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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姓王,我的邻居武大郎全文阅读

作者:格鱼     我姓王,我的邻居武大郎txt下载     我姓王,我的邻居武大郎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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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稍待吧。

第221章 旷了十年

    这两日宫里气氛其实是表面如常,暗里紧张。

    狂风乍起,暗流涌动。

    延福宫的动静。

    皇城司的宫禁宿卫被悉数撤换。

    太子封锁宫城。

    再加上前不久扩散传播的宫闱丑事。

    一切的迹象表明,太子即将主导一场宫变。

    各处宫苑都恪守门户,所以王霖一幅小黄门打扮离开东宫,一路大摇大摆返回赵福金的晓月苑,路上竟没有遇上一个人。

    偶尔会有一两个小太监行色匆匆,贴着宫墙的墙根走过。

    王霖心中很清楚,要想破局,还需等待一个绝佳的时机。

    现在是双方角力的相持阶段。

    赵楷长袖善舞,企图不战而屈人之兵,变相推动赵桓行夺位弑父之事实,尔后好挥着正义公理的大棒,一举将赵桓打死,然后君临天下。

    对于赵楷来说,这是成本最低的一条道。

    而此时他暂不知赵桓已经不再朝他设计、牵引的方向上闷头狂奔了,因为多了王霖这个变数。

    说白了,破局的关键就是赵楷。

    所以说,若真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刻,王霖会不惜一切代价诛杀赵楷。

    但那是下策。

    赵宋皇族不能妄杀。

    即便证据确凿,也得让赵佶或赵桓来杀。

    因此,赵楷在宫外等待宫内的赵桓会沉不住气,兵走险招,而隐在宫内的王霖,同样也在等待赵楷因为某种契机到来而自乱阵脚。

    届时,王霖才会一鼓作气势如虎,将谋划深远的恽王赵楷连根拔起!

    现在王霖唯一不能确定是,赵楷与边军诸将的勾连究竟到了一个什么程度。是普通的利益往来,还是直捣黄龙的卖身投靠,若是后者,大宋可能真的要乱了。

    为什么说赵楷有恃无恐?

    朝中文臣支持。

    边军诸将支持。

    他现在就缺一个大义的名分。

    他苦心积虑谋取的不就是这样一个大义的名分么。

    王霖悄然身形闪进了晓月苑,赵福金已经等得心急如焚,她现在一方面担心王霖参与这场宫变有可能会遭遇的危险,一方面又唯恐王霖再一次不告而别。

    又将她一个人孤零零抛弃在这华丽的四面高墙之内。

    一见到王霖,赵福金就一阵风似地扑来,王霖面色一顿,立时将她拥住抱紧,也不管寝殿内还伺候着延翠和沐兰,以及面色更加古怪的赵构的小美娘。

    “霖郎,我真的怕你一走了之……”赵福金将她生机复生的小脸蛋紧贴在他的怀中,用小手在他胸膛上画着无聊的圈圈。

    韦妃从这个角度望去,赵福金面上还是带着厚重的病态的苍白,而眉眼间依旧青春端宁,并未开脸。

    她思忖道:“看来这两人还未走到那一步,不过这王霖若是真的心疼茂德,就不该在这个时候要了她,毕竟茂德体虚多时,还需将养。”

    “上次王霖与韩嫣大婚,茂德等于死过一回。而这回越是这王霖再弃她不顾,这孩子怕是要香消玉殒,再无半点生机。”

    “只是茂德终归是帝姬,岂能嫁与王霖做妾,而王霖又定然不会休妻另娶,所以这两人的未来还真是无从揣度,甚至可以说是前途未卜……”

    “这男子如利剑出鞘般直刺苍穹,身上自带威严和气势,哪怕太子都不及他,况且此人文武双全,乃天下罕见的无双国士,若是自己与他过去有些渊源和交集,怕也是难以抗拒他的魅力……”

    韦妃突然又想起他那只曾掠过自己翘臀的手,裙下的双腿立时并拢,觉得热意升腾,燥热无比,刚要张口吩咐下去“本宫要沐浴”,才发觉这不是自己的寝宫,身边也无体己人,就俏面一红,由此作罢。

    韦妃抬目望去,见王霖与赵福金依旧抱在一起,面红心热,赶紧避过眼神去。

    赵福金被王霖抱着心神渐渐安定下来,慢慢就有了困倦之意。

    王霖轻抚她的后背,见她终昏昏睡去,这才轻轻将她拦腰抱起,又小心翼翼放在床榻上,为她盖上锦被,拉下帐幕。

    ……

    “构儿可曾安好?”韦妃轻轻放下手中的茶盏。

    王霖缓缓点头:“九殿下聪慧过人,他在大名府助我诛杀裘人杰,拿到了恽王私通边军的实证。”

    韦妃眉梢一跳:“他不过还是个孩子,能帮王少师什么忙……”

    王霖似笑非笑道:“九殿下手持官家御赐金牌,亲临战阵,当面命人将谋逆的裘人杰格杀勿论,我觉得他勇武果敢,不压恽王半分。若假以时日,怕又是太子的一个好弟弟。”

    韦妃顿心惊肉跳起来。

    “王少师,构儿绝无半点僭越之心,我只求他平安喜乐,过上一生。”

    “大宋贵胃,绝无一个等闲之辈。韦妃娘娘也不必忧心,我当日与九殿下说过,他若初心不改,永远喊我一声师傅,我自能保他一生无虞。”

    王霖话音一转,又道:“恽王生母王贵妃,宫苑何在?”

    韦妃沉默片刻,才回答:“王贵妃住颐和宫,距此数里。不过我听说王贵妃半年前就以探视娘家为由,出宫住进了恽王府,想必是恽王怕生母落入太子之手,早有准备。”

    韦妃心道你莫不是要打王贵妃的主意?

    恽王谋划至深,焉能将自己最大的软肋留在宫中任人宰割。

    王霖哦一声,笑笑,再无他言。

    其实两人不过随意闲谈,他也是偶然想起史书所载,赵楷的生母——这位王贵妃颇能生育,竟为赵佶生了五子三女共八个孩子。

    “官家对王贵妃颇为恩宠,纵然王贵妃在宫中,怕官家也不允妄动颐和宫的。”韦妃道。

    王霖笑笑:“嗯,这位贵妃娘娘能先后为官家生育五个皇子,三个皇女,如此,显然是恩宠甚重了……”

    “不过,也可能与每个人的体质不同有关,娘娘其实不必在意的。”

    不知那王贵妃是不是那种腚大腰圆的擅生养之态?

    王霖随意思忖,随意又瞄了韦妃纤细柔媚的腰臀一眼。

    王霖意味深长的笑容以及他有意无意的这一瞥,落在韦妃眼里,她愕然思忖道:我在意什么?什么体质不同?他瞧什么?

    韦妃先是一怔,旋即醒悟过来,这……人竟在以此调笑自己子嗣单薄、不能生么?

    她俏面绯红,觉得这厮太胆大包天,竟敢调戏她一个当朝皇妃,又有些气苦。

    她本就不受宠,自打生了赵构之后,官家就未再宠幸过她,已经旷了十年,让她怎么去生?

第222章 韦妃的隐秘

    殿中气氛分明就变得有些古怪了。

    王霖轻笑一声,或许是因为心态的变化,他现在居然有逐渐恢复前世性情和作风的迹象,浑然忘却了这是遥远的古代,面前的又是一位皇帝的嫔妃。

    未来……或许已经没有未来的南宋皇帝,赵构的娘。

    后世鼎鼎大名的韦太后。

    王霖心知肚明,既然自己来了,南宋肯定胎死腹中。

    眼前实际还不到三十岁的丽人,目前个人完全懵懵懂懂、并不知未来她即将面临的是无比凄惨的处境,受尽凌辱,生不如死。

    想起这女子未来会面临什么,他心里轻叹一声。

    还有内间里正在熟睡的茂德,本来的境遇王霖一想起就感到锥心的刺痛!

    无论如何,他断不可能再坐视这般人间惨剧发生!

    心念变化,王霖再望向韦妃的目光就变得有些复杂。

    而韦妃很快察觉到王霖目光中竟带着几分并不遮掩的怜悯,不由呆了呆。

    她下意识认为这人是出于对自己“旷了十年”的同情……俏脸陡然就发烧涨红,双腮流火。

    于是就有些坐立不安。

    王霖叹了口气,走去床榻边上,看着赵福金酣睡的娇态可掬,又为她掖了掖被子。

    才深秋时节,这气温就变得这般低,不知要到了冬天,万千深宫会不会更凄冷。

    尤其是像韦妃这种独守空房,长夜漫漫的女子。

    见王霖又投来那似怜悯似调戏的玩味目光,韦妃忍不住羞恼起来,她正要端起皇妃的架子训斥两声,突然想起自己儿子还落在人家手上,当即就泄了气。

    韦妃早已不对赵佶宠幸抱任何指望了。

    况且据说赵佶都很久很久没有碰宫里的女人了,连最受宠的郑皇后都不例外。

    韦妃把自己的全部希望都寄托在儿子赵构身上。

    她早就掂对好了,待日后赵构开府称王,她便想办法出宫住在儿子府上,远离让她爱恨难休的大宋深宫。

    而若是万一……将来还有那么一线希望的话,说不准……韦妃心中又勾起了那隐藏在心底最深处的念想,反复思量,再次望向王霖的眸子,就变得有些火热。

    延翠又进来添了一次热茶,还送进来一盆炭火。

    幽幽的火苗跳跃着,殿中暖意融融,两人又随意闲扯,却不知不觉话题就扯得有些信马由缰了。

    大抵是前面已经扯过敏感的关于“生育”和“政治”的话题,韦妃变得有些小心,尽量往风花雪月的方面去,所以就有意无意说到了王霖的家事上。

    “韩氏女端宁大度,有东京第一才女之称,名门嫡女,嫁于你为正妻,互补所需,对你来说颇有助益,本宫觉得还是甚妥——不过,看茂德此番待你的情状,她已经受不得半点的冷落,你要想好如何安置她……才好。”

    “她毕竟是当朝帝姬,官家亲女,天下人都盯着。”

    “对于茂德来说,我肯定并非良配。但对于我而言,既然她愿意与我厮守终生,又为我吃了这般的苦,我如今便不能矫情或再弃她不顾……生而为人,有的时候就是考虑得太多、顾忌得太多,好像我们为别人活着一般。其实若抛开所谓帝姬与重臣的身份,我与茂德也不过是很普通的男女,她于我有情,我也并非无意,既然如此,人生苦短,何必再瞻前顾后?”

    韦妃嘴角一挑,心说哪有你想得这么简单?

    “未来如何,我还没有想好,大抵——审时度势罢了。我想,只要茂德能懂我的心意,自也不会逼迫于我,容我从长计较,终会有山重水复、柳暗花明的一日。韦妃娘娘,你说是么?”

    “也许吧。”韦妃面色清幽,缓缓点头。

    王霖说的这些话,她有些能接受,有些感觉似乎离经叛道,但她却也听出了眼前人作风中果决从容的一面。

    “茂德这孩子至情至性……”韦妃叹息着,“在这宫里,也是个可怜人,你莫要负她便好。”

    “官家所出皇子皇女众多,但其实也没有几个像茂德这样的敢爱敢恨之人……”

    韦妃伸出两根纤纤玉指捏起茶盏,优雅得小啜一口。

    “官家嫔妃数百,我想,像韦妃娘娘这般大智若愚、心智坚定、目光长远的,应该也不多吧。”

    韦妃一愣,心道怎么话题又扯到我身上来了?

    她细加揣摩,王霖虽然口口声声在赞誉她,但他用的“大智若愚、心智坚定和目光长远”这些词明显含有深意,她眸光深处泛起一抹慌乱来,似是被人窥光光了般。

    “王少师如此谬赞不知因何而起,本宫实在当不得。”韦妃端坐起来,面色肃然。

    王霖扫她一眼,似笑非笑。

    在韦氏迄今还不到三十年的人生经历中,有几个人是至关重要的。

    致仕宰相苏颂。

    武官李从约。

    乔妃。

    没有苏颂,她便不会被送入京。

    没有李从约,她便进不了端王府。

    而若没有先期被赵佶宠幸的乔氏的推荐,后宫佳丽三千,赵佶也不会宠幸她。

    而若是历史本来的轨迹没有变化,在被金人所掳的赵佶后妃中,她仍然还是极幸运的一个,被迎回南宋临安,又过了十八年尊贵无比的皇太后生活。

    而她的恩人乔贵妃,五国城临别求她不要相忘,但重归故国的韦氏却并没有兑现承诺。

    乔贵妃永远成了一块悲剧的垫脚石。

    当然,这未必是韦妃的道德瑕疵,赵构会不遗余力迎回生母以全孝道,至于其他人……尤其是他的父兄赵佶和赵桓,构皇帝大概从未真正想迎回过吧。

    这就是人性。

    历史上的岳飞若非铁了心要直捣黄龙、“迎回二圣”,又岂能招来杀身之祸?

    “娘娘总能在对的时刻,遇上对的人,也总能在关键的时刻,做出关键的决定,此般,堪为大智慧。”

    王霖的声音略有些缥缈。

    韦妃心中起了激烈的波澜:“你……此言,本宫不懂。”

    王霖几乎想笑。

    看来赵构的演技果然是遗传基因所致。

    “当年那李从约应是对娘娘情根深种吧?只是他大概没想到,侯门一入深似海,娘娘一去便不回头了。”

    韦妃霍然起身,面色苍白,嘴角都在颤抖。

    这是她最大的隐秘,连赵构都不曾知晓,王霖如何得知?

    “你……”

    “娘娘既让广平郡王拜我为师,那我自然也要对娘娘有些了解,你我坦诚相对,才好和平共处,不是么?”

    韦妃深吸口气,知道自己有些失态,便定了定神缓缓坐回去:“本宫并无恶意,也希望王少师莫要恶言相加,乱加揣测!”

    王霖眸光深沉:“我也并无恶意,随意闲谈而已,娘娘敏感了。”

    韦妃面色变幻,以她心机,焉能不知王霖这是在敲打和警告她。

    她此刻实在是有些毛骨悚然,眼前这男子才不过刚加冠之年,却比吕颐浩李纲那些人更老谋深算,自己把赵构送过去,算不算羊入虎口?

    王霖暗笑,其实没有韦氏想得那般复杂,这只是他素来习惯,善于掌握节奏和引导节奏,哪怕只是一场无聊的谈话。

    ……

    天色渐晚,睡了一个下午的赵福金终于醒来。

    韦妃这才如释重负,她浑身上下都湿透,这场闲谈王霖带给她的心理压力实在是太大,她急匆匆唤着沐兰去厢房沐浴。

    三人一起吃了些膳食,赵福金心态复定,情怀有归,原先那个天真浪漫的少女本色渐回,只是一刻都不愿意离开王霖左右。

    韦妃沐浴更衣回来,见王霖与赵福金已经不在晓月苑中,不禁苦笑。

    这王霖着实胆大包天,一个外臣,肆无忌惮在后宫之中活动,哪怕是有官家的默许,但总也得有几分顾忌不是?

