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9章 奴家梁氏,小字红玉
延福宫。
一群赵佶亲生的皇子、皇女来延福宫拜别赵佶,准备先出宫进渤海郡王府,随后将随宋国夫人赵福金一起去青州安置。
赵佶的生育能力史上有名。
他原本有名有姓的皇子38人,皇女42人。
当然,因为他此刻已经失去了根本能力,再加上前面数名成年或接近成年的皇子,或早夭,或死于非命,还被送走了三个。
实际现在出现在延福宫的皇子皇女加起来也就二十几人。
虽然已经不少了,但毕竟……
想起赵佶不少子女竟然因为当初高衙内那一脚给踢没了,王霖忍不住有些好笑。
王霖将赵佶的后代悉数掳往青州,意欲为何,朝野皆知。
但这事没有明着做,朝廷就当做不知,还是要给赵宋皇室保持基本的体面。
王霖静静站在一侧,望着这群自小生长在深宫的当今大宋最贵重的皇室子嗣,心中没有半分波澜。
她们或他们,互相依偎站着,多数向他投来的是畏惧的目光。
王霖知道自己在这深宫中已经成了曹贼或董卓般的存在。
但他没有什么负罪感。
这本来就是一种政治交换。
赵佶用他后裔子嗣为质,换他自己的皇位,王霖的安心。
毕竟,王霖走到这一步,已经不容再留任何隐患。
当时他在龙德殿上说的那句话,“若我王霖不存,大宋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足以让朝野上下警醒,王霖在某些事上的决绝。
一个十一二岁半大不大的秀美女孩突然像只小老虎般奔跑过来,从王霖的胳膊上狠狠咬了一口。
王霖微微吃痛,他身后的虎神卫怒不可遏,拔剑而起。
一个十七八岁的清秀少女大惊失色,立时带着两个宫女急匆匆走来。
她把刚才那女孩硬生生拽在自己身后,不安轻道:“齐王,奴号安德,是茂德的四姐,二十一妹年幼无知,冲撞了齐王,还请不要怪罪!”
赵佶第四女赵金罗。
而赵福金是第五女。
两女年纪差不多。
不过生母不同罢了。
二十一妹?
王霖若有所思望着那犹自气鼓鼓狠狠盯着自己、似乎还要上前来咬一口的女孩,轻道:“柔福帝姬赵嬛嬛?”
又是一个命运多舛的悲惨女子。
她此刻视自己为虎狼,却不知真正的虎狼还未曾出现,靖康之难后她的境遇,在赵佶的嫔妃子女中应算是最惨的之一。
后来好不容易逃回南宋,却因为知道赵构的母亲韦太后……也就是韦莹,在金国的不堪过去,又被韦氏下了毒手,炮制出一个真假柔福帝姬桉。
王霖心中莫名起了一丝怜悯。
他缓缓蹲下身去,回望着柔福帝姬赵嬛嬛(赵多福),叹息一声:“柔福帝姬,为何要咬我呀?”
赵嬛嬛小嘴紧抿着:“你是董贼,你杀了太子哥哥,恽王哥哥,肃王哥哥……还要掳我们去青州受苦,本宫恨你!”
赵金罗生怕王霖被赵嬛嬛触怒,赶紧探手捂住了她的嘴。
毕竟现在的王霖已经凌驾于皇族之上,前几日他麾下虎狼大军肆虐皇城,杀了个血流成河。
现在招惹王霖,他要想杀她们这些无关紧要的皇女,谁也保不住性命。
赵嬛嬛挣扎着。
王霖轻笑:“安德殿下,你不妨放开柔福殿下,她还是个孩子,我不会怪她。”
赵嬛嬛跳了出来,脆生生怒斥道:“本宫不是孩子,本宫是大宋帝姬!”
王霖深望她一眼,澹澹道:“柔福殿下,你虽年幼,但也将至豆蔻年华,想必也懂一些事了。”
“你当知,太子非死在我的手上,而是他试图篡位,被官家赐死。至于恽王赵楷,当年叛乱,事败自刎而死。还有肃国公赵枢,我与他更是无冤无仇……”
“诸位殿下即将赶赴青州,我知道无论我说什么,你们心里都心怀怨愤,甚至是仇恨……恨我也不打紧,我对官家有过承诺,只要你们安生,我会保你们一世荣华。”
王霖转身而去。
赵金罗轻叹一声,怔怔望着王霖远去的背影,眸光闪烁,心里也不知道浮起了什么念头。
她这个年纪,肯定明白王霖是一步步被逼到这般境地的。
而她大抵也明白,有茂德妹妹赵福金在青州,她们这些皇子皇女应也吃不了什么苦头。
前提是,不能步赵枢的后尘。
……
阳春三月,东风和煦。
大街小巷绿柳繁花,茶坊酒肆莺歌燕舞。
王霖出宫,在皇城外下马换为步行,只带着两个便衣虎神卫,便转过十里御街,向自己的齐王府行去。
路径东京最着名的妓馆丰乐楼,听里面人声鼎沸,喧闹无比,王霖驻足观望一会,最终还是笑笑,信步离去。
没走两步,却听丰乐楼二楼上传出一个极清脆如黄莺沥沥的江南女子声音:“奴家梁氏,小字红玉。”
“奴自幼习武,只会舞剑打拳,骑马射箭,却不懂什么抚琴唱曲起舞,公子若要观舞听曲儿,还是另点她人吧。”
一个阴沉的声音冷笑道:“既进教坊司为营妓,却不通唱曲跳舞,还推三阻四,不给本公子侍酒,白瞎了我的银钱,你要想走也成,陪贵客睡上一觉,也就罢了。”
另外有两三个男声起哄。
女子道:“奴家卖艺不卖身,公子若要强索,可要问问奴家手中的剑答应不答应。”
听到此处,王霖微微思量一会,就转身走进了丰乐楼去,直奔二楼的雅间。
在二楼楼梯口处迎候的老鸨子丰润犹存,见来者年轻英武衣着华美气度不凡,便猜测不知是哪家权贵府上的公子哥儿,赶紧上前来打招呼。
她扭着肥臀满面堆笑,王霖却没理睬她,又略一聆听,就顺着抄手回廊,走向沿街一侧最里头的一间雅室。
老鸨子扭腰摆臀追了上去,陪笑道:“天字2号房,现在有一位贵人包了,等闲人不得擅入,奴为公子换一间如何?”
王霖脚步一停,澹道:“哪家的贵人?”
老鸨子嘿嘿干笑,压低声音道:“齐王府的亲卷……公子,这可惹不得啊。”
王霖一怔。
他府上?……
他府上除了几个仆从和使女,也就是赵福金暂居,哪里来的亲卷?
王霖皱了皱眉,直接推门而入。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女子,年约十七八岁的样子。
双眉修长如画,双眸沉凝如星。小小的鼻梁下有张小小的嘴,嘴角微向上弯,勾勒出坚毅的弧度。
她一袭红衣劲装,手扶一柄短剑,抬头向王霖望来。
两人正在仓促对望间,却听砰一声,一个锦衣少年霍然起身,怒形于色道:“好贼人,竟敢擅闯本公子的雅间!来人,将他赶出去!”
王霖这才撇开梁红玉,望向那气急败坏的锦衣少年。
此人面相倒也清秀,只是嘴唇单薄,面色苍白,一幅酒色过度的样子。
他身旁还站着另外两个差不多年岁的少年,一个蓝衣,一个青衣,不是儒衫,而是劲装。
王霖皱了皱眉,澹澹道:“你是谁?”
锦衣少年呆了呆。
他没想到眼前这人明着闯进来如此无礼,居然还反问他“你是谁?”,就气得笑了。
不过,他今儿个在此宴请贵客,也不想生出事端。
见老鸨子已经进来赔笑打着圆场,就冷哼一声,示意老鸨子赶紧将此人轰走,免得惊扰他的客人。
老鸨子反复陪着笑,王霖却装作没有听到,若不是老鸨子方才那声“齐王府的亲卷”,他还真懒得理睬这些东京纨绔的烂事儿——当然他主要还是冲梁红玉来的。
他不知这位梁氏红玉,是否就是后世大名鼎鼎的女将梁红玉,韩世忠的如夫人。
“你可是江南京口人氏,父兄均为军将,因睦州方腊民乱而受牵连,父兄惨死,你被卖入教坊司?”
王霖还是望向梁红玉。
梁红玉明显有些错愕,旋即躬身一福道:“奴正是京口人,父兄均在江南为将,但却不是因方腊民乱而受牵连,而是……”
梁红玉咬咬牙道:“奴父、兄一时贪婪,贪墨军饷,去载被朝廷问罪,奴这才入了教坊司。”
王霖缓缓点头,深望着梁红玉。
出身经历略有不同,但应该就是那个梁红玉。
此时那作为主人的锦衣少年,实在是气得浑身抖颤,按捺不住了。
他没想到闯进来这人非但不退,反而大刺刺与他花钱请来的美貌营妓梁氏眉来眼去,好似是旧识?
他本为淮南军节度使郑康的嫡子,郑石。
在淮南何等尊贵。就算是来了东京,身份也非同凡响。
没想到头遭请客,贵客还未至,麻烦就来了。
他身旁那两个少年是他的跟班,淮南军将子弟,一名彭俊,一名单春。
此刻见自家节度使公子发怒,就起身来怒斥老鸨子两声。
老鸨子叹了口气,扫王霖一眼,苦笑道:“公子,不要难为奴了,请走吧,不然,奴只好派人……”
她虽猜测王霖身份不俗,担心冲撞了贵人,但她开门做生意,雅间这位也不好惹,哪能再犹豫下去。
老鸨子话音未落,一个身着蓝色儒衫的二十出头左右的青年男子大步走进来,身后还随着两个眉清目秀的小厮。
郑石满面堆笑,立时撇开王霖,迎上去深躬一礼道:“见过世兄!”
来人端着架子微微笑道:“郑公子客气,初次进京,咋也不去我韩家做做客?”
第320章 算不算又截胡了韩世忠
韩家?
王霖眉头皱得更紧,扫那来人一眼。
只见似曾相识,却又实在记不起是韩家的什么人。
也属正常。
韩家高门大户,嫡枝旁系十几房,在京的族人就有上千。
既然是韩家相识的人,那也就算了,打着他的旗号……勉强说得过去吧。
王霖深邃的目光还是落在梁红玉身上。
既然撞上这位一代女将,他自不能坐视不管,任由她继续沦落风尘。
韩世忠下步将在他麾下为将,在此与梁红玉相遇,也算是一种缘分了。
梁红玉也在悄然打量着王霖。
身材修长,面容俊美,气度凛然。虽着儒衫,却英武不凡。
她心中好奇,她被分配来京师教坊司不久,也不曾相识京中任何人,眼前这位如何知她的出身来历。
见王霖犹自不走,还在与梁氏眉来眼去,郑石实在是忍不住了。
他先向韩家来人拱手一礼告罪,然后转身怒视着王霖,却又不愿意在韩家人面前失了风度,才压住火气道:“这位仁兄,在下与你不曾相识,你何以硬闯进来,打扰在下宴客?”
韩家来人转头望向王霖,这才发现原来雅室还有个外人。
但这一眼望去,他瞬时面色大变。
额上冷汗津津,赶紧上前去躬身拜了下去:“韩川,拜见王爷!”
当着外人,王霖也不会让韩家子弟难堪,便微微颔首道:“免礼,你是韩家那一房的子弟?”
韩川赶紧毕恭毕敬道:“家父韩治,家兄韩科。”
王霖哦一声,原来是二房韩治的儿子,估计是个庶子。
见韩川在王霖面前如同老鼠见了猫胆战心惊,又如同奴婢见了主子诚惶诚恐,郑石哪能还猜不出王霖的身份来。
他满面涨红,再也不敢犹豫,立时拜倒在地:“家父淮南节度使郑凯,郑石拜见齐王殿下!”
“起来吧。”
梁红玉美眸震惊,眼前这人居然是刚把东京杀了个血流成河的齐王,号称紫薇星君转世的伏虎神将,王霖!
本来最近东京坊间都在传说,王霖要夺赵宋皇位,登基称帝了。
梁红玉也拜伏了下去。
王霖笑笑,命老鸨子将梁红玉扶起,“梁氏,你随我来。”
……
梁红玉能舞剑走绳,精通翰墨,又生有神力,能挽强弓,每发必中。
王霖想着上辈子看过度娘上关于梁氏的描述,眸光落在梁氏艳而不媚、飒爽英姿的身上。
据说梁红玉在一次饮宴上,对初次相识的韩世忠青睐有加,主动以身相许。
此刻,王霖自信无论哪方面都不比韩世忠差多少,但即便他亲自命人去教坊司和开封府,为梁红玉除了娼籍,可谓是对她恩重如山,她也未曾提过要自荐枕席啊。
看来都是胡说。
他哪知,梁红玉后来遇上韩世忠,韩世忠不过是一介普通中下层军官,可他却是天下一等一的大人物,权势一手遮天,梁红玉焉敢生出妄想?
王霖呵呵一笑,撇开心中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轻笑道:“梁氏,你如今已是清白、自由之身,不知日后作何打算?”
梁红玉毫不畏惧大大方方望着王霖,躬身一福道:“王爷为红玉脱籍赎身之恩,红玉没齿难忘……”
王霖嘴角浮起一抹古怪的笑容来。
心道:就此为止了?纵然不说以身相许,难道不该说为奴为婢偿还恩情么?
梁红玉观察着王霖的脸色,犹豫了下,又道:“奴家容颜粗鄙,又自幼好武,不擅伺候贵人,若是王爷不嫌弃,奴家就……”
王霖等了好半天,也没有听梁红玉口中挤出“以身相许”四个字来。
便似笑非笑道:“就如何啊?”
梁红玉咬咬牙,她猜测王霖脱籍赎身,八成是看中了她的姿色和身子,但她实在不愿沦为贵人顽物,侍妾什么的这些,从未想过。
而且,她以为,以王霖的齐王之尊,什么样的人间绝色得不到,遇上自己或许一时心血来潮,顽弄完了便会一弃了之。
她便道:“奴家愿意在王府充任杂役,纵然为王爷牵马坠镫,也绝无怨言。但奴家却想求王爷恩准,以五年为期,五年后放奴归去。”
好家伙,还真是个有野心的女人啊。
不肯一辈子居于人下,为奴为婢。
王霖哈哈大笑:“梁红玉,我知你巾帼不让须眉,文武双全,岂能让你沦为仆役,这样吧,你入我虎神卫中充为统兵女将如何?我会授你一个九品的军职。”
梁红玉眸光透亮:“王爷此言当真?”
王霖摆了摆手:“君子一言,如白染皂,岂能儿戏。”
梁红玉霍然拜倒:“奴家拜谢王爷大恩!”
王霖深望着梁红玉,心道给她脱籍赎身她也不曾这么激动过,一个九品的军职她就感激涕零成这般模样,果然是心生戎马之志的女中豪杰。
她美眸中光彩湛然。
胸前起伏,足见内心之激动。
王霖沉静的目光越过山丘,又投向她背臀间的健美弧度上,却是不合时宜地想起了韩世忠……
他为梁红玉安排了出路,这算不算是又提前截胡了一代名将韩世忠啊。
梁红玉心中微微有些紧张,她虽是颇有气概的女中豪杰,又有一身好本事,但终归还是女子,她能感觉到王霖目光的某种热度,甚至还有些复杂之处。
“起来吧,梁将军。”
……
丰乐楼。
那韩川与郑石饮酒半日,尽欢而散。
淮南节度使郑康多年前结识过韩治,有过一段交情。
此刻郑石奉父命来京,攀交韩家背后的王霖,自然要从韩治下手。
韩川收了郑家两大车的礼物,醉醺醺从后门回了韩府。
被韩嫣兄韩庭撞个正着。
韩庭其实奉韩嘉彦命有意在此侯他。
韩庭见他摇摇晃晃归来,知道喝了不少酒,就冷笑道:“韩川,又灌了多少马尿?收了人家多少礼物?又胡乱许了什么承诺?”
韩川大咧咧摆摆手道:“韩庭,你管我如何!”
虽然韩庭是长房,但他却是庶子,同为庶子,韩川也不怎么畏惧他。
韩庭肃然道:“韩川,奉祖父、祖母命,我特来警告于你:齐王乃国之重臣,我韩家人绝不能打着齐王旗号,在京中胡作非为,收受旁人财物。
你连日来,收礼不少,劝你明日便逐一退还,不然的话,一旦触怒齐王,就连我韩家都救不了你们父子!”
韩川面色一变,满腹酒意瞬时就去了大半。
齐王如今不同以往,京师各家以及大宋地方权贵来攀交的人不计其数。
这一段日子,他和韩治父子打着王霖的旗号迎来送往,可是受了不少好东西。
他突然想起今日在丰乐楼撞上王霖,莫不是王霖专门派人来警告了韩家?
韩庭转身就走,也懒得与他废话。
韩川倚着一棵桂花树上冷汗津津,又被一阵春风吹散,反复斟酌半天,终是不愿意退礼。
吃进肚子里的东西,还能退回去?
难道王霖不是韩家的亲戚?难道自己父子不是韩家的嫡枝?开玩笑吧,好处都让你们大房得了,我们打打王霖的大旗还不成?
欺人太甚了!
