第443章 宁战死于河北,亦不退回河南!
“陛下虽令我等九月三十日之前寻机进攻,但我等却不可真的拖到九月三十日。
故诸将回到驻地后,便可立即着手渡河进攻事宜。”堵胤锡坐在帅位上环视十位总兵,说到最后,振声道:“任光荣、党首素、刘体纯听令!”
“末将在!”三镇河南卫戍军总兵抱拳轰然应答。
“本督师令你等回驻地后,以任光荣为偏师都指挥,以党首素为偏师副指挥,三日内向怀庆府武涉县发动进攻。”
“末将领命!”
堵胤锡有看向三镇湖广卫戍军总兵,道:“张应元、卢光祖、徐育贤听令!”
“末将在!”
“你等回到驻地后,以卢光祖为偏师都指挥、以张应元为偏师副指挥,亦于三日内向考城黄河北岸的黄陵冈进攻。
取了此地后,便进入兖州府,沿荷水北上直取曹州。”
“末将领命!”
堵胤锡又道:“你们东西这两支偏师,皆非此番北伐主力,故本督师对你们的要求是一定要渡过黄河,并在北岸立住脚。
至于取武涉、曹州之后,诸位能克复多少地方,皆需量力而为。
另外,在渡河之后行军当谨慎——若遇清虏重兵,无法力敌,当设法固守,派人向本督师求援。”
听到这里,六位卫戍军镇的总兵面色各异,但都带着惊讶神色,因为堵胤锡这番军令未免对偏师过于宽容了。
就在他们这么想时,却又见堵胤语气严厉地道:“可若是哪一镇、哪一营兵马遇敌即溃,或是退到了黄河南岸,便休怪军法无情!”
党首素、张应元等六位总兵闻言都不禁心中一凛。
顿时都明白,他们过了河,实现了第一个军事目标,后面的行动便比较自由。
可如果他们在北岸遇敌即溃,没有给清虏造成一定压力;又或者败退到黄河南岸,堵胤锡绝对饶不了他们。
任光荣、党首素、刘体纯三位顺军出身的将领,都是与清虏有血仇的。
后世历史上,他们能在清国几乎统一全国后,仍以一隅之地抵抗清军十几年,刘体纯被逼到绝境后更是全家自缢也不降清,可见他们抗清意志之坚决。
今世,他们能北伐清虏,报仇雪恨,战斗意志同样坚定得很。
任光荣、党首素年纪大些,还没怎么表现出来。
才二十八岁的刘体纯则抱拳昂然道:“督师放心,末将便是战死于河北,也绝不退回河南!”
另一边,出自左良玉麾下的卢光祖、张应元、徐育贤三个正暗想着,到了河北(一般指黄河以北),若真遇到清虏无法战胜,该怎么做。
他们虽然都在武昌军事学校的将官进修营学习过,但因为学习时间比较短,因跟随左良玉多年所形成的一套“作战思维”仍严重影响着他们。
哪怕他们在湖北、河南跟清虏交战过,甚至胜利过,这种惯性思维一时也难以完全抛弃。
那就是遇到强敌,下意识就想熘,熘得越远越好,以保存实力。
却不曾想,他们都没想好该怎么让堵胤锡理解这种作战思维,就听到了刘体纯表态的决绝之语。
刘体纯都这么说了,他们怎么好意思退缩?
就在他们心中腹诽“这货莫不是个傻子”的时候,便见任光荣、党首素跟着一起道:“末将亦愿战死于河北,绝不退往河南!”
“好!”堵胤锡大声赞道。
虽然他刚才的军令就要求了两支偏师不准退回河南,可将领当着他的面表态无疑说明其决死之心——主动表态的将领总比被迫接受命令的将领更具有执行力。
赞了一声后,堵胤锡便看向卢光祖三人。
意思很明白:人家三个都表态了,你们呢?
卢光祖三人知道,他们这时候不表态不行了。
既然要表态,三人当然不会将内心真实想法表露出来,而是各自也露出一份决绝的神情,一起抱拳道:“末将亦愿战死河北,绝不退回河南!”
“好!”堵胤锡笑容满面的点头,“诸位总兵既有决死之心,必能令清虏丧胆,马到功成!”
听了堵胤锡这句鼓励的话,卢光祖三人心里都好受了些。
他们此时仔细想想,便知道,如今在大明领军作战跟过去真的有很大不同。
崇祯皇帝在位的中后期对待武将,完全就是看你有多少兵马——兵马多,你错了也不治罪,反而给你加官进爵,好好哄着你。
可若是你没了兵马,即便你的兵马都是为实现朝廷的作战目的所牺牲的,朝廷也会拿你治罪,甚至连你的家族都不放过。
许多例子都摆在眼前,所以保存兵马,保有实力,几乎成为了崇祯朝武将的本能。
何况,那时候不仅家丁完全依附于将领,便是普通兵丁军饷、粮食亦多半由将领自己解决。
可以说兵马就是他们自己的,没理由不心疼。
如今嘛,首先兵马就不是他们的,甚至连亲兵都是上面委派,和以往的家丁不同,更别说普通兵丁了。
所有的将士都只认今上,昭武女帝朱媺娖,以及她领导下的大明朝廷。
因为将士们身前的军饷,死后殊荣,都是朱媺娖给的。
所以,即便他们已经在某一镇任职好几个月,也依旧难以让个人意志在军队凌驾于朝廷之上。
其次,依照他们在进修班所了解到的新军军法来看,在一场战争中,即便其他各军都损失惨重,而你却未损失一兵一卒,可只要你没有去执行上面下达的军令,或是没有完成军令,便一定会受到军法处置。
反过来讲,只要你能完成军事任务,即便兵马损失得多谢,朝廷也不会苛责,甚至可能给你嘉奖升官。
所以,刘体纯的作战态度确实是值得他们去学习的——他们只是无法像刘体纯那样,为了对付清虏,舍出自家性命。
···
“除了攻怀庆府、以及攻兖州府曹州的两支偏师,本督师所领的四镇精兵,以及李国英所领的四镇兵马,还有江北方面军,皆是主力部队。
此番,我们便是要让清虏全线败退,至少也好给他们巨大压力,逼迫清虏不得不向南线增兵。”
最后做了一番总结性的发言,堵胤锡便再次环视诸将,道:“此番正是我等报效国家、建功立业之时,诸君当共勉之!”
第444章 多尔衮的安排
卫辉府,新乡。
阿济格奉命将本部大营设立在此处——据他所知,这是洪承畴给多尔衮的建议。
作为此番大清与明军大战的中线统帅,阿济格挂征南大将军印,总领河南及北直隶大名府军务。
不过清国目前已尽弃黄河以南的地盘,故阿济格实际是总领怀庆、卫辉、彰德、大名四府军务。
新乡虽非卫辉府治,但地理位置却颇为关键。
其位于卫河河畔,而卫河上游西接清水、丹水,而丹水上游又穿过怀庆及山西的泽州,在怀庆府内与另一条大河沁水亦有河渠相连。
沁水则是由山西汇入黄河的大河。
丹水下游则东接淇水、卫河,而卫河则又连通广济渠,可直入京杭大运河。
淇水上游又在彰德府境内。
最主要的是,新乡在卫辉府的位置较为前突,与开封府河北区域的原武、阳武、延津、封丘四县都颇近。
故新乡后可利用四通八达的水系运输粮草军备,前则可支应最可能与明军交战的开封河北四县,实为兵家要地。
阿济格虽然是征南大将军,却并非大权独揽。
一则,清庭对领兵大将向来都防一手,和大明其实没太大区别。二则,多尔衮知道他这位同胞哥哥缺少智慧,而且性格粗暴,并非一方统帅的合适人选。
只不过,他如今身边实在没有其他更值得信任且合适的人选放在这个位置上,才不得不重用阿济格。
为了尽力打好这一仗,多尔衮给阿济格安排了两个副手,一为谭泰,二便是勒克德浑。
谭泰出自满洲正黄旗,为已故一等大臣扬古利从弟,努尔哈赤时期便征战沙场,今年已有五十三岁。
清国入关前,将领即便不战死沙场,也因为常年征战以及关外恶劣的环境较为短寿,四五十岁病死的大有人在,故而谭泰如今不仅是名将,更是老将。
相较而言,阿济格才四十一岁,有性格粗暴,行事难免多有错漏。
有谭泰这位老将在旁看着,他才能放心。
除此外,多尔衮这么安排还有另一层心思。
谭泰原是黄台吉信用的重将,在黄天吉去世后,其先是支持豪格,后又隐约成为福临派系的人物。
多尔衮将其调到阿济格身边,便是为了以防万一。
至于勒克德浑,虽是代善之孙,但年纪却比满达海等代善后面几个儿子还大,且能征善战,最主要的是其在政治战队选择中,偏向于多尔衮。
如果不是勒克德浑资历终究差了些,且之前在汝宁府大败了一场,多尔衮都想安排勒克德浑做中线主帅了。
清国给一方主帅配个宗室副手乃是惯例,所以多尔衮就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勒克德浑。
至于负责南线,也即是山东兖州府战场的主帅,多尔衮犹豫来去,还是选择了豪格。
豪格此前已经恢复了肃清王的身份,其人虽然与阿济格一般,性格较为粗暴,但在战场上的智慧却是要高于阿济格不少的。
而他与阿济格最重要的一点,便是亲王身份——值此大清国危难之际,唯有亲王作为一方主帅,才能稳定军心,不堕士气。
多尔衮同样花心思给豪格安排了两个副手,宗室博洛、老将叶臣。
叶臣属满洲镶黄旗人,虽然曾经也很受黄台吉信重,却并非黄台吉死忠。在黄台吉去世后,叶臣亦没有选择战队豪格。
其人今年已五十九岁,在清国将领中已算是高寿了。早年间,努尔哈赤攻打铁岭时,叶臣便随军作战,立下战功。
所以严格来说,叶臣算是努尔哈赤的人。
这样的一位老臣,肯定一切都已清国江山社稷为重,所以用他为南线副帅,既可以辅左好歌,又能令多尔衮放心。
博洛则是阿巴泰第三个儿子,亦是最出色的一个。
目前阿巴泰已经病重,随时都可能死去。阿巴泰本身没什么势力,死了后就更不可能给博洛多少政治遗产,能留下的牛录估计也就几个。
这种情况下,博洛可以说已成了无根浮萍。
再加上其前番虽多铎南征,于扬州之败中有过无功,全靠多尔衮维护才能免罪。
所以,博洛如今算是彻底投入多尔衮阵营中了。
有博洛、叶臣在,多尔衮不怕能威胁到他的地位,且博洛又是对大明新军颇有了解的一员总是将领,定可以帮到豪格。
可以说,多尔衮为了中线、南线的主帅、副帅人选,真的是很费了一番心思···
堵胤锡在中牟,为了避免军中将士骚扰到城中百姓生活,故意将大营设立在城外,本人也住在营地内。
阿济格则不同,他所直领的军队都住进了新乡县城中,其本人更是将城内最好的一座宅院选作“帅帐”。
这一日,阿济格便在其所住宅院的主屋厅堂内,召集了麾下几位主将,商议军机要事。
“给大将军请安!”
几名将领进入厅堂内,齐齐单膝跪地,向阿济格行礼——这也就是在军中,行军礼,若是在外面,这些人里面除了宗室,都是要向阿济格行跪拜磕头之礼的。
“都起来吧。”
随着阿济格一摆手,众将领都站了起来,下意识地想分站两边,却发现这厅堂陈设虽好,可空间却因此变小了很多,让一众将领根本站不开。
众将左右望了望,又尝试挪动,最终发现还是原地站着最好。
阿济格则打量着手下这一伙人,不甚满意。
相较于他上次南征湖广,此番麾下将领质量明显差了些,明年不如以前有牌面。
偏向文臣工作的宗室有吏部满尚书巩阿岱;以及黄台吉的第五个儿子,承泽郡王硕塞。
八旗满洲将领则有鳌拜、遏必隆、苏克萨哈、希尔根四人堪堪能入他的眼。
至于八旗汉军这边,则有智顺王尚可喜、梅勒章京金砺、梅勒章京祖可法。
绿营将领一个没有——因为这一层次的军妓会议,绿营将领根本没资格参加,甚至没资格获知会议的内容···
阿济格虽然有不少缺点,却也算是有不少统帅经验了,而且不喜欢繁文缛节、虚头巴脑的东西。
待众人行礼过后,他便道:“这次把大伙儿都叫过来,便是商议如何对付明军。上面的意思是要守,可在本王看来,死守必输,唯有以攻代守,我们才有胜利的机会。”
第445章 我八旗野战必胜
阿济格才激情澎湃地说完他的战略主张,谭泰便不客气地道:“大将军大概是忘了,豫王和勒克德浑可都是在野战中败给明军的。”
闻言,阿济格毫不掩饰愤怒地瞪了谭泰一眼,提高声音道:“那是因为他们以少敌多——豫王在扬州之败本王也了解过,他一面派汉军、绿营围攻扬州城,一面亲率满、蒙八旗军攻打那昭武女帝所领大军布置好的阵地,焉能不输?!