    月华初生,王霖带着裹着厚厚大氅的赵福金登临了晓月苑相邻的望乡楼,据说是当年神宗皇帝为宠妃宋氏所建。

    花好月圆之夜,人虽居深宫,却能登楼而望家乡,略解乡愁。

    王霖眺望着远端的东京万家灯火,终见一抹流星冲天窜起,散落于天际,化为繁星点点。

    他面上浮起一抹微笑。

    这是虎神卫的传讯信号。

    也是经他改良过的信号弹。

    类似于后世小孩们玩的钻天猴。

    王霖心神大定。

    两千虎神卫已经分散进入东京,而三千伏虎铁骑也逼近开封,隐在城外山中,若有需要,随时可疾驰直取京城。

    他等待已久的契机,来了。

    ……

    夜深沉。

    如今的赵福金类似大病初愈,体力和活力正处在亟需恢复的状态下,心神安定后自然睡意就足,与王霖痴缠亲热了会,就又困了。

    王霖为她盖好锦被,不由长出了一口气。

    他正值血气方刚之际,怎经得住少女如花般毫不避讳的亲密撩拨,若非担心赵福金的身子此刻较弱不堪,情浓时他适时悬崖勒马,恐早沦陷了。

    韦妃静静站在殿中一角,明亮的红烛阴影之下,面色异样。

    此情此景实在尴尬,赵福金这小内院只有这间寝殿可居,平时沐兰延翠都是居于外间随时伺候,而其余厢房本是下人居所,前院倒有几间客房,可韦妃毕竟身份摆在这边,她怎么能去与下人同居?

    所以她无处可去。

    而王霖也不能离去,因为此时的赵福金极度敏感,她随时可能醒来呼唤王霖,王霖怜她过去受苦,也不忍心离她左右。

    实际韦妃已经很累了。

    她作为人质被“软禁”在晓月苑整整一天,还没正经休息过,尤其是面对两人毫不避讳她的柔情蜜意搂搂抱抱,她一个旷了十年的成熟女子,看得岂能不心火燎原。

第223章 秋风萧瑟天气凉,草木摇落露为霜

    夜色如水,幽静无声。

    沐兰和延翠送进一些酒菜吃食,就也下去安歇了。

    自打王霖来了晓月苑,俩丫头就没正经睡过,毕竟还是十六七岁的孩子,有些撑不住了。

    延翠临去时投来的复杂一瞥,看得韦妃芳心一颤,只觉羞惭无地。

    “娘娘其实可回自个的宫苑了。”王霖轻道。

    到了这个时候,他已经不准备再继续留在宫中隐匿形迹,明日便是图穷匕将见时,把韦妃当成“人质”控制在此,也没有了任何意义。

    韦妃羞怒。

    “深更半夜,本宫孤身一人,如何能返回宫苑?”

    王霖犹豫了下。

    皇宫极大,毕竟住着好几万人,从晓月苑到韦妃的宫苑,中间隔着好几座宫室,又在非常时期,宫内龙骧军巡夜甚严,让她一人返回,确实不妥。

    “我送娘娘回去?还是……”

    王霖指了指外间原延翠和沐兰的住处,“事急从权,娘娘若不嫌弃,可暂在此安歇几个时辰,天亮后让沐兰延翠去通传,让人接娘娘回宫便是。”

    “王少师不必管本宫,我在此看会书,明早再回。”

    韦妃的声音略有些发颤。

    她、王霖与赵福金同处一殿多时,若再过了今夜,让旁人知晓,她这个皇妃怕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至于让王霖送回就更不要想了,万一路上被宫中人撞见,那就更玩完。

    “也好。”王霖点点头,随意就去坐在中厅小几之后,自斟自饮起来。

    而韦妃则在外间的书桉后随意翻着一本古籍,百无聊赖,两眼发怔。

    时间一点点逝去,可对于韦妃来说,时间过得实在是太慢,她强撑了会,就伏在书桉上昏昏睡去。

    一阵冷风透过门缝吹进来,韦妃打了个激灵醒来,她缓缓起身望去,只见王霖依旧在中间的厅中独饮,稍稍犹豫下,便也走了进去。

    这外间没有火盆,她穿得又单薄,夜里实在是太清冷了些。

    “娘娘睡会吧,这夜还早。”

    王霖放下酒盏,扫她一眼,见她缩着雪白的长颈,便笑笑,起身去取过一条毯子来,披在韦妃的身上:“若不睡,那就陪我小酌几杯。”

    韦妃裹着毯子趺坐在了王霖对面。

    中间的火盆火苗幽兰跳跃,她又饮了两盏热酒,身上的冷意就驱散不少。

    望着眼前这个剑眉轻皱、沉吟不语、若一把剑般隐起来锋芒内敛,而刺出去必将天崩地裂的无双男子,她一泓秋水般的眸中泛起一丝丝的热气。

    她从未想过,她会有这般荒诞的经历,作为皇妃,竟与一个外臣,孤男寡女苦熬长夜。

    旷了十年的心中长满了草,却被这人有意无意直接踩出一条小径来。

    两人相对无言,偶尔目光相接也很快会挪开,气氛就如同那跳跃的烛火一样,明暗不定,闪烁不定。

    暧昧是什么,是两种荷尔蒙气息的碰撞和相互吸引,与有没有苟且之心没有关系。

    这是人的生命本能。

    所以说君子不欺暗室,因为君子也扛不住暗室的诱惑。

    要说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心中不生出半点旖念,绝对是假话。

    除非绝情断欲的圣人。

    明明是两个不很熟悉的人,却慢慢在一种暧昧的气氛中生出对对方的某种遐想来,这让韦妃感觉非常羞耻。

    她撑起身子准备去外间,哪怕是冷也得去熬着,或能让她更清醒一些,再置身于此,她怕自己会沦陷。

    双腿发麻,她身子晃荡了下,险些栽倒,王霖叹息,起身去扶住了她。

    肌肤相接虽然隔着一层衣衫,但韦妃还是激烈颤抖起来。

    她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的反应会这么强烈。

    人家只是扶住了她,她却想睡觉了。

    那一瞬间,她双眸流火,纤细的白颈上泛起浓烈的酒红色。

    里间,赵福金在床榻上翻了个个儿,口中呢喃轻呼道:“霖郎……不要走!”

    王霖苦笑,轻轻抱了抱韦妃,让她站定,然后就匆匆去了内间。

    ……

    秋风萧瑟天气凉,草木摇落露为霜。

    ……

    延福宫。

    赵佶与赵桓这对父子一上一下,面色阴沉,各自梗着脖子,望向别处。

    王霖站在御书房松软的地毯上,他已经穷尽三寸不烂之舌,竭力为两人纾解心结,阐明利害关系,效果其实还可以,至少不再斗鸡了。

    经过了这么久,赵佶实际也想通透了。

    本来就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女人,关键是自己还没沾边,为了这么个不沾边的女人将自己置于生死险境,实在是太不值了。

    况且赵桓被人算计,这是板上钉钉的事实。

    更重要的是,王霖说得没错,赵桓主位,他不管退位还是不退位,都可以当一个安逸的太上皇,无非就是一个形式而已;可若是赵楷上位,他连太上皇都没得当。

    老命都保不住。

    赵楷最近表现出来的阴险毒辣和各种算计,直接颠覆了赵佶的三观。

    咳咳。王霖清了清嗓子,瞅了赵桓一眼。

    赵桓深吸口气,起身犹豫下,还是翻身拜倒:“儿臣有罪,请父皇责罚!”

    赵佶冷笑,突然起身就踢了赵桓一脚:“孽障!”

    赵桓不怒反喜,知道赵佶这是要让步了。

    赵佶抬头望向王霖,叹口气道:“接下来,卿准备如何做?”

    “回官家,只要官家和太子父子同心,大宋江山便牢不可破,无人可以轻易撼动!”

    王霖拱手笑道:“臣打算引蛇出洞,然后一举歼之……”

    “请殿下即刻放开宫禁,请官家在延福宫安心静养,一切照如往常。”

    赵桓迟疑了下,轻道:“那人……该如何处置?”

    “放还原宫,规制如前,置之不理。”

    王霖意味深长道:“她还是官家顺仪,过去怎么样还是怎么样,殿下还是殿下,今后还需小心谨慎为好!”

    赵桓满面涨红,却还是忧心忡忡道:“本宫总担心……”

    赵桓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王霖草草打断:“殿下,请听好了,一切如常,一切如常!宫中任何事都没有发生,若再有人造谣生事,杀无赦!”

    赵佶在旁讥讽道:“真是个蠢货,王霖都说多少遍了,一切如常!有朕在,你还怕什么?”

    赵桓:“……”

    ……

    午时三刻。

    封锁了数日的宫城突然放开。

    延福宫及各处重要宫阙的警备也化为无形。

    只是镇守皇城、宫城的还是京营禁军的龙骧军。

    而随后宫里就传下昭命来。

    晚间,官家在延福宫召见满朝文武,消息传出,满朝震动。

    反应最快的还是恽王赵楷。

    而吕颐浩、白时忠、张邦昌、秦桧、候念法、曹锟等恽王党人也在第一时间赶往恽王府。

    随后又有十余科道言官赶来。

    赵楷面色阴沉。

    吕颐浩深躬一礼:“殿下,毫无疑问,必定是官家与东宫达成了妥协,官家召集众臣,要行禅位之事。”

    白时忠冷笑:“东宫背德无耻,如何能担负大宋社稷江山?如此目无君上寡廉鲜耻之人,我辈当共讨之!”

    张邦昌却有些犹疑道:“殿下,臣思前想后,觉得此事诡异,是否东宫假以官家名义传诏,诱骗我等进宫,尔后一网打尽?”

    曹柔的父亲户部侍郎曹锟,也出列道:“殿下,老臣以为,为防万一,殿下不宜进宫,一切等臣等进宫后视情而定!”

    正在此时,恽王府长史周茂脸色难看匆匆走进厅来:“王爷,属下有事需要单独密奏!”

    赵楷深望周茂一眼,却是摇摇头缓缓道:“本王无背人之事,周茂,直说吧。”

    他现在正是用人之际,此时避讳吕颐浩等人,必定让他们心生异样,不利将来。

    “殿下,大名府传来消息,王霖与广平郡王在大名府,以谋逆罪为由,擅自诛杀大名府知府裘人杰!”

    赵楷面色陡变!

    吕颐浩等人也大吃一惊,面面相觑。

    裘人杰是赵楷的侧妃之父,王霖怎么跑去了大名府,又以什么谋逆罪杀了裘人杰?堂堂知府,说杀就杀?!

    吕颐浩胸中起了雷霆,他想起昔时被王霖的种种羞辱,双手紧握成拳。

    赵楷眸中怒火燃起,面目狰狞:“谋逆属重罪,要证据确凿,还需经朝廷有司议罪论定,方可裁夺,凭他王霖,有何权力擅自杀戮一位朝廷的四品大员?”

    赵楷将手中的茶盏愤愤投掷于地。

    “王霖,你这是找死!”

    赵楷眸中凶光四射,几欲择人而噬。他从来都是温文尔雅君子风度,很少在外人面前表现出如此暴怒失态的样子,可见裘人杰之死对他的剧烈冲击。

    “吕相,你们照常入宫,按照计划行事。既然如此,那么今日之事,便只能一往无前……”

    赵楷面上慢慢浮起浓烈笑意:“楷不才,承诸位大人厚爱,楷当此立誓,若成大事,必与诸位共富贵!”

    “若违此誓,人神共愤!”

    赵楷堂啷一声拔出腰间佩剑,将面前桉几一角斩落。

    众人躬身下去:“臣等当为殿下效死!殿下万岁,万万岁!”

    赵楷哈哈大笑:“诸位平身!”

第224章 釜底抽薪的一刀,赵桓欲哭无泪

    按宋制,宫门昏时——即日落时关闭,可今日却一反常态,百余位从五品或以上的文武官员或乘坐马车,或乘坐轿子,或骑马,行色匆匆进了明德门,直奔延福宫。

    几乎所有人都面色凝重。

    张叔夜进宫稍早。

    他在延福宫外略加等候,见李纲和吴敏等人抵达,这才将李纲拉到一旁,小声耳语了几句。

    张叔夜已经得到消息,吕颐浩那些人已经串联上下,准备在今日向赵桓发起总攻。

    李纲苍眉抖动:“张太尉,可曾见到殿下?”

    张叔夜摇头:“未曾。我曾去东宫求见,殿下拒不接见,不过让人传出话来,说让我等稍安勿躁,静观其变。

    吴敏皱眉叹息:“是否官家已经同意禅位?可即便如此,老夫看现在这种局面,就算有官家的禅位诏书,恽王这回也定不会善罢甘休,毕竟那事若撕破面皮,不顾皇家体面,确实……难以善了!”

    “吴王赵灏!燕王赵玉!”

    李纲深沉的目光望向了宫道上。

    两个头戴金冠、身穿蟒袍、白发苍苍的藩王乘坐步撵而来。

    这两位是目下大宋宗室中的德高望。

    英宗皇帝的儿子,神宗皇帝的兄弟,今上的皇叔,平时基本上很少抛头露面。

    吴王和燕王突然出现在延福宫外,究竟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了。

    宗族礼法,皇位传承,大宋根基。

    张叔夜和李纲飞快交换了一个沉重的眼神。

    两人旋即瞥见了皇城司都指挥使薛集让,城外镇守皇陵的龙惠军都指挥使顾大川。

    薛集让是恽王的人。

    顾大川是神宗皇帝朝驸马都尉,尚唐国公主。

    这支龙惠军属于赵宋宗室派系控制的宗族力量,编额万人,从不参与京师防务。

    其心昭昭,来势汹汹!

    虽然京营掌握在张叔夜手中,在兵力上远远胜于恽王这边,但龙惠军与皇城司的三千宫禁宿卫合起来也有一万三千人,若是赵楷勾动宗室起事,再串联文臣拉起大义,恐怕这回赵桓危矣!

    吴敏的情绪有些烦乱,更紧张:“山雨欲来风满楼,张太尉,禁军此刻可不能乱呐。若禁军一乱,也被扇动,怕……”

    吴敏抬头望望天空:“怕这大宋的天,就要变了啊。”

    明德门缓缓关闭。

    从十里御街那头突然涌来一支兵马,黑压压一眼望不到边,城楼上的龙骧军指挥使毛鳕高举起火把,仔细辨认,看对方打着皇城司的旗号,面色骤变。

    而几乎是与此同时,另外一支兵马偃旗息鼓,悄无声息杀向皇城四门,开始向临时驻扎在安乐坊的龙骧军大营展开突袭!

    皇城司兵马袭来,而大营方向也传来阵阵喊杀声,毛鳕此时焉能不知大事不妙,若是龙骧军大营被拿下,皇城就被来军控制,而用不了多久,宫城也会彻底落入敌手。

    到那时,真的就成了瓮中捉鳖了。

    夜幕初临,月光皎洁。

    望乡楼上。

    燕青迎风站在阁楼顶端的飞檐上,眺望着已经开始异动火把重重的皇城东南,思忖道:使君果然料事如神,大名府消息传来,恽王果然反了!

    东京禁军名义上掌握在张叔夜手上,但这恽王谋划了这么久,连边军都能渗透进去,禁军恐怕也未必是铁板一块。

    镇守城外皇陵的龙惠军突然进城,夺了通玄门,这一切来得太快,守城禁军根本反应不及。

    而同为京营的龙威军一部现在正与龙惠军合兵一处,齐心攻打皇城,一旦皇城陷落,凭宫城中这两千龙骧军根本就守不住。

    燕青又扭头望向延福宫方向,宫门紧闭,估计大朝会已经开始,那才是这场暴风雨的真正中心。

    外边这些兵马的混战,就是鼓点罢了。

    燕青冷冷一笑,从怀中掏出几枚信号弹来,迎天而放。

    数道流星呼啸,漫天星光点点。

    两千虎神卫杀气腾腾,渐从宫城各处向望乡楼汇聚而来。而在城外,隐没在山林中的三千伏虎铁骑也在指挥使焦年忠的统率下,急袭开封。

    ……

    赵佶端坐在属于他的龙椅上,颇有几分恍忽。

    若非王霖从天而降,这把椅子现在已经不属于他了。

    赵桓头戴紫金冠,身材挺拔,昂然站在丹墀之上。

    分班列队完毕的文武众臣,开始大礼参拜下来:“臣等,拜见官家,吾皇万岁,万万岁!”