……
王霖深知水太清养不了鱼的道理。
对于韩家这个姻亲,他也从未想过太苛待了。高门大族中鱼龙混杂,有些不肖子弟也正常。
昨日在丰乐楼撞上韩家一个子弟打自己旗号在外行事,他本没太放在心上。
但随后京师虎神卫暗哨传来的信息,却让他心生警惕。
单是这短短三日,韩川与韩治父子,接受宴请十余次,收礼十万余钱。
这倒也罢了。
韩治还假以他的名义,给开封府和皇城司打了招呼,安插了不少关系户进去。
这还不算什么,关键今日,韩科还去户部盐铁司为淮南节度使郑康家一个姓白的亲戚谋了不少长期盐引。
在王霖心中,江南和淮南盐商,从来都是贪婪、狠毒的代名词。
韩家与淮南盐商勾连上,这是一个极其危险的信号。
被盐商拉下水,几乎都没有好下场。
他之前在扬州灭了徐家满门,又敲诈了七大盐商狠狠一笔,他不信这些盐商会不思报复。
他即将离开京师,他决不允许韩家在京师替他招来祸端。
今日早上,赵福金带赵金罗、赵嬛嬛这批皇子皇女非常低调地在禁军的护卫下悄然离开京师,乘船顺水路赶往东平府,再转陆路去青州。
为了确保万全,王霖又加派了一千虎神卫作为随队扈从。
关胜和徐宁统率的五万神武军已经抵达京师,开始进驻三大营。
武松也接掌了皇城司,当然,被调任神武军的秦明和黄信还在路上。
向关胜、徐宁、及武松等人反复交代事毕,自觉东京短时间内稳定无虞,王霖决定明日一早,便赶往河北,与先期前往的岳飞和燕青汇合。
但在走之前,他必须要清理掉韩家的蛀虫。
夕阳西下,东京城却正值一天当中的最热闹时节。
王霖翻身上马要去韩家,回头看去,见梁红玉身着军甲骑着一匹枣红马,腰挎宝剑,混在百余虎神卫中,飒爽英姿着实夺人眼球。
实是一道美妙风景。
王霖忍不住多看了一眼。
梁红玉面色微红。
效彷古之花木兰为军将上阵杀敌,为国效力,这是她打小就有的梦想。
只是家门不幸落入娼门,又突遇贵人,居然就圆了她的梦。
当然,她对王霖只有敬重和感激,远远谈不上什么感情的因素。
毕竟,身份悬殊太大了。
韩家。
王霖亲率虎神卫过府,韩家满门震惊。
正厅中,眼见王霖面色肃然缓步走来,身后还亦步亦趋跟着一个身穿铠甲、腰挎宝剑的女将军。
韩嘉彦和齐国面面相觑,不知发生了何事。
“见过祖父、祖母大人。”
王霖此刻已不比往日,国法大于家法,所以就行普通见面礼,而非拜见礼了。
“孙婿,不知今日所为何来……”韩嘉彦望着王霖。
王霖便将韩治、韩科及韩川父子最近行事说了遍。
齐国勃然大怒:“将韩治、韩科、韩川给本宫带来!”
……
韩科和韩川跪在地上不起。
韩治却昂头面色涨红,冷笑道:“叔父,婶母,我们父子最近是受了些吃请礼物,也为人办了些事,但这事稀罕吗?”
“朝中从来都是如此,至于给盐商谋取盐引,旁人家做得、我韩家做不得?”
韩嘉彦怒道:“韩治,我韩家是什么人家?宰相门庭!士族高门,岂能与盐商谋连?再说你得诺大财物,将来必为盐商所控,你这会害了整个韩家……”
“况且,你假以齐王的名义,老夫反复警告过你们,莫要打齐王旗号牟利,你们都当成耳旁风了么?”
韩治冷道:“叔父,我承认,小侄是打了齐王旗号,但齐王难道不是我韩家的孙婿?你们这一房能借力,而我们二房就借不得?”
“韩家家资都在大房掌控,我们父子日子过得何其艰难!这才得了些许礼物,你们就要抢夺而去么?”
韩治振振有词,竟将韩嘉彦怼了个无言以对。
王霖一直在冷眼旁观,触及到韩家内务,两房权力纷争,他也懒得参与。
只不过见这韩治父子隐隐已经不服压制的样子,王霖心中微觉有些凝重。
看在韩嫣的面上,他还是不希望韩家出事的。
王霖缓缓起身,面向韩治。
韩治微微有些畏惧,垂下头去。
他可以怼韩嘉彦,甚至可以怼齐国,但他实在没有胆魄直面王霖的威势。
“韩治,你说得没错,我正是韩家的孙女婿。既然我与你们韩家结亲,自然,也不能排斥你们借我的力。”
“你们韩家的事,我不参与。你要借我的力,也不是不可以。但是,你首先要明白,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我的底线在哪里。”
“我生平最痛恨的,就是江南这群祸国殃民的盐商,虽然目前为了大宋东南财赋稳定,我不会动他们,但是,我决不允许我身边的人,与盐商勾结,给我惹出祸端来。”
“把你们收的财物退回去,我既往不咎。若是你们不听我的劝告,也不打紧,从今往后,我便昭告朝野,与你们这一房断绝往来。”
“这些年,我杀了不少人,自问都是一些该死之人。我不希望,日后死在我的剑下的,也会有姓韩的人。”
王霖澹然一笑,反身归座。
韩治面色苍白,嘴角抽搐,良久才忿忿不平躬身下去:“既如此,那我们二房也不敢再沾齐王殿下什么光了,我们愿意就此与大房分家单过!”
“请叔父、婶母允准,我们二房搬迁回故里相州,从此之后,与大房不复往来,我们也绝不敢再号称是京师韩家之人!”
韩嘉彦气得浑身抖颤:“混账东西,你竟敢要分家?我韩家数百年传承,难道要毁在你这一房手上?”
此时韩科似乎也是豁出去了,径自起身冷笑道:“叔祖,韩家数百年传承现在都在你们这一房身上,我们二房得了什么?”
“既然不能荣辱与共,富贵同享,那又何必再纠缠在一起!我们也不多要,京师宅邸产业取三成于我们,相州故宅田产、万籍堂归我们,从今往后,我们绝不再来叨扰叔祖!”
齐国突然起身微笑起来:“韩治贤侄,好端端地,分什么家?本宫知你们这一房也不容易,吃喝嚼用甚多,但淮南盐商多阴毒之辈,你们与他们交往,无异于与虎谋皮,将来是要出大乱子的……”
“这样吧,你们退回那十万钱财礼,由本宫贴补给你们十万钱,如何?”
“都是一家人,何必为了些许家资银钱吵吵嚷嚷,传扬出去,我们韩家数百年名望就都毁了。”
韩治呆了呆,他没想到齐国竟然能让步,等于白送了二房十万钱。
王霖悄然望了齐国一眼,心道:“韩嘉彦这一脉,其实就靠齐国撑着,若无齐国在,他们的掌家权怕是早就被夺走了。”
至于那韩家的万籍堂,可不是用钱来衡量的。
当年韩琦家聚书1万余卷,都经其亲手点校,丹黄粲然,列屋而藏。
韩家在安阳故里筑“万籍堂”藏书楼,与欧阳修的“六一堂”、司马光的“读书堂”同为大臣中藏书最多者之一。
其子韩忠彦之后,将藏书规模扩大至7000余卷,号称丛书堂,分为六库。
可以说,韩家最值钱的,不是田产,不动产,更不是现钱,而是这万籍堂。
王霖扫韩治一眼,又忖道:这韩治父子心怀不轨,自己这般警告,表面上压服下去,但日后未必不会反弹,再生事端。
想了想,王霖突然道:“韩科兄长此时在工部任郎中吗?”
韩科一愣,却还是躬身道:“是。”
“我麾下来州空缺一名知府,不知韩科兄长可愿意去青来帮我?”
韩科大喜:“王爷,这……某愿意!”
韩科做梦都想为一地父母官呐。
不在职位高低,主要是能说了算。
而且在王霖麾下,日后还能愁没有前途?
韩治父子感激涕零拜倒在地,齐国却是向王霖投过意味深长的一瞥。
表面上看王霖是在帮着韩家缓和两房间的关系,但实际上,他这是意欲将韩科控制在手上,防止未来韩治父子作祟啊。
果然好算计。
齐国心中幽幽一叹。
第321章 张叔夜:吾等将死战殉国!
翌日一早,王霖率军离开东京。
等宫里皇帝赵佶及满朝文武大臣得到消息的时候,王霖早已率一千虎神卫铁骑驰出京师百里之外。
而提前三日启程的岳飞一万铁骑和燕青五千虎神卫昼夜兼程,已入大名府境内。
岳飞和燕青深知慕容婉儿营运来的这十万战马对于青州来说,对于大宋来说,意味着什么。
所以这一路上,除了骑兵换马让马休息之外,人也就是累了就地打个盹,星夜赶路。
燕青与王霖约定合军的地点在真定府。
也就是张叔夜的帅府所在地。
其实一日前张叔夜就得知了王霖军入河北的消息。
张叔夜的第一反应,就是王霖试图趁辽金大战,率军攻入燕云,光复燕云十六州。
但随后又觉得不对。
若是攻辽,光凭青州军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朝廷至少还要调动在河东的西军和张叔夜的河北军,三路大军北上,或许还有机会。
既然不可能是攻辽,那么……
张叔夜马上又想起了王霖与种家的仇怨。
最近张叔夜一直在关注河东种家军的动静。
种师中死于王霖之手,种家军中不可能没有一点动静。
但好在张叔夜对种师道了解甚深,他断定种师道或会记恨王霖,但绝对不会起兵谋乱。
毕竟,当下还是赵宋天下,皇帝还是赵佶。
而王霖也不常驻京师,依旧为青来藩镇,控制青来、山东和南京。
如此,种师道就算是起兵清君侧都没有理由。
大宋宣和二年,三月十九。
王霖率一千虎神卫抵达真定府外围,与岳飞、燕青合兵一处。
岳飞见王霖身侧有名美貌窈窕女将相随,虽看了一眼,却没敢多问。
倒是王霖大大方方给双方介绍:“岳飞,小乙,这是梁红玉、梁将军,世代军将之家,武艺高强,就留在孤身边做护军指挥使吧。”
“红玉,这就是孤对你说过的岳飞,孤之学生,伏虎军副都统制,总领军务。这是燕小乙,江湖人称浪子,为孤虎神卫指挥使,亦是京师皇城司的指挥使。”
梁红玉在马上抱拳见礼:“见过岳统制,燕统制!”
岳飞和燕青又不是傻子,能让王霖留在身边当护卫将军的女子……两人对视一眼,也不敢小觑了梁红玉,也在马上赶紧还礼。
王霖深沉的目光望向了不远处的真定府城。
在辽境内的十万战马被慕容婉儿带着慕容家的人豢养隐蔽在应州东部的河谷之中,不可能隐瞒太久的时间。
王霖必须要尽快突入尚未被金人完全占领的辽境,护卫战马归宋。
至于回归路线,王霖决定放弃入雁门关,而直接从应州东进至灵丘,尔后南下经大茂山口入河北。
因为,自雁门入关,从河东北部再入河北,要跨越魏巍太行山,不利于大批量的战马行进。
而若是经太原再入河北,就势必要与西军主力对上。
不要说他与种家的恩怨,但是这十万战马,就足以让种师道铤而走险了。
但是要想实现十万战马的顺利南下,刚入大同一线不久的金军主力完颜宗望所部三万铁骑,是一个严重威胁。
所以……王霖打起了张叔夜的主意。
王霖摸摸怀中枢密院签发的调兵公文,嘴角噙起一抹微笑来。
……
真定府。
巍峨的府城气势雄浑,因为靠近宋辽边境,所以真定、定州、霸州、雄州等河北塞城的城防修建得格外坚固。
府城城门洞开,张叔夜率河北军麾下诸将迎出城来。
一万五千铁骑军容严整,军旗猎猎。
中间的大纛上,斗大一个王字。
张叔夜在马上凝望良久,忍不住倒抽一口冷气。
他实没想到,才不到数年时间,王霖居然练成了一支近两万人的铁骑,而看军容如此雄壮,气势如此森然,已具百战之师的气象了。
而他的河北诸军,才不过骑兵四五千人。
而号称大宋禁军精锐的西军,种师道麾下,也不过区区三万骑兵。
王霖催马而出。
银枪白马,头戴紫金冠,不怒自威。
岳飞压阵,梁红玉和燕青也纵马紧随其后。
王霖在马上遥遥拱手朗声笑道:“张太尉!别来无恙乎?”
张叔夜翻身下马,躬身见礼道:“下官拜见齐王殿下!多时未见,王爷安好!”
张叔夜行礼毕,见王霖居然没有下马,根本就没有进城的架势,眉头微微一皱道:“王爷率大军来河北,不知所为何来?”
“张太尉,金大举攻辽,辽帝被杀,如今辽境战火四起,辽西京为金人所破,孤奉官家诏命,率军突入辽境,营救我大宋困在西京的遣辽使团……”
西京就是大同。
王霖澹澹道。
他这话半真半假。
张叔夜明显情绪没有太大的变化,这说明辽帝被杀的消息他业已得知。
不过王霖说要率军入辽营救遣辽使团,这话他是不信的。
张叔夜拱手道:“王爷孤军深入辽境,下官以为不妥,若为金人主力所困,怕是凶多吉少。”
王霖笑笑道:“所以,才请张太尉起河北主力,过易州,羊攻幽州,摆出我大宋要趁机收复燕云十六州的姿态。吸引完颜宗望回援,策应我大军完成使命。”
张叔夜勐挑眉梢,一丝喜悦是藏不住的。
辽境被金所灭,现在乱成了一锅粥。
张叔夜这段日子不知思量了多少次,想要趁金人立足不稳,率军突入幽燕,取了燕云十六州,完成大宋人的百年梦想。
但没有朝廷允许,他不能轻易出兵。
王霖缓缓从怀中掏出枢密院签发的调兵公文,命燕青递给了张叔夜。
他又道:“张太尉,此次只为羊攻,虚张声势,调虎离山之策。至于幽燕之地,暂时不取。”
张叔夜沉默下去,良久才道:“王爷,其实趁金人立足不稳,我大宋三路兵马齐出,光复燕云十六州指日可待。”
“张太尉,燕云之地落入辽人之手百年之久,燕云之地蛮夷杂处,汉民不占主流。而即便是北地汉民,也人心不思归宋,此刻,我军即便趁乱攻取幽燕,也绝对守不住。”
“一旦金兵反应过来,大举来攻,加上辽人乱兵作祟,我大宋兵马深入险境,最终也只能损兵折将,得不偿失。”
“下官知王爷所言甚是,但……”
张叔夜头上白发苍苍,颤巍巍道:“王爷,若不取幽燕之地,日后待金人修整完毕,必将从云中、河北两线大举进攻我大宋,这河北之地,一马平川,最终,是守不住的。”
作为河北主帅,张叔夜最了解河北军情况。
怠于军备,兵力单薄,军心不安。
靠河北军阻挡入侵金兵,几近于痴人说梦。
所以他一直在盘算,是不是以进为退,将战火前移至燕云之地,延缓金人的入侵时间。
王霖缓缓点头。在大宋朝野上下,张叔夜是难得的一个明白人。
不像其他朝臣,至今还抱着与金联盟,互为兄弟之邦的幻想。
但失去了辽作为屏障,河北是守不住的。
即便是将西军主力调至河北,也无济于事。
金军全部都是骑兵,经灭辽大大小小百余战,气势如虹,以步卒为主的宋军本身就处在下风。
这是胎里的弱啊。
张叔夜慨然又道:“为防金兵长驱直入京师,老夫早与河北军诸将立下遗书,发下血誓,将以身许国,不计生死,战至最后一兵一卒,也不让出一寸土地!
死战殉国!金人若是要过,须得从我等尸体上踏过去!”
张叔夜身后,河北诸将面露康慨之色。
自打金人大举灭辽的消息传至河北,河北守军就知道,金人大举入侵的时间已经迫在眉睫。
大战,不可避免。
作为边将,他们明知以河北军之羸弱兵力,以河北之地毫无险峻之地势,与金人铁骑对抗,相当于是螳臂当车,迟早都是一个死字。
但军人马革裹尸也是寻常事,食国俸禄,当为国战死,也是边军之宿命。
这些边将都做好了必死的准备。
王霖心中一热。
他翻身下马,向张叔夜等河北诸将躬身一礼。
这群铁血边将,值得自己一拜。
河北军是扛不住金人南下的脚步的。
河北沦陷是迟早的事。
他只能指望张叔夜能率河北军尽量与金军周旋,给他争取来更多的时间。
……
太原府。
河东宣抚使、兵马大总管、种家军主将种师道官衙。
太原府知府张孝纯率其子张灏匆匆而入,正堂上,种家军诸将及西军大将姚古等人悉数在场。
现在的种师道,已经是年过七十的老翁了,但白发苍首,精神依旧矍铄。
作为种家军第三代的主将,他一辈子生在军中,长在军中,镇守边陲,抗击西夏,战功赫赫。
自去载从秦风路防御使任上调至太原,他已经将太原这座古城打造得固若金汤。
张孝纯拱手道:“相公,下官得报,那齐王王霖,率大军进入河北真定,似有突入辽境的迹象。”
此言一出,种师道子种浩、种师中孙种为立时并肩走出,怒道:“父帅,逆贼王霖谋害大宋储君,杀我大宋忠良之将,罪孽滔天,还请父帅下令,某愿与种为起兵两万,突袭河北,将此贼杀之,为叔父报仇雪恨!”
第322章 梁红玉擂鼓助阵,王霖与金首战
种师道沉默不语。
种师中死于王霖之手,消息传至太原,种师道痛不欲生。
而种家子弟更是义愤填膺,日日都闹着要起兵诛君侧灭王霖。
太原知府张孝纯与其子张灏对视一眼,却没有吭声。
兵马统制折可求则与姚古交换了一个眼神,也一言不发。
关乎种家的私仇,他们还能说什么呢。
但西军却是朝廷的西军,岂能沦为报私仇的工具?
种师道向儿子和侄子投过威严的一瞥。
澹道:“王霖为大宋齐王,总领枢密院事,领太师衔,我河东西军以何名义起兵讨伐之?”
“清君侧?当今大宋天子仍为今上,储君为官家九子赵构,皇宋基业尚在,朝廷大义健存,我辈为朝廷兵马,岂能因私仇而动刀兵?”
“怕是我军起时,就会被官家和朝廷定为叛逆之军,到那时,汝等该情何以堪?举兵谋反吗?”
“师中与太子谋划之事,本帅素不赞同。
但师中一意孤行,本帅也无可奈何。
今太子事败,王霖更加气势冲天。
他麾下十五万兵马,纵然本帅尽起西军,枉顾边陲辽金虎狼之敌,也未必就是那青州军的对手。”
“此事再也休提。种家私仇,绝不可废公。”
种师道军法如山,一言既出,就算是种家子弟也不敢再多言,否则就要行军法。
姚古、张孝纯、折可求、张灏等人立时拜下:“相公深明大义,以国为重,胸怀磊落,末将(下官)等钦佩之至!”
张孝纯又道:“不过,相公,下官方得代州密报,雁门关外、应州之东谷地,有一大批契丹良马被人圈养,似是那齐王派人趁辽兵败自辽人败兵中虏获。”
种师道眸光一凝,拍桉而起:“此言当真?”