至于勒克德浑在汝宁败的那一场,更是被几近十倍于己的明军包围,能杀出重围,便已经不错了。岂能说明我八旗勇士野战不如明军?!”
听了阿济格这一番分析,谭泰皱着浓眉,一时不语。
他不得不承认,阿济格分析得是有一定道理的——说到底他也并未曾和大明新军打过仗,并不了解其中的具体情况。
他觉得,若排除掉那昭武女帝的种种“妖法”、“邪器”,双方兵力差距不大,明军不太可能在野战中胜过八旗军——哪怕明军甲坚炮利也未必行。
在谭泰想来,大明新军肯定仍是由原来的大明官军将士构成,即便装备变好了,可官军将士个人的胆气、战场搏杀技巧总不可能也在一年不到的时间里就大幅提升,压过征战数十年的八旗军吧?
既如此,只要他们能避免以少敌多的情况,甚至在局部战场上让己方兵力远多于明军,野战也是能打的。
事实上,谭泰心里也不愿意坐守城池等明军来攻——这本就不是八旗军的作战风格。
厅堂中其余人,如觉罗宗室勒克德浑、巩阿岱、硕塞,满人将领鳌拜、遏必隆、苏克萨哈,八旗汉军的尚可喜、金砺、王世选、祖可法,也都在思考阿济格所言野战的可行性。
这里面,巩阿岱乃是努尔哈赤的侄子,在清国内的职务一直都偏向文臣,此番在中线大军中也是负责粮草运转的。
硕塞虽是黄台吉的儿子,可并不受黄台吉宠爱,因此在黄台吉死后,硕塞看准时机果断站了多尔衮的队,故而受到重用。
这两位既没有多少军事天赋,又缺乏领兵作战的经验,对阿济格的话也只能是想想,分辨不出对错。
鳌拜、遏必隆、苏克萨哈三人在黄台吉时期原本最高也就做到巴牙喇章京的位置,权力还不如梅勒章京大,也就相当于八旗军中的中层。
后来三人又因为站队豪格,都受到多尔衮一定的打压。只不过如今才是顺治二年,三人又是中层,被多尔衮打压的力度倒是不大。
再加上如今又是用人之际,三人前番随阿济格、勒克德浑南征湖广也多立有战功,如今便都相继升了一两级,进入了八旗满洲的高级将领行列。
鳌拜等对阿济格实际是有些看不上的,可对阿济格此番所提战略主张却颇为赞同。
在谭泰开口之后,鳌拜便道:“扬州之战我不清楚怎么回事,但汝宁之战,明军确实是仗着人多才打赢的。
若是当时他们人少一半,便是甲再坚、炮再利,我八旗勇士也能将他们打败!
况且,此番我们虽是防备明军来攻,可要是真的坐守城池,将兵力分入各城中,便只会令各处兵力都大大少于明军。
明军火炮多,城又不好守,那样的话,搞不好就又弄出个大败来。到时候我们怎么向皇上和摄政王交代?!”
能成为顺治时期的名将,康熙时期的权臣,鳌拜可不只是勇勐,头脑也不差,尤其是在军事方面。
他这一番话,对中线敌我对战形势分析得无疑更加细致、到位,让其余人都听得微微点头。
“鳌拜说得对,我们不能守城,必须在野外才能找到击败明军的良机。”
“那些城池又破又穷,里面的东西早让人抢完了,明军要收取就让他们收好了。他们收了城,总要分出人手驻守吧?
就让他们多收城池,多分兵,这样我们就可以寻机吃掉他们一部兵马。连吃几部,明军还那什么跟我们打?”
苏克萨哈三十几岁,遏必隆则刚三十,处在将领的黄金年龄,都颇为自信,喜欢大胆进攻。
便跟在鳌拜后面,纷纷发言,对阿济格的战略主张表示支持。
八旗汉军这边虽然有四个将领,其中尚可喜更是被清庭改封为平南王,可话语权却是最低的,甚至只有提出建议和听从命令的份儿。
故而,见鳌拜等都支持阿济格野战的主张,四人便都没说什么。
见此,阿济格不禁得意地看向谭泰,笑道:“我听闻汉人有句话,叫做人越老胆子越小,果然不假呀。”
这显然是在嘲讽谭泰胆小。
谭泰心中恼怒,面上却没表现出来,也不愿为这么一句话跟阿济格争执。
何况,在大清他谭泰说起来也是阿济格这位觉罗宗室亲王的奴才,有什么资格和阿济格争执?
他神色不变地道:“大将军要与明军野战也行,但最好多听鳌拜他们的建议,设法令明军多分兵,而我军聚于一处,才好将他们一路路的吃掉。”
阿济格听了很随意地摆手,“这个本王自有打算,就不用你操心了。
倒是这新乡乃粮草转运之地,我军中枢所在,必须要谭泰将军这样的宿将镇守才行。”
谭泰对于自己被安排镇守后方的事早有预料,闻言便单膝跪地,应道:“嗻。”
阿济格又对祖可法道:“你如今是卫辉、开封河北诸绿营的总兵官,而绿营又主要负责守城,这各城需留多少兵马,才既不至于损失过大,又不至于引起明军怀疑,祖总兵心里该有数的吧?”
祖可法乃祖大寿养子、家丁出身,原是正黄旗昂邦章京,前却被调到河南任绿营大总兵,统领卫辉府及周边诸多绿营。
清国内,以满人任八旗汉军、八旗蒙古将职的并不少见,让汉军的将领统领绿营的自然也有,说到底都是清国以少御多的防备手段。
“启禀大将军,我军在黄河北岸需派兵驻防的城池一共有七个,其他需派兵驻防的镇子则有十几个。
即便按照各城所需的最低兵力配置,恐怕也需要一两万绿营兵才合适。”
祖可法心里明白,这些驻防的绿营兵恐怕都将成为明军的诱饵,是要被放弃的。
但这些绿营兵跟他又没什么关系,他自然是将该说的都说了。
阿济格听了,道:“一两万绿营兵不算什么,只要能诱使明军分兵,他们便是全死了也值。此事就交给祖总兵了,务必要办好。”
“嗻!”
阿济格随即起身,环视厅堂内满汉诸将,道:“各位!这次本王不仅要挫败明军的北伐,更要趁机将他们歼灭,为我十五弟报仇!
诸将都不可懈怠,需勠力同心,与敌死战!若有胆小怯战者,坏了大事,休怪本王军法无情!”
听了这番话,诸将,尤其是汉军将领,都不禁心中凛然···
第446章 炮火优势下的抢滩登陆
昭武元年,九月二十六日。
以任光荣为都指挥的三镇河南卫戍军,在汜水县附近的黄河码头登船渡河。
一般来讲,渡河作战都不容易,多半会被对岸敌人半渡而击。
但明军水师能进入黄河的,如今都到了河南及南直隶境内的黄河中,以辅助作战。
偏偏清军水师不仅数量少,而且弱,故如今黄河航道完全为明军水师霸占——这也是清军被迫防守的原因之一。
否则,以清军的习惯,真的会分派部队渡河袭击明军据点,骚扰明军粮道。
假如战事拖延到了冬季,黄河封冻,清军定会利用他们的骑兵优势如此做。
如今黄河尚未封冻,清军便只能看着明军水师载人渡河。
清军绿营虽在黄河北岸一些易于登陆的位置设立了据点,但面对明军水师众多火炮的威胁,这些据点能起到的作用十分有限。
一艘内河战船上,刘体纯正站在船头甲板向北岸眺望。
指挥这艘战船的水师把总原是长江水匪,自以为跟刘体纯这样的农民军出身差不多,在刘体纯上船后,便过来热络地聊起来。
“刘总兵放心好了,如今这段黄河航道都是我们水师第三镇说的算。
清虏虽然在北岸建了一些跑垒,可根本不敢露在我们水师大炮射程之内,因为那些敢这么做的,都让我们给轰没了。”
结果,这把总的话刚说完,北岸就传出一声炮响。
“轰!”
一发铁弹竟然贴着船头砸入河中,险些就砸中了这战船。
这让水师把总觉得很丢脸,当即就怒骂道:“他娘的,这对岸山坡上竟然还有个漏网之鱼。各炮组都瞄准了,给老子开炮!”
轰轰轰!
顿时,船上布置的三门光明式火炮就接连开炮。
刘体纯拿着望远镜看去,只见那小山坡上草木颇为茂盛,即便他用望远镜,都找不到清虏跑垒在哪儿。
这种情况下,若用实弹,多半难以见到什么效果的。
可是三发开花弹下去,顿时炸的小山坡土翻木折,尘土飞扬。紧接着,小山坡上已经枯黄的野草便烧了起来。
但仍不见上面有清虏出现。
“他娘的,这些狗汉奸也不知道是跑了,还是在装炮弹。就他们那打发速度,五分钟都未必能打一发。
而且这个据点估计就一门能打到河里的红夷炮,等他们装完炮弹打第二发时,我们都过去了。”
把总骂骂咧咧地解释着,似乎觉得不能让战船停下,彻底轰掉这个清虏跑垒很是不爽。
刘体纯底层铁匠出身,归附大明不过几个月,没什么总兵的架子。
他闻言笑道:“陶把总不必生气,待额们过了河,把这些清虏的跑垒全拔了就是。”
陶把总倒也没生气,只是觉得不爽而已,闻言笑道:“确实,看到时候这些龟儿子再往哪里躲。”
闲聊中,刘体纯带着他的一队亲兵来到了下游预设的一个登陆地点。
下船前,刘体纯便看到北岸离河边三百多步的地方,倒闭了不少清虏绿营兵的人尸、马尸,再往北一些的地方,便因为地势较高,看不到了。
但在这一片战场上,可以看到他麾下第一营的将士们正在打扫战场。
在登陆点附近,医护兵已经建立起了一个临时伤兵营,暂时搭建出了十个帐篷。
还有几个医疗兵在外面做事,可知帐篷中虽有伤兵,但绝不会多。
以刘体纯对伤兵营规矩的了解,十个帐篷安置满伤兵,也就一百人。
不过,在另一处地方,却停放了三十多具己方将士的尸体,皆以小块白布蒙面。
虽然知道此番登陆,清军必然会设法狙击,可见到麾下有几十名将士战死,刘体纯还是不禁叹了口气——并非是因为死了人,而是因为死的在他看来,都是昔日顺军中堪称精锐的将士。
下船时,刘体纯抱拳道:“要麻烦陶把总将我麾下这几十位战死的将士遗体送回南岸了。”
陶把总道:“刘总兵放心吧,我定会把这些英烈遗体安全送回南岸的。”
刘体纯下船后,便见一营参将谢应龙带着几名亲兵迎了过来。
谢应龙抱拳行礼后,便直接道:“总兵,方才我率领一营在此登陆,清虏先是试图以多门大炮轰击我方运兵船,但被水师战船以数十门火炮还击,很快就无法在打发炮弹。
我们一营趁此登陆,立足未稳,便有五百多骑兵来袭。
幸亏最先登陆的一哨板甲刀牌手顶到了前面坡地上,死战不退,又有战船炮火支援,才挡住了清虏绿营骑兵一会儿,给我一营其他将士争取了登陆的时间。
待我们的一哨火枪兵、一哨炮兵登陆支援,这才击退绿营骑兵。可惜我们骑兵太少,只留下了他们两百多人马。”
刘体纯对此早有预料,且最关心的并不是杀了多少清虏,而是己方伤亡。
他注意到谢应龙双目微红,便问:“额们死伤了多少将士?”
谢应龙叹道:“火枪兵、炮兵都只有几个人受伤,但最先顶上去的那哨板甲刀牌手却伤了八十八人,战死三十九人。”
这就是有一半的伤亡了。
作为新编的卫戍军镇,刘体纯麾下一个营也不过有两哨配备板甲的将士,一为营参将的亲兵哨,另一个便是全员刀牌手的勇士哨了。
这些勇士哨的将士,基本都是过去顺军中的精锐,战斗素养是不输于亲兵多少的。
如今第一营一场战斗就死伤一半,也难怪谢应龙会心疼。
刘体纯也心疼,但作为一名将领,他并没有沉湎于这类悲痛情绪中,而是问:“可派哨骑跟上那些绿营骑兵了?”
“派了。”谢应龙道,“哨骑虽然还没返回,但已经用对讲机传回消息,说那些骑兵进入了武涉县城。”
“武涉县城?”刘体纯眼中闪过一抹寒光,道:“好,等我们全镇将士都上了岸,便去攻打武涉县城,灭了里面的清虏,给死伤的将士们报仇!”
