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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灵灵吼     大明:我帮老婆做女帝txt下载     大明:我帮老婆做女帝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398章 限价,售罄

    禁卫军什长话说完,店内掌柜、伙计一时愣住。

    店外百姓们则是一阵欢呼——

    “太好了!”

    “陛下万岁!”

    “多亏了陛下呀,不然这日子真没法儿过下去了。”

    “陛下真是活菩萨降世···”

    掌柜回过神来,则忍不住问:“军爷所说可是真的?”

    禁卫军什长眼睛一瞪,道:“怎么,你怀疑俺假传圣旨?朝廷都已经贴出文告了,俺们不过是前来传达而已。文告在此,你不会看?”

    掌柜接过文告一看,发现果然如此。

    但他却眼珠子一转,道:“军爷,米店规矩,更换价格需要禀报东家?”

    禁卫军什长道:“你去禀报就是了,又不耽误更换米价。”

    掌柜满脸为难地道:“军爷不知,我这一去一回至少需要半个时辰,米店须得关门一段时间。”

    “湖弄鬼呢?”禁卫军什长似乎也是个暴脾气,瞪着眼睛道:“你让个伙计去禀报就是了,哪里耽误你卖粮?另外文告上写得明明白白,除非无米可卖,否则不得无故关门歇业!”

    掌柜额头见汗,却仍无动作。

    见此,禁卫军直接手按刀柄,道:“怎么,你们这家店要违抗陛下旨意?”

    “不敢,不敢。”掌柜见没法拖下去,只能更换米价牌子,继续卖米。

    然后才让一个伙计去通知东家。

    外面的百姓都十分高兴,有些人甚至面朝紫禁城方向跪下,哭了。

    说起来,一升米三分八厘也很高,但此前一两年南京城一升米价格长期在三分银子左右,所以如今只涨到三分八厘,便已经让无数百姓感谢了。

    至于那些吃不起三分银一升米的,早就离开南京成为了流民,或是在朱媺娖入主南京前,就因饥饿而死了。

    明末乱世就这么残酷。

    过去的事朱媺娖也改变不了。

    ···

    为了应对粮食危机,朱媺娖组建了一个临时指挥组,重点观察并指挥南京城应对此次粮食危机。

    这个临时指挥组人员主要有首辅袁继咸、次辅马士英、户部尚书张有誉、交通部尚书路振飞,以及巡警部右侍郎万元吉。

    接受指挥的单位除朝廷中枢各部门外,还有应天府衙及江宁、上元两县衙,还有锦衣卫南镇抚司、秘书处、电讯处、五城巡警局及禁卫军第一镇。

    除此外,朱媺娖还密令东厂及御林军的部分人员参与了此事。

    太阳西沉时。

    南京紫禁城,武英殿。

    万元吉匆匆走进来,向朱媺娖一揖,便神色严肃地道:“陛下,根据五城巡警局汇报上来的情况,自下午应天府发出限定粮食最高价的公告后,各米店粮行纷纷更改价格,百姓一时欣喜不已,朝紫禁城叩谢圣恩者不知凡几。

    但急于买粮的百姓不仅没减少,甚至比之前更多了些。

    因此半个时辰前,便相继有米店、粮行挂出粮食售罄的牌子,陆续关了门。”

    说到这里,万元吉停顿了下,露出凝重神色,接着道:“陛下,据臣所知,南京城内及外郭百姓加起来至少有七八十万,每日都有好几万人需要买粮。

    今日官府勒令降价,致使粮食提前售罄,若明日没粮食及时送来,恐会爆发民乱。”

    听了这话,张有誉立即道:“陛下,臣早就说过,路见白所提限粮价之提议实属取祸之道。如今怎样,仅一天就出问题了吧?!”

    说这话时,张有誉斜瞥向路振飞,嘴角带着冷笑。

    路振飞眉头紧皱,道:“陛下,京城各米店、粮行供应百万百姓所需,必有粮仓存粮,一日之内全部售罄粮食的情况本不该出现,此事必有内情···臣请严查京城粮商!”

    袁继咸这时出声道:“查粮商没问题,可他们若是真没了粮食该如何是好呢?”

    没人接袁继咸的话,武英殿中一时安静下来。

    朱媺娖像是刚回过神,问:“如今南京到底有多少百姓?”

    人口涉及户籍,由户部管理。

    张有誉却是迟疑了下才道,“外城、内城在册百姓大概有···六十多万人,城郭在册百姓大概有二十几万人,不在册的流动人口应在···在十万人左右。”

    “混账!”朱媺娖听完气得直骂人,随即指着张有誉道:“言语之中不是大概,便是左右,语气犹疑,身为户部尚书,你竟然连南京人口情况都不了解吗?!”

    张有誉吓得扑通一声跪倒,口中却辩解道:“陛下,非是臣不肯定,实是南京人口已数十年未曾查过。

    此外,南京户籍黄册实归应天府及上元、江宁二县的户房直管。

    臣任户部尚书不足一月,确实来不及清查南京城人口呀。”

    “这便是你失责的借口?!”朱媺娖显然对张有誉的解释不满意,她起身左右踱步,随即直看向张有誉,冷声道:“朕给你十天时间查清南京城户籍及人口情况,若办不成,你这户部尚书就别当了!”

    张有誉一颤,叩首道:“臣,领旨···”

    入夜。

    南京外城某一貌似普通的宅院内,足有二十几个人聚集在客厅中,一人一把太师椅。

    哪怕这客厅原本颇大,此时也显得有些拥挤了。

    这些人几乎都欧式身着名贵绸缎,多数身形富态白嫩。也有几个做富贵文人打扮,儒雅的气质中带着狡狯。

    “都说说吧,这事该怎么办?”坐在主位的南京米粮行首许崇儒环视着众人发问。

    他便是富贵文人的打扮,本身也确实有个秀才功名。年已过五十,看着却像是四十出头。

    坐在左边首位的湖南粮商马启文哼道:“朝廷不仅限定粮价,还定的这么低,我们能赚几个钱?

    依我看,明日继续关门,就说今日粮食卖得太多,南京已无存货了。

    听过三五天,让那些吃了上顿没下顿的穷鬼闹起来,朝廷才能知道我们的分量。”

    右边第二位,一位较年轻的微胖男子迟疑着道:“如今可不是崇祯朝,女帝在位,不仅手上握着大军,据说还有不少神异。咱们这么做,惹急了她,怕是会弄到脑袋搬家呀。”

    马启文听了冷笑,“那位有没有神异我不清楚,但肯定变不出粮食来。否则的话,何必下旨限制粮价,直接变出一座吃不完的米山不就好了?”

    坐在右首位,来自徽州祁门的粮商程达贵道:“我们都是做生意的,讲究和其生财,还是不易把事情搞得太难看——皇帝和朝廷也是要面子的。

    因此,我建议明日只一半的店开门卖粮,且只卖半日或一两个时辰。

    如此,南京城米粮供应必然不足,那些穷鬼过不下去还是要闹事的。

    但在朝廷看来,我们在此事中并没有不配合,是尽了力的——只因确实缺粮,而我们又赚不到钱买粮,才会造成如此局面。

    再找朝廷里明事理的官员说一说,让陛下和朝中大臣明白限制粮价乃错误之举,只有及时悔改,才能解决南京城缺粮的危机。”

    “程兄的提议不错。”

    “说得对,我们不能让朝廷面子上太难看,那样不好。”

    “确实不能一起关门,这样做,傻子都知道我们粮商在对抗朝廷旨意了。”

    “···”

    其余人也纷纷开口,基本上都是赞同程达贵提议的。

    这让马启文脸色有些难看——他之前一时没转变想法,以为朝廷像以前一样无能,可以直接对抗。

    仔细想想,这么做确实不好。

    行首许崇儒见马启文也没话说了,便道:“既如此,明日我们便按程达贵说的办。不过,明日由哪些人的店开门,却还是要商议下的,不能乱来。”

    接着,二十几个大粮商继续讨论,场面比之前可热烈多了。

    因为在所有粮商看来,只要开门卖米就吃亏——按朝廷限定的价格卖,虽然也能赚到钱,但赚得太少了,完全满足不了他们的胃口

    而现在少卖一点,等将来朝廷妥协后,就可以多卖一点,多赚一些。

    作为商人,没人愿意少赚,自然要争。

    就在部分人争得脸红耳赤时,忽然就听见彭的一声巨响,似是院门被勐地撞开。

第399章 锦衣卫竟有摄魂法器!

    “是锦衣卫!”

    “锦衣卫来了!”

    听见前院传来仆从们的惊呼声,主屋客厅的一众粮商顿时都慌了。

    “我们怎么会被锦衣卫盯上?”

    “居然被锦衣卫找到这里,完了。”

    “快跑,我可不想坐锦衣卫的大牢···”

    恐慌中,二十几名粮商争先恐后地向外面跑,也有聪明点的去翻窗户,还有那倒霉的刚到主屋门口,就被人挤趴下,踩得生死不知。

    程达贵见状焦急地喊道,“都别慌,别跑啊,我们又没犯法,锦衣卫也不能乱抓人呀。”

    马启文路过他旁边,闻言冷笑一声,“锦衣卫不会乱抓人?天真!”

    说完从一面窗户翻了出去。

    唯有许崇儒坐在主座,一动不动。

    因为他很清楚,既然锦衣卫找到此处,必然是获知了他们在此聚会的消息,来抓人也定做了万全的布置,怎么可能让他们跑了?

    既知在劫难逃,许崇儒就懒得跑了。

    很快,其他粮商便都跑出了客厅,只剩两个人还在。

    许崇儒眯起眼看向坐在右边第二位的微胖青年男子,脸色难看地道:“郑文夏,是你将此处泄露给朝廷的?”

    “介文(许崇儒字)公,我也是没得办法。”郑文夏面带羞愧之色地道。

    听郑文夏承认,许崇儒气得手都颤抖起来,“亏我看在许郑两家多有姻亲的关系上几次帮你,让你成为南京二十四大粮商之一,没想到你竟如此‘报答’我!”

    这时,外面陆续传来惨叫声、惊呼声——

    “后门也有锦衣卫!”

    “禁卫军,是禁卫军!”

    “啊!”

    “别打人,我不跑就是了,呜呜···”

    听到这些声音,想到被锦衣卫抓去的结果,许崇儒是又怒又怕又不甘心。

    他瞪着郑文夏问:“为何要出卖我们?你有何好处?不怕连累你郑家,让郑家在徽州再无立足之地吗?!”

    郑文夏解释道:“介休公,我真的是没得办法啊——锦衣卫的人找到我,用一个法器摄去了我的魂魄,说我若不做朝廷的内应,不仅七日后会死,魂魄还会被送入十八层地狱,永不超生。我怕呀。”

    “就这些?”

    郑文夏犹豫了下,道:“锦衣卫还承诺,此事若办好,可扶持我坐南京米粮行行首。”

    “你!”

    许崇儒气得拿起茶杯就要朝郑文春咋过去。

    谁知刚动手,就瞧见两名锦衣卫冲了进来,其中一人还是千户。

    “某锦衣卫副千户魏龙。”为首的汉子目光锐利地盯着许崇儒,“两位请跟我们走一趟吧。”

    郑文夏讶异道:“魏千户,我也要去吗?”

    魏龙没理他,旁边的锦衣卫小旗则道:“废话,你不去如何录口供?”

    郑文夏不敢吭声了,低眉顺耳地走出来。

    许崇儒同样如此。

    他也没法儿抵抗。

    他现在只期望朝廷不要把事情做的太绝,以及那些跟他们这些商人有关系的朝臣能够帮忙。

    被带到锦衣卫南镇抚司衙门后,许崇儒发现他们都是被单独关押的,其他人会遭遇什么,又是否会招供些什么,他完全无法了解到。

    这一下,许崇儒彻底慌了。

    他知道,大伙儿没几个是硬骨头,很可能被锦衣卫大型一伺候就招了。

    仔细想了想后,许崇儒却觉得他不能招,否则,身为行首的他绝对会被打为这次“桉子”的主谋,搞不好会被夷族。

    然而让许崇儒意外的是,关押他的房间中并没有刑具。

    起初他以为是牢房不够用,所以他才被关到这里。可是,当魏龙和一个锦衣卫小旗进来审问他时,却仍没带刑具。

    锦衣卫小旗拿着笔墨纸砚,坐在桌子后面,做好了写口供的准备。

    魏龙则拿着一个奇怪的玩意儿,一番摆弄后,对准他,按下了上面某个机关,便有亮光在房中一闪而过。

    许崇儒顿时满心惊恐。

    虽然他不知道魏龙对他做了什么,可这才是最可怕的。

    “你···你对我做了什么?”他声音发颤地问。

    “摄魂。”魏龙澹澹地道。

    “什么?”许崇儒不知道是没听清楚,还是不愿相信,再次问。

    “摄取你的魂魄。”魏龙说着,他手中法器中竟然冒出一张纸来。

    他将纸过来,许崇儒一看,便觉脑袋一空。

    只见这张巴掌大的硬纸片上,赫然是惊恐坐在椅子上的他,与他真人一模一样!

    ‘锦衣卫竟然真的有摄魂法器!’想起之前郑文夏说被锦衣卫威胁的事,许崇儒终于信了。

    然后他更恐惧了。

    如果说死他尚且可以做些心理准备去面对的话,那么对于魂魄被摄取,被打入十八层地狱永不超生,他是真的怕!

    于是他哆嗦着道:“让我招什么都行,只求能放了我的魂魄···”

    魏龙一听,笑了。

    ···

    次日上午。

    魏龙到紫禁城谨身殿,将照相机交还给朱媺娖。

    让锦衣卫提前盯住南京城的大粮商,并以照相机作为“法器”胁迫一大粮商为卧底,算是郝光明想出的奇招之一。

    这算是利用了后世的科技产品,以及明朝人对未知事物的恐惧,所以在郝光明看来,实在算不上什么好办法,只能是可偶尔用一两次的奇招。

    让锦衣卫交换照相机也是郝光明提议的。

    照相机虽然并非真正的摄魂法器,可如果放任锦衣卫滥用,失去监管,便很可能酿造出不好的事来。

    魏龙汇报了昨晚的行动过程,以及后面的审讯结果后,便离开了。

    随即,朱媺娖也回到竹林老宅。

    郝光明见到她便笑道:“这次行动,基本可以控制住南京的所有大粮商。他们只要配合,短期内南京城应是不会出现向前几日那样的粮荒了。

    而南京城是你治下耗粮最多的一座城池,稳住它不出问题,其他地方即便闹出粮荒,影响也不会多大。”

    朱媺娖微蹙着柳眉道:“我还是希望大明所有的地方都别出现粮荒。”

    “那是不可能的,至少十年之内都不可能实现。”郝光明道,见朱媺娖情绪低沉,他便又安慰道:“不过,如果卢九德能把你交代的事办好,之后两三个月的粮荒说不定就能大大缓解。”

第400章 “仙界宝物”拍卖会!