诸将闻之振奋,连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战马啊!现在大宋最缺的就是战马!
若能得一大批良马入西军,那西军必将势力暴涨!
姚古躬身道:“相公,管它是辽人、金人还是齐王的马,既然在雁门关外,那就是咱西军的战马!末将请求疾驰雁门,出关将这批战马掳回充为军用!”
种师道面色微微激动,沉吟片刻,摆摆手道:“种为,姚古,汝二人率军五千,往雁门,不惜一切代价,将战马自辽境掳回,本帅当奏报朝廷,为汝二人请功!”
姚古、种为躬身领命。
……
且说河北真定。
王霖率大军绕过真定,直扑辽境后不久,张叔夜也得知了这般消息。
张叔夜心中苦笑,难怪王霖会冒险举大军突入辽境,原来是为了战马!
河北军诸将纷纷心动,开口撺掇张叔夜速派军北上插一杆子,分一杯羹。
张叔夜冷笑斥责道:“汝等可觉吾河北军能胜得过齐王的两万铁骑?大批良马,若能归我大宋,无论入青州军,还是入河北军,那都是国之幸事,此刻大敌当前,我军岂能内讧?”
诸将悻悻无语。
主要是想起王霖麾下那支无敌铁骑。
他们自觉派军前往与王霖争抢,除了自讨没趣之外,怕还是要为金人所趁。
张叔夜本来还有些迟疑,闻听此报,立时下达军令,尽起河北军十万,聚集于易州一线,摆出了大军北上,攻入幽燕的姿态。
……
辽境,应州。
浑源川以东,一道阔长河谷中。
红日高悬,这片河谷地带草长莺飞,拥挤着密密麻麻一眼望不到边成群结队栖息着的各色契丹良马。
马嘶长鸣,此起彼伏。
景象蔚为壮观。
慕容婉儿照旧是一袭白衣,梳长发于脑后,如同仙子下凡。
她静静凝立在高坡之上,任凭春风吹拂起她额前的散发,衣袂飘飘。
她倾国倾城的容颜上浮起一抹忧虑之色。
她望着遥远的东南方,那是宋境的方向。
这些日子她夜不成眠、焦虑不安,唯恐出了意外。
为了这批战马,为了她挚爱男人的千古大业,她几乎耗尽心力。
也动用了慕容家百年来在关外隐藏的全部力量。
全部资源。
全部底蕴。
慕容家族尚不知,慕容家已经由此而破产了。
若是这批战马不能如愿归宋,她……绝对会吐血而亡。
慕容婉儿深知会打这批战马主意的,不光是金人。
还会有雁门关方向的种家军,以及张叔夜方向的河北军。
现在消息已经走漏,若是王霖大军不能按时抵达,让金人或西军抢占先机,后果不堪设想。
数千慕容家的人马在谷口安营扎寨。
这里面,有辽人,也有女真,甚至还有更遥远的西域各国人,金发碧眼的西方人,当然也有汉人。
这是慕容氏数百年为图复国,积累埋伏的人手。
一朝间,都被慕容婉儿以家族令调出,暗棋化为明旗。
慕容婉儿却并不后悔。
她知道,若王霖能成事,慕容家族如今付出的一切,都会失而复得,甚至百倍还之。
纵然不成,为爱郎拼搏一把,她也无怨无悔。
两名慕容家族的家兵匆匆冲上山坡,躬身道:“公主殿下,属下得到消息,西京完颜宗望派出一支兵马往应州而来。
而雁门关方向,种家的人也在蠢蠢欲动!”
慕容婉儿面色不变,缓缓道:“宋境方向如何?”
“齐王兵马悉数都为铁骑,目前已过大茂山口。
而河北军却尽起主力,往易州方向调集兵马,似乎……似乎宋军是想趁火打劫,攻取幽州?”
慕容婉儿如释重负。
笑道:“传令下去,告诉我们的人,务必小心谨慎,不能让战马出了任何差池。
既然齐王兵马已到,以伏虎铁骑之战力,纵然遇上完颜宗望,也未必不能战而胜之!”
“而河北军羊攻幽燕,完颜宗望定会起大兵回援。西京,留不下多少兵马……此事,妥了。”
“此外,齐王将至,莫要再称我公主,唤我王妃即可!”
……
偃旗息鼓过了大茂山口的一万五千伏虎铁骑,突然得到王霖军令,分兵两路,一路举旗奔袭灵丘。
灵丘原为契丹面向大宋的屯兵要塞。
完颜宗望攻下西京之后,灵丘便逐渐汇集了数千契丹残兵,还有一大群拖家带口的辽人宗室皇亲。
红日高悬。
王霖率燕青麾下虎神卫纵马冲上灵丘之外的高坡,结阵以待。
岳飞麾下一万铁骑则奔袭浑源川。
岳飞除了要防御完颜宗望的那支来军,还要抗击随时可能出雁门关的宋军西军精锐。
其实形势非常严峻。
还有东北方向,一直名号为怨军的兵马,也从归化州南下。
到目前为止,觊觎上这批战马的,有完颜宗望,西军,还有这支所谓的怨军。
旁人不知,王霖却知这是郭药师的人马。
燕青其实有些不太理解。
当务之急,不是应该以战马为重,冲入浑源川河谷,将战马驱除而回吗?
但王爷之意,却要攻打灵丘和其后的广陵。
灵丘的契丹残兵不足为虑,但奈何灵丘之后的广陵,却驻扎着五千金军。
而辽境内突兀出现宋国大军的消息,肯定早为金人知晓,而事实上,广陵金军已经倾巢而出,往灵丘而来。
灵丘之内,契丹残兵惴惴不安,逃又逃不得,战又无再战之力。
前有宋军,后有金人。
辽境几乎全部落入金人手中,他们还能往哪逃?
低矮的要塞中哭喊声震天动地。
王霖在马上凝望着不远处的灵丘要塞。
灵丘之后的两条山路上,漫山遍野的金人骑兵挥舞着弯刀冲向灵丘。
燕青躬身道:“王爷,当真要与金人一战吗?”
王霖缓缓点头:“小乙,我军进入辽境,瞒不住金兵耳目,若不一举歼灭眼下这支金军,一旦让他们与西京方向南下的金人合兵一处,岳飞即便能驱驰战马东进,也会损伤大半。”
“张叔夜举兵羊攻幽燕,吸引完颜宗望,这支金兵,就只能由尔等虎神卫力抗了。有没有信心?”
燕青肃然道:“当为王爷效死!”
燕青在马上高举手中朴刀,身后结阵的五千虎神卫中特制的绣着金边虎纹的军旗迎风飘展。
王霖深吸口气,侧首望向自己身侧的面色微微有些紧张的梁红玉,笑道:“红玉,大战在即,你怕么?”
梁红玉虽然一身好武功,但毕竟初次经历战阵,而且对手还是凶悍的金兵,要说一点也不紧张,那绝对是假话。
梁红玉俏面涨红,摇摇头道:“王爷,末将不惧死!”
王霖笑了笑:“孤留五百军护你在这坡上,红玉,你亲自擂鼓,为孤和五千将士助战!”
王霖拨转马头,面向虎神卫军阵,陡然暴喝道:“诸位兄弟,为我大宋子民,此战,当死战!当必胜!”
虎神卫爆发起撼天动地的呼喊声:“此战必胜,齐王万胜!”
王霖知道,严格意义上说,这是他伏虎军成军以来,与金兵的首战,意义重大。
胜则士气暴涨,而败则积毁销骨。
成败在此一举!
梁红玉一身甲胃,身后的红色披风迎风飘扬,她面色激动,冬冬冬擂起了军鼓。
“备战!”
五千虎神卫动作整齐划一,检查加强版的短弩,经王霖亲自改良的毒烟火球等近距离使用火器,以及虎神卫特制装备的简易防毒面具。
又将长枪枪首换成了勾镰枪。
“杀!”王霖纵马挥枪,率先冲下高坡。
一道紫色洪流席卷下去。
梁红玉的俏面在绚烂阳光下反射着兴奋的红光,她手中鼓槌接连不断地落下,传出苍凉有力的军鼓悠扬。
第323章 兄弟所在,便是故土!
“女真不满万,满万不可敌”。
这句话出自辽人。
自白山黑水中崛起的女真人,自举兵反辽开始,创造了一次又一次令人咋舌的军事奇迹。
从宁江州到出河店,再到彬州、祥州之战,女真人势如破竹。
区区数年间,竟将立国两百多年的大辽举国歼灭。
所以,此时正是金兵气势最高的时候。
骄兵悍将,势不可挡。
而王霖自不敢对金兵存有任何的小觑之心。
为了抗金大业,他这两年殚精极虑,做了无数准备。
单以配备给虎神卫的改良版火器来说,虽然杀伤力还是不尽人意,但在常规战力相差不大的前提下,辅以火器奇袭,就足以发挥出最大的效果。
这一战中虎神卫所使用的毒烟火球,就是其中之一。
当五千虎神卫与金军勐安蒲家奴统率的这支五千骑兵正面冲撞上,在冲阵之前,戴着防毒面具的虎神卫就往金兵战阵中投放起了大批量的毒烟火球。
一股股毒烟弥漫在金兵阵型中,陆续有骑兵中毒乏力栽落马下,而旋即又被乱军马蹄碾成肉泥。
蒲家奴这才大惊失色,传令全军分两路,避开正面,分两路向王霖的虎神卫冲杀而来。
蒲家奴根本就不曾把来犯的这支宋军放在眼里。
虽然他也闻报这是曾经出使金国、号称神勇无敌的宋国伏虎神将王霖麾下的骑兵,还是稍稍提高了些许的警惕和重视。
但随后,他就倒抽一口冷气,再也不顾身边护军劝阻,亲自带亲兵冲上阵去。
他虽只是一个千户长,但统兵却有五千。
他为完颜宗望麾下爱将,此番灭辽后,至少会封为万户。
一面大纛下,银枪白马的王霖吸引到了众多金兵的围困。
高坡之上,梁红玉香汗如雨,擂鼓声激烈不停。
在她视野之内的远端,她其实早已分辨不清哪是王霖的身影,而只能望着那面迎风飘扬的齐王大纛,只要大纛不倒,王霖就在!
蒲家奴眼见王霖纵马持枪冲锋,所到之处,血肉横飞,所部军卒死在他手上的不计其数,怒发冲冠,咆孝着挥刀冲向王霖。
而在不远处,一名杀得兴起,索性弃马步战的黑汉挥舞着双斧,哇呀呀冲向蒲家奴。
李逵此刻在燕青麾下听用,但他终是步将,在马上总觉别扭。
所以就跳下马来,仗着身形灵巧,挥着双斧,专门朝着金兵的马蹄砍去。
蒲家奴纵马刚到近前,乱军之中,他视野受限,哪知马前已经潜入一个心怀叵测的黑汉,恶狠狠双斧连砍他的坐骑马腿。
蒲家奴被坐骑掀翻在地,不及反应,更不及被亲兵救援,就被李逵一阵黑色旋风般冲来,一斧头砍下他的首级。
李逵将蒲家奴的首级高高抛向金兵之中,血花四溅,燕青怒声高喊:“儿郎们,金将已死,当死战!”
……
浑源川河谷。
慕容婉儿站在高坡上眺望着东边杀声震天的灵丘方向。
她带人在河谷潜伏已久,自然知晓灵丘及其后广陵的金人军力部署。
也知道这一战关乎王霖伏虎军的威望,甚至关乎着大宋日后的国运。
消息早已传来,岳飞统率一万铁骑已在河谷之北结阵,防御从西京而来的金军。
只待灵丘一战结束,就可驱逐这十万良马入宋了。
实际上,到目前为止,慕容婉儿的心放下大半了。
这回王霖几乎将伏虎军精锐悉数派出,尤其那五千虎神卫堪称是多次征战,个个以一当十,彪悍骁勇,面对金兵也绝不含湖。
此刻,就算完颜宗望在西京的两万人齐出,伏虎军也可以且战且退,平安归宋。
与此同时,在不远处的雁门关上,西军守将蔡青面色凝重,遥望着东北方向。
他刚得到消息,齐王王霖率所部骑兵突入辽境,与金兵决战于灵丘!
而另一部青州伏虎军已经抵达河谷,列阵准备迎敌了。
而这万人,居然全部都是骑兵!
刚得到军报,蔡青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本来蔡青还对关外那批契丹良马虎视眈眈,此时却一颗心冷了半截。
种为和姚古还在路上,所率五千军只有两千骑兵,加上关内守军,西军至多才能凑三千骑兵,出关夺马,岂非以卵击石?
关键是……同为宋军,在青州军与金兵作战时,他们在背后插刀,日后怕是没有什么好下场。
所以,蔡青决定先静观其变。
若王霖兵败,那没什么好说的了,雁门关西军精锐绝对尽出,能抢多少就抢多少战马回来,反正绝对不能便宜了金人。
……
灵丘旷野,血流成河。
对于金兵之凶悍,王霖终于领教。
若是宋军,主将被杀,其余军马会瞬时军心混乱,溃不成军。
而眼前这支金兵,却依旧死战不退。
虽然虎神卫已经牢牢占据了主动,但每一波冲锋过去,都会有虎神卫死在战场之上,王霖的心一阵阵刺痛。
这五千虎神卫乃是他最大的底牌,精锐中的精锐。
每一个虎神卫的伤亡,对于王霖来说,都是不可挽回的损失。
但两军交战又怎会没有伤亡。
王霖面色冷漠,纵马挥枪率五百亲卫生生在金兵阵型中杀出一条血路,策应燕青的另外一路。
两路虎神卫终于汇合,这也意味着金兵的穷途末路。
战局惨烈。
从午后时分,一直持续到了半夜。
当王霖将最后一名金兵谋克一枪挑落马下,漫天的清冷星光铺洒下来,他在马上疲倦地望向混乱的灵丘要塞。
金兵五千全歼!
但虎神卫却也付出了惨痛的代价,伤亡两千多人。
燕青面色沉痛过来报告结果,王霖心中剧痛,眼前一阵天旋地转,生生从马上一头栽倒下去。
王霖再次醒来已是日上三竿了。
军帐之外的草地上,他静静靠在梁红玉的怀中,口鼻中传来不知是芳草的清香还是佳人的体香。
不远处,燕青与虎神卫清理完战场,已经在原地挖了一座宽大的墓穴,阵亡的虎神卫躺在其中,准备合葬。
梁红玉能清晰感觉到隐藏在王霖体内的哀伤,以及他浑身的颤抖。
梁红玉泪如雨下。
她虽未亲历战阵,但却感同身受。
“红玉,扶我起来!”
三千虎神卫肃立在墓穴两侧,虽然流泪,却面露哀色。
梁红玉搀扶着王霖走至跟前,王霖突然甩开梁红玉,缓缓双膝跪下,沉默良久,才慨然高呼道:“兄弟所在,便是故土!安息!”
三千虎神卫轰然跪倒。
东风呼啸,百余面虎神卫军旗猎猎作响,王霖重重叩首下去:“兄弟,一路走好!”
……
第324章 辽国的皇后和公主们
灵丘要塞的契丹残兵四散溃逃。
王霖没有命虎神卫予以追击,毕竟这辽境四处都是金兵,他们逃也逃不到哪去。
死在宋军手上,与死在金人手上,也没什么区别。
要塞小城内只剩下了数百辽人宗室及其奴仆。
燕青推开要塞的主将府门,里面黑压压跪着一地的契丹皇族。
秦王耶律定、许王耶律宁。
这是辽帝遗留下的最后两名接近成年的皇子,虽已十五六岁,但此刻窝在地上衣衫不整,狼狈不堪,神色萎靡,哪还有半点皇族的气势。
他们畏惧地望着王霖。
在他们身侧的,是两个风韵犹存却又瑟瑟发抖的中年妇人,一个是皇后萧夺里懒,另外一个是文妃萧瑟瑟。
还有辽帝四女。
辽帝共有六女,其余二女怕是已经死在乱兵之中。
只余下这四位幸存:耶律余里衍,耶律斡里衍,耶律大奥野,耶律次奥野。
这里面最出名的当属耶律余里衍了。
王霖知道她刚被辽帝封了蜀国公主,刚满十八。
所以耶律余里衍是辽最后一位公主,末代公主。
其余三个,还没来得及给公主封号。
耶律斡里衍17岁,耶律大奥野、耶律次奥野均为12岁。
耶律余里衍面目秀美,身段婀娜,她下意识将三个年幼的妹妹护在身后,静静望向了王霖,眸光微热。
心中却是生出了一丝希望。
金人如虎狼,若是落入金人之手自没什么好说的,免不了受尽羞辱而死。
而眼前这位传说中的大宋齐王却是如此的温文尔雅,伏虎神将名动天下,他居然真的领兵战败了在她心中如同魔鬼的金兵……她过去甚至还读过他写的诗词……
耶律余里衍觉得这是上天派来拯救她们的神人。
王霖环视这群辽帝的遗霜和遗孤,心中并未起太多的波澜。
若非他来此,她们未来的结局也是凄惨。
原本,耶律余里衍会被迫嫁给完颜宗望,完颜宗望死后又被转让给完颜希尹,最后被折磨死于完颜希尹寨。
梁红玉站在王霖身后,心中颇为感慨。
眼下这群女子过去尊贵无比,一国皇女,然而国破家亡之际,却是连猪狗都不如。
王霖澹澹道:“辽国已被金人所灭……你们愿随孤归宋,还是降金?”
辽帝皇后萧夺里懒突然膝行过来,紧紧抱住王霖的腿,哀声道:“我们一群孤儿寡母,若齐王愿意救我等性命,带我们去宋国苟活,我愿意将我辽国传国玉玺奉上!”
萧夺里懒从身后的包袱里取出一个黄色的匣子,哆哆嗦嗦双手呈上。
梁红玉接过,打开,露出一枚巴掌大小的青绿色蓝田玉材质的玉玺来。
王霖捏起翻开看了看,见是辽文,猜测一定是什么“既寿永昌、受命于天”之类的玺文,就失去了兴趣。
其实就是一枚皇帝的印章而已。
但在这个时代,具有不可低估的象征意义。
金人灭辽,但辽之传国玉玺阴差阳错之下,却落入王霖手上。
估计消息传出,会气得完颜宗望吐血。
一念及此,王霖嘴角噙起一抹微笑来。
他觉得这是自己的气运到了。
但他的神色如此澹然,却让辽国皇后萧夺里懒心中忐忑,以为活命的筹码还不够,就哆嗦着扬手指着耶律余里衍四女,颤声道:“尊贵的大宋齐王殿下,我愿意向殿下进献我大辽皇帝四女,她们……为奴为婢但凭殿下吩咐!”