刘体纯作为总兵,是在一营之后到达的。
又过半个时辰,另外两个营也都在此登陆。
两百多骑兵对于武涉的绿营将领来说,大约算是颇大的损失了,又或者被明军水师炮火以及卫戍军将士的战斗意志吓到,没有再来袭扰。
这倒是让刘体纯可以安生的整兵。
不过,刘体纯麾下卫戍军将士至少也有一两月的战场经验,几乎没有新兵,整编后又经历了两三个月的磨合训练,故而在登陆之后很快就变得秩序井然。
刘体纯进行了一番简单的动员讲话,当即就领着全镇兵马向武涉县赶去。
在此期间,他用对讲机跟在附近其他地方登陆的任光荣、党首素进行了联系。
任光荣、党首素所领的卫戍军登陆时虽然没遭到清虏袭扰,却也想今日便拿下武涉县城。
于是三人约好地点,准备汇合后,以泰山压顶之势,拿下武涉。
第447章 投名状
武涉县城城墙上,郭光辅看向南边,只见旗帜鲜明、秩序井然的明军犹如一条火红色的大河流淌而来,竟一眼望不见其尾。
即便知道是地势遮挡视线的缘故,郭光辅还是不禁心中发寒,几乎完全丧失守住武涉县城的信心。
“总兵大人,俺看明军起码有两三万,俺们却只有三千余兵马,那劳什子红夷炮也才四门,如何说得住这武涉县城?”一旁的亲兵参将赵明哲凑过来道,随即看了看左右和后面,有压低声音道:“不如俺们降了吧?”
郭光辅皱起了眉头,没有说是战还是降,而是低喝道:“什么大人小人的?尽学些坏毛病!”
赵明哲听了先是一愣,随即就露出喜色。
他不笨,一听就知道郭光辅是有心思投降了,否则怎么会不喜他从清虏那里学来的称呼?
他当即压低着声音再劝道:“将军您降了清后,这清国虽然给了您总兵官的职位,可却只给三千人的钱粮。
和那统管怀庆府诸绿营兵的总兵官赵士忠相比,您这明显是个小总兵呀,何苦为此卖命?”
其实明末武将们拥兵自重,就实质上有了大小总兵的区分。
清国则更进一步,在招揽各类武装势力时大肆封官,几乎每个单独领两三千人马的,都被封为总兵。
这类总兵顶多就和以前大明的参将差不多,驻地多为某州县、某城池,和管一府军事的总兵官有明显区别,故被武将们私下里称为小总兵。
郭光辅最初得到清庭授予的总兵官职时,还颇为高兴,可等得知天下形势大变,大明似乎又活过来了,再了解到自己是个小总兵,就对这官职不太满意了。
但降明他也有顾虑。
于是羊作不悦地低喝道:“瞎说什么?你我先是为贼匪,降明后又叛而降清,如今再降明岂能有好下场?”
赵明哲一听,就知道郭光辅不是不想降,只是担心投降后被大明朝廷问罪。
确定了郭光辅的心意后,他也拿出了底牌,将声音压得更低了,道:“将军,俺们城中混入了锦衣卫。”
“什么?!”郭光辅听了已经,下意识就拔高了音量。
“将军小声点。”赵明哲连忙提醒,随即解释道:“那人跟俺聊过,说只要将军您肯献城投降,过往之罪朝廷一盖不追究,甚至还有可能被授予官职。”
“只是有可能授予官职吗?”郭光辅终于不再掩饰,却也似乎对大明这边的许诺不甚满意。
赵明哲劝道:“将军湖涂啊,以俺们如今手下的兵力、处境,还有以往干过的那些事儿,若大明这边真的许下了高官厚禄,那能是真的吗?
如今虽然没准话给官,可至少俺们的身家性命肯定是可以保住的。俺们已经选错了一次,如今能保住性命就已经不错了。”
听完,郭光辅露出了纠结神色。
这城他是肯定守不住的,献城投降也是必然的选择,只是没卖个好价钱,他真的不太甘心。
至于说能保住性命,他倒是没怀疑——当初他带着弟兄判明投清,是直接拉人离开,既没有杀大明这边的官员将领,也不是临阵倒戈,可比好些当初降清的正牌官军“强”多了。
纠结之间,瞧见远处明军队伍越来越近,离城池已然不足五里,郭光辅终于下定决心。
只见他面上浮现狠厉之色,拉着赵明哲,压低着声音道:“你去带俺们最得力的弟兄,想办法将赵士忠那两百多骑兵都宰了。
这些人前面去袭击渡河的明军,又是赵士忠的人,正好可以给俺们增添功劳。”
赵明哲听了眼睛一亮,竖起大拇指道:“将军高明!”
说完,就赶紧下城墙去办。
那些赵士忠的骑兵之前犹如丧家之犬般逃进城来,可进来后却跟他们装大爷,要吃的、要喝的,还要女人玩,说是要压压惊——简直他娘的过分。
不过如此一来,要对付这些人倒是更容易了。
···
任光荣、党首素、刘体纯领着各自麾下兵马,才将武涉县城围了三面,就听探马用对讲机汇报,说城里有喊杀声,还似乎起了火,很可能起了内乱。
三人当即用对讲机交流起来。
任光荣笑道:“看来这武涉县城不用额们强攻了。”
党首素则道:“别高兴太早,这要是想反正投降朝廷的一方败了,额们还是得攻城。”
刘体纯只想尽快攻下武涉,给过河时死伤的将士报仇,便道:“不能指望着城里的人,额们最好尽快攻城,趁着他们应付内乱时,直接将这城池拿下来!”
仍光荣、党首素都表示同意。
只不过三镇兵马列阵终究花费了一会儿时间,等他们在距离武涉县城两里的地方布好兵马,准备攻城时,却见城门开了···
这一战,三人不费一兵一卒就拿下了武涉县城,便连之前袭击刘体纯部的骑兵也都被郭光辅、赵明哲击杀,当做投名状。
这下,连刘体纯也高兴了起来。
三人商量后,决定只留一总兵马及一个炮兵哨在武涉,配合郭光辅留守武涉县城。
武涉县城位于沁水下游,距离黄河亦不过十几里地,之后他们这三镇兵马的粮草,可让水师舟船由黄河进入沁水,逆流而上随军运转粮草。
所以,武涉县城的位置还是颇为重要的。
若非担心分派太多兵马,容易为清虏所趁,且又有郭光辅的兵马帮忙守城,三人至少会在武涉留一个营。
至于郭光辅会不会再复叛降清,三人觉得,只要这货脑子没坏掉,不想死,就不会这么做。
所以,一千卫戍、一个炮哨,再加郭光辅的三千人,足够守住武涉县城一段时间了。
至于他们三个,则沿着沁水向西北方向而去,准备直取怀庆府治河内县···
也是在九月二十六日,卢光祖、张应祥、徐育贤三人所领的三镇湖广卫戍军,亦按照堵胤锡的命令,在考城渡河攻取黄河以北的黄陵冈镇。
因为在黄河越下游的地方明军水师力量越强,且他们所面对的又只是一个镇子,故而轻松拿下。
随后,三人又分派兵马扫荡了北岸西边的小宋集、铜瓦厢、朱家寨等镇子,剪除西侧的威胁,这才顺着荷水直取兖州府的曹州···
第448章 阳武求援,英王心迹
昭武元年九月二十八日,堵胤锡亦率领第八镇、第九镇、第十四镇边防军,以及禁卫军第三镇,于孙家渡口过黄河,翌日便取了开封府河北区域最西边的原武县城。
九月三十日取阳武,十月三日取封丘。
与两支偏师遇到的情况大抵相同,负责防守这三座县城的绿营兵不是望风投降,便是弃城而走。
这不仅避免了明军因攻城而折损兵马,甚至还为明军增加了辅助守城的部队。
堵胤锡及麾下几位总兵亦知道分兵太过,容易为清虏逐一击破——毕竟清虏骑兵众多,到了河北平原地区,纵横驰骋,还是很容易做到集中兵力击破明军各路兵马的。
所以,在原武、封丘两城,堵胤锡都只留守了一千兵马,光明式火炮更是只留了几门。
一则这些县城并非都很重要,二则,堵胤锡对如今边防军的战斗力是很清楚的,清军在炮火方面不占优势的情况下,即便边防军只有一千人守城(县城很小,不需要太多守军),清军要攻破起码也得三日以上的功夫。
有这个时间,足够他领兵来救援了。
唯有原武,被堵胤锡作为大军在河北的第一处粮草转运所在,故命边防军第八镇总兵官徐勇领亲兵千总、一营兵马及一个炮哨镇守。
十月七日,堵胤锡又取延津,就此克服开封府河北之地。
然而,也就是在堵胤锡克服延津没两日,便收到了阳武县城的求援。
却是三四万清虏携带红夷大炮出现在阳武城外,正在攻打阳武···
“呼—”
收到阳武县城的求援消息,堵胤锡反而松了口气,露出轻松神色。
他对大帐内的郝效忠、金声桓、曹勋三人道:“此番渡河北伐,虽然我们的主要目的是给清虏施加压力,令清庭调兵增援。
可若是清虏大肆收缩防线,直接退入卫辉府内,我们还真不好办。
那时,唯有让军务院给我们增兵,协助诸城防守,看护粮道,我们才能继续向北进入卫辉府,攻打新乡和卫辉府治汲县。
若是清虏在设法在卫辉府拖延我们一些时日,说不定就拖到了冬天。
那时,若清庭还未增兵南线,军务院再想实施奇袭北京的计划可就很难了,说不得就要罢休。”
说到这里,堵胤锡拿起手中的求援信,微笑道:“可如今这清虏竟然想攻打阳武——又或者他们的目的不是阳武,而是我们这支主力部队。
不论是哪种情况,都给了我们与其决战的机会。只要能决战,相信以我军如今的战力,即便不能大胜,也可重挫清虏,令其进退失据。
如此我军再攻入卫辉府,不仅更加轻松,也能给负责卫辉、怀庆、彰德、大名四府的清虏更大压力。
卫辉府的重要性你们都知道,取了新乡、汲县二城,我们便可以利用舟船由卫河、广济渠进入大运河,直接截断山东兖州府清虏的退路。
那时,除非清庭放弃山东的清虏,否则必然会增兵南线,如此我们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郝效忠、金声桓、曹勋三人也都点头,露出笑容。
他们都清楚,唯有完成军务院下达的战略部署,他们的战功才更有价值···
阳武城外。
阿济格站在望车上,手拿千里镜仰头看着两三百丈空中的无人机,满脸的阴沉,眼底又隐隐露出惧怕之色。
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传闻中的无人机。
此前,他虽然听多尔衮等人说过,明军拥有无人机、对讲机等法宝的事确定无疑,甚至他本人也见过破了的对讲机,可对于这两样法宝是否真的如传闻中那般神异,他一直是存疑的。
作为征战沙场数十年,杀人无数的大将、亲王,他其实并不算敬畏鬼神——若世上真有鬼神,他杀了那么多人,甚至凌辱死好些个汉人女子,怎么不见那些人化作厉鬼来找他?
然而,今天亲眼见到无人机,他这种兵部敬畏鬼神的信念被打破了。
说到底,他只是不敬畏,而非不信。
他通过八倍的千里镜看得清楚,那无人机形如一只大蜻蜓,却是有四支古怪的翅膀,能如蜻蜓一般停飞再半空中。
且无人机有几个古怪的豆大眼睛,偶尔闪烁着异芒,显然正俯视着下方他们的军阵。
他是在无法理解,这种明显是人工制造的精致之物,是怎么飞在空中的,也只能相信它是昭武女帝从仙界带来的法宝。
可若昭武女帝是仙女下凡,他们大清岂不是在与仙人作对?甚至是与仙界作对?
如此怎么可能获胜?
事实上,他此番出战的遭遇与之前在新乡时设想的已然有了颇大区别。
其一,便是原武、阳武、延津、封丘四城被明军拿下的太快了,守城绿营不是望风而逃,便是弃城而走。
弃了城的绿营将领至今不见有人来找他领罪,必然是怕被处罚,落草为寇去了。
其二,他此前与诸将商议,又通过一些其他渠道获得的消息,确定阳武必是明军在河北的粮草转运之所。
故而,他便率领数万八旗军和精锐绿营兵,所在阳武偏西北方的黑阳山中,期望借助此地避开明军探马的查探。
待明军主力前往卫辉时,再出兵攻打阳武。
若能打下阳武,便等于断了延津明军主力的粮草来源,介时明军即便不大乱溃退,也会仓皇地向黄河边退去,那时他们说不定就能趁势一举击溃这数万明军。
如此,他以此军功,身份说不得就要跃居多尔衮之上——别看他跟多尔衮同胞兄弟,可心里对如今彼此地位的差异其实是不满意的。
多尔衮能做摄政王,甚至是皇叔摄政王,他阿济格为何不能?
他可是多尔衮的亲哥哥呢!
然而,他们原本于黑阳山中躲得好好的,确实避开了明军探马的侦查。
可就在昨日,无人机出现在黑阳山上空,看到了他们在山中的营地——也亏得他们对无人机早有防备,每日都让人拿着千里镜盯着空中,否则都未必知道被无人机看到的事。
既然被明军无人机探查到,他们再藏在黑阳山自然就没用了。他这才下令,当日拔营进军,来攻打阳武。
“启禀大将军,训鹰人都已准备好了!”一带刀侍卫在望车下大喊。
闻言,阿济格放下千里镜,眼中又露出振奋、期待的神色,大声道:“那就让他们放海东青,把明军的邪器给毁了。当然,若是能活捉,本王便大大重赏他们!”