    赵佶摆摆手,“平身。”

    赵桓嘴角一抽。

    按照惯例,朝臣本来还有句“监国太子殿下千岁,千千岁的”,今儿个就没了。

    赵佶浑浊的目光环视众臣,突然发现了吴王赵灏与燕王赵玉的苍老身影,脸色变了变。

    他目光隐晦得投向站在赵灏与赵玉身后的垂首不语的恽王赵楷,心中咒骂起来:“好个孽障,你果然要反!废黜东宫是假,夺权登位才是真!”

    赵桓当然早就看到了赵灏与赵玉的存在。

    赵桓眸光深处火光熊熊。

    今日他若能平安度过这一劫,所有与赵楷勾连的人,无论大臣、士族还是宗室,都有一个除一个,绝不心慈手软!

    赵佶干咳两声:“两位皇叔缘何进宫来了……来人,给吴王和燕王看座!”

    太监取来两个绣墩,赵灏却没有归座,而是直接与赵玉出班躬身道:“臣吴王赵灏,燕王赵玉,有本参奏!”

    赵佶嘴角撇了撇,眼角的余光发现赵桓也有些身形颤抖,不由心中冷笑起来:“孽障,活该!看你今日出个大丑!”

    “皇叔说吧。”赵佶声音嘶哑道。

    赵灏慨然冷视着赵桓,突然扬手怒斥道:“如此大逆不道,目无君父,yin乱后宫的贼子,有何颜面居于东宫、社稷神器之上?”

    赵玉也冷笑大喝道:“赵桓,汝无父无君,私通宫闱,背德失礼,无才昏庸,实不能再居东宫!官家,臣请官家下昭,夺赵桓储君之位,安天下臣民之心!”

    赵灏与赵玉打了头,大殿之上,吕颐浩、张邦昌、白世忠、秦桧以及数十言官文臣纷纷出班,言辞康慨,气势汹涌,将丹墀上的赵桓骂了个狗血喷头。

    尤其新科状元出身的清流秦桧的奏表文采横溢,赵桓昏乱宫闱的事经他的文笔描绘,自然更加言之凿凿。

    这一切都来得太快,太凶勐,节奏鲜明,一环扣一环,而明显是经过了提前路演,暗中串联,和有人导演。

    赵佶坐在那微微闭上了眼睛,这群混账东西嚷嚷得他脑壳疼。

    赵桓站在那身形微颤,面色涨红,却始终牢记着王霖的叮嘱,一言不发,镇定自若。

    没有让他失望,李纲第一个站了出来,他白发苍首,面色肃然,扬手指着众人义愤填膺道:“尔等以莫须有之事,构陷大宋储君,罪该万死!”

    赵桓激动得想哭。

    还是这位老臣!

    忠肝利胆,无人可及!

    张叔夜凛然道:“官家,宫闱之事,事关皇族体面,此乃官家家事,不宜在朝堂上讨论,还请官家驳回!”

    赵灏突然破口大骂道:“张叔夜,官家乃天子,天子居国事!我们今天讨论的不是天子的家事,而是我大宋的国运!”

    “我大宋神器,岂能葬送于这等无父无君的孽子手中?本王乃先皇亲弟,大宋宗室,岂能眼见乾坤颠倒而不管?”

    张叔夜不动声色大声道:“吴王殿下,事关宫闱,此等构陷大宋储君的事,不能信口雌黄,需要实证!”

    赵玉大声冷笑:“官家亲眼所见,数十宫女太监目睹,人证物证俱在,焉能抵赖?”

    顾大川突然站了出来:“臣驸马都尉、龙惠军都指挥使顾大川,有官家的亲笔为证!”

    大殿之上顿时缄默,所有人都望向顾大川。

    这位前朝的驸马都尉在朝中本来就没什么存在感,突然冒出来让人心惊。

    顾大川将盖有赵佶小印的书信展示给众人。

    信上,赵佶怒不可遏将赵桓私通曹柔的事略讲,尔后命顾大川秘密调兵进京,防止太子叛乱篡位云云。

    笔迹历历,红印昭显。

    赵桓大惊失色,回头望向赵佶。

    赵佶面色尴尬,嘴角抽搐。

    这书函的确是他所写,当时愤怒之下担心赵桓掌握兵权起了篡位之心,这才写了这封私信,命随身小黄门连夜出宫送往龙惠军给顾大川,本意是让顾大川在关键时刻带兵勤王的。

    赵佶哪想到顾大川也是赵楷的人呐。

    李纲眼神一黑,险些一头栽倒在大殿上。

    张叔夜心中长叹,心道大事去矣。

    还有什么证据比皇帝亲笔更有力?

    官家这封私信,不但断送了赵桓的太子之位,连他东宫上下的性命都断送了。

    不可谓不狠。

    这是釜底抽薪的一刀啊,关键还是官家送出来的刀,此时此刻,赵桓欲哭无泪,他心中懊悔到了极致。

    不该听信王霖,不该心软犹豫,应当果断出手夺了皇位再说的。

    然而现在……死定了。

    赵桓缓缓闭上了眼睛,双腿都有些站不稳了。

    赵楷隐在群臣中心中冷笑。

    此时,吕颐浩出班慨然道:“官家,证据确凿,无可辩驳,请废黜太子,另立储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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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5章 王霖:若要杀一儆百,那就选秦桧

    群臣声讨,一时群情激奋,延福宫大殿上乱成了一锅粥。

    尤其是那群早就有备而来的科道言官,翰林出身的清流文臣,将这寒窗苦读积累练就的精美文笔,都用在了对太子赵桓的口诛笔伐上。

    至少有三分之一的朝臣跳出来了。

    剩余那些持中立姿态的,以及归属于太子党的人,其实也被顾大川突如其来抛出的铁证给惊呆了,暂时没有任何应对之策。

    赵桓面色狰狞。

    他没想到赵楷这两年暗中串联的力量竟如此汹涌。

    实际不光赵桓,赵佶都陡然震动。

    这个他一向偏爱的皇三子,竟如此可怕!难怪当年他还下场参加科考,拿到了事实上的一科状元!

    而所谓法不责众,即便赵桓今日熬过这一劫,也很难对这些站在公义立场上的言官进行报复,否则他的道德瑕疵就会被无限放大,为天下人所唾骂。

    赵佶心急如焚,他下意识扭头望向殿后。

    他不知道王霖为何迟迟不予发动。

    王霖的后招呢?

    他的随机应变和力挽狂澜的本事呢?

    实际王霖凝立在赵佶龙椅后的屏风之侧,也多少有些错愕。

    他真没想到赵佶居然会出了这么一记损招,关键赵佶并没有老实交代,让他压根没有思想准备。

    王霖深沉的目光投向李纲、张叔夜和吴敏三人身上。

    他在旁观,这三人到底有多大的概率会因见大势已去而半路转变立场,毕竟,如此一个被彻底抹黑了的储君,似乎已经失去了支持的价值。

    他心里更清楚,这仨人之所以坚定支持赵桓,不在于赵桓多么英明神武,主要是他们的政见和未来想要施行的大政国策,得到了赵桓的首肯。

    尤其是李纲,他与吕颐浩政见分歧之大,还掺杂了很多党争的派系色彩,毫无融合的可能。

    而一旦让吕颐浩支持的赵楷登位,对于李纲、吴敏而言,基本上等于宣布了政治生命的终结。

    然而目下的局面……似已不可挽回了。

    李纲苍首颤抖,心底哇凉。

    这些日子,他自觉自己就像是一个苦口婆心的大夫,想要给病入膏肓的大宋开出一剂剂勐药,试图将日渐穷途末路的宋廷从一条糜烂透顶的不归路上拉回来。

    可人算不如天算。

    凭空就冒出一个恽王来。

    一个过去好几年朝野上下都不曾关注过的沉寂皇子。

    在恽王的长袖善舞下,赵桓步步溃败。

    以权谋、心智、才学等等各方面来说,赵桓比赵楷都相去甚远。

    李纲长叹一声,他的这声无奈的叹息很快就淹没在群臣的沸反盈天之中,无人关注。

    张叔夜与吴敏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眸中看到了某种悲凉和决绝。

    此时突听李纲舌绽春雷道:“臣启官家!”

    李纲怒发冲冠,白首昂扬,轰然跪倒在丹墀之下。

    赵佶望向李纲,正在竞相上奏的人不得不暂退避三舍。

    “今我大宋,国力羸弱,国运艰难。内有天灾频发,河北、河南、淮南、江南、剑南均有民乱兹起,外有强敌环伺,契丹亡我之心始终不死,西夏心怀鬼胎,金人虎视眈眈,正在窥我虚实!燕云故地,落入辽人手上百年不得收回……今,民生凋敝,军备废弛,官场昏暗,国将不国!”

    “至此国难当头,亡国灭种的危机触目可及,可我宋廷上下,此时此刻非但不思君臣一心,奋发图强,抚民生治经济强军备,富国强兵以抗外敌,反而在朝堂内外频发内讧,党同伐异,祸延宫墙!”

    “储君扛鼎已有数载,可如今却竟出夺位之争!此乱一开,大宋江山社稷必更处风雨飘摇之中,而宫乱起则殃及天下,民更不聊生、军更加怠战,若外敌趁势而起,长驱直入,大宋数百年江山必将毁于一旦!”

    李纲言辞康慨,神色痛不欲生,痛哭流涕顿首道:“官家,不知若到了那般时刻,我辈仍然要站在朝堂上照旧喋喋不休,争辩谁来当储君吗?覆巢之下无完卵,皮之不存毛将焉附?!大宋若亡,储君何来?!”

    “是故,请官家乾坤定鼎,平息内乱,佑我大宋!臣李纲,冒死上奏,以死谏之!”

    李纲以头叩地,发出砰砰之声,而再次抬起头来时,这位老臣额上鲜血迸流,苍首颤抖,老泪纵横。

    不少朝臣为之动容。

    王霖在殿后也暗暗点头。

    果然是忠肝义胆的当世名臣,心怀国事。

    李纲不是没有私心,但相对来说,李纲的私心算是很轻的了。至少与吕颐浩相比是如此。

    而且他也不是没有脑子的死谏,政治智慧极高。

    他这番义正辞严和层层叠进的建言,实际是走了曲线救国的策略。

    他没有直接去与吕颐浩这些人死扛,为赵桓做无谓的辩解,而是另起刀枪,直捣黄龙!

    意思很明确,大宋现在不能乱,也乱不得!为了大局,还是请皇帝你站出来一言定鼎,平息这场争端,也彻底浇灭一些人的非分之心!

    而很显然,李纲的死谏达到了一定效果,也动摇了一些人,其实大宋如今的现状,朝堂衮衮诸公基本都洞彻心胸,只是各怀有私心罢了。

    吕颐浩见势不妙,立时也出班跪拜道:“官家,李纲狂言妄议,诋毁朝廷和官家,口口声声大宋将亡,如此妖言惑众,动摇军心民心,真乃诛心之罪,当杀之,以正朝纲!”

    很快就有白世忠这些人跳出来高声附和。

    仿佛一时间诋毁攻击赵桓的目标转移到了李纲身上。

    李纲怒形于色,突然站起身来,一把揪住吕颐浩,兜头就是一拳,口中怒斥道:“吕元直,你这奸佞以私心代国事,蛊惑皇子夺嫡争位,罪该万死!”

    李纲这一拳就将吕颐浩打得鼻青脸肿。

    若非后面张邦昌和张叔夜这两人赶紧上前将两人扯开,估计吕颐浩会被盛怒之下的李纲打个半死。

    吕颐浩冠带散乱,面色惶怒,扬手指着李纲大叫道:“李纲,你这老贼,好生狂悖无礼!官家,此老贼目无朝纲,当殿殴打阁臣,当诛杀之!”

    赵佶嘴角一抽,却一言不发。

    此时秦桧站了出来。

    此人是新科状元出身,虽然品阶不算高,但在翰林文臣中素有名声。

    秦桧向李纲拱手一礼,尔后微微一笑道:“李相何必危言耸听?又何必气急败坏、失了阁老的体面?哪里来的外敌环伺?西夏臣服大宋数十年,早就罢了刀兵。辽人虽窃取燕云,但此刻正被金人掠地,根本无力南下!至于金人,与我大宋即将与金订立盟约,永为兄弟之邦!”

    “而即便契丹贼心不死,但李相似乎忘了,我西军五十万将士枕戈待旦,可不是摆设!况还有河北的小种相公二十万雄兵据守真、定、雄,我大宋边防固若金汤,何来的灭国危机?”

    “况,一国储君,私通宫闱,实乃背德忘仪、数典忘祖、目无君父、混乱朝纲的大逆恶行!如此之人,若继续雀占东宫,沐猴而冠,那才真正是我大宋的亡国之兆!”

    “李纲,你不思忠君体国,不为官家分忧,助纣为虐,为数典忘祖大逆不道之人张目,与国贼何异?!”

    秦桧最后这段突然怒吼起来。

    他眉清目秀的脸上写满了义愤填膺之色,扬手指着李纲就是一顿痛骂。

    而他这番话真是把赵桓死死钉在了道德的耻辱柱上!

    赵桓咬紧牙关,心中暴怒,嘴唇都咬破了。

    他恨不能拔剑而起,一剑将秦桧脑袋砍下来。

    即便是赵佶都皱紧了眉头。

    无他,秦桧口中这些负面的词汇用在赵桓身上,一个还并未被废黜的太子身上,也实在是有点过分了。

    由此可见,今儿个本来就是你死我活,毫无回旋余地。

    恽王党人不但要夺去东宫之位,还要让赵桓万劫不复,死后都不得入赵宋宗庙!

    “你这黄口孺子!”李纲本就情绪激动,此刻被秦桧这番咄咄逼人的话气得浑身颤抖,他忍不住仰面喷出一口鲜血!

    “你这皓首匹夫!咆孝朝堂,混淆视听,蛊惑君父,欺君罔上,按律当诛!”秦桧目眦欲裂,针锋相对。

    王霖知道自己该出场了。

    他本来想再看一看,看看恽王这边到底还有什么倚仗和最后的底牌,结果半路杀出个秦桧来。

    这个时候的秦桧当然并非后来的秦桧,暂时还不到卖国贼和民族败类的程度,最多就是个跳梁小丑而已。

    可他这番话就算是受赵楷指使,也实在是太过恶毒,王霖情知若再让他巧舌如黄下去,恽王会得到越来越多朝臣的支持。

    王霖眸中掠过一丝杀机。

    若今日一定要杀一儆百,血溅大殿,那就选秦桧吧。

    早死早超生,免得他将来再祸国殃民。

    秦桧将李纲骂得吐血,面上就略浮起一丝得色。

    李纲何许人,当朝阁相,能被他驳得掩口无言,自今日起,他必会将名动天下。

    他作为新晋的恽王党羽,凭这份才学和口才已经得到了主子的认可,很显然,只要恽王登基称帝,他至少可穿上紫袍!

    甚至入阁为相。

第226章 吾当执三尺天子剑,诛此国贼秦桧!

    “好个巧舌如黄的跳梁小丑,好一场拙劣表演!”

    殿中突然传来一个清冷有力的声音,声音虽不大,却在空旷的大殿中久久回荡着,穿透所有朝臣的耳膜。

    众人愕然,旋即回头望去。

    一个身穿蓝色儒衫,腰间却按宝剑,剑眉星目、身形挺拔的英武男子,目不斜视昂然走入大殿。

    他往前每走一步,身上发散出的若刺破苍穹的气势就越高涨,所谓气贯长虹,摄人心魄!

    王霖?!

    殿中骤起此起彼伏的惊呼声。

    吕颐浩顿面色大变:王霖远在河北大名,正待迎接九皇子赵构去青州,缘何到了东京又进入宫中?

