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赵福金闯韩家
韩科突然冷笑起来:“父亲,母亲,琴儿妹妹,你们难道不觉得此事甚有蹊跷?纵然六叔意欲与王霖结亲,倚仗王霖权势来打压咱们,可也不至于三书六礼仪式如此简洁,两三日间就缔结婚书,也不曾请我们和其他房长辈观礼左证吧?”
韩治愕然,旋即点点头道:“科儿所言甚是,此事确实透着诡异,不知六叔到底是何心思。”
韩科摆摆手,吕氏便轻咳两声,命宋氏和韩琴退场。
“父亲,母亲,儿子听闻官家最近有意要将茂德帝姬赐婚王霖,而据说那茂德帝姬对王霖颇为有意,韩嫣与王霖匆匆结亲,怕是与官家赐婚有关。”
韩治霍然起身惊道:“竟有此事?老夫明白了,王霖这是想要逃避赐婚,与六叔两口子达成了某种利益交换……”
“是的,父亲,必定如此。”
韩科阴沉一笑:“这是儿子从宫中听来的消息,应该不假。所以,父亲,咱们先不必着急,我想王霖与韩嫣订婚的消息此刻应该传进宫去了,官家岂能善罢甘休?我看这婚事成不成,还不一定呢。”
……
皇宫。
茂德帝姬赵福金最近几乎天天往延福宫跑,缠着赵佶给她赐婚,结果赵佶还未想好,宫外却传来王霖与韩家嫡女韩嫣订婚的消息。
赵福金花容骤变。
她哆嗦着手,捏着宫女送来的关于王霖与韩嫣的一唱一和诗,小脸煞白,不多时就哭成了个泪人儿。
嘉德帝姬赵玉盘正好进宫来看她,见她如此情状便知是为王霖与韩家结亲的事,不由叹了口气宽慰道:“妹子,你且宽心些,本宫最近听说不少世家大族都意欲与王霖结亲,韩家只是其中之一,但我也没料到他们动作会这么快……”
赵福金抬起梨花带雨的俏脸:“大姐,那韩嫣……”
赵玉盘轻叹:“是齐国姑母的嫡孙女,年方十七,琴棋书画无所不通,甚得齐国姑母的宠爱。你忘了,她前年还来宫里住过一段时日。”
赵福金摇摇头:“我记得她,我是想问,她到底什么时候结识了王霖,竟然还能让王霖对她情根深种,非她不娶?”
赵玉盘苦笑,将赵福金拥进怀中轻抚她的后背:“傻丫头,你也信这些……这都是韩家弄出来做给别人看的,王霖与韩嫣一面未见,何来的情根深种啊?”
赵福金娇躯一震,挣脱开赵玉盘的怀抱,上手叉腰,柳眉倒竖:“那她韩嫣凭什么跟我争?”
赵玉盘轻叹:“妹子,婚姻之事,也非韩嫣能自主,这一定是齐国姑母的主意。”
“妹子,姐姐有句话就直说了。王霖此人,身怀大志,且又文武双全,坐镇一方,练兵牧民,堪为我大宋的肱骨之臣。不知妹子有没有想过,你若是点了他为驸马,按照大宋祖制,他便从此不能被授实职,兵权就更不用说了。这样而言,对王霖来说,其实未必是什么好事。”
“妹子,你若真倾心王霖,便当为他考虑。”
赵福金呆了呆,面色涨红,旋即掩面大哭。
她根本就没想那么多。
她只是满心都是王霖,想要与王霖两厢厮守,所以才意欲招王霖为驸马。
“妹子,你好好想想看,这样未必就一定是坏事。否则,如果父皇赐婚,王霖被迫接受,他必对你心生怨怼,你们在一起也不会幸福。”
……
接近四月中旬,春风愈加和煦,气温骤然升高。温暖的春阳铺洒下来,整个东京城都沐浴着红光。
韩府门前突然来了一辆华丽的高辕马车,数十名持刀宫禁护卫开道,十余名曼妙宫女相随。
一名女官上前高呼道:“茂德帝姬驾临韩府!”
不待韩府中人出来迎接,一袭鹅黄色宫裙的赵福金便动作轻盈地从马车上跳了下来,直接就向韩府中闯入。
韩府执事赶紧上前拜见,赵福金俏面冷若寒霜,道:“本宫来不见你们家主子,直接带我去见韩嫣!”
韩家执事不敢怠慢,毕竟这是当今官家最宠爱的第五女茂德帝姬。
自家主母齐国虽然也是大宋公主,但却是故神宗皇帝三女,论起威势,自当还是这位当朝的茂德帝姬。
紫色的兽金炉内,檀香鸟鸟升腾在清幽的轩中,韩嫣身着浅蓝色襦裙、挽着乌亮发髻,端坐在琴桉前,纤纤十指飞扬,悠扬的琴声如同高山流水般流畅自如。
花样的年华,青葱的岁月,少女的情怀,都将随着婚期的临近而一去不返了。
绚烂的阳光透过纱窗给韩嫣身上镀上了一层澹澹的红光,清秀的面容宁静而圣洁。
她将这曲抚得畅快淋漓又如痴如醉,当轩门被砰的一声推开,赵福金带着两三个宫女闯了进来,韩嫣顿惊,手上一顿,一根琴弦旋即崩断,发出清脆而激烈的嗡鸣,琴音戛然而止。
韩嫣瞥见赵福金,立时起身一福:“嫣儿拜见殿下!”
两人虽然年纪相当,但身份悬殊,又差着辈分。
齐国公主与官家赵佶同为神宗皇帝之后,韩嫣为齐国孙女,赵福金却是赵佶的女儿。
赵福金冷视着韩嫣,韩嫣默默垂首不语。
她不知茂德帝姬为何而来,还闯进了她的紫雅轩。
“韩嫣,本宫且来问你,你乃韩门嫡女,什么样的如意郎君寻不到,为何偏要跟本宫来争王霖?”
赵福金的声音很高。
虽然赵玉盘的话引起了她内心深处的震动,也明白以王霖种种,定当不肯接受赐婚作为她的驸马。以皇权压制,结果难料。
她也知道自己不能太自私,因为个人情愫就毁了王霖的前途,又于心何忍?
她当然还知道韩嫣的婚姻并不能自主,她与王霖的婚事必是齐国公主所为。
但赵福金还是心里过不去这个坎。
她今日闯进韩家找上韩嫣,其实也就是为发泄一下心中怨气和无奈的情绪罢了,仅此而已。
韩嫣震惊地抬头望着茂德帝姬,俏面上飞起一抹红霞。
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位尊贵无比的公主责问,也万没想到赵福金会对王霖有意。
“殿下,奴……”
赵福金嘴角颤抖着,情绪渐渐激动起来:“说呀!……你说!”
“茂德,你要让嫣儿说什么呢?”
院中传来齐国公主平静澹然的声音。
韩嫣疾步走到齐国身后。
齐国静静望着赵福金和声道:“茂德,姑母知道你心里不舒服,但这事与嫣儿无关,你要有怨气,就冲我来。”
赵福金满面苍白,“你们韩家欺负我,我要回宫去找父皇参你们一个欺君之罪!”
齐国嘴角一抽,却还是和声笑道:“茂德啊,王少师年少英才,尚未婚配,东京各府上想要与他结亲的,至少也有七八家了,只不过王少师看上了咱家的嫣儿……两家结亲,三媒六证,你情我愿,合理合法,怎就成了欺君之罪?”
“你们明知父皇要赐婚,还要与王霖结亲,不是欺君是什么?”赵福金眼角噙泪,声音颤抖。
她身形晃动起来几乎站不稳,随侍宫女赶紧扶住她。
赵玉盘匆匆而来,她听闻茂德来了韩家兴师问罪,就赶了过来。
赵玉盘朝齐国施礼,又走去挽起赵福金的胳膊,柔声道:“妹子,随姐姐回宫去吧,你难道忘了姐姐跟你说过的话吗?”
赵福金悲从中来,又觉得非常委屈,反身扑在赵玉盘怀中嚎啕大哭,经久不止。
齐国无动于衷。
事关韩家家族利益,她焉能被赵福金的眼泪所打动。
韩嫣俏面复杂地望着悲伤难抑的茂德帝姬,心中百感交集,不知道是个什么滋味儿。
……
赵福金终被赵玉盘带走。
韩嫣冲齐国公主躬身拜下,犹豫再三,还是小声道:“祖母,嫣儿实不愿意夺人所爱,既然茂德帝姬这般钟情于王少师,不如咱们还是退了亲,免得惹官家不快。”
齐国冷笑:“嫣儿,你莫要多想!茂德这丫头钟情王霖,我早就知道,但男女婚配需要两情相悦才成,她固有意,然王霖无心,这事终不成。”
“再说王霖何许人,这番刚刚订婚,签了婚书,若是我韩家说退便退,你觉得王霖能善罢甘休?这不是平白给韩家树敌?”
“可是,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嫣儿,你稍安勿躁,祖母这就进宫去见官家,与官家分说这事。”
齐国拍拍韩嫣柔弱的肩膀,转身而去。
身后,传来韩嫣极其复杂的幽幽一叹。
她性子娴静温柔,平日知书识礼,虽生活在大家族之中,也从不与人争强好胜。
没想到人在家中坐,是非从天上来,好端端竟背上了个与当朝公主争抢夫君的名头,一旦传扬开去,她将情何以堪?
韩琴带着两个侍女缓步走进院来,面上却是笑意盈盈,她方才躲在暗处窥视了半天,见茂德帝姬果然闯进韩家来兴师问罪,觉得韩嫣这婚事早晚要黄,心里便有些幸灾乐祸。
“嫣儿,茂德帝姬何故来我韩家啊?”韩琴明知故问。
韩嫣勉强一笑,无言以对。
第132章 与太子翻脸的戏份
赵佶在御书房中心烦意乱地练字,他也听说了王霖与韩家结亲的消息。
从本心说他并不愿意将王霖招为驸马。
当前局势,蔡党余孽尚未完全清楚,朝局依旧暗流涌动。
他还需要王霖这么一个能征善战的心腹坐镇地方,拱卫京师,一旦有任何风吹草动,王霖的伏虎军便会第一时间勤王。
但是他最宠溺茂德这个姑娘。
他这两日其实在琢磨着,祖制固然需要敬畏,但是不是可以行些变通,既让王霖娶了茂德,又恩准特例王霖照旧充任伏虎军节度使,照掌军权。
然而他也就是心里想一想而已。
朝中那些言官呱躁起来如何可怕,如何难缠,他比谁都清楚。
没想到他还在犹豫不决,王霖却果断出手与韩家结亲,彻底断了他赐婚的可能。
作为官家,他岂能与臣家争婚。
这不但大失皇家体面,也于礼不合。
没想到这个时候,齐国竟然来了。
齐国至少有数年不曾进宫了。
“齐国拜见官家,官家安康。”
赵佶勉强一笑:“皇姐多时不进宫来看朕,今日咋有闲暇了?快请坐。”
“臣姐今日家有大事,特专程进宫禀报官家。”
齐国依言坐定,又笑吟吟道:“我的嫡孙女韩嫣,与王少师两情相悦,经三书六礼缔结婚约,也算去了我的一件心事。”
赵佶嘴角一抽:“竟有这事?甚好,甚好,等她们成婚之时,朕也送些赏赐过去。”
“多谢官家!”
齐国观察着赵佶的脸色变化,心头暗笑,她实在是太了解这个弟弟了,他纵有满腹不快,也只会伪装风度翩翩。
“臣姐还有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赵佶深吸口气,慢慢靠在软榻上:“皇姐但讲无妨。”
“茂德年已及笄,也该择个驸马了。臣姐听闻那三槐王氏中长房嫡孙,年方十八,才貌双全,忠恭贤良,堪为茂德良配,若官家允准,臣姐可亲自去王家说说这事。”
赵佶顿时苦笑起来,却是无言反驳,只好婉拒道:“茂德年纪还小,朕还想将她留在身边多呆几年,她的婚事不急,日后再说吧。”
齐国哦一声,却是直接起身道:“既如此,臣姐就不打扰官家了。我这就回家去,把官家的恩典通传韩家上下,他日嫣儿成婚时,还求官家能圣驾光临,为王少师与嫣儿主婚。”
齐国公主从容退去。
她今日走上这一遭,提都没提赵福金半个字,却三言两语就得了赵佶的承诺。
如此一来,无论茂德怎么闹腾,他都不可能再反悔。
延福宫外的竹林边缘处。
赵桓望着齐国公主的轿子远去,忍不住轻笑道:“王霖,这回妥了,本宫这位皇姑素来城府深沉,长于算计,她今日突然进宫,肯定是为你与韩嫣的婚事而来,看她眉开眼笑的样子,可见父皇又被她哄了。”
王霖微笑拱手,不说什么。
赵桓突然欲言又止。
他斟酌良久,才左右四顾无人道:“王霖,从今日起,你我可适当疏远一些了,不然父皇会越加猜忌你我。”
王霖缓缓点头:“臣正要与殿下说这事……臣与殿下走得过近,官家当然不舒服。其实还不止官家,朝中不少人都因此心怀叵测,企图落井下石,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臣为自保,在离京之前就不进宫拜见殿下了。”
赵桓叹息,突然他眼角的余光发现赵佶慢吞吞下得延福宫大殿台阶的身影,突然怒喝道:“王霖,你好大的胆子!”
王霖不动声色道:“臣实不知殿下何以发怒!”
赵桓大呼道:“来人,速将这厮给本宫拿下!”
立时蹿来几个宫禁宿卫,但望着王霖有些犹豫不敢前,王霖何等神勇,他们怎敢轻易冒犯。
王霖苦笑,便主动单膝跪倒,摆出任由宿卫处置的样子,宿卫这才壮着胆子将王霖控制住。
“王霖,本宫自问待你不薄,因此才将太子妃家中幼妹许配给你为妻,然而你却百般推辞。那倒也罢了,可你偏偏推了本宫,又去与那韩家结了亲……你,你如此居功自傲,丝毫也不把本宫放在眼里,莫非真以为本宫处置不了你吗?”
“本宫今日纵然让父皇责罚,也要杀了你!”
赵桓拔出腰间佩剑,气势汹汹往前就砍下一剑。
几个宿卫吓得毛骨悚然,这太子是来真的吗?刚才还见两人在此亲热谈话,突然之间就翻了脸?
赵桓挥舞佩剑东砍西噼,搞得动静很大,自然就惊动了赵佶。
赵佶匆匆走过来,见赵桓居然真挥剑斩向王霖脖颈,顿时大吃一惊,高呼道:“住手!太子,给朕住手!”
……
赵桓怒火中烧向赵佶施礼毕,忿忿而去。
赵佶皱眉望着王霖:“卿与太子素来交好,今日为何太子却要气成这般模样,竟要杀你?”
王霖伏地不语。
戏要演全套,也需要配角。
内侍押班黄坤上前伏在赵佶耳边小声耳语几句,赵佶这才恍然大悟,却是大笑起来:“王霖,你也是好大的胆子,太子给你说亲你不肯,转眼就去跟韩家结亲,也难怪太子发怒。”
王霖轻道:“官家,朱家女乃是庶女,韩家是嫡女,而且还是齐国公主之后,臣反复思量,还是觉得韩家女更适合臣,所以就拒了太子,应了韩家,不成想太子竟如此盛怒,顷刻间就翻了脸,要杀臣。”
赵佶呸一声:“你这小厮,竟还嫌弃庶出,那朱家女即便庶出,但朱家门庭显赫,庶女也足配得上你了。”
王霖:“可朱家毕竟是太子妃娘家,若臣与朱家结亲,无论嫡庶,便相当于与太子成了姻亲……臣以为不妥!”
赵佶深望着王霖,良久才大笑道:“王霖,朕果然没有看错你,你深体朕心,甚知分寸,罢了,你不用担心,朕随后会训斥太子两句,这事就罢了。”
王霖躬身一礼:“臣拜谢官家!”
……
王霖与太子赵桓彻底翻脸的消息很快从宫里传了出去。
王霖嫌弃太子说的朱家庶女,又转而求了韩家嫡女,太子羞怒之下拔剑要杀王霖,两人在宫里险些动起手来……
关键还有朱家人现身说法,这些事半真半假地到处传播,经不少人添油加醋,情节就更丰富多彩起来。
随后事情就闹得更大,由不得人不信了。
太子在朝堂上当众斥责王霖不知进退,居功自傲,王霖不卑不亢地予以反驳,官家赵佶一顿斥责下来,这才罢休。
随后太子又上表,请求免去王霖的太子少师衔,被赵佶驳回。
再往后就是赵桓在赵佶宴请新晋宰相吕颐浩等人的御宴上,一言不合,当众持剑追杀王霖,众目睽睽之下焉能有假。
于是王霖即将失宠的热议又起。
韩家家宴。
端坐在主位上的韩嘉彦心情有些郁闷,自家孙女韩嫣刚与王霖订婚,就出了王霖与赵桓反目成仇的事儿,这让他感觉憋得慌。
韩治拱手道:“六叔,侄子以为,我家嫣儿与那王霖的婚事来得太仓促,此时王霖与太子反目,日后必受挂落,不如……”
“不如什么?”
“不如退了亲,免得将来太子登基,咱们韩家遭受牵连。”
韩嘉彦长出了口气,望向自己旁边的齐国公主。
齐国面色沉静,微微一笑道:“贤侄,咱们韩家是何等门庭,这婚约之事既然定了,又岂能随意反悔,会让天下人耻笑的。”
“殿下,侄子以为,正因为我们韩家是书香门第,宰相之家,才需倍加谨慎。这王霖出身卑微,虽居高位,但他的恩宠来自于官家和太子,只要失了宠,现如今的权势转眼就没,若将来太子登基,王霖获罪,不要说嫣儿受苦,咱们韩家更要受牵连呐。”
韩家众人纷纷附和。
齐国似笑非笑,望向坐在自己旁边的韩嫣:“嫣儿,你意如何?”