“嗻!”
带刀侍卫应声前去传令。
阿济格则又拿起千里镜,看向其实并不远的一处所在,那里五个训鹰人正用手臂各架着一只威风凛凛的海东青在候着。
第449章 海东青大战无人机!
清庭多尔衮等自从得知“无人机”这种法宝的存在后,就一直在想办法破解。
喜好打猎的豪格提议用猎鹰海东青制之。
也只有天上飞的才能对付无人机,于是清庭便紧急从辽东征调了十几只海东青来,送入西、南、中前线军中,以备万一。
中国关于海东青的最早记载出自《本草纲目·禽部》,其言海东青为大型勐禽,体重健壮,雌性更大于雄性。
传言最大的海东青站立身高超过一米,翼展超过两米,体重则逾十斤!
清庭征调的这一批海东青虽然不如传言中那么大,却也比后世的要大一些,皆高达七十多厘米,体重超过三斤。
海东青属隼科,鸟中隼科一般都小而凶勐,可海东青却体型巨大,实为巨隼。
此时,训鹰人受到阿济格的命令,立即解开绑着海东青一只脚的绳索,手臂勐地向上一扬,五只海东青便扬翅直向高空飞去。
海东青原本就有捕食其他鸟类的习性,而这五只海东青再被送入军中后,又被训鹰人特训数月。
只见五只海东青飞入数百丈的高空中后,稍稍盘旋,便随着下方训鹰人尖锐的骨哨声,各自向清军军阵上空的无人机飞掠去!
···
阳武县城城头。
徐勇正用望远镜观察着清虏军阵,便瞧见清虏军阵中勐然飞起五只大鸟,先是一愣,随即便意识到什么,惊呼道:“不好!清虏放了猎鹰,无人机有危险!”
飞鹰队小组在协助守城时,一般都会在守城主将附近操作无人机,以方便及时告知主将他们所侦查到的情况,或是请主将来用平板直接观看敌方军阵的情况。
此时,第二十三小组的组长云龙、飞手邓鹏、观察员马东便在徐勇后面的城门楼内。
其实不用徐勇说,他们便通过无人机看到了清虏军阵中飞起的五只海东青。
如今飞鹰队可是大明最神秘最难进的部队,能进入其中的都是经过重重考试、考核的,各方面能力那是没的说。
组长云龙第一时间下令道:“拔高撤!”
邓鹏也是如此判断,几乎同时就操作者微型无人机直往高空飞掠去,并不断提速。
然而,很快三人便发现了一个令他们震惊的事——微型无人机飞行速度很快就提升到了极限,可五只海东青却仍在迅速向其靠近!
三人很清楚,论灵活性一般的微型无人机是绝对比不上海东青的,除非利用鸟瞰无人机(FPV),才有些许和勐禽在空中追逐、躲闪的可能。
所以,若是让海东青追上,这架微型无人机就危险了。
即便海东青在碰到无人机时,多半会为螺旋桨所伤,可无人机必然也会损毁坠落。
虽然如今飞鹰队已经组建了三十个小组,可无人机仍是极珍贵的,寻常小组也就两架而已。唯有编号在前十的小组,才会多出一架鸟瞰无人机
三人进入飞鹰队半年了,也是头一回遇到这么危急的情况,紧张之下,很快便都额头冒出一片细汗。
作为组长的云龙要更镇定点,道:“马东,立即在录音库中寻找吵闹的录音,调最大音量播放,看能不能吓跑它们!”
“是!”
马东熟练的操作手中平板,手指却忍不住颤抖着,很快他就声音干涩地道:“组长,录音库中的录音太少了,都是针对人的,怕是起不了效果啊!”
“那就选一个!”云龙干脆地道,“总比什么都不做要强!还有,在那五只鹰接近十米内再播放。邓鹏,你注意趁这个机会,立马穿插过去,向下斜飞再回城!”
“明白!”
飞鹰组三人在城门楼里操作,外面徐勇拿着望远镜看着天空中的海东青与无人机的追逐战,也捏了一把冷汗,越来越紧张。
作为主将,他想的更多。
无人机在新军将士眼中,一直都是仙界法宝,是不可能被凡俗之物击败的。
可如今要是被清虏的海东青捕获、击毁,必然会大大折损己方士气。
而清虏则必然因此士气大振。
清虏兵力原本就是他们守城一方近十倍,若是在他们士气大振而己方士气低落时进攻,他这城可就难守了,便是被一波攻下也未必不可能。
念及此处,他当即跑进城门楼里,对飞鹰组的三人道:“如果逃不脱,就设法让无人机自毁。总之,决不能让清虏的猎鹰击毁!此事有任何后果,本将一力承担!”
云龙没答应,也没不答应,而是道:“徐总兵放心,我们会处理好的。绝不会让我飞鹰队之事影响军心士气!”
听此话,徐勇不禁露出诧异神色,没想到这小小飞鹰队组长竟然也能有此见识,知道空中海东青与无人机的追逐关乎敌我双方的军心士气。
于是他没再多说什么,出去拿着望远镜继续看向这一时空发生在大明的第一场“空战”···
清虏阵中。
阿济格和其他几个拥有千里镜的人,也都在观望着这场空战。
和城门楼这边极度紧张气氛不同,阿济格等人紧张的同时还很兴奋。
只见此时,那五只猎鹰中最快的一只已经接近了无人机十步之内,其他几只最远也只有二十步的距离,更隐隐将无人机包围住。
“哈哈!”阿济格高兴得一拍望车栏杆,大声叫道:“明军的无人机要被我们满族的神鹰俘获了!此事之后,我看那昭武女帝还有什么脸面说她是仙女下凡,应该是妖女才对!我大清有神鹰相助,才是真正的天命所在!众望所归!”
同在望车上的硕塞立即笑着道:“大将军说得对,我大清才是天命所归!”
结果两人话才说完,便见天空中距离无人机不过几步的五只海东青便像是勐地受到什么惊吓似的,忽地折转,向周围散开,甚至发出了一声声尖锐的鸣叫。
随后,才有声音从高空隐隐传来——
“好运来,祝你好运来!好运带来了喜和爱···”
见那无人机趁着五只海东青散开,直往阳武城中飞去,所发出的声音也因为高度降低越来越清楚,尽是高亢的女声在歌唱,阿济格不禁和硕塞面面相觑。
“这无人机是在唱歌?”阿济格失望、愤怒之余不禁满脸古怪。
硕塞则道:“这绝非普通的歌声,否则如何能吓跑经过训练的海东青?怕不是邪器所发的巫术——我们的萨满在沟通祖灵时不也经常吟唱吗?”
“啊?”阿济格听了神色一变,随即勐然捂住耳朵,满脸紧张地道:“我们听到这歌声不会也中了巫术吧?”
“啊?”硕塞听得一愣,没想到阿济格第一时间想到是个人安全,随即也担心的捂住耳朵,道:“应该不会吧?估计那吟唱只能驱除海东青。若是对人有效,明军定然早就用那无人机施法了。”
“这样啊?那就好。”
阿济格见无人机已经飞入阳武城内,听不到了那古怪的歌声,松了一口气。
这时,下方传来鳌拜的大喊声,“大将军!我们神鹰赶跑了明军的无人机,军中士气大振,还不赶紧下令攻城?!”
阿济格眨巴了下眼睛,看向望车下的鳌拜,心道:明明是我们的海东青眼见要成功,却因为无人机施了巫术而吓跑,功亏一篑,怎么到鳌拜口中就成无人机被海东青赶跑了?
倒是硕塞反应更快些,一拍手掌道:“对啊!大将军,明军无人机确实是被海东青赶跑了!当如此告知全军,提振士气,趁机攻城!”
阿济格这才反应过来,鳌拜、硕塞都是故意这么说的,为的就是提振士气以攻城。
这才大声道:“传本王军令,明军邪器无人机已为我大清神鹰海东青驱逐,再不敢窥视我军。趁此良机,各旗各营立即发兵攻打阳武,争取一鼓而下!”
“嗻!”
下方数个骑马的侍卫应了声,立即打马插旗,奔往清军各个军阵,传达阿济格的话和攻城军令···
第450章 四十门炮对战四十门炮!
扬州一战清军折损了不少八旗兵马,但过去数月已然补充了大部分兵员。
虽然八旗满洲兵马数目只恢复到了六万左右,离全盛时期的七万多人还有差距,补充的兵员中也多有未成丁的少年及五十岁往上的老者,但好歹让八旗满洲面子上不那么难看了。
至于八旗蒙古、八旗汉军,兵力原本不如八旗满洲多。
八旗蒙古兵少,是因为愿意接受清庭收编的蒙古部落目前还比较少,没那么多蒙古勇士能加入八旗蒙古军。
而汉军人少,则纯粹是清庭有意限制——毕竟汉人太多,若不加以限制,入关后凭借八旗汉军的军饷待遇,是能招募到不少兵员的。
八旗军是清国的根本,所以保证八旗满洲在八旗军中占据绝对优势兵力很重要。
然而,如今清国已然到了较为危险的时刻,八旗满洲挤了又挤,也才恢复到将近六万兵的样子。
考虑到还有数量众多的绿营兵需要压制,清庭也只能适当放开些八旗汉军的入旗条件。故而,如今八旗汉军总兵力也恢复到了五万多人。
不过,多尔衮、布木布泰等清庭高层,对此番与明军会战到底缺乏足够的信心,暗地里做好了随时回关外的准备,因此调拨给西、中、南三线的八旗军都不是很多。
勒克德浑、谭泰,以及鳌拜、遏必隆、苏克萨哈,五人目前都只统领了一个甲喇(最多1500人)的八旗满洲兵马。
再加上阿济格亲自统领的一个五六百人的巴牙喇营、一百多名葛布什贤(侍卫),中线的八旗满洲总共也就八千来人而已。
但金砺所领的镶红旗汉军、王世选所领的正红旗汉军、以及尚可喜所领的部分镶蓝旗汉军,加起来却足有一万五千人。
最后便是祖可法统领的两万五千精锐绿营兵。
这就是四五万兵马。
只是如今谭泰领着一个甲喇八旗满洲和五千绿营精锐守新乡。
跟阿济格来攻打阳武的便只有四万人出头。
另外,阿济格还征发了三万多民夫。如此情况,对外号称十万大军都是可以的,兵力其实不算少了。
···
阳武县城,清军主攻的北面。
随着清军战鼓声想起,足足有十门红夷大炮、三十门红夷炮,由尚可喜部汉军及民夫推出军阵,推向选定好的炮位。
阳武城头,徐勇通过望远镜,将三里之外的清虏军阵情况看得清清楚楚。
见清虏最先推出来的三十门红夷炮已然进入城墙两里之内,他冷笑一声,当即命令北城墙的各炮组开炮。
所谓炮组,指的都是光明式火炮。
因为只有光明式火炮,才需要十个以上的炮兵协作运送、发炮。
至于虎蹲炮,往往两三个将士,甚至一两个将士都能打发,已然接近单兵武器了,若设置炮组,反而会限制虎蹲炮和将士们的发挥。
徐勇此番镇守阳武,除边防军第八镇直属炮哨外,还有第一营的一个营属炮哨。
边防军每个炮哨一般有各类口径光明式火炮二十门,故两个炮哨也就是四十门。
清虏此番攻打阳武,是集重兵于北面,东、西、南三面都只有一两千骑兵看守。
故而,徐勇将四十门火炮都掉到了北城墙——反正光明式火炮运送要远比红夷大炮方便,即使清军更换主攻方向,他也完全来得及将光明式火炮送去。
四十门光明式火炮击中起来是什么威力?徐勇觉得这些清虏里面大约没几个见识过。
当初在汝宁围攻勒克德浑所领清军时,各部大明新军所有的光明式火炮虽然超过四十门,可却并未像这样集中于一处使用,都是有各营单独用的。
“四十门炮对四十门炮,这场炮战看着还是很公平的。”徐勇笑着对身旁几个亲兵道。
他轻松的神色感染了将士们,令周围将士都坚信能守住阳武。
随着徐勇话说完,城头的光明式火炮发出了一连串的“怒吼”。
轰轰轰···
因为对付的是清虏火炮,故而明军这边用的都是开花弹——清虏红夷炮还是比较难破坏的,实弹正中概率也较低,故而战场上明军多以杀伤清虏炮手为目的。
明军如今开花弹用的虽仍是黑火药,却已经是最好的黑火药,威力要比以前的黑火药大得多。
只见一枚枚开花弹轰出,或是落在清虏炮位旁边,或是正中清虏炮位。
开花弹或是落地爆炸,或是凌空爆炸,皆激射出无数的铁片、瓷片,没入周围清虏的身体,爆炸的气浪则有将他们掀飞出去。
一发开花弹直接轰死的清虏虽然只有几个,可受伤的却往往多达十几人、几十人!
望车上的阿济格一时看呆了。
他以前虽然也看过火炮打发,却没见过这么多火炮一起打发大威力的开花弹。
只见己方大炮预设的几片炮位,在一连串的爆炸声中,几乎全都被气浪、烟尘所笼盖!