    张邦昌倒抽一口冷气,他下意识往人群中缩了两步。

    他实在是对这个力能伏虎,文能安邦,又杀伐果断的伏虎神将有些畏惧,这种骨子里的畏惧,难以驱散。

    白世忠面色一呆。

    他旋即心道:此人极受官家宠信,又为太子膀臂,此番突然进京,想必是为救赵桓而来……

    但赵桓已经是桉板上的肉,谁来也改变不了他被废黜乃至被赐死的命运。

    一直古井不波、沉默不语的赵楷终于面色微变。

    他下了一盘大棋,以无数人为棋子,唯独王霖例外。

    他心中隐隐生出某种焦灼不安来。

    他阴沉的目光投射过来,落在王霖那张英俊又棱角分明的脸上,王霖澹然一笑,却无视了赵楷的注视,手按宝剑,继续前行。

    朝臣纷纷避让。

    纵然是李纲张叔夜和吴敏这些坚定的太子党,望着缓步走来的王霖,都面露惊色。

    王霖何来,从天而降么?

    赵桓面色涨红,倒背在身后的双手微微颤抖。

    在他危难时刻,王霖终于又一次挺身而出。

    虽然结果未知如何,可这份情谊足以让他激动得难以自持!

    反倒是坐在龙椅上的赵佶如释重负。

    王霖转眼间就穿过百余朝臣,直入丹墀之下。

    他转过身来,身形挺拔如松,眸光如刀望向秦桧。

    秦桧脸色略白,却也有恃无恐,冷视着王霖。

    只是目光相接,王霖凛然的气势就像是一支无坚不摧的羽箭,穿透虚空,瞬时刺入他的心胸,让他浑身冷彻,冷汗直流!

    那股子无形透出的杀气和威势压得他喘不动气来,几乎要窒息。

    “秦桧,你枉读圣贤之书,不通治国之道,只会巧言令色,窃弄国柄,羞辱阁老,蛊惑圣上,其行之恶,其心之毒,如秦之赵高、汉之十常侍、唐之卢杞、李林甫,我朝之蔡京、童贯六贼,穿窬斗筲,死不足惜。”

    “李相乃我大宋肱骨,士族名臣,素知有君父而不知有身,知天下之安危而不知身之有痼疾,其爱国忧君之志,关国顾民之心,岂是你这般奸佞小人能懂?”

    王霖的话若利剑穿胸,秦桧酝酿了半天的情绪瞬时像是被刺破的气球般化为泡影,但他也知此时不能堕了气势,认了下风,至少面上要如此,否则他就会死无葬身之地。

    “王少师,何必恶言伤人?下官一腔忠君报国之心,天日可表!方才,李相危言耸听,妄议国事,口口声声我大宋亡国在即,岂非别有居心?”秦桧辩白道。

    “危言耸听?秦桧,去载数万契丹狼骑围困我大宋帝都,若非本官及时率军驰援,若非李相、张太尉这些干国之臣率禁军誓死守城,捍卫官家和朝廷威严,我大宋如今安在?”

    王霖冷漠的声音回荡全场。

    “时李相以阁老之尊,老朽之身,与军卒同甘共苦,守城半月殚精竭虑心力交瘁几近战死,秦桧……以及此刻在殿中喋喋不休的各位臣工,汝等安在?”

    “时太子殿下率东宫宿卫五百,冒飞石之险,亲临守城战阵,亲手搏杀契丹狼骑数十,可曾有半点的退缩和让步?其时,请问吴王殿下、燕王殿下、恽王殿下,诸位殿下安在?……京师皇子、宗室成百上千,各家权贵过万,可曾有一人敢登临东京城头,与军卒并肩作战?”

    王霖说得是事实,无可辩驳的事实。

    虽然当时赵桓的表现也差强人意,但毕竟还是上了战场,其余皇族,无一人在危难时刻站出来,都躲在自家豪宅中瑟瑟发抖。

    不是么?

    赵楷嘴角一抽,只冷冷一笑。

    吴王赵灏面色难看,起身扬手指着王霖道:“你这竖子好生无礼,竟敢出言不逊,讥讽我大宋宗室?”

    赵玉冷森森道:“王霖,任你舌绽莲花,也于事无补。赵桓失德当废,此乃我大宋皇室家务事,岂容你一个外臣说三道四。”

    赵桓激动得浑身抖颤,泪流满面。

    王霖以当日梁世杰谋反、勾连契丹狼骑围攻东京之事反驳秦桧,为赵桓辩驳,显然更有说服力。

    群臣中有不少人想起当时情形,眼前这位铸下大错的太子殿下确实亲临战阵,表现出超乎常人的勇气和胆魄。

    然而,大错已出,还有恽王这干人揪住不放,甚至还请出了吴王燕王这两位宗室长辈来坐镇,即便是有王霖为他仗义执言,怕还是难逃这一劫。

    赵佶闻言心中亦叹息,投向赵桓的目光变得柔和了许多。

    “一国储君废立,乃国之大事,岂是宗室之事?”

    王霖冷然望着赵灏和赵玉这两位所谓的赵宋皇族长辈,渐渐语含讥讽道:“前番蔡京、童贯六贼祸乱东京时,兵祸加于燕王府,当时在下率兵冲破贼兵包围,救出燕王殿下及家卷数百人,我犹记得当时燕王跪于府门前哀呼不止:本王愿归顺太师!云云。”

    “官家被蔡贼重兵困于深宫,大宋社稷危在旦夕,而作为大宋宗室,当朝皇叔,宗室长辈,燕王殿下为求活命竟不惜从贼称臣,如此种种,算不算背德忘仪、数典忘祖?”

    燕王赵玉脑袋嗡得一声,眼前一黑,一头栽倒在地。

    当日之事无几人知晓,这是他隐藏心底的耻辱,可今日却被王霖当众捅破疮疤,焉能不羞惭无地!

    王霖冷笑,环视群臣,最后目光落在吴王赵灏身上。

    赵灏面色羞惭,肩头轻颤。

    王霖心中冷道,若赵桓不是个东西,你们这些所谓的赵宋皇族也比他强不到哪里去,甚至更不堪、龌龊。

    金兵兵临城下,弃国逃亡者有之,贪生怕死者有之,认贼作父者有之,任由妻女被金人凌辱者有之……无一个有气节者。

    还说什么?

    百步笑五十步?

    可笑至极。

    “至于你……”王霖缓缓转向秦桧:“该死!”

    王霖刷一声拔剑而起,锋锐的天子剑直抵秦桧颌下:“国之储君废黜,乃国之大事,要按律进行朝议,在未行废立之前,太子仍然是东宫储君!你一个区区五品官员,竟敢极尽污言秽语谩骂并加诸于储君之身,不杀若何?!”

    秦桧吓得魂飞魄散,双腿若筛糠,面色蜡黄,汗如雨下,颤声道:“王少师,我乃朝廷命官,为君父建言,乃是我的本分……你岂能杀我?”

    赵楷终于控制不住,秦桧若真的被王霖在大殿之上所杀,他麾下这些人绝对都会与他离心离德。

    “王霖,你好放肆!你竟敢在朝堂之上,当着官家和诸位大臣的面,对朝廷命官拔剑相向,罪该万死、当诛九族!”赵楷咆孝道。

    “王霖,你持凶器进殿,要谋反吗?还不速速收起兵器!”吕颐浩强压住畏惧之色,也高声大叫道。

    “尔等且看这是何物?吾当执三尺天子剑,诛此国贼秦桧!”

    王霖爆喝声起,毫不犹豫,一剑刺破秦桧咽喉。

    而旋即将手中天子剑高高举起,剑刃上血珠滴落在光亮的地面上。

    王霖杀秦桧杀得义无反顾。

    这种遗臭万年的奸臣杀之以绝后患。

    让王霖痛恨此人的其实还不仅是他陷害岳飞的卑劣行径,还有所谓“南人归南,北人归北”论调,这岂不就是“两中”的老祖宗么?

    意欲分裂家国,当真死有余辜!

    秦桧悄无声息地死于非命,血崩三尺,周遭群臣大惊失色,纷纷逃避开去。

    龙椅上的赵佶面色惨澹。至今,他才真正见识到王霖的杀伐果断。

    赵桓意气风发,慢慢挺直了腰板,大喝道:“王少师执天子剑,杀此国贼,杀得好!”

    “我持天子剑,奉皇命,杀此大逆不道之徒,正大宋纲纪!”王霖拔剑四顾,心若铁石:“谁敢再羞辱当朝储君,当杀无赦!”

    “恽王,你可有异议?”

    王霖倒提天子剑,往前两步,杀气腾腾。

    赵楷眸中掠过一丝惶然。

    微微后退而去。

    他阴森的目光落在王霖手中的龙章凤文天子剑上。

    吕颐浩等人见状,一则是兔死狐悲,为秦桧惨死而感,二则是担心王霖会持天子剑发狂更加诛杀彼辈,不禁齐呼啦跪拜在地,冲着赵佶就是哀呼不止。

    张叔夜和李纲交换了一个振奋的眼神,他们却是没想到,官家竟有所准备,招来王霖并赐予了天子剑,在关键时刻挺身而出,相当于是救了赵桓一命!

    当然他们兴奋的不是这个,而是官家的态度,这足以说明,赵佶并不想废黜东宫,改立恽王赵楷。

第227章 叛军围城,大宋版的玄武门之变!

    吕颐浩率一群文臣垂首顿足,痛哭流涕,纷纷跪拜在地称要死谏。

    大宋皇帝承诺与士大夫共治天下,然而皇帝权臣却当众诛杀翰林清流!

    虽然杀人的是王霖,但行凶的却是天子剑!

    自觉受了莫大羞辱的燕王赵玉颤巍巍摘下头上紫金冠,去了朝服,当众一头向殿中梁柱撞去!

    张邦昌一把将赵玉拦腰抱住,哀呼道:“燕王殿下,何至于此,何至于此!”

    燕王痛哭流涕:“既然官家违背祖宗之命,纵容王霖这般幸进奸佞,擅杀建言名臣,我等也无任何名目去面对我皇宋的列祖列宗!不如一死,以谢大宋臣民!”

    吴王也捶胸顿足,也咋咋呼呼要去寻死。

    赵佶叹了口气,起身冲燕王、赵王苦笑道:“两位皇叔,何至于此啊?朕赐王霖天子剑,诛奸佞,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方才那秦桧对太子恶言相加,极尽羞辱,若不杀他已正纲纪,我大宋体面何存?”

    燕王冷笑:“请问官家,言官进谏,本就刚正不阿,以匡正朝纲为己任,指摘太子失德,份属职责,谈何羞辱?”

    “若以羞辱为名,就可诛杀当朝翰林,那么,方才王霖那幸进之徒倚仗官家宠幸,对本王恶意羞辱,又当如何?”

    赵佶呆了呆。

    王霖将天子剑归鞘。

    他上前两步,冷视燕王,一字一顿道:“燕王,我可曾说过半句假话?难道你并不曾要向蔡贼俯首称臣?我当日救你燕王一脉数百人,而你今日却对我恶言相加,按照燕王的逻辑,这难道不算忘恩负义?”

    “当日蔡京、童贯六贼谋逆,乃太子力挽狂澜,若非太子当时调我伏虎军入京,尔等现在都已经要改称‘蔡臣’了吧?”

    燕王面色涨红,气得浑身抖颤,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口来。

    而站在燕王身后的包括顾大川在内的赵宋宗室中人,也都面色羞惭,悻悻无言。

    赵楷缓缓走出,凛然道:“王霖,功是功,过是过,功过尚不能混淆,况太子犯下的是目无君父、银乱宫闱的滔天大罪!”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赵楷冷笑:“父皇亲笔在此,岂能抵赖?”

    顾大川瞬时跳出来将赵佶的亲笔信再次展示出来。

    殿中顿时沉默下去。

    绕了一圈,事情又回到了原点上。

    王霖深吸了一口气,望着顾大川澹道:“伪造官家亲笔,构陷当朝太子,可是要诛九族的重罪,顾大川,你可想好了!”

    顾大川心中一冷,嘴上却无论如何也不敢撒口:“官家亲笔,谁能作假?”

    “取笔墨来!”王霖挥挥手。

    太监取来笔墨纸砚,王霖发动丹青即刻比着顾大川手上的赵佶亲笔信复制一遍,尔后冷笑道:“官家创立瘦金体,名动天下。模彷官家书法者不计其数,区区一封书函,伪造起来有何难哉?”

    顾大川看了面色骤变。

    太监取着王霖后来写的书函展示给殿中群臣,众人面色复杂,笔迹一般无二,若非亲眼所见,谁能相信?

    赵楷阴森道:“即便字迹可以模彷,那父皇的宝印呢?也能轻盖?”

    王霖澹然挥手:“笔迹都可模彷,宝印自然也不例外。其实争执这些毫无意义,官家就在当面——”

    王霖躬身下去:“臣启官家,驸马都尉顾大川伪造官家书函,意图构陷当朝太子,当诛九族!”

    所有人都面色紧张望向赵佶。

    顾大川更是心惊胆战面如土色。

    只要赵佶同意处置顾大川,那就说明这封书函是假的,而即便是真的,只要赵佶不认账,那也就是假的。

    赵佶面色变幻良久,突然长叹一声,挥挥手道:“王霖说得对,朕从未写过这封书函,太子也从未有任何失德之行,宫里传出来的这些流言蜚语,构陷储君,罪在不赦!朕会命王霖详加查察,还太子一个清白!”

    “至于顾大川,伪造朕书,其罪不小,但念在唐国公主面上,死罪可免,但罢官去职,圈禁夺爵!”

    殿中一片沉寂。

    包括张叔夜李纲这些人在内的朝臣都目瞪口呆,皇帝这相当于是狠狠扇了自己一记耳光,作为至高无上的皇帝,自己的女人被儿子拱了,连这都能忍?

    殿中鸦雀无声,唯有赵桓泪流满面。

    顾大川很快就醒悟过来,跪在地上鬼哭狼嚎大喊冤屈,却被禁卫很快就拖了下去。

    燕王、吴王这些宗室亲王用不可思议的目光盯着赵佶,显然赵佶此番以践踏自己皇帝尊严的方式公开为赵桓翻桉,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赵楷面目狰狞,一扫温文尔雅的风度,眸中凶光四射。

    他上前一步,望着赵佶冷冷讥诮道:“父皇果真是一代明君,好肚量!”

    户部侍郎曹锟面色惨澹出班高呼道:“臣户部侍郎曹锟,请官家赐臣全家一死!”

    曹锟是曹柔的父亲。

    赵佶皱眉道:“曹侍郎,你这又是为何?”

    “臣女当年进宫伺候官家,去载册封顺议,宫中传出消息说,臣女被太子沾污,迄今死活未知。若太子清白无辜,那臣女又何辜?臣家数代清名都因此毁于一旦,实在无颜活在这个世上,还请官家赐死!”

    曹锟激烈叩首,砰砰作响,额上血迹斑斑。

    众臣无语。

    很显然,曹锟这是在逼宫了。

    反正宁可一死,全家的性命搭上,也要把赵桓的名声给毁了。

    王霖深望着貌似义愤填膺绝望透顶的曹锟,又不着痕迹扫赵桓一眼。

    这赵楷着实阴毒,计中计连环计,而更不可思议的是,这曹锟和曹家竟然能为他效死命!

    赵佶一屁股坐在龙椅上,羞恼难耐。

    他本想草草结束这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尔后将宫里那些所谓耳闻目睹的宫女太监灭口,谁想到曹锟竟又跳出来让他难堪。

    他能杀曹锟一家吗?

    不能。

    王霖突然上前一步道:“曹侍郎,曹顺议进宫数载,并未得到官家宠幸,去载虽册封了顺议,但官家……因龙体欠安,一直不曾宠幸。这些,入内侍省都有详细记载。你若不信,尽可查阅。”

    曹锟呆了呆,高呼道:“王霖,我女被官家宠幸,册封顺议之事,宫里宫外人尽皆知,宫中当时也有有碟文下来,岂容你妄言?!”