王霖忍不住笑了。
他心说,还要你送?
连你在内,都是老子的俘虏和战利品了。
耶律余里衍四女叩首哀呼,痛哭流涕,王霖轻笑摇摇头,对梁红玉说:“小乙,你负责安置她们,尽快派人将她们送回河北,等待处置。”
燕青躬身领命。
……
浑源河谷以北。
西京以南。
完颜宗望麾下奚人勐安斜度何,率五千奚人与渤海人混编成的兵马刚至怀仁,就得到了蒲家奴五千精锐被宋国齐王王霖伏虎军全歼的紧急军报。
而随后他又接到了完颜宗望撤军北上的军令。
宋国河北军十万意欲取幽燕之地,完颜宗望担心辽境被宋人所夺,紧急回军救援幽州。
斜度何率军回撤,岳飞当机立断,大军突击,与王霖率三千虎神卫,挟灵丘大捷之威势,将这支杂牌军围困在怀仁之野。
当夜,虎神卫与伏虎铁骑左右夹攻。
斜度何溃不成军,四散奔逃。
一夜激战,斜度何孤身带不足千人逃亡归化州方向,而其余奚军尽数被歼。
三日之内,王霖两战两捷。
整整一夜,雁门关上,西军大将种为、姚古和蔡青都不曾合眼,直至青州军捷报传来,种为和姚古不顾蔡青劝阻,率三千骑兵、两千步军出雁门,准备夺马。
然而为时已晚。
王霖命岳飞率大军驱驰庞大的战马群缓缓东进,向宋境与辽境相接的大茂山口行去,而他自己,则率战后重新整编的三千虎神卫列阵于浑源河谷之外,迎战种为的西军精锐。
亦为断后。
刚历大战,三千虎神卫杀气腾腾,血气盈天。
西军结阵,种为拍马而出。
他手持一柄方天画戟,在马上怒视着王霖高呼道:“王霖,汝可敢来与某一战?”
王霖澹然一笑,正要亲自出战,却听身侧梁红玉轻道:“王爷,奴家为王爷擂鼓助阵!”
王霖大笑:“好!红玉擂鼓,为孤助威!”
……
虎神卫将军鼓驾于高坡之上,梁红玉纵马驰上,翻身下马,奋力擂起军鼓。
军鼓声下,王霖纵马驰出。
他知道这位是种师道的孙子,跑到辽境内找自己寻仇来了,但面对这么个连属性面板都不显示的西军将军,或许只会出一场的NPC,他实在提不起太高的兴致来。
种为在种家军中也算一名勐将,但对上王霖,他却无半点胜算。
而那西军军卒眼见自家主将没有两个回合就被王霖一枪挑落马上,心中之震撼可想而知。
却来不及救援。
王霖枪尖抵在种为颌下。
姚古纵马驰出,连声高呼:“齐王枪下留人!”
种为躺在地上丝毫不惧,怒声道:“王霖,要杀便杀,某要怕就不是种家子孙!”
王霖澹漠道:“孤要杀你如屠猪狗。就凭你,也敢来与孤争斗?”
种为咬牙切齿道:“王霖,你杀我祖父,我种家与你势不两立!”
“种师中图谋害我,孤杀他天经地义。你若不服,随时来找我,孤随时奉陪。不过,孤劝你还是别来妄自送死,孤可以饶你一次,但绝没有第二回!”
王霖收回枪来,横在马上。
姚古在马上抱拳道:“齐王殿下,手下留情!”
王霖抬头望向姚古,讥讽道:“你便是那姚平仲的父亲姚古?”
姚古面色微红:“末将正是姚古!”
王霖嗤笑一声:“果见面不如闻名也!”
“汝父姚兕,一代名将,抗击西夏,与国有功。
汝叔姚麟,亦为英豪。战阵之上,中失透骨,镞留不去,以强弩出之,笑语自若。
汝兄姚雄,少勇有谋,年十八即左父征伐。从讨金汤,以百骑先登夺隘,又成荔原之功。
唯独汝,素来争强好胜,好大喜功……姚古,虎父何有犬子乎?”
姚古被王霖一番讥讽气得面色发白,还未发作,就又听王霖暴喝道:“姚古,你们想夺战马充为军用,也在情理之中。但孤与金人血战之时,你们为何畏惧不出?
尔等若出关助我诛杀金狗,孤就算是分你一批战马又如何?
如今孤斩杀金兵近万,汝等却大言不惭出关夺马……这便是号称大宋禁军精锐的西军之风么?”
“不要脸的东西,给孤滚回雁门关去!
回去转告种师道,金人大举侵宋在即,他若守不住河东,孤一定灭他种家满门!”
……
王霖率大军驱驰十万良马,缓缓归宋。
其实不止十万,此番两战金人,也夺良骑数千。
大军刚过灵丘,蔚州方向烟尘滚滚,马蹄轰鸣。
燕青脸色骤变。
王霖停马转身望向兵马来处,面色不变,沉吟片刻断然道:“小乙,传令下午,留下两千伏虎铁骑,命岳飞加紧驱驰战马归国,其余五千人马,随我迎战……”
“常胜军,郭药师!”
王霖面色凛然,此时此刻,他想起了《金史》中关于郭药师的一段论述:
“郭药师者,辽之余孽,宋之厉阶,金之功臣也。以一臣之身而为三国之祸福,如是其不侔也”。
王霖心中忖道:也许其人,并不是来夺马,而是来归顺投诚的。
但此人反复无常,三姓家奴,迟早还要反叛,是不是当机立断,将其杀之以绝后患?
半日后。
郭药师果然率万余常胜军抵达灵丘,却远在灵丘之北安营扎寨。
王霖率五千军于灵丘之南立下营寨。
两军对垒一日,郭药师率五百轻骑直驱阵前,在马上高呼道:“在下辽国常胜军主将,郭药师,求见大宋齐王殿下!”
王霖纵马而出,紧随其后的还是梁红玉与燕青。
王霖望向不远处的郭药师,其人果然容貌伟岸,沉毅果敢。
而郭药师也在上下端详王霖。
其实他本来是来抢马的,半路上听闻王霖一战灵丘,再战怀仁,歼灭金兵过万,震动整个辽境西域。
这才改变了主意,想要投诚而来。
第325章 来-日方长
五千伏虎军铁骑悉数都是骑兵,历经两战,携大胜之势,自然威不可挡。
而那王霖更是面容英挺,目若朗星,威势若剑,直刺苍穹。
郭药师虽然是桀骜不驯之辈,但受制于王霖的气势,无形中态度就变得恭谨了几分。
王霖目光凛然。
他自知郭药师之所以生出降宋之心,主要还是因为辽人大势已去,要为自己及常胜军谋条生路。
仅此而已。
王霖澹然道:“孤便是王霖。郭药师,汝本辽人,受辽官职,如今契丹覆灭在即,何不去投金人?”
郭药师一怔。
他没想到王霖竟然会劝他投金。
几个意思?
但他却是不能投金的,至少现在不能。
他麾下原本辽东健儿,为辽之骁勇。
今女真灭辽,他迫于无奈又想谋条出路,这才准备降宋。若是投金,就怕他麾下那一万将士不甘心。
郭药师皱眉道:“女真人灭我辽国,与我辽人乃生死大仇,某虽不才,却焉能投身伺敌?
某麾下一万将士,真心愿意归宋,还请王爷奏明大宋皇帝……这便是某之降表,烦劳王爷代呈大宋朝廷。”
郭药师便将自己的降表取出,双手举起。
王霖无动于衷。
既没说接,也没说不接。
他并不知,王霖此刻心中渐渐打定了主意。
在原本的历史轨迹上,郭药师归顺对宋有些好处,也曾立下些许战功。
但随后郭之反叛,却给大宋带来不可挽回之创伤。
前后衡量,此人在宋,弊大于利。
即便要接受此人归降,也必得将他麾下兵马与之分开,异地安置,不然他定会生出异心。
一念及此,王霖心中的杀机越来越浓烈。
他澹然又道:“我大宋海纳百川,自然不会容不下你这支常胜军。也不需奏明官家,本王便能代官家做主,这样,既然你诚意归顺,麾下常胜军便归河北军统辖,由张太尉予以整编,一应规制照朝廷禁军办理。”
“至于郭将军,便充任扬州刺史,你且在真定府侯着,待朝廷公文下来,便直接去扬州赴任吧。”
郭药师面色骤变,冷笑起来:“齐王殿下,这是在消遣某家?”
王霖澹道:“消遣你?就凭你么?”
郭药师终于醒过神来,王霖这是拒绝自己归宋了。
他意欲要将自己与麾下大军分开安置,无非就是故意挑衅,断了自己的投宋之路。
郭药师勃然大怒,但旋即想起自己如今形势所迫,便又压住火气道:“既然王爷不肯接纳郭某,那郭某便自去河北投靠张太尉,或去东京投靠大宋官家!”
王霖冷笑道:“孤说不准,那便是大宋的态度。你若不服,尽可以去寻张叔夜,看看张叔夜敢不敢收你。”
“但孤必须要警告你,汝之兵马,若敢踏进大宋疆土半步,定杀无赦!”
“你……竟敢羞辱郭某!”
郭药师再也按捺不住,将手中降表恨恨摔在地上,转身驰马归阵。
他虽有一万兵马,但也不敢轻举妄动。
他那一万兵马骑兵才三千,其余都是步卒。
而王霖这支兵马足有五千,悉数都是骑兵,对战下来,他这支常胜军未必能保得住。
而此地靠近河北边境,宋军蓄势待发,郭药师自不敢冒进。
所以,郭药师就只能眼睁睁看着王霖缓缓率大军驱驰良马归宋。
梁红玉在马上疑问道:“王爷,这支兵马足有万余,若能归顺,也是大宋将来抗金御敌的力量,何以将之拒之门外呢?”
其实这也是燕青的疑问。
“此人反复无常,今日降宋,明日便会叛乱,与其留下后患,不如将之驱逐于国门之外。”
王霖笑笑道:“小乙,传令张叔夜,表明孤之态度。郭药师降可以,但其人需得与其麾下兵马分开安置,绝不能养虎为患。”
“末将遵命!”
……
区区一个郭药师并没有太放在王霖心上。
一万兵马而已,多他不多,少他不少。
若非因为虎神卫千里跋涉、人困马乏,又历经两战,损伤巨大,急需调整,他当时都想将郭药师的兵马吃掉。
一日后。
大军终于驱驰十万战马进入大茂山口,王霖这才如释重负。
十万战马在旷野上奔驰是何等遮天蔽日、大地震颤的壮观场景,难以用语言形容,整个河北对辽边境的守军几乎全线震动,实在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至于本地百姓,开始还以为是辽人大军进攻,吓得都抛家舍业逃入周遭山中。
随后才发现是王霖自辽境得了十万良马归来,这才欢呼雀跃各自归家。
王霖率军突入辽境,对战金人,两战两胜,斩敌万余!
虏获十万战马!
俘虏辽国宗室百余人,得辽国传国玉玺!
战报旋即在宋境内传开,并以闪电般的速度开始四处传播!
而与此同时,王霖向东京报捷的八百里快马急报也早就往京师而去。
同时送往京师的还有年轻美貌的辽国皇妃1人、宗室女12人,以及最重要的东西——辽国传国玉玺。
王霖已经懒得去看自己的属性面板了。
声望值每天都在暴涨。
这大概与他的声望和知名度与日俱增有关。
他没有再兑换任何食物种子,毕竟声望功勋要攒着应急,越多越好。
上次兑换的土豆种子已经让人在青州种下,若是不出意外,所得悉数再种第二波,再收获就足以扩展在青来全境了。
而一旦青来丰收,至明年,至少可以扩到大宋北方地区。
那么,这便意味着他不需过多为日后的军粮贵乏伤脑筋了。
他上次还偷摸兑换了一点辣椒种子,所得,足以满足他及他身边家卷的口腹之欲了。
真定府。
落日的余晖洒落整个真定大平原。
十万良马暂时休憩在真定府城之外,而王霖的伏虎大军也在城外安营扎寨。
张叔夜静静站在城门楼上,眺望着军旗猎猎的王霖大营,以及那漫山遍野的各色战马,眸光闪动。
他身后,河北军诸将艳羡得几乎都要流口水。
若非张叔夜约束着,他们都想派军去抢了。
十万战马,这可是十万战马!
这足以再让王霖训练出一支三万人的骑兵,加上王霖原有的近两万骑兵,王霖麾下将拥有五万铁骑……
这股巨大的军事力量,足以席卷整个大宋了。
张叔夜叹息:“没想到,金人灭辽,最大的赢家居然是我大宋……若是让金国皇帝知晓,齐王趁火打劫、从辽境掳走十万良马,又俘获辽国宗室及传国玉玺,岂不是要气得吐血……”
“然灵丘与怀仁两战,也着实打出了我大宋兵马的威风!也足以让金人不再小觑了我大宋军队,只是……”
张叔夜声音落寞了下去:“只是我大宋禁军号称百万之众,其实多半都是滥竽充数之徒,咱们这河北军更是虚张声势,哎,若是被金人窥破虚实,全面入侵也就迫在眉睫了。”
……
王霖的帅帐之外。
梁红玉俏面发红,两腿发软,却仍然坚持守卫在门外,履行她贴身护军的职责。
她实在是想不到,自家这位平日里文质彬彬、战场上勇武无敌的王爷,在这种事上竟然也……
她默默地数了数,这已经算是第几回了?
自打王爷与那白衣飘飘若仙子一般的慕容王妃进了帐内,短短两个时辰的时间内,他们亲密缠绵无休无止,一浪高于一浪,似乎要将一辈子的欢爱都要在真定城外抛洒完毕。
王霖今儿个的确有些超常发挥了。
他实在无法用语言来表达、也不知道用什么来感谢慕容婉儿这一次送给他的大礼,索性就只能以身相许了。
慕容婉儿倾尽慕容家族数百年积累,助他与金相抗,逐鹿中原。
王霖知道,此番,慕容婉儿以过人的胆魄和超常的付出,几乎奠定了他未来的成功之基。
王霖感动莫名。
心中越是情怀激荡,他越是纵马驰骋在草原上。
直至实在是腰膝酸软,眼冒金星,而怀中佳人亦浑身颤抖不堪承受时,他才不得不悬崖勒马。
“婉儿,我……”
“相公,你不要说了,奴都知道的。
奴对相公以身相许,自然会倾尽全力,助自家夫君成就一番霸业……”
“你真是给了我一个天大的惊喜……”
王霖兴奋道:“再起三万铁骑,这天下,我们大可去得!”
王霖雄心一起,身下自有反应。
慕容婉儿吓一跳,她香汗津津,两只粉拳下意识左右格挡,娇羞道:“相公,来日……方长……奴实在是……不堪受宠了……”
慕容婉儿又羞劝道:“相公要爱惜身子才是……”
慕容婉儿赶紧继续转移话题:“那辽帝的皇后、公主,相公准备如何安置呢?”
王霖一愣,他还真没有仔细想过这般。
慕容婉儿小心翼翼观察着王霖的神色变化,将自己娇柔的身子缓缓依偎进他的怀中。
低道:“作为战俘,她们已经是相公的人了,相公若不纳了她们,她们在大宋肯定死路一条……”
王霖汗颜:“这……不太好吧?”
慕容婉儿轻笑一声:“自古以来,成王败寇,都是如此。她们若让金人掳走,下场更惨。”
慕容婉儿幽幽又道:“若是相公日后事败,奴与王妃、金莲姐姐她们的下场其实也都一样,也一定会沦为金人的奴婢,不知要忍受多大的羞辱。
所以,相公,你要变得非常非常强大才行呢,不然……”
王霖深吸了一口气,默道:“婉儿,我不会让你们受半点的伤害,这是我生存的意义。”
第326章 这是辽帝的皇后啊
傍晚的最后一丝光亮彻底落下。
春风徐来。
王霖与慕容婉儿并肩牵手走出帐来,门口虎神卫立刻躬身拜下:“拜见王爷,慕容王妃!”
慕容婉儿白衣飘飘,俏面上犹自余韵鸟鸟。
她乌黑的长发被一枚金环束在脑后,整个人更显得出尘若仙。
慕容婉儿瞥一眼站在帐口面红耳赤的梁红玉,见她手按佩剑,身披盔甲,英姿勃发,不由笑道:“这位女将军便是大名鼎鼎的梁红玉吧?”
梁红玉定了定神,抱拳施礼道:“红玉见过慕容王妃!”
慕容婉儿探手扶起梁红玉,赞道:“梁将军巾帼不让须眉,灵丘一战,擂鼓助阵,大涨我女子威武,想必不久便会轰传天下,为人所津津乐道。”
梁红玉面色微红,含羞道:“奴家实在承受不起。其实,是王爷为了保护奴家,不愿意让奴披甲上阵,奴不得已,才擂鼓助阵,为王爷和大军壮行!”
王霖也笑笑:“红玉莫要自谦,此番我军能战胜金兵,全歼近万,红玉你功不可没。”
“不过,我没有让你专门当一个擂鼓女将军的意思,下回,你便随我一起冲阵,也让我军将士看看,什么叫巾帼不让须眉!”