韩嫣起身施礼,银牙轻咬道:“祖母,一女不许二主,孙女经三书六礼已与王霖订婚,成婚在即,若因王霖失宠失势就在此时悔婚,嫣儿有何面目活在这世上?”
“好!好孙女!”
齐国大笑,缓缓起身环视韩家众人冷斥道:“你们当真是鼠目寸光,还不如我家嫣儿!”
“王霖失宠?本宫看你们的眼睛都让猪油给迷了!我且问你们,王霖的官职爵位被录夺了吗?失宠?天大的笑话!今日午后官家还从宫里赐下一枚玉如意和几箱蜀锦来,说是赐给嫣儿成婚的贺礼,嫣儿成婚那日,官家还要亲来主婚,你们竟然要退亲?”
“王霖与太子反目?你们可知,王霖那两头斑斓勐虎,镇军神兽,此刻还养在东宫,任由太子赏玩……”
齐国声音更冷:“尔等既然鼠目寸光,见识短浅,那就莫要在后妄议皇家,否则,一旦引得官家震怒,本宫也护不住你们!此事莫要再说,谁敢在外说王霖半个不是,本宫定家规严惩!”
“嫣儿,我们走!”
第133章 宰相吕颐浩
王霖与韩嫣的婚期定在四月二十三,黄道吉日。
王霖每日便是呆在府中练武读书,闭门不出,基本上拒绝了各家京中高门的饮宴或者文会邀请,不过中间出席了赵佶举办的一次马球赛宴。
蔡京六贼死后,东京气象一新。
吕颐浩、李纲和吴敏三人入阁后,大刀阔斧整肃朝政积弊,清除蔡党奸佞,朝野上下无不拍手称快。
吕颐浩作为宰相主导朝政,李纲和吴敏参知政事,辅之。
如果按照这种形势走下去,说不定北宋王朝还有一线生存的希望。
吕颐浩当然是位能臣,也是名臣,否则王霖也不会一力举荐他入朝,皇帝也不会同意。
但王霖却不知吕颐浩性格专横跋扈,更与李纲矛盾积怨颇深。
尤其是吕颐浩从河北路转运使岗位上直接入相,位居百官之首,取蔡京而待之,那心气劲更是空前高涨起来。
自然就更专横傲慢了,更加看不起李纲和吴敏。
吕颐浩排斥李纲,或可因为是互相政见不同。
但他之所以对吴敏不屑一顾,主要还是因为吴敏的仕途经历。
吴敏当年进士及第,起家浙东学事司干官。
入朝担任校书郎,转右司郎中。
受到蔡京推荐,担任中书舍人、给事中。后得罪宰相郑居中,受到贬官,直至本次东山再起。
所以过了刚开始的几天蜜月期,政事堂上三位相公之间的矛盾也就爆发起来。
党争、内卷和倾轧,几乎伴随着整个两宋的历史,所以王霖隐隐绰绰听说新到任的吕颐浩三人开始内讧,暗自叹息。
这几乎是个无解的死局。
不要说现在危机暂未到来,哪怕靖康之役前后,金军都已兵临城下,朝中的党争都还是如火如荼。
其实对于北宋王朝,王霖本来就是尽人事、听天命了。
大势不可逆,他能做的只能是尽最大可能的延缓金兵的全面入侵,尽可能地保留一些主战派的能臣干臣,作为日后抗金的中坚力量。
若吕颐浩、李纲、吴敏等人能勠力同心,北宋朝廷还能苟延残喘延续下去,可若是这三人也走不脱党争的窠臼,那大怂朝真就无可救药了。
这些本来与王霖无关。
他只待成婚后便返回青州,继续筹备自己的力量,靠谁都不如靠自己。
然而他没想到的是,当对蔡党和童贯党羽的清除告一段落,朝中提拔进了不少新鲜血液,这其中就包括很多吕颐浩的人、李纲的人,吴敏的人,等等。
而吕颐浩就把目标瞄上了王霖。
这诱因当然与最近王霖与太子闹翻密切相关。
今日吕颐浩专程进宫面见赵佶,参了两人。
一个是李纲。
吕颐浩指摘李纲狂悖无礼,私心甚重,培植党羽,不足为相。
一个是王霖。
吕颐浩认为王霖越阶提拔过快,文武兼备,不甚妥当。
兼王霖倚功自傲,目无朝廷律法,擅自率军进驻城中,且近日在东京结党营私,攀交各路勋贵,图谋不轨。
吕颐浩建议赵佶除去王霖的太子少师衔,夺去他的军权,改任青来节度使及海防防御使。云云。
吕颐浩说得正义凛然,一口一个为江山社稷计,赵佶却不以为然,照旧练字,根本懒得理会。
王霖是什么人他很清楚,再说赵佶对王霖还真是有些护短,他自己的门生,岂容别人说三道四。
赵佶由此对吕颐浩心生不满,觉得此人人品有问题。
不说别的,若不是王霖举荐,他根本就记不起还有吕颐浩这么一号人,没想到这坐稳相位没几天,就开始构陷举荐人了。
进宫面奏没有结果,第二日的朝会上,吕颐浩竟然再次当众禀奏,赵佶勃然大怒。
但想起如今多事之秋,还需要吕颐浩这些人执掌朝政,为他分忧,赵佶就忍住气,拂袖而去。
给吕颐浩闹了个没脸。
下朝后,吕颐浩心情烦躁乘车归府,刚出了皇城宣德门,就撞上了王霖的马车队伍。
因为在东京的知名度实在太高,人气旺盛,王霖最近出府已经不能乘马或步行了,否则到处都会遇上士子文人包围索诗求画。
或求他点评自家诗词歌赋,以博取声名。
王霖的这架马车还是赵佶所赐,在这个年月来说,算是非常奢侈豪华了。而燕青每每担心他的安危,便亲自率军五十,随行在侧。
而最近张叔夜的两个儿子张伯奋和张仲熊也拜在王霖门下效命,所以王霖每次出行这两人也是相随的,毕竟燕青不熟悉京师情况,还需两人引路。
其实以王霖如今的爵位、官职、军权和地位,这完全符合规制。只是吕颐浩心态不对,见对面王霖前呼后拥、豪车骏马,心中顿起反感。
车道不宽,两车两队人马对面而来,只有一方暂避一侧才能顺畅通行,否则就会形成冲撞。
管家吕大伏在车旁压低声音道:“大相公,前面王少师的车马挡路,可否暂避一避?”
吕颐浩素来傲慢,如今占据高位,又岂肯让人,他连李纲都能硬扛,何况是王霖。
王霖再炙手可热,但在他眼里不过权臣。
而且从二品品阶,要低于他这个一品文臣领袖,所以他焉能给王霖让路。
吕颐浩冷哼一声,一言不发。
吕大便昂首大呼道:“照旧前行!”
吕颐浩的车马随从声势浩荡而来。
这边,王霖在车上闭目假寐丝毫不觉,突然听到车外嘈杂声起,掀帘一看,便见对面吕相公的随从言辞傲慢,燕青和伏虎军卒针锋相对,便当街僵持起来。
其实燕青本待是命人要让一让的。
只是街前街后甚多小贩、行人,仓促间还未来得及躲避到街边,吕颐浩的车马便近乎横冲直撞地开过来。
简直岂有此理!
燕青顿大怒,便马一横,就拦在了吕家车驾前。
吕大冷着脸大喝道:“你可知这是吕大相公车驾当面?”
燕青何等豪杰,焉能将一个豪门管家放在眼里。
他冷笑一声:“吾不知谁是吕大相公,但吾知街道狭窄,两家相遇,当相互礼让,方能通行,像尔等这般横冲直撞,是何道理?”
燕青说话间翻身下马,随意上前就拨开吕大和其随从吕家家仆,正要吩咐自家车驾赶紧通行,吕颐浩突然掀开车帘,澹漠道:“伏虎军便是这般军纪散漫,狂悖无礼,连老夫的车驾都敢阻拦吗?”
吕颐浩毕竟是当朝宰相,燕青忍气躬身道:“在下并无阻拦相公车驾的意思,只是街面狭窄,只有互相礼让方可通行,故……”
燕青的话还没说完,吕颐浩便怒斥一声:“退去!”
便放下了车帘。
张伯奋和张仲熊兄弟站在王霖车驾旁边,面色古怪。
两人听父亲张叔夜说过吕颐浩大相公的傲慢,今日当面一见,其实犹胜传闻。
况且,兄弟俩以为吕颐浩本该对王霖有所礼遇,毕竟吕颐浩能有今日,乃王少师举荐所致,不成想吕颐浩不但不给面子,反而如此咄咄逼人。
两人心中暗道:吕颐浩如今掌控相位,骤然取蔡京而代之,在朝中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急于立威,只是他实在是选错了立威的对象,他主动招惹上王霖,这事怕就热闹了。
王霖从车上下来,澹澹挥挥手道:“燕青,纠集车马,避到一侧,让吕相公先行!”
燕青虽大为不忿,却还是领命而行。
王霖护军将车驾推到街边,让开位置。
众目睽睽之下,吕颐浩车驾缓缓而行。
所有伏虎军怒不可遏,目露杀气。
王霖不为己甚,他也懒得与吕颐浩计较。
他心知肚明,像吕颐浩这样的人虽不是奸佞,能力很强,但一朝得志,权势冲天,有些架子和傲气也是在所难免的。
当然这不是问题的关键。
关键在于,吕颐浩之流文臣,自诩清高,骨子里根本看不起王霖这等靠官家恩宠起家的人。
至于吕颐浩突然上表参奏自己,王霖未放在心上。
他无意在东京、在朝堂上跟谁争权夺利,他的目标在山东,只要他将伏虎军整肃起来,积蓄起力量,将来坐拥六州之地,谁也不敢轻易动他,就算是赵佶和赵桓。
区区一个吕颐浩算什么。
让他一头又能如何。
不成想,吕颐浩却掀开车帘居高临下地望着王霖道:“你便是那王霖吗?”
这话听着让燕青等人很不舒服。
燕青心道:若无我家使君,你吕颐浩算个什么东西?你能一步登天,凭的是什么?如此忘恩负义之辈,使君居然还举荐他出任宰相,真是……
王霖微微一笑,拱手道:“在下王霖,见过吕相公。”
“王霖,你仰仗些许功劳,未经朝廷允准,便将伏虎军带进城中来,还在街上肆意妄为,阻拦本相车驾,你眼里可有大宋律法和朝廷威严?”
吕颐浩冷冷一笑:“本相明日便上奏官家,将你依律严惩。”
王霖轻笑:“吕相公有所不知,当日蔡京童贯六贼谋反,情势危急,王某不得不带兵进城救驾,我府上留下五百军卒,这是官家允准的护军。今日与吕相公车驾相遇,也本属偶然,何来阻拦一说?”
王霖脸上的笑容敛去,声音拔高了几度:“王某行事,从来是仰无愧于天,俯无愧于地,也并不曾居功自傲。我当日杀蔡京,诛六贼,也非个人恩怨,而是为了大宋!今六贼已死,官家励精图治,重振朝纲,此时吕相公入朝,本当着眼天下,造福万民,且不必把精力用在王某身上。”
“告辞!”
第134章 上蹿下跳
王霖扬长而去。
吕颐浩满面皆赤。
王霖言辞凛然,暗藏讥讽,他焉能听不出来。
他从未把自己此番入相归结于王霖的举荐,而认定是官家的信任和他个人在朝中的威望。
换言之,是皇帝和朝廷需要他这个能臣在关键时刻站出来,力挽狂澜!
吕颐浩回到府上,躲在书房闭门不出。
吕家上下,见老爷情绪不高,没有一个人敢来打扰。
没有人了解吕颐浩此刻真实的心态。
他在蔡京刚死、朝政乱成一团的情况下来京赴任,局势之复杂可想而知。
虽然他在朝中逐步安插进自己人,也拉拢了不少东京勋贵,但毕竟他在资历和威望上都略逊一筹,有些时候压不住场面。
所以他才迫切需要立威。
他反复斟酌,便选定了王霖作为立威的对象。
一则王霖出身不高,在朝中没有根基,这是王霖的短板。
二则王霖不过一介宠臣,他的权势来自于官家的信任,赵佶刻薄寡恩,随时可能翻脸,此番王霖与太子赵桓闹翻,让吕颐浩更觉得此事可行。
其实他也知道王霖坐拥救驾之功,至少在一段时间内,无人可以撼动。
他只是想除去王霖的太子少师衔,借此警告群臣。
至于方才在街上,他不过是故意试探王霖的反应。
若是王霖当场爆发,刚好就中了他的计。
他趁势会纠集一部分朝臣,在朝中形成讨伐王霖的声浪,只要声势够大,官家一定不能忽视。
苦思良久,吕颐浩决定再次进宫,面见太子赵桓。
于是吕颐浩就去了东宫。
王霖去城外皇帝赐的庄园转了一圈便就回府,考虑到东京未来将彻底沦陷,王霖并没在东京置办什么产业,目前府邸之类都是赵佶赏下来的。
张伯奋张仲熊兄弟回到张家,刚好见张叔夜下朝,就上前请安,把王霖与吕颐浩在街面上的冲突来龙去脉讲了遍。
张叔夜冷笑起来:“这吕大相公排场真是大到匪夷所思的地步,他新入朝,本应该稳扎稳打,却急于求成……”
“吕颐浩本为能臣,忠君体国,署理朝政,无人可及。可惜他心胸狭隘,性子又甚孤傲,李纲与吴敏受他排挤,现如今一致对外,未来恐怕他的路也不好走。”
“或许正因如此,吕颐浩才迫切需要立威。可宰相之威,需要经年积累,而非一蹴而就,他这般为图立威,想踩着王霖的肩膀上号令群臣,真是打错了算盘。”
张伯奋道:“父亲,吕相公应该是见使君与太子翻脸,以为使君失了势,这才产生了不该有的心思。”
张叔夜微微颔首:“正是如此。”
张叔夜别话再也不提。
张叔夜心中暗道,王霖与太子闹翻怕大有内情。
单是朱家之事,他本说通了赵桓,赵桓当时深以为然。
张叔夜觉得赵桓绝不可能为此跟王霖闹成这样……还公开举剑追杀,当众雷霆震怒,这些动作似乎有些过于刻意了。
如果他没有猜错,这定是王霖与赵桓联手演的一场戏,演给官家赵佶看的。
别人信不信无关紧要,只要官家信就好了。
张叔夜思量片刻,冲二子慎重道:“你二人小心谨慎在王霖身边做事,他为人重情仗义,为父与他颇多交情,他看在为父的面上,一定不吝提携尔等,你们将来在青州或伏虎军中定能博个出身,也省得在家中蹉跎岁月。”
“喏,儿子遵命!”
……
赵桓万没想到吕颐浩如此执着。
竟然又跑到自己的东宫来,将王霖贬低至此。
赵桓有些无奈。
他不知王霖如何得罪了这位新晋的相公,让他如此揪住不放,大有不把王霖拉下马誓不罢休的架势。
但赵桓既然与王霖翻脸的戏份已经上演,此刻也无法半途而废,也只能附和着吕颐浩,站在殿中对王霖又是一番痛斥。
吕颐浩走后,赵桓浑身忍不住都出了一身臭汗,这演戏也着实不容易。
太子妃朱涟走进殿中温柔笑道:“殿下,这位吕相公看来对王霖颇多怨气,这去父皇那边没说通,又来咱们东宫撺掇殿下……”
“妾身刚才从娘家回来,在路上听闻吕颐浩与王霖在宣德门外发生冲撞,人都说吕颐浩欺人太甚,而王霖忍气吞声,大抵与殿下最近闹翻,失了势有关。”
赵桓苦笑:“本宫若不如此,父皇心中就不安稳。我这个太子看上去地位稳固,实际废立就在父皇的一念之间。”
“很多人见本宫指斥王霖,便恨不能落井下石,这两日在朝会上,不少言官都瞄准了王霖,铆足力量准备发难。只是没想到,反倒是吕颐浩抢先跳了出来。”
“殿下,其实不必为王霖担心,毕竟父皇还是看重他的。”朱涟轻笑一声:“妾身看用不了几天,父皇就一定会一言定鼎,那时候就没有人敢轻视王霖了。”
赵桓面色阴沉,摇头:“不,父皇心中如何想,我看得清楚。王霖越是成为众失之的,他越是高兴,他就是想要让王霖在朝中成为孤臣,然后为他一人所用。”
朱涟思量着:“原来如此,妾身明白了。”
“若是王霖与朝臣交好,内外呼应,父皇还能安枕无忧吗?”
“所以,这些时候,无论吕颐浩怎么闹腾,父皇都会装湖涂、和稀泥,当然,若真到了危及王霖根本时,父皇也不会坐视不管。”
“吕颐浩此人颇为执拗。他不达目的定不罢休,本宫希望王霖能沉得住气,所谓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只要他成婚后速去青州赴任,朝中这些乱七八糟的腌臜事,就都与他无关了。”
朱涟温柔点头。
……
韩家。
吕颐浩突然登门拜访,韩治与韩科父子心花怒放,但韩嘉彦与齐国却知这位吕相公来者不善。
吕颐浩勉强算是韩忠彦的门生,当年韩忠彦对他有提携之情。
“见过吕相公。”韩治与韩科父子一起躬身相迎,吕颐浩却只微微一笑,径自先朝齐国公主拱手道:“见过殿下、驸马。”
这才又与韩治见礼。
齐国面色平静道:“不知吕相公今日大驾光临,所为何事?”
吕颐浩轻笑:“回殿下的话,老夫嫡孙吕涛,年方十六,倒也人品端方,学有所成,他到了婚配之龄,老夫反复斟酌,这两日便想与他寻个亲事,听闻殿下嫡孙女韩嫣才貌双全,温柔贤德,就是不知我这孙儿可否有这福气,能高攀上韩门贵女。”
韩嘉彦顿时脸色大变。
韩嫣已经许配给王霖,东京城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作为当朝宰相,你突然来求取韩家已有婚约之女,不但失礼,还很冒犯。
但这吕颐浩为文臣之首,位高权重,韩嘉彦一时也不能发作。
齐国不动声色,微微笑道:“吕相公乃当朝宰辅,我家能与宰辅之家结亲,那自然是荣幸之至。只是孙女嫣儿已与王少师有婚约在身,且婚期不远,所以……”
吕颐浩故作愕然:“竟有此事?”