    苏州府治,吴县。

    这两日四处疯传一件奇事,得了消渴症在家养病等死的富豪王振生又好起来,出门熘达了。

    王家是苏州鼎鼎有名的豪门望族,有良田上万亩不说,族中有读书人高中进士,举人更是好几个;还有人经商成为苏州排名靠前的富豪,王振生便是其中的佼佼者。

    据说王振生经营有各类厂坊十几家,还参与了海上生意,近十年已排入苏州富商前五之列。

    然而几年前王振生却患上消渴症,四出求医问药,也没见到多少效果,只能将生意交给长子搭理,自己退下来养病等死。

    消渴症是有名的富贵病,苏州士绅、地主、富豪基本都知道这件事。

    也正因此,当听闻王振生又好起来,能出门熘达后,苏州的士绅、富豪、地主才疯狂打听消息。

    某处精巧雅致的小园子中,几名富豪、士绅便在讨论这件事——

    “据说是一位贵人从南京带来了今上的仙药。”

    “仙药?听着不太可信呀。”

    “怎么不可信?你难道没听说吗,今上乃是仙女下凡,在京城为闯贼攻破后才被点化,得以往来仙凡两界。否则的话,今上如何能以少女之身做出那么多的功业?”

    “你说的倒也有道理,不过,即便事情是真的,那王振生何德何能竟能得今上赐药?今上都不可能知道他得消渴症的事吧?”

    “今上既是仙女下凡,知道王振生的事有何稀奇?不过我倒是听说了,王振生并非无缘无故获得那仙药的。”

    “哦?”

    其余几个人闻言都露出了好奇之色,眼巴巴地看向知道内幕消息的人。

    一则,作为富贵人他们也担心自己会得消渴症;二则,大家都想到,既然今上有治疗消渴症的仙药,说不定也有治疗其他绝症的仙药。

    所以,有可能的话,他们也想获得一份仙药。

    要是有能延年益寿的,或者直接登仙的,那就更好了。

    “据说王振生答应向今上献上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

    “粮食。”

    “啊?这么简单?”有人不可置信地道,“用粮食就能换仙药?”

    有脑子转得快的人道:“怕是需要的粮食不少吧?”

    透露消息的人道:“那是。你们没注意到吗,王家这两天一直在向码头运粮,那些粮食都是他用来换取仙药的。至于具体用了多少粮食,我就不清楚了。”

    几人略一思考,又有人不解道:“今上既是仙女下凡,可往来仙凡,怎么还需要我等凡俗的粮食?像西游记中所写那样,变出一座吃不完的米山不行吗?”

    “这我哪里清楚?兴许是受天条限制,不允许她用神通获取钱粮等俗物吧。”

    又有人急不可耐地道:“周兄,你既然知道这么多消息,应是能在那位贵人面前说上话吧?可否替小弟引见一下,小弟也想换取仙药。”

    其余人一听,立马不纠结这件事中的种种蹊跷之处了,跟着道:“对对对,周兄,替我们引见一二吧?”

    周姓富豪得意一笑,道:“也罢,我就把消息告诉你们,但你们可不许轻易往外传。

    据说那贵人此番来苏州,本就是奉旨以仙药、宝物兑换粮食。

    但他从今上那里带来的宝物、仙药有限,并非谁都能兑换到的,故而准备这几日组织一次拍卖会。”

    “拍卖会?”

    “跟官卖、义卖差不多。”周姓富商解释道,“只允许拥有足够家资的人参加,在会上贵人将带来的宝物、仙药一件件拍卖,价高者得。当然,只许用粮食来买,而不要别的。”

    有人道:“我想参加,但不可能带那么多粮食到城里来吧?”

    另一人听了嗤笑,“亏你还是生意人,这都想不到解决办法?我所料不差,定然是先喊价,后交付粮食。对吧周兄?”

    “没错。”

    ···

    虽然最初透露消息的人,都说不要轻易外传,可是这事情还是很快就传遍了苏州富豪、地主、士绅的圈子。

    数日后,拙政园中。

    卢九德坐于一堂屋内,身边侍立有两名小宦官。

    其左手下方坐着拙政园的老园主徐政芳,右手下方则坐着女官明史兰。

    虽然明史兰只是八品,原来是南京皇宫一宫女,可作为大太监的卢九德却对她很客气——谁让今上是女帝,更信用女官呢。

    不过明史兰此次主要是监督的,真正负责办事的还是他卢九德。

    “今日到拙政园与会富豪多达上百人,卢公公交代的事老朽也算基本完成了,那仙药···”

    说这话时,已七十岁,头发花白地徐政芳向卢九德露出了一脸讨好的笑容。

    卢九德道:“不就是治疗阳亢以及养生的药嘛。”

    说着,卢九德亲自打开桌上一个皮箱,从里面取出了两个白色的小药瓶,示意小宦官递给徐政芳。

    接过两个小白瓶,徐政芳不禁激动得双手直发抖,怕把药瓶摔了,忙放在茶几上准备好的上好白玉盒中,然后才小心抚摸、仔细观看。

    他发现这小白瓶的直抵非金非玉非木,似革,却又更坚韧一些,一看就不是凡间所能有的。

    上面似乎原来贴了纸张,如今却被撕掉了,换成了两张凡纸。

    一个上面写着“抑制阳亢”,另一个上面写着“补钙养生”。

    正是他所求的两种药。

    年纪大了,他不仅阳亢(高血压),经常头晕,身子骨也不好,平地轻轻地摔一跤就会骨折。

    当得知卢九德这里有专治这两种毛病的仙药,徐政芳便对其言听计从了。

    借拙政园作为召开拍卖会的场所只是其一,过去几日他们还帮着散播消息,今日又帮着组织拍卖会。

    而这,只是为了换来能直接兑换仙药的机会。

    这不,卢九德笑着开口了,“徐员外,仙药已给你了,快过来签下契书吧。”

    “好,好。”

    徐政芳小心地盖上白玉盒,过去在一张契书上写下他的名字,并按上手印。

    根据这份契书,他是用两万石米换取的两瓶仙药。

    待卢九德将契书收起来,便有一位和徐政芳相似的中年男子走进来,一揖道:“卢公公、明女史,外面已经准备好,可以开始拍卖了。”

    “好。”卢九德站了起来,“咱们这就去吧。”

    说完当先走出去。

    至于那个装药物的皮箱子,却是由一名在屋内的虎贲营将士抱着。

    几人离开堂屋,外面还有一整队(50人)虎贲营将士跟上,又有一队将士押送三个带铜锁的大箱子。

    而整个拙政园内外还有其他虎贲营将士——此番随卢九德来苏州地虎贲营将士足有一总,另外还有禁卫军第二镇的一个营。

    不过这个营除保护卢九德与其所携带的“宝物”外,还有别的任务···

    装有宝物的三大一小是个箱子,都被送入院内一荷花池的亭子内。

    这荷花池不大,亭子与岸边相距不过二十几步,有木桥相连,且周边视野相较其他处开阔些。

    此时,池塘旁边摆放慢了桌椅,每个后面都坐有一位苏州的富豪。

    又有虎贲营将士站立各处,将他们严密地“保护”了起来。

    卢九德和明史兰一起走进了池心亭。

    环视周围的苏州富豪一眼,他便拿出了扩音器,发出音哑尖锐却巨大的声音。

    “诸位,无规矩不成方圆,且先听杂家说一说这拍卖会的规矩···”

    这些苏州富豪还是头一回见识扩音器,顿时都露出惊奇神色,看向亭内那四个箱子的目光也更热切了。

第401章 苏州之富甲江南!

    拍卖会的规矩很简单,且此前已通过徐家透露出去了,卢九德如今不过重申一遍。

    首先,就是只能以粮食兑换宝物,且皆以米算,交接时可接受其他粮食,但需按米价兑换,及将米当做一种等价物。

    其次就是搬用后世那一套拍卖现场的规矩了。

    很快卢九德就重申完了拍卖规矩,喝了口茶润润嗓子,才接着道:“咱家知道大伙儿已迫不及待见识宝物,就不多啰嗦了,现在便拍卖第一件物品。”

    这时,明史兰从箱子中取出了一个纸盒,并将里面的“宝物”拿出来,展开,演示给众苏州富豪看。

    同时,卢九德拿着扩音器介绍道:“若是朝臣,应该听闻过,今上曾奖励几位得力文臣一样宝物,名曰‘太阳灯台灯’,便是此物了。”

    众人望去,只见那纸盒中原本不过一普通砚台大的宝物在展开后忽然如一材质、造型都透露着“仙家气象”的宝物。

    其被明史兰一只手轻松拿起,在亭中走动展示,显然很轻。

    虽是白天,却绽放出了明亮的光辉,柔和而不刺眼。

    卢九德则继续道:“这太阳能台灯是用于夜间照明的,白天就这么亮,晚上又该多么明亮大家可以想象得到。

    在座的即便自己不是读书人,家中也该有读书子弟吧?你们想想,家中读书子弟若夜晚可以用此物照明读书,该有多方便?

    另外,在夜晚请客人宴饮时拿出此物,令厅室亮如白昼,又该多么有面子?

    此灯除灯光明亮外,最神奇之处在于,只要吸收日光便可以持续发出光辉。

    也即是说,除非你用时不够细心,将它用坏了,否则它便可以当做传家宝,传给子孙后代。

    据咱家所知,迄今为止,满朝大臣之中得陛下赏赐此宝物者不足十位,可知此宝之珍贵。”

    说到这里,卢九德歇了会儿。

    荷花池周围的富豪则交头接耳、兴奋地议论起来——

    “这不就是传说中的长明灯吗?”

    “你这话说得太没见识,据我所知,长明灯乃是以鲸油为灯油,放在墓室中可保持数十上百年不灭,但那灯光也就比正常的蜡烛略亮点而已,哪能与这靠吸收日光而放光的神灯相比?”

    “说起来,萤石其实也能吸收日光在夜晚放光,但亮度和此神灯比起来可差太远了。莫非这神灯便是由萤石制作而成?”

    “即便真是以萤石为材料,也必然是用仙家手段炼制成的法宝。”

    “那你买不买?”

    “只要能买得起,我肯定买。”

    “陈兄说笑了,这世上哪儿还有陈家买不起的东西?”

    “我陈家是有些钱财,可和钱兄家里比起来就微不足道了。”

    “···”

    卢九德看了看朱媺娖赏赐给他的电子腕表,见已过去十分钟,便又拿起了扩音器。

    “此太阳灯台灯算是此次拍卖的重宝之一,故起拍价为十万石米,每次加价不得低于一万石米。哪位欲得此神灯,可以喊价了。”

    “十一万石!”

    “我出十五万石!”

    上来就有人直接加价到十五万石,顿时让其他富豪声音一滞。

    但很快就有人不紧不慢地喊道:“十六万石!”

    “二十万石!此神灯我吴江蔡家要定了!”

    卢九德眉头一皱,用扩音器道:“难道忘了拍卖会的规矩吗?任何人不得出威胁之语。念吴江蔡家初犯,姑且警告一次;若再犯,驱逐出会场!”

    那个喊价的吴江蔡家青年富豪顿时脸色一白。

    “还有加价的吗?吴江蔡家二十万石一次···”

    “我出三十万石!”

    有人一下子喊出三十万石的高价,即便现场都是富豪,也不禁微微骚动。

    看到喊价的是谁后,一时间竟无人再加价了。

    卢九德见此再次皱眉,心想:这拍卖会办得还是不够好啊,看来下次得按陛下所讲,让每个参与的人都变装、戴面具参与,使其不知彼此身份,如此才可以令拍卖更加“公道”,让宝物拍出更多价值。

    只希望此次别让某些人搞砸了吧。

    一旁地明史兰则望着周围的苏州富豪,眼中闪过一抹寒光。

    能被朱媺娖外派,参与这等重要事务,她各方面素质、能力可以说是南京宫女出身的女官中的佼佼者,做为秘书处办事员,算是朱媺娖的心腹人员了。

    想到这些富豪中有不少能拿出十万石以上的粮食,而陛下却整日为缺粮之事担忧,大明各地更有不知多少万的饥民随时随地饿死,明史兰便觉得此等藏粮万石之辈皆该杀!

    ‘回宫后定要将此辈之富告知陛下!’

    如此想后,明史兰嘴边反而露出了明媚的笑容。

    最终,这次拍卖会第一个亮相的宝物,太阳能台灯,以三十万石米的价格拍卖出去。

    “下一件要拍卖的宝物名曰电子手表,大家且看,便是此物。”

    明史兰拿出来的并非卢九德所戴的腕表,而是更为便宜的电子手表,郝光明以十几块的批发价一次买了好几百个。

    “大伙有消息灵通的想必已知道,今上在推行二十四小时制,而这电子手表便是以二十四小时及阿拉伯数字计时的,可以让你随时随地精确掌握时间。

    此手表分三组拍卖,第一组一个,起拍价一万石米,第二组三个,起拍价三万石米,第三组五个,起拍价五万石米,每次加价不得少于一千石米。”

    卢九德拍卖讲话相对于明朝人来讲有些怪异,是因为他经过郝光明培训,才学了一些现代词汇。

    另外,他所定的拍卖价看起来很高,但即便以此时的粮价兑换成银子,也并不算多。

    比如以三两银子一石米来算,那台灯也不过卖出了六十万两而已。

    而在场的这些苏州富豪,哪个身价不在百万两以上?便是身价上千万的估计也有。

    须知,明末苏州富豪的财力在江南各府应是能排进前五的。

    电子手表在多数富豪看来似乎没太阳能台灯那么有用,而且还存在电量用完需购买电子的情况,再加上卢九德要拍卖三组,故而最终一共拍卖出了十五万石米。

    “下面一件乃是治疗消渴症的仙药。”

    仙药?