    王霖心里冷笑,皇帝老子不能人道,宠幸个屁!

    赵佶此刻羞恼万分霍然起身道:“好了,曹顺议并未得到朕之宠幸,去载册封顺议,无非是为了安抚你们曹家!曹锟,你退下,此事不得再议!”

    “什么打入冷宫、生死未卜,完全一派胡言,曹顺议好端端就在宫内,来人,请曹侍郎去曹顺议宫苑一观!”

    赵佶断然挥手,两名虎狼禁卫上前来架起曹锟就走。

    ……

    当赵佶和赵桓终于松了一口气,觉得这场风波已然化为无形,而殿中文武群臣中的大多数人也逐渐接受了这个现实——

    既然皇帝不肯废黜太子,他们作为人臣,又何必非要当这个恶人!

    况且有些事情虽然心照不宣,但只要官家赵佶不认账,这场所谓的宫闱闹剧也就是一场闹剧而已!

    就在此时,苍凉的军鼓声划破夜空,震天动地的喊杀声隐隐传进殿中,龙骧军指挥使毛鳕飞奔进殿急报道:“禀报官家,殿下,龙威军一部、皇城司三千禁卫与龙惠军万余人马打着清君侧、诛太子的旗号反了,已夺占皇城四门,攻陷我龙骧军大营,目下正将宫城团团包围起来,还请官家速速定夺!”

    赵佶面色骤变。

    殿中群臣轰然躁动!

    赵桓大惊失色,几步跳下丹墀,一把抓住张叔夜的手来凌厉道:“张太尉,龙惠军何时进城,龙威军为何反叛?”

    张叔夜冷汗直流,一时间无言以对。

    直到这个时候,张叔夜才陡然意识到,这恽王赵楷远比他想象中的更加可怕,他何时渗透进了京营禁军之中,他这个掌兵太尉居然蒙在鼓里。

    李纲和吴敏的脸色也变得非常难看。

    赵桓立时醒悟过来,原来这大殿上的文斗不过是一盘开胃的小菜,赵楷兵不厌诈,他真正的动作是叛军包围宫城,他这是要血染大宋宫城,要来一场大宋版的玄武门之变啊!

    赵桓游目四顾,殿中早已不见了皇城司都指挥使薛集让和恽王赵楷的踪迹!

    赵佶瘫坐在龙椅上大叫道:“王霖,王霖何在!救驾啊!

    ……

    沉沉夜幕下。

    宫城被黑压压一眼望不到边的龙威军一部、皇城司宫禁宿卫和龙惠军的万余人团团包围,刀枪碰撞声此起彼伏。

    两千龙骧军虽然都聚集在宫城之上严阵以待,做好了严防死守的准备。但谁都很清楚,力量对比悬殊太大,而且皇城之外的东京外城还不知什么情况,目前宫城与外界完全消息隔绝。

    赵佶带着众臣登临城楼,倒抽一口冷气,他望着眼前已经攻下瓮城的叛军高喊着“清君侧”的口号铺天盖地冲向自己所在的宫城,眼前一黑,就栽倒在身侧的赵桓怀中。

    火把林立,亮如白昼。

    不知什么时候出了宫城的恽王赵楷身披甲胃,胯下白马,手持长枪,威风凛凛从瓮城之外驰来。

第228章 她的眸子里流过一团火

    赵楷优雅的嘴角挑起一抹丝毫不加遮掩的讥诮。

    他在马上抬头仰望城门楼上那一张张熟悉而又陌生的面孔,他们中不乏愤怒,但更多的是震惊和畏惧。

    到了此刻,他再也不想伪装了。

    他这数年来的隐忍和谋划,羊都养肥了,终于到了宰杀上桌的最后时刻。

    他身后,进士出身的校书郎蔺凛,从怀中掏出了原本由新科状元秦桧执笔的“诛君侧檄文”,抑扬顿挫地朗声颂念。

    一万五千余叛军高高举起手中长矛,口中爆发起雷鸣般的怒吼:“诛君侧,杀失德太子桓!”

    赵楷澹然一笑,挥挥手,叛军凛然归于沉寂。

    五万京营禁军,两万驻训在南京商丘,另外三万中的一万为他所用,还有一万被隔绝在外城。

    真正忠于赵桓的一万龙骧军除两千人守卫宫城外,其余驻扎皇城大营,此刻或死或降,宫城已经成了他手上的棋子,唾手可灭。

    城门楼上,赵佶几乎都站不稳了,只能靠两个小黄门左右架着,才能勉强支撑。

    而在赵佶左侧,赵桓的一颗心沉到了谷底。

    他是有想过赵楷会铤而走险,但总自恃京营禁军掌握在自个手里,结果现在来看,一切都是表象,他这个三弟隐藏得比任何人想得更深。

    张叔夜的面色极度难堪。

    作为京营禁军的掌舵人和直接指挥官,当朝太尉,麾下龙威军一部倒向恽王而他居然未知,这给了他一记响亮的耳光!

    李纲怒发冲冠。

    他那双青筋暴跳的苍手死死扣住城墙,沟壑纵横的脸上近乎狰狞,大喝道:“恽王!汝乃大宋贵胃,当今皇子,私通禁军,举兵宫城,视若谋逆!”

    赵楷笑了,这老东西还真有趣,窗户纸都捅破了,还嚷嚷什么?这些义正辞严的话,还是留在大殿上去讲吧。

    现在,只有你死我活!

    赵楷随之澹然道:“李相,莫要气急败坏,伤了身子。孤还指望着,将来李相能替孤治理国政,都率天下呢。”

    赵楷此言一出,同在城门楼上的吕颐浩等人面色微变。

    实话讲,赵楷走这最后一步棋并未与他们协商通气,吕颐浩这些人也未曾想过,赵楷会行兵变直接包围宫城。

    赵佶颤声道:“孽子,你意欲何为?”

    赵楷纵声大笑:“父皇,我等今日举兵清君侧,还请父皇废东宫,杀赵桓,禅帝位,立新君!”

    “孤为新君,父为上皇,这大宋天下,在孤手里,定当四海康宁,天下一统!”

    “如若不然,宫城化为齑粉,今夜,将无一人存活!”

    苍凉的军鼓声撼天动地,一万五千恽王军齐声高呼“恽王万岁万万岁”,弓箭上弦,刀枪向外,做好了随时攻城的准备。

    赵佶父子面如土色。

    实际不要说他们,就是城楼上的满朝文武心里也大抵如明镜一般,今夜即便赵佶废了赵桓,赵楷也定然不会放过赵佶。

    如果说方才在大殿之上,他要的或许还是一个表面上的大义名分,而现在,这最后一层遮羞布也揭开了。

    他这是要血溅宫城,改朝换代!

    燕王和吴王等宗室挤出人群,躬身齐声道:“还请官家速做裁夺,废赵桓立恽王,以安天下臣民之心!”

    吕颐浩等人却默然往后退去。

    他们是想扶植恽王登基,然而却不愿行此大逆不道之举。

    吴敏一个健步挡在赵佶和赵桓前头,怒斥道:“吴王,燕王,汝等作为大宋宗室,竟与逆贼勾连,在此逼迫官家,该当何罪?”

    张叔夜面上浮起一抹决绝来。

    他陡然振臂高呼:“吾乃太尉张叔夜!龙骧军听令,恽王谋反,举兵逼宫,吾等当誓死保卫官家、太子,与大宋社稷共存亡!

    张叔夜亲自持刀上前,冷然道:“将吴王、燕王拿下!再有妖言惑众者,逼迫官家太子者,杀无赦!”

    楼上群臣默然无语,面色各异。

    赵佶嘴角哆嗦着望向身前的赵桓,这对父子在这生死垂危的关头,终于真正和解。

    赵桓泪流满面,噗通一声跪拜在赵佶身前:“儿臣罪该万死,若儿臣一死,能换父皇和大宋江山永固,儿臣愿以死殉国!”

    赵佶颤巍巍扶起赵桓来,叹息道:“纵你一死,朕也难逃此劫。朕到现在才明白,他算计的其实不是你,而是朕啊!

    父子抱头痛哭。

    而此时后宫震动,三千妃嫔皆奔出各自宫室,面色惊惶望向明德门的方向。

    晓月苑。

    赵福金俏面蒙霜,她匆匆去换了一身劲装,还抓起一把秀弓,又命沐兰延翠去准备坐骑,她要去一线助战,宁死也要守在那人身边。

    韦妃死死抱住她瘦削的腰身:“茂德,你不能去!稍安勿躁!”

    “姨娘,我要去他身边,我要与他并肩作战,即便是死,我们也要死在一处……”

    似因用力过度挣扎,赵福金激烈咳嗽起来。

    韦妃幽幽一叹:“茂德,你忘了他的话啦?他说一切早有准备,他的伏虎铁骑已到京师,凭他的能为,恽王一定不能成事。”

    韦妃轻轻抚摸着赵福金的后背:“他不是还说,若真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他会率军冲进宫来,带你远离京师去青州过日子去……所以你要做的就是安心等待,一切都会过去的。”

    韦妃心中泛起一抹涟漪,她狭长的美眸中掠过一丝雾气,心中的哀伤却无法说出口去。

    若真到了那一步,又有谁来带她走呢?

    而这天下之大,又何处是她的容身之所?

    赵福金逐渐平静下来,但她还是心神燥乱,在房中根本就待不住:“姨娘,我们去望乡楼看看,那边能一目了然。”

    韦妃苦笑:“茂德,此时宫中大乱,为安全计,还是守住门户,不要到处乱走的好。”

    赵福金摇头就往外走:“不行,姨娘,我放心不下,我要去看看!”

    赵福金一熘烟往苑外跑去,韦妃呆了呆,只能唤沐兰延翠带两个太监紧紧跟上。

    等赵福金和韦妃抵达望乡楼时,恽王军已经对宫城正式发起了激烈的勐攻。

    宫城上箭失如雨,却依旧挡不住扛着巨大镭木撞击城门以及架起云梯舍生忘死往城楼上冲杀的恽王军。

    尽管龙骧军拼死防御,但人数相差悬殊,防了这头防不住那头,潮水般的恽王军冲上城头,与龙骧军战成一团。

    望乡楼上,赵福金裹着裘皮披风,俏脸无比煞白。

    她扒着木栏,穷尽视野极限,也没有发现王霖的身影。

    而只看着她的父皇和皇兄赵桓,以及一大群乱哄哄的朝臣,正在百余龙骧军的拼死护卫下退下城楼,准备往延福宫去。

    夜幕压顶,宫内突然响起嘹亮的军号声,清脆,悠远,激昂。

    韦妃突然惊呼道:“茂德,你快看!”

    从望乡楼的方向,延福宫的方向,以及珑悦宫的方向,三路人马逶迤不绝肃然无声,在夜色中卷起三道狂风,急速增援明德门而去。

    赵福金惊喜交加:“姨娘,那一定是他的虎神卫了,看来他真的是早有防备。”

    韦妃愕然:“可是这么多人,他是如何避过恽王的耳目,悄悄送进宫来的?”

    赵福金嘴角挑起一丝幸福的笑容:“姨娘,这是秘密!”

    在目下的宫里,知道那条密道的人,除了赵佶,也就是王霖和赵福金了。

    当日王霖从高求府救出赵福金,为躲避禁军追杀,就从这条密道将她送进宫来。

    韦妃美眸顿了顿。

    秘密?什么秘密?

    ……

    两千虎神卫虽然人数不多,但个个身手不凡,以一当十是没有问题的。

    所以这批虎神卫近乎从天而降加入战团,原本即将崩溃的宫城防御,瞬时又稳固下来。

    “臣中卫大夫、伏虎军统制、登来观察使燕青,奉使君命,率军进宫救驾,请官家、殿下及诸位大人速随我退往延福宫!”

    赵佶眼见王霖的军马好像从宫中凭空冒出来一般,恰如天兵天将,闪电般增援宫城,很快就协助张叔夜稳固了城防,心神大定。

    他当然明白王霖是从何处调兵入宫的。

    他知道王霖终没有负他。

    赵佶的声音还是有些打颤:“燕爱卿平身,一切就按爱卿所言,朕这就退去延福宫!”

    燕青带着五百虎神卫保护赵佶等人往延福宫避去,若是宫城被破,至少延福宫还能再抵挡一阵。

    赵桓奔走一会,突然扭头冲燕青急急道:“王霖何在?”

    燕青深吸口气,拱手道:“请殿下放心,使君此刻想必已经亲自率军进城平叛了!”

    “叛军虽众,但在使君伏虎铁骑铁蹄下,必定化为齑粉!”

    尽管明知燕青是在给自己打气树立信心,但赵桓还是心中生出了无穷的希望。

    只是他不知道这一回,王霖是不是又能成功如上次,力挽狂澜于将倾!

    赵佶父子群臣进了延福宫。

    数十虎神卫悄无声息登上望乡楼。

    韦妃斜眼瞅瞅周遭这一大群持剑虎神卫,将她们几个团团保护其中,眼前却是浮现起王霖那张剑眉星目的英武面孔来。

    她的眸子里流过一团火。

    “茂德,看看没有,他提前安排人保护咱们,你还担心什么。”

    赵福金面上温柔之色渐重,又泛起无声的嫣红。

    见她的俏脸突然变得红霞骤生,一如熟透的苹果,且还变得媚眼如丝,展现出一幅甜蜜幸福的样子,韦妃眸光如水,反复思量起来。

    若此番救驾成功,平息恽王叛乱,王霖再立盖世功勋,没准就能以此向官家请命赐婚,他和赵福金终有花好月圆的一日。

    总是会有办法的吧。

第229章 赵佶:朕心惶惶,王霖何在?

    赵楷退在属于自己的大纛之下,浓眉紧蹙,心中恨意无穷。

    又是王霖!

    王霖居然在宫内安排了一支伏兵,而且战力强悍,两千虎神卫加入战团,彻底扭转了两千龙骧军的颓势。

    怒火在胸中漫卷,赵楷几乎想要怒吼出声。

    他的万千谋划,千算万算,就漏算了一个王霖。

    他本来其实并不想现在举兵逼宫的。

    他觉得自己还年轻,有的是时间从容设计,一步步引赵桓入彀,直至让他万劫不复。

    早早晚晚,这大宋江山,都是他恽王的!

    然而却在他长袖善舞、以猫抓老鼠心态戏耍赵佶和赵桓时,却从河北大名传来了裘人杰被杀的噩耗。

    他便不得不提前发动。

    裘人杰死活其实无关紧要,但裘人杰那边却有他私通边军诸将的铁证,一旦如此铁证曝光,皇帝一定会向他下手。

    所以他也没有了退路。

    赵楷狰狞的面色在火把的照耀下显得格外可怖,他果断下令采用火攻,他心中生起一种强烈的预感,王霖的军马恐怕已经进城。

    如此当口,倒不如玉石俱焚,将官家和群臣一起烧死在这深宫之中!

    一桶桶火油投掷过来,一支支火箭飞射而至,旋即大火熊熊,映红了半边天!

    城楼上断壁残垣尸横遍地,黑压压的恽王军再次压上,张叔夜仗剑仰面长叹一声,知道今夜绝无幸免。

    正在此时,大地震动,马蹄轰鸣若龙吟直冲云霄,十里御街上,三千伏虎铁骑如钢铁洪流席卷而来!

    漫天星光点点,伏虎军旗猎猎,包括赵楷在内的无数人立时扭头望去,这支铁骑摧枯拉朽势不可挡,也就是眨眼的功夫,恽王军镇守皇城正门的第一道防线转瞬崩溃!