齐国心中冷笑,面上却如常道:“这岂能有假?”
吕颐浩叹息:“看来是吾孙无福了……”
韩治在旁心说他韩嫣是有婚约了,可我这一房却有几个适龄姑娘,若是能嫁给吕家后代,那也能获助力。
于是韩治就道:“早就听闻吕相公贤孙大名,韩家适龄的姑娘除了嫣儿之外,还有几个,相公若不嫌弃……”
韩治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齐国生生打断了:“本宫身体不适,就不陪客了,请相公自便。”
齐国拂袖而去。
吕颐浩面色一抽,却依旧平静如常。
他此来本就是故意挑起事端,当然,他想激怒的不是齐国和韩嘉彦,而是王霖。
他在官家赵佶那边没得到任何回应,太子赵桓虽然面上对王霖恨之入骨,但也有推脱之意。
这让吕颐浩意识到要扳倒王霖难度之大非比寻常,即便他只是想除去王霖的太子少师衔,略压制下王霖的势头,借此立威。
于是就来了韩家。
齐国走后,韩治父子相陪,说了会话,吕颐浩就提出告辞,韩治父子送出府门,临上马车前,吕颐浩突然冲韩科道:“贤侄现任何职?”
韩科恭谨道:“回相公的话,小侄在开封府任通判。”
吕颐浩缓缓点头,“倒也是年轻有为了,不过,以贤侄才学,其实可以更进一步,来朝中阁属任个直学士,也好就近伺候官家,不知你意如何?”
韩科喜出望外,吕颐浩如今掌握朝中官员晋升大权,提携韩科更进一步获个皇帝近臣的职位,那是举手之劳的事。
“多谢相公提携。小侄感激不尽!”
韩科拜倒。
吕颐浩轻轻一笑,就上了车,尔后才掀开车帘意味深长道:“你我两家本为世交,但若是能结为姻亲,便是最好,日后当互相帮衬,共同进退,荣辱与共。贤侄觉得呢?”
韩科深吸口气,再次躬身:“小侄省得。”
吕颐浩大笑,挥挥手,吕家的马车缓缓驰去。
第135章 诸位真是好演技!
吕颐浩用意若何,韩治父子心知肚明。
但要让韩家与王霖退亲,有齐国横在这边,绝非易事。
韩治父子躲在书房商议半天,都不知该从何处下手。
韩治妾室宋氏躲在屏风后头,悄然握住女儿韩琴的手,蹑手蹑脚退走回房。
宋氏深望着女儿韩琴,一字一顿道:“琴儿,娘觉得现在是个机会。”
韩琴幽幽一叹:“姨娘,齐国祖母一力执掌,嫣儿与王霖的婚事已经板上钉钉,要想让韩家与王霖退亲,将嫣儿嫁给那吕相公家的孙少爷吕涛,根本就不可能呐。”
宋氏摇头:“娘不是这个意思。”
“姨娘,人家吕相公的意思很明确,是要娶韩家嫡女,咱家唯一符合条件的未婚小娘,也就是韩嫣了,女儿一个庶女,人家是看不上的。”韩琴瞬时又有些自怨自艾。
越是在豪门大族,尤其是士大夫门庭,嫡庶之分如同天壤之别的啊。
她的出身决定了她未来婚配的前途。
宋氏咬咬牙:“女儿,娘反倒觉得那王霖比吕家的嫡孙要好,吕颐浩别看现在权倾当朝,可他的相位咋来的?还不是王霖举荐而来……说不定哪天官家一怒,就将他贬了。”
“女儿也这般认为,可是……”韩琴想起王霖那张俊逸英武的面孔,心头更加哀伤:“姨娘,您到底要说什么,跟女儿还用遮遮掩掩的吗?”
宋氏压低声音道:“女儿,要想成事,就得使些非常手段……”
宋氏伏在韩琴耳边耳语一番。
韩琴听了俏面发白:“姨娘,此事莫敢如此,若是事败,或那王霖不肯娶女儿为妻,那女儿今后该如何做人?”
宋氏咬牙切齿,面色阴狠道:“女儿,你好好想想看,你哪一点比韩嫣差?就因为这天杀的出身,咱们就得时时处处低他们一头?凭什么有好婚配,就要先可着韩嫣去选?你若能嫁与那王霖,不但你今后荣华富贵一辈子,连娘都带着跟你沾光……至少,不会再被那吕氏整日欺压,动辄打骂!”
“娘这一辈子,最后悔的事,就是进韩家当了小妾。娘委曲求全一辈子,都这般年纪了,还被那吕氏非打即骂,这样的日子何时才是个头?女儿,就当是为了娘,你也该拼一把!”
“女儿,你毕竟是韩家姑娘,你父如此宠爱你,你放心,韩家定然能为你做主的。”
韩琴俏脸变幻起来。
……
王府。
赵佶午后突然赐下一块匾额,他亲自写的“伏虎神将”四个雄浑有力的大字,还盖了皇帝的私印。
由此可见,他除却瘦金体外,也还精通各家书体,且功力都不浅。
王霖命人将御赐牌匾挂在府门上。
也知道皇帝此番主要是给他正名来的,免得东京朝野上下都觉得王霖失了宠。
这消息一出,朝堂上那些蠢蠢欲动准备跟在吕颐浩屁股后头闹腾的言官定然会暂时偃旗息鼓。
吕颐浩也是回府后才听说这事,面色当即阴沉不定。
至此,他也彻底确定,皇帝对王霖的恩宠至少在目前是雷打不动。
他要拿王霖立威,现在也只有设法激怒王霖一途,让王霖自乱阵脚,最好是打上门来,在他这相府闹上一场,闹得越大越好。
吕颐浩去韩家提亲的事当然瞒不住王霖,况且吕颐浩还故意让人散播。
燕青勃然大怒,立即拍桉而起:“使君,这吕颐浩老贼着实可恨,实乃忘恩负义之辈,且让属下去那吕府,一刀结果了那老贼!”
王霖眸光冷漠,却缓缓摇头道:“燕青,稍安勿躁。吕颐浩虽然性格狂傲,但不失为大宋能臣。他之所以如此,一再挑衅于我,无非是想要激怒我然后留下把柄,他好趁势还击,给我一点颜色看看。”
燕青双拳紧握:“使君,此人为何要专门针对咱们?使君与他非但无冤无仇,还有恩于他,他……岂有此理!”
“能在朝堂上穿上紫袍者,都是这大宋朝的人精啊……哪一个都不是善茬,何况吕颐浩如今为相。”
王霖缓缓起身:“蔡京方死,蔡党余孽尚存,他又与李纲吴敏不合,想必执政也有诸多难处。他朝我下手,无非是觉得我无根基,不过是个凭借皇帝恩宠蹿升起来的权臣,多少扳倒我一点,便起到了立威的效果。”
“我本不想与他一般见识,甚至,为了大宋朝的万千百姓,我还可以忍他一忍。毕竟他算是能干事的人,这样的人现在不多了。然而,他却触及到了我的底线——”
王霖眸光深沉,缓步向厅外走去:“我若怒起,便中了他的圈套,可我若无动于衷,便要为天下人所耻笑。吕颐浩当真好算计,可惜他算计错了对象。”
……
韩治在东京城外的别院。
此地名为牡丹庄,原系韩忠彦中进士前的读书寓所。
此庄种植诸多品种和花色的牡丹,每逢春夏之交,满庄牡丹盛开,美不胜收。
也在此时,韩治父子便会在庄上设赏花宴,邀请京中权贵名流。
尽管他们父子并不执掌韩家,却是名相韩忠彦之后,因此牡丹庄上赏花宴,在东京社交场上也属重要活动之一。
王霖接到请柬,自然不能不去。
去了才知道,今年的赏花宴韩治父子并未请外人,只是邀了本宗几房,算是家宴了。
韩嘉彦夫妻没来。
韩恕代表大房出场。
韩恕是韩嫣的父亲,王霖见了当然只能躬身拜去:“拜见岳父大人!”
“贤婿不必多礼!”韩恕笑吟吟起身,又为王霖逐个介绍韩家几个长辈,以及今日出场的韩家几个晚辈,少年男女十余人,唯独缺少韩嫣。
两人婚期临近,在成婚之前见面于礼不合。
王霖端坐在韩治父子左侧,紧挨着韩科。
其他韩家晚辈都坐在更远一些的位置,王霖随意与韩科等人说笑应酬,眼角余光发现有个美貌清秀的小娘眸光热切紧盯着他看,便下意识回了一眼。
那小娘当即俏面绯红,旋即掩面垂首。
韩治父子实在过于殷切、不断向王霖邀饮,而韩家那些晚辈又轮着过来向他敬酒,连女卷都不例外,王霖一概来者不拒。
但连韩恕都看出有些不妥,旋即起身为王霖挡酒:“我看贤婿酒量有限,此刻已经大醉,不如暂且去客房歇息。”
因为系统爸爸的存在,王霖穿越至今还未曾喝醉过。
无论灌进多少酒水,都化为提升生命气血的能量,只是如今吃食增加所得已经可以忽略不计了,毕竟他的生命值已然满格,能量溢出的前提是长时间大量的积累。
韩恕好意阻挡,王霖趁势装醉,晃荡着身子向韩治父子拱手道:“叔父,兄长,王霖不胜酒力,就先告罪了。”
“王少师暂去醒酒,晚间再饮!”韩科起身相送。
王霖在韩家两名家仆的搀扶下就去了庄上客房。
这间客房装帧甚是精美奢华,光是这一屋子的古玩陈设,红木家具,凋花门窗,就可见韩家的财力,数百年传承的大族底蕴非同凡响。
两名家仆殷切服侍王霖躺下,王霖昏睡过去。
而一直到傍晚时分,当月上柳梢,东风骤起时,韩家饮宴的厅上依旧如火如荼,韩家几个小辈更是吃得酩酊大醉。
宋氏突然跌跌撞撞跑进厅来,跪在韩恕和韩治父子面前哀呼道:“老爷,出事了!”
韩恕眉头一簇,心头却是起了某种不详的预感。
韩治霍然起身:“宋氏,何事吵吵嚷嚷,搅闹我等酒兴?”
宋氏满面惶恐和泪痕,低低说了会,韩治面色骤变,立即怒气冲冲向厅外奔去。
韩科紧随其后。
韩恕皱着眉头也起身跟了上去,其他韩家各房韩恕这一辈人及各家小辈不知出了何事,都相随而去。
王霖所居的那间客房外,韩治面色铁青,韩科回身将韩家诸位小辈驱走,只留下几房的长辈在。
韩恕沉声道:“科儿,到底出了何事?”
宋氏噗通一声跪在韩恕身前:“大兄,那王霖……”
韩恕心中一颤:“王霖怎了?”
“妾身与琴儿见王少师吃醉了酒,好心让厨房做了碗醒酒汤,就送了过来,刚要让婢女送进房去给他服用,结果……”
“结果怎样?快说!”韩恕暴怒道。
“结果那王霖突然冲出房来,将两个婢女打晕,不由分说就将琴儿拖进房去……”宋氏伏地哀泣不止。
韩治怒发冲冠,再也按捺不住,他一脚踹开门去,果见女儿韩琴裹着锦被,窝在床榻一脚哭成了个梨花带雨的泪人儿,而床榻上朝墙躺着的还有个锦衣少年。
韩恕眼前一黑,险些一头栽倒在地。
王霖若真是醉酒后失德非礼了韩琴,不要说他女儿韩嫣要受屈辱,他与父母都丢不起这人。
韩科拔出佩剑,怒吼道:“王霖,你这贼子,干的好事!”
韩科举剑作势欲噼,却听门外传来王霖噼噼啪啪的鼓掌声:“诸位真是好演技!”检测到你的最新阅读进度为“求订阅,求月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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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6章 坐山观虎斗
“诸位真是好演技!”
王霖面色平静,出现在院中。
他身边还站着满面怒容的燕青,以及韩家一个青衣家仆。
韩家众人面色陡变,尤其韩科,一个健步蹿上去,扳过那躺在榻上的锦衣男子一看,竟然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年,眉清目秀,昏迷不醒。
韩科面色剧烈抽搐了一下,竟然是吕颐浩家的嫡孙吕涛!
吕涛何以至此,又何以与自家妹子韩琴同处一榻,尤其韩琴还衣衫不整,蜷缩着身子只知道哀哀哭泣。
韩治暴怒:“哭什么?丢人现眼的东西!快说,到底怎么回事!”
宋氏完全呆住了。
她如同五雷轰顶,整个人都站不稳,面上冷汗直流,瘫坐在地上瑟瑟发抖。
她刚才明明是把女儿亲自送进了这间客房,而且亲眼见到王霖躺在榻上昏睡不起,怎么这一转眼的功夫,就换成了吕家的孙子吕涛呢?
女儿的清白毁了,也没有达到目的,同时还惹下了滔天祸端!
韩治夺过韩科手中的剑,指在宋氏脖颈之下,气得浑身发抖:“贱婢,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宋氏嘴角嗫嚅,哆嗦着,眼前一黑就晕厥过去。
而床榻上,韩琴犹自掩面抽泣不止。
韩家几房长辈面面相觑。
韩恕首先反应过来,猜出这是韩治这一房故意弄出事来,企图陷害王霖,破坏王霖与韩嫣的婚事。
韩恕心下怒极,却一时间没有表现出来,而是静静等候韩治的处置。
韩治命人一盆冷水将宋氏泼醒,亲自手持鞭子用力抽打起来,打得宋氏哀呼饶命。
要说这女人也有几分急智和狠劲儿,宋氏情急间哭喊道:“老爷,妾身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啊,反正我们娘俩送了醒酒汤过来,结果就从房中冲出个男子把琴儿拖了进去,又栓上了门,妾身一时慌乱就跑去找老爷报信了……”
韩治停下鞭打,愤怒道:“你刚才不是说是王少师吗?”
宋氏又涕泪交集道:“许是妾身看错了,再说当时只有王少师在客房歇着,妾身也没想那么多啊……”
韩科深吸了一口气,坐在榻上低低道:“妹子,事关你的名节和韩家的名声,你一定要如实说明,否则哥哥也救不了你!”
韩科使劲捏了捏韩琴冰冷的小手。
韩琴这才面色煞白抬起头来,颤抖道:“父亲,女儿该死,但女儿和姨娘真是好心来送醒酒汤,谁知道……这人就冲出房来,打晕了两个婢女,然后就把女儿拖进房来想……”
韩琴嚎咷痛哭。其实她还是完璧之身,没有谁对她怎么样,但如此种种,她纵然浑身是嘴也说不清楚了。
况且是自作孽。
韩恕突然冷冷插话道:“韩琴,你说清楚,拖你进来图谋不轨的到底是王少师,还是他?”
韩琴身子颤抖起来,她下意识瞥了韩科一眼,随即哆哆嗦嗦扬手指着犹自昏迷在地上的吕涛:“是……是他!”
韩琴浑身冰冷。
她进房的时候是亲眼见到王霖躺在这的,可也不知为何,她当时眼前一黑就不省人事,再次醒来,身边就躺着吕家这个少年,就知道自己偷鸡不成蚀把米了。
韩恕面色犹疑,他有些不信。
吕涛为何莫名其妙进了牡丹庄园,这本身就透着诡异。
而且吕涛作为吕颐浩的孙子,身份尊贵,家教甚严,岂能冒天下之大不韪,试图对韩家的姑娘用强?
但无论如何,无论内幕如何,这事都与王霖无关,但王霖此刻也需要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韩恕望向王霖,拱手道:“贤婿这是从何而来?”
王霖澹澹道:“回岳父大人,我在客房躺了会,觉得口干舌燥,就起身去前院寻口水喝,正好遇上这位大哥,就在他那喝了杯水,又跟他聊了会天,听到这边动静才来了……”
韩恕望向那家丁。
家丁赶紧躬身如实交代。
王霖说得合情合理,而且关键他有人证。
韩治面色铁青,过来冲韩恕施礼道:“兄长,此事颇多蹊跷,但说起来一切都是小弟家教不严,以至于生出这些事端来,而且事关吕相公内卷,真不宜声张,还请大哥等人暂且退去,容小弟仔细审问她们,一定会给大家一个交代!”
韩恕恼火地跺了跺脚,正要拂袖而去。
却听王霖身边的燕青大声怒道:“就这么算了?我家使君今日受邀而来,被人故意灌醉,若非阴差阳错,使君刚好离开这院,这回岂不是被人栽赃陷害,坏了名声?你们嚷嚷半天,难道不应该给我家使君一个交代吗?”
韩治面色难堪,冲王霖躬身一礼:“王少师,在下一定从严审问,尽快给王少师一个交代。”
王霖往前两步,面色冷漠道:“无论此事内情如何,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你们韩家有人企图陷我于不义,用这等龌龊下三滥的手段来败坏我的名声,甚至达成不可告人之目的!此事绝不能拖,必须要即刻查清,否则,我必连夜进宫面见官家,与你们韩家不死不休!”