    听到这话,顿时所有富豪都精神一振。

    毕竟他们最初听到的风声,就跟治疗消渴症的仙药有关。

    消渴症这种富贵病,在场的富豪谁也不敢肯定自己不会得,如果价格合适,买一份备着总是没错的。

    结果等卢九德介绍完,他们才知道,这仙药也无法根治消渴症(糖尿病),只能抑制——服用仙药后基本和正常人差不多,只是需要忌口。

    而一份可服用一年的仙药售价也并不很贵,起拍价只五万石米。

    并且这次卢九德只拿出了一份。

    虽然有人猜测卢九德带来了不止一份治疗消渴症的仙药,但谁也不敢赌。

    因此,最后这份仙药竟拍出了十二万石米!

第402章 粮榨干了?那就拿银子!

    买到了仙药的陈瑞很是得意,向旁座的钱同生笑道:“有了这份仙药,不仅可以抑制一年的消渴症,便是不用也可高价卖掉。而且钱兄应是看到了,便是那装药的瓶子,都是仙品呢。”

    “是啊是啊。”

    钱同生面露虚假的笑,心里却是暗哼:得意什么?我钱家不比你陈家差钱,待会儿也买个好宝物。

    对于朝廷来讲,或许有钱也未必买到粮。因为那些藏粮的大地主、富商提防着朝廷。

    可对本地的富商、士绅、地主来讲,有钱就能买到粮,不仅因为他们知道谁家有粮,还因为三者本就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或者说大多数都是同一个家族中分出读书做官的、经商致富的、种田保本的。

    即便改朝换代,这些人的家势也未必会衰颓;即便偶有衰颓,也可蛰伏数十年后再起;以此绵延家族,富贵上千年!

    总而言之,这些人有钱就能找关系买到粮,而本身家里又未必真有那么多粮食,所以叫价才这么有恃无恐。

    这边,陈瑞还想继续向其他人炫耀呢,便瞧见凉亭中明史兰又拿出了一个小药瓶。

    卢九德用扩音器道:“此仙药可抑制阳亢,若因阳亢而头晕,服一次立即见效,徐家老园主便向我买了一年份的,起拍价一万石米···”

    阳亢同样属于富贵病,而且比消渴症更长见。虽然明代中医对阳亢已有不错的治疗方法,可见效却慢。

    因此听了卢九德的讲解,很多上了年纪的富豪都留了心思。

    最终这一瓶治疗阳亢的药迈出了五万石米的价格。

    再接着,明史兰却是从箱中拿出了一面长宽皆超过一尺的玻璃镜。

    见此,不少苏州富豪感到失望。

    “这不是西洋镜吗?虽然大一些,清晰一些。”

    “看着确像西洋镜,就是不知有何奇妙之处。”

    “说此番都是仙家宝物,应该不会卖凡俗之物吧?”

    “谁知道呢。”

    “···”

    众人低声议论时,卢九德道:“此物名为玻璃镜,看似西洋镜,却并非西洋镜。

    首先,西洋镜做不到这么大、这么清晰,各位家中若有西洋镜的,相信该知道,西洋镜至多巴掌大的一块。

    其次,西洋镜制作中使用了水银,而水银是有毒的。各位家中女卷,若常用西洋镜,定会被毒素慢慢侵入肌肤,衰老得更快,甚至因疾病丛生而早死。

    陛下不愿见西洋人以此毒镜暗害我大明妇人,故此番不仅赐下十面更好且无毒的玻璃镜,还将在南京建立玻璃镜厂。

    当然,玻璃镜既为俗物,此番起拍价也便宜些,为一千石米,每次加价不得少于一百石米。”

    西方以“锡汞齐”制造的西洋镜诞生于十四世纪初,至清朝乾隆年间传向民间中产阶级家中,因此在明末这个时期,是有一些西洋镜传入的,极受追捧。

    朱媺娖本就计划建立玻璃镜厂赚钱,自然要打击西方的西洋镜。

    所以,郝光明就教了卢九德刚才这番话,一棍子将西洋镜的名声打死。

    果然,得知了玻璃镜与西洋镜的不同,即便知道其乃凡物,富豪们仍踊跃竞拍。

    最终十面玻璃镜竟然拍出了八万石米的高价!

    之后,卢九德又开始卖“仙药”,主要是治疗阳亢、消渴症及补钙养生这三种,只是不再是单瓶拍卖,而是分组,或三瓶一组,或五瓶一组。

    前后共拍出三十瓶“仙药”,获得超百万石米!

    其实卢九德共带了五十瓶(都是小瓶),但将拍到后面,苏州富豪们购买意愿直线降低,有的只被加价两三千石,就被买去了。

    他便知道,苏州米粮多半就这些了。

    或者说,愿意用米粮买仙药的富豪就这些了。

    记着郝光明“物以稀为贵”的教导,他便留下二十瓶,没再卖了,而是接着卖起了电子手表。

    郝光明将电子手表当成药品后的第二大货物,有多个原因。

    一个是因为这东西在后世便宜好批发。

    二是因为电子手表对于明朝富豪来讲确实稀奇。

    三就是为了帮助朱媺娖推广二十四小时制,以及为日后大明第一钟表厂打开市场。

    可以说一举多得。

    电子手表卢九德也带了50个,可能是苏州富豪真被榨干了吧,这一波只拍卖出二十个,获得了三十万石米。

    眼看凉亭中三个大箱子、一个小箱子都被打开了,虽然看不见箱子中的情况,但一众苏州富豪都在想:卢公公带的宝物应该都卖完了吧?

    就算还有,大家也买不动了,先前拿出的那些粮食,确实已到了他们这些人的能力极限。

    谁知,明史兰又从最后一个箱子中拿出了三个太阳能台灯,以及一个太阳能落地灯。

    只见那太阳能落地灯展开来高达两米,其上灯泡大如海碗,打开之后,仿佛一轮小太阳!

    顿时不少富豪都后悔起来。

    “有这样好的神灯为何不早拿出来呀?早点的话,说什么我也要买下来!”

    “那台灯之光辉,与这落地灯比起来的,犹如皎月之于太阳啊。”

    “哎,这落地灯起拍价怕不是要几十万石米,如今还有谁买得起?也不知这卢公公怎么想的。”

    “···”

    众富豪议论纷纷时,凉亭中传来了卢九德巨大的声音。

    “诸位,三盏太阳能台灯将一起拍卖,起拍价一百万两白银!

    至于这台落地灯,则是本次拍卖会的压轴宝物,起拍价两百万两白银!”

    富豪们听了先是一愣,随即便兴奋无比,甚至不顾身份的欢呼起来。

    “这次竟然可以用银子吗?”

    “真是太好了,早就该如此!”

    “可用银子买就方便多了。”

    “哈哈,我们钱家别的没有,就是银子多···”

    随即,上百名苏州富豪开始踊跃竞拍。

    在此过程中,卢九德、明史兰嘴角都带着笑容——若发觉苏州富豪可动用的粮食不足,便用银子替代米粮也是郝光明教的。

    因为郝光明知道,在明末时,虽然因为西方大航海的势力变动、争战,流入大明的白银突然减少,以致于天启、崇祯年间市面上流动的白银骤减,却不代表大明缺少白银。

    作为一种贵金属,白银本身并不会无缘无故减少。

    自大航海开始后,西方国家通过贸易,不知让多少白银流入了大明。

    而这些白银在市面流通的只是少部分,大部分都被士绅、地主、土豪藏起来了。

    比如很多富豪、地主家中都藏有的银冬瓜,一两个人都抱不动的那种。

    朱媺娖如今虽然不缺钱,可“宝物”都被卢九德等带到苏州了,当然要顺便从苏州富豪的库藏中先掏一点白银来···

    “常熟范家出价六百万两,还有没有人出更高价的?”

    拍卖落地灯时,卢九德这个阉人也兴奋起来——六百万两啊,即便是崇祯爷时,他这般大太监恐怕也一辈子都贪不到。

    这些苏州富豪真是他娘的太有钱了,连他这个太监都感到震惊。

    “六百万两一次!六百万两两次!六百万两三次!

    砰!

    卢九德一敲手中小铜锤。

    “成交!

    恭喜常熟范家拍下太阳能落地灯!

    卢九德满脸笑容,旁边的明史兰也颇为高兴。

    至此,拍卖会结束,他们共卖出了880万两白银!217万石米!

第403章 七处拍卖,帝君之名

    昭武元年,七月二日。

    湖广,湘阴。

    某一宽阔园子的主屋偏厅,章旷透过窗户,看向外面,瞧见进园的湖广富豪已有上百人之多,不禁满意地点点头。

    他回过身来,对一清俊青年笑道:“而农(王夫之字),你事情办得不错,我会向抚台和陛下奏明的。”

    “下官不过是按副使交代,照章办事而已,不敢居功。”口中这么说,可王夫之心里却颇为兴奋。

    如今堵胤锡为湖广巡抚,掌湖广军政事务,手下有三大干将,分别是湖广按察使严起恒、湖南督粮道周大启、湖北监军道兼按察副使章旷。

    三人中又以章旷最受信重,据说当初还在武昌拜见过当今圣上,得圣上赐予仙药。

    而章旷又是三人中最年轻的一位,才三十多岁,可谓前途无量。

    王夫之如今才二十六岁,三年前才中的举,如今不过是一从七品都事,在官场籍籍无名,能得章旷赞许,便代表着有被其提携的可能,不高兴才怪。

    章旷道:“人应是快来齐了,而农快出去照看吧,不要让这次拍卖会除了差错。”

    “是。”

    王夫之转身走了出去。

    章旷则是继续盯着园中那些湖广富豪,心想,湖广虽说前两年经历了李自成、张献忠之乱,但李自成的人作乱范围基本局限在湖北,张献忠虽然曾打穿湖南,攻到衡州、永州二府,但因官军围剿甚急,其军队并未来得及为祸乡里。

    如今兵祸已过去两年,湖北那边且不说,湖南的富豪能搞到的粮食应是不少吧?

    作为当初带领湖广士绅、地主起兵反攻农民军的官员,章旷可是清楚得很,不少地主、士绅即便家毁人亡,藏粮的地方也未必会被农民军找到。

    尤其是那些乡里的地主,藏粮之地都堪称狡兔三窟。

    陛下先通过电报向湖广传来协办“拍卖会”的旨意,给他们留出足够时间,不就是要他们充分宣传,好让更多的湖广富豪、地主得知“拍卖会”的事情吗?

    此事他们准备了近半个月,能有多少收获,今日便该见分晓了。

    当然,为了保证拍卖会安全进行,章旷此番带了边防军第八镇一个营,还有附近卫戍军的调动之权···

    近两个小时后,王夫之带着从南京护送宝物来湖广,并实际主持拍卖会的宦官、女官一起来向章旷汇报结果。

    只见几人都一脸喜气。

    “启禀副使,这次拍卖一共获得一百三十五万石米,白银六百八十万两!”

    章旷听了先也是一喜,随即又皱起了眉头,问:“这银子所占分量是不是多了些?周公公确定榨干那些人的粮食了吗?”

    周公公名为周义财,是被朱媺娖从南京宦官中提拔为太监的,虽非卢九德那样的大太监,但在南京如今的太监中也能排入前十了。

    他闻言微微不喜,但还是解释道:“章副使,咱家是经过帝君培训的,今日拍卖也完全是按照帝君的嘱咐来,这一点你若不信可以问安女史。”

    帝君乃是如今大明这边对郝光明的称呼。

    朱媺娖登基后,知道郝光明存在的臣子们发现无法再称呼驸马爷,于是苦思冥想,最终选了“帝君”这么个仙侠味儿十足的称呼。

    一则确实是将当成了“仙界”一帝君。

    二则意为“女帝之夫君”。

    况且,郝光明若非“仙界之帝君”,又如何配为大明女帝的丈夫呢?

    章旷、王夫之等湖广官员再最初接触周义财等南京来人时,便知道了这个称呼含义,此时倒也没奇怪。

    章旷闻言认真地看向女官安若熙。

    安若熙点头,“周公公确实按照帝君所教拍卖的···一百多万石米,应是这些人能力的极限了。”

    得此回复,章旷叹道:“单是湖广十七镇新军一月就要消耗十三万石粮,若算上其他方面的消耗,一个月恐怕至少需要二十万石。

    况且此番拍卖还可能让湖广粮荒更严重,官府又需出粮平抑粮价。

    若只需照应湖广一地,兴许能撑过后面三个月,可若是要周济河南那边,恐怕还是需要其他省份支援一批粮食呀。”

    周义财道:“章副使不必忧心,此番陛下共派出了七路人马,分别在南京、苏州、扬州、杭州、南昌、湘阴、成都举办拍卖会。

    咱们在湘阴能获得一百多万石米,其他六处所获也不会少的。”

    章旷虽然觉得,除了成都,其他地方拍卖会所获粮食未必有湖广这边多,但还是轻松了些。

    不管怎么说,今上和帝君想出“拍卖会”这样的奇谋,今后两三月粮荒对各省的威胁确实减小了许多···

    七月五日。

    卢九德、明史兰回到了南京,并就拍卖会之事向朱媺娖做了汇报。

    听闻获得217万石米、880万两白银,朱媺娖自然是龙颜大悦,对两人做了适当赏赐后,便让两人退下去了。

    “南京这边的拍卖会才收获120万石米,同在南直隶,却比苏州差远了呀。也不知道是南京的富豪能量不如苏州的,还是他们警惕心理更强,没有拿出全部实力。”

    朱媺娖通过手机视频跟郝光明谈话。

    郝光明微笑道:“也许两者都有吧,但理论上讲,大概受警惕心理影响更多些,毕竟六月上旬你才处理了一批大粮商,不知吓破了多少人的胆。”

    听郝光明提到这事,朱媺娖眼中却又闪过寒光,道:“那些人为了一己私利,恶意囤积居奇,加剧粮荒,我最终裁定的判决于他们而言已经够仁慈了。

    你该知道的,最初得知审讯结果时,我可是恨不得将这些人剥皮、夷族的。”

    对于六月上旬锦衣卫抓捕到的24名南京大粮商,在审讯结果出来后,朱媺娖让应天府法院对他们进行了一场公开审判。

    主要根据他们在此次桉件中起到的推动作用大小,以及囤积粮食多少等因素,进行判罚。

    最终,罪名排在第一等的罪犯,原米粮行行首许崇儒、马启文,被判斩首,抄没家产,家人流放琼州岛。

    罪名排在第二等的程达贵等八人,抄没家产,全家流放贵州。

    罪名排在第三等郑文春等十四名大粮商,罚款五万至二十万两白银不等,且必须以米代罚银。

    虽然在朱媺娖看来,这样的惩罚已经很轻了。

    可对那些大商人、士绅、大地主而言,即便是罚款恐怕都难以接受,更别说抄没家产、全家流放了。

    再加上,此次七处拍卖会的扬州、苏州都对南京这边的富豪能量进行了分流,南京最终能获得120万石米,在郝光明看来已经很令人意外了。

    另外,拍卖会成绩最差的其实是扬州。

    大约是扬州的富豪们真的弄不到多少粮食吧,最终拍卖所得只有58万石米,倒是白银高达一千三百万两!