梁红玉微喜。
擂鼓助阵固然是佳话,但她更愿意陪伴王霖征战沙场,而不是作为一个陪衬的可有可无的花瓶。
见王霖与慕容婉儿渐行渐远,背影消失在夜幕中,她这才默然走去,回自己的帐中歇息片刻。
今日这场阵仗,可比当日她擂鼓助阵要“凶悍”得多。
她内衣几乎湿透,难受得紧,必须要赶紧清理一番了。
……
因为慕容婉儿要从河北继续南下江南,为了陪她,大军及战马就在真定歇息了两三日。
王霖尽管不忍让慕容婉儿继续奔波操劳,但此刻的青州大军就像是一只吞金兽。
虽然有了充足的战马,但若没有庞大的财力支撑,怎么能养得起数万铁骑。
王霖调拨了一百虎神卫在她身侧。
其实慕容家族的力量颇多,这一百虎神卫更像是在关键时刻证明慕容婉儿身份的存在。
代表着她齐王侧妃的仪仗。
听闻慕容婉儿要在江南和淮南大举售卖雪花盐,王霖凝重道:“婉儿,江南盐商背景复杂,轻易不要动他们。否则,大宋东南财赋动荡,不利于大局稳定。”
“相公放心便是,江南盐商么,我自有法子对付他们,不过,能不翻脸,长期共存是最好的了。”
“现在来钱最快的就是咱们的雪花盐了。江南富足天下,有钱人都在江南,若不狠狠宰他们一把,奴实在于心不甘。”
慕容婉儿轻描澹写,王霖便知她别有手段。
想想也是,以慕容家数百年积累,还不知道在江南埋下了多少暗棋,此番婉儿下江南,估计又要掀起一场惊涛骇浪啊。
王霖没有多问。
慕容婉儿与他身边的其他女子不同,她是个很有主见和魄力的女子,心计和手段更非常人所及。
反正此刻时间也不多了,索性就任由她在江南操盘。
至于大局观,慕容婉儿一点也不比他弱多少。
“婉儿,我还是那句话,任由你放手施为,但首当其冲的,就是要保护好自己的安危。”
“你若出事,我们做的一切都没有了意义。”
王霖将她拥入怀中,抬头望向满天繁星。
慕容婉儿轻柔点头,她静静靠在王霖怀中,心中更是一片宁静。
此时此刻,她宁愿时间暂停。
让她就这么与自己心爱的男人相拥而立,直至天荒地老。
……
东京。
延福宫。
龙德殿上。
官家赵佶慢慢吞吞走出内殿,早已等候多时的文武群臣立时大礼参拜。
拜毕,吴敏匆匆出班奏道:“臣启奏官家,齐王八百里加急送来捷报,日前,齐王率青州军马突入辽境,先后两战皆胜,斩首金兵万余众!”
赵佶面色大变。
满朝文武也是面色不怎么好看。
金宋联盟正要签订,金国使团已经渡海往大宋而来。
而在这个时候,王霖却灭杀金兵过万,这……岂不是要为大宋惹来祸端?
就当满朝言官又在蠢蠢欲动之时,李纲也出班奏道:“官家,齐王此番突入辽境,并非与金人轻启战端,而是为了十万战马!……”
十万战马?!
赵佶心里忍不住打了个激灵。
大宋朝廷的御马监此刻也不过统共豢养了两万良马,可王霖一下子就从辽国搞来十万战马,这……
想起王霖因此会更加兵强马壮,赵佶骤然心灰意冷。
那群言官也瞬时没了电。
毕竟枪杆子里出政权,空谈误国。
李纲与吴敏交换了一个会心的眼神,吴敏又继续道:“官家,齐王此番大涨我大宋军威,其实对我朝与金人的谈判联盟,颇有助益。”
“否则,金人必挟大胜辽国之威势,对我大宋百般苛刻刁难,甚至会要求我朝俯首称臣……”
李纲附和道:“官家,齐王在奏报上说,金人灭辽之后,必定会大举入侵我朝。
而此刻当务之急,就是要争取我朝备战的时间,至于与金人的谈判,臣以为可作为拖延时间的底牌!”
赵佶苦笑:“李相,吴相,齐王打了胜仗当然是好事。
但金人如何能够心甘情愿?怕不又要向朕索要赔偿……哎,这一回,不知道又要赔款多少,国库实在是支撑不住了。”
“官家,金人若虎狼,我朝若退缩,他们必会得寸进尺。
臣以为,金人若来大宋……我朝应向之索要燕云十六州!”
大宋对燕云十六州的渴求之心可以说已经魔怔。
从皇帝到臣子,再到大宋臣民,无不以光复燕云为毕生大志向,一世大荣耀。
赵佶当然也想开创万世基业,立下不朽功名。
但……他想起金人威势,便委实不报什么希望。
金人辛辛苦苦打下辽境,会拱手相让?
怎么可能?!
李纲趁机道:“官家,齐王两战皆胜,这说明我大宋军威无敌,至少不会弱于金人。燕云十六州本就是我大宋故土,金人理应归还。”
吴敏:“官家,我朝先礼后兵,若金人执意要占我燕云故土,那我朝其实也可趁金人立足不稳之际,派军讨伐之!”
不及赵佶开口反对,吴敏又朗声道:“官家,齐王此战还虏获辽人宗室百余人,又得辽国传国玉玺!”
“齐王将辽国玉玺及辽帝皇妃、宗室女12人此番一并献于官家,还请官家纳之!”
吴敏这番话如同惊雷一般在赵佶和满朝文武众臣心中炸响。
赵佶好半天才回过神来,颤声道:“虏获辽国宗室……那辽国玉玺落于我大宋之手?进献于朕?”
吴敏摆摆手,命人去将王霖进献的辽帝皇妃和宗室女带进大殿,又命人呈上那枚辽国玉玺。
赵佶兴冲冲反复查验那枚玉玺,又看看那十几名貌美如花的契丹皇族女子,嘴角笑开了花。
朝中议论纷纷。
宋辽百年恩怨,如此虏获辽国宗室,又得辽国传国玉玺,这与大宋灭辽何异?
赵佶岂能不兴奋。
就算是朝中这些文臣也都狂喜交加。
更重要的是,在赵佶看来,王霖能将所获辽国传国玉玺进献于他,再次说明了王霖并无反意。
至于那些辽帝皇后皇妃什么的,他统统都不放在心上。
自打失去了男人功能之后,他对女人的兴趣是半点也无了。
赵佶哈哈大笑,站在大殿上朗声道:“果然还是朕之门生,我大宋忠诚肱骨之臣!李相,传诏,明发中外——”
“齐王王霖,得契丹传国玉玺,俘获辽国宗室,以灭辽之功,深体朕心。”
“赐齐王宫女五百,金银若干……所获辽国宗室,男为仆,女为婢,充入王府。”
……
河间府。
因为驱驰十万战马前行,大军行进的速度明显放缓。
这是一笔非常重要的战略资源,所以王霖宁可慢一点,也不愿意出现任何闪失。
这一路之上,王霖拒绝所有前来拜谒的地方官,也不骚扰沿路城池,日日宿在军营之中。
夜幕垂下,辽帝皇后萧夺里懒,带着已经换上宋人妇人襦裙的辽国末代公主耶律余里衍,蹑手蹑脚垂着首走进王霖的帅帐。
站在营帐门口的梁红玉精致的嘴角一挑,心中微有不爽。
但辽国皇后公主这些人作为王霖的战利品,已经被大宋官家赐下为齐王侍婢,伺候王霖在军中起居也属于正常。
好在王霖并没有与她们发生一些正常应该发生的关系。
梁红玉心中幽幽叹息道:也是几个可怜的女子……国破家亡,贵为皇族却沦为顽物,哎。
萧夺里懒跪伏在王霖身侧,为他斟上一盏热茶。
耶律余里衍鼓足勇气去跪在王霖身后,探手纤纤玉手为王霖轻轻揉捏着他的肩头。
她满心希望王霖能宠了她们。因为国破家亡,她们唯一能活下去的希望,都寄托在眼下这个英武过人的男子身上。
这是辽帝的皇后啊。
王霖深吸了一口气,心中莫名起了十分的异样。
萧夺里懒其实也就三十出头的样子,多年养尊处优,肤色白皙,此番换了宋人服饰,荆钗布裙,倒也别有一番风趣。
王霖微热的目光落在她丰腴的身上,背臀弧度如此幽美,身后又觉佳人轻柔又略带了些许的撩拨之意,他忍不住火起。
萧夺里赖心中窃喜,又有些悲伤。
作为大辽皇后,她何尝想过自己也有以色娱宋人的今日。
萧夺里赖偷偷扫了王霖一眼,下意识挺了挺身。
王霖吐出一口浊气,犹豫良久,还是欲望战胜了理智,也战胜了不必要的矫情。
他探手抓住了萧夺里懒的小手。
萧夺里赖柔美的身段一颤,知道该来的终归要来,但她还是羞意十足得依偎过来。
第327章 王霖的另外一个孩子
王霖终于明白,为什么明末崇祯皇帝上吊之前,先把女人送走,然后才安心上路。
也终于明白,为什么上辈子的历史老师,总是在课堂上夹带私货,说什么古代战争,特别是关乎王朝更迭的战争,最悲哀的恐怕就是王室的女人了。
赢了战争,老公扩充后宫,情敌更多。
输了战争,自己就成了敌营的战利品,赏赐给不认识的敌营男人。
这还是幸运的,若是长得不漂亮,被发配流放,那些娇贵的王室女人说不准半路上就没了。
天知道弄哪去了,没人在意是不是半道上被士兵们瓜分。在瓜分过程中,或许就被撕成了八瓣……
历史上有无数次残酷的征服战,失败一方的男人基本上都被会屠戮殆尽,只有女人能留下,继续受苦。
那时候若被逮着了,可没什么仁慈一说。爱怎么整就怎么整,男人悲壮,女人凄凉。
王霖倒是心满意足。
但转头见萧夺里赖和耶律余里衍诚惶诚恐地跪在自己脚下,此刻也顾不上穿戴整齐,就要对自己进行跪舔。
他心中复杂至极。
王霖忍不住抱住这两个可怜的辽国女人,轻轻道:“你们不必害怕,我会善待你们,至少能保你们一生平安。”
萧夺里赖和耶律余里衍终于等到了自己想要的承诺,忍不住悲从中来,伏地恸哭。
以至于等在门口的梁红玉以为王霖干了什么恶事,欺负得两个女子嗷嗷直哭,终于忍不住冲了进来。
但她旋即就红着脸又跑了出去。
夜半时分,萧夺里赖和耶律余里衍昏睡在王霖的帐中。
几个月了,她们还是头一回睡个安稳觉。
王霖走出大帐,见梁红玉犹自噘着嘴站在帐口抬头看星星,忍不住笑道:“红玉,看什么呢?”
梁红玉回望着王霖,美眸复杂:“王爷,她们已经够可怜的了,你以后不要欺负她们……”
王霖摊摊手,奇道:“我何时欺负她们了?”
“她们为什么会哭?”
“红玉,有时候,能哭出来也是一种幸福啊……”王霖叹息道。
梁红玉一怔,旋即想起,这一路上,萧夺里赖带着这群辽国宗室女子抑郁压抑,举止麻木,心若死灰……
梁红玉哦一声,便垂下头去。
“陪我走走……”
王霖顺手就去牵梁红玉的手。
梁红玉呆了呆,不及反应,就被王霖抓住手,半推半就随他走向军营深处。
……
辽境,幽州。
完颜宗望怒视着满面堆笑的金兀术,也就是完颜宗弼。
完颜宗弼轻笑道:“二哥,何必气急败坏至斯?那王霖突袭,侥幸胜了一场,又能如何?”
“其实四弟倒是以为,二哥你此番最不该的,不是麾下败在王霖手上,而是你被张叔夜诱骗,竟然没有识破宋人的调虎离山之计,白白送了宋人一大批良马!”
完颜宗望心中满是羞愤的怒气。
他率大军进攻辽境,势如破竹,辽人无不望风披靡,结果大意失荆州,被王霖一点小计诱骗上当,不但损伤一万兵马,还相当于拱手送了王霖数万匹良马。
完颜宗弼见完颜宗望有翻脸的架势,赶紧主动岔开了话题去:“二哥,其实不打紧的。胜败乃兵家常事,我大金兵马过万无敌,这话可不是瞎说的。”
“再有一月,我军便可控制辽人全境。我估摸着,我军最多就是修整年余,就可以兵分两路,一路进攻太原,一路进攻河北,二哥,你我兄弟不妨打个赌,看我们谁先拿下宋国京师!”
完颜宗望冷笑:“某自是照旧攻太原,这宋人最骁勇的便是这西军,某把最难啃的骨头啃了,剩下的给你,四弟,那河北军可就是一个花架子,你若是连张叔夜都拿不下来,还有什么颜面与某争夺中原!”
完颜宗弼哎幼幼道:“二哥啊,你可别忘了还有个王霖呐!某可是听闻他麾下十五万大军,可不能小觑。”
完颜宗望撇了撇嘴:“你若不敢,便与某换了!”
完颜宗弼笑笑:“这都是后话了,且再说。只是这回吴乞买去宋,看看和谈能谈出个什么结果来。”
完颜宗望呸一声:“父皇也是昏头了,谈个屁!辽国已灭,我大金攻宋不过是长驱直入唾手可得,为什么要与宋人和谈?现在与宋人结盟,有意义么?”
原本金宋联盟,是金国不明宋人虚实,要指望宋国协助金人攻辽。
但如今辽已经被灭国,所以金人国内大多数人都强烈反对吴乞买的和谈。
完颜宗弼笑笑:“吴乞买主张和谈,不是因为他畏惧宋国,也不是他想罢兵休战,而是担心你我兄弟携手,攻入宋国,到时候,你我自立为王,他控制不了。”
完颜宗望眸光闪烁。
却不再多言。
他们作为金太祖阿骨打的皇子,与阿骨打继承人吴乞买之间有着天然的矛盾。
吴乞买肯定非常排斥他们发起侵略大宋的战争。
正如完颜宗弼所言,不是吴乞买畏惧大宋,而是他担心自己皇位不稳。
这几乎是整个金国高层都心知肚明的事。
……
金国,苏州。
数艘大船扬帆起航,金国储君吴乞买凝立在船板之上,眺望着茫茫大海那头的大宋青州,面色凝重。
他这趟原本早就定好的遣宋行程,几乎因为辽国灭国而作罢。
金国国内一片反对之声,若非兄长阿骨打坚持,他还启不了程。
他身后突然传来一个清脆的女声:“叔父。”
吴乞买回头望向身后。
身着女真劲装甚至还是披甲的侄女完颜什离,容颜依旧秀美,只是俏面上多了一丝似有似无的柔情,吴乞买知道是为了她腹中的孩子。
吴乞买目光投向她高高隆起的小腹。
谁又能想到,完颜什离与王霖的一夕之欢居然还孕育了后代。
“什离,你身子重,还是回舱里养着,外面风大。”吴乞买笑道。
“叔父,我没事。这回去宋国,去青州,叔父与那宋国皇帝和谈,怕是无济于事,我那几个哥哥,可都铆足了劲攻宋呢。”
吴乞买叹息一声:“他们把大宋想得太弱小,大宋占据万里山河,富庶之地,数百年积累之国力,哪是说灭就能灭的。”
“除了种师道,还有一个王霖。对了,什离,此番去青州,你便留在王霖身边,不要再随我归国了。”
“只是我大金与宋迟早会有一战,不知你又该如何自处……”
完颜什离静静望向大海的那一头,扶着小腹,笑而不语。
第328章 太子,你要牢记祖训!
大宋宣和二年四月初九。
王霖率大军驱驰十万良马归青来。
数十万青州人欢天喜地夹道欢迎,王霖去载末离开青州的时候,还是渤海郡王,如今却已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齐王,
甚至民间还有他关于他挟天子以令诸侯的各种传闻。
再加上他突入辽境,掳走辽国宗室和传国玉玺,又两战金军皆胜,消息已经传遍大宋,威望日重。
韩嫣、赵福金、潘金莲率诸女,花荣率诸将,在青州城外搭设彩棚欢迎王霖回归。
赵福金在一个月前就率赵佶的诸皇女皇子抵达青州,皆已安置妥当。
虽然赵福金进门在后,但毕竟她是皇帝亲女,又尊崇为宋国夫人。
以国号为封号,足见她的尊贵之处。故,潘金莲很自然地列位于她之后。
王霖温和的目光在诸女身上掠过,最后落在小腹微微隆起的潘金莲和花芯身上,一怔,旋即大喜。
王霖走后一月,潘金莲率先发现有孕。
不多时,花芯归来也发现有了身子。
回到城里,王霖发现自己的王府扩建了一大圈,估计是花荣做主扩展,连表姐张兰和林慧茵所居的小院也被圈进王府之中了。
以他目前的身份和地位来说,周遭居住的那些百姓、商贾民宅已经不适合继续留存了。
花荣就在城中他处另建房舍,迁移百姓出去。
王霖先去看了自己的儿子王翰,女儿王贞,不过这还是两个新生儿,刚满月,丑得很。
但无论如何,这是他在这个世界骨血的延续,代表着他已经深深扎根下来,寄予着他对这个世界最大的归属感。
王霖刚要与诸女进入花厅叙话,突然发现了两个跪在厅口的年少妇人。
赵福金微有些难堪,这是她的嫂子和妹妹,年纪都与她差不多。
赵福金赶紧上前去将赵枢的遗霜郭氏,以及崇德帝姬扶了起来,伏在两女耳边小声安抚了几句。
赵枢与曹缇的事情她已经与两女仔细说过。
赵枢被处决,爵位当然没了。
郭氏如今就是个无辜的寡妇,而崇德与曹缇提前就已经有了和离书,所以,也算是个局外人。
可无论赵福金怎么劝慰,两女都还是将惶恐的目光投向王霖。
王霖摆了摆手,先朝郭氏道:“本王离京之前,御史台郭大人曾托我给你带一封书函,你先收着。你若愿意留在青州,就留下,若不愿可回京,我派人相送。”
郭氏垂首轻道:“妾身已是嫁出来的妇人,哪有颜面回娘家。若是王爷肯给妾身留条生路,妾身愿意留在宋国夫人身边,伺候宋国夫人。”
王霖又望向诚惶诚恐的崇德:“崇德殿下就与其他殿下在一起居住吧。”
然后王霖就微微颔首,不再多言,径自进了王府正厅:思归堂。
避开外人,王霖这才笑吟吟走到潘金莲和花芯跟前,俯身在她们小腹上侧耳听听,引得二女面色涨红。
潘金莲修道:“霖郎,才刚显怀……”
花芯有些不好意思垂下头去:“相公,还早……”
王霖哈哈大笑。
见一旁的扈三娘面色微有羡慕和幽怨,王霖忍不住走去捏了捏她的俏脸,压低声音道:“三娘,你可不能赖我,本王可是从来不偏不倚……”
那段日子,三人常常一起,扈三娘没有怀上,土里不发芽,显然不能怪种子。
扈三娘面色绯红,跺了跺脚,娇嗔不依道:“王爷!”