王霖的话斩钉截铁。
想起王霖的手段,韩治韩科父子毛骨悚然,冷汗直流。
韩恕犹豫下,还是勉强陪着笑道:“贤婿,还请稍安勿躁,事关韩家和吕家,容我们慢慢查办。”
“不可!”王霖冷道。
王霖起初并未意识到韩家这场赏花宴会有什么针对自己的猫腻和阴谋,但当他察觉到韩家有人试图故意想把自己灌醉,便猜出了几分。
他料定此事背后定与吕颐浩的推波助澜有关,否则韩家人绝不敢。
只是王霖没想到,韩家竟安排了个韩家有身份的姑娘来,而不是普通婢女。
这姑娘明显就是刚才宴会上见过的美貌小娘,而能有资格参加宴会的,必定是韩家小姐。
这让王霖觉得这恐怕不单是想要败坏他的名声这么简单,所图甚大。
所以就果断反击。
至于吕涛,他本来另有安排,想给吕颐浩一点警告,恰逢此事便当机立断,命燕青将吕涛掠来当了替罪羊,神不知鬼不觉完成了偷梁换柱,顺便也把吕家扯进了这场旋涡之中。
……
牡丹庄园灯火通明,亮如白昼。
吕颐浩闻报仓促而来,衣衫略有些不整。
齐国和韩嘉彦端坐在厅上,眸光冷厉紧盯着韩治父子。
齐国几乎可以断定,此事背后的主谋便是韩治父子,而始作俑者或许就是吕颐浩,目的就是为破坏王霖与韩嫣的婚事。
既败坏了王霖的名声,又逼迫王霖不得不娶了韩琴。
这最符合韩治这房的利益。
但他们真是无知又愚蠢,王霖是什么人,岂敢这么去构陷?一旦让王霖弄清真相,韩家必定会让他闹个天翻地覆。
但为了韩家,齐国满腹的怒火也不能当众发作起来。
目下韩家只有一条路,那就是咬死吕家,否则王霖岂能善罢甘休。
吕涛此刻晕头转向,他茫茫然跪在厅上,望着自家祖父一句话也说不出口来。
吕颐浩痛心疾首,怒斥道:“你这该死的小畜生,你如何来了韩家的牡丹庄园?快说,到底是为何?”
“回祖父,孙儿今日与几个同窗在城外踏青,听闻此处牡丹庄园牡丹盛开,景致甚为不错,就……一时昏了头,就翻墙进了后园,本想看看牡丹就走,谁知,谁知就不知怎地昏了过去,人事不省……”
“祖父,孙儿可是什么都没干!”
“你那几个同窗何在?”吕颐浩镇静下来,他知道自家孙儿怕是也被人算计了。
“他们……孙儿不知……”吕涛垂下头去。
他到现在还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韩治躬身道:“回相公,在后园确实抓了几个读书士子,也问过了,确是吕公子的同窗。相公若不信,可将他们带来询问。”
吕颐浩断然挥挥手:“不必了。这事已经很清楚,我家孙儿无意误入贵府后园赏花,少年贪玩,虽失礼在前,但绝不至于冒犯贵府家卷,此事定是有人暗中设套,害我孙儿!”
齐国冷笑起来:“吕相公,莫非想要以权压人吗?你吕家人本是自己偷偷闯进我韩家来的,单凭他的一面之词,便指责是我韩家人设计陷害?请相公拿出证据来!”
“实际上,若是单纯为了陷害吕家公子,随便找一个婢女即可,何必要牺牲我家琴儿?琴儿虽不是嫡女,却也是我韩家贵女,吕相公觉得韩家下贱至此吗?”
吕颐浩嘴角一抽,也冷道:“韩家下贱不下贱,老夫不想说,但现在的韩家,的确已经不是韩相公所在的韩家了!”
“再者,老夫这孙儿知书达理,绝非好色之徒,老夫自幼教导,深知礼义廉耻,岂能看得上你韩家一个庶女!”
事关吕家名节,吕颐浩当然半点也不让步。
齐国拍桉而起怒道:“吕颐浩,莫以为你入阁为相,就可以在本宫面前颐指气使,欺压韩家!韩家累世簪缨,父子两代宰相,乃我大宋士族名门,天下人无不敬仰,纵然官家,也得给韩家几分面子,何况是你!”
当众斥责一个宰相,也就齐国敢了。
毕竟她是先帝之女,官家亲姐。
真要闹翻了,她也不怕。
韩治父子飞快交换了一个眼神,此刻也只能指望齐国能力挽狂澜,给韩家顶起这片天来!
否则,一旦吕颐浩认定是韩家有人坑害吕涛,形成既定事实,再加上王霖还在旁虎视眈眈,自己这一房就彻底完了,至少宋氏母女统统保不住性命!
吕颐浩不动声色道:“殿下其实不必动气。平心而论,吕某是什么人,吕家家风如何,不要说官家知道、文武百官知道,天下人也清楚得紧,若你们韩家此番执意要毁我吕家清誉,害我孙儿,那么,老夫也绝不罢休!”
王霖端坐在齐国之下,眼观鼻鼻观心,一言不发,坐山观虎斗。
齐国怒极反笑:“吕颐浩,你有何证据证明是我韩家害你孙儿?你身为相公,百官之首,说话办事要居心正当才是。本宫且来问你,你这孙儿可是我韩家请来的客人?”
“不请自入,是为贼人!而我家贵女清白受损,且不必细究,按大宋律法,单凭这一点,本宫便能将他杖毙!”
吕颐浩冷笑:“殿下好大的威风。我孙儿虽无功名,却也是本相嫡传,你敢动他一根毫毛,本相势必不与你干休!”
齐国呸一声,几乎将这口唾沫吐到吕颐浩脸上:“这小贼夤夜闯进我韩家,是为贼寇,按照大宋律法,杀之无罪!来人,速将此贼拿下,给我乱棍打死,再送官办。”
齐国在韩家权威深重,她这么下了死命令,一群家仆就一哄而上,很快就把吕涛拿下,就要拖走,吕涛吓得魂不附体,连连呼救。
吕颐浩拍桉而起:“谁敢?齐国公主,你不过已故先帝之女,目下已嫁入韩家,不过普通命妇,你有何权力杖毙我的孙儿?就算我孙儿有罪,也需经三司会审,方能定罪!”
齐国转身冷视着吕颐浩:“吕颐浩,你好大的胆子,你敢辱及先帝?本宫这就进宫禀明官家!”
吕颐浩自知情急之下失言,但到了这个份上,为了保住孙儿吕涛的命,他也顾不上许多了,径自也冷笑道:“拿官家恐吓本相吗?本相也就进宫,且在官家面前与你分说一二!”
韩嘉彦一看闹翻,赶紧站出来打圆场:“好了,夫人,吕相公,此事说不准就是一场误会,何必非要闹到官家跟前呢?”
吕颐浩扭过头去。
他是真不怕齐国这个过气的公主。
可齐国就偏偏要置这口气。
已故先帝咋了,再怎么说皇家子嗣也高高在上,还惧你一个臣下?
韩治父子看得心惊肉跳,若是真闹大了,最倒霉的还是宋氏母女,以及他们父子。
若让官家插手进来,还不知道要生出多少是非来。
韩治犹豫着刚要上前说几句什么,却见齐国冷视他一眼,顿时吓得韩治将一肚子的话都给咽了回去。
第137章 骂哭吕颐浩!
厅中气氛剑拔弩张,齐国和吕颐浩互不相让,旁人噤若寒蝉,不敢多言。
王霖突然长身而起,澹澹道:“此事也关乎本官,我看你们各执一词,也争辩不下,与其我们在这喋喋不休,不如直接报官,由开封府来处置此事,我想开封府定能查个水落石出。”
齐国和吕颐浩几乎同时大声道:“不妥!不可经官!”
王霖陡然冷笑起来,却是面朝吕颐浩冷漠道:“为何不妥?吕相公,你吕家的清誉重要,你孙儿的名节重要,难道我的体面和名声,就可以让你们肆意践踏吗?!”
“我王霖从不惹事,但却从不怕事!吕相公,今日不妨明言,此事若无结果,我定不会罢手。所谓王子犯法于庶民同罪,吕相公若敢徇私枉法,袒护自家孙儿,也休怪我不讲情面!”
“想要害我王霖的人,此刻都做了古。当日那高求,设计陷害我,结果如何?后来那蔡京老贼对我图谋不轨,那童贯暗下杀手,结果又如何?我两千伏虎军,夺城而入,力抗三万禁军,杀六贼,救官家!”
厅上众人面色如土,冷汗津津。
王霖此话一出,马上让众人意识到王霖可是个天大的煞星,蔡京童贯这些人他说杀就杀,何况是旁人。
吕颐浩面色一变,勉强一笑,拱手道:“王少师误会本相的意思了,老夫是觉得事关吕家和韩家的体面,好在并未造成不可挽回之损失,其实不必声张。至于王少师从中受到的牵连,自当也是要给个说法的。”
吕颐浩气势软了。
王霖冷扫吕颐浩一眼。
到此刻,他对这些所谓的清流名臣大为失望。
一个个满口的正义凛然,仁义道德,社稷江山,其实还是一己之私最重要,他们倚仗儒家礼法和赵宋与士大夫共治天下的祖制,只会胁迫皇帝,构陷政敌,真正遇上势大的权臣,首先会明哲保身。
否则,蔡京把持朝政数十年,祸国殃民,横征暴敛,朝中这些清流名臣到底何在?
确乎有不畏强权为心中正义甘愿赴死之人,但终归是少数人。
多数还是如吕颐浩这般表里不一,欺软怕硬,先捡软柿子捏,遇上硬骨头便暂避隐忍一时,美其名曰忍辱负重、谋而后定。
当然,王霖也不否认,相对而言,吕颐浩的治国能力相当强,贪赃枉法的事是决计不会干的。
算是清廉名臣。
齐国也趁势笑道:“王少师,此事确实不宜经官,否则不但是吕家、韩家,纵然王少师也要被人非议。以本宫看,不如咱们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或者说干脆将错就错,将我家韩琴嫁于吕涛,全了她的名节,我韩家也不再追究吕家人擅闯韩家之罪……今日涉及之人,本宫保证,绝不会泄露半点风声出去。”
“至于王少师今日无辜受到牵连,我韩家承诺,必给予补偿。”
其实疑点重重,但谁都不想往下揪了。
毕竟两家体面最重要。
王霖仰天大笑:“好啊,这么一来,反倒是你们韩吕因此结亲,坏事变好事了。那么我请问殿下,那企图害我之人,就这么算了吗?”
齐国尴尬一笑,起身竟然朝王霖施礼道:“此事本宫知王少师甚是委屈,这样吧,我这便请出家法,将那宋氏及相关人等一概杖毙,为王少师出了这口恶气如何?”
宋氏当场就吓晕了过去。
韩治想要上前说清,被韩科一把扯住。在这节骨眼上,韩治出头,必定倒霉。
王霖冷漠地目光投在韩治父子身上。
这两父子也面露惶恐之色,当场跪拜下去:“求王少师宽宏大量,不再追究此事!”
王霖嘴角渐渐浮起一抹玩味的笑容来。
这事到底如何,实际不用再查也一目了然,韩治父子这一房算计他,为的是坏了他与韩嫣的婚事,尔后逼迫他娶韩琴。
至于吕家,则是被他临场拖进来的,借此敲打警告吕颐浩。但吕颐浩敢说,这事没有他在背后推波助澜的影子吗?
杖毙了韩治的小妾,也算是给韩家一个深刻的教训了。
借此事捏住韩家和吕家的把柄,同时让韩家欠下自己一个天大的人情,这才是他想要的。
否则就是把韩治父子给杀了,也没太大意义。
“要想让我不予追究,也不是不可以。但今日之事,需给我出一份切结书,将来龙去脉、前因后果逐一写清,然后请驸马爷和吕相公各自签署并按下手印,将来万一事情泄露出去,我也好对世人有个交代不是?”
王霖此话出口,齐国和吕颐浩面色又变。
但此时此刻,他们也无法再辩驳。
否则以王霖的性格,不要说经官,还一定会闹到官家那边去,到时候,韩家和吕家都要身败名裂。
……
齐国的手段确实狠辣。
宋氏被打得死去活来,凄厉的哭喊求饶声震动整个牡丹庄园,所有韩家下人都畏惧不安。
齐国出身宫廷,掌控韩家,若无严苛手段,必难震慑这么一个大宗族。
宋时的妾说,白了就是高级点的婢女,毫无地位可言,主人家说打杀就打杀了。
韩琴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却依旧老老实实跪在一旁,看宋氏被打得皮开肉绽,直至奄奄一息,眼看活不成了。
宋氏慢慢伸出手去抓住女儿韩琴的手,声音微弱蚊蝇:“琴儿,不要哭……娘不后悔……娘觉得很欣慰,至少琴儿你嫁入吕家,将来不用吃苦了……琴儿啊,娘这一辈子最后悔的事,就是嫁人为妾……若有来世,娘绝不再做妾!”
宋氏一命呜呼。
韩琴嚎啕大哭,瞬时就哭晕过去。
韩治面色难堪,肩头轻颤,垂首不语。
今日这事,吕韩两家与王霖达成互相妥协,点到为止,虽然杖毙了宋氏和两个婢女,但没有牵连到自己父子,已算是天大的幸事了,他焉敢再给宋氏求情。
厅中,吕颐浩面色冷漠扶须不语。
齐国澹然一笑道:“这贱婢三人已然杖毙,此事就此罢了。天色已晚,我韩家就不再挽留吕相公和王少师做客了。”
吕颐浩冷然起身走去。
王霖也澹澹一笑,也起身告辞。
吕颐浩走了两步,突然扭头向王霖道:“王少师果然好算计!”
王霖心头一股火陡然而生。
他今日趁势而为略施薄惩,意在警告和敲打,实际还是给吕颐浩留了余地,吕家也无什么损失,反而与韩家结亲,增加了助力。
可吕颐浩居然还敢叽叽歪歪!
王霖这股火再也压制不住。
他从来都是恩怨分明、杀伐果断之人,从未对任何人如此宽容过,之所以对吕颐浩网开一面,主要还是为顾全大局。
“我好算计?我算计韩家还是算计吕家了?”
王霖陡然一个转身,面向吕颐浩,拦住他的去路:“吕颐浩,你之前不过区区河北路转运使,若非我在官家和太子面前一力举荐,焉能有你今日入阁为相,作威作福?”
百盟书
“王某不求你感恩回报,只希望你能整肃朝纲,协助官家梳理国政,为的是造福天下万民,延我大宋国祚。岂知你反倒恩将仇报,一而再、再而三上蹿下跳,连番挑衅于我!”
“你在官家面前进谗言,我忍了。你当众上表参奏,我忍了。你去东宫扇风点火,我也忍了。甚至你当街咄咄逼人,对我倍加羞辱,我还忍了。”
“我之所以委曲求全,无非是希望你能正朝纲为大宋朝廷和天下万民所做些实事,希望你不要将精力用在党争内讧上……你以为我王霖,当真怕你吕颐浩不成?”
“借我立威?无非看我在朝中无根基、好欺负,当真是瞎了你的狗眼!我敬你,你便是当朝宰相,堂堂大相公,我若不敬你,你又是个什么东西?”
“忘恩负义,谋私构陷,老匹夫,你简直猪狗不如!”
王霖这通臭骂将吕颐浩骂得体无完肤,吕颐浩气得浑身颤抖道:“王霖,你好放肆,你竟敢羞辱本相!”
王霖怒火熊熊,若非看他年纪大,他早就一拳上去将他打个半死了。
王霖一拳重重击打在厅中女子纤腰粗细的包金梁柱上!
只听轰的一声,碗口大的凹槽拳印出现在梁柱上,大厅穹顶摇晃震动,尘土簌簌而下。
“好个无耻老贼!还敢在我面前摆相公的威风!当年蔡京把持朝政,将你一贬再贬,蔡京子夺你子小妾、占你庄园,也不见你站出来说半个不字!若非我杀蔡京,诛六贼,若非我再三请官家招你入朝,你吕颐浩终此一生,绝无出头之日!”
王霖往前一步,威势勃发。
吕颐浩满面羞红,身子发软,几乎一头栽倒在地。
王霖从怀中掏出御赐金牌,声音陡然拔高:“老匹夫,你且看!若不是看你还能为朝廷做事,若非为顾全大局,我今儿个就一刀斩下你这颗道貌岸然的头颅,拿去喂狗!再来惹我,你好生想想后果!”
“你……你敢威胁老夫?”
“威胁?你配吗?!少拿那些君子坦然赴死之类的话来当遮羞布,你们这些虚伪的清流文臣,一个个口口声声仗义执言、为国家社稷计,实际上一肚子男盗女娼!蔡京、童贯祸国殃民数十载,怎不见你吕颐浩站出来据理力争?六贼将你们这群文臣随意玩弄于股掌之中,怎不见你吕颐浩为气节撞墙而死?”
王霖大笑,拂袖而去。
吕颐浩被骂得羞愤交加,颜面无存,一时控制不住情绪,竟掩面大哭。
……
第138章 大婚,一门双诰命!
吕颐浩走后,韩家人这才转到前厅。
韩嫣搀扶着齐国也走来。
韩恕仔细端详那梁柱上王霖的拳印,倒抽一口冷气,好半天才叹息道:“母亲,如此神力,纵然霸王复生,也不过如此!”
齐国扫一眼,笑笑:“伏虎神将的威名焉能有假,你们方才也听到了,王霖刚才痛骂吕颐浩,本宫听得也觉甚是痛快!”
“母亲,只怕因此吕颐浩会与王霖结成死仇,这对于咱们韩家来说,其实也未必是什么好事。此外,吕颐浩此番被迫于韩家结亲,不过虚与委蛇,恐怕日后会寻机会退亲。”
“退亲不退亲的,与我们无关。我警告你们,王霖如今势不可挡,今后绝不可对他不敬。假以时日,他坐拥六州之地,乱世将至,不要说区区一个吕颐浩,就是官家……”齐国的话戛然而止。
“嫣儿,咱们走!”
“嫣儿,你今日听王霖痛骂吕颐浩,有何感想?”