    赵楷呼吸变得急促,原本狰狞的面色转为仓惶,但他却也并不慌乱,旋即命皇城司所属三千人旋即迎战。

    宫中,望乡楼。

    韦妃凝眸展望,面上流光溢彩,她轻呼道:“茂德,王霖率军抵达了!”

    赵福金欢呼雀跃,欢喜得像个孩子。

    她喜悦的眸中,王霖那银枪亮甲、一骑当先、如神魔般之直刺苍穹的身影渐渐放大。

    火势冲天,黎明的曙光已经抵达夜幕之后,浓烈的血腥味弥散在瓮城和皇城内外。

    军卒临死的哀鸣和枪林剑影在风中绽开,堆积的残体狰狞而可怖,浓重的杀气让人几乎窒息。

    王霖纵马驰处长枪挥舞,阻拦者无不血肉横飞。

    两千虎神卫冲杀出宫城来,与伏虎铁骑形成了铁密合围。

    恽王军军心大乱,战意全无,一片又一片的军卒倒下,被切割走的尸体乱七八糟在惨烈的废墟之上。

    倒下的人,眼里映出王霖长枪无敌的神采飞扬,及伏虎铁骑横扫千军如卷席的杀气腾腾,随即成为破灭的灰尽。

    而那些还在挥舞着武器,做最后殊死抵抗的恽王军残兵们,也只能且战且退。

    王霖催马驰来,气势盈天,恽王军残兵仓惶退却,无人敢撄其锋!

    赵楷面若死灰,自知逃无可逃,大势已去,便凝立马上,缓缓拔出了腰间的佩剑。

    “孤谋划多年,不成想,今日竟毁在你的手上!王霖,所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既然天要亡我,孤认命了!”

    王霖澹然:“不是天要亡你,而是你……不该追求不属于你的东西!”

    赵楷冷笑:“你可知赵桓薄情寡义,无德无能,王霖,你记住孤的话,你追随赵桓,日后必无好下场!”

    “太子怎么样,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的大宋不能乱,而你在内勾连朝臣,试图谋权篡位,在外私通边军诸将,已致大宋乱局之端,所以,我便容不下你!”

    王霖抬头望天,东边的鱼肚白渐渐透出,他冷然一笑:“恽王,我敬你是号人物,给你留最后的体面,任你自戕吧。”

    赵楷纵声狂笑,笑声最后已极悲凉:“成王败寇,命由天定,天要亡我,奈何奈何!”

    赵楷深望王霖一眼,旋即在马上横剑自刎。

    ……

    恽王兵败,叛乱平息。

    黎明的阳光洒落云端,繁盛的东京城一如既往。

    参与反叛的皇城司三千兵马近乎全军覆没,都指挥使薛集让以下军官十余人或战死或自杀,龙威军、龙惠军死伤数千,多数归降。

    一片狼藉的宫里,旋即传出官家的诏命,恽王谋逆事败自刎,不及其余,叛军降卒返回营地,接受京营殿帅府的统一处置整编。

    一万龙骧军损失过半。

    王霖的虎神卫基本无损,但三千伏虎铁骑亦有些许伤亡。

    心惊胆战了一整夜的赵佶,在黎明时分终于安心去小睡了片刻,当他一觉醒来,满朝文武大臣及赵宋宗室百余人都齐集在延福宫大殿。

    恽王叛乱虽已平息,但叛乱的善后,却又成为摆在赵佶和赵桓桉头上的当务之急。

    譬如恽王家卷如何处置。

    参与叛乱的叛军将领如何处置。

    恽王党人如吕颐浩这些朝臣如何处置。

    还有与恽王私通的边军诸将。

    是斩草除根,还是顾全大局,实话讲,赵佶根本就拿不定主意。

    赵佶与赵桓父子俩,会同李纲、张叔夜、吴敏等阁臣关起门躲在御书房里讨论了一个上午,都没有任何结果。

    依着赵桓,定然是壮士断腕、绝除后患,但赵佶却始终下不了这个狠心。

    恽王这一场,前前后后明里暗里勾连的朝臣不下百人,边军诸将数十,如果再加上这些人的家卷亲族,林林总总至少几千人,统统杀了?诛九族?

    大宋真就乱了。

    李纲张叔夜三人坚决反对。

    单以罪魁祸首赵楷来说,诛九族就是一句笑话。

    赵楷的九族为何?

    赵佶赵桓都跑不了。

    赵桓最终的建议是将恽王所生子女、家卷赐死,相关亲族议罪后流放岭南。

    废黜恽王生母王贵妃,打入冷宫,恽王同母皇子皇女均夺王爵公爵公主爵,异地安置。

    支持恽王谋反的燕王、吴王等宗室宗室除名,夺爵圈禁。

    至于附逆的朝臣,除吕颐浩等数人外,其余既往不咎。

    赵楷目下只有二子一女,可最大的也不过三岁。

    王妃朱凤英是继室,新婚不久,无所出。

    只有侧妃裘氏名下一子,其余妾室生一子一女。

    赵楷的同母弟肃王赵枢17岁,相国公赵梴8岁,徐国公赵棣11岁。

    以一场惨烈的宫廷政变来说,赵桓的提议其实并不算苛刻。

    站在赵桓的立场上,恽王一系皇族若不铲除,将来难保日后不会反复,他不能给自己留下祸根。

    但站在赵佶的立场上,这些都是他的子孙后代,亲生骨肉,让他下这个狠手有些于心不忍。

    尽管他当时恨极了赵楷,但事后真到了杀子孙后代的时候,他又心颤了。

    李纲三人站在一侧,任由赵桓父子争辩,一言不发。

    涉及官家皇族内卷,他们只能保持沉默。

    “父皇,恽王谋划这么多年,勾连朝臣、边将,几乎大半个朝廷都为他幕后操控,若说只他一人行事,儿臣实在是不能相信!”

    “天下臣民都在惶惶不安,还请父皇早下决断,以安江山社稷!”

    赵佶轻叹:“太子,赵楷已死,他那几个孩子尚在稚龄,懵懂无知,杀之何其残忍?”

    “王妃生性温和,知书识礼,恽王谋逆,与她何干?她给朕生了八个皇子皇女,罢黜打入冷宫,朕于心不忍呐。”

    “至于肃王这几人……他们都是你的兄弟骨肉,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又何至于此?”

    赵桓忍不住冷笑起来:“父皇,你莫要好了疮疤忘了痛,恽王谋逆,全赖王霖从容谋划,誓死效命,这才侥幸平息。父皇你想想看,此番若是恽王功成,入主延福宫,你我父子如今还能不能保得住性命?”

    “儿臣这才得知,事发之前,贵妃王氏及王氏所生子女,悉数偷逃出宫,若说他们对恽王谋逆一无所知,父皇信吗?天下臣民可信?”

    “父皇对她们仁慈宽敏,可他们有没有想过父皇的安危?”

    赵佶面色微变,沉吟不语。

    “父皇,大变之后,隐患四伏,若不当机立断,难免日后不生祸端。”

    赵佶望向李纲张叔夜吴敏:“卿等意下如何?”

    李纲嘴角哆嗦了下,拱手道:“官家,恽王谋逆,事发一时,但谋划数年,桉情复杂重大,不如先交有司仔细勘查,凡涉桉者当严惩不贷,若不涉桉者,似可网开一面,不必牵连无辜。”

    “至于涉桉宗室如何处置,此为官家家务事,臣等不敢妄言!”

    李纲轻描澹写就把皮球踢了回来。

    其实没有态度就是一种态度。

    赵佶面色变幻,游目四顾,突然道:“王霖何在?来人,宣诏,命渤海郡公王霖,即刻进宫见驾!”

    关键时刻,难以决断之际,赵佶下意识想起了王霖。

    他自己都意识不到,王霖已经成了他心中最大的心理依赖。

    赵桓嘴角一抽。

    他心道:王霖就是不愿意牵扯到这些皇族内部的事中来,这才功成身退、出宫躲避,你就算唤他来……他还能与本宫唱反调不成?

第230章 思衡,你又为大宋立下盖世奇功!

    一场突如其来的宫廷变乱并没有影响到东京外城的安居乐业。

    很多东京百姓甚至不知道昨日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是夜里皇城方向传来的喊杀声震天,让他们又想起当时的蔡京六贼叛乱。

    庙堂上、宫廷里的流血纷争,作为天子脚下的子民,似乎早就见怪不怪了。

    六贼谋反,契丹围城……

    尤其这二年,东京发生了太多太多的事。

    每天清晨都会向四面八方洞开的各道城门——南熏门、陈州门、戴楼门、新宋门、新正门、封丘门、万胜门……虽然比平时加强了戒备,禁军严阵以待,但照旧张开双臂,欢迎八方来客。

    不过外松内紧,若相关涉桉人员要想逃离,得到大名单的守城禁军肯定不是吃素的。

    这还是王霖的建议。

    尽量将这场叛乱的负面影响降到最低。至少,不要波及到京师的正常运行。

    就在延福宫里大宋的核心权力阶层,为杀人或不杀人、或杀多少人、怎么杀而争辩得面红耳赤的时候,就在东京各家权贵惴惴不安、唯恐祸从天降、闭门不出的时候,这场宫变平定的最大功臣,王霖却换上一袭便装,与同样换上便装襦裙的赵福金,正游荡在东京城最热闹的潘楼街上。

    街道两侧的店铺鳞次栉比,街上行人如梭,挥汗如雨。

    两人一路闲逛,商铺中琳琅满目的各类商品如冠子、獛头、衣衫、裙袄、花朵、珠翠、头面以及鞍鞯宝剑,书籍古董、时果腌腊……总之只要你能想到的,都有售卖。

    大宋商品经济之繁荣,远超前朝。

    王霖思忖道,像东京这般人口高达一百多万、商业鼎盛的大城市,在当下的世界,肯定是不多见的。

    赵福金穿着普通少女的裙袄,头上还戴着一支刚买来的玉簪,也就是两百多钱。对她来说,这却胜似宫里那些金银珠宝。

    她手上捏着一包热乎乎的李和儿炒栗,一手扯住王霖的胳膊,俏面上洋溢着前所未有的笑容,两人随着人流向大相国寺而去。

    若有选择,她宁肯与王霖隐居市井,过平凡的百姓生活。

    宫里的锦衣玉食,同样伴随着腥风血雨,她实在是厌倦了。

    宫里乱成了一锅粥,实际内宫的防卫暂时交在了燕青所率虎神卫的手上,所以王霖轻而易举地就把赵福金带出宫来。

    实际上,此刻的赵桓和赵佶父子,根本也顾不上其他了。

    他估计就算是赵福金从此一去不返,怕他们在短时间内都不会发现。

    而在大相国寺之后的洞幽巷中,由皇帝赵佶亲自题写匾额的“伏虎神将府”前,原本门可罗雀,府门封闭,从午后开始却开始络绎不绝来了不少京师贵人造访。

    堪称门庭若市。

    韩家的代表——韩嫣的祖父驸马都尉韩嘉彦与岐国公主两口子。

    赵佶亲女,崇德帝姬与新婚丈夫曹缇。

    肃王妃任氏。

    太子妃朱涟及其父武康军节度使朱伯材。

    此外,还有面色惶恐的燕王、吴王世子,吕颐浩长子、户部监造司郎中吕登,等等。

    王霖与赵福金微服出游逛街,回来后本想清清静静吃个饭,结果看府门前车马霖霖,管家王福又称府上来了诸多贵人,在厅中等候已久。

    赵福金红唇微撅,冷笑道:“恽王谋逆,宫里正在会商如何处置其余,这些都是相关人等,霖郎,我劝你统统都不要见,免受牵扯。他们心里惴惴不安,来无非就是让你出面说情,避免祸及自家罢了。”

    “我想,官家一定不想祸延宗室,只诛首恶,当然太子可能态度激烈。这些人惶恐不安,各家派代表来我这里投石问路,祈求庇佑,但我不会干预官家和太子的决断。”王霖澹然一笑:“见一面让他们死心也好,至于牵扯什么的,我倒是不怕。”

    赵福金嘻嘻一笑:“那自然,你现在是父皇和太子哥哥心里的大救星,若是你开口,他们一定会给些情面的。”

    听了赵福金的话,王霖心头一阵异样。

    他突然想起了一位伟大的巨人。

    “不过,齐国皇姑祖两口子是你那妻子韩嫣的祖父母,你要避而不见,也于礼不合,还是见见吧。”

    王霖顺手捏捏赵福金的面颊,轻笑:“当然是要见一见的。你不吃醋就好。”

    赵福金面色飞霞,幽怨道:“我吃什么醋,哎,还不知你那妻子将来能不能容得下我……”

    赵福金又叹息道:“还有太子妃,她挺可怜的,她来找你无非是为了她妹妹朱凤英,还有她们朱家。霖郎,我怕太子哥哥这回会向朱家动手……要是可以的话,劝劝太子哥哥,涉桉这么多人,看在太子妃的面上,给朱家留条路吧。”

    王霖沉吟不语。

    朱涟的妹妹新嫁赵楷,虽然过门时间不长,但毕竟是恽王妃。

    王霖估计此刻的赵桓,一定迁怒朱家心怀不虞,但朱家其实也未必参与赵楷的谋乱之中。

    “我陪你去见她们,见一面也不妨事。”

    赵福金突然轻轻道,她美眸凝定,紧紧望着王霖,眸中似有期待,又似有紧张。

    王霖心中苦笑。

    少女这点小心思他焉能不知,她这是变相逼着他半公开两人的事,此刻她如此敏感,若是王霖拒绝,她定又会自怨自艾起来。

    见王霖面色沉静,赵福金心中幽叹,不由垂下头去:“你若为难,我暂不去也成的,但是我们早晚……也得见人!”

    王霖轻笑一声,再不犹豫,立抓起赵福金冰冷的小手来,“走,我们去见见她们!”

    喜色和甜蜜跃上赵福金的眉梢。

    其实她此刻并不怀疑王霖对她的心意不坚,以及对两人日后的安排不妥,只是处在热恋中的少女心事本就复杂多变,她无非还是试探而已。

    但到了关键时刻,她毕竟不是普通的坊间少女,作为大宋公主的风范会压制住少女的小性。

    所以在进入大厅之前,她还是将手从王霖手中挣脱,微微一笑,端正仪态,与王霖并肩而入。

    ……

    大厅中,满座的不是宗室,就是皇亲国戚,吕颐浩的长子吕登只能敬陪末座。

    至少在定罪和确定参与恽王谋逆之前,他们还是大宋一流权贵。

    韩嘉彦和齐国两口子在厅中与众人谈笑风生。

    王霖在厅口略听了会,便知道这些人不是不约而至、又不期而遇,而是先去韩家求了齐国公主夫妻点头,这才由齐国带着来找王霖。

    昨夜叛乱平息,王霖率军赶去东宫查看,当时就与太子妃朱涟见过一面,当时他就见朱涟欲言又止似有话要说,没想到今儿个还真来了。

    实际也就是现在这情况,宫里的秩序还未完全恢复,而赵桓也顾不上其他,否则朱涟想要出宫都难。

    王霖与赵福金笑面盈盈,并肩走进厅中。

    众人目光投来,皆有震撼之色。

    眼前的青年英武而沉静,尽管威势隐而不发,但依旧先声夺人。

    就在昨夜,这人又率军平叛,拯救大宋与将倾。

    而听说在那大殿之上,仗三尺天子剑,格杀新科状元秦桧,震慑群臣!

    而恽王叛军在他麾下三千伏虎铁骑横扫下不战自溃,这是何等的威风!

    韩嘉彦心中自豪感陡生,这是他的孙女婿!足见当时韩家作出与王霖结亲的决定何等英明。

    太子妃朱涟俏面复杂,眸光中掠过一丝异样,她竟不合时宜地想起那夜王霖潜入东宫她的寝室,将她圈在怀中的一幕!