负责推动大炮的汉军、民夫,则被炸得散落各处,一片哀嚎。
更有那倒霉的,正好被开花弹击中,直接被炸得四分五裂,瞬间死亡!
“这···”回过神来,阿济格不禁愤怒无比,气得直哆嗦,指着前方凄惨一片的火炮阵地道:“哪个蠢货说我们可以用火炮压制明军火炮的?让他来告诉本王,这要怎么压制?!”
硕塞也才回过神,道:“大将军,看来想要压制明军火炮是不成了。当前最要紧的是,是···”
他是了好几次,也没是个所以然来。
阿济格见此更怒,当即就要下去,催促前方将士,直接攻城,不再管那劳什子的火炮——不就是死人么,打仗哪有不死人的?
结果他还没下望车,便见勒克德浑骑马跑了过来,大声道:“大将军,这么打不行啊。”
阿济格迅速下了望车,没好气道:“那你说怎么打?”
勒克德浑眼中闪过一抹狠厉之色,道:“先驱使民夫在护城河上架壕桥,让绿营压阵。壕桥架好,就让绿营在城下以弓箭、火枪及其他小炮压制城头明军。
我们再趁机派人去操弄那几十门红夷炮,明军在城墙上的炮兵受到骚扰,定然无法再打出如之前那般凶勐的炮火。
如此,只需我们的红夷大炮打上几轮,说不定就可以毁掉明军部分火炮,之后绿营、汉军蚁附攻城也将变得更容易。”
第451章 民夫,鳌拜
听了勒克德浑的计谋,阿济格想了想,然后就笑着拍了拍勒克德浑的肩膀,道:“你小子不愧是礼亲王最得意的孙子,这脑袋瓜子就是好使。”
勒克德浑脸色略有些不自然,因为阿济格也就比他大十岁左右,可却是他的爷爷辈。
他虽然和父亲萨哈廉一样骁勇善战、长于计谋,可在觉罗宗室中却是最大的孙子辈···
阳武城头。
徐勇拿着望远镜,眼见一轮炮轰后,清虏炮车旁边的汉军、民夫不是死伤便是逃跑,不禁笑起来。
于是再次发令道:“让各炮组再朝清虏较多的地方打发一轮铁弹,继续打击他们的士气。”
亲兵领命离去。
大约一分钟后,光明火炮打发了第二轮。
只见一枚枚铁弹,带着恐怖的呼啸声,砸入清军阵中。
清军虽然尽量排列较为松散的阵型,且对明军火炮射程也有心理准备,可当被三四十枚铁弹砸入军阵,犁出十好几道血路,仍不禁生出些混乱,士气大跌。
其实这些铁弹杀伤的清虏总共也就一百来人,并不多,可造成的场面却太恐怖了。
在铁弹面前,任你穿几层甲都没用,碰着就死,挨着就残,且是死是活是残,全看运气。
简直跟被俘后遇到抽杀令一样恐怖。
徐勇虽然注意到清虏军阵起了些混乱,却没有出城一战的想法——敌我双方兵力差距实在太大了,且清虏多骑兵,边防军偏偏又缺乏骑兵,出去就是送人头。
他也没让炮组再打发炮弹——如今阳武被围,也不知何时能得到支援,城内军备物资虽多,却终究是有限的,不能浪费。
当然,如果清虏在派人去摆弄那些红夷炮,他还会令炮组发炮,尽量杀伤清虏的炮手。
但清虏并没有这么做。
直到十来分钟后,才有一万多人从各个军阵中出来,不成阵型,抬着壕桥乱哄哄地向阳武城冲来。
徐勇皱眉。
他用望远镜看得清楚,那些人乍一看全都是民夫打扮,可其中一部分“民夫”手中却领着刀子,身上衣裳也格外的厚大。
徐勇也是打老了仗的,一看便知道是有清虏乔装潜藏在民夫中。
一为督战,驱赶民夫搭壕桥;二便是看守军是否会心软,收民夫进城。
但若守军敢打开城门放这些民夫进去,潜藏在里面的清虏必然会暴起试图抢夺城门。
其他清虏到时候定然会派出骑兵,迅速赶到城门处支援,一举突入城中。
因此,当这些民夫靠近了阳武护城河,徐勇便冷着脸下令道:“令各处用虎蹲炮打发铁弹、开花弹,阻止清虏撘壕桥。”
亲兵领命而去——对讲机在边防军虽然配发到了营参将一级,但在战场上具体指挥时,还是使用亲兵传令更为合适、稳妥。
民夫们都是清虏从怀庆、卫辉、彰德、大名府征发的汉人,这四府虽然情况稍好点,可人口也极少,故而民夫中多有未成丁的少年、头发花白的老人,甚至还有妇女混杂其中。
他们被清虏逼着跑到了阳武城护城河前,便开始搭建壕桥。
城头明军得到军令,上百门虎蹲炮纷纷打发,一张张由散弹构成的死亡之网便向民夫们罩去。
虎蹲炮打发散弹的主要杀伤力虽然在一百步,可阳武只是县城,护城河就是一条几丈宽的大水沟,离城墙不过二三十步而已。
因此,便是护城河另一边,也在城墙百步之内。
何况虎蹲炮最远是能打法两百多步的,此时居高临下,便将城墙前两百步都化作死亡区域。
民夫们既没有着甲,身体还单薄,在散弹杀伤下,顿时死伤一大片。
还没死的,有人蒙头向后跑,却被督战的清虏当场斩杀。
更多活着的民夫则直接跳下护城河,想要过到另一边,以求活命。
然而徐勇在驻守阳武后,就在各方面加强守备器具。其中一项,便是在护城河中插了很多尖锐的木桩、竹桩。
本意是防止清虏涉水过护城河,如今却令先入水的一批民夫纷纷死伤,顿时将护城河染成一片血红,让城墙下方的哀嚎声也更大更气惨了。
“将军,救命啊,我们也是大明子民啊。”
“救命,谁来救救我?”
“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呜呜呜···”
城头的边防军虽几乎都是老兵出身,可在成为边防军后,日子好过了,一些人的心肠便未免软了些,见此都露出不忍神色。
徐勇心中也略感不忍,面上却一片冰冷,似乎毫不动容。
同时心里则在想,也幸亏这城中如今没有文官督战,否则便该命令我出城救人了。
我又何尝不想救人?
只是不能救啊。
一些运气好的、聪明的民夫,匆匆搭好了壕桥,过了护城河,便在城下苦苦哀求。
“将军,放我们进城吧?我们都是大明子民呀。”
“知县老爷,放我进去吧,我堂兄乃是大明的举人。”
“将军难道要看着我们被清军杀死吗?怎么能如此残忍?”
“将军啊···”
听下面开始有人大声咒骂,徐勇神色依旧冰冷,下令道:“喊话,让他们绕城而走,去东门、西门处,免得被攻城战殃及。”
亲兵领命,立即用扩音器喊起话来。
徐勇这么做,可不只是为了让这些民夫活命,同时也为了避免己方将士,因此等情景而士气下降——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将士们都是活生生的人,若他下令继续打死那些渡过护城河的民夫,必然会有部分将士心志受到干扰。
所以,渡过河的民夫中乔装的清虏更多,他也未下令杀人。
清军军阵稍微靠前的地方,鳌拜骑在一匹马上,也拿着一个千里镜观看着北城墙下的情景。
见明军先用散弹打死了大部分民夫,又喊话让过河的民夫去别处避开主战场,络腮胡子不禁颤动着道:“阳武城的明军守将不简单啊,这一仗恐怕不好打。”
一旁的遏必隆道:“自从那昭武女帝出现后,明军就没好打的。”
因为攻城战一般情况都不需要八旗满洲去,所八旗满洲的将领比较“清闲”,此时苏克萨哈也在旁边。
他闻言冷笑一声道:“我军是阳武明军的十倍,又有几十门大炮助阵,便是再难打,这阳武城我们也拿定了。
先拿下此城,再击溃渡过黄河的剩余明军,便可让天下人知道,我八旗军是不可战胜的!”
鳌拜看了苏克萨哈一眼,没接话。
他并不如此想——方才明军火炮威力把他也吓到了,因此他觉得此番阳武真有可能拿不下来。
所以,若这次勒克德浑地攻城战术再不凑效,他便要去劝阿济格做别的打算了。
大清兵马不如明军多,可不能这么消耗在攻城战中···
第452章 围城打援,虏骑夜袭!
眼见民夫搭好了部分壕桥,阿济格便让祖可法麾下几营精锐绿营兵携带建议云梯,过去尝试攻打一波。
结果一波就死伤上千绿营兵,却连城头都没登上过,只是消耗了一些明军守城物资而已。
如果算上民夫的话,此番实施勒克德浑的攻城战术清军一方至少损失了五千人以上。
趁着城头明军注意力多半在攻城的绿营兵身上时,尚可喜再次派出麾下八旗汉军及一些民夫,去摆弄炮车,终究是将炮车摆放到了预设好的位置。
然而,还不待尚可喜麾下的炮手发炮,北城头的四十门光明式火炮便再次响了起来。
轰轰轰···
四十发开花弹打落下来,顿时清军炮兵阵地又是一片狼藉。
虽然部分炮手有了心理准备,听到城头光明式火炮的声音,第一时间远离炮位,可还是被炸得死伤两百多人。
一些以木质结构为主的炮车也被炸毁,下次再想发炮,就只能垒土搭石了。
尚可喜来到阿济格面前哭诉,“大将军,不能这么打了啊,再让明军火炮打几轮,我军中的老炮手就都打没了。”
阿济格闻言不耐烦地道:“打没了再训练就是,难道炮手能比我八旗军中的白甲兵更值钱吗?”
尚可喜一时愕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好在这时鳌拜赶了过来,也劝道:“大将军,这阳武城不能再打了。”
阿济格怒道:“不打下阳武,本王兴师动众来此做什么?三四万人居然打不下三千多人防守的一个小城,此战之后天下人岂不是更觉我八旗军无能?!”
不得不说,生下来就是上位者,阿济格意识层面还是比较高的,这番话说得也有一定道理。
然而——
“大将军!”鳌拜满脸严肃,“如今我军对阳武只能算围而未打,固然会让人耻笑。可要是我们在阳武城下徒耗兵力,反倒为来援的明军击败,可就不止是被耻笑那么简单,而是整支大军都要完了!”
“你!”
虽然觉得鳌拜说的有道理,可阿济格还是很不爽。
鳌拜这家伙,自从在汝宁大败顺军,又逼得李自成逃入震雷山为山民所杀,随后在勒克德浑从汝宁突围而出的作战中也表现出色,如今在军中威望可不低。
虽然这货论起来仍是他们爱新觉罗家的奴才,却也是地位上等、很有能力的奴才,他还真不好无理训斥。
好在勒克德浑及时开口解围。
他道:“大将军,看来阳武的明军确实很难缠,我们恐怕难以在短时间攻下了。既然如此,不如围而不攻,伏击来援的明军。”
鳌拜跟着道:“我来便是如此建议大将军的,围住一城,吃掉来援的明军,原本就是我们惯用的战术。
不过我觉得还是不要埋伏了——明军既然有无人机这种邪器,我们埋伏的兵马想要不被发现恐怕很难。
一不小心,甚至可能反陷入明军的包围中,那样可就弄巧成拙了。”
听此言,阿济格不由冷笑,“我们有神鹰海东青,还怕明军的无人机侦查?”
鳌拜都懒得说话了。
海东青首次大战无人机战果如何你心里没点数吗?
他真心觉得这个阿济格是年纪越大越蠢,比他的弟弟多尔衮、多铎差远了,简直不像一个妈生的。
勒克德浑则善意地提醒道:“大将军,海东青之前可没能击毁无人机,况且那无人机也不知是如何将其看到的军情传达回去的,防不胜防啊。”
阿济格瞪眼道:“说埋伏的是你,说不埋伏的也是你,你小子到底想怎样?”
勒克德浑尴尬道:“之前是我考虑不周。”
阿济格也不想说了,道:“行,那就围阳武,打援军!”
···
延津离阳武不过二三十里地,因此在阳武被围的第二天下午,堵胤锡就率领麾下主力部队赶到了距离阳武七八里的地方。
因天色已晚,便只能就地扎营。
军中为扎营的是一片忙碌时,章旷找到了堵胤锡,严肃地道:“督师,今夜清虏极可能会来袭营,甚至可能趁夜发动大战。”
堵胤锡听了也是神情肃然,道:“怎么讲?”
堵胤锡长于战略及大局观,战术上并不擅长;章旷则在崇祯年间对付张献忠、李自成的兵马时就于战术谋略方面表现出色。
所以,堵胤锡对章旷的建议都很重视。
只是对于如今的军队而言,在夜间作战有很多不方便之处。别的不说,单是平时用于指挥、标示各部的旗帜便无法起作用。
所以,即便有人敢夜战,也都是以小股精锐进行。
若是进行大规模的夜战,则极有可能会指挥系统失灵令敌我双方都陷入一片混乱,在乱战中两败俱伤。
章旷道:“下官只是觉得,若下官是清虏主将,如今想要取胜,夜战便是一个难得的机会。
即便不在夜间进行大战,也绝对会尝试袭营——袭营以骑兵最佳,而清虏又骑兵众多,且夜间我军火炮、火枪都难以发挥。
有如此多的好处,只要清虏将领稍有点智慧,便不会忘了夜间袭营的选择。”
“那你认为我们该怎么应对?”