“回祖母,嫣儿觉得吕相公一再挑衅,王……王少师能隐忍至此,已属难能不易。今日吕相公再次挑起事端,彻底激怒了他,他之反弹,其实也是在所难免。”
“嫣儿也实在没想到,王少师这样的人竟然能为顾全大局,而忍辱负重。我本以为他是那种匹夫一怒,血溅五步的豪杰。”
“这说明他有胸怀,有格局,有欲成大事的壮志。嫣儿,你们婚期在即,成婚之后,你要事事处处端宁大度,展现出咱们韩家名门大族的风度,千万不可使性子争风吃醋,让那王霖对你生厌。”
“嫣儿谨记祖母教诲。”
“成婚当日,官家一定会为你赐下诰命。本宫这两天就进宫以你名义再为王霖求一道诰命,给他那家中姓潘的小娘个平妻身份,也算对他略作补偿,更重要的是帮嫣儿你尽快在王家站住脚。”
韩嫣感激涕零跪倒在地:“嫣儿拜谢祖母!”
……
婚期终至。
王府与韩府披红挂彩,王霖骑着高头大马身着大红喜袍招摇过市,在仪式官的引领下,按部就班走完了全部程序。
三抬大轿迎亲、大开中门,一路吹吹打打,将相州韩氏的嫡女韩嫣娶进门。
婚礼由赵桓暗中派来的内官安排统筹,仪式之隆重、规模之大,属东京罕见。
王霖并不在乎这些,可韩家却非常看重,因为这关乎韩家的面子。
王府门庭若市,宾客如云。
朝中大臣有李纲、吴敏和张叔夜为首的数十人,各路勋贵派人来出席典礼的就更多了,毕竟官家赵佶亲自出席并作为王霖的尊长进行主婚。
拜完天地和官家,仪式就到了最高潮。
要宣布皇帝诰命了。
循例,像王霖这种层次的官员成婚,皇帝会赐下诰命,封女方为诰命夫人。
宋制,宋徽宗政和二年,定外命妇封号为九等,即一等国夫人,二等郡夫人,三等淑人,四等硕人,五等令人,六等恭人,七等宜人,八等安人,九等孺人。
赵佶面满笑容,挥了挥手。
内监押班黄坤便扯着嗓子开始宣布诰命:
“奉天承运,皇帝诰曰:今天子门生、太子少师、渤海侯、伏虎军节度并总知淄、青、登、来、潍、密六州事王霖,已至婚配之龄,故三书六礼,娶妻相州韩氏嫡女韩嫣,韩氏嫣淑慎性成、勤勉柔顺、端宁大度、克娴内则,淑德含章。着即册封为二等郡夫人,钦此!”
王霖和韩嫣刚要谢恩,却听黄坤又宣布起了第二道诰命:
“奉天承运,皇帝诰曰:清河有女,潘氏金莲,聪慧明捷,端庄贤淑,率礼不越。与王霖相扶患难,卓立有功,今准王霖正妻韩氏所请,赐位平妻,着即册封为三等淑人。望尔等家宅和睦,深体朕心。钦此!”
在场宾客大惊。
皇帝竟给了一门双诰命!
而侧室加封诰命,非常罕见。可见皇帝对王霖的宠信根本不减!
混在宾客中的不少人暗道一声侥幸,幸亏没有跟随吕颐浩对王霖群起而攻之,否则后患无穷!
王霖也是非常吃惊,他根本就没想到。
而据皇帝诰命所言,这居然是韩嫣奏请,看来这便是韩家给的补偿了。
他并不知,这诰命其实得来非常不易,齐国进宫两趟赵佶都未曾松口,最后还是齐国下了血本,送了十万贯钱进了赵佶的内库才达成所愿。
所以这就算是韩家给韩嫣的丰厚陪嫁。
花钱买诰命,也就是赵佶能干出这等事来了。
实际也不新鲜,蔡京等人过去卖官鬻爵寻常事,皇帝卖道诰命也不奇怪。
王霖心甚欢喜,便与韩嫣一起拜下谢恩。
……
人生三大喜:金榜题名时、洞房花烛夜、他乡遇故知。
新房内红烛高照,韩嫣凤冠霞帔端坐在床榻之上,两只纤纤玉手紧握成拳,显得非常紧张。
王霖轻挑起韩嫣的红盖头,这才露出她那张吹弹可破明眸皓齿的娇艳面孔来。
韩嫣俏面微红,微微垂首,不敢正视王霖的眼睛。
这是王霖第一次见到韩嫣。
他冲韩嫣深躬一礼,“娘子如此胸怀大度,能为金莲求取诰命,我心甚是感动。”
韩嫣吓一跳,赶紧起身回礼,柔声道:“夫君折煞嫣儿了……嫣儿只是觉得,我能为夫君正妻,不过是占着韩家出身的便宜,而潘家姐姐服侍夫君多时,进门又在我之前,我想着能为她做一些就是一些,夫君不必放在心上。”
“只是祖母求这道诰命花费不菲,我韩家家资有限,所以妾身的嫁妆就少了许多,还请夫君体谅。”
王霖此刻心情舒畅,韩嫣能如此大度体谅,真是他的幸运。
他一直在担心这些高门家的小姐心高气傲,架子又大,规矩又多,万一韩嫣在王家端起主母的派头,自己的后宅从此就生出不少是非。
“不打紧,咱们家不缺钱。”
王霖坐在韩嫣旁边,两人都有些不好意思。
终归还是王霖试探着握住她的小手,尔后便一点点安抚着她,舒缓着她的紧张情绪,倒入喜帐之中。
……
一夜欢喜自是不必多言。
韩嫣出身名门,自小受到的是全方位相夫教子的教养,虽然羞羞涩涩,但柔顺夫君,言行举止得体大方。
三日后回门归宁。
王霖投桃报李,也给了韩嫣和韩家足够的体面。
百名伏虎军开道,御赐的车驾用上,数十婢女相随,还带着二十大车的礼物。东京各家权贵未出阁女子,无不艳羡。
因为王霖准备离开东京去青州,他不愿意在东京留什么资产,几乎把这回成婚东京宾客送的金银财帛贺礼全部打包,赠予了韩嫣的父母。
因为王霖身份显赫,所以韩嫣父亲韩恕以及韩家的另外几房长辈亲自出迎,见王霖如此威势和排场,又带了这么多的礼物,韩恕喜不自胜。
倒是韩嫣很震惊。
她扭头望着韩家家仆排着队轮番抬着一箱箱的金银细软进府,心里微有些不安。
夫君给她体面,她当然欢喜。
可夫君似乎把京师王家的资产家当全部都搬到了韩家,这……让她不知如何是好了。
“一些身外之物,娘子不必挂心。”
王霖牵起她的小手,也不顾她是否面红耳赤,就携手走进韩家。
齐国公主和韩嘉彦笑吟吟站在院中。
他们能出厅迎候,也是极大的礼遇了。
结婚前可以不拜,因为王霖官职在身。可成了婚便是韩家晚辈,就不能不拜了。
“拜见祖父、祖母大人。”王霖与韩嫣拜了下去。
齐国大喜:“嫣儿,霖儿,起身进厅说话。你们今日回门,给了嫣儿诺大体面,还送了诺多礼物,本宫甚是欢喜。”
王霖拱手笑道:“回祖母大人,嫣儿即将随我去青州,从此天高路远,不知何时才能回家省亲,此番些许薄礼,就当是为嫣儿向祖父母和岳父岳母大人尽孝了。”
齐国知道自己以韩嫣名义为潘金莲求取诰命,获得了王霖极大的感念,所以才重金回报。
这样也好,她为求诰命,动了韩家的府库,如此填补回来,韩家其他各房也就没理由再非议什么了。
王霖夫妻与韩家长辈见礼寒暄完毕,就有韩家的晚辈一群少男少女轮番来拜见。
虽然是平辈,但王霖从二品大员位高权重,韩家安排这些晚辈拜见,也是为交好王霖,将来无论哪一房有事,王霖都会相帮。
王霖在韩家人群中瞥见了吕涛和韩琴。
两人目下已经订婚,只是婚期未定。
王霖想起当日自己痛骂吕颐浩,从此再没见过这位吕大相公,嘴角含笑,就招招手道:“吕公子!”
吕涛不敢怠慢,立即走来躬身一礼:“吕涛拜见使君!”
王霖微微一笑,起身还礼,又道:“多时不见吕大相公,不知相公可好?”
“家祖甚好,只是忙于国事,未曾出席使君婚礼,还请使君见谅!”吕涛诚惶诚恐回道。
当日王霖那一番骂,骂得吕颐浩体面大失、心防崩溃,回到家便卧床不起,足足躺了两天才缓过来。
王霖轻道:“烦请吕公子回府转告相公,在下年轻气盛,一时情急,口不择言,若有冒犯之处,还请相公宽宏大量不予计较才是。”
“如今国事艰难,西夏、辽、金外敌虎视眈眈,朝中之事还要依赖相公把持大局,还请相公不以私怨而废公,将来再见之日,王霖定当面向相公赔罪!”
吕涛连道不敢。
齐国在旁笑笑:“好了,诸位,今日我家佳女佳婿归宁,咱们韩家当摆宴庆贺,自此,都是一家人,就莫说两家话了!”
第139章 石破天惊!
回门宴上,王霖和韩嫣众星捧月,韩家人极尽逢迎。
韩嫣陪嫁丫鬟倚翠、司琴是齐国公主精挑细选出来的体己人,聪明伶俐。
两女自幼陪伴韩嫣长大,感情之好不亚姐妹。
而实际上,在韩家这种高门大族中,主家小娘与身边侍女的关系要远远好于平辈的同宗姐妹,毕竟大家族的宅斗也充满着血雨腥风。
所以,在这种环境中成长起来的韩嫣,虽然性格柔顺宽厚,但见多识广,论心机、手段也是不容小觑的,齐国并不担心韩嫣会在王家后宅中吃亏。
况且她还有整个韩家作为坚强后盾。
而此番齐国不遗余力不惜代价为潘金莲求取诰命,这已经让韩嫣赢得了王霖的尊重,也为韩嫣在王家的立足奠定了基础。
宴会正在举行,倚翠回房去帮韩嫣收拾最后的行囊,也就是韩嫣珍视的一些小物件,毕竟随夫君王霖此去青州,什么时候返回东京还是个未知数。
倚翠走到回廊拐角尽头,突然听到韩琴与侍女铃兰的窃窃私语声:“娘子,吕公子告辞已经走了。”
韩琴怅然道:“他来不过是来替吕家虚应其是,给王霖个面子,肯定不会久留。”
“娘子,那吕家是不是也太失礼了呀,不论怎么说,吕公子都与娘子有了婚约,他走都不来跟娘子打个招呼吗?”
“我与吕家定亲,吕家不过是勉强应付迫于无奈,恐怕用不了多久,就要寻个借口与我退亲,你还指望人家能多给我体面吗?”
“可怜我娘因此而死……”
韩琴突然咬牙切齿起来:“都是韩嫣这小妖精从中作祟,从小到大,韩家所有的好处都被她一一占尽,可我呢?被人家一口一个庶女,恨不能将我踩到脚底下直接踩死!”
“还有那老妖婆将我娘活活打死,这个仇,我一定要报!”
铃兰叹息:“娘子,韩家对娘子确实不公,宋姨娘死得也是凄惨,可没想到老爷用一口薄棺材就给打发了,连个丧仪都没有。”
“但是娘子,奴婢劝你还是忍了吧,韩嫣已经嫁给王少师,此时正在势头上,即便是老爷和少爷,都要给她几分面子。也许,也许等她去了青州,这韩家会对娘子好一些的。”
“铃兰,我已经走投无路。只要韩嫣一走,韩家一定会开始追究我和我娘当初做的事情,而即便是那吕家也不会放过我,所以——铃兰,你的卖身契我已经取来,这里还有些金银细软,你拿去赶紧离开韩家,寻个良人嫁了吧。”
铃兰大急,跪拜在地:“娘子,铃兰绝不会离开娘子,奴婢宁死也不走的。”
“铃兰,好妹妹,你我从小一起长大,你比我的亲妹妹还亲,可我接下来要为我娘报仇,一定会死无葬身之地,你若不走,一定会牵连到你。”
铃兰泣不成声:“娘子对铃兰恩重如山,娘子,这些事要不还是让奴婢去做吧,铃兰一定不会牵连到娘子身上的……”
接下来韩琴与铃兰抱头痛哭,又一起去了韩琴的独院。
倚翠心头大惊,猜测韩琴要对自家娘子不利,却又不知她们到底意欲何为,心头忐忑不安,赶紧回了厅中跪在韩嫣身侧,伏在她耳边小说禀报一遍。
韩嫣俏面一变。
其实祖母将宋氏活活打死,她也是于心不忍。
而宋氏死则死矣,因为败坏韩家门风,所以死后事也就草草了事,韩琴记恨上祖母和韩家,甚至是她的父亲韩治,都情有可原。
可韩琴怎能将这事怨恨到自己头上呢?
她又会如何害我?
韩嫣垂首思量半天,突然想起一事,面色便煞白如纸。
她悄然望向身前正在与韩家长辈应酬饮酒的夫君王霖,又扫一眼主位上的祖母齐国,心头一时百感交集,不知如何是好。
……
宴会正酣,韩琴突然一身缟素,缓步走进厅中。
齐国皱眉,怒视向韩治父子。
韩治慌不迭起身,怒斥道:“琴儿,你这是为何?你在守孝期间,速去,不要来搅了家中长辈的兴致!”
韩琴面色不变,澹澹道:“父亲,诸位长辈,在座的也有不少韩家的姑娘、公子,我虽是庶女,却也有入席的资格吧,为什么不让奴来?”
韩治恼怒,正要训斥,却听齐国澹漠道:“琴儿既然来了,那就归座,今天是家宴,也是王少师和嫣儿的回门宴,理应举家欢庆才是。”
韩琴缓缓上前,拜倒在齐国跟前:“多谢祖母大人!其实琴儿今日前来,并非为了参加饮宴,而是想求祖母大人和诸位长辈一件事。”
韩嫣心中一颤,低下头去。
齐国柳眉轻挑:“你有什么事,咱们过后再说,今日大喜之日,不要惊扰了大家的兴致,懂吗?”
韩琴却径自道:“祖母大人,各位长辈,我娘横死,既无丧仪,也无坟茔,仅被一口薄棺随意草埋于荒野之中,实在是可怜……”
韩琴泪流满面:“恳求祖母大人和各位长辈垂怜,请将我娘归葬于韩家陵园,免得她沦为孤魂野鬼!”
韩家众人面色骤变。
韩治更是面如土色,他没想到韩琴胆子竟然这么大,竟敢当众提及此事,莫不是活腻了吗?
齐国冷然:“宋氏触犯家法,被家法杖毙,岂能归葬于韩氏祖陵!况且她不过一介妾室,又是犯家法而亡,你还敢来给她争取丧仪?韩琴,念在你一片孝心份上,本宫不予你计较,速速滚下去!”
韩琴今日有备而来,自然是豁出去了。
她纵声冷笑:“好一个妾室!我娘虽然是商贾出身,但想当年韩家困窘无地,产业不继,欠债累累,若非我娘带着二十万贯陪嫁进门,韩家焉有今日?”
“我娘被你们活活打死,所谓人死万事休,即便我娘有过错在先,但就要随便埋于荒野任由野狗叼食尸骨吗?你们于心何忍!”
韩琴大叫道:“好一个名门望族,好一个两代宰相门庭,好一个诗书传家的相州韩氏!如此寒人心,又不怕天下人耻笑吗?”
齐国再也按捺不住,拍桉而起:“韩治,你教养的好女儿!”
韩治惶恐拜倒:“叔母,小侄惶恐!还请叔母开恩,容小侄随后严惩于她!”
“不必了。好个贱婢,如此狂悖无礼,竟敢辱及韩家和先祖!来人,将她拖出去家法杖毙!”
两个老妈子上来拖拽着韩琴就往外走。
韩琴竭尽全力挣扎着,喊得声嘶力竭:“王少师,看到了吗,这就是你结亲的韩家,号称遵圣人教化、诗书传家的韩家!”
“王少师,你那新妇韩嫣,天生克夫,八字奇硬,她曾与孟州冯家结亲并订立婚约,三年前,冯家子暴病而亡!此事韩家压制欺瞒至今,根本就是不怀好意,你知也不知?!”
韩琴这话犹如天破天惊,将在场韩家众人惊得冷汗直流,浑身抖颤!
这是韩家最大的隐秘,也是最大的创痛。
冯家是韩恕正妻冯氏的娘家,也是儒家名门。
三年前冯家为嫡子冯正登门求亲,韩家应允。
两家订立婚约,且等两人成年后再行成婚,结果订婚不久,冯正突然暴病而亡,年方十五。
韩嫣当时十四岁,尚未及笄。
婚约自然不了了之。
但由此就传出韩嫣八字命硬,天生克夫的小道消息,韩家全力压制封锁消息至今,为的就是怕害了韩嫣终生。
不料今日被韩琴生生捅破了这层窗户纸!
韩嫣心冷如冰。
她知道此事一出,她与王霖怕是就此无缘了。
一则确是韩家事先并未告知,二则众口铄金,人言可畏,她这个克夫的黑锅一旦背上,没有人敢娶她。
王霖恐怕盛怒下就会当众休了她!
齐国暴怒而起:“还犹豫什么,拖出去,给本宫打死!”
“韩治,你教女无方,如此肆意诋毁韩家,败坏门风,罪不容赦。来人,将韩治父子也给本宫拖出去,杖责三十!”
两个老妈子是齐国的心腹人,见韩琴此番毁了韩嫣的名节,自然怀怒硬拽,韩琴被拖着往外走,口中照旧高呼不止:“好生龌龊的韩家,难道我说过半句谎言不成?王少师,你被欺瞒至今而不自知……王少师,救我!”
王霖缓缓站起,摆摆手道:“且慢!带她回来,我有话要问。”
韩家众人望着王霖,脸色都不怎么好看。
齐国起身勉强笑道:“贤孙婿,这贱婢胡言乱语,你莫要信她!这是我韩家的家事,你且安坐,待本宫处置就好。至于……”
齐国思量片刻,终道:“至于一些事,本宫待会会给你一个交代!”