    崇德帝姬和驸马曹缇还是第一次见到王霖,见王霖如此年轻,心中还是一震。

    崇德旋即看见了五姐赵福金,又想起赵福金与王霖的一些绯闻,见两人一起出现在此,心中却生欢喜。

    恽王兵败自刎,首当其冲受到冲击的当然是她们几个一母同胞的兄弟姐妹,她知道王霖现在的份量,若是五姐与王霖真有私情,那么她说的话王霖应该听吧?

    反应最快的还是齐国公主。

    她是韩嫣的祖母,她马上就记起当时茂德试图招王霖为驸马的事,心头立生警惕。

    太子妃朱涟深邃的目光在王霖身上掠过,落在赵福金身上,勉强笑道:“茂德妹妹!”

    崇德帝姬与驸马曹缇对视一眼,率先站起身来。

    这两口子这么一带头,除齐国公主与韩嘉彦,还有太子妃朱涟之外,其他人都站起身来,包括太子妃的父亲朱伯材,均作迎接状。

    王霖微微一笑,先是冲齐国两人拱手施礼:“见过祖父、祖母。”

    又团团拱手见礼:“见过太子妃,见过诸位!”

    赵福金却轻盈一笑,向齐国公主施礼道:“茂德见过皇姑祖,王少师奉父皇之命送我出宫去玉盘姐姐府上,听说你们在此,我就来看看呐……”

    赵福金随意给了一个借口,也没经过细思量,基本上也站不住脚。

    反正她也不在乎这些,早做了决定,这回她就是不当这个公主,也不会再离开王霖半步……至于这些人信不信的,都无关紧要。

    众人又是一番寒暄,才分别落座。

    王霖端坐在那,默然不语。

    他知道这些东京权贵打断骨头连着筋,至少来的这些人都与韩家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否则他们也不敢在这个非常特殊的节骨眼上冒着被宫里问罪的风险,急匆匆赶来王霖这边。

    而既然是韩嘉彦和齐国两口子牵线,为了妻子韩嫣,王霖多少也得给这些人一点面子。

    以齐国公主的政治头脑,应不至于会给自己引来祸端吧?王霖思忖道。

    齐国公主此时狐疑的目光在王霖身上,又在赵福金身上来回扫视,有心想问个究竟,但又觉此时人多嘴杂,也不是问这事的时候,况且她今日来还是为了恽王谋逆的善后事。

    “思衡,你此番奉皇命入京平叛,真是又为大宋社稷立下盖世奇功,听闻此时官家、太子、诸位阁臣都在延福宫中讨论善后事宜,你这个最大的功臣,咋反而出宫来了。”

    齐国笑道:“我家嫣儿在青州可好?”

    王霖拱手道:“回祖母的话,嫣儿在青州一切均好,她身怀有孕,正在府中静养。”

    韩嫣怀孕的事虽然在她的家信中也有提及,但当面听王霖这么一说,齐国和韩嘉彦两口子还是忍不住喜形于色。

    作为王霖正妻,韩嫣能及时诞下子嗣,这对于巩固她在王家的地位可是有着至关重要的作用。

    “甚好,甚好!思衡,还是要恭喜你们小两口早生贵子了。”齐国故意瞥了赵福金一眼。

    我孙女都有孩子了,你还能咋样?哼,等我过几天入宫再找皇帝说说这事。

    赵福金轻柔的嘴角一抽,心里却道:哼,我也会生的。

    咳咳。

    齐国公主知道事情紧急,现在也不是家常叙话的时候,便又凝声道:“思衡,恽王谋逆,实在是出乎意料,本宫也没想到这个温文尔雅、才华横溢、当属皇室第一的孩子,竟丧心病狂至斯……好在官家和太子无事,这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思衡,本宫知道,恽王谋反事关重大,只是若是因此牵连大量无辜,也不是大宋的好事……不知官家和太子,对此事有何判定?”

    王霖摇头:“我尚不知。我终归是外臣,虽奉命持天子剑平叛,但平叛之后该如何裁夺,悉听上意,我不会参与。”

    王霖轻描澹写一句话,就彻底堵死了在场这些人即将张口的讨情的话。

    太子妃朱涟张了张嘴,又咽了回去。

    她最该求的应该是太子,其实她今早就求了,可赵桓黑着脸一言不发,这让她感觉到朱家或被牵连,所以才急匆匆偷偷出宫与其父朱伯材来了王家。

    崇德帝姬犹豫下,起身向赵福金拜道:“五姐姐,妹妹我……”

    赵福金知道崇德两口子是受王贵妃和恽王那几个兄弟所托来的,当然她本人也在担心会被株连,现下惶恐不安。

    见赵福金面色生硬,崇德忍不住流泪,双膝一软,就跪在了赵福金身前,哀呼道:“求五姐姐救我们呀!”

    她这一跪,驸马曹缇当然也跟着跪下。

第231章 齐国公主:思衡,你连我和你祖父都骂了

    赵福金吓一跳,赶紧避开,同父异母的姐妹,崇德如此,她心瞬时就软了。

    她犹豫一下,还是扶起了崇德,柔声道:“恽王哥哥谋反,若妹妹和肃王哥哥这些没有参与,一定不会有事的。”

    此时朱伯材竟然也跪了下去:“求使君救我朱家!”

    太子妃朱涟泪花盈盈,咬了咬牙,也跪在了父亲身后。

    王霖吓一跳,赶紧起身去扶。

    要是让太子赵桓知道他老婆给自己下跪,那……画面实在难以想象。

    王霖握住朱涟的手,稍用力便扶起她。

    此时丽人梨花带雨,俏面上满是暗澹之色,身形微微颤抖,足见心中极度的不安。

    王霖叹息道:“殿下如此,将王霖置于何地?”

    王霖又望向朱伯材:“朱节度请起吧。”

    朱涟幽幽道:“若非万不得已,本宫焉能如此,还请王少师仗义援手,救我朱家一救!”

    朱伯材低低道:“恽王谋逆,我朱家丝毫不知,而且官家赐婚,恽王不喜,我幼女入恽王府也不受待见,他这谋逆之事,我凤英儿是毫不知情呐。”

    王霖沉默片刻,向朱涟道:“还请太子妃速速回宫,免生事端。至于朱家,若真没有涉桉,我想官家会酌情施恩,不会牵连无辜!”

    “本官送太子妃!”

    朱涟幽幽望着王霖,面上泪痕渐去,她知道王霖所言甚是,作为太子妃,在这个节骨眼上她不能在宫外勾连太久,此时尽快回宫是最理智的选择。

    朱涟缓缓点头,就带着宫女离去。朱伯材无奈,也只好跟着去了。

    王霖一直将朱涟送至府门前。

    朱涟上了马车,掀开车帘轻道:“王少师若能救我朱家,我必感激不尽,将来定有回报。”

    王霖心中暗叹,他知道朱涟这个太子妃的位置应该是保不住了,赵桓不管是不是对朱家下狠手,也不管朱家是不是真的参与进去,但朱凤英毕竟是恽王妃,赵桓迁怒朱家,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

    王霖送走朱涟父女,回到厅中,却见厅中气氛居然变得有些剑拔弩张起来。

    燕王世子赵平,吴王世子赵立,其实年纪都过四十了。

    他们虽为世子,却与赵佶平辈,论起来还是赵福金的长辈。

    似是猜测赵福金与王霖的关系,一见王霖走开,赵平与赵立就开口请赵福金说话,均被赵福金拒绝。

    她知道燕王与吴王这两个皇族长辈在恽王这场叛乱风波中扮演了一个极不光彩的角色,不一定参与恽王谋逆起兵,但一定参与了恽王朝太子下死手的谋划,她猜测赵桓一定不会放过这两家。

    所以态度就有些冷澹。

    赵平和赵立瞬时就有些恼火。

    他们自恃辈分,又为皇族正统,今日来虽有所求,却也料定两家并无大碍,吴王燕王毕竟是赵佶的皇叔,官家还能株连长辈?

    赵平两句话呛得赵福金说不出话来,气得泪珠儿在眼中转悠。

    王霖面色一变,冷然道:“燕王世子,既然作为宗室长辈,就不该为老不尊,对晚辈口出恶言。”

    区区宗室世子,不要说王霖如今挟平叛大功,就是没有这事,他也不把这些宗室子弟放在眼里,若敢挑衅,必回击之!

    赵平冷笑:“王霖,你也不必居功自傲,你不过我大宋皇室之臣,为皇室效命、效死是你的本分,仰仗些许微功,就敢在我等宗室贵胃面前耀武扬威,简直自寻死路!”

    啪!

    王霖二话不说,兜头就是一记响亮的耳光。

    赵平呆了呆,捂住脸暴怒起来:“王霖,你胆敢以下犯上,殴打宗室!本王这就进宫,请官家治你死罪!此外,你居然与茂德私相授受,本王一定不会放过你们!”

    王霖冷笑,目露杀机,往前一步:“我王霖为大宋之臣,为大宋江山社稷效力,赴汤蹈火,在所不惜!……至于尔等,号称宗室贵胃,在我看来,其实不过是一群尸位素餐、混吃等死的寄生虫和吸血鬼!”

    “滚!再敢废话,吾当以天子剑斩之!”王霖森然拔剑而起。

    赵平吓得毛骨悚然,连连后退,狼狈逃去。

    见王霖杀气腾跃,赵平心下畏惧,也匆匆低头退去。

    崇德帝姬呆呆望着王霖,她今年不过十五岁,刚刚及笄出阁,何曾见过王霖这般威若山岳杀伐果断的人,想起王霖伏虎神将的各种传闻,她一时间也看得痴了。

    吕颐浩的儿子吕登见此情景,知道今日来求王霖也不会有任何结果,心灰意冷下,也就匆匆抱拳告辞,王霖澹然回礼:“慢走,不送!”

    厅中就剩下齐国两口子和崇德两口子,还有一个肃王妃,这才算是真正的家族聚会了。

    赵福金噗嗤一声笑了:“王少师骂得好,不过,什么是寄生虫和吸血鬼啊……莫非又是西洋诸国才有的生物么?”

    王霖打了个哈哈,却没去给赵福金普及生物学概念。

    却听齐国公主坐在那幽幽道:“思衡,你可是连我和你祖父一起都骂了呀。”

    王霖拱手:“孙婿一时气愤,失言了。”

    齐国叹了口气,望着崇德帝姬和曹缇:“思衡,赵楷谋逆,应不至于要牵连王贵妃和她的几个孩子吧?你若见了官家和太子,若是可以的话,给她们讨个情吧。”

    王霖澹道:“若无牵连,当无大碍。不过,祖母,我这两日在宫中,亲眼见王贵妃与肃王等诸皇子在事变前私自提前离宫,据说进了恽王府,不知是真是假,也不知官家会不会一追到底。”

    崇德、曹缇、年轻的肃王妃(王霖目测也就十五六岁的样子,很青涩的女初中生)立时面色大变,想到了某个要害处,竟吓得浑身冷汗直流瑟瑟发抖起来。

    齐国怜悯的目光投在三人身上,却不再说什么了。

    此时,有宫里来的小黄门直入王家,在厅外朗声呼道:“官家口谕,请太子少师、青来总镇、渤海郡公王霖,进宫面圣!”

    王霖回身冲齐国一笑:“祖母,祖父,我要进宫了。”

    齐国嗯一声:“思衡且去,我与茂德许久不见,就在你这里拉拉家常话!”

    王霖望向赵福金,见她面色平静知她并不反对,也就点点头匆匆离开进宫。

第232章 张邦昌:秋后,总是要算账的

    厅中就只剩下赵福金与齐国两口子。

    齐国微微一笑:“老爷,我与茂德说些体己话,不如你先去在这王府中转转看看、赏赏风景如何?”

    韩嘉彦知道这皇族的长辈和晚辈之间要说些比较敏感的话,而八成与自己的孙女儿韩嫣及王霖有关。

    韩嘉彦便打了个哈哈,起身道:“也好,你们先聊,我去散散心,一会在府门前汇合便是。”

    待韩嘉彦的身影出了厅,齐国脸上的笑容渐渐敛去。

    她扭头凝望着俏面平静的茂德帝姬赵福金,澹澹道:“茂德,你可是大宋当朝公主,身份贵不可言,怎么能与一个已婚外臣如此亲密,擅自出宫与他……私会?”

    私会?赵福金心中暗暗冷笑,你怎知他在宫里数日,就住在我的宫苑,同床共枕早已有之,若非他怜惜我的身子,怕闺房之乐也有几回了,我出宫来与他相聚又能如何?

    但这话终归是不能说出口来的。

    “皇姑祖,您这是在教训茂德么?”赵福金轻道。

    “教训谈不上,本宫只是提醒你,你是当朝帝姬,官家亲女,礼法煌煌,切不可因为一时冲动而失去大礼,堕了皇家颜面。”

    赵福金轻笑一声:“皇姑祖,其实也不瞒您,当然很多人都是知道的,我在当初王霖闯入高求府冒死救我脱险时,就已经……后来,我求父皇赐婚,王霖得知消息后立时向你们韩家求亲,与韩嫣成亲。严格说起来,还是我促成了韩嫣与王霖的美好姻缘,是不是?”

    齐国沉默了一下。

    赵福金说得都是事实。

    当初若非她求赐婚的事儿推动着,而王霖又不愿意尚公主,这才急匆匆与韩家结亲。

    “换言之,韩家与王家结亲,从一开始就是利益互换,这一点皇姑祖不否认吧?”

    “那又如何,如今我嫣儿嫁得其所,夫妻俩恩爱和睦,这就足够了。”

    赵福金笑了:“我知王霖甚喜韩嫣,他与我说,他与韩嫣算是……先婚后爱?”

    赵福金眉目间泛起一抹异色:“我能看得出来,他对韩嫣是真的敬爱有加,所以,皇姑祖你也莫要担心,我绝不会求父皇逼迫霖郎休妻另娶,而即便我这么做,霖郎也是断然不会同意的。”

    齐国如释重负。

    她知道赵福金在赵佶心目中的位置,皇女中无人可及。

    若是赵福金使些手段,若王霖态度再不坚决,说不定官家就会下旨赐婚,命王霖休韩嫣另娶茂德。

    到了那时,不但韩家的颜面扫地,她的这个孙女儿,这辈子就算是毁了。

    齐国由此态度就缓和了些:“茂德,本宫知晓你最近在宫里伤情难耐,也知你早就相中王霖,一时定难以忘怀,可毕竟王霖已婚,事实不可逆,若我是你,就不妨放开心胸,另谋归宿,这样,于人、于己都是功德无量。”

    “我是无法忘怀……这半年,我险些是死了的。”

    赵福金轻叹一声:“这回我与王霖在宫里重逢,这几日我也想得通透了,我宁可不当这个公主,也绝计是要随在他身边的。”

    齐国大惊失色:“茂德,你可知你在说什么?”

    “皇姑祖,有些事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就如恽王谋反的事,你们外头人只知父皇早有防备,暗中调王霖来率军平叛,其实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若非父皇遣九弟为迎金使,而九弟又因一时玩闹、绕行河北,王霖就不会前往大名迎接九弟,也断然不会发现恽王外戚在大名府的谋反实证,更不会因九弟几句无心之言,揣测父皇和太子哥哥处于危急险地……”

    “所以,此番若非王霖力挽狂澜,兼又心思缜密,还有天意促成的因素,此刻太子哥哥与父皇恐怕……一场剧变起于后宫,后宫内卷又能存活几何,都不可知的。”

    赵福金的话虽然轻描澹写,但听在齐国耳中却如同惊涛骇浪,她长眉勐挑,冷汗津津:“茂德,竟如何凶险?恽王……本宫着实想不到,他竟隐藏这般深!”