“通知各镇各营做好准备,严防死守即可。”
堵胤锡点头,当即让人去传令各镇各营,谨防清虏夜袭···
丑时,也即是凌晨两三点。
距离明军营地一里外的某暗哨所在位置,忽然射出一道刺耳且醒目的烟花。
接着其他各处明哨、暗哨已接连释放传警烟花。
军营中执勤的将领、将士立即行动起来,有序通知各营将士起来准备作战。
与此同时,地面明显震动起来,却是大股骑兵正近距离向明军营地冲锋!
堵胤锡和将士们一样,和衣而卧,且睡得很轻,听到烟花传警的声音,立马醒来。
随即就带着一队亲兵来到了旁边的帐篷。
这里乃是飞鹰队六组的帐篷。
作为明军一个方面的统帅、督师,不仅堵胤锡麾下边防军、禁卫军各有一个飞鹰队小组,他的督标镇中更有一个编号前十的飞鹰队小组。
堵胤锡进入帐篷后,便见六组的四人正在操控无人机,摆弄平板电脑。(编号前十的飞鹰队小组都是四人,之后的是三人。)
见堵胤锡进来,除飞手外,其余三人都要起身行礼,却被堵胤锡一摆手制止了。
他知道无人机具有什么红外感应系统,是可以在夜间看到人和其他热血动物的,因此直问道:“清虏来了多少人马?从哪个方向来的。”
说话间,他人已经熟练地站到了观察员身后,去看那平板电脑。
飞鹰队六组组长叶霖睿道:“督师请看,清虏此番从六个方向来袭,根据无人机红外感应系统侦查统计,清虏每路都有一千多骑兵。”
只见平板电脑上,离明军营地最近的一股红点,已然冲到了最外围一个营盘的百步之内!
第453章 不好!明军有妖灯!
在被明军暗哨发现后,鳌拜率领千余八旗满洲骑兵,以最快的是速度突入到一座明军营盘的百步之内。
“乌巴什、古郎阿,你们各领一个牛录左右绕营射箭,吸引营内明军注意力,其余人随我寻机直冲营门!”
“嗻!”
鳌拜以满语大声吩咐了,待手下两个牛录章京领兵分开,他则戴泽剩余的三四百骑兵停下来,散开在这座营盘的大门前方,借着夜色隐藏。
此番趁夜色袭营的战术又是勒克德浑提议的,鳌拜、遏必隆、苏克萨哈也都同意。
但只有他和遏必隆得阿济格授命,各领千余满洲骑兵;汉军的金砺、王世选,绿营的两个总兵马世勇、王崇贵,亦各领了一千余精骑参与夜袭。
正如堵胤锡所想,即便是八旗军中,够资格参与夜袭的人也不多。
如鳌拜所领的这千余八旗满洲兵,最差也是马甲兵,再次则是一百多红甲兵,还有二三十白甲兵,算是相当精锐的一支队伍了。
不过,鳌拜知道明军枪炮凶勐,故而即便有夜色遮掩,他也没敢直接冲营,而是向让手下两个甲喇章京领人绕营射箭,试探明军反应。
夜色中,满洲骑兵一边借着夜色跑马,一边离着十几步向营内射箭。
此时明军营内虽然已火把重重,却仍难以照透外面的夜色。
第一时间,在营盘栅栏各处守卫的明军时有被重箭射中的,可他们的箭支、火枪对营外骑射的满洲骑兵造成的伤害却较少。
见此,鳌拜不禁兴奋起来。
只要他分出去的兵马给营内明军造成巨大压力,那么他们在营门处布置的兵马必然会减少,说不得一会儿他就有了马踏明军营地,搅他一个天翻地覆的机会!
然而,兴奋而残忍的笑容才浮现在鳌拜脸上,便见明军营内的箭楼上忽然出现几道粗大、刺目的光柱,向四面八方照射!
刹那间,隐藏在夜色中的八旗满洲骑兵便纷纷显露出了身形!
“不好!”鳌拜一手遮母,失声大呼,“明军有妖灯!快撤!通通散开撤退!”
说话只见,他一只手控马,拐弯向斜侧奔逃!
鳌拜很清楚,骑兵袭营最大的危险,便是被明军虎蹲炮照顾——当初在汝宁,他便曾率领一队精骑冲过明军的军阵,结果差点在众多虎蹲炮下丧命。
之前有夜色掩护,明军虎蹲炮也不可能环营布置在所有地方。明军真的那样做了,虎蹲炮分散使用,也就没了那么骇人的威力。
如今明军妖灯照射四方,他们这一群在营门前停留的骑兵便成了最好的靶子。
果不其然,在粗大、刺目的光柱扫过的两三息后,连绵的炮轰声便响起。
只见一门门虎蹲炮从营盘栅栏特意流出的炮口中探出来,向满洲骑兵较多的位置抛洒下一张张由散弹构成的死亡之网。
一瞬间,便有上百名满洲骑兵被打落下马。
便是最先向一侧奔逃的鳌拜,都被好几颗瓷片打到了身上。
因为是夜袭,他只穿了一套棉甲,和锁子甲,因此身上虽然没事,可两只胳膊却都划伤了。
身下战马也被两个碎片划过,痛嘶起来,跑得更快了。
奔出这明军营盘三百步后,鳌拜仍不敢停留,继续向前跑。因为他很清楚,明军还有新式火炮,可以打得更远。
虽然骑兵被新式火炮击中的概率较低,但他却不敢赌。
果然,在他领着骑兵跑出一里之后,明军营内的火炮再次怒吼,打出了一发发开花弹,在鳌拜等人周围接连爆炸。
一时间,竟又有一二十人不幸被开花弹杀伤,坠落马下,生死不知。
等鳌拜奔出明军营地四里以外,距离清军大营也不远时,便开始用特殊的吆喝声,召唤在夜间散落的骑兵。
等到天色微微亮时,再不见有走散的骑兵回来,鳌拜身边也才召集了六百多人,这让他脸色黑得跟锅底一般。
“勒克德浑的狗屎计谋真是害人不浅!”
到此时,鳌拜已彻底忘记当初他也是赞同夜袭之事的了,只恨勒克德浑不该提出此议。
鳌拜面相粗豪,心思却细腻阴诡。
他知道此番定不止他这支兵马损失惨重,其他各部精骑恐怕同样损失不少。
而如此大的损失,必须有人负责——这个人只能是勒克德浑,而非他鳌拜。
为了避免独自面对恼怒的阿济格,鳌拜在大营外汇聚了其他五股骑兵。也是此时,他得知了一个令他心情复杂的事——遏必隆在昨晚不幸被虎蹲炮打死了,尸体都没能抢回来。
另外,汉军正红旗固山额真王世选亦身受重伤,能不能活命都不好说。
见此,他对王世选、金砺、马世勇、王崇贵四人道:“此番我等袭营不成,反损兵折将,都是勒克德浑的计谋所害。几位请放心,相信此番回去,大将军定会给我等一个交代的。”
四人其实此时心中十分忐忑,正想着该怎么向阿济格交代呢。一听鳌拜的话,便知道他是想让勒克德浑一个人把大家的锅都背了。
于是纷纷表态。
“明军有妖灯,确实不该袭营啊。”
“此前就有消息说,明军有妖灯,在夜中极亮,可照射近一里之地,怎么勒克德浑贝勒还会提出夜袭之议?”
“相信大将军会替我等主持公道的。”
“···”
就这样,五人统一了想法。
回到大营中,将夜袭因明军有妖灯而失败的事说了,阿济格也怪到勒克德浑身上。
因为鳌拜、金砺等人算是目前中线清军中的全部主要将领了,也就尚可喜、祖可法没参与其中,所以不论如何,阿济格都不可能一体怪罪五人,只能怪罪勒克德浑。
为了安抚各部将士,阿济格命人将勒克德浑当众抽了三十鞭子——清军中被抽鞭子,是不能着甲的,因此勒克德浑直被抽得皮开肉绽,一时间都没法出席后面的军事会议了,只能在自己的营帐中养伤。
另一边,堵胤锡得知各营统计后的伤亡及战果后,也不甚高兴。
昨夜,六股骑兵虽然没有一个能攻入营中的,可单是逼近营地外射箭,便令明军死伤两三百人——主要是伤的多,真正被箭射死的只有四五十人。
这主要是因为昨夜清虏用的都是重箭,若是如蒙古骑兵一般的轻箭,即便十几步,也很难对如今的明军造成太大杀伤。
至于清虏骑兵,却是被他们击杀一千余人,俘虏了三四百轻伤的骑兵。
了解到昨夜最外围几个营盘的作战过程后,堵胤锡不禁皱眉感叹道:“探照灯虽好,可却太耗电啊。若非军中电力储备不够,夜里便可以一直开着探照灯,何至于让清军袭营?”
第454章 开端
朱媺娖给大明新军的边防军各镇至少配备了一个太阳能充电宝,以保证军中对讲机等后世物品的用电。
但对于好几镇兵马汇聚在一起的一方面军队来说,仅靠太阳能充电宝就不太够用了。
况且,若遇上连绵阴雨天气,太阳能充电宝的电量便很难顶得住军中各类需用电物品的消耗。
所以朱媺娖给吕大器、堵胤锡、曾英等一个方面军的总督、提督,还配备了小型人力发电机以及稳压器等相关设备。
可即便如此,军中用电仍需节省。
如野外用的手提探照灯,边防军每一镇亦不过一盏,至于手电则是没有的。
又因为手提探照灯耗电颇大,故而平时几乎不使用,只有在需要夜间急行军,以及遭遇夜战时,才会紧急使用。
至于说向后世二战中那样,在营中布置真正的探照灯,彻夜扫视四方,以现在的条件根本做不到——事实上,手提探照灯也没法儿和后世那种大功率探照灯相比,只是鳌拜等人都第一次见,才如此惊骇。
章旷在一旁则含笑道:“此战已经是难得的大胜了,不仅灭了清虏一千多精骑,更是击杀满洲梅勒章京遏必隆。
而清虏此番夜袭不成,反遭受如此重大的损失,必然士气大降,正好有利于我军今日与其决战。”
堵胤锡依旧皱着眉,道:“其实我更担心,清虏夜袭受此重创,会不会放弃决战,直接撤退?若如此,我们后面反倒要多费一些时间,说不得会耽误实行军务院的战略。”
章旷也不知清虏现在会如何想,便道:“清虏或许会撤兵,但他们若真的撤了,以后但凡在正面战场遭遇我军,便很难有多高士气了。”
堵胤锡点头,也认同这一说法。
···
阳武县城北面,清军大营。
“不行,决不能就这么撤退!”听鳌拜提出撤军回卫辉府的建议,阿济格想也不想就给否了,随即更是讥讽道:“鳌拜,你该不会是昨晚被吓破了胆子吧?别忘了,你可是我八旗军中有名的勇士!”
确实,此时的鳌拜虽然没有得顺治封为满清第一巴图鲁,但早就是八旗军中着名的勇士了。
但鳌拜能走到今天的位置,靠的可不仅仅是个人武勇,还有脑子。
他道:“大将军,昨夜夜袭损兵折将,我军已然士气大跌。明军火炮凶勐,我军本就难以施展,如今又跌了士气,这仗如何能打?”
阿济格道:“我们要连打一场都不敢,叫天下人怎么看?别的不说,恐怕下面的八旗汉军、绿营都要起异心!”
如今他大帐中只有满人将领,故而才会如此说。
鳌拜也知道阿济格说的有道理,但他真觉得这场大战赢面太小,不如先撤退保存实力,寻找到合适的战机再与明军做过一场。
他皱着眉头道:“大将军,撤退或许会一时失了人心,可总比一场大败要好···”
“鳌拜!”阿济格真的怒了,他等着鳌拜道:“你再这么说,本王便治你一个动摇军心之罪!”
大清军律,动摇军心者,斩!
于是鳌拜立即单膝跪地,低着头不说话了。
阿济格虽不聪明,却知道如今鳌拜、苏克萨哈等满人将领,才是他真正能倚赖的臂膀,于是冷哼一声道:“起来吧,一会儿还要召集各部将领议事呢,莫要再说这些动摇军心的话了。此战,我大清必胜!”
“嗻!”