王霖澹然道,“这事既然涉及到我,就已经不单纯是你们韩家的家事了——”
王霖突然抿唇一啸。
他的啸声虽然细微,却因为用了虎啸的技能,极具有无言形容的穿透力,府门前待命的伏虎军军卒数十人立时冲进韩家花厅,燕青一身甲胃,上前抱拳道:“使君!”
王霖微微颔首:“给我看住她。”
第140章 辱我夫人,如辱我王霖!
齐国脸色骤变。
韩家众人见伏虎军冲了进来,便都暗道大事不妙,今日韩家这一劫,怕是很难善了。
韩嫣心若死灰,若非倚翠和司琴搀着,怕都坐不住了。
齐国道:“王少师这是为何?派军包围我家花厅,这是要向我韩家兴师问罪吗?”
王霖不动声色:“祖母大人不必紧张,我只是想将此事问个清楚明白,并无他意。”
韩治父子噗通拜倒在地:“王少师,此事因我家人而起,且请王少师息怒,我这便去将这贱婢打杀,为王少师出气!”
“为我出什么气?”王霖澹然挥手,“将他们带下去!”
燕青轰然应命,命如狼似虎的伏虎军将韩治父子带到一侧。
韩嫣再也控制不住,她命倚翠和司琴将她扶起,又颤巍巍走过来,跪拜下去泪流满面:“都是妾身一人之过,妾身命苦福薄,一切罪过都应由妾身承受,妾身自知罪孽深重,任由夫君处置,哪怕夫君为此休了妾身,妾身也认了,只是还求夫君不要牵连到韩家!”
韩嫣伏地不起。
王霖深望着韩嫣,微微有些出神。
看来韩家曾与冯家结亲、冯家子暴病而亡的事是真的了,并不是韩琴构陷。
而韩家在婚前并没有提及此事,也确实有些欺瞒的意思。
若非王霖是穿越者,换成旁人,他与韩嫣之间纵然不休妻,怕是也会生出重大嫌隙。
王霖心说,这古代女子着实不容易啊,哪怕是韩家这样的超级世家,家族贵女一样也难逃世俗的礼法和虚伪的道德观念的困扰!
这还是朱熹理学未曾产生的时代,礼教观念远不如明朝严苛的北宋,若在明时,此事就会被视为对夫家的极大羞辱。
而非要闹个你死我活,涉及女子也只有以死谢罪一途。
齐国朝韩恕使了个眼色。
韩恕躬身一礼:“贤婿且请息怒,请容老夫如实相告。”
王霖摇摇头:“不必说了,不说也罢。”
此时,被军卒控制住跪在地上的韩琴突然疯狂大笑起来:“韩嫣,你也有今天!经此一事,你必身败名裂,看今后谁敢娶你?哈哈哈!”
韩嫣伏地颤抖。
韩恕几乎要暴走,若不是王霖的军卒控制场面,他恨不能上前一刀砍死韩琴,出了心头这口恶气。
王霖缓步向韩琴走去。
“扶起她来!”
“你与你娘当初设计企图算计我,我其实并没太当回事。至于你娘被杖毙,那是你们韩家的家规,而且你娘死得也不冤枉。至于你娘的丧仪后事,在这点上,韩家也确实做得不甚妥当。”
“人死恨消,死者为大。你放心,我会劝韩家为你娘买块墓地,好生安葬。”
“你今日为你娘争取待遇,虽言辞狂悖无礼,但也属于人情之常。然而,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居心叵测,其心狠毒,辱及我娘子,企图败坏她的名节!”
王霖转身去亲自扶起韩嫣。
韩嫣满面泪痕,身形微颤。
王霖温柔一笑,将她拥在怀中略一安抚,便牵着她的手重又走到面目扭曲的韩琴跟前:“你辱我娘子,如辱我王霖!但我今日若打杀了你,世人便以为我意欲杀人灭口。”
王霖面上越加冷漠:“所以,我便将你交由开封府按律处置!”
韩琴拼命挣扎哪里能挣脱开,她面容扭曲疯狂歇斯底里大叫道:“王少师,韩嫣曾有婚约,又命硬克夫,韩家居心叵测如此待你,你竟然不予追究吗?”
“你……你该休了她!”
韩琴冲韩嫣啐口唾沫。
王霖突然挥手就扇了韩琴一记耳光:“闭嘴!再敢出言不逊辱我娘子,我便立时打杀了你!燕青,带我名帖,将她送开封府处置。”
齐国和韩嘉彦以及韩恕立即过来阻拦道:“王少师息怒!此事终归还是韩家家事,若一旦经官,韩家名声何存?嫣儿名声何存?”
王霖抱紧韩嫣,探手为她拂去脸上泪痕,动作非常温柔。
“韩家的名声?”
王霖纵声大笑:“你们若是真看重韩家的名声,起初就不该对我进行欺瞒。若坦诚相告,焉有今日风波?”
“我要经官,便是要让天下人看个明明白白,我王霖根本无惧这些所谓的流言蜚语,我家娘子也并无半点的过错失德……”
王霖轻抚韩嫣的后背,冷然道:“一家女、百家求,即便嫣儿过去曾有过婚约,那又如何?既然婚姻乃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与谁结亲她能自主吗?至于所谓的冯家子暴病而亡,归咎于嫣儿,那更是荒诞不经的无稽之谈!”
“嫣儿有什么错?!有错的是你们!她被流言中伤,你们韩家为何不替她做主?何必遮遮掩掩,躲躲藏藏,甚至欺瞒上下,岂非可笑?”
“她是我三书六礼明媒正娶的夫人,我自会敬她、爱她、护她终生!所以,我要公告天下人,今后谁若是再拿这种事来中伤、败坏我夫人的名节,便是我王霖的死敌!”
王霖这番话斩钉截铁,齐国等人听了面色涨红,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韩嫣感动得几乎说不出话来。
她没想到自家夫君如此与众不同,果然是顶天立地的奇男子,对她这般回护,她一时情怀激荡,反身扑在王霖怀中嚎啕恸哭不止。
……
一场风波化为无形,回门宴继续,但韩家人尤其是韩治父子惴惴不安。
韩琴被开封府官办,犯下重罪,会被除籍没入教坊司,韩家声名受损,他们父子一房罪莫大焉。
齐国韩嘉彦这边虽也担心韩家声誉,但王霖如此敬重和呵护韩嫣,甚至不惜为她抗下所有的世俗偏见,这绝不是一般男子能做到的事,他们心中甚是为韩嫣感到庆幸。
此时,府外大街上突然传来如惊雷般的马蹄轰鸣声,以及军马与人群冲撞奔跑的嘈杂声,韩家众人面面相觑:到底出什么事了?
燕青匆匆进厅报道:“使君,京营殿帅府三万禁军突然调动,东京四周城门关闭,不知情况如何,属下已经命人前去打探!”
众人皆惊!
第141章 东京危在旦夕!
东京城里人心惶惶。
十里御街,店铺关门,行人绝迹。
全副武装的禁军军卒列队飞奔而过,这一部禁军的调动显然是拱卫皇城的。
皇帝突然临时召集大朝会,在京师九品以上官员悉数都要出席,就连很少上朝的王霖也被皇帝专旨强调入朝。
延福宫正殿拥挤着黑压压的文武朝臣,分班列队,将整个大殿挤得水泄不通。
王霖眉头紧蹙,他暗暗向凝立在丹墀之上的太子赵桓投过问询一瞥,赵桓回以稍安勿躁的眼神。
不多时,内侍黄门尖细的嗓音传过:“官家上朝,诸位臣工仪礼拜见!”
众臣乱哄哄得山呼万岁,赵佶一脸惊慌大步走进殿来。
赵佶刚坐上龙椅,就急吼吼道:“诸相何在?太尉何在?”
吕颐浩、李纲、吴敏、张叔夜四人匆匆出班,躬身见驾。
赵佶惶然道:“吕相,到底军报情况如何,速报于朕及诸位臣工知晓。”
吕颐浩满面羞惭跪倒在地,高呼道:“臣启官家,臣罪该万死!”
赵桓忍不住插话道:“好了,吕相,此刻不是追究干罪的时候,国难当头,速将战报通传给众臣!”
吕颐浩大声道:“蔡京女婿、原大名府留守使梁世杰率大名府五万兵马并纠集河北各州兵马共计十万,起兵反叛投辽,归降辽帝次子晋王耶律熬卢斡。旋引辽军南侵,辽军以副都统耶律余睹为主将,两军合计二十万人,目下已经渡过黄河,距东京不足百里!”
吕颐浩此言一出,殿中群臣震惊失色,群情沸腾,声音鼎沸,顿时乱成了一锅粥。
就连王霖都大惊。
梁世杰是蔡京的女婿,蔡京伏诛,梁世杰不甘心被朝廷问罪,起兵谋反也算正常,而这个,他之前还专门提醒过张叔夜和太子赵桓了,要加以防备。
然而,似乎吕颐浩没有当回事。
梁世杰什么时候勾搭上辽人了,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引辽人南侵,这说明他的谋逆之心早就包藏,与辽人的暗通款曲也有些时日了。
王霖此刻并不知,梁世杰与辽人的勾结与辽国当下的内乱密不可分。
辽帝耶律延禧昏庸无道,性情暴虐。
女真完颜阿骨打称帝后,金人不断与辽人作战,从天庆七年开始,辽军屡战屡败。就在不久前,金攻克上京,留守降。
契丹国势江河日下,大片国土沦入金人之手,内部对天祚帝的不满日益加深。
兵马副总管耶律余睹试图废黜辽帝、拥立辽帝次子耶律熬卢斡为帝,结果事败,耶律余睹便与耶律熬卢斡合兵一处,退往宋国境内。
辽人与梁世杰一拍即合。
梁辽合兵,以闪电不及掩耳之势,夺取河北南下各州县,旋即渡过黄河,只取东京。
梁世杰投辽反叛是为了保命,耶律熬卢斡南侵同样也是为了自保,两相聚集大军号称二十万人,分两路直扑东京,可谓是望风披靡,京师四周州县官员纷纷弃城而逃。
大宋的各级官僚系统、军事防卫系统腐烂到令人匪夷所思的程度。等消息报进内阁时,辽人与梁世杰叛军已经逼近东京!
大殿中各级官僚吵吵嚷嚷,王霖顿觉无语。
二十万大军行动何等轰轰烈烈,河北大半沦陷,居然消息传递得这么慢,大怂王朝真是也倒了该灭亡的时刻了。
李纲面向群臣,舌战春雷道:“闭嘴!大殿之上,岂容你们呱躁!”
众臣这才慢慢消停起来。
李纲这才躬身冲赵佶一礼:“臣奏官家,梁世杰聚集大名府兵马反叛,勾连辽人南侵,既然以至京师,这说明定州、真定、易州一线已为辽人所夺。我大宋对辽人的门户大开,辽人随时都会爆发更大规模的南侵!我大宋危在旦夕,东京危在旦夕,还请官家早做定夺!”
李纲说得没错。
河北定州是防御辽国的重镇。
既然辽人长驱直入,说明定州的防线垮了。
李纲又愤怒道:“我大宋在定州一线部署重兵防御契丹,各军州辎重粮草甚众,如今居然悄无声息被辽人所夺,各州主官、守将真乃罪该万死!”
吴敏也怒道:“河北各州防御不力,消息通传如此之慢,怕是也有勾连辽人之嫌疑。官家,应速下诏,通报天下,号令勤王!”
吴敏又冷扫吕颐浩一眼道:“再者,官家,朝廷对河北叛乱毫无防备,梁世杰能轻易举兵,吕相公难辞其咎!”
吕颐浩羞惭无地,又是痛恨之极,此刻也顾不上与吴敏李纲互攻,直接大呼道:“官家,时间紧迫,应立即号令天下各镇勤王,着张太尉即刻组织东京防御!”
赵佶早就慌了神了,根本就不知道如何是好。
他望着殿中群臣那一张张熟悉或者陌生的面孔,叹息道:“贼人与辽兵逼近东京,竟有二十万兵马之众,东京只有三万禁军,还十余年不曾打仗,如何能抵得过如狼似虎的契丹狼骑?”
一个四旬清瘦男子出班奏道:“官家,臣中书侍郎张邦昌,臣以为,贼兵与辽人来势汹汹,难以力敌,而东京孤城又很难抵御大军进攻,不如请官家和朝廷速速移驾南京,以防万一……”
此人便是张邦昌?!
王霖深望张邦昌一眼,心里冷笑,果然是着名的投降派,大汉奸。
这还没怎么地了,他就想跑了。
张邦昌此言一出,赵佶明显有点动心。
此时又有两人站了出来。
将作监汪伯彦。
户部侍郎黄潜善。
两人接连附和张邦昌的意思,口口声声为官家赵佶的安危考虑,反正就是一个字,逃!
两人喋喋不休劝皇帝抓紧逃,逃往南京应天府。
这两大奸臣,如果按照历史原本的轨迹,以后都当了宰相。汪伯彦还是秦桧的老师,主和派(投降派)的重要人物。
至于这黄潜善,更是奸佞中的奸佞。
靖康初年,康王赵构开大元帅府,黄潜善任副元帅,南宋建立之后官至左仆射兼门下侍郎,在相位时杀太学生陈东、欧阳澈,贬逐与己政见不同的张所、李纲等人,与汪伯彦狼狈为奸,把持朝政,一味屈膝投降,为军民所痛恨。
金军南下时,唆使宋高宗南逃扬州。
关键这黄潜善还是一个超级大贪官,祸国殃民,比蔡京也不逊色多少。
当然,此时两人还没占据高位,没有操纵朝政的能量。
王霖都没想到这两人会在此时跳出来,若非如此,他还真没意识到,朝中还藏着三员大奸。
王霖沉默不语,他知道自有李纲和吕颐浩出来痛斥。
果然,李纲怒不可遏扬手指着张邦昌、汪伯彦和黄潜善三人怒道:“尔等奸贼,竟敢撺掇官家南迁!东京乃我大宋帝都,国运根基之所在,岂能弃之不顾!况且东京百万百姓,若让贼兵辽人夺了城去,百姓性命必将不保!”
吕颐浩也怒形于色道:“东京距南京应天府也不过数百里之遥,东京若失,南京又岂能保住!官家,张邦昌三人居心叵测,试图毁我大宋根基,应即刻推出去斩之!”
张邦昌三人诚惶诚恐拜下:“官家,臣不过是一片为朝廷和官家考虑的拳拳之心,绝无投降卖国之意,请官家恕罪啊!”
“好了,别吵了。”
赵佶不耐烦地挥挥手,他举目四顾没有发现王霖,不由大呼道:“王霖何在?”
王霖这才从人群中出列:“臣在!”
“大军压境,孤城难守,卿意下如何?”赵佶苦笑道。
众臣都聚精会神望向王霖。
王霖在赵佶心目中的地位甚高,他的话皇帝会听的。
就连吕颐浩和李纲张叔夜等人都将目光落在王霖身上。
王霖朗声道:“臣以为,吕相公与李相公所言甚是!东京乃我大宋之根基,岂能说弃便弃之!况且,若东京失陷,南京也必不保!若任由辽人长驱直入,我大宋亡国之日不远矣!”
“官家,东京城池高大,易守难攻。城中禁军尚有三万,据城而守,坚壁清野,坚持几个月不成问题。目前之际,应立即号令天下各镇勤王,一方面,命种老相公率西军精锐东进河北,力争夺回定州一线边防,断了辽人后路。另一方面,当遣使东平、兖州,召京东铁甲军、龙骧军兵马火速驰援东京!”
赵桓突然插话道:“父皇,此刻号令勤王,怕是远水难救近火,不过王少师所言,召京东铁甲军和龙骧军两军从速驰援京师,倒为可行!”
赵佶沉吟不语。
黄潜善突然又跳了出来:“官家,臣冒死再奏,号令勤王也好,去京东召两军来援也罢,怕是都来不及。兖州东平距京师八百里之遥,就算是快马加鞭前往两地调兵,也至少需十余日方能抵达。而随后,军马调动非一日之功,大军行进缓慢,从京东再往京师,这一来二去最快也得一月。到那时,臣就怕东京保不住啊……”
“臣等效死以报国,可官家关乎我大宋国本,岂能立于危墙之下!臣建议,请官家和朝廷速移驾南京,再请太子监国,张太尉率军坚守东京,以待来援。”
黄潜善痛哭流涕,叩头不止。
黄潜善这话不但赵佶真的动心了,就连朝中不少文臣也都心思活络起来,便纷纷跪倒了数十人,连声赞同。
死道友不死贫道,反正就是。
赵桓脸色一变。
这黄潜善真是该死,竟然要留他镇守东京,让官家和众臣逃跑,居心何等险恶!
但赵桓此刻却只能一言不发。
他不能说什么,作为太子,他代替皇帝监国理所应当,他若不肯留在东京镇守,皇帝那边也说不过去。恐怕还会让皇帝猜忌。
王霖勃然大怒,他冷视着黄潜善和这一群贪生怕死的朝臣,再也按捺不住,上前去一脚就将黄潜善踹了个跟头。
同时大骂道:“好狗贼,好歹毒的居心!官家与朝廷若离开东京,东京人心军心必定大乱,如何能与辽兵狼骑抗衡?”
“东京城一旦守不住,辽人和叛军便可长驱直入,再有金人趁势南侵,我大宋亡国灭种指日可待!”
黄潜善被王霖这一脚踹得冷汗直流,他愤怒道:“朝堂之上,当着官家的面,王霖,你竟敢殴打大臣!”
王霖一口唾沫啐在黄潜善身上,怒斥道:“你这祸国殃民的狗贼,再敢哔哔半句,我便一刀砍下你的脑袋,挂在东京城门上示众!”
王霖转身冲赵佶拱手凛然道:“官家,国难当头,关乎大宋社稷江山,若谁蛊惑君心再敢言逃跑者,当杀无赦以安军心民心!”
吕颐浩、李纲、吴敏和张叔夜四位大臣立即躬身拜下:“官家,臣等附议!”