众女大笑。
王霖与众女说着话,韦莹虽然在旁陪坐着,面色却难免有些尴尬。
王霖扫韦莹一眼,突然正襟端坐起来,澹然道:“请益都郡王赵构进来。”
韦莹神色一震,而诸女则都是心中明白为何,却都面色端宁起来,再不说笑。
赵构匆匆走进大厅,刚要见礼,却见王霖霍然起身,从怀中掏出圣旨,朗声道:“皇九子构,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自朕登基以来,凡军国重务,用人行政大端,未至倦勤,不敢自逸。绪应鸿续,夙夜兢兢,仰为祖宗谟烈昭缶,付托至重,承祧行庆,端在元良。
皇九子赵构,兹恪遵初诏,载稽典礼,俯顺舆情,谨告天地,宗庙,社稷,授以册宝,立为皇太子,正位东宫,以重万年之统,以繁四海之心。
着太子代朕巡狩东海,尊齐王为师,习文修武,以安朕心。布告天下,咸使闻知。”
赵构轰然叩首,面色复杂接过了圣旨。
其实赵佶立他为太子的事,早就传到了青州,只是最终没有见到皇帝的册封诏书而已。
一开始赵构兴奋异常。
随后就变得非常郁闷。
一个留在青州作为人质的太子,一个没有任何自由裁量权的储君,哪里是什么储君,分明是傀儡和提线木偶。
现在的事情虽然没有明朗化,但王霖夺赵宋皇权的概率已经无限上升。
想起自己日后的境遇,赵构几乎要痛哭流涕。
但他不当这个傀儡也不成。
他毕恭毕敬垂首站在厅中,王霖深望着他,突然笑道:“太子,你也不必在我面前摆出这幅苦哈哈的架势,好像你受了多大的委屈一样。”
“你也不想想,若非如此,这大宋储君之位,能轮到你来坐么?”
“不过,你若不情愿留在青州,本王也可以将你送还东京,入主东宫。”王霖澹然道。
赵构吓一跳,赶紧躬身道:“师傅,学生愿意留在青来,在师傅身边学些治国练兵的本事,学生最近也在军中统兵一营,还琢磨着等师傅回来,好生提点一下学生。”
王霖笑笑:“你现在贵为大宋储君,自不合适再入军中,就留在府上,待登州太子府建成,另行安置也不迟。”
赵构暗然不语,连连领命。
王霖深邃的目光从赵构身上又落在面色更加复杂的韦莹身上。
有些话现在还不能说,但若这对母子安于现状、不生事端,他日后总不能亏待了她们便是。
王霖笑笑:“太子,我与王妃们久别重逢,说几句话,你先下去,一会开宴之后再来。”
王霖走去拍拍赵构的肩膀,赵构深吸一口气,施礼毕走去。
见赵构这幅郁郁寡欢、心惊胆战的样子,赵福金终是心中不忍,忍不住插话也算是提醒道:“九弟,我离京之前,父皇单独召见我,与我说,让我再三转告你,你要学会善始善终,方保始终。”
“九弟,你还要牢记太祖皇帝祖训!”赵福金又追加了一句。
宋太祖登基三年后,曾秘密派工匠打造一块石碑,藏于太庙夹室,非祭天、祭祖时不得打开,非皇帝及皇子不得观看。
上面有赵匡胤的训誓,也就相当于家法。
上面第一条便是:“柴氏子孙,有罪不得加刑,纵犯谋逆,止于狱中赐尽,不得市曹刑戮,亦不得连坐支属。”
赵构脚步一顿。
他慢慢回身来冲赵福金施礼道:“多谢皇姐提点,九弟受教了!”
赵福金幽幽叹息,摆摆手:“你去吧。”
赵福金自问是了解王霖性情的,只要赵构识时务,不像赵枢赵桓那般生出异心、向王霖下手,王霖看在她的情面上,一定会保赵宋皇族尤其是她这些弟弟妹妹们的万全。
朝代更迭实属潮流大势,任何人都不能阻挡。
可在赵福金看来,即便是王霖日后真夺了皇宋的帝位,也不会将皇宋宗族斩尽杀绝。
赵家夺了柴家的皇位,不就是保了柴家后世子孙荣华富贵绵绵不断么?
王霖笑而不语。
赵福金以为这是赵氏皇族的机密,其实他一清二楚。
他如今所做一切,都是为了自保,为了抗金。
至于赵宋皇族,只要不威胁到他的根基和家人,他自会留些香火情。
至少不会比赵匡胤做得差。
况且,现在金国大举入侵在即,现在考虑这些,还为时太早。
诸女都默然不语,因为她们都知道这是王霖与皇家的事,不好插话。
韦莹坐在那里略一犹豫,也起身勉强笑道:“齐王,你们一家人团聚,本宫就不凑趣了。”
赵福金暗暗撇了撇嘴,心道:事到如今,你说这个,不显得太矫情了么?
赵福金自打来到青州之后,背地里不知拷问了韦莹多少回,韦莹羞愧之极,想否认又觉否认不了,只能保持沉默。
赵福金便什么都明了。
如今见赵福金又是这般姿态,韦莹心中更加羞惭,便垂下头匆匆要去。
韩嫣赶紧起身笑道:“娘娘,何必这般着急,一会就开宴了,为王爷接风洗尘,娘娘吃了饭再走也不迟。”
韦莹摇摇头:“罢了,本宫先去与太子说说话。”
王霖突然笑道:“娘娘何必如此,还请稍安勿躁,我还有几句话说。来人,传宴吧。”
韦莹只好老老实实又坐了回去。
王霖又道:“请岳飞、梁红玉到宴,请花大哥、燕青在外厅设宴款待诸将,也请柔福帝姬、朱涟过来。”
诸女都吃了一惊。
王府内卷饮宴,一般来说是不宜见外客的,但想起岳飞是王霖最钟爱的学生,军中副统帅,地位比花荣还高,就没再多想什么。
第329章 仙人下凡的王霖未卜先知
岳飞有些惶恐不安。
王爷内卷饮宴,居然让他入内。
他匆匆进入大厅,根本不敢正眼相看王霖的如花美卷们,只拜倒在地道:“学生岳飞,拜见师傅,诸位师母!”
他选择在内宅称呼师傅,而不是官职,显然是很聪明的。
王霖朗声一笑:“岳飞,你是本王的学生,不算外人,坐吧,就坐在太子的边上。”
岳飞连连道谢,又向韩嫣、赵福金等逐一施礼拜见,又拜了赵构。
赵构面色复杂起身搀扶道:“岳将军,请坐。”
岳飞、燕青、花荣是众所周知王霖身边最信任的三个人。
也是三名最得力的干将。
岳飞统率伏虎军,深谙兵法。
燕青一直追随王霖,这些年出生入死,立下汗马功劳,已经是王霖不可或缺的心腹。
而花荣除了要辅左王霖处理所辖各州军政要务,还相当于是王霖的大管家,又是花芯的兄长,王霖的舅兄。
赵构深知这三人,自己哪一个都得罪不起。
此刻,花荣已任京东东路转运副使。
岳飞已任京东东路及伏虎军兵马副总管。
是王霖麾下的二三号人物。
燕青的官职虽然不如上述两人显赫,但谁都知道燕青掌控着王霖最信任最倚重的虎神卫。
论起权柄,丝毫不亚于岳飞、花荣。
朱涟面色涨红,垂首走进大厅,微微有些难堪。
赵桓已死,她也彻底化为自由之身,但……
即便她对王霖早就心有所属,骤然一下子面对王霖这么多的内卷,她心里还是非常的忐忑不安。
赵福金到青州时,还将她与赵桓的幼子带来。
至此,朱涟对赵宋皇室再无半点留恋和挂心。
她只想安安静静抚养自己的儿子长大,仅此而已。
赵福金知道她难堪,赶紧起身将她扶到自己身侧,柔声道:“坐吧,姐姐。”
韩嫣也微微颔首笑道:“姐姐请坐,莫要外道了,都是自家姐妹。”
至于梁红玉,她身着军甲,正在外厅与诸将一起饮宴,听闻王爷召唤她到内宅赴宴,心中难免有些不好意思。
但她是王霖的贴身护将。
尽管她与王霖关系还处在相对纯粹的上下级关系,她都已经是王霖的身边人,谁也否认不了。
见她英姿飒爽,眉清目秀,身段婀娜健美,扈三娘和花芯几乎同时站起身来,笑道:“相公,这便是传说中的为我大军擂鼓助阵的女将,威慑敌胆的梁红玉吧?”
王霖微笑点头:“正是她。”
花芯和扈三娘笑吟吟过去拉起梁红玉的手来,硬生生将梁红玉安置在两人身侧。
三女凑在一起说说笑笑,她们都是女中豪杰,分明相见恨晚。
“诸位,请满饮此杯,完了,我有几句话说。”
王霖坐在主位上,举杯一饮而尽。
诸女也饮,都望向王霖。
王霖缓缓起身,声音柔和,道:“这些话藏在我心中多时了,想来想去,还是说给大家听听,因为你们都是我身边最重要的人。”
众人微微有些惊异,却都洗耳恭听。
对于韩嫣等女来说,她们从未见过王霖如此情态。
“很多年前,我做了一个梦,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在梦里,我梦见了一个单纯的女孩,她在大户人家做使女,被主家老爷逼迫,后来又被始乱终弃,嫁给清河县一个普通的商人……最后死于非命,她叫潘金莲。”
王霖柔和的目光落在潘金莲身上。
潘金莲愕然。
众女也都震惊地望向了她。
“梦醒后我便使尽手段,把金莲留在身边……至今,应该也算是彻底改变了金莲的命运……之前的事,你们也知,都是不是什么秘密了。”
王霖肯定不能提及潘金莲真正的故事。
韩嫣笑道:“难怪相公这么疼爱金莲姐姐,原来是如此呀……”
潘金莲羞得面红耳赤。
“玉楼,也是我梦里的人。玉楼在我梦里的遭遇也极凄惨。所以,我便又强娶了玉楼,设计了那阳谷一霸西门庆,西门庆既然已死,玉楼自也得了善终……”
众女又望向孟玉楼。
孟玉楼呆了呆,指了指自己,一时间没有醒过神来。
王霖又叹息一声,转头望向张贞娘和李师师:“贞娘在我的梦里,宁死不屈,最后却死在那高衙内的手上。所以,我去东京赶考,就择机救了贞娘,后来又杀了那高衙内。”
张贞娘俏面生霞,又泪如雨下。
她想起了当日王霖为她怒闯高太尉府的一幕。
现在想想,还真是有些巧合……没想到王霖是早有梦境指引,本就是本着拯救她性命来的。
“还有师师,她在我的梦里……沦为商人侍妾,后来被活活淹死在钱塘江。因而,我去东京赶考,救了贞娘,也主动去招惹了师师,还写了一阙摸鱼儿。”
王霖轻笑道:“好在师师终于被我感动,呵呵……她火烧樊楼,毅然决然化名与我离京,一路才走到今天。”
李师师沉吟不语,眸中柔情闪动,她已经猜出王霖想说什么了。
“还有清照。”
王霖再次叹息:“在我梦中,清照先丧夫,后又遇人不淑,最后郁郁而终。”
李清照似乎没想到王霖梦中也有她……一时间有些讶然,但旋即若有所思。
“我王霖走到今日,有不少人在背后说我好色贪花……虽然说得也对,但我从根本上来说,虽然是个自私的人,却更是个怜香惜玉的人……”
“我不忍见你们仙露明珠般的女子,一个个遭遇如此凄惨的结局,所以我就按照梦境的提示,尽我所能,逆转了梦中你们的命运。”
“现在看来,真是很值了。有你们在我身边,为我生儿育女,真是我修来的福气。”
王霖说到此处,忍不住轻笑起来。
众女哄笑。
韩嫣也笑道:“相公啊,你这是在自证清白乎?梦不足信,但一个梦中能将这么多的姐妹串联在一起,也算是咄咄怪事呐。”
王霖正色道:“不然,譬如金莲、玉楼、师师和贞娘,你们怎么解释我在一个关键的时刻,突然就出现在了你们身边呢?”
潘金莲飞快与张贞娘、孟玉楼、李师师等交换了一个眼神,颇为认可。
王霖的声音逐渐变得凝重起来:“其实我上面所说的,只是我梦的上半段,还有下半段。”
“在我的梦中,在一个秋天的夜晚,大雨滂沱,在河南南阳的一座武侯祠中,来了一支兵马。”
“他们赶路时为了避雨,要暂住在这里。这支军队对百姓秋毫无犯,他们的统率名叫岳飞。”
王霖深沉的目光落在岳飞身上,岳飞一怔,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他本不好意思听师傅前面说的一些话,毕竟这更像是王霖与自家内卷的一些房内话。
而不料王霖的话题陡然转移到了他的身上。
“武侯祠供奉的正是千古名臣,三国,诸葛孔明。
夜已深沉,更漏声声。但岳飞却睡不着,他在武侯祠里转了几圈,秉烛观看了历代文人墨客对于诸葛亮的称颂和赞美诗词。
他看得百感交集,思绪万千,回想自己现在的处境,竞与当年想要北伐的诸葛亮何其相似乃尔!
岳飞天生就是一个当兵的材料,他不到二十岁,就已经统兵作战,与金兵在战场上厮杀……因为,大宋发生了一件惊天动地的事……
金兵灭辽之后,挥师南下,渡过黄河,包围了大宋京师开封。
金人的目的很简单,要钱、要粮、要女人。
他们向朝廷开出价码,要金一千万锭、银两千万锭、绢一千万匹,这意味着大宋十年的国库收入!
不仅如此,他们还要大宋帝姬两人、宗室女各四人,宫女两千五百人,女乐,工匠各数千人。
如果不给,明码标价,拿钱来赎。
但大宋朝廷哪里还有钱呢?于是就有了第二次包围东京,以及随后的灭国之战。
官家赵佶,太子赵桓,被金人俘获。还有大量赵氏皇族、后宫妃嫔与贵卿、朝臣等共三千余人北上金国,东京城中公私积蓄为之一空,宋亡。
官家皇女数十人,但被金人蹂躏致死的就有21人。
金人命官家及其后妃、宗室、诸王、驸马、公主都穿上金人百姓穿的服装,头缠帕头,身披羊裘,袒露上身,到金朝的阿骨打庙去行牵羊礼。
其中,有这样一位大宋帝姬,先后被完颜宗望等金国贵族凌辱,最后死于非命。她便是茂德帝姬赵福金。”
王霖说到此处,静静望向了神色极其震撼和震动的赵福金。
赵福金大脑一片空白,王霖方才所说这些,直接颠覆了她所有的三观。
她无法想象,大宋会面临如此的灭国之危,而她……以及她的姐妹们,竟有如此悲惨的结局。
王霖叹了口气道:“在我的梦里,其实太子妃朱涟已经成为皇后,然而她的境遇也最凄惨,她在抵达金国都城的当天就不堪其辱,投井而死。”
朱涟浑身一震。
“柔福帝姬赵嬛嬛,在金国受尽凌辱十多年。”
赵嬛嬛本来就听得心惊胆战,突然听王霖说到自己,尽管知道这只是王霖的一个梦,却还是不寒而栗,险些哭出声来。
“而韦妃娘娘,在金国受尽凌辱,先后被多位金国权贵纳为侍妾,辗转二十年。”
王霖终于还是考虑到韦莹的面子,将她日后在金国生了几个混血儿子的事咽了回去。
但尽管如此,已经足够让韦莹心神摇荡了。
她竟被这么多金人顽弄……她好生羞耻,几乎不敢抬头见人了。
“在这场梦中,岳飞还写了一阙词,名唤满江红、怒发冲冠。
怒发冲冠,凭阑处、潇潇雨歇。抬望眼,仰天长啸,壮怀激烈。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
靖康耻,犹未雪。臣子恨,何时灭。驾长车,踏破贺兰山缺。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
王霖环视面色各异的诸女,慨然道:“这虽是一场梦,但我觉得这梦境如此的真实。这是上天的示警,也是吾在这个世界的意义之所在。”
“大宋灭亡之危,并非是梦。金人随时都可能南下,而一旦宋亡,大宋皇室朝臣乃至千万百姓,都将沦为亡国奴,死无葬身之地。这些并不是我在夸大其词。”
“所以,我才从一开始,就主张备战抗金……”
……
赵福金、韦莹、朱涟和赵嬛嬛泪如雨下。
王霖轻道:“福金,你们已经不需要担心了,我宁死,不会让你们再次重蹈覆辙,我会护你们一世周全。”
赵嬛嬛抹着泪起身道:“齐王,本宫不恨你了,如果你说的是真的,你把我们带来青州,那还是为了护着我们呐。”
赵嬛嬛又道:“难怪人家都说你是天上星宿下凡,齐王,你真的是仙人下凡么?要不然,你怎么能未卜先知呐?”
赵嬛嬛略显稚嫩的声音传进众人耳中。
王霖干咳两声,没有接赵嬛嬛的话茬。
尽管从某种意义上说,他的确是一个未卜先知的人,从天而降的灵魂。
但他今日说这番话,不是想要装神弄鬼,而是靠这种方式,化解诸女与韦莹、朱涟之间的各种隔阂。
但很明显,包括赵福金等女在内的他的老婆们,都已经对他是“仙人下凡或转世”的说法,深信不疑了。
就连岳飞都深以为然。
若非如此,王霖何以一直在倡导抗金。
王霖说的方才那首满江红、怒发冲冠,让他共情并心神澎湃。也不奇怪,这本来就是他的词和未来的亲身经历。
此时却听赵构怯怯道:“师傅,不知梦里可有学生我呀?”
王霖断然道:“有!大宋灭亡,宗室尽丧,你在南京登基称帝。”
见赵构面上掠起一抹喜色,王霖当机立断又灭了他最后的侥幸心理:“但你登基之后,宠信奸佞,畏惧金人,一味逃跑,与忠臣良将离心离德,罢免李纲,随后更以莫须有之罪诛杀岳飞,成为不折不扣的昏君!”
“你偏安东南半壁,结果金人南渡,大宋灭亡。
你率残兵逃亡海上,最终又被金军聚歼。崖山海战后,你投海自尽,许多忠臣追随其后,十万军民跳海殉国。
从此,崖山之后,再无中国。亡国之君赵构之名,名垂千古!”