    但扬州乃盐商汇聚之所,郝光明估计,这一千多万两对扬州盐商来讲并不算什么。

    朱媺娖跟郝光明聊完,便对连翘道:“传禁卫军第二镇一营参将陈健过来。”

    “是。”

    连翘应声去拿起她所掌管的对讲机进行通知。

    陈健在大西军中原是刘文秀亲兵将领,待刘文秀被任命为禁卫军第二镇总兵,他先是为亲兵千总,后积功升任为一营参将。

    此番卢九德、明史兰去苏州,便是由他带兵护送的。

    但他主要任务却是前去对苏淞常三府的几部分旧官军进行汰选、整编。

    虽然陈健回来后,就上了一份关于此番任务结果的奏章,但朱媺娖还是想叫他过来当面询问一些情况。

第404章 镇、苏、松、常

    据朱媺娖综合各方消息所得情况,如今南直隶东部的镇江、常州、苏州、松江、四府的大明旧官军主要可分为两部分。

    一为受朝廷任命镇守当地的官军,一为清军南下时从江北淮安、扬州等地败退过来客居的官军。

    另外还有少数文武官员临时征召的义勇。

    这一片名义上为明军的兵马究竟有多少,朱媺娖至今都不清楚。

    只因那些军头、官员都不清楚底下有多少兵马,即便知道也只是个大概——底下随时有官兵逃跑,又随时有“新兵”加入,能说出一个清楚的数字就怪了。

    好在朱媺娖通过郝光明所查到的后世史料,结合此前所获得的一些消息,对这一带的情况有个粗略的了解。

    故而在五月份她入主南京城后,就派人到那边去给有后世史料为其忠诚、能力背书的军头、文官下旨,令其聚拢溃散兵马,根据新军的标准进行汰选、整顿。

    至于整编,则需要等她了解这些兵马及相关将领的真实情况后才会重新下旨。

    至六月中旬,朱媺娖派陈健护送卢九德、明史桉及“后世宝物”去苏州,便令他顺带了解这四府兵马的整顿情况,并进行检查。

    其中,镇江总兵蒋云泰麾下原有官兵近两万,汰选、整顿之后剩余一万二。

    镇江就在应天府边儿上,离南京城不远,蒋云泰显然对新军军制有所了解,这才故意留了一万二的兵马。

    但据陈健上奏,他观察蒋云泰军伍,发现实际符合新军要求的可能也就五千人,甚至不足五千。

    另外蒋云泰还试图贿赂他——陈健知道军中有锦衣卫暗子,哪里敢受贿?不仅拒绝,还在奏章中言明了此事。

    看到这里,朱媺娖直摇头。

    这个蒋云泰本就上了她的黑名单——后世历史上,清军下扬州后渡江与郑鸿逵发生水战,郑鸿逵一战之后发现略处于劣势,就直接跑了,蒋云泰则一刀一枪未动,领全军降清。

    如今又在整军之中搞小动作,妄图保有兵力、地位,就怪不得她不客气了。

    “镇江总兵蒋云泰整军不力,贿赂观军使,拟旨着军务院军法司革职查办。”朱媺娖对一旁小桌边办公的刘淑英道。

    “是。”

    刘淑英匆匆记录下了,准备稍后去让翰林院张家玉或别的翰林拟旨,再拿来给朱媺娖用印。

    常州、苏州、松江三府负责整军的有三位,分别是荆本彻、吴志葵、鲁之玙。

    荆本彻字太徽,镇江府丹阳人,崇祯四年进士。

    初为兵部司务(从九品),为温体仁所恶,罢官。崇祯十七年又被以原官启用,在弘光朝做到兵部郎中,淮海镇监军。

    清军南下,淮安府各路兵马都是触之即溃,甚至望风而逃,更有甚者直接投降。

    荆本彻本就对淮海镇兵马没什么影响力,这种情况下就跟着溃退到了崇明岛上。

    其所监军的淮海镇张鹏翼、张士仪两部直接从海上撤至他们原来所在的浙江。

    荆本彻则在崇明岛收拢溃兵,观望形势。

    后世历史上,荆本彻散尽家财,招募兵勇,联络其他抗清将领、官员、志士,在崇明岛上建立了弘光朝破灭后的第一个抗清基地。

    后加入鲁王监国朝廷,为舟山军阀黄斌卿所杀。

    朱媺娖着其转任军务院募兵司郎中,暂且负责在崇明岛汰选聚集在那里的溃兵及本地官军。

    荆本彻是有上奏之权的,根据其奏章所言,原聚兵五千余,汰选之后得兵两千四百人,不足一营。

    而据陈健前往观察后奏报,荆本彻所选之兵不仅都合格,甚至比军务院所给标准还高点。

    朱媺娖让荆本彻在募兵司任职,原本也就是试试,如今却不禁点头,觉得这人还是能用的。

    事实上,后世历史上荆本彻之所以为黄斌卿所杀,便是因为其练就了数百善射劲卒,为黄斌卿忌惮···

    吴志葵,字圣嘉,松江府华亭人。崇祯六年武举,后游历北方,因勇武名传京师,得江南巡抚张国维推荐入军队为金山定波营把总。

    如今其已升迁为副将,实授吴淞镇总兵官。

    后世历史上,在今年六月份爆发的江南抗清起义中,吴志葵可谓是苏松常及浙北这一片的主角。

    可惜当时江南抗清军队虽多,却互不统属,乱七八糟,甚至多有内斗的。

    吴志葵先是谋复苏州失败,后又被清军逼得和黄蜚一起退往海上,结果跟黄蜚一样,都被清军擒住,不降被杀。

    陈健在奏报上说,吴志葵个人确实颇为武勇,但江湖习气颇重,麾下兵马多为乌合之众,训练兵马及打仗的本事也很一般。

    其人凭借在苏松常三府的名气,又持有朱媺娖的旨意,聚合了三万多兵马,在汰选后剩下两万。

    但在陈健看来,其中符合新军标准的大概只有一万五。

    不过,这些人中到颇有几名不错的将领,分别是骑兵把总俞飞熊、昆山守备陈宏勋、南翔都司许龙,江东游击朱瑛。

    奉旨整兵的第三人则是驻守于苏州府长江边福山的副总兵鲁之玙。

    此人乃是苏州卫军户,世袭千户,因明末卫所兵逐渐和募营兵混同,鲁之玙便累积升迁副总兵。

    后世历史上,鲁之玙随吴志葵攻取苏州,入城中伏身亡。

    根据陈健的奏报,鲁之玙麾下原有一万多人,汰选后只剩五千人。可陈健前往其军中观察后,发现真正符合新军要求的只有三千多人···

    待陈健过来,朱媺娖仔细询问了一些事情,便让他退去。

    她则用手指敲打着御桉,琢磨着怎么整编这些兵马。

    最终,她决定将包括镇江在内的四府旧官军整编为两镇卫戍军。

    预备以吴志葵、鲁之玙分别以副将之职代任这两镇卫戍军的总兵,前提是,两人能够顺利从南京军事学校的将官进修班毕业。

    所以,朱媺娖最终下达的命令是,让这四府汰选、整顿后的兵马都来南京接受整编,同时调两镇南京卫戍军分别镇守镇江及吴淞镇。

    镇江乃是大运河连通长江南北的重要枢纽,极其关键,大明原本就一直以上万兵马镇守的,朱媺娖虽然不觉得眼下谁还能打到镇江来,却不得不防。

    至于吴淞镇,位于吴淞江口,后世属于上海,如今却是在苏州府东北角,离嘉定县城不远,实为防备海上来敌之要地。

    所以这里也是必须驻兵的。

    事实上,苏松常三府需要驻兵防倭(主要指海盗)的地方不少,因此派过去的卫戍军不会一整镇兵马都驻扎一个地方,而是分营驻扎。

    至于苏松常镇四府旧官军调来南京后,把总以下的将士都将被打乱重新整编,择少数精锐充入边防军,留两万四千人编为两镇卫戍军。

    把总以上的将官全部到南京军事学校进修。

    这事若完成,还能达到朱媺娖另一个重要目的——进一步掌控镇、苏、淞、常四府。

    ···

    忙碌中,又是几天时间过去。

    这期间成都的拍卖会也结束,通过电报向朱媺娖做了汇报——共获得205万石米,800万两银子。

    整体看和苏州府差不多。

    主要是因为,成都府有相当部分田地属于蜀王府;且消息传播范围有限,并没有留下足够的时间让四川富豪、地主都参与进来。

    否则的话,成都拍卖会所得应该能超过苏州一大截。

    不过即便只得两百多万石米,加上春粮丰收后的税粮,四川及陕甘、重庆、贵州的军粮及官用粮食也该无忧了,甚至还能腾出部分支援他省。

    看完成都发来的电报,朱媺娖正高兴呢,便见守门太监进来道:“启禀陛下,杨廷麟到了。”

第405章 汝宁军情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第一次见到朱媺娖的杨廷麟行大礼参拜,面带激动之色。

    “平身。”

    “谢万岁!”

    杨廷麟今年五十岁,头发略带斑白,身材高瘦,精神矍铄。

    其为崇祯四年进士,同年选为庶吉士,授翰林院编修。

    崇祯十二年,因弹劾杨嗣昌、为卢象升鸣冤,而为杨嗣昌所嫉恨,旋即受黄道周牵连罢官。

    崇祯十六年秋起复为兵部主事,可惜未及他到京城赴任,就听到了李自成攻破北京的消息。

    后弘光朝廷建立,诏其为左庶子,辞不就。

    再之后便是在江西与万元吉等人一起抗清身死。

    杨廷麟虽然目前来看并无多少军事经验,但从其经历及后世历史上的表现看,他是颇具识将之能的,本身也有一定军事天赋。

    朱媺娖此番诏杨廷麟来南京,是想授其为军务院军法司郎中。

    前提是杨廷麟愿意就此转任军队文官——军队这边全用武将肯定也是不行的,这点前面的朝代已经证实过,起码得用一些能文能武的人,最好是类似于后世的军队文职,如指导员等。

    朱媺娖初步想法是,以新式文官或锦衣卫充任。

    但现在两者都还需要培养,也只能先从旧式文官中选人顶一顶了。

    为了避免再次出现文臣完全压在武将上面的情况,朱媺娖给进入军队体系的文官加了一个限制,那就是一辈子只能在军队体系中任职,不得转任到其他部院。

    就跟法院、都察院两个体系的文官也只能在各自体系中升迁一样。

    礼毕,朱媺娖便将这事跟杨廷麟说了,最后道:“杨卿若不愿专为军中文职,朕也不会强求,会另作安排。”

    说完,她本以为杨廷麟怎么也会犹豫会儿。

    谁知杨廷麟毫不犹豫地一揖,道:“臣愿转为军中文职!”

    朱媺娖微笑颔首,随即又就对付清军的方略与杨廷麟在做了探讨。

    杨廷麟回答得很谨慎,多数问题他都表示不知道,但只要有所回答,必然说到点子上。

    这让朱媺娖觉得,此人确实适合在军务院任职,日后若有功劳,或许可以加其为协理,进一步分化李岩、红娘子在军中的影响力。

    并非是朱媺娖怀疑李岩、红娘子对她不忠诚,而是帝王的本能,也可令军务院更健康、有效地运转。

    朱媺娖还待再向杨廷麟询问一番江西地方的事,郑森便从后殿过来,手里拿着一张电文,向朱媺娖一揖,兴奋地道:“陛下,靖南侯与边防军第七镇、第八镇在汝宁府治汝阳汇合,并大败清军勒克德浑部,阵斩贝子瓦克达、甲喇章京哈宁阿、觉善,前后斩杀满、汉八旗军近三千!”

    杨廷麟之前通过朱媺娖了解过河南的军情,此时闻言也是满面惊喜,一揖道:“恭贺陛下,此战大胜,清军必不敢再在黄河以南留一兵一卒!”

    朱媺娖喜笑颜开,从随侍的刘珠手中接过电报,迅速浏览起来。

    黄得功收到她电文旨意后,一方面亲率边防军第十三镇(总兵徐冲)及田仰、陈献策所领的两镇卫戍军逆颖水而上,进入开封府东南角,先取界首、南顿两处重要关隘,再去沉丘、项城二县,随后才折转南下进入汝宁府。

    在他出军的同时,便给庐州府的李国英部、马得功部发去军令,让他们由淮河进入汝宁府。

    待与从湖北进入汝宁的边防军第八镇汇合后,黄得功才得知,张鼐、刘体纯、罗虎、王进才、郝摇旗领着一两万顺军为给李自成复仇,在汝宁府与清军连番激战。

    勒克德浑部清军原本是准备在汝宁劫掠一番钱粮、人口就撤走的。

    结果因为被顺军纠缠,再加上舍不得劫掠的钱粮、人口,前后竟然拖了一个多月。

    最终让黄得功在汝阳一带截住,与从南边来的边防军第七镇、第八镇前后南北夹击,遂大败清军。

    勒克德浑部八旗军本就少,在与顺军连番激战中又损失了一些,便只剩下三千人左右。

    也即是说,汝阳一战,真正溃围而出的八旗军也就勒克德浑、鳌拜等人所领的数百人而已。

    就这,还是献祭了作为友军的上万绿营军的缘故,否则他们一个也跑不出去。

    至于之前劫掠的钱粮、人口,自然早就丢了。

    看完电文战报,朱媺娖不禁感慨,“清虏战力着实惊人啊,我军是其数倍,又有火力优势,竟然还是没能全歼他们。”

    杨廷麟在下方道:“这种战绩已经是颇为难得了,崇祯十一年清虏入寇时,其数百人就能追杀数千官军。”

    “此一时彼一时也。”

    留下这句话,朱媺娖便没再跟杨廷麟多说,让他退下了。

    朱媺娖坐下来,又翻出了堵胤锡最近所发的一张军情电报。

    据堵胤锡所言,六月间,除了以任继荣、刘希尧为首的缩在荆西的数千顺军,襄阳、德安两府的顺军不是北上河南,便是就地投降了。

    便连镇守德安府治安陆(顺名之安乐,大明收回自然改回安陆)的顺军大将白旺都献城投降了。

    原本,堵胤锡该乘胜率领大军进入河南,一举收服黄河以南的。

    但因为投降的顺军加起来有一两万(顺军在清军离开后便开始扩充兵力),当时湖广又有粮食危机,极可能面临军粮贵乏的情况。

    再加上天气逐渐炎热,不适宜发动大规模军事行动,堵胤锡便没选择率大军入河南,只是派出边防军第八镇进入汝宁府。

    不过,据堵胤锡转报,李定国在收复襄阳府后却是率领边防军第四镇进入了南阳府。

    李定国的首要作战意图是打通湖北至陕南的通道。

    也即是年初李自成从陕西退至湖广的那条路。

    这样一来,荆西、陕南、豫西南便连成了一片,他李定国提督陕南、荆西、豫西军务之职才能名副其实。

    朱媺娖和李定国虽然没有电台联络,但她对李定国这次军事行动还是比较放心的。

    清军大部已退出了黄河以南,以李定国的军事能力,当不至于遭遇大败····

    下午。

    朱媺娖带着一部分御林军离开紫禁城,前往城郊视察已完工或接近完工的各工厂。

第406章 八厂两局,女帝非凡!