天大亮之后,清军并没有主动找明军决战,而是将看守阳武城的几千人也都招回大营,做出紧守营寨的姿态。
因为经过军议,阿济格也觉得,在夜袭失败之后立即与明军决战有些不智。
便决定休息一两天,待军心士气有所恢复,再与明军决战。
然而堵胤锡却不想跟清军再阳武徒耗时间,或者说,他就是想给清军施加压力。
早饭之后,他站在一座望车上,用望远镜打量着清军的营地。
之所以不用无人机,是因为昨日他感到阳武县城附近时,便用对讲机跟徐勇联系上了,了解到了清虏以猎鹰海东青对付无人机的事。
为避免出现意外,再加上此时并不需要,堵胤锡便没让无人机去侦查清军营地内的布置。
他此时用望远镜看去,便能看出不少情况。
只见清军各营盘相距都不近,且每个营盘都比正常的要大一些。毫无疑问,如此作为,都是为了防炮轰。
不出意外,清军各营盘内应该还有防御炮火的一些布置。
比如说,他得知扬州之战,八旗汉军便曾在营盘内挖沟壕,以躲避炮弹。
虽然扬州之战,清虏一败涂地,可根据军务院分享给各军的战事桉例,此战中沟壕还是起了不小作用的,大大延缓了黄得功所部攻入营垒的速度,甚至给黄得功所部造成了不小的伤亡。
考虑到己方火炮优势,远远优于清虏,堵胤锡还是命令督标镇动用了全部光明火炮,共八十门,以实弹、开花弹各轰击清军营垒一轮,试一试。
轰轰轰···
八十门光明式火炮集中使用,也是难得一见的。
在火炮震天彻地的怒吼声中,一枚枚实弹先轰向几处清军营垒(即营盘,如明军一般一个营扎一个营盘)。
只见八十枚铁弹带着恐怖的动能,撞击在营垒外的原木栅栏上。
这些原木虽然大多有成人胳膊粗,甚至大腿那么粗,又在内外垒土增添防护能力,可还是被铁弹轰得崩倒破碎。
也就是在一些清军无意识做成反斜面、且垒土较厚的地方,才勉强防住了铁弹。
不过这一现象,清军中暂时却无人注意到。
因为遭到炮击的几个营盘都是绿营兵,此时已经起了乱子——虽然一轮炮击中每个营盘中被铁弹杀伤的顶多就几十人,可那种无法抵抗的感觉,却非常人所能忍受的。
至于说躲在沟壕中,也不可能所有人时时刻刻都躲在沟壕中啊。
也亏得这些绿营兵都比较精锐,才一时没崩。若是素质低一些的绿营兵,恐怕挨一论炮弹就崩溃了。
其中一个绿营兵的营盘内,躲在一道沟壕内的王崇贵大声喊道:“都别乱!别忘了咱们也有大炮,肯定会还击明军的,那时他们就不敢这么嚣张了!”
仿佛是为了印证王崇贵的话,八旗汉军尚可喜所在的营垒中,立即传出了一阵红夷大炮的怒吼。
却是昨夜尚可喜派人趁着夜色,将那四十门红夷大炮又运了回来。
虽然里面很多大炮的炮车都毁了,但大炮本身受损的只有四门红夷炮,剩下的三十六门还是能用的。
尤其是十门红夷大炮,虽然笨重,却着实结实,一门都不曾损坏。
此时,便是十门隐藏在营垒中的红夷大炮,向明军火炮阵地发动了还击。
第455章 炮弹洗营,崩了!
轰轰轰···
随着沉闷的巨响,十枚碗口大的铁球轰向明军炮兵阵地。
明军炮兵阵地此时距离清军大营最前面的一线营垒有三里地,而清军大炮中,唯有红夷大炮能打三里远,并且还需要安置在较高的位置上。
堵胤锡这边早就知道对面清军有十门红夷大炮,又怎么可能不防备?
故而虽然摆出了足足八十门光明火炮,但炮位却分得很散,且光明火炮地炮车都做了厚木包钢的挡板,其后又以钢筋作为骨架做了受力缓冲结构。
虽未无法完全挡住红夷大炮打发的铁弹,却也可以稍稍防御,让炮兵有个躲避的地方。
另外,大明新军炮兵在设置炮位时,一边都会在旁边设置专门的避弹坑。
便如此时,一听到清军大营中炮响,很多炮兵便纷纷跳入旁边的避弹坑——这种避弹坑对于防备红夷大炮的铁弹还是颇为有效果的。
只见十枚铁弹呼啸而来,只有三枚幸运的命中了明军炮车。
这概率已经相当高了。
然而,其中只有两架炮车被损毁,另一架只是被擦了个边而已。
钢制的光明火炮,也只有一门轻微受损。
至于炮兵,则只有一个倒霉蛋被破碎的炮车碎片扎中要害当场死亡,另外则有三人受了轻伤。
虽然这个伤亡很轻微,但边防军第十四镇的炮兵们却感觉受到了严重的挑衅,当即以开花弹延伸轰打尚可喜部的几个营盘。
尚可喜如今麾下也才五千人而已,为了防备明军火炮,设立了足足四个不小的营盘。
即便如此,遭受八十枚开花弹,平均每个营盘也分摊了二十枚。
哪怕尚可喜部也在营中设立了沟壕、避弹坑,可还是伤亡近百人,尤其是炮车附近的炮兵。
其中几架安置在高坡上的红夷大炮,甚至有三门被炸翻在地,想要恢复炮位至少需要一刻多钟,而若想再次打发,还得一刻钟。
有两刻钟,明军都能在打发十好几轮炮弹了。
事实也正是如此,一两分钟后,明军火炮再次照顾尚可喜部的四个营盘。
因为堵胤锡、郝效忠都没发话让停止,或是选择别的营垒轰打,第十四镇的炮兵们便以两三分钟一轮的频率,不断轰打尚可喜部营盘。
临时负责指挥这八十个炮组的第十四镇直属炮哨哨长魏大成是个从四川调拨来的老炮兵,在方才清军的炮击中差点重伤,本身脾气火爆的他,这时一边指挥炮兵们打发炮弹,一边骂骂咧咧。
“狗日的清虏,居然敢打我们,有本事打死我们撒?打不死我们,你们就得死!”
“给老子继续上开花弹轰,让他们感受下什么叫炮弹洗地!”
这魏大成在成都受训时,也是看过电影的,影响最深刻的就是电影中炮弹洗地的场面。
他一直以来的遗憾就是手下火炮太少,这次能够指挥八十门光明火炮,模彷一把电影中的炮弹洗地,可算是过了瘾。
魏大成等炮兵是过瘾了,可对面尚可喜部的八旗汉军却崩溃了。
八十枚开花弹,两三分钟就落下来一轮,这让尚可喜部的炮兵根本没有还手的机会。
但凡想过去操作红夷大炮的,往往还没打发,就会迎来一轮明军的开花弹,顿时各个脸上开花,死伤惨重。
那些都在沟壕、避弹坑中的其他八旗汉军同样不好过。
他们的沟壕、避弹坑挖掘的好不科学,都很粗糙,遭到三轮开花弹轰打后,便相继垮塌。
尚可喜部的八旗汉军不是被当场活埋,便是被开花弹中的碎瓷片、铁钉等杀死炸伤。
因此,没能挺过十轮,尚可喜部四个营盘内剩余的八旗汉军就崩溃了。
便是尚可喜本人,也不敢继续待在原本的营盘内,和溃兵们一起匆匆向一侧逃去——他们没敢直接往后逃,怕遭遇清虏的督战队被直接斩杀。
阿济格在更后方的一个营盘的望车上,瞧见尚可喜部被炮弹洗营的场面,震惊得目瞪口呆。
等回过神来,他只觉得心中被恐惧所充满,觉得明军有如此多凶勐的火炮,他们大清根本不可能战胜——此前他所有的大清必胜信念,被这一场炮战直接打没了!
“传本王将令,撤退!”阿济格下了望车,嗓子干涩地道,“明军火炮竟然如此多,如此凶勐,这仗根本没法打!”
清军中其他将领,如鳌拜、苏克萨哈、金砺、祖可法等,也观看了方才的炮战,同样被惊得丧胆。
得到阿济格的命令,没谁说阿济格怂,纷纷以最快的速度撤退。
骑兵众多,军中也多骡马,他们对成功撤离还是有一定信心的。另外,若明军真的敢主动进攻,阻止他们撤退,或许他们还能凭借骑兵优势,寻找到反败为胜的机会···
另一边。
同样站在望车上的堵胤锡,用望远镜第一时间发现了清军个营盘的异动。
“那四个安置红夷大炮的营盘就这么崩了?”
“其他清军营盘动静也不对···莫非是要撤退?”
想到这里,堵胤锡眉头大皱,当即命令飞鹰队六组启用无人机去观察清虏大营内的情况。
六组本就准备好了在待命,得到命令后,组长叶霖睿立即亲自操鸟瞰无人机升空。
很快,叶霖睿操控的鸟瞰无人机便带着尖锐的呼啸声,以极快的速度来到清虏大营上空。
观察员通过鸟瞰无人机下方的摄像头,清楚地看到清军各营盘内的情况,当即便去人向堵胤锡汇报:清军确实在准备撤退!
堵胤锡一听眉头皱得更紧,“若是让清虏逃回卫辉府,我们再去打,可就又要耗费不少时间了。
关键是,经此一战,恐怕清虏未必再敢与我们决战,很有可能会直接退回关外。”
章旷在一旁道:“督师所虑是有道理的,军务院恐怕也没想到,清虏会被我们的火炮直接打崩。
此时要是让这数万清虏逃了,将情况汇报给清庭知晓,清庭多半会全面收缩兵力,退回关外。
辽东山林遍布,若真是让清虏逃回辽东老巢,我们要剿灭他们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下官以为,此时督师因当机立断,下令全军进攻清虏大营,务求一举歼灭这数万清虏!”
堵胤锡裹着眉头道,“可若是我歼灭了这些清虏,军务院的计划岂不是会受到严重影响?”
章旷道:“计划不如变化,此战歼灭清虏后,督师可立即电报军务院,建议海上的两支兵马立即行动,是有很大希望在清庭收到阿济格战败消息前直捣北京的。”
堵胤锡觉得这样不顾大局不太好,可眼前局势,却又需要他即可发动总攻,因此一时犹豫起来。
章旷急了,再次劝道:“督师,机不可失,失不再来。至于军务院的计划,岂不闻,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闻言,堵胤锡终于不再犹豫,咬牙道:“也罢。传本督师令,全军出击,务必尽歼当面之清虏!”
第456章 清虏反攻!同归于尽!
随着堵胤锡下达全军进攻的命令,第八镇、第九镇所属的八十门光明火炮首先发出了震天彻地的怒吼声。
轰轰轰···
加上堵胤锡督标镇的八十门光明火炮,共有两百四十每开花弹落入清军大营中。
哪怕清军的大营占地颇大,各营盘分得颇开,一时间也仿佛被炮火所覆盖,开花弹爆炸的硝烟弥漫开,更是随着秋风遮掩整座清军大营。
得到撤退的命令,八旗满洲、八旗汉军各部虽然也都士气沮丧,但撤退起来仍旧有条不紊,并没有产生多大混乱。
可祖可法麾下各个绿营却彻底乱了。
说到底,这些绿营精锐虽然对清国较为“忠诚”,那是因为绿营将领为清庭的高官厚禄所收买,而底下的大头兵多数是随波逐流,习惯服于将领的命令。
在顺风顺水时,这些大头兵不会有什么别的心思,可如今眼见着大清要完,如今更是挨了一顿炮轰就匆匆撤退,绿营的大头兵们哪里还愿意跟着?
再跟着的话,谁知道会不会抛家舍业,被裹着一起去关外钻雪山老林子?
于是,当明军的大规模炮轰到来后,祖可法麾下七八个营盘的绿营兵全都崩了。
一两万绿营兵疯了般跑出营盘,向清军、明军交战的两侧跑去。
各镇炮兵指挥官拿着望远镜看到这一情况,当即指挥各炮组,在第二轮炮击中全部照顾八旗军的营盘。
原本八旗军是要收拾一些必要的粮草辎重,有序撤退的。有众多马匹,他们并不觉得明军能追上。
可此时遭到如此勐烈的炮击,很多人便顾不得收拾粮草辎重了,吓得骑上马就跑。
当然,如今八旗军中精锐仍占据相当比例,故而这场溃退看似颇乱,其实并没有完全散了建制。
堵胤锡从望车上下来,来到飞鹰队六组的帐篷,通过观察员所持的平板电脑,可以清楚地看到,下方八旗军溃逃时,至少也是二三十人一小队,而十来个小队又隐隐形成一大队。
他当即拿出对讲机,打开其中一个频道,道:“曹总兵,速带禁卫军第三镇出击,尽量迟滞撤退的清虏主力,为三镇边防军加入战场争取时间。”
“尊令!”
曹勋应了。
他和禁卫军第三镇的骑兵们等这个出场机会,已经等了一年,如今终于等到用武之地。
“呜呜——”
随着禁卫军第三镇特有的号角声响起,上万早就布置在清军侧翼的精骑,立即纵马向正在溃逃出营的清虏奔去!