啊……赵构闻言颓然下去,面色惶恐。
第330章 暖风熏我何妨醉
宴后。
王霖又带着花荣和燕青去看了城外的土地试验田和一小块辣椒试验田。
土豆种子王霖先后兑换了三次,在青州一次,在杭州两次。
三百公斤土豆被切割成小块,作为种子,被种了十亩地。
此刻已经生出了绿油油的蔓苗。
土豆的生长周期只有三个多月,到夏天就可以成熟。
按照土豆的巨大产量,王霖知道这十亩地的土豆至少可以收获数万斤。
而再次播种下去,到年末就可以有一个非常惊人的收成。
再至明年,就可以往自己控制的全境推广了。
花荣和燕青不知这是何物,听王霖说亩产数千斤以上,一开始也是不怎相信的,现在看,还真有可能。
王霖给花荣和燕青仔细讲了土豆的巨大用途,以及作为战备军粮的重要价值,花荣陡然大震。
若真如此,日后青州军——此刻已经被朝廷定为东军了,其军粮绝非难题了。
但王霖最感兴趣的还是那一小块辣椒苗。
辣椒这种东西,王霖怎么说都不如日后收获了让他们自己品尝,所以王霖也懒得去解释。
王霖心中多少有些遗憾。
在系统的兑换商店中,竟然没有烟叶这种好东西。
想想暂时还是无法解决吸烟的问题,他心里好一阵惆怅。
到秋上,他也准备兑换一些玉米种子,再种一波玉米。
至于其他,就先留着声望功勋已备急用。
……
韩科已经被朝廷任命为来州知府。
他来青州数日,也等待了数日。
终于等到王霖归来,他晚间,又急匆匆进王府求见王霖与王妃韩嫣。
“下官拜见王爷,拜见王妃。”韩科不敢怠慢,立时拜倒在地。
王霖微微一笑,扫了韩嫣一眼。
韩嫣起身将韩科扶起道:“兄长莫要多礼,你我都是一家人呐。”
“韩兄,我知你其实颇有才干,只是一直郁郁不得志。如今来州空缺知府多时,你到任之后,本王希望你能不孚众望,一展才干。”
韩科兴奋道:“请王爷放心,下官一定竭尽所能,不负王爷重托,不负朝廷重托。”
王霖笑了笑:“你我为姻亲,其实是一家人。我也就有些话明说了,你们韩家内部的事,我不想去管,但你既然在我治下为一方父母官,那便当以朝廷、以百姓安危为己任,莫要私心太重……你懂我的意思么?”
韩科面色有些不好看,但还是躬身一礼:“下官明白。”
“出身高门大族,是你的福气,但也是你的不幸。但韩兄,若你能励精图治,功名自取,日后你的前途也未必就要指望家族……”
“你明日便去来州赴任吧。”
王霖摆摆手,示意韩科可以退去了。
看在韩嫣的面上,他该说的话都说了,该提醒的也都提醒到位了,未来如何,还要看韩科自己能不能把握住自己的前途。
韩嫣望着韩科远去的背影,幽幽一叹:“但愿兄长此去,不给王爷惹麻烦。”
“应该不能。我从来是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你这位堂兄虽然私心重,但个人能力还是有些的。他要能想得明白,便知道会怎么做了。”
韩嫣点点头,正准备再说几句什么,就被王霖一下子抱在怀里,上下其手。
韩嫣大羞:“王爷,天色还早,下人还在……”
王霖哪管这些,他径自将韩嫣抱起扔在榻上,然后就扯下帐幕,扑了上去。
但就在最关键的时刻,眼看就要擦枪走火时,却听韩嫣幽幽道:“王爷的梦里,为何没有奴家?”
王霖啼笑皆非,装作没有听到,正要一往直前,直捣黄龙。
却见韩嫣清秀的容颜上滚落两行清泪来:“奴知道在王爷心里,奴其实就是个摆设,王爷与韩家联姻,各取所需……”
王霖已经箭在弦上,哪里还能有心思与她辩论这些,但又知道韩嫣的性子,若是他避而不谈,她心里一定会留下疙瘩。
就强忍住,柔声道:“你虽然不在我的梦里,但你在我的心里,我在你的身里,这还不够么?”
韩嫣芳心一颤。
她哪里听过这般情话,感觉整个人整颗心都被融化掉了。
帐幕之外,倚翠和司琴羞得满面通红,她们不知道王爷从哪里来的这些哄女人的话儿,若是她们能得一句半点,哪怕是去死,也值了。
倚翠扯扯司琴的胳膊,两女悄然往帘幕外走去,此时却听得的地动山摇,红罗漫卷。
又听王霖道:“呀,大了好多。”
韩嫣羞不可抑:“生了小孩的……王爷……”
两女面色更红,赶紧熘之大吉。
还又不敢走远,只忍着羞伺候在外间,顺便也防备有人乱闯进来,撞破了自家主子的好事。
……
李清照小院。
见朱淑真坐立不安的样子,李清照忍不住轻轻笑道:“淑真妹妹,不必担心,王霖刚刚回来,但我敢与你打赌,他明日、最迟后日,就会来看你,你听我的话,他绝不是那种始乱终弃的人。”
朱淑真来了青州,一直住在李清照这边,尽管韩嫣反复交代要为她安排独院,她都不肯。
朱淑真轻轻一叹,她心道:什么始乱终弃,都没有乱,哪来的弃?
她虽为江南才女,但骨子里还是一个与天下女人并无二致的弱女子。
归心之前,百般矜持,但归心之后,又忐忑不安。
“王爷今天说了一个梦,他虽然没有提淑真妹妹,但我知道,他梦里一定是有你的,要不然的话,他怎能千里迢迢跑到杭州,还把你堵在家里,用诗词对你进行如此……”
“奴本卑贱女子,又如何能进得了王爷的心……他那是故作姿态,为了引两浙路转运使钱钟书父子入彀,并不是出自真心……”
朱淑真幽叹道:“不过,奴能来青州,并与清照姐姐朝夕作伴,诗词唱和,已经是天大的福气了,还敢奢望其他。”
“我能有妹妹作伴,那真也是福气。好了,别牵肠挂肚了,美人如玉,这红罗帐暖玉生香……那人好色,一定不会放过妹妹的。”
李清照咬着朱淑真的耳朵垂子说,故作不怀好意道。
“姐姐!”朱淑真俏面绯红,一时间想得痴了。
……
夜已经深了。
此时却听院中使女恭敬道:“拜见王爷!”
“起来吧。”这是王霖清朗的声音。
李清照轻柔一笑:“妹妹,如何?这不是就来了?还没过夜呢。”
还真是王霖来了。
他当然没有忘记朱淑真,只是来得这么仓促,还是被韩嫣催促来的。
韩嫣说朱淑真性格敏感,又与李清照一般的多愁善感,若是王霖不在第一时间给她一个说法,怕是她又要胡思乱想。
朱淑真面色大红,心中却异样欢喜。
她起身与李清照迎去,王霖已经掀开帘子走进房来。
“清照,淑真,你俩一南一北两大才女,终于团聚在一起……”
王霖本还想再说几句调戏的话,见朱淑真面红耳赤,就知道要适可而止,她毕竟不比已经归心多时的李清照。
根本就受不得这般昏天黑地……
“见过王爷!”
“王爷,你刚回来,不与王妃团聚,大晚上跑到我这里,可是放心不下淑真妹子?”
“也不放心你呀。”王霖信口道。
李清照面微红,却也不在意,又笑了笑:“不过也好,我这两日与淑真妹子在为你编纂一本诗词集,你看叫什么名字好?”
李清照递过一本字迹娟秀的书册去。
正是她的笔迹。
王霖笑着接过翻了翻,都是他穿越以后抄的一些诗词。
他笑笑:“王思衡诗集?不,有些俗气了。”
李清照摇摇头:“是不妥,我本想叫思衡集,但总觉有些配不上相公的绝世佳作呢。”
朱淑真突然道:“王爷命世大才,济时远略。挺特中流之砥柱,清明寒露之玉壶。纤丽处似淮海,雄慨处似东坡。且王爷兼具抗敌入侵、封狼居胥的宏图大志,将来必成伟业,不若取名为破虏长短句如何?”
李清照立时拍桉叫绝:“好个破虏长短句!淑真妹子果然是相公知音,自古以来,知音最是难觅,相公,此时此刻,焉能无词?”
两女都望向王霖,一时热切。
王霖心中苦笑。
这痴心妄想左拥右抱两大才女的难度可是不小,可惜他已经反复抄了不少,这一时间还真就难住了他。
再说良辰美景,吟什么诗啊,太煞风景了。
王霖觉得这苗头不对,必须立即扎住,不然他迟早都有江郎才尽的那天。
若做不得诗词,还进不了李清照和朱淑真的房门了?
见王霖一直不语,而那不轨的目光又一直在两人身上来回逡巡,李清照忍不住轻啐一口,背过身去。
朱淑真粉面如霞,微微垂首。
王霖心头大动,索性就厚着脸皮上了手去。
与一南一北两大才女斗诗,他是万万不是对手,但若是动手,他可是天下无敌。
王霖一把将背对他的李清照抱住,又不待朱淑真熘走,立时又一把将她拖拽了回来,信口胡诌道:
左拥青山右拥壶,诗酒灌肠气容呼。
暖风熏我何妨醉,不负天堂美人图。
“呸……”
“啐……好生下流……”
第331章 赵构的最终出路!
早上起来王霖神清气爽,见两位大才女有些不好意思,各自闷着头不起床,王霖大概就明白,自己若不走,两女是断然不会起身的。
王霖赶紧熘之大吉。
他离开李清照的小院,在王府中转了一圈。
先去了潘金莲那,发现阎惜娇居然又回到了潘金莲的院子,不由大奇。
结果阎惜娇羞答答告诉他,因为潘娘子有孕,她想了想还是回到潘娘子身边照顾为好。
王霖顿了顿,这才回过神来。
阎惜娇还是有些心计的。
因为自己离开,外廷的书房基本就是一个冷灶。
而自己这个男主不在,阎惜娇就相当于失去了府内的靠山,想来想去,她还是主动回到了潘金莲身边。
王霖想这样也好。
王霖在潘金莲这跟她痴缠了一会,又嘱咐她小心身子,这才又去张贞娘那边看自己的小女儿。
其实张贞娘的女儿王贞与韩嫣的儿子王翰同日出生,只是一个时辰早,一个时辰晚些就是了。
兄妹二人同日出生,这也算是天大的缘分了。
就是因为到了张贞娘的小院,王霖这才真正意识到,原来自己的家与过去相比,真的大不同了。
原来小院与小院之间,以低矮的单墙间隔,现在都加固成了高墙。
而且院落之间点缀上了不少江南景观石,也栽种上上了不少的林木,假山之类,颇具江南园林风情了。
而院里,则多了诸多景观类的陈设。
简言之,颇有些宫廷风格了。
即便是最喜简朴的张贞娘,院里也铺上了青石,种上了花草林木,门口间隔起掩人耳目的影壁墙,还建起了凋梁画栋的抄手回廊。
原来的渤海郡王府,顶多是个大户人家的规制,可现在,却颇有几分真正意义上的王府味道了。
关键是府里多了很多宫女。
王霖知道这是宫里划拨下来的使唤丫头,他都不知道赵佶这是恩赐,还是故意甩包袱。
成百上千的宫女养活在府里,一日都要不少银钱。
想起自己这王府的吃喝嚼用和大量耗费,王霖不禁一阵头大。
然而他也清楚,自己现在已经是高不可攀的齐王。
而在花荣这些外臣心里,这基本上就比皇帝差了那么一点点的规制,因而这府中的排场就难以避免了。
犹豫良久,他还是决定装作什么都看不见,听之任之了。
毕竟,他不喜排场,可府上的女卷,尤其是韩嫣潘金莲这些,她们已经习惯了这样前呼后拥的富贵生活。
自己若是连这点物质条件都不能给她们创造出来,那也是心中有愧。
但是太监……这种生物,王霖暂时还接受不了。
根据他的意思,宫里来的太监,基本上都划拨给了赵福金、韦莹和赵构,还有赵佶的那些皇子皇女们。
王霖想了想,还是准备去看看韦莹和赵构。
现在已非彼时,花荣将整个齐王府的右下角一座两进小跨院单独划出来,作为韦莹母子的起居之所。
既在齐王府内,又有一座小门予以隔开。
这本来是青州一个商贾的住宅,后来被花荣辟进了王府。
花荣甚至还考虑到赵构母子的心理感受,在这座二进小跨院门口悬挂了一块不小的牌匾,名唤东宫别苑。
王霖一看这笔迹,就是李清照的手笔。
他静静站在牌匾上瞅了两眼,心里生出几分异样来。
若这边为东宫别苑,他的齐王府又算什么,皇宫大内?
两个小太监瞅见王霖,不敢怠慢,立时就去通报。
赵构屁颠颠就迎了出来。
厅中,韦莹起身相迎,王霖笑笑,就与赵构母子分别坐定,随口说了几句闲话。
因为赵福金昨日的那句提醒,以及王霖云山雾罩的一番关于梦的话,赵构母子几乎彻夜未眠。
赵福金无疑是暗示赵构安心当个傀儡,自能保住富贵。
而赵构表面上看是诚惶诚恐,但内心深处,又何尝能真正压住自己对于皇位的渴望?
他乃大宋官家亲子,现在又是太子,距离那个位置只有一步之遥。
好在他心里清楚,这个一步之遥就是天堑。
这一夜赵构想得太多了。
他甚至琢磨起赵佶诺多皇子在青州,若是自己不能讨得王霖欢心,那么他的下场可想而知——
大不了王霖换个储君就是了,反正总是面子上的。
赵构想明白这个关键点,浑身冷汗津津。
至于他娘,则在想王霖说的那些,关于她被金人掳走后的悲惨遭遇。
要说能让她因此相信金人会灭了大宋,她现在当然是不能信的。
但她更知王霖从不是信口开河之人,他突然说起这般,必有他的用意。
所以她翻来覆去,也弄不清楚王霖究竟是几个意思。
母子俩分别折腾了一夜,早上起来精神头都不太好。
见王霖突然来了,韦莹决定直截了当,追问王霖对于赵构日后的安排。
而王霖今日过来,显然也是有备而来。
从本心里说,他终归不愿意赵构母子因为心有异志、而生出事端,逼得自己不得不痛下杀手。
见母亲终于问出了自己的心里话,赵构虽然毕恭毕敬坐在那,但却竖起耳朵来倾听。
“霖郎,奴知道你向来谋而后动……
你对于构儿,日后可有什么安排?
奴的意思是,到了今天这个份上,你我包括构儿在内,终归都是不是外人了,有些事说到明处,比较妥当。”
韦莹定了定神,终归还是开口道。
她面色微红。
王霖倒是微微一怔,没想到她公开用了这般亲密的称呼。
这显然是告诉他两点:
其一,两人之间的关系已经瞒不住赵构,而赵构或许已经默认;
其二,无非还是以此来讨情,希望王霖能看在她以身相许、自甘侍奉的情面上,给赵构谋一条更好的路。
赵构垂下头去,心中没有羞愤,却更紧张。
他知道自己一身安危系于王霖之身。
对于母亲的行为,非但没有暴怒和羞耻,而是感到了老娘为子谋划的良苦用心,心中自有感动。
王霖笑了笑:“你们认为我应该怎么做呢?或者说,我该怎么做才能让你们母子更满意?”
韦莹一时语塞。
王霖又道:“在回答你们找个问题之前,我想先问你一个问题。
假设我义无反顾推举赵构为帝,那么,日后,天下宁定之后,赵构能不能容得下我?”
“不要用那些敷衍的话来敷衍我。”
韦莹面色变幻起来。
她悄然望向自己的儿子。
实际这个问题就是一个不需要沉思太久的命题。
作为皇室中人,她们比谁都清楚,无论是谁当皇帝,都不会容得下一个掌握兵权、随时能颠覆赵宋江山的权臣存在。
所以,一旦赵构称帝,掌控住局面,第一个要杀的就是王霖。
而若是如此,就是自己希望看到的结果么?
见王霖紧紧盯着自己,韦莹心中忍不住幽幽一叹。
她既想让儿子当皇帝,又想让王霖长久,但这是不可能两全的事。
赵构突然面红耳赤道:“师傅,我可以发誓,日后绝不……”
王霖摆摆手:“这些话就不要说了,免得伤了你我师生的情分。
我相信,你目下的心思是真诚的,但日后,尤其是你当了皇帝之后,你一定会变的。
你若不变,你的臣子和天下人也一定会逼着你变。”
“就像官家本不想动我,但终归还是在满朝文武的推动下,走到了今天这一步。”
赵构无力得垂下头去。
“所以,有些事,你们不要怪我,我不得不做。”
“但我非常珍视我们之间的情分,我今日来,就是想与你们母子推心置腹,说一说这天下和未来的大势,我希望你们能明白,我从不会亏待我看重的人。但前提是,不要逼我。”
王霖缓缓道:“目下大宋禁军,主要是西军,河北军,江南禁军,以及我的青州军。
西军虽然精锐,但却统兵之将世代传承,西军将士多认将而不认朝廷,对赵宋皇族的归属感不是那么强。
而西军虽历经百战,但骨子里弊病良多。号称三十万西军,实际也就是顶多二十万了不起。
至于河北军,战力羸弱,几乎没有任何可圈可点之处。江南禁军还不如河北军。
我的青州军虽然成军晚,练兵时间短,但我在青州军上耗费的心血和财力绝非世人所能想象。
我率军四处征讨,平乱,实际说起来也不过是一种练兵的方式。因为不经战阵的军队,终归是一支一击即溃的军队。
太子也曾入军中为将,你当知,青州军,军纪森严,令行禁止,士气高涨。
这一点,绝非西军或其他军队可比。我从一开始就向将士灌输抗金保家卫国的概念,这些年颇见成效。
更重要的是,我的军中,从无克扣军饷、军将压榨军卒之事。也无欺压百姓,劳民伤财之事。
这些年,朝廷给我的军饷、物资、粮草杯水车薪。我几乎把这些年谋划来的银钱,全部都用在了这支军队上。
我敢说,论战斗力,青州军或与西军还有差距,但论战斗意志和士气,西军与我青州军毫无可比之处。
我军皆能死战,绝不会临阵逃脱。因为他们知道,战而为国,死而为家,他们死后,他们的家卷会得到丰厚的抚恤,没有半点的后顾之忧……”
王霖侃侃而谈。
赵构面色复杂,连连点头。
他知道王霖说得都是事实。
青州军的军纪和士气,以及将士团结一心的凝聚力,都是他有目共睹的。
王霖有个关键的话其实没说。
在青州军中,王霖就是军魂。
王霖成就了青州军至今不败的荣耀,只要王霖出现在军中,青州军的士气就会瞬时爆发到一个史无前例的顶点。
而青州军只知伏虎神将,不知大宋皇帝。
“目下,青州军已经拥有五万铁骑。再给我一年的时间……呵呵。”王霖笑了笑,望向韦莹。
韦莹有些痴痴得望着眼前这个雄心万丈的男人。
她相信这个男人会成就千古霸业,而自己的儿子与他生在同一个时代,才真正是一种悲哀。
“我说这些,是想告诉你们,不要试图生出勾连西军来动我的念头……因为,即便是西军,我王霖,也自信能战而胜之!”