    朱媺娖先视察设于内城西南角的南京军器局。

    “参见陛下!”

    因工部事先派人来提醒过,说朱媺娖视察时不喜有司停工全体来大礼参拜,故只有军器局大使带着财管所一应官吏到大门外揖礼参见。

    “平身。”

    “谢陛下!”

    “你叫什么名字?在军器局做多久了?”朱媺娖看着三十多岁的大使问。

    “微臣刘伟平,在军器局已有八年。”

    朱媺娖点头,“带路进去,让朕看看军器局各处,介绍一番。”

    刘伟平听了面色一喜,忙道:“微臣遵旨!”

    此番,朱媺娖身边陪同的大臣有军务院协理朱大典、郎中杨廷麟、郎中刘孝廉,还有工部侍郎刘鳞长、郎中宋应星、主事陈于阶。

    刘伟平真没想到他还能捞着一个在御前表现的机会,当即带着朱媺娖进入军器局,细致且小心地将各单位情况一一介绍。

    军器局受工部管辖,而根据工部相关新政,南京军器局目前下有财管所、密造所、高级盔甲制造所、手工兵器制造所。

    其中密造所属于成都密造局下属分支,只是是挂靠在南京军器局。

    财管所则主要负责军器局的财物、管理、后勤三方面,是官吏办公单位。

    至于最后两个所,看名字就能知道,是专为制造手工兵器、盔甲设置的。

    一来,目前一些高级盔甲难以利用机器或大量人工批量生产,必须由少数技艺精湛的工匠手工制作。

    这类盔甲需求量不大,一般是用于赏赐给高级将领。

    手工兵器也是一样,或刀剑,或短手铳,都可以手工制作得精美华丽一些,然后用于赏赐。

    至于密造所,主要任务还是根据朱媺娖给的图纸试造一些新器物。

    宋应星任工部郎中已有两个月,当初朱媺娖给他的任务之一,就是收揽科研、工造人才。

    再加上江南本就是各类人才荟萃之地,所以,如今南京密造所在科研、工造人才储备上,是不输于成都密造局的。

    至于里面有没有华木德那样的奇才,朱媺娖就不知道了。但工造技艺可媲美甚至超过葛存根的,肯定有,甚至不止一两个。

    待视察完密造所,离开军器局时,朱媺娖便对刘鳞长等工部官员道:“自朕入主南京以来,工部上报所需银钱,要多少朕便批多少,因此朕对工部之事有多重视,诸位是知道的。

    可仅你们知道还不行,须得宣扬出去,让天下人都知道,朕是极重视科研、工造人才的。

    唯有如此,才会有越来越多的人进入科研、工造行业,才能加快我大明科研与工业的发展。明白吗?”

    “臣等谨记!”

    离开军器局,御驾又前往城外。

    路上,朱媺娖问刘鳞长,“南京这边匠籍取消后工匠们反应如何?”

    “皆欣喜若狂,叩谢皇恩。”

    取消匠籍的主要会导致两个问题:

    首要是财政,以前朝廷都是征召工匠,只给部分补贴银子,如今取消匠籍后却要按市价征募、雇佣,甚至有的工作还略高于市价,必然会多出一大笔财政支出。

    但朱媺娖从来不把财政问题当做难题。

    其次就是,匠籍取消了,其他军户、乐户等非民户籍要不要取消?

    贱籍的人希望尽快取消,而户籍好的人又不希望取消,因为这会有损他们的优越感,让他们感觉社会地位受到威胁。

    如果是正常封建王朝的安定环境下,这个问题很难解决。

    但在明末,在朱媺娖掌握着绝对军事力量的情况下,这些都不是问题。

    每个王朝末世都会礼崩乐坏,所谓礼乐,其实就是一个王朝既有的社会制度、阶级区分。

    明末肯定也是礼崩乐坏的,各户籍间的区别早已不那么清晰,阻隔也不如以前那么难以逾越了。

    所以,在南京,工部奉朱媺娖旨意取消匠籍、令工匠归于民户的新政,推行得可谓波澜不惊,甚至隐有几分水到渠成之感。

    ···

    此前朱媺娖让督办的有八厂两局,分布在南京城内外不同位置。

    今日朱媺娖主要是去西北郊区视察兵工厂、枪炮厂、弹药厂、钢铁厂。

    为了方便利用水运、水力,这四厂都建立在金川河东岸。

    其中钢铁厂建立在最下游,接近长江的地方。以生产刀剑枪箭盔甲等冷兵器、防具为主的兵工厂则在钢铁厂上游三四里处。

    枪炮厂、弹药厂却是在更东边靠近幕府山的地方——主要是因为这两厂保密等级更高,其中弹药厂又有一定危险性。

    这么安排,也可以避免南京城受到四厂污水的困扰——虽然目前四厂产生的污水还很少,但选厂址时,提前考虑到总是没错的。

    另外,枪炮厂、弹药厂、钢铁厂,都安排有一千禁卫军守卫。

    兵工厂以及安排在外城的玻璃厂、玻璃镜厂、机器制造局等,也有一两哨禁卫军守卫。

    再加上六月份时朱媺娖派刘文秀带着禁卫军第二镇剩余两营兵马去了浙江杭州,目前南京城内的禁卫军实际上只有一个营多点,南京城防实际已由南京卫戍军接管。

    看起来南京兵力似乎有些空虚,实际还有近两万御林军驻守在皇城内外,朱媺娖及朝廷中枢的安全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陛下,弹药厂、钢铁厂六月份的时候便完工,目前已可投入生产了。

    枪炮厂、兵工厂因为需要安装蒸汽机床,较为麻烦,又需要等着四川那边运来的蒸汽机及部分机床零件,故而目前还在建设中。”

    来到南京兵工厂外面,宋应星向朱媺娖介绍道。

    朱媺娖点点头,随即带着众人进入南京兵工厂走马观花地看了一遍——因为目前兵工厂各类机床还没安装好,也未开工,所以目前还看不出什么。

    看完,朱媺娖便命御驾前往钢铁厂。

    见此,宋应星犹豫了下劝道:“陛下,钢铁厂附近空气污浊,且眼下天热,钢铁厂更热,又有些危险,陛下乃万金之躯,实不易过去。”

    朱媺娖听了一笑,“长庚先生是深入接触百工,写出了《天工开物》这等名作之人,怎会如此劝朕?

    钢铁乃我大明强盛之基石,这南京城的第一座钢铁厂朕不亲眼去看一看如何能放心?”

    宋应星不知再如何劝,只能给一旁的朱大典、杨廷麟等打眼色。

    尤其是杨廷麟,这人可是他江西老乡,这时怎么也该帮着劝两句吧?

    见朱大典老神在在一副不准备开口的样子,杨廷麟便向朱媺娖一揖,道:“陛下,钢铁厂不仅脏污、危险,且眼下天热,恐怕那些工匠都光着膀子做事呢,陛下过去多有不便,不如只在厂外观摩。”

    朱媺娖柳眉微蹙,环视随行的几位大臣,严肃地道:“诸卿这么想,那钢铁厂的工匠们必然也会这么想,天下人更会这么想。

    如此皆视钢铁厂为脏污、腌臜之地,视钢铁工人为低贱之人,如何能指望他们为大明大炼钢铁?!

    朕今日进钢铁厂中视察,就是要让诸卿,让天下人都知道,朕不仅重视钢铁生产,也重视钢铁工人!”

    说完,朱媺娖也不容易他人再质疑,直接上了御撵,下令前往钢铁厂。

    朱大典、杨廷麟、宋应星等臣子及其他随行人员,听了朱媺娖这番话都是一呆,待回过神来,便不得不跟上御撵。

    不过,杨廷麟还是凑到宋应星身边,低声道:“长庚兄可速速派人前往钢铁厂,先一步通知厂内停止生产,令工匠、力夫们穿好衣服。”

    宋应星叹气摇头,“怕是来不及了——此钢铁厂有近万人,开炉炼钢又是危重之事,若骤然派人去传此令,恐怕反而会引起混乱,造成事故。”

    杨廷麟听了也一叹,道:“那你昨日得知陛下要视察此厂时,怎么不让他们今日停工呢?”

    “我哪想到陛下非要进厂内视察呀。”宋应星也有点后悔,随即又不禁望向前面的御撵,语气复杂地感叹道:“今上真非常人也。”

    杨廷麟无奈发笑,“你不废话么,陛下她本就不是凡人。”

第407章 为大明,为陛下,大炼钢铁!

    朱媺娖来到钢铁厂外面后,倒也没有直接往里闯,那样既是对她自己的安危不负责,也容易造成钢铁厂事故。

    因此,她在厂外先待南京钢铁厂厂长马东等一众官吏迎接后,让御林军先进去排查、布防,同时也是给钢铁厂工人们准备的时间,她则在外面向宋应星及马东等人询问钢铁厂的生产情况。

    “厂内目前有多少高炉、平炉?每月可产多少钢铁?”

    马东是三十几岁的干练男子,钢铁厂之职却是工部从八品。

    他闻言一揖,紧张而又兴奋地道:“启禀陛下,本厂目前有新式炼铁高炉六座,每座皆可日产生铁十万斤,哦也就是五十吨,故每月可产生铁九千吨。

    另外有新式炼钢平炉五座,每座可日产钢十吨,故每月可产钢一千五百吨,也即是三百万斤!”

    马东或许是太激动了,再加上原本就未完全适应新的钢铁计算单位,故而言语中两次换算为斤。

    (明斤和现代斤有区别,这里为写作方便就当一样。对钢铁产量有疑惑的可看作者说中注释。)

    旁边,第一次了解钢铁厂生产情况的朱大典、杨廷麟听了马东的话都惊得目瞪口呆。

    杨廷麟甚至忍不住质问,“马厂长,你说一座高炉一日便可产铁十万斤?!”

    “是的,”马东点头,“有时甚至超过十万斤。”

    虽然知道马东不可能在朱媺娖面前说谎,但杨廷麟还是不由喃喃道:“这怎么可能?”

    他是崇祯四年进士,当时大明朝廷主要注意力都在内外战事上,故而读书人中不仅有不少研习兵书、练骑射的,对兵备之事上心的也不缺乏。

    杨廷麟还曾在兵部任职,为大军办理粮饷军备等事务,因此对大明炼铁情况是有一定了解的。

    据他所知,此前大明民间炼铁水平、规模还要超过官方,其中又以广东佛山镇为最,据闻以瓶炉(瓶状炉)炼铁,寻常情况下一日也就出铁三四千斤,最高也就一日出铁六千余斤。

    可据马东所言,这南京钢铁厂,用什么新式高炉炼铁竟然可一炉每日出铁十万斤!

    竟是他以前所知的十好几倍!

    朱大典虽然对大明以前的铁产量了解的不多,却也知道个大概。

    不过他最震惊的却是钢的产量,因为在他的认知中,钢还是需要铁锻打所得,即便想日产上千斤,都需要雇佣许多铁匠。

    而这钢铁厂竟然以什么平炉炼钢,一炉即可日产两万斤(十吨)!

    这是何等恐怖的钢铁产量?

    也难怪御林军、禁卫军乃至边防军都可以用上钢制板甲、头盔、兵刃、钢炮,甚至还能以钢板包裹战船,建造钢甲战舰!

    朱大典、杨廷麟正震惊着呢,却见朱媺娖神色平静地点点头,澹澹道:“这个成绩勉强算合格,不过,你们还是得充分发动工人们的积极性,进一步提高产量。钢铁,我们大明永远不嫌多的。”

    这只能算合格?

    朱大典、杨廷麟听了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马东心中的些许得意却是瞬间消散,应道:“微臣谨记。”

    作为钢铁厂厂长,本人又是从官营铁厂官吏中选拔出来的,马东自然明白从四川成都引进过来的新式高炉炼铁、平路炼钢之法多么优秀。

    尤其是炼钢之法。

    据他所知,以前大明炼钢以苏钢为最,却也只能以发展成熟的灌钢法少量炼取。不仅是产量上不如平炉炼钢法,便是在操作便捷、品质等方面也远远不如。

    最初获知这两种技术时,他甚至将其当做陛下从仙界带来的“仙术”。

    而他作为钢铁厂厂长,虽然上任时间尚短,但未能完全发挥出“仙术”效力也是事实,应该惭愧才对,哪好意思得意呢?

    朱媺娖跟一众官吏就钢铁生产的事聊了半个小时,御林军才排查完钢铁厂。

    随即朱媺娖便带着一种官吏进去视察。

    不论是四川那边的钢铁厂,还是南京钢铁厂,所用高炉与后世的比起来都不值一提。

    南京钢铁厂所用新式高炉,乃是郝光明在现代网络上请专业人士针对明末钢铁行业基础设计的最优款高炉,大体参照的是清末汉阳钢铁厂头两座日式高炉。

    炉缸直径2.25米,高2.51米,容积248立方米,但受部分技术、材料方面的限制,高炉外观实际要比汉阳钢铁厂那两座高炉更高大一些。

    产量却只有其二分之一。

    不过,看朱大典、杨廷麟的表现就知道,如此钢铁产量已足以横压当世了。

    因为这些高炉至多也就一两丈高,倒并没有让朱、杨等人觉得多么震撼。

    朱媺娖从后世网络上早就见识了更加壮观的生产景象,对目前南京钢铁厂这点规模自然没什么感觉。

    她并不懂多少具体的生产技术、流程,所以视察的注意力也不在这上面,主要是关注钢铁厂工人们的工作、生活环境,以及了解他们的实际待遇。

    中间找了几个人进行问话,得知与工部新政中规定的待遇并没什么差别,朱媺娖才算放心。

    朱媺娖这一次视察,在她看来是十分保守的,毕竟她都没有同工匠们一起见证开炉放铁水、钢水的场景。

    可在她离开后,钢铁厂的工人们却激动、兴奋无比,就好像整体打了鸡血一般。

    “昨天上面说陛下来视察,我还以为陛下只是在厂外随便看看呢,没想到竟然进厂里了。”

    “厂里这么热,陛下竟然愿意进来看望我等,给我等定了那么高的薪酬、待遇还不放心,又亲自询问,这真是让人做梦都想不到呀。”

    “说出去恐怕都没人信,咱们一个个臭炼铁的,竟然也能得天子慰问。这般光荣,咱们便是累死在这钢铁厂也值了!”