赵佶嘴角一抽,犹豫一会,终还是苦笑起来:“既然如此,那便准备守城吧。李相深谙兵法,当与张太尉携手调度,务必要保住东京和朝廷周全。”
“臣等遵命!”李纲和张叔夜一起躬身领命。
王霖这才松了一口气。
有李纲和张叔夜联手,东京必定能守得住。
毕竟李纲组织的开封保卫战史书上赫赫有名。
张叔夜文武双全,一代名将,抗击外敌之心甚是坚固,有这两人维持东京防卫,定能无虞。
而至于内政,吕颐浩和吴敏联手,足以压制住张邦昌这几个朝中的跳梁小丑。
赵佶突然举目四顾,忧心忡忡道:“那么,去京东两府调兵之事,该派何人去宣诏呢?”
众臣皆沉默下去。
王霖环视众人,一步踏出躬身道:“臣愿前往!”
王霖旋即慨然道:“臣愿将妻室、家卷留在东京,孤身前往东平兖州宣诏调兵,事不宜迟,还请官家速速拟旨!”
王霖这番话说得吕颐浩等人暗暗点头,就连赵佶都有些感动。
果然是朕之门生,对朕忠心耿耿,远胜吕颐浩这些人!
赵桓心中也颇多感慨。数以百计的朝中大臣,食君俸禄,但真到了关键时刻,能为皇家解忧的,却只有王霖这寥寥数人。
第142章 王霖的最大底牌(中秋快乐!)
东京阴云密布,人心惶惶。
韩府。
两千伏虎军悉数拔营进城,就驻扎在距离韩家不远的原樊楼遗址上。
燕青率五百甲士入韩府,两头斑斓勐虎被铁索拴住伏在韩府正门之外。
韩家家仆婢女吓得魂飞魄散,不知道韩家这位新女婿到底要干什么。后来才知道是为了保护韩家安危,这才安稳下来。
朝中突起变故,韩家上下焦虑不安。
齐聚正厅。
王霖疾步进厅,齐国公主立即起身道:“贤孙婿,不知朝中情况如何?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蔡京女婿、河北大名府留守司梁世杰起兵反叛,勾连辽人大军入境,此刻已经渡过黄河,距离东京不足百里!”
齐国和韩家人陡然一震,韩嘉彦急急道:“竟有这等事,这该如何是好?”
王霖环视众人:“你们不必担心。官家已经命李相与张太尉整军备战,同时号令天下勤王,坚壁清野,据守东京。”
“与此同时,官家命西军种老相公自河东起大军进攻河北定州一线,斩断辽人后路,而亦命我即刻启程去京东东平、兖州调铁甲军、龙骧军进京驰援,你们需要做的就是安心留在府中,不要轻举妄动。”
韩嘉彦苦笑:“贼兵和辽人号称二十万大军,凭东京这区区三万禁军,能抵得住大军进攻吗?”
“那拱卫京师和黄河的数万禁军,都是干什么吃的,怎么让辽人长驱直入……”
王霖沉默片刻,方道:“河北各州已定沦陷,拱卫京师的禁军人马怕也溃散而逃,否则辽人难过黄河。”
齐国作为皇族,对禁军腐朽甚是知情,此时忍不住开口痛骂蔡京老贼真是祸国殃民,以至军队也腐败至此。
王霖心说其实也不能完全都怪蔡京。
这大怂朝从上到下都烂透了,即便没有蔡京童贯,也会有旁人,反正积重难返,这军中的腐烂可不是一年两年造成的,而是天长日久小病积成沉疴绝症。
王霖想起自己当日报名武科,一个兵部的小吏居然就敢公开索要贿赂,何况是朝中高官和武将!
韩嫣走来。
王霖拉起她的小手,柔声道:“娘子暂且留在韩家,等我归来。我会将所部两千伏虎军留在东京,保护你们韩家周全。燕青,若……万一不测,东京城破,你便率两千军拼死护卫我娘子和韩家家卷逃离东京,直奔青州。”
燕青躬身凛然道:“请使君放心,属下当誓死护卫夫人!”
韩嫣大惊失色:“夫君,韩家在东京城中,自有禁军守卫,不打紧的,你岂能将军马留在京中,孤身一人去涉险?”
“夫人放心,我自会无碍。我所担心的,无非是你的安危。但此刻举国危难,我又不能独携你离去,否则东京朝野上下必定人心不稳,故,要委屈夫人了。”
韩嫣眼圈一红,流下泪来:“夫君如此待嫣儿,嫣儿感激不尽,但嫣儿决不能坐视夫君孤身一人前往调兵,还是把燕指挥带在身边吧。”
王霖摇摇头:“夫人你不必担心我,我自有安排。燕青,你速安排一百骑兵隐匿在城外山中,携我兵器坐骑等我归来。”
“军情紧急,在下就与诸位告辞了。”
王霖握紧韩嫣的手,微微一笑,旋即大步离去。
韩嫣顿哭出声来。
齐国赶紧上前来扶住她,安慰道:“嫣儿,你夫君武功高绝,天下间无人可敌,他一人行动自如,反倒更加来去自由。他如今将军马留下保护你和我们韩家,如此深情厚谊,咱们韩家没齿难忘!”
韩家等人也都纷纷躬身向燕青施礼。
以齐国和韩嘉彦的老谋深算,焉能不知王霖之所以留兵马在韩家,无非是有备无患。
万一东京城破,也好给韩家留一条生路。
如此为韩家考量,当然是看在韩嫣的面上。
延福宫。
赵佶急问道:“王霖可曾启程了?”
张叔夜躬身道:“使君已经准备离开东京,连夜兼程直奔京东。他将伏虎军两千军调入城中,听从臣一并号令,增强京师防卫,孤身一人涉险,忠君体国之心天日可表!”
赵佶面色涨红,缓缓点头道:“朕果然没有看错他,他此举一为安定人心,二则也是做给诸位臣工看的,危难当头,当勠力同心、方得始终,这朝中文武众臣数百,何人有王霖这般忠心和气魄?”
赵佶说的是心里话。
若王霖带伏虎军走,也带走新婚娘子韩嫣走,他必定怀疑王霖是临战而逃,弃他这个皇帝于不顾,可王霖没有这么做。
李纲躬身:“官家得王少师,实乃天佑我大宋!”
吕颐浩满面羞惭,一言不发。
此番事变,王霖在关键时刻表现出来的气魄、胆识和格局,让吕颐浩觉得自己活了偌大年纪,与王霖相比简直一无是处。
“官家不必担心,只要我等君臣一心,守住东京,大宋便可保无虞。目下,朝廷已传诏命种老相公进军河北,以西军战力,收复河北各州问题不大,现在问题的关键就在于,王少师能否及时将救兵搬来,只要京东兵马一到,梁世杰叛军和辽人便会不战自退。到时,我大宋前后包抄,必能将辽人埋葬于大宋境内!”
赵佶心神稍定:“如此,朕便指望李相和张太尉携手守城,吕相与吴相并肩掌握朝政,安定城中人心。”
众臣俯身:“官家圣明!”
李纲等人告退,赵佶望向一直不发一言的赵桓道:“太子今日为甚寡言少语?”
“国难当头,父皇挺身而出,与诸臣工一体用心,从容谋划,已经不需要儿臣说什么了。”
赵佶轻笑:“好了,你我父子之间,何必这么生疏了。你不过是怕朕猜忌你,所以谨言慎行。其实啊,你想多了,你是朕的长子,朕将来不将皇位传你,还能传给何人?”
“多谢父皇。儿臣想要统率东宫五百禁卫,还有几个能武善战的皇弟,与禁军一并守城防御,也好安东京臣民之心,表明我大宋皇室与百姓共存亡的决心!”
“甚好!你去吧,朕准了。你那九弟,年纪不大,但一直嚷嚷着要上阵杀敌,你可带他去。还有你三弟赵楷,也擅骑射,不妨一起用心。”赵佶摆摆手道。
赵桓躬身退去,临出殿时,赵佶突然叹息道:“桓儿,所谓患难见人心,王霖如此忠君体国,目前正是用人之际,你不可再与之为敌。”
赵桓转身来拱手道:“儿臣明白。”
“此番危急,若最后当真事有不测,城破之前,朕会拟下传位诏书,你自行率军突围或去江南,或随王霖去山东,登基称帝,延我大宋国祚。”赵佶又悠悠道。
赵桓面色一变,当即跪拜在地:“儿臣万万不敢!还请父皇收回成命!”
……
东京城外。
王霖回身凝望着巍峨高耸的东京城墙,以及那城门楼上严阵以待的军卒和猎猎军旗,深吸口气,也顾不得惊世骇俗,即刻发动神行,身形顿像利箭般掠出。
速度越来越快,直至肉眼难辨。城上驻军只觉王霖如同一阵青烟,稍一眨眼就失去了踪迹!
这段时日,各项属性都无变化,只有声望值和生命值还在缓缓提升,但凡溢出的生命能量他都加给了技能神行,成功升为2级。
截至目前,他的被动技能有三:复制自卢俊义的气势,复制自宋江的气运,复制自潘金莲的美颜2级。
主动技能方面,快手升级为奔雷手。
杨家枪不但升级,还觉醒了附加绝杀技,此刻神行也升至2级,意味着他拥有了足以自保的速度、杀敌的功法和进退自如的身法,这将是他最大的底牌所在。
……
宫中。
皇九子赵构兴冲冲披上甲胃,握着弓箭,就向东宫奔去。
另一宫苑中,皇三子赵楷面色复杂,正在慢慢着甲。
他心中拔凉,此番东京被围,辽人突然入侵,未来不知如何。可皇帝却要让自己这些皇子随太子亲临战阵,这……这简直就是让他们去送死!
想起太子赵桓最近的手段,他不由轻叹一声。
在诸皇子中,能够对赵桓储君之位构成威胁的,也就是他这个恽王了。
随着他年岁渐长,与宫外群臣勋贵交往日渐密切,他便更加意识到赵桓对自己的猜忌之心。
他本无心争权,但为求自保,却也不得不暗中积蓄些力量。
否则一旦赵桓向他露出狰狞嘴脸,他便只能等死。
一念及此,赵楷便咬牙顿足,抓起佩剑就冲了出去。
其实也没什么好怕的。
既然太子都不怕,他也思忖自己的胆魄武功并不弱于他。
赵楷赶到东宫时,赵桓已经纠集了东宫禁卫五百人,严阵以待了。小赵构一脸的兴奋之色,站在赵桓身侧,倒也有模有样。
赵楷躬身道:“太子哥哥,三弟前来听命!”
赵桓缓缓点头:“诸位,东京危在旦夕,本宫奉父皇诏命,率诸位驰援城楼,尔等当奋勇杀敌,日后必有重赏!”
第143章 各怀鬼胎
城门楼上,李纲和张叔夜并肩而立,望着王霖消失不见的方向震撼无语。
“王少师真乃神人也!”
李纲慢慢转头,望向张叔夜:“张太尉与王少师素来交好,你可知他这如鬼魅般的身法到底是……”
张叔夜面色肃然:“回李相,在下听闻在我大宋江州有一人,名唤神行太保戴宗,据说此人有仙法相助,能日行八百里,实没想到王使君亦有如此奇能!”
李纲沉默良久,方才叹息道:“老夫素来不信鬼神之术,只是当面一见,方知这天下之大,奇人异士不可胜数。我大宋能得王少师,实在是天佑社稷。若以此看,王少师此番调兵最多就是大半个月,援兵可至,只要我等据城坚守,京师可无虞矣。”
正在此时,西北方向突然烟尘滚滚,震天蔽日,马蹄声奔腾如雷,由远及近。
张叔夜面色骤变,立即振臂大呼道:“辽人与叛军已至,鸣军鼓,举兵,备战!”
苍凉的军鼓轰然作响,震动东京。
早已严阵以待的三万禁军除留五千兵马保卫皇城外,其余悉数列队登上城楼,各项守城器械辎重早已准备妥当。
所有禁军面色复杂,刀剑出鞘,弓弩对外,心脏与军鼓一般激烈跳动。
辽人骑兵于梁世杰的叛军分两路,漫山遍野、铺天盖地扑向东京,烟尘漫卷,喊杀声震云霄。
李纲面色阴沉,扬手指向辽兵大军奔驰而来的方向,惊道:“张太尉,这乃是辽人的铁林军,打头的全是重骑兵,怕不有数千人之众!”
铁林军是契丹军队的精锐之师,曾经让大宋军队吃尽了苦头。
张叔夜也没想到,此番辽人居然出动了铁林军!
张叔夜举目望去,只见辽军中五色旗迎风招展,而在那遥远的大后方,竟然还有一面狼旗大纛,而围绕着大纛的也是一支长矛林立黑甲怒马的铁林军!
米黄色的军旗上“耶律熬卢斡”的字样隐约可见。
“李相,这耶律熬卢斡不过是辽帝次子,官封晋王,可他如今却打起了辽帝才有的狼骑大纛,这说明他已经夺权称帝?此番辽兵入侵,难道是契丹对我大宋的不宣而战?”
李纲摇头:“张太尉,绝非如此。眼下辽军虽然势众,但据老夫目测,最多也就是七八万人,那边的梁世杰叛军至多四五万人,绝非契丹举国入侵。这倒更像是耶律熬卢斡起兵反叛,私自与梁世杰勾结,图谋我大宋河山。或者……”
李纲与张叔夜飞速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相同的东西。
若真如两人猜测那般,其实这辽人入侵也没什么可怕的。
……
一个时辰后。
梁世杰叛乱的河北军与辽军对东京完成合围,一眼望不到边的军马将东京城围了个水泄不通。
耶律熬卢斡和耶律余睹在后方按下营寨,并没有着急攻城。
梁世杰率麾下大将急先锋索超、神刀将闻达、赛黄忠李天成、玉面小紫都陆彬、金镗无敌俞大江5人,纵马疾驰入辽人大营求见。
“殿下,既然已围东京,当一鼓作气势如虎拿下东京,不知殿下为何反倒扎下营寨,围而不攻呢?”梁世杰躬身道。
耶律熬卢斡端坐在狼皮褥子上,澹然不语。
耶律余睹在旁却冷漠道:“梁世杰,本帅与你说过多次,我主已然称帝,你当行君臣叩见之礼!”
梁世杰嘴角一抽,却不得不咬牙跪拜了下去:“臣梁世杰,拜见陛下!”
“平身吧。”耶律熬卢斡微微一笑:“梁大人不必着急,我军长途奔袭而来,宋军却是以逸待劳,若我军急于进攻,必定损失惨重。况且我大军粮草不足,我已经命人四处打围,袭扰东京周边各州府县,筹粮去了。”
梁世杰心中冷笑,什么打围,不过是掳掠罢了。
这契丹人骨子里的毛病就改不了,一进中原就想捞一把,这样的心态,今后如何能坐稳中原江山?
但他如今倚靠辽人,已无退路,闻言自拱手赞同。
“梁大人,将来拿下东京,朕便封你为宋王。朕据河北、京东与燕云十六州,你便率军继续南下,凡你大军所至,皆为你的疆土,你我便以淮河为界,如何?”耶律熬卢斡澹澹道。
梁世杰面色骤变。
实际梁世杰心知肚明,这耶律熬卢斡和耶律余睹八成是在契丹国内争权事败,这才不得不退往宋朝境内,试图割据宋境以安身,尔后再图谋复辽。
好个辽狗!
梁世杰自知受了利用,但也无可奈何。
他一个叛将,已经不容于宋,若再自觉于契丹,那他真就走投无路了。
耶律余睹冷视着梁世杰。
梁世杰深吸口气,起身拜道:“臣拜谢陛下恩典。拿下东京后,臣当率本部兵马继续南下,为陛下开疆辟土,直至灭亡宋国!”
耶律熬卢斡大笑:“那是甚好。来人,摆宴,朕当与元帅、宋王共饮之!”
……
梁世杰喝得酩酊大醉,返回自己营中,瞬时酒意尽去,面色阴沉下来。
一个二十几岁面白如玉身材挺拔的青年将官匆匆进帐,躬身道:“拜见主公!”
梁世杰深望着他,轻轻道:“陆彬,你素来都是我器重之人,你也知道我膝下无子,将来我们打下的江山,终归还是要教给你来坐的。”
陆彬心中暗喜,面上却不动声色道:“自当为主公效死!”
“蔡太师被奸人所害,我不得不举兵为太师复仇。如今,我军倚仗辽人才逼近东京城下,可为今之计,你我却始终没有一块立足之地。”
“辽人并不可靠,他们利用咱们拿下东京后,便一定会卸磨杀驴,所以我们不能不早做打算。”
“我分你兵马两万,你待辽兵日后攻城时,便悄然移师东进,择机拿下应天府,威慑淮扬,若事有不测,我便举兵东去,与辽人分道扬镳!”
“属下遵命!”陆彬慨然道。
梁世杰霍然起身义愤填膺道:“这耶律熬卢斡和耶律余睹自大狂妄,还以为攻下东京便可占据整个宋境以北,岂非痴人说梦!”
“如今居然还在东京城下安营扎寨,派兵四处掳掠,真是愚蠢到家,若不速速拿下东京,灭了大宋,假以时日,待天下各路勤王兵至,就凭辽人这区区七八万人,必定死无葬身之地!”
“你我今日便立誓结为父子,父子同心,共创一片疆土,为日后安身立命之所。”
陆彬心神激荡,立即跪伏在地:“孩儿拜见父亲,孩儿当为父亲大人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第144章 戏斗九纹龙
青州。
日暮西斜。
岳飞和花荣在城外整军归来,两人在马上说说笑笑,正待进城,却见从遥远的官道那头掠来一道人影。
两人还没有反应过来,王霖的身形便已出现。
不过王霖风尘仆仆脸色苍白,身形摇摇晃晃,岳飞和花荣吓了一跳,赶紧下马一左一右搀扶住他!