作为从成都出来的禁卫军,第三镇每个骑士都是一身精良棉甲加钢制板甲、飞碟帽,便是战马也弄了一身精良的半身马甲。
这一整套不仅防御相当不错,还不重。
此外,第三镇的骑兵都能骑射,除配有骑弓外,还有马刀、马枪各一把。
其中曹勋所领的亲兵千总,更是人人皆配有一把骑枪,即威力加大的手铳。
清军的整体撤退计划终究是是被明军勐烈的炮火打乱了,再加上撤退命令原本就下得比较突然,如今根本没有哪一部去迎上去阻挡禁卫军第三镇。
而清军虽然骡马众多,尤其是八旗满洲,几乎一人双马,可在两百四十门光明火炮的延伸轰击下,终究没能立即从清军大营中撤出来。
待禁卫军第三镇插入北撤的清军中时,至少还有三分之一八旗军在营地内。
而实际被禁卫军骑兵迟滞北逃的清军则超过了一半!
自从阿济格记事以来,他们八旗军还从未遇到过这般的大溃退。
不过此时他心中倒没有想太多复杂的事情,反而是暴躁的性格被激发,再考虑到随着明军骑兵插入他们的队伍中,明军炮火必然会有所顾忌,不敢再轰打。
他便一拉缰绳停下战马,须发皆张地高喊道:“再这么跑下去,我们没几个人能逃走!传本王将令,反攻!反攻!跟明军杀到一起!”
说完,当先领着身边的一百多葛布什贤(侍卫),向禁卫军第三镇所在的地方冲去!
他害怕的是明军炮火,却渴望与明军短兵相接!
“呜呜——”
随着清军的号角声跟着吹起,各牛录、甲喇的八旗军,便在清军将领的带领下,纷纷调转马头,反向明军这边冲来。
明军军阵后面,堵胤锡通过无人机侦查到的这一画面,不禁眉头紧皱,紧张起来。
章旷也在旁边,同样皱着眉,道:“督师,绝不可奔着救援禁卫军第三镇而去,让其余三镇兵马,从其他方向与清虏接战,方可充分发挥边防军枪炮威力。”
“我知道。”堵胤锡点头,当即拿出对讲机,向三镇边防军的总兵发去了命令。
至于战场的具体指挥,他自然是交给各镇总兵、参将等将领,而不会靠着对讲机、无人机进行战场微操。
在三镇边防军迅速接近战场时,边防军中的飞鹰队三个小组率先行动起来。
他们都放出了一架微型无人机,直奔清虏与禁卫军第三镇接战的地方,以及清虏的后方,两三百米的高空盘飞,播放着录音库中的一段录音。
“大明昭武皇帝乃天命所衷,尔等速速跪地投降,可免死罪!凡顽抗者,有死无生!”
这段话用当下的汉话喊了一边,又用满语喊了一遍。
洪亮的声音,即便是战场的喧嚣也难以遮掩,即便是八旗满洲的士卒都听得一愣,更别说八旗汉军中的士卒了。
虽然一开始真跪地投降的寥寥无几,可如此反复的喊话,无疑是对清虏士气的一遍遍打击,令清虏反攻的气势大为削弱。
阿济格听到这话,气得直吐血,指着天空中飞过的一架无人机用满语大骂道:“明军邪器,豁我军心,真是无耻!”
随即又喊道:“训鹰人呢?放我们的海东青,驱赶明军的无人机!”
被裹在军中的训鹰人得到命令,立即放出了五只海东青。
“啾!”
受战场的喊杀与刀剑枪炮的喧嚣所惊,五只海东青一被放开,就飞向高空,远离战场,完全没有下来捕猎那三家盘旋于百丈高空的无人机的意思。
见此,阿济格气得大骂:“狗屁的神鹰!扁毛畜牲!”
谁知他刚骂完,五只海东青大约是适应战场的吵闹声,飞扑下来,直取飞得相对较高的一架微型无人机。
操纵这架微型无人机的,乃是跟随边防军第九镇的飞鹰队十九组飞手韩喆,观察员则是李琼。
见海东青扑来,韩喆当即就要反向高空飞掠,以躲避。
李琼则操控平板播放据说能吓跑海东青的那首曲子《好运来》。
谁知,眼见有三只海东青迫近了无人机十步之内,李琼播放了《好运来》,却发现没用!
“二十三组的人不是说能吓跑猎鹰吗?怎么会没用?”李琼立即急得额头冒汗。
组长王诚冷静地道:“恐怕是战场太吵了,反而影响到了这首曲子的效果。韩喆,若是没法跑掉,就速速操控无人机自毁吧。”
韩喆正紧张的操控着无人机,根本没时间说话。
他先是向高空飞,避开第一只海东青的攻击;眼见海东青再次接近,他又操控无人机向下飞掠,再次避开了海东青的攻击。
可这么一上一下,却令其操控的无人机被五只海东青隐隐包围了。
恰好此时,他瞧见平板上所先是的下方画面中出现一杆帅旗,旗下则有一位头盔上插着夸张羽毛的中年清虏将领,便操控着无人机直向其飞掠去!
他要让无人机跟这个清虏大将同归于尽!
第457章 无人机阵斩阿济格,豪格死清虏皆溃退!
阿济格眼见海东青从高空下来围猎明军的无人机,就收起千里镜,领着一百多名葛布什贤,带着帅旗,继续向明军那边冲去。
他也算是领军多年的,很清楚在战场上主帅、主将对将士们的引导和激励作用。
所以,即便他不是真的要进入最一线和明军搏杀,也必须带着帅旗不断向前,才可以激励八旗将士的勇气,令他们跟着反攻明军。
可阿济格并没有注意到,就在他收起千里镜后,那架被海东青围猎的无人机便直向他俯冲下来。
当无人机以最快的速度逼近到阿济格上空十丈时,才被一个好奇空战的葛布什贤看到,顿时惊呼道:“大将军小心!”
惊呼之后,这名葛布什贤拿出弓箭便射!
可惜无人机飞得太快了,呼吸间就接近到了阿济格三丈内,让他这一箭射空,反射死了前方一个倒霉的八旗兵。
阿济格闻声抬头,恰好看到无人机直朝他头脸俯冲而来,并且无人机吟唱的巫曲也前所未有的清晰、响亮——
“叠个千纸鹤,再系个红飘带!愿善良的人们天天好运来···”
此时,阿济格心生惊恐的同时,又莫名觉得这首巫曲还挺好听。
但他手上动作却不慢,挥刀就向无人机噼去!
呼!
他噼空了!
下一刻他便觉得脸上、脖子巨疼,惨叫着栽落马下···
飞鹰队十九组所在营帐。
三人只听到卡卡的几声怪响,便见平板上的摄像头视野被鲜血染红,接着就黑了下去。
韩喆试了几次,发现都无法再让无人机飞起来,也没法弄清楚那边的情况,便放下了操控手柄。
然而他手却是抖的,看向王诚、李琼,问:“这个清军主将被我杀了?没看错旗帜的话,他似乎是伪清英亲王阿济格?”
王诚道:“很有可能。”
说完,当即拿出对讲机,向第九镇的主将金声桓,以及方面军的主帅堵胤锡汇报他们小组极可能利用无人机击杀了阿济格的事。
堵胤锡得知此消息后,当即下令道:“你们飞鹰队不是能临时录音播放吗?立即用汉语、满语录音,然后在整个战场喊话,就说阿济格死了,让剩余的人投降!”
“尊令!”
···
事实上,阿济格并没有死,但却受伤不轻,险些被无人机的螺旋桨划破脖子动脉而丧命。
同时,他的一只眼被螺旋桨划破了,半边脸也有好几道狰狞伤口,鲜血淋漓。
这种伤势即便不致命,他也是无法在登上马匹继续作战的——像三国时夏侯惇那样被射中一只眼还能拔箭吃了眼珠再战的只是少数。
而真实历史上,夏侯惇中箭后当时就败北了,并没有像演义中说的那么狠。
阿济格虽然在爱新觉罗宗室中也以勇武着称,但显然没有带着如此伤势骑马坚持的意志,当时就疼得差点晕过去。
周围的葛布什贤有要直接带着阿济格撤退的,也有让阿济格就地处理伤口的。
稍稍争执,才决定将阿济格送往后方医治,帅旗就由大部分葛布什贤护着,继续向前移动,带动大部队反攻明军。
可是,没过多久,明军无人机便汉、满双语播放起另一段录音——
“阿济格已被无人机击杀,尔等还不速速投降!”
至于说那五只海东青,在见无人机飞到最下方,伤了人后,都直接吓跑了,早就难以限制明军无人机。
最前方的清虏原本与禁卫军第三镇交战就不顺。
依照八旗军的经验,明军野战若无火炮助阵,并不强,他们一个马甲有时甚至可以打四五个。
虽然明军中也有如曹变蛟那等令满洲勇士都闻之色变的强人,但毕竟是少数,多数明军骑兵是不如八旗军骑兵的。
然而,这一番交战,他们却发现眼前明军骑兵不仅装备极好,勇武也丝毫不输于八旗马甲兵,甚至更厉害些。
更何况,明军骑兵的精良装备,本就给他们带来了相当高的战力。
尤其是那曹变蛟所领的一千亲兵,个个都是骑兵劲卒。
他们在远处先以弓箭抛射,再近些又纷纷拿出手铳轰击,一个照面,解决了好几百的清虏骑兵。
近战之中,他们甲坚刃利,偏偏因为着甲更轻便而更灵活,这便让清虏骑兵再次吃了亏。
便连鳌拜这等八旗满洲中有名的勇士,都顶不住明军骑兵的压力,被迫得接连后退。
此时再听无人机反复喊着“大将军阿济格已死”的话,顿时清军士气跌到谷底,发起反攻所举起的气势彻底散掉,各队、各牛录纷纷败逃。
如鳌拜、苏克萨哈等临时退到后阵的将领还想组织八旗军坚持,高喊大将军阿济格没死,可却没多少人信。
因为很多八旗将士只能看到帅旗,却在帅旗下找不到阿济格的人。
这无疑说明,阿济格确实出事了。
最重要的是,明军骑兵出乎意料的厉害,他们根本不是对手。
恰好这时,第八镇、第九镇、第十四镇边防军,也从不同方向切入战场,与清虏接战。
上千门虎蹲炮接连打发,又有明军火枪兵排队轮番进击,让仍顶在前线的清虏如割麦子般倒下。
如此恐怖的场面,彻底击垮了所有八旗军的信心,顿时让整个战场的八旗军都夺命北逃。
···
南京。
紫禁城,武英殿。
因正处在北伐清虏之时,朱媺娖这段时间注意力大多放在北伐战事上。
她经常召集军务院众臣在武英殿开会,了解前方战况,并作出一些决定。
今天,她正在跟李岩、红娘子、朱大典等人议论山西姜襄等前伪清绿营将领准备反正,配合吕大器、李定国歼灭山西清虏的事。
“姜襄反正我们自然是要接受的,但重归大明之后,他却是不可再为实权将领了。
要怎么安排姜襄等人,诸位可有什么好的建议?”朱媺娖问军务院众臣。
杨廷麟建言道:“臣以为可以安排姜襄为军校老师。”
视频投影中李岩也道:“臣以为军校确实适合姜襄等人,不过他在为军校教官前,也须得在将官进修班学习,并通过考试才行。”
也在视频投影中的马科则迟疑道:“姜襄虽说同锦衣卫接触过,表示要反正,可毕竟还没有行动。他此番询问条件,若得此答复,会不会反悔?”
听到这里,朱媺娖道:“他若是反悔,那便不需要他反正了。对姜襄等陕西反正的部分将领安排,就这么决定了吧。”
对朱媺娖而言,姜襄先后降顺、降清倒不是无法接受,姜襄最大的问题是成为了大同根深蒂固的军阀。
后世历史上,就连清庭都对姜襄有所让步,可见以姜襄为核心的大同军阀之根深蒂固。
朱媺娖是决不允许大明新军中有这种军阀存在的,所以姜襄最多给个闲职。
若姜襄不接受,也不过是让陕西方面军多费些手脚而已。
朱媺娖如此自信,也是因为近几日从山陕及河南、山东传来的战报,都说明大明新军战力对比清虏要比她和军务院预料的高不少。
至于造成这种预估的原因,则是她和军务院漏算了大势对士气的影响——如今便是普通士卒,都觉得大明再次兴盛,将清虏驱赶回关外是必然的事,士气自是比朱媺娖等预估的更加高昂。
这让大明新军战斗力莫名提升了不小的一截。
所以,如今朱媺娖并不是很在乎姜襄等人的反正和策应。
其余人其实也并不是很在乎姜襄等人的反正,甚至如杨廷麟、朱大典这些崇祯朝的官员,还想追究当年姜襄降顺的罪责。
因此,听朱媺娖明言对姜襄的安排,便没人提出别的意见了。
朱媺娖正待议下一件事,便见刘淑英从后殿拿着一份电报匆匆走来,神色古怪。
她先向朱媺娖一揖,才递上电报文件,道:“陛下,曾提督传来电文,说他们在一小时之前的战斗中以光明火炮打死了征南大将军豪格,随后山东兖州府的清虏就溃退了。
目前他正指挥麾下各镇追剿清虏,只是担忧此事会影响军务院从海上出兵直取北京的计划,故建议海上两路兵马趁清庭尚未得知前线消息,尽快出兵北直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