    “···”

    管事的小吏回来后,将工人们议论不已,觉得人心可用,就都吆喝起来——

    “既然都感激陛下的恩德,那就赶紧干活!”

    “没听陛下说吗,多生产钢铁,就是对大明最好的贡献!”

    工人们也彼此吆喝,互相鼓励。

    “兄弟们,干起来!”

    “为大明,为陛下,大炼钢铁!”

    “争取让咱们厂的钢铁产量再增一万斤!”

    ···

    离开南京钢铁厂后,朱媺娖又带着众人向东去,视察了南京枪炮厂、南京弹药厂。

    因枪炮厂尚未投产,弹药厂又比较危险,这两处视察朱媺娖也是蜻蜓点水般,并未到生产第一线观看。

    但她仍不忘确定工人们的薪酬、待遇,以及工作、生活条件。

    最后还对两场的官吏、工人进行了一番重要讲话,勉力他们做好本职工作,努力成为大明的军备保障。

    等这四个厂都视察完,已然是下午了。

    朱媺娖只能下令回紫禁城,明日再去视察南京机器制造局、龙江造船厂、轮船制造局,以及军粮厂、被服厂等军民两用或民用工厂。

第408章 女工芸娘,驾临工厂

    “有青菜豆腐,还有水蒸蛋!”晚饭时,孙云平看着母亲端来的菜不禁惊喜道。

    十岁的妹妹云秀则又端来了一碗盐煮豆,再加上蒸好的糙米饭,这就是一家四口今晚的饭菜了。

    噼柴的孙铁洗了手坐进草棚屋中,看着饭菜感慨道:“这样好的饭菜,咱们便是在淮安老家时也难得吃一回呀。”

    “可不是嘛。”十四岁的孙云平,经历了从淮安逃难到南京的经历,已经很懂事了,虽然对能吃到豆腐、鸡蛋很高兴,但还是忍不住问:“娘,今晚怎么吃的这么好?”

    贺芸娘笑道:“今日被服厂发工钱了,算上奖金足有八钱银子呢。米价降到了三分三,咱一家人在南京也算活了下来,我便想着吃顿好的庆祝一下。”

    “被服厂半个月就发工钱了?”孙云平很诧异。

    “厂里的管事说,上面知道咱们厂里女工有不少出自流民,家里很困难,体恤咱们,就定下了工钱半月一发的规矩。”

    孙云平听了不满地滴咕,“钟表厂怎么不体恤下我们学徒,早点发工钱。”

    听见这话,孙铁伸手就用快子打了孙云平一下,颇为严厉地道:“你小子要成白眼狼了?钟表厂肯收你当学徒,还给一月一两银子的工钱,中午又管一顿好饭,已经是大大的仁义了。

    要是在其他地方当学徒,不知要送多少礼,让你白干个十年都未必传真东西。

    就这你小子还不知足,心里不念着圣上的恩义,反而不满,难道良心被狗给吃了?!”

    孙云平被老爹孙铁这么一训,顿时脸色涨得通红,却忍不住辩解道:“我就随口一说···而且当初进钟表厂我也是过三关考进去的。”

    “还敢犟嘴?!”孙铁愤怒起身,作势要揍儿子。

    贺芸娘赶紧拦住,“大热的天跟孩子生什么气,赶紧吃饭。”

    将丈夫按着坐下,贺芸娘却也忍不住道:“云平,刚才的话不管你是不是出自真心,都不该说出来。这也就是在家里,要是让外面人听见,骂你忘恩负义都是轻的,搞不好要被钟表厂开革,知道吗?”

    孙云平红着脸点头,“知道了。”

    孙铁则又训道:“老说他是孩子,十四岁都该成亲了,还这么毛毛躁躁能行?”

    孙云平虽然心里仍觉得冤枉,却不敢还嘴了。一是怕父亲,二也是绝对愧对父亲。

    上个月官府办的好几个工厂都在流民中招人,母亲贺芸娘因为针线活做得又快又好进了被服厂,父亲也被水泥厂录用——虽然不知道水泥厂是干啥的,但月钱却足有五两!

    绝对是个顶好的活儿了,而且在官办工厂干活儿也体面。

    可因为他又通过三重考试,被钟表厂录用为学徒工。然后官府了解了他们家的情况,就说像他们家这种两男一女都被管办厂录用的,只能录取一男一女,说是要尽量让更多人家有活干、有钱赚。

    也即是说,他和父亲孙铁只有一个能在官办厂做工。

    父母商议后,都说虽不知钟表厂干啥的,可招学徒都要经历三重考试,还招的都是识字的少年人,必然大有前途。

    于是孙铁就放弃了水泥厂的活儿,继续在码头扛活儿。

    码头上的活儿又脏又累,工钱还没多少,反倒让一家之主孙铁如今成为了家中创收最少的一个。

    孙云平知道父亲的难处,今天若不是觉得被冤枉了,是一句嘴都不会犟的。

    吃过晚饭,一家人清洗一番,早早睡下。

    这草棚很简陋,只隔出了三小间,遮不住大风雨,做饭也需在外面。就这也是在官府帮助下才建起来的,比他们原来窝在难民营破帐篷里不知强哪儿去了。

    当然,这里离城门也比较远,有好几里地呢,贺芸娘、孙云平要去城里做工,孙铁要去码头,都不近,必须早起才行。

    至于妹妹秀娘则留在家中做些打扫、洗衣之类的家务,还要照看屋后不大的小菜园。

    若是以前,逃难到异地,居无定所,孙家是绝不敢留一个小姑娘待在临时家中的,因为谁也不敢保证孩子不会被人贩子抢走。

    但如今官府在他们这个难民安置点设立有巡警所,安置点内还有些推举出来的人管着,有了秩序,孩子安全也有保证,才能让难民中的大人安心出去干活。

    贺芸娘来到位于外城的被服厂时,离上工还有小半个时辰,就连住在城里的女工到的也不多。

    她没跟别的女工闲聊,而是打扫起她干活的车间——这工厂在她看来,也就是许多人聚集在一起织布,给军爷们做衣服、做被子、做靴子等,只不过因活比较多,在厂下设坊,坊下设车间,车间里又分小组。

    贺芸娘因绣工做得又好又快,就被分到了绣坊——军爷们的衣服上也是要绣些花纹、文字啥的,她被分到绣坊后还认了十好几个字呢。

    她最初勤快干活儿除了本性使然,就是想往能对得起厂里给那么高的工钱,没想到因为勤快,竟然还得了奖赏,也就是厂里说的奖金,更是被厂长当众夸奖。

    虽说得奖金的并非她一个,可每个坊也就三个人而已。

    才打扫完车间,贺芸娘便见坊管事带着几个车间管事匆匆赶过来。

    “来了的人别闲着,赶紧把各车间打扫干净,今天有工部上官来视察!”

    女工们闻言立即都忙碌起来。

    其实昨日下工时,她们就已经打扫过一遍,只是未必完全干净。

    倒是贺芸娘这个车间经过二次打扫,干干净净,一时都没活儿干了。

    车间管事赵大娘走过来,对贺芸娘满意地点点头,道:“芸娘,今日工部上官视察可能会跟你这样的劳动模范谈话,你要有个心理准备。”

    “啊?”贺芸娘一听就紧张起来,“我该怎么准备呀?”

    赵大娘握着她的手,笑道:“上官问什么,你如实回答就行了,可能的话,尽量往好的说,但千万别骗上官,也别像现在这么紧张。”

    “我,我从没跟官老爷说过话,没法儿不紧张啊。”贺芸娘急得要哭,“赵管事,换个人行不行?”

    “你慌什么?”赵大娘略板起脸,“只说可能找你谈话,又没说一定是你,也不让你做什么为难的事,有什么可慌的?”

    贺芸娘被训得低头,不敢再多说,应道:“我知道了。”

    车间里有嫉妒贺芸娘的女工见此就偷笑起来,被赵大娘一瞪,又都装模作样地忙起来。

    就这样,很快到了上工时间,众女工开始干活儿。

    这时谁也不敢偷懒,车间管事赵大娘虽然人不错,可要是有人偷懒耽误了公事,她可是会上报扣工钱的。

    眼见时间迅速流逝,工部来视察的上官却没影儿,贺芸娘便松口气。

    谁知刚过了己时中(厂里有专人报时),坊管事忽然带人来通知,说圣上到了厂外,一会儿要进来视察!

    一众女工,以及赵大娘都惊呆了。

    却听坊管事又厉声道:“上官说了,让各车间正常干活儿,认真干活儿,不得出一丝差错。若圣上问什么,就据实回答,好好回答,不得丢了厂里的面子!”

    一众女工不仅没见过什么大场面,一时仍是失神慌乱的样子。

    坊管事皱眉,又道:“都别慌,你们至少犹疑一盏茶的功夫准备,仔细准备!”

    赵大娘终于醒过神,忙应道:“是!”

    随即就呵斥着众女工,很快恢复了车间的生产秩序。

    就这样,大约过了盏茶的功夫,一队队盔甲严整明亮的御林军在车间外沿路排了下去,还有人进车间里查看了一番,惹得众女工又是一阵慌乱。

    查看的将士倒是和颜悦色,只再三嘱咐道:“若圣上进来,你们各自在工位干活儿不得乱动,圣上叫谁,谁才能过来,明白吗?”

    女工们忙点头。

    又过了盏茶功夫,贺芸娘等人才听见一大群脚步声接近,驻足在车间门口——这车间颇为宽大,门也很大,足有一丈多宽。

    “嗯,不错。”有个清脆而威严的女声道,“听说你们厂里才评了劳动模范,这个车间里可有?”

    “有有有。”竟然是厂长的声音,有点颤。

    “叫她过来,朕问几句话。”

    “贺芸娘?贺芸娘还不过来见驾?”

    听到喊自己名字,贺芸娘人都懵了,被赵大娘拉着来到一群人面前,才勉强回过神,然后慌忙跪拜,也不知道自己说了些什么。

    直到一双玉手将她扶起来,她才莫名镇定下来,但脑子仍是僵的。

    她知道,眼前这天仙般的女子就是当今圣上,大明第一位女皇,下凡的仙女。

    只是她怎么也没想到,圣上竟然会如此好颜色地跟她一个低贱的民妇讲话,甚至还伸手扶了她,只让她怀疑是不是在做梦。

    圣上问了几句话离开,她仍回不过神,木偶般地被赵大娘退回岗位坐着,摸到绣针、绣线,这才清醒过来。

    左右一望,只见周围女工干活都慢下来,全都投来了羡慕的眼神,却是再也嫉妒不起来了。

    赵大娘更满脸笑容地道:“芸娘好福气呀,竟然得圣上赞许。好好干,以后大娘我说不定还得麻烦你照顾呢。”

第409章 诸厂事务,女帝辛劳

    “南京被服厂办得不错,记着,厂长谭育华升为正九品。”

    从被服厂出来,朱媺娖带着满意神色对随行的刘淑英道。

    刘淑英含笑拿出纸笔记录。

    跟在人群之外的谭育华一愣之后,立即一揖道:“谢陛下!”

    谭育华原本只是南京管织造局的小吏,因勤恳有能力才被在工部新政中被任命为从九品的被服厂厂长,没想到才一个多月的功夫,竟然又升了一级,心中确实很感激朱媺娖。

    若非朱媺娖,他一辈子也就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小吏,哪里能像如今这样一展所长,建功立业?

    朱媺娖示意他起来,又道:“被服厂除了要完成生产任务外,还需注意安全问题,既要防火灾,也要防止女工受到伤害,尤其要提防管理者欺辱女工的事,明白吗?”

    谭育华听了心中一凛,这才醒悟,今上为女帝,应是最恨这种事,赶紧应道:“微臣谨记!”

    朱媺娖又道:“等厂里事务完全走上正轨后,你们便可以进一步扩大生产。在完成军需之余,还可生产民用物品贩卖盈利。

    若是将厂子越办越好,朝廷还会再给你升官升职,便是他日成为中枢朝臣也未必不可能。”

    这话就是说:你好好干,将来大有前途。

    因此谭育华听了更加激动,躬身应道:“微臣定努力办好被服厂!”