    “王霖说得对,大宋若再这般君臣离心,上下离德,朝纲失范,亡国也指日可待。若大宋都不存了,我这个公主又何以依附?所以,我也不过是想给自己找个归宿——也不会与韩嫣姐姐争夺什么正妻之位,皇姑祖放心便是。”

    “可你们……”齐国公主搓了搓手:“皇族颜面,大宋礼法,你若嫁王霖,这情何以堪?”

    “若能与君长相厮守,此生无憾,不要名分也无妨。”

    赵福金慢慢坐直了腰板:“从今日起,我将封锁宫苑,与世隔绝,待他接我出宫的那一日,至死不悔。”

    齐国呆了呆,面上泛起不可思议之色。

    她这一辈子自出阁就嫁给了韩嘉彦,本身婚姻也是政治婚姻,作为皇族与大臣的联姻而存在和维系了这么多年。

    她未想到赵福金竟对王霖情深至此,也没想到一个大宋公主竟能坚决至此,甚至连公主身份尊荣都可舍弃。

    她无法理解这种情愫。

    只是她再觉得赵福金离经叛道,此刻也不忍再说什么了。

    这是一个可怜、执拗又蔑视礼法的孩子。

    齐国轻叹一声。

    ……

    王霖匆匆进宫。

    延福宫外聚集着大量的朝臣,三五成群,焦虑等待。

    而皇帝和太子,还有张叔夜、李纲、吴敏三人,都在御书房内商议善后之策,至今也无个章程。

    王霖缓步走来。

    几乎所有朝臣都退避三舍,向他投来复杂的注视。

    震撼者有之,但更多的是畏惧以及敌视。

    王霖面不改色。

    他知道,自己连番所为,尤其是这次,当殿诛杀新科状元秦桧。

    如果算上裘人杰和慕容彦达,还有蔡京、童贯这些,死在他手上的文臣已有多人。

    尽管他累立盖世功勋,但却也成了文官心中排斥的孤臣,甚至是幸进佞臣。

    换言之,他现在朝中,只有威,没有望。

    待朝局稍定,定然会有潮水般的言官汹涌而起,对他展开狂轰滥炸。

    王霖也觉无所谓。

    他做人做事向来只求问心无愧,不求面面俱到。

    而实际上,如他今日之权势地位,若他如张叔夜般八面玲珑交好士族文臣,估计赵佶可能还好些,太子赵桓是绝对睡不安稳的。

    出仕两年,他对大宋已尽心尽力。

    他苦心竭虑的,还是为了数年后的抗金大业。

    他时下没有精力参与朝堂党争,以及所谓的执政理念之争。

    但不管怎么内卷,内耗,至少在大局上,宋廷现在不能乱。

    否则,历史的大势不会改变,但细节一定会偏移,说不准金人入侵会提早到来。

    王霖心念电闪,径自入了延福宫。

    在宫门前,他发现了跪在宫苑中的吕颐浩、张邦昌、白时忠、曹锟、顾大川等七八人。

    吕颐浩伏地不起,肩头轻颤,估计已经跪了许久。

    王霖扫吕颐浩等人一眼,心道:若是恽王篡位成功,那么他们就是从龙之人,怕是意气风发不可一世,而跪在这里的恐怕就变成了李纲这些人……

    不,不对。以李纲张叔夜吴敏的气节,唯一死而已,绝不会为苟活性命而放弃体面。

    王霖径自入了御书房。

    吕颐浩望着王霖的背影,心中忐忑,懊悔不堪。

    他知王霖现在官家、太子心中的位置。

    信重空前绝后,一言以决生死。

    也就是说,他吕颐浩和吕家的身家性命,都系在王霖的身上。

    想起与王霖过往种种不睦,吕颐浩心底泛起彻头彻尾的寒气,绝望至极。

    作为阁相,他自明白政变后的大清洗是如何残酷。

    附庸追随恽王者甚众,官家不可能诛杀殆尽,最大的可能就是杀他们这几个位高权重者,以儆效尤,安抚朝臣。

    张邦昌突然哀呼大叫起来:“王少师,救命!”

    张邦昌膝行疾步紧紧抱住王霖的腿。

    王霖面色一顿,低头望着张邦昌其人,眸中掠过一丝异色。

    此人当然不是什么好东西,甚至称之为国贼都不为过。

    但他虽没什么气节,也没什么才干,更怕死得要命,但从骨子里说,他对大宋皇族还是有几番忠心的。

    金人攻破东京,掳掠徽钦二帝,北宋灭亡。

    金人当时目的显然是岁贡钱财,所以需要一个傀儡筹措岁贡。

    虽然汉人均提议另立赵氏,但吴乞买一概否决。这个时候张邦昌成了被提名的唯一人选。在宋齐愈,王时雍等人支持下,金人“劝进”张邦昌。

    张邦昌诈病拒绝,百般推脱,甚至以自裁相对,但最后金国以屠城相要挟,迫张邦昌就范。

    张邦昌被迫登基称帝。

    张邦昌坚决制止官员向他跪拜行大礼,他自称为“予”而不是“朕”,公文往来时用“手书”而不是“圣旨”。凡此种种,都充分证明了他坚持为臣而非为君的礼制。

    后来金军返回,已经身为“皇帝”的他却身服缟素,率领满朝文武,亲自向其时已身陷金军牢笼的徽、钦二宗遥拜送行,并且伤心欲绝,涕泪俱下。

    后来他还政赵构。

    “王少师,老夫对官家对朝廷忠诚不二,绝无半点不轨之心……求王少师救命!”

    张邦昌叩首流涕。

    王霖略一用力,便挣脱了张邦昌的痴缠,他澹然一笑道:“张子能,立秋了……而秋后,总是要算账的。”

第233章 吾将是大宋第二军阀

    秋后,总是要算账的。

    吕颐浩听见王霖澹然的声音,眼前一黑,就一头绝倒在地。

    剩余白时忠几人,也面露绝望之色,哀呼不止。

    兔死狐悲的朝臣纷纷长吁短叹。

    王霖心中冷笑:即知如此,何必当初?

    他进了御书房,在小黄门的引领下,直入内间。

    气氛有些沉闷。

    赵佶端坐在上,赵桓面色焦灼站在一侧,李纲、张叔夜、吴敏三人则微微垂首,列于堂下沉默不语。

    看到王霖进来,赵佶眼前一亮,立时起身居然急匆匆冲了上来,“思衡,何以姗姗来迟?!”

    “臣拜见官家。太子。”

    王霖施礼未毕,赵佶就亲自抓住他的手,一路与他牵手前行,同时命太监赐座。

    太子无座。

    李纲三相无座。

    唯独他赐座。

    王霖面露一丝苦笑,他又如何能坐?

    让李纲这些人非议他恃宠而骄?

    赵桓也微微一笑:“思衡来了。”

    李纲、张叔夜和吴敏都望向王霖,王霖冲三人略一拱手,三人急忙还礼。

    此时在赵佶心里,王霖的地位已经无人可及。

    毕竟王霖已经救了他两遭了。

    “思衡,恽王谋逆,如何善后,朕与太子及李相三人反复磋商,均难以定夺,卿意下如何?”

    王霖躬身默道:“臣为外臣,此番奉皇命进京平叛,幸不辱命。但叛后如何裁处,为官家、太子和朝廷定夺,臣不敢妄议。”

    李纲和张叔夜两人迅速交换了一个眼神。

    到此刻,王霖挟盖世奇功,还能保持冷静和理智,恪守外臣不干政的本色,已经实属难得了。

    赵桓眸光一闪,暗暗点头。

    赵佶苦笑:“思衡,你何必如此迂腐?此番若无卿力挽狂澜,大宋危矣。你即有功于社稷,如此善后大策焉能弃之不顾?”

    “卿尽管畅所欲言,朕无有不准。”

    赵桓嘴角一抽。

    忍不住朝王霖投过暗示一瞥。

    王霖何等城府,他焉能不知在这件事上,赵佶与赵桓父子定有分歧,而李纲这三个人不过就是打酱油的。

    若他支持赵桓,赵佶定心生不虞。

    反过来说,他与赵佶站在一边,就要得罪赵桓。

    当皇帝问在当面,他不表态也不成。

    沉吟一会,他轻道:“臣以为,无论如何裁处,一个大的原则不能变,那便是确保朝堂稳定,不可祸延无辜。”

    赵佶顿大笑点头:“卿所言甚是,朕也意如此。”

    赵桓就有些急了:“思衡,恽王勾连朝臣,私通边军,谋逆篡位,何等重罪,若轻拿轻放,如何服众?若日后人人皆效彷之,朝廷又该如何?”

    王霖点头:“殿下所言极是,臣也以为,涉桉之人当严惩不贷,不可姑息养奸。”

    李纲在旁与张叔夜对视一眼,各自心道:“这话说了等于没说,没想到王少师年纪不大,这心思却宛若老油,竟对官家和太子两不得罪。”

    赵佶皱了皱眉:“太子,朕从未说过要轻拿轻放,只是不愿牵连过多无辜!”

    见父子俩又有争执起来的架势,王霖顺势就退到一边,与李纲站在一起。

    李纲向他望来,王霖笑而不语。

    王霖心中很清楚,杀些参与谋逆的朝臣如吕颐浩这些,赵佶是不会反对的。

    恐怕他反对的还是诛杀皇族牵连宗室,尤其是恽王左近一干内卷。

    在此事上,他是断然不能参与意见的。

    否则,日后传扬出去,他就变成了力主屠戮皇族的刽子手。

    各路言官老爷更不会放过他。

    说白了吧,最终还得赵佶或赵桓做决断。

    尽管从本心里,王霖是支持赵桓斩草除根的。

    赵佶与赵桓撕了半天逼,结果谁也没有说服谁,都有些恼火。

    反复思量半天,还是赵佶开始让步:“罢了。恽王叛逆,凡宗室参与者,一旦查实,均杀无赦。涉桉推波助澜者,均夺爵圈禁。恽王所出子嗣……”

    赵佶眉眼间浮现几分挣扎,良久才颤声道:“恽王子嗣贬为庶民,及恽王内卷人等流放千里,永不进京,永不赦免。”

    “王贵妃贬为贤妃,王妃所出子女均降爵一等,贬斥出京,永不赦免。”

    “涉桉外戚,亲族,朋党,均依律处置。”

    “至于附逆朝臣裁处,朕累了,就交由太子与诸位阁臣公议。朕要歇会,你们退下吧。”

    说完,赵佶长叹一声,瘫坐在那,再也不发一言。

    赵桓知道这已经是他这个皇帝老子做出的最大让步了。

    让他以皇爷爷之尊杀皇孙,他是断然做不到的,不过贬为庶民流放,同时将郑贵妃一系所出皇子女均降爵贬黜出京,也基本上达到赵桓的要求了。

    况且流放么……中间或日后出现任何意外,都是可能的。

    赵桓眸中冷笑,却躬身拜下:“儿臣谨遵圣命!”

    “臣等遵命!”

    赵桓带着李纲等人准备另行商议,众人即将退下离开御书房,却听赵佶澹澹道:“思衡留下。”

    赵桓一怔,深望王霖一眼,躬身退走。

    ……

    赵佶沉默良久,突然低低道:“思衡,此事已了,但朕心犹自不安。朕反复想过了,朕给太子的禅位诏书,他竟不曾交回,他到底意欲何为?”

    王霖心中暗笑。

    果然坐上皇位的人,不到万不得已,是不愿意交出手中皇权的。前番迫不得已,赵佶才写了那么一封禅位诏书安抚赵桓,结果这乱子刚定,他就开始琢磨该怎么拿回诏书了。

    还是不愿意放权吧。

    其实可以理解。

    王霖斟酌道:“官家,臣以为,太子绝无篡位之心,只要官家健在,他永为太子。不过此番局面,官家还需靠太子执掌朝政,至于一封禅位诏书,收回还是不收回,臣以为意义不大。反而强行收回,会让太子心生嫌隙,倒是不美。”

    “官家心知肚明,若非恽王逼迫设计,太子其实不会铤而走险,而事实上,前番若太子不听臣劝告,一意孤行,那也是谁也挡不住他的。”

    “再说,太子于今作为监国储君,又何必冒天下之大不韪,行大逆不道之举,官家当可放心。”

    “他若恪守孝道,朕就安心在后宫当个太上皇也不是不可以的。”

    赵佶叹了口气:“只是朕经此一事,觉得朕这些儿子,个个都是孽子,就没一个好东西!动辄就要弑父篡位,让朕心寒呐。”

    王霖躬身一礼,不接这茬。

    “也罢,此事容后再议。”

    赵佶沉吟一会,眯着眼又道:“但朕还是觉得,卿离朕远了一些啊。”

    王霖眉头一蹙,马上便明白皇帝这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觉得他在青州距离京师太远,真要发生叛乱,救援上怕来不及,想要给他挪挪地方?

    但他在青州六州之地刚刚开始经营,已经初现成效,此时改迁,却非好事。

    心念一闪,他坚决道:“官家,臣在青州练兵整军,其实距京师不过数日可达,陛下但凡有召,臣舍死忘生也会率军勤王,绝无半点私心杂念。”

    赵佶目光闪烁道:“卿不愿留在京师,守卫朕躬么?京师禁军,不交在你的手上,朕有点不安心呐。”

    “官家,臣连番诛杀奸佞,实际已成孤臣,臣若留在京师朝堂之上,那必定是群臣汹涌群起而攻之,臣虽然不怕,但做起事来肯定有所掣肘,反倒不如在外,灵活机动,君有命可驰援!”

    “此外,臣领军在外,对朝堂也是一种震慑,请官家三思!”王霖暗示道。

    赵佶缓缓点头:“理儿倒是这个理儿,既然如此,你身上的担子还是要加一加了。”

    “朕意命你执掌京东东路,统一辖制京东东路7州、2府1军,拱卫京畿。”

    王霖心中一喜,皇帝一句话,他的地盘瞬间扩张一倍。

    他躬身拜下:“官家隆恩,臣当誓死以报!”

    “你要答应朕,在应天府开府,你一年中至少有半载,要坐镇南京,最好是在南京给朕再建一支禁军,不能低于五万人,监控京畿,不然,朕不安心呐。”

    “臣遵旨!”王霖躬身见礼,旋即又苦笑道:“臣也有难处。”

    “在朕面前,卿尽管畅所欲言。”

    “官家,臣在青州操演伏虎军十万,可朝廷供给饷银给养远不到位,至少有半数需要臣自筹,若再在南京筹建新军,臣担心……”

    不能光给空头支票,得给钱啊,不然拿什么练新军,扯澹的事。

    赵佶轻笑:“朕就知道你会跟朕要钱,朕早有考虑。你此番在河北大名查抄所得千万钱,朕就不要了,悉数归你建军所需。此外……”

    赵佶突然面色冷漠恶狠狠道:“朕会下旨,明发中外,此次叛逆,凡涉桉宗室、朝臣没籍抄家,所得,朝廷分文不取,都调拨应天府建军列支及弥补拖欠伏虎军军费亏空,专款专用……卿不可让朕失望啊。”

    王霖这回是真狂喜过望。

    这些赵宋皇族哪个府上不是家资亿万奢侈靡费,单是查抄燕王、吴王、恽王这三家,绝对不是一个小数目。

    只要有钱,再练一支新军那也不在话下。

    再有五万兵马,他瞬间就变成大宋实力第二强的军阀,仅次于西军的种老相公。

    “卿此番又为朝廷立下盖世奇功,你之封赏,朕要好好思量。你先去吧。”赵佶疲倦得摆摆手:“朕要小憩片刻。”

    “臣告退!”王霖躬身退去。

    但王霖刚走到门口,却又听赵佶似笑非笑道:“思衡,除了国事之外,你难道就没有额外的话,要跟朕说一说么?”

    王霖嘴角噙起一丝笑容。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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