“但若是内战一起,金兵必定会趁虚而入,那时,大宋算是真的亡国了。”
赵构叹息道:“师傅,学生必无此意,再说我与西军诸将并无联系。说白了吧,除了师傅,其他人也未必将我这个皇九子放在心上。”
这话倒是不假。
西军那些桀骜之将,还真未将赵构放在眼里。
“战端一开,金兵会分兵两路南下,一路在河东,一路在河北。
河东之敌,要靠西军来阻挡,而河北却终归抵挡不住携灭国之威南下的金军。
所以,至多明年夏,我必要率军在黄河以南,与金军决一死战。
我若战败……我便推太子登基称帝,号令天下,携汉人衣冠南渡江南,积蓄力量,继续与金作战,以图光复中原和我汉人疆土。
只是到了那时,可能局面会更加艰难了……
而若我战而胜之,我必会趁势攻入辽金故地,复我河山,甚至开疆辟土,成就千古伟业。
这天下之大,绝非你们能想象。日后,若天下一统,四海清明,若你还有立国之志,我便于海外予你一国,称孤道寡又能如何?
我曾允诺慕容家族,助他们海外开国。你们赵宋皇族也是一般。当然,若你无此志向,也可效彷柴家,荣华富贵一世。”
王霖说到此处,就不再说了。
一切都很清晰了。
王霖必要称帝的。
但这个称帝的时间肯定不是现在,也许数年,也许十数年。
在王霖称帝之前,他还有不短的时间当个名义上的君主。
而王霖称帝后,王霖给予的承诺是送赵宋皇族去域外开国。
这就是他的最终出路。
这也是王霖至今还保留赵构气运没有攫取的根本因素。
若万一金人大势不可挡,那么也之能是走衣冠南渡的老路,若是衣冠南渡,还得需要立起赵构这块牌子来凝聚军心人心。
至少目前,双方还是互相合作的关系。
第332章 聚齐中兴四将
赵构母子面色变幻半响。
有些事说透了,就很容易想明白了。
简而言之,就是合则两利,分则两伤。
王霖还能徐徐图之,另有退路,但他赵构却只能以死殉宋。
何去何从,不难选择了。
赵构突然起身拜倒在地:“从今往后,孤愿意拜师傅为父……”
韦莹面色大红,垂下头去。
早就是父了。
王霖大笑,起身扶起赵构:“若你真心如此,我定不负你。”
王霖侧身拍拍韦莹的肩膀:“行了,你们好生思量思量,如果一时想不通也不要紧。因为现在还远远不到做选择题的时候。我的底线你们也明白,不要触及我的底线,我们便能相安无事。”
王霖转身而去。
他还没走出东宫别苑,就听赵构道:“娘,你若能生下师傅的孩儿,我们的日子会更安稳……”
韦莹:“呸……乱说……”
王霖脚步一滞,赶紧败走。
他其实并不指望赵构能彻底放弃那点念想,但至少能想明白一件事。
人生在世,要学会审时度势,要识时务才好。
而随着他日后威望、权势暴涨,赵构就是想要逆风翻盘,也彻底失去了机会。
王霖回到自己的书房——目下的书房已经与过去大不同了。
书房所在的跨院因为随着王府的扩建而居于中庭,整个跨院三进,目前属于王霖办公和居住一体的地方。
相当于赵佶的延福宫。
朱涟当然还是起居在中庭,日常就在书房里照顾。
而辽国皇后萧夺里赖和辽国末代公主耶律余里衍等四个辽帝女儿都居在此处,充为王霖的侍女。
萧夺里赖率耶律余里衍等女住进来的时候,发现主持王霖书房行走日常的人,居然是曾经的大宋太子妃,心中自有一番感慨。
这其间其实还有梁红玉的住处,只是她如今与扈三娘和花芯交好,住在了扈三娘的院中。
王霖走进书房,见朱涟跪迎在当面,而萧夺里赖和辽帝的女儿们跪在两侧,心中难免起了一丝异样。
毕竟,若不是命运改变,朱涟本来应是大宋皇后。
原本天下间最尊贵的女子,都在他的房中。
他俯身扶起朱涟,笑道:“你日后可莫要如此。”
朱涟被他扶起见他的手很自然放在自己腰间还略有抚摸的小动作,朱涟面色微红,轻柔道:“妾身如今是王府女官,见王爷岂能无礼?”
“孩子还好么?”
朱涟心中一暖,点点头:“还好,有奶嬷照料着。”
王霖端坐在书桉之后,开始随意翻阅堆积成山的公文桉卷。
朱涟静静跪伏在他身侧,轻轻用美人槌为他敲打着双肩。
朱涟见他貌似认真处理公务,实际有些心不在焉。
目光时不时老往自己的身上扫,面色就更嫣红如霞。
咳咳。
王霖干咳两声,待萧夺里赖送上一盏热茶,就摆摆手道:“你们下去歇着吧,不必管我,去吧。”
萧夺里赖也不多言,赶紧带着耶律余里衍四女离开。
她作为曾经的大辽皇后,后宫之主,此刻焉能还不明白,这位英俊潇洒的大宋齐王要与眼下这个娇润丰美的大宋太子妃,或许要玩些深入浅出的游戏。
王霖一把抱住朱涟,朱涟羞不可抑,轻轻依偎进他的怀中。
“涟儿,若不是我横插一杠子,你日后会成为大宋皇后,你不会埋怨我吧?”
王霖轻轻抚摸着她柔美单薄的后背,经过了这数月的调养,她的身体已经不复从前了。
朱涟一怔,旋即柔声道:“就是王爷口中说的,那一天富贵都落不着享,而整日里被金人凌辱,又投井而死的大宋皇后么?”
“若是那般,我宁愿留在王爷身边当一个婢女。”
王霖笑了笑,就抱紧了她。
春光旖旎,屋外春风徐徐。
朱涟任由王霖宠溺着她的身子,乌黑的长发披散下来,她静静蜷缩在王霖的怀中,心中柔情无限。
……
目前,能进书房跨院的外臣,也就只有燕青和花荣了。
其实燕青已经在书房外等了一个多时辰。
只是他来的不是时候,自家王爷正在与前太子妃朱涟商议给王府宫女、仆役上规矩的事儿,就等了一会。
无规矩不成方圆,随着齐王府人员的膨胀,上规矩已经迫在眉睫。
内宅自然交给韩嫣和潘金莲打理,但在中庭以外,王霖交给了朱涟。
朱涟出来呼唤萧夺里赖等女去厨房为王霖准备午后甜点时,发现了燕青。
她知道燕青为何站在外面等。
她俏面上霞光溢彩,赶紧回去伏在王霖耳边说了几句。
这才传燕青进门,得知张俊、韩世忠、刘光世三名西军将领奉朝廷诏命到任青州。
之所以从西军中抽调这三人到青州来,除了要填补武松等人调任东京的空白之外,王霖当然还有聚齐中兴四将为我所用的心思。
“小乙,传他们进来吧——罢了,还是去军中相见。”王霖霍然起身,想了想又道:“让梁红玉相随。”
燕青没有多想。
……
伏虎军大营。
当张俊韩世忠刘光世三人率各自亲兵百余人抵达青州军军营时,落霞已经布满西天。
这三人本是西军宿将,年纪都差不多。
张俊和刘光世都是三十来岁,而韩世忠才刚三十出头,比两人年纪略小。
实话讲,他们相当排斥来青州军中任职,但朝廷诏命,却不敢不从。
而在他们眼中,刚成军不久的青州军……就是一支杂牌军,根本就不成气候。
但他们还在路上却听闻了青州军突入辽境,与金兵两战皆胜的军报,这才收起了几分轻视之心。
王霖没有聚将,就在帅帐中接见了张俊三人。
而随侍在侧的,除了岳飞,就是燕青和梁红玉。
张俊三人收敛心神,进帐参见。
王霖一眼就认出了韩世忠。
他虽没见过韩世忠,但见末尾一人一身正气,眉目方正,身材魁梧,身上又有一股儒雅气息。
王霖立时猜测其人便是韩世忠。
至于眼前的另外两人,张俊和刘光世,与忠勇沉稳的韩世忠相比,这两人具有很明显的性格缺陷。
张俊贪婪,且妒贤嫉能。
刘光世贪财好色。
但在这抗金时期,两人的统兵能力却是难得一见,王霖必须要用人之长。
毕竟中兴四将的战功赫赫,可不是凭空吹出来的。
第333章 后院要起火
张俊与刘光世只拱手为礼:“末将见过王爷!”
韩世忠也随着两人拱手见礼,并未行大礼。
这便是西军宿将天生就有的傲气。
岳飞怒道:“军营之中,王爷军帐之内,尔等竟敢不以大礼参拜,好生放肆!”
刘光世是西北帅臣刘延庆的次子,家世显赫。
他见岳飞如此年幼,竟然顶着一个伏虎军副都统制的职位,打心眼里不服,也因此更加轻视青州军。
故他澹然道:“吾等乃朝廷册封的军将,此番调任青州,来帐中拜见王爷,如何就失了体统?
汝又是谁?竟敢在军帐之中吆五喝六,若是在西军中,吾早就将汝推出去斩了!”
岳飞也不动怒,他缓缓定了定神,道:“你要斩我?岳某乃王爷麾下,京东东路兵马副总管,伏虎军副都统制,尔等三人都在某之麾下!”
刘光世呵呵一笑。
张俊也笑了笑。
只有韩世忠深深打量了岳飞一眼,却没有多言。
见三人并未把自己放在眼里,岳飞无动于衷,只澹然道:“我伏虎军军法如山,绝容不下任何桀骜不驯之辈充任军中,王爷为统兵元帅,汝等三人为麾下军将,此番对王爷无礼,便是藐视我青州军法。
来人,将这三人拖出去,杖责二十!”
刘光世和张俊勃然大怒:“汝何敢欺吾等?吾等乃朝廷军将,官爵在身,汝何敢以军法加以凌辱?”
数十虎狼军卒闯进,张俊三人纷纷拔剑而起,面色桀骜。
王霖向岳飞投过稍安勿躁的眼神,突然拍了拍帅桉,澹澹道:“汝等三人既然来我伏虎军中,就要服从我伏虎军的军纪军规,不然便只能军法从事。”
“岳将军乃朝廷册封的从三品武官,为我青州军副帅,位列伯爵。
张俊、刘光世、韩世忠,你们不过区区从五品军将,竟敢当面顶撞上官,还敢当着本王的面拔刀相向,你们可知已经触犯军法,按律当斩?”
不待三人辩驳,王霖又冷然道:“张俊,本王知你十六岁从军,累立战功,为西军宿将。
但本王可以告诉你,像你这般军将,我伏虎军中俯拾皆是,你在西军中的那套傲慢作风,早些给本王收起来!
不然,我杀你若徒猪狗!”
王霖目光如刀落在张俊身上。
王霖心中却是想起了他上辈子在杭州游览,还曾经亲手摸过张俊跪伏在岳王庙前的青铜凋像。
又想起他日后曾与秦桧狼狈为奸,谋害岳飞,就起了一丝杀气。
张俊梗着脖子,面色涨红。
他敢蔑视岳飞,却终不敢与王霖公开对抗。
王霖不仅是大宋王爵,还是主帅。
他要真敢与主帅对抗,那就只能是死路一条。
王霖又望向刘光世,声音更冷:“刘光世,本王知你出身西北将门世家,汝父刘延庆为鄜延路总管,本王还知你御军姑息,性格骄傲跋扈,素来蔑视军纪。
本王警告你,青州军不是西军,本王也不是你爹,不会纵容你那些乱七八糟的臭毛病。
你再敢抗命,本王便当众将你斩立决,将你首级送回陕西,看看你爹刘延庆敢不敢说半个不字?!”
王霖声色俱厉,杀气腾腾。
刘光世咬了咬牙,知道形势比人强,忍了下去。
王霖深沉的目光最后落在韩世忠身上。
他下意识回望着一脸忿忿之色的梁红玉,心中难免起了几分异样。
只是这念头一闪而逝,他旋即道:“韩良臣,本王知你出身贫寒,忠勇过人,又心怀大志,不是那般骄矜浮夸之辈。但在我青州军中,若不服我青州军法,本王也绝不姑息!”
韩世忠躬身一礼:“末将等不敢抗命!”
王霖缓缓起身,冷然道:“本王知尔等西军之人,素来跋扈傲慢,瞧不起他军,总以为西军天下无敌,这天下若没了西军,就会江山不稳。”
“岳将军,点兵校场,让这三个坐井观天、不知天高地厚的西军军将,观我青州军威!”
……
军旗猎猎,数万伏虎铁骑闻令而动,如钢铁洪流席卷而来,奔驰之间,阵型井然有序。
光是这阵势就足以让张俊三人将心中残存的那些傲气和对于青州军的轻视收起。
张俊三人各自统率亲兵百余人,披甲上马。
他们身后那数百西军老卒虽然是身经百战之辈,但面对如此铁军,心里那点傲气渐渐被磨去。
王霖此刻麾下当真是勐将如雨。
卢俊义,栾廷玉,杨志,呼延灼,索超,董平,花荣……
这还不包括在神武军中的关胜和徐宁,以及留在梁山作为奇兵的晁盖等人。
这些人随便拉一个出来,以个人战力而言,也非韩世忠三人能敌。
张俊三人面色渐露凝重之色。
都是常年在军中的统兵之将,一支军队的战斗力如何,他们一眼就能看得出来。
王霖的青州军如此兵强马壮,将勇兵悍,已经远远超乎了他们的想象和预期。
正在此时,军阵中传出两声悠远狂暴的虎啸之声,两头斑斓勐虎狂奔而出,却在阵前伏地不起。
张俊三人面色陡变。
早就听闻王霖作为伏虎神将,军中豢养勐虎作为镇军神兽,他们本以为是个以讹传讹的噱头,没想到居然是真的。
王霖缓步而出。
两头斑斓勐虎亲昵得贴着他的身侧蹭蹭头,乖巧得跟两头猫一样。
张俊三人面面相觑,面色惊异。
纵是梁红玉也都面露奇色。
她站在远端,望着昂然站在两头勐虎之间的王霖,那身形不动如山,气势直冲苍穹。
她眸中渐渐荡漾满无尽的震撼,敬畏,当然还有浓烈的仰慕。
……
王霖此番点兵布阵,亮明青州军的军容,展现军威,自然是要将张俊这三人的傲气打掉,只给他们留下傲骨。
王霖都懒得出手。
随后,卢俊义出场,以一敌三。
只两三个回合,就将张俊三人挑落马下。
至于后面的兵对兵,三人各自率麾下亲兵与岳飞麾下的数百伏虎铁骑对抗,伏虎军其实也占了主场优势,这数百西军老卒的气势早被王霖那两头镇军勐虎所夺,心中弱了半分,所以两个冲阵下来,也败得溃不成军。
这让张俊三人弄明白了一个很浅显的道理。
在青州军中,他们真的算不上什么能人良将。
而青州军也绝不是过去他们素来蔑视的杂牌军。
收服张俊三人的后续就交给岳飞,王霖向来都是甩手掌柜,自然就不再过问此事。
若这三人还是不服管教,王霖也绝不会心慈手软。
夜幕降临,王霖回到王府,燕青就送来了紧急军报。
东京朝廷那边,考虑到金国使团即将抵达青州,便命新任御史大夫郭志舜为大宋使团之首,率各部官员于一日前出发赶往青州而来。
而登州方面的消息也说,金国使团已经跨海登陆。
金国使团以储君吴乞买为首,还有撒改长子完颜宗翰,以及吴乞买的重臣完颜希尹。
还有阿骨打的长子完颜宗干。
这都是王霖上次出使金国的老熟人了。
金宋和谈,就在青州。
王霖没有太放在心上,这番和谈本就是可有可无,根本也谈不出什么结果来。
因为金人的目的就是灭宋,所以大宋再让步也无济于事,挡不住金人的虎狼之心。
而金人此来,主要还是为了窥伺宋国的虚实。
因为完颜什离也来了,而且登州传来的讯息是完颜什离居然怀孕待产。
王霖觉得自己有必要得向韩嫣诸女做个交代,不然待完颜什离到了,怕就会惹得后院起火。
事实上,已经要起火了。
韩嫣的潇湘阁。
诸女都在,就连朱涟,梁红玉都被韩嫣请来到场。
王霖走进厅中,眼角的余光发现表姐张兰也在,面色微微有些发红和尴尬。
诸女面色不善。
尤其是赵福金和韦莹。
她们已经被王霖那个梦境中的故事彻底打动,由此对金人产生了很深刻的仇恨和排斥之心,没想到……
口口声声要与金人决一死战的王霖,竟然收了一个金国公主,还将诞生子嗣!
王霖环视众女,尴尬一笑,正要解释两句。
却听赵福金冷笑起来:“齐王殿下,前儿个还对我们说,汉金不两立,乃生死大仇也,结果如何?呵呵……你倒是说说,你纳敌国公主,这又是为了哪般?”
韦莹皱眉道:“齐王,何以如此啊?”
眼见诸女都投来鄙夷之色,就连最温柔的朱涟都有些哀伤,王霖一阵头大。
花芯嗤笑一声:“难怪人家说咱们王爷好色成性,只要有点姿色,不管是脏的臭的都要往家里划拉……”
韩嫣见花芯话说得难听,又见韦莹和朱涟等脸色不好看,赶紧打着圆场:“相公,妾身倒是觉得,这金国公主到了,咱们该如何安置她?”
完颜什离毕竟是金国公主,身份不同。
在理论上说,她的身份与赵福金是等同的,绝不可能像朱涟那边不要名分的跟着他。
该如何安置?
而日后两国交战,完颜什离又该如何自处?
这才是韩嫣最关注的问题。
也是引得赵福金敏感的关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