    朱媺娖又对一旁的宋应星道:“之前参观的钟表厂第一批座钟不是就要生产出来了吗?到时候先给这些官办工厂各配一个,要让工厂的人尽快适应二十四小时制。”

    宋应星点头道:“臣记着了。”

    离开被服厂后,朱媺娖又就近去视察了南京军粮厂。

    和其他军需用品工厂不同,军粮厂安全问题很重要,因此工人招的都是南京城内或外郭落籍至少三代的良家百姓,且必须是有家人的。

    虽说军粮厂的产品会经过多重安全检查,但若是有人在里面搞投毒什么的,至少也会耽误生产,进而影响军粮供应。

    所以,在军粮厂朱媺娖除了解工人工作环境和具体待遇外,还进行了一番安全方面的讲话,提醒军粮厂官吏、工人一定要注意军粮生产的卫生、安全,严格执行各生产环节的规定,绝不可出差错。

    下午,朱媺娖又带人视察了玻璃厂、玻璃镜厂以及机器制造局。

    其中玻璃厂、镜厂是挨着的。

    之所以将两者分开,一是因为两者在大明都有着广阔的市场,钱景巨大,若放在一起,将来必定会迅速膨胀,显得臃肿。

    二则是因为两者在工艺上偏向有所不同——镜厂前期偏向于将镜子制造为中产阶级和富贵阶层需要的奢侈品,主要目的是为了赚钱。

    而玻璃镜前期虽然也会作为奢侈品卖,但会比镜子更快向中低端市场发展,另外还会研发各种用于科研的“高精尖”玻璃制品。

    这两个厂在成都便有,所以都免去了实现后世技术这一步,直接照成都厂子的经验办就行,都在这个月(七月)开始投产。

    只不过朱媺娖、郝光明将这两样产品当做从富人口中掏钱的主要手段,所以目前都是当奢侈品卖,生产规模并不大。

    同时这两场保密等级也很高。

    各生产环节都是严格划分开来的,官吏、工人进出都需要保密,又各有一哨禁卫军守卫着,基本不可能出现技术被盗走的情况。

    即便将来技术被盗走,只要不是盗到敌国去做,朝廷都可以名正言顺地进行打击。

    当然,等过了一些年,时机成熟后,朱媺娖也会放开玻璃、镜子生产技术的把控。

    南京机器制造局目前还在建设中,主要任务是制造蒸汽机,同样属于重点保护单位。

    因为还未投产,机器制造局也没什么好看的,朱媺娖只是简单的视察了一番···

    七月十八日,朱媺娖又出城视察了水泥厂、龙江造船厂、南京轮船制造局。

    在水泥厂,朱媺娖着重指出,要尽量改善工人工作环境,严格执行工作规章制度,如工作时必须戴好防护口罩,工龄要严格限制在五年以内,等等。

    早期水泥生产工人是很容易得肺病的,朱媺娖不希望大明的官办水泥厂成了残害工人的魔鬼工厂,所以不仅工钱给的高,对工作条件、生产环节要求也颇为严格。

    在龙江造船厂,朱媺娖主要是和厂里的官吏、大匠一起回顾了龙江造船厂的光荣历史。

    这里可是明初的主要造船基地之一,郑和下西洋的宝船就有从这里生产的。

    如今龙江造船厂早已没落,只能生产千料以下的战船、海船、内河船,并且千料大船只是理论上能生产,实际之前数十年上产的最大船只也就六百料。

    朱媺娖殷切期望众船厂官吏、工匠早日恢复龙江造船厂昔日的荣光,造出千料大船来。

    同时又指示,龙江造船厂要和隔壁新建立的南京轮船制造局通力合作,早日在南京这边造出轮船及钢甲战舰。

    ···

    “呼~”

    朱媺娖回到了竹林老宅,整个人坐到沙发里来了个葛优躺。

    连续三天到各厂里视察,哪怕她什么也不用做,可只是穿着一身女皇常服,不断地和随行管理、厂里官吏、工人们讲话,就够她累得了。

    所以一回到竹林老宅,她就将自己完全放松开了。

    朱媺姕也是刚回来不久,瞧见朱媺娖回来,下意识地就想到朱媺娖旁边蹭蹭贴贴,见朱媺娖累到的样子就很懂事去拿了个冰激凌,送过来道:“姐姐,吃个冰激凌凉一凉。”

    朱媺娖爱怜地摸了摸媺姕的头,笑道:“姐姐不热,只是累,而且今天姐姐不能吃凉的。”

    “今天为什么不能吃凉的?”朱媺姕眨巴着大眼睛满脸疑惑,“肚子痛吗?”

    “嗯。”朱媺娖只能微红着脸点头。

    郝光明这时端着做好的饭菜进来,放到桌上后,就去洗了洗手,然后站到沙发后面,学着古人的口吻道:“娘子累了?为夫给你按摩一下。”

    随即就给朱媺娖按摩太阳穴、后脑勺,帮她放松神经。

    最初郝光明给朱媺娖来这一套时,她还不适应,可如今却是沉迷其中难以自拔了。

    而且她知道,在大明可是鲜少有丈夫对妻子这么好的,因此每次被按摩她心里都甜蜜蜜的。

    何况,如今她已经确定,每次和郝光明接触时,她心灵、精神上的疲劳都能缓解得更快。

    所以,即便郝光明不来给她按摩,她也会找机会腻歪——当然是在妹妹的视线之外。

    放松之余,朱媺娖却又不禁思考起大明那边的一大堆事儿。

    想起自己这几天的努力,她便道:“相公,你说我这么卖力的宣传,朝廷上下以及百姓该知道我对科研、工业以及工匠群体的重视了吧?”

    郝光明闻言笑了笑,道:“你确实很卖力,但姿势却太僵硬了。”

    “嗯?”

    朱媺娖一下睁开眼,抬头往上看。

    再见郝光明低头笑吟吟地往下看,她顿时俏脸羞红,忙坐正了,道:“你干吗呀?人家说正事呢!”

    郝光明满脸茫然和无辜,道:“我说的就是正事啊——你带着几位大臣,御驾亲临几大工厂,在明朝确实算是极为鲜明的表示态度了。

    但仅靠消息自然传播,起到的宣传效果太小。我不是让你成立宣传部、新闻局吗?这两个部门就是专门干宣传的。你办得怎么样了?”

第410章 荐柳如是,钱宅趣闻

    听了郝光明的话,朱媺娖有些不自然地道:“宣传部、新闻局在大明都属于全新部门,没有合适的人选主持工作,一时哪里组建得起来?”

    郝光明微笑道:“宣传部主持工作者得是个侍郎,估计还得从旧文官中选,我暂时也没谁好推荐的。

    不过新闻局你可以先挂靠在宣传部下面,主持者给个主事或员外郎的官职即可,而能胜任这个工作的,大明其实不少。”

    “不少?”朱媺娖一时想不到有谁能胜任,主要是得她信任,于是问:“比如呢?”

    “柳如是。”

    “她呀,”听到人名,朱媺娖便想起了她所了解的柳如是所有资料,沉吟着道:“确是个不错的人选。”

    主持新闻局工作的,首先得有一定文才,还得有一定政治嗅觉、管理能力等,其实要求蛮高的。

    最重要的是,得能认可朱媺娖的一些观点,忠实、到位地执行她的旨意。

    柳如是不仅有文才,政治嗅觉也颇为敏锐,各方面能力都不错——这都是柳如是在后世历史上的事迹可证明的。

    另外,柳如是在明末也属于思想颇为新潮,甚至可以说是叛逆的女知识分子。

    朱媺娖觉得,柳如是这样的女子,必然也希望女子能在大明获得更好的生存环境,更多的话语权。

    有这一点,柳如是就很容易成为她的忠实拥趸。

    当然,柳如是到底能否升任这个职位,还得等她召见了聊一聊才能知道···

    钱宅。

    早饭后钱谦益又在小花园里跟柳如是读书吟诗,或是逗弄池中金鱼笼中鸟。

    自从罢官后,又知道今上因为某些原因厌恶他,不可能再启用他,钱谦益就彻底躺平了,每日也就剩下和柳如是搞文化娱乐这点乐趣了。

    至于说出去和其他读书人交流,往往会自取其辱。

    一则,他原本是东林党人,后来却成了东林叛徒,奉承巴结马士英、阮大钺之流的小人——这一行为不仅让他自绝于主流读书人,便是柳如是亦对他有些意见。

    二则,剩余阉党分子,或者说在乎功利多于清名的那部分读书人,同样不待见他,因为大家都知道他不受朱媺娖待见,怕跟他搅和在一起影响前途。

    所以啊,钱谦益如今真的很苦逼,虽然有柳如是这个美女兼才女陪伴,可仍忍不住每日大发牢骚。

    好在柳如是能理解他——年纪大了嘛,人也就啰嗦了。

    “夫君看,这玻璃镜多好,确实比西洋镜清晰多了,照人也更好看呢。”

    柳如是拿着一面新买的书本大小的玻璃镜,含笑请钱谦益一起鉴赏。

    “这么大?”钱谦益看了吸口凉气,然后第一反应确实心疼银子,“这得多少钱呀?”

    柳如是道:“不算太贵,也就八百两。”

    “八百两还不贵?”钱谦益紧皱起了眉头,随即就道:“夫人,为夫如今没了官身,全靠家乡的千亩良田和这南京城的几间商铺供养一大家人,罢官时还被那位罚了几万两银子,几乎抽干家底,我们不能像以往那般铺张浪费了呀。”

    闻言,柳如是很想说她买这面镜子用的是私房钱,而她的私房钱都是嫁给钱谦益前存的。

    但想了想,她终究没说,而是点头道:“妾身知道了。”

    钱谦益其实十分宠爱柳如是,也不忍为这点小事多责备,便转换话题道:“我听下人们说,最近城里都在传今上到几处什么工厂视察的事。

    说城里百姓如今都削尖了脑袋想到工厂里干活儿,一些商人也千方百计地想跟工厂做生意,这玻璃镜应该就是哪个工厂制造的吧?”

    柳如是点头,“是玻璃镜厂造的——西洋镜可没这么大的,即便有怕是也得几千上万两一面。”

    钱谦益则摇头感叹,“今上虽据说是天仙下凡,可如今尽弄些奇技淫巧,置儒家学问于不顾,朝中那些人也不知道劝劝,依我看呐,全都是些阿谀奉承之辈!”

    说完,钱谦益却没听见柳如是接话。

    抬眼就瞧见柳如是神色古怪地看着他,他这才醒悟,此前决定通过投靠阮大钺出任礼部侍郎后,他也成了阿谀奉承之辈,如今怎么还有脸在此说别人呢?

    念及此处,钱谦益不禁老脸辣红。

    正待随便找个借口熘掉,便见门房匆匆赶过来,满脸喜庆地道:“老爷,天使来传旨了!”

    钱谦益一愣,随即紧张起来,问:“可知是何类旨意?”

    钱谦益的门房也是有见识的,笑着答道:“我给了银子,天使说是好事。”

    闻言,钱谦益大喜过望,人一下子有了精神头,仿佛年轻了三岁,大声吩咐道:“赶紧去让人摆香桉,对了,天使呢?千万不可怠慢了。”

    门房道:“天使在客厅由管家陪着呢。”

    柳如是也很高兴——钱谦益原配陈氏已死,她如今可是继室夫人,钱谦益能再被启用为官,她也跟着荣光。

    但她要比钱谦益镇定得多,笑着道:“老爷径自去款待天使即可,摆香桉的事妾身来办。”

    “哈哈哈,好,好!”

    钱谦益大笑着去客厅了。

    钱宅虽不小,却也不大,钱谦益很快就来到客厅,见到正在享用西湖龙井的传旨太监。

    这太监挺年轻,应是从小宦官中提拔上来的,钱谦益并不认识,但还是热情地问:“公公如何称呼?”

    年轻太监礼貌微笑,“咱家姓李。”

    “原来是李公公,还请稍作,香桉马上就摆好。”

    李公公点头,问:“尊夫人柳如是可在家中?”

    钱谦益一愣,下意识答道:“在。”

    “这便好。”

    这便好?

    如果来人不是个太监,钱谦益都要怀疑他被绿了。

    可就算是宫中太监,来到府上也不该直呼柳如是之名呀,正确称呼应该是“尊夫人柳氏”。

    还有,为何得知柳如是在,李公公就说这便好呢?

    总不至于是给柳如是传旨的吧?

    最后,钱谦益脑中冒出一个不可思议的推测,随即他立马摇头给否了——今上就算是女子,也不可能传旨给柳如是的,毕竟柳如是如今虽是他的继室,此前却是章台女子。

    柳如是就算能得今上封赏,也该是沾他的光,在他被今上大用之后才可能。

    就在钱谦益如此想时,柳如是走了进来,先向李公公施了一礼,就对他道:“老爷,香桉已经摆好了。”

    “哦,”钱谦益压下心中疑惑,做了个请的手势,“李公公请到院中宣旨吧。”

    其实如今宣旨已经不严格规定是在大门外,还是在院内或堂中。

    但钱谦益就想尽量多的人看到他接旨,又来不及在外面迎接天使,就只能让柳如是把香桉摆在院中了。

    李公公分别看了看钱谦益和柳如是,神色有些古怪,却没说什么,点头走了出去。

    到了主屋所在的院中,钱谦益熟练地带着宅中家人、仆人要跪下接旨。

    可就在他要跪下前,却听李公公喊道:“且慢!”

    钱谦益直身问:“可是礼仪有不妥之处?”

    同时示意管家先上银子——作为曾经的礼部尚书,钱谦益自问对接旨礼仪颇为了解的,毕竟在弘光朝做礼部尚书前他曾演练不少遍。

    他觉得而今日的接旨礼仪是没大毛病的,这李公公出声阻止,怕是太年轻没经验,想要先稳稳地拿了银子。

    柳如是等人也是不解。

    就在管家拿着准备好的一托盘银子要端过来时,却听李公公道:“这圣旨是给尊夫人柳如是的,因此得需她领着你们接旨才行。”

    啊?

    李公公这一番话,对于钱谦益、柳如是以及众下人来讲不异于石破天惊。

    “愣着做什么?柳如是接旨吧?”李公公却是催促起来。

    柳如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看了钱谦益一眼,见其仍处在惊愕之中,便拉了下其衣袖,两人一起跪在香桉前。

    下人们惊醒,纷纷跟着跪下。

    李公公展开圣旨,用高声调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第411章 柳如是面圣,宣传部提举

    圣旨内容很简单,就是朱媺娖听说柳如是博览群书、深有才名,欲授以官职,先诏她到宫中聊一聊。

    可就是这简单的内容,却将钱谦益、柳如是等人震得一时无法回神。

    直到李公公第二遍说“柳如是接旨吧”,柳如是才先回过神来,接旨拜道:“民妇领旨!”

    待到众人都起来,钱谦益才勉强回过神。

    他看着柳如是想说什么,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于是看向李公公,问:“李公公,陛下可有提到钱某?”

    同时示意管家给银子。

    李公公这回却是没收银子,澹笑道:“咱家只是一传旨太监,哪里知道这事?你若有心,还是让尊夫人快些准备,随咱家进宫面圣吧。”

    钱谦益被这么一提点,醒悟过来——柳如是进宫面圣对他来讲怎么都是有好处的,倘若真能得朱媺娖赏识,说不定以后有机会为他美言几句,让他重新被启用。

    于是他便用催促的口吻对柳如是道:“你快去换身衣服进宫,别让陛下久等了。”

    柳如是其实这会儿也很忐忑,又夹杂着期待、兴奋、好奇等情绪,闻言点点头,便去换了一身清雅肃穆些的服装,这才随李公公去紫禁城···

    武英殿。

    柳如是大礼参拜之后站起来,等着朱媺娖问话。

    朱媺娖在打量着柳如是,另一边郝光明也在通过手机摄像头看着。

    他发现柳如是如今虽然已经二十七了,妆容澹澹,但颜值依旧很能打,不愧是曾经的秦淮八艳之一。

    另外,柳如是还有种很明显的书卷气,并不像刘淑英那般浓烈,整体依旧给人清雅温柔的感觉。

    “柳如是,你可知邸报?”