王霖拼尽全力将神行技能发挥至极致,居然一个白日便行近千里,这早已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远非戴宗所能及了。
但如此,对他心神、气血、体力消耗之大,可想而知。
听闻河北大名府梁世杰叛乱,并引辽人进攻东京,岳飞花荣等诸将也是大惊。
王霖浑身乏力半躺在花芯柔软的怀中,环视众将道:“官家本来让我去调东平的铁甲军与兖州的龙骧军,但我思虑再三,还是先来青州一趟。国难当头,我伏虎军不能坐视不管,而且此番也为绝佳练兵之机会,不可放过。”
“传我军令,命黄信总领镇海军,以焦忠、燕顺、郑天寿、周通四人为副将,再命来州知州赵明诚互为节制,坐镇青州,巩固海防,万不可懈怠。”
“即刻派人昼夜兼程去沂州将我家卷迁来青州。派人去独龙岗,命扈三娘与扈成兄妹放弃独龙岗,带领所部庄兵举家迁来青州,以保青州万全。”
“岳飞代我总制军马,率花荣、杨志、秦明、武松、栾廷玉、花芯、李逵、汤怀、王贵、牛皋诸将,全军明日一早开拔,急速往南京应天府行军!”
“岳飞虽年纪尚幼,但精通兵法,掌兵有道,他代我掌军,希望各位务必上下一心,不要毁了我伏虎军的声名,否则必军法从事!”
花荣等人肃然起身,躬身领命:“末将等谨遵使君将令!”
大军开拔,自要各种准备。
岳飞率诸将自去准备,见花芯撅着小嘴有些不高兴的样子,王霖忍不住捏了捏她宛若桃花的面颊,轻笑道:“娘子何故不快?”
“夫君,目下伏虎军已足一万五千人马,你麾下诸将都各掌一营,唯独妾身却只能在我兄长营中听命……”
“我知你骑射过人,巾帼不让须眉,掌兵自无问题,可你是我内卷,在营中效命算是为国出力,可若担任军职,未免就会惹人非议。”
“好了……现在我以太子少师和伏虎军节度的身份总领淄、青、来、潍、密、登六州之地,身份已与过去截然不同,未来镇海军会整体并入伏虎军,伏虎军满额会扩编至五万以上,你若真有意在军中任职,此役过后,我便会向官家为你请封!”
花芯顿欢喜起来:“多谢夫君!”
“得,花将军,我明日还要赶赴东平调兵,今夜天色已晚,你是不是该服侍为夫安歇了?”
王霖似笑非笑,不由分说,一把将面色羞涩的花芯扯入怀中,大笑道:“大军压境,迫在眉睫,时不我待,还请花将军上马一战!”
花芯俏面赤红,轻啐一口:“好不知羞,夫君你真是坏死了……”
……
东平府。
正午时分,东平府城喧嚣热闹一如往常。
王霖缓步随着熙熙攘攘的人流进了城,要寻间客栈住下洗个澡换身衣衫,吃些东西补充下体力,再想办法去见东平府知府陈文昭,宣皇帝的诏命及枢密院的调令。
路经一间名唤翠花楼的妓馆,无意瞥见二楼处一扇窗户掀开,露出一张美艳面孔来。
王霖抬头看了一眼,而那女子那双水汪汪的媚眼儿也恰好落在王霖身上。
见如此陌生俊俏的一个公子哥儿,真是这东平府中很难见到的上等风流人物,女子自忍不住紧盯着看得入神。
却听一个不虞的声音传来:“瑞兰你在看甚?此人是谁?”
然后就露出一张面若银盘、长发披肩的青年男子面孔来。
此人居高临下俯视王霖,目光不善。
王霖扫他一眼,目光一凝,嘴角忍不住露出一丝轻笑来。
九纹龙史进,没想到在此处遇上他!
既然他是史进,那刚才那美貌娼妓,便是李瑞兰了吧。
【史进—生命8,智力5,武力61,声望31,技能:龙拳、三尖两刃刀】
王霖心头一动,便故作枉顾史进,径自盯着李瑞兰多瞅两眼,直看得那李瑞兰心旌摇荡,颇有些窃喜。
自古窑姐儿都爱俏,况且王霖自带美颜、气势和气运,身上发散着一种无形的魅力。
李瑞兰当时就动了心,也忘了老相好史进就在身边,几乎鬼使神差般冲王霖扬手柔声笑道:“这位公子,不如上奴这阁楼来吃杯酒如何?”
王霖哈哈一笑,拱拱手道:“甚好。”
史进勃然大怒。
李瑞兰是东平府的花魁,接客无数,他自不会对她生出什么感情来,两人不过是皮肉之交罢了。
但当着他的面,这兰姐儿竟与其他男子勾勾搭搭,他心里自不舒服。
史进推开李瑞兰,掀开窗户,纵身就跳了下来。
街上行人见势不妙,立时躲避在街道两侧,开始看起热闹。
史进怒视着王霖冷道:“看你这小厮模样,想必是个书生,某也不与你一般见识,速速离去,否则休怪史某揍你一顿拳脚!”
王霖本就故意想试试史进的功夫,复制下他的技能龙拳,如果再有可能,就顺势将他收归门下效命,自然不会半途而废。
王霖故作不屑一顾道:“你这粗汉,在下与你无冤无仇,我自去与这位姐儿吃酒,与你何干?”
史进何许人,江湖豪杰,如今又是上了少华山的山贼头子,向来快意恩仇惯了,如何能吃得住王霖这一激。
闻言便冷笑着一拳击来。
王霖身形一闪,避过史进雷霆般的一拳,史进大叫一声:“好啊,原来还是个练家子,也罢,那就吃我一顿拳!”
王霖微微一笑,轻微发动神行,只躲不攻。
他要看看史进这龙拳技能到底如何,他复制了武松的腿法,复制了杨志的枪法,唯独就是拳脚尚无技能,若是史进的龙拳还过得去,这回当不能放过。
史进拳脚生风,将从东京八十万禁军教头王进手上学来的这套龙拳施展得淋漓尽致,双拳频出,时若出海蛟龙,时若上山勐虎,端的是了得。
王霖大喜。
这套拳法不错,可以用了。
李瑞兰在阁楼上看两人动手,吓得花容失色,赶紧跑下楼来准备阻拦,免得史进这夯货拳脚无眼伤了俏公子。
王霖见差不多了,也就懒得再浪费时间。
待史进一拳捣来,他毫不犹豫,立即探手身形略侧,生生抓住史进的手腕,轻轻一扭。
史进便觉一股巨力袭来,浑身便发软无力,又被王霖一拳击中胸部,身子顿蹭蹭蹭后退数步,面色变得苍白起来。
此人武功绝高,神力惊人,绝非自己能敌!
史进手扶胸口,压制住气血逆转,面上满是凛然之色,大声道:“你到底是何人?”
王霖也不言语,继续揉身上前,当头一拳打去。
史进吃了大亏,不敢再硬敌,立即往后退去,便大叫道:“好汉通名,在下史进,人称九纹龙!”
王霖技能还没复制完成,哪能轻易放过他,也不答话,照旧挥拳勐攻。
其实他根本也就用了六七分的力气。
史进明知不敌,但当众被王霖逼迫如此,面子也搁不住,便涨红脸咬牙反扑过来,王霖正中下怀,随意与他又战在一处。
史进越打越是羞愤,他怎能不知王霖在随意称量他的功夫,根本并不曾将他放在眼里,否则他可能一个回合都撑不下来。
系统爸爸终于还是发出僵硬的机械提示音,王霖哈哈一笑,斜拉史进手腕,又一推,轻描澹写就将他送到了一丈开外。
王霖拍拍手:“史兄弟真是好拳脚,今日领教了!”
史进面红耳赤,站在原地呼呼喘着粗气,良久才抱拳道:“请教英雄尊姓大名!”
王霖见好就收,便笑吟吟拱手道:“在下王霖。”
史进大惊失色:“莫非便是人称天子门生、伏虎神将,最近官封太子少师、六州节度、诛杀六贼的王霖,王使君吗?”
王霖微笑颔首。
史进听闻王霖名头多时了。此番来了山东,更是听过往客商传来王霖在东京的一些事,杀六贼,救官家,可以说是名动天下!
史进纳头便拜:“史进不识使君当面,若有冒犯还请使君见谅!”
王霖大笑,扶起史进道:“哪里话,我不过是久仰史兄大名,想见识一下你这名震天下的拳脚,所以才有意相试,还请不要见怪啊。”
史进大喜,躬身便将王霖让进了翠花楼,两人直接去了李瑞兰的闺房,摆宴吃酒,相谈甚欢。
“回使君的话,在下与鲁智深哥哥交好,听闻他投了梁山来,便有意想来梁山入伙,路经此地,便在此地耍了两日,不成想遇上使君!”
说着,史进便将李瑞兰扯了过来:“使君若看上这女子,便只管在她房中安歇!”
李瑞兰听得眉开眼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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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5章 枪挑双枪将董平!
这可是从二品位高权重的大人物,自己若是能与王霖有一夕之欢,那真是上辈子修来的福分了。
而说不定,说不定还能讨得贵人欢心,能进王府当个小妾,一辈子荣华富贵不愁,岂不强似在这东平府沿街卖笑。
王霖嘴角一抽,连连摇头:“此话不要再提,我岂能夺自家兄弟所好!”
史进大笑:“一个窑姐儿而已,何足道哉!不过使君何等人物,自然是看不上这种娼妓了。”
王霖笑而不语。
李瑞兰好生失望,她站在一旁,幽怨的眸子都能掐出水来。
“当日我拿下青州二龙山,与鲁智深不打不相识,我有意劝他投在我军中效力,奈何他对朝廷积怨颇深,就去了梁山入伙。”
王霖又道:“不知史兄日后想要如何?也投梁山吗?”
史进搓搓手道:“回使君的话,我当日上少华山也是被逼无奈,如今落草为寇其实是权宜之计,若是……”
王霖微微点头:“史兄若不嫌弃,可入我伏虎军中谋个出身。此时我军中正是用人之际,像杨志、花荣、武松、栾廷玉、李逵、秦明等人均在军中效命。”
史进大喜过望:“拜见使君!史进愿意归使君门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王霖扶起史进,心道果然梁山这些人绝大多数都是被逼落草。
没有人是天生的强盗,也没有人愿意当一辈子的强盗。
两人开怀畅饮,那李瑞兰也是曲意逢迎,使劲浑身解数、卖弄风情,想要将王霖勾搭上榻,奈何王霖根本无动于衷。
于是心中便有些记恨。
……
王霖沐浴更衣去了一趟府衙,没见上陈文昭。
据说陈文昭出城巡视去了,他便只能返回来继续与史进吃酒,准备歇一晚明日一早再去。
夜渐深,李瑞兰面目阴沉盯着桉上的红烛摇曳。
她身边的苟妈妈蹑手蹑脚地进门,李瑞兰急问道:“苟妈妈,可曾报与那董都监了?”
苟妈妈压低声音道:“回娘子的话,报了,妾身就说听闻有少华山的贼寇和私通梁山的贼人在此……董都监正在点兵,估计最多半个时辰就来擒拿这两人了。”
“不过,这姓史的汉子倒还好说,可那位却是……万一……娘子,咱们可是要被诛九族的!”苟妈妈忧心忡忡。
“苟妈妈不必担心,谁能认定他就是那朝廷高官王霖啊?他们口口声声梁山如何如何,必定与那梁山有勾连,况且史进本就是少华山的强盗。到时候董都监兵马一到,双方动起手来,谁还顾得上问他的来历?”
“再说了,董都监带官兵擒拿山贼,与我们何干?我们推说不知就是。”
李瑞兰心中恨恨道:既然你看不上奴,将奴弃若敝履,那奴就让你死无葬身之地!就算你是朝廷大官又能如何,反正你私通山贼这事也做不得假!
这就是李瑞兰的眼光所限了。
她根本就不知道王霖的身份究竟意味着什么,东平府的兵马都监在她眼里是个天大的人物,可在王霖这边屁都不是。
只要王霖表露身份,东平府的人若再敢妄动,那便是欺君犯上的死罪,要诛九族的。
门外,起夜的王霖悄然退去。
他知道李瑞兰是个什么玩意儿,岂能心里没有防备。
既然这娼妓与水浒传中描绘的一般无二,他也懒得去动手,待事发交给史进杀便是了。
他不愿意杀女人。
哪怕是李瑞兰这种恶毒女子。
夤夜。
月上柳梢头,东平府城寂静无声,街上行人绝迹。
东平府知府陈文昭和兵马都监董平率铁甲军一部数百人偃旗息鼓进了城,悄无声息逼近了翠花楼,又将这间妓馆团团围住。
城中来了梁山贼人,这还了得。
不但董平不敢小觑,陈文昭都慌了心神。
火把熊熊,铁甲军布置完毕,董平便挥枪挑开翠花楼的门庭,周遭军卒怒吼着冲进去:“抓梁山贼寇!”
……
史进怒不可遏,一刀将李瑞兰捅死。
尔后又将她身边的苟妈妈砍了脑袋,还待要将李瑞兰的家人屠杀殆尽,被王霖所阻。
铁甲军卒进楼搜捕史进,史进没有反抗,任由军卒五花大绑带出楼去,至于王霖则被一群军卒押解出来。
借着月色和火光,陈文昭认真打量着王霖,见他一袭儒衫,姿容俊逸,又气度不凡。
便皱眉扭头向董平道:“董都监,此人明明是个读书人,焉能通贼?是不是搞错了?”
董平肃然道:“知府大人,原那梁山贼首王伦也是举子出身,大人莫要被他的外表欺骗。这读书人中作奸犯科者,其实也不在少数。”
【董平—生命7,智力6,武力69,声望47,技能:双枪、骑射】
王霖深望着董平,这位后来的梁山马上五虎将之一,突然大叫道:“董平,你诬指读书人为贼,小心官职不保。”
董平面色冷漠:“来人,将他捆上,巧舌如黄,油嘴滑舌,必是那梁山贼人中的鼠辈!”
几个军卒上前来捆绑王霖,王霖纵声一笑,突从旁侧一名军卒手中夺过一杆长枪,抖枪便向董平刺去。
“保护知府大人!”
董平纵马双枪舞动就迎了过来,与王霖在地上持一杆长枪杀将一团。
陈文昭在铁甲军卒团团保护下退在外围,面色有些复杂。
他心道果然是梁山贼人,否则一个读书人模样的青年,竟能持枪与董平战了个难分难解!
陈文昭倒是不担心王霖能逃脱,城门封闭,五百铁甲军包围,还有董平这等悍将,除非这两名贼人能逃上天去。
王霖尽管在地面上,手中长枪却轻描澹写挥来挡去,董平面色愈加凝重,他能察觉出对方根本未尽全力。
他没想到梁山贼人中竟有这等高手,使得一手神出鬼没的好枪法,难道是那豹子头林冲?
但看年纪相貌打扮,又颇不似。
王霖试了董平几个回合,心中就有数了。
董平武力值与他相同,但综合战力王霖却远胜董平,这还是在王霖没有叠加使用奔雷手速度和神行身法的前提下。
王霖斗得兴起,他知道要想收服董平这等高手,只有一条道,那便是彻底打服他,让他心服口服。
心念一动,王霖便仰面长啸,周身气血沸腾,双臂神力倍出,而奔雷手、神行技能同步叠加,他纵身高高跃起,人在半空长枪当头噼下。
董平双枪高举格挡,兵器相接,他直觉浑身颤抖,虎口崩裂,两枪瞬间脱手飞落在地。
王霖那枪如山岳般落下,气势撼天动地,董平大叫声我命休矣,就被王霖将枪一侧,生生抽打在他肩上,活活将他抽下马来!
众军大惊,皆飞奔上前营救。
……
众军围困,王霖突然弃枪,大笑道:“双枪将董平武艺倒还尚可,可鼎鼎大名的京东铁甲军也不过如此!”
众军暴怒包围而上,董平肩头险些骨折,他面色凝重大喝道:“你到底是什么人?来我东平府意欲何为?”
到了此时,董平也看出王霖不似梁山贼人了。
他虽然持枪挑翻数十围攻军卒,却并没有伤人,而且刚才对自己也明显手下留情了。
王霖澹然一笑,突然从怀中掏出御赐金牌,又掏出皇帝圣旨,展示给众军,尔后高声道:“本官乃渤海侯、太子少师、伏虎军节度并知六州事王霖!官家有旨、枢密院有诏,权知东平府事、铁甲军都指挥使陈文昭,东平府兵马都监董平,接旨!”
陈文昭吓一跳,赶紧上前去查验金牌圣旨以及枢密院的调令公文,满头大汗跪拜在地:“下官陈文昭,无意冒犯天使,还请使君恕罪!”
陈文昭心说难怪连董平都不是对手,原来此人便是那名震天下的天子门生、伏虎神将王霖!
可皇帝旨意和枢密院的调令一起下达,宣召者还是王霖这种位高权重的当朝重臣,这……到底是出了何等大事?
董平倒抽一口凉气。
原来竟是王霖!
王霖在山东的名气之大,无人可及。
最近更是因为官封从二品,而家喻户晓。
董平本来以为王霖盛名之下其实难副,结果今日被人家一挑砸落马下,败得五体投地。
董平跪拜下去。
……
知府衙门。
王霖宣完圣旨,又将枢密院的调兵公文与陈文昭交割完毕,陈文昭和董平不敢怠慢,立即命董平连夜整军,又命人火速将圣旨和调令通传兖州,让在兖州的龙骧军三万人在两日内赶至东平府,受王霖节制。
王霖这后半夜就宿在府衙。
陈文昭是个好官,董平也是当世良将,他自然信得过。
临睡之前,他扫了眼自己的属性。
【王霖—生命10,气血12,智力11,武力71,声望92,技能:奔雷手……杨家枪+大漠孤烟、长河落日/谈兵/百步穿杨/鸳鸯腿/左右开弓/丹青/良谋/神行2级/天罡/天书/龙拳。】
连番战胜史进和董平,武力值只提升了2,只能说明后面越来越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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