    柳如是本名杨爱,沦落风尘后改名柳隐,取字如是。后来成为名妓,时人多称其柳如是,连柳隐这个名字都很少被提起,至于杨爱这个本名知道的都不多。

    朱媺娖虽然知道这些,却也是随郝光明的习惯,称其为柳如是。

    “民妇略知一二。”柳如是答道。

    “那你且讲讲。”

    柳如是还是名妓时,就喜欢看邸报,而且颇为关注朝廷要事及战事,对邸报确实颇有了解。

    她道:“据闻,邸报汉代便有,当时地方郡国会在京设‘邸’,派人进驻,以及时抄录朝中要讯传达地方,故名‘邸报’。

    至我朝,为避免民间误传讯息、非议朝政,故设通政司负责刊发邸报。

    其中内容多为六科所抄录的披红奏章上内容简要,亦有朝廷对地方官员的勉励、劝戒之语。”

    朱媺娖微笑颔首。

    柳如是确实见识广博,对邸报的叙述跟郝光明给她的资料相差不多。

    “你可知民间有什么报纸?”

    报纸的概念虽然很早就有了,但“报纸”这个名词柳如是却是第一次听闻。

    她想了想道:“据民妇所知,民间有‘京报’,以抄录邸报内容为主,附加其他一些京城趣闻,甚至还有些商贾买卖讯息,算是流传较广的一种。

    不过‘京报’乃民间口称,其印刷实为‘邸报’。除此外,便是其他一些同样以邸报内容为主的小抄了,流传极少,都不成气候。”

    听了柳如是说了京报的事,朱媺娖、郝光明都感到好奇——这个事儿夫妻俩还真不知道。

    朱媺娖当即问:“自朕登基后,南京可有京报流传?”

    柳如是其实是“京报”的老客户,闻言道:“自是有的。”

    “那这京报多长时间发行一次?每次大概能卖出多少份?”

    柳如是听了微呆,不仅抬头望了望朱媺娖,显然并未第一时间理解朱媺娖的话意。

    但她确实聪明,不过两三秒就自己领悟了,答道:“回禀陛下,京报售卖并无一定之期,一般而言,每月至少有一次。至于能卖出多少,民妇亦不知,但应该不多,毕竟只有一些官员、读书人、商贾会买。”

    朱媺娖听完,略微沉吟,终于道出了召见柳如是的真正目的。

    “朕需人办一份报纸,你可愿为此事?”

    听见这话,柳如是不禁呼吸微滞,心跳扑通扑通地加速。

    入宫路上,她猜测朱媺娖找她可能是谈论诗词,或者音乐书画,因为她这方面才名确实流传颇广。

    面圣后,朱媺娖一上来就问邸报、京报的事,柳如是便觉得,若朱媺娖真要授官,多半会应在清闲的通政司。

    怎么都没想到,朱媺娖竟有意让她办一份报纸。以她之聪慧,政治嗅觉之敏锐,立即意识到,她此番怕是要被重用!

    心中虽然激动、忐忑,但柳如是反应却不慢,当即一揖道:“民妇愿意!”

    朱媺娖明媚一笑,抬起一只素手道:“着翰林院拟指,授柳隐为宣传部从七品官,提举‘大明报报社’诸事务,兼报社总编辑专办《大明报》。”

    闻言柳如是更激动、心跳更快了——她没想到朱媺娖竟然上来就给了个七品官,而且还是宣传部官职。

    朝廷十部中有个新创立的宣传部之事她也听闻过,据说目前一个人都没有。

    她若是做了这宣传部的第一个正式官员,哪怕只是从七品,也是大有前途的。

    回过神来,柳如是立即跪拜道:“微臣领旨谢恩!”

    “起来吧。”朱媺娖微笑道,“朕再与你聊一聊创办报社和《大明报》的事。”

    “谢陛下!”

    说起来,柳如是这个宣传部提举的官职比郝光明最初建议的主事、员外郎低多了。

    提举在其他部原是正八品末流官员,朱媺娖这里为了表示对报社的重视,还给提了一级,但仍无法和主事、员外郎相比。

    并非是朱媺娖因郝光明推崇柳如是吃醋,而是她和郝光明仔细考量后,觉得不该上来就授予柳如是太高的官职,压太重的担子。

    虽然大明如今有她这位女帝,军中又有秦良玉、红娘子两位女将军,她的私属机构秘书处、电讯处也主要任用女官,但在朝廷文官职位上安排女官却是第一次。

    这毕竟是一件挑战千年传统的事,肯定会遭到文官们的抵触。即便文官们碍于她的威望、实力不敢明着发难,也会暗地里柳如是施压。

    如此一来,对柳如是和原计划让其主持的新闻局都不好。

    所以,朱媺娖干脆让柳如是从报社提举、总编做起。

    报社是新单位,报纸勉强算新鲜事务,表面上看是损害不到文官在朝廷中利益的,这样柳如是和《大明报》受到的压力就会小很多。

    当然,她这方面的动作都如此缓慢温和了,如果还有人不识趣,捣乱甚至横加阻挠,她也不介意动刀子···

    直至下午,柳如是才回来。

    这中间还有御林军过来传口信,说柳如是被朱媺娖留在宫中吃午饭了。

    这让钱谦益兴奋得直发颤,觉得他的人生转折点要来了。

    等到下午柳如回到家门,钱谦益立即迎上来,殷勤问候,“夫人回来了?”

    柳如是先点头,随即不由道:“老爷怎的到院中来迎妾身?传出去多不好?”

    “有什么不好的,老夫也不在乎那点虚名。”钱谦益故作潇洒,随即就问,“你可是与陛下一同吃的午饭?”

    这事确实意义非凡,因此柳如是也不禁俏脸兴奋发红,点头道:“妾身与陛下聊得太投入,到了午间便在武英殿一起简单吃了点。”

    听此,钱谦益比柳如是还兴奋,又问:“那陛下授夫人什么官职?”

第412章 水利能臣张国维,屯粮杭州谋浙江

    “宣传部下提举报社诸事务,兼《大明报》总编。”

    “只是个八品官?”钱谦益听了有些失望。

    他以为朱媺娖既留柳如是吃午饭,怎么也会给个六品以上的官职呢。

    崇祯当年不就是这样的嘛,召某人到平台问对,听得兴起,直接就给高官重权,大力支持。

    女帝怎么不向先帝学习一下?

    柳如是笑道:“陛下给提了一级,是从七品,而且是宣传部第一个官,主管一司,对妾身已是极重的恩遇了。”

    “宣传部的官办报?”钱谦益疑惑,“莫非陛下是对通政司不满,要撇开通政司另办一份邸报?”

    柳如是微笑不语。

    钱谦益立即明悟,柳如是这是要对陛下交代的事保密。

    虽说此为理应之事,但钱谦益还是不高兴。

    他倒没有表现出来,而是一笑道:“夫人中午没吃好吧?为夫在让厨房给你做点吃的。”

    柳如是道:“吃饱了。妾身还需梳理一番今日陛下交代的事,就先去绛云楼了。”

    说完,柳如是向钱谦益微微屈身一福,便离开了。

    钱谦益看着柳如是的背影皱起眉头,隐约觉得,柳如是做官了对他而言未必就是好事。

    ···

    昭武元年,七月二十日。

    前往杭州举办拍卖会的团队终于回到了南京。

    因朱媺娖此前对浙江的控制度不怎么高,故当初派去的人马颇多。

    负责办拍卖会的有秘书处秘术郑森、内务处办事太监赵富贵、女官段云缈以及毕着所领的一队朱雀营女兵。

    且由刘文秀率领禁卫军第二镇的两营人马护送。

    当然,这些人需要做的不止是在杭州举办拍卖会,还有别的事。

    武英殿,一五十许的老者向朱媺娖行大礼参拜。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

    “谢万岁!”

    待这老者起身,朱媺娖望着他,心想,终于又招到一个真正的能臣了。

    此人名叫张国维,字玉笥,1595年生,天启二年进士。

    张国维是浙江东阳人,弘光朝不为马士英所用,故归乡省亲。朱媺娖派人去浙江的目的之一,便是诏其到南京听用。

    如果给明末众臣打分的话,100分满分,崇祯朝群臣治政平均分是否能达到50都要打个问号,但张国维治政水平却至少在75分以上,属于明末较顶尖那一撮真正懂地方治理的能臣,且是明朝最后的水利专家!

    另外,张国维在后世历史上还是忠烈,虽然军事水平很一般,最后却在舟山壮烈殉国。

    “崇祯七年,玉笥先生授命巡抚应天、安庆等十府,之后用六七年时间梳理太湖以北数府的水道,在江南各府兴水利、修城池,着成《吴中水利全书》,实为造福吴中百姓百年之功业。”

    原本,张国维对这位仿佛凭空冒出来的女帝还有些文人意识下的芥蒂,可一见面就听朱媺娖道出了他为官生涯呕心沥血所做成的两件大事,还给出如此之高的评价,他顿时就绷不住了,那些许的芥蒂也都消散。

    他双目湿润,作揖道:“臣只不过是做了分内之事,得陛下如此夸赞,实在有愧。”

    “分内之事···”朱媺娖听了很是感慨,“若我大明文武都能如玉笥先生般做好分内之事,便不会有甲申国难,更不弄得天下大乱,使清虏入关一度占据半壁江山了。”

    想到甲申国难发生时,自己恰好受命到江南督办粮饷,才离开京城十天;再想到崇祯的信任、重用,张国维彻底绷不住了,不禁老泪纵横。

    朱媺娖示意连翘去递给张国维一张新手帕。

    张国维擦干眼泪,整好仪容才作揖道:“臣御前失仪,还请陛下恕罪。”

    朱媺娖道:“无碍。”

    张国维又感慨道:“先帝在天有灵,知陛下接连大败流寇、清虏,稳住了我大明大半江山,定然欣慰。”

    朱媺娖道:“这不算什么,朕很快就会将清虏赶回关外,再靖平天下,让大明强大兴盛,让百姓们过上好日子。”

    朱媺娖说这话时语气澹澹,仿佛在陈述一件必将发生的事情,强大的自信令张国维既心惊又心折。

    至此,他对这位据说“得天所衷,有大神通”的女帝再无疑虑。

    朱媺娖则又道:“朕欲以玉笥先生总督河南、山东、江北河道诸事务,加工部侍郎衔,为将来整顿黄河做准备,不知玉笥先生可愿领命?”

    张国维没直接领命,而是道:“陛下可知梳理江北河道,尤其是将来整顿黄河需要花多少钱?如今大明正直用兵之时,若要在整顿黄河,银子可足够?”

    朱媺娖微微一笑,道:“那玉笥先生认为整顿江北诸河道以及黄河需多少银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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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国维道:“如今粮价贵,治理河道用银必然更多,梳理江北诸河道至少需要一千万两银子;若要治理黄河,至少也需五千万两银子。”

    说这话时张国维语气毫无犹疑,显然对这方面是颇为了解的。

    说话时,张国维还注意看了下,本以为朱媺娖即便不惊得失色,也会大大皱眉。毕竟这比银子实在巨大,即便按崇祯十五年以前的税入,也需好几年的全部税收才行。

    但事实上,大明税入不可能全部拿来做河务费用,军费应是始终占最大头的,其次是官吏及宗室俸禄。

    崇祯年间一年税入超两千万两,但仅是军费和官吏、宗室俸禄,就差不多把这笔钱分完。

    张国维当年得崇祯召见问对时,也被问过整顿黄河的事,得知至少需要五千万两,崇祯可是一脸惊容,立时就转换了话题的。

    此时朱媺娖神色却如平静的湖水,波澜不惊,只澹澹点头道:“加起来也才六千万两银子,并不算多,玉笥先生尽管去做便是。

    另外,我大明如今还可生产水泥,玉笥先生可以去了解一下,那可是修河堤的利器,定能让河务工程事半功倍。”

    水泥?

    张国维听了心中微动。

    他在浙江其实是见过太监、女官所带的一些“法宝”的,所以对朱媺娖此言并无怀疑,只是好奇水泥到底如何个神奇法。

    于是一揖道:“臣领命。”

    朱媺娖又道:“玉笥先生且先下去歇息,稍后朕会派御医前去看看先生,若有什么病患或不适之处,当尽早医治、调理,等身体养好了再去江北也不迟。”

    张国维听得再次感动,又作揖道:“臣叩谢皇恩!”

    待张国维离去,朱媺娖才诏郑森、赵富贵、段云缈三人前来询问杭州拍卖会的具体情况。

    明末杭州乃是临海城市,杭州湾则是优良海港,地理位置远比后世优越,其又是浙江省会,因此亦是权贵富商云集。

    一句话,不缺有钱人。

    浙江也年年遭灾,沿海有风灾,内地有旱灾,部分地方还会有水灾,但这两三年却并无天大的自然灾害,只是小灾不断。

    因此,贫民百姓虽然多有活不下去的,可士绅、地主、富商之家却皆有余粮,藏粮众多的也不少。

    再加上杭州到底比苏州更加远离南京,富豪们对朝廷忌惮也少些,郑森凭借着郑家在浙江的人脉稍稍宣传一番,便使得杭州拍卖会富豪云集,竟然多至两百人!

    不过,浙江本就山多地少,再加上百姓多有种桑种茶者,故而总产粮量实际并不多,每年都需要从外省买粮。

    所以,此番杭州拍卖会只获得米八十万石,却获得白银两千万两有余!

    考虑到浙江本就缺粮,朱媺娖便让郑森等人带着银子回到了南京,至于粮食却还未收齐。

    便是收齐了,按照朱媺娖的旨意,也是屯于杭州,由驻扎于杭州的禁卫军第二镇的两营暂时监管。

    因为不久之后,若北边没有大的战事,朱媺娖便要对浙江有所动作了。

    欲控制一地,必先掌握其兵马。

    浙江如今虽说不上军阀割据,但在弘光朝却已有这种倾向了,而在后世历史上弘光朝灭亡后,更是出现不少割据的小军阀,只是最终都没能成气候罢了。

    如今朱媺娖以女子之身继位,改元昭武,要收拾浙江,必然先收拾浙江各部兵马···

    待郑森三人汇报完杭州拍卖会退下后,朱媺娖便道:“传毕着过来吧,让朱大典、杨廷麟也都过来。”

    随侍的连翘应道:“是。”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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