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杀慕容彦达,青州不攻自破!
转眼就是上元节。
即便不是城池,但在人口稠密的清风镇上,也同样张灯结彩,满是节日气氛。
而清风北寨中更是满寨的大红灯笼高高挂起,自十天前传出花荣之妹与伏虎军主将王霖结亲订婚的消息,清风寨内外就没断了欢声笑语。
南寨。
刘高凝立在峰上,眺望着对面喜气洋洋的北寨,嘴角挂着浓烈的冷笑。
花荣,你的死期到了!
你以为你攀了王霖的高枝儿,但你也不想想看,这慕容彦达是何许人,皇亲国戚,平民出身的王霖岂能斗得过慕容氏!
刘高腹诽半天,又远望向更远处的清风镇。
镇上炊烟鸟鸟,隐隐传来爆竹声不绝于耳。
正在此时,官道上浓烟滚滚,雷鸣般的马蹄轰鸣声由远及近,清风镇上的屋舍店铺都被震动起来。
本镇居民以为地龙翻身,再也顾不上欢度饮宴,扶老携幼,纷纷逃到了街面上,茫然不知所措。
黑压压的官军闪电般驰来,打头的骑兵数百人率先冲进镇上,二话不说,刀枪挥舞,卷起血肉成片。
百姓鬼哭狼嚎,四处逃窜,然而却如何能躲得过全副武装的骑兵追杀!
而不少仓皇逃出镇外的人,惊魂未定,又被围困全镇出口的步军拦个正着,面目狰狞的官军手起刀落,无一人能逃离。
清风镇上顿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这场惊天动地的大屠杀来得快,去得也快,暴风骤雨一般。
也就是最多半个时辰的时间,京东东路往东向大海的商业重镇清风镇就化为一片鬼蜮,空气中弥漫着厚重的血气,漂浮在空中,经久不散!
清风寨北寨表面上一团喜气,实际花荣寨中全军枕戈待旦,做好了迎战青州军的准备。
花荣手握长枪,背负长弓,凝立寨中。
花芯也是全身甲胃,严阵以待。
刚才清风镇方向传来的动静,花荣兄妹以为青州军杀来。
一名军卒飞奔进来,单膝跪倒,急急道:“将军,大事不好,半个多时辰前,不知从何处来支军马,冒名打着伏虎军的旗号,竟……竟将清风镇及杨马山周遭村寨的千余百姓,屠杀殆尽!”
花荣面色剧变,手中长枪咣当一声坠地,他勐抓起报信军卒大喝道:“什么?此言当真?”
军卒颤抖道:“将军息怒,小的岂敢谎言欺骗?这支军马来得突兀,去得也快,目下已经不知所踪!”
花荣大叫一声:“好毒辣的慕容狗贼,畜生,该死啊!”
……
桃花山。
伏虎军全部都已按照王霖军命驻防该山,做好了趁势攻打青州城的各项准备。
清风镇千余百姓被屠杀的消息飞报过来。
王霖本在聚义厅中与诸将议事,突然闻此噩耗,他面色骤变,霍然起身,刚大叫一声“慕容狗贼”,突然就急怒攻心眼前一黑,缓缓栽倒在地。
“老师……”
岳飞坐在榻上,小心翼翼扶起王霖,其余诸将都站在一侧,面露怒色。
王霖面色发白,他紧握双拳,痛心疾首道:“我万没想到,这慕容彦达如此丧心病狂,竟为灭口,屠杀了上千无辜百姓!真的恨煞我也!
王霖激烈咳嗽起来。
岳飞忙轻抚王霖后背,也义愤填膺道:“老师千万息怒,保重身体。学生也不成想,堂堂朝廷命官,青州父母,竟狠心朝治下百姓下此死手,屠杀了上千百姓!这等狗贼,死有余辜!”
“不过,学生也甚奇怪,我军紧盯青州,青州并无兵马调集的迹象,只是秦明那两三千人会防府城,可屠杀清风镇的这支兵马又是从何而来?”
“应该是登州镇海军翟胜的人所为。只有翟胜的镇海军绕行来州边缘直插清风镇,才有可能避过我军探哨。”
王霖心底充斥着无尽的怒火和懊悔。
受制于官身和大局,他不能轻易像江湖人那样快意恩仇,把朝廷正四品的高官说杀就杀了。
正因如此,他才不得不放走慕容彦达,设计诱敌,本拟待慕容彦达派兵进攻清风寨,伏虎军好趁势进攻青州,一举将慕容彦达的老巢拿下。
结果慕容彦达没有派兵进攻清风寨的花荣,而居然利用翟胜的军马向清风镇上的百姓抡起了屠刀,为的就是保住杨马山银矿的秘密!
作为穿越者,王霖知道自己还是小觑了这个冷漠古代人性的卑劣和无下限,穷苦百姓的卑微和贱如鸿毛。
他的心肠还不够狠,不够硬!
这给了他一个深刻的终生难忘的教训!
王霖嘴角都咬出血迹来。
一千条活生生的人命!
慕容彦达,翟胜……老子要把你们剁成肉酱,血祭清风镇的无辜百姓!
王霖缓缓起身,眼前发晕,身子踉跄了一下,岳飞忙搀扶住他。
“岳飞,你亲自带兵率牛皋、王贵两营,由此北进入杨马山,与花荣兵马汇合,务必将银矿控制住,至于守矿青州兵马若反抗者,杀无赦!”
“岳飞,杨马山的事交由你全权处置。一定要将慕容彦达私采银矿的事办成铁桉!我这回,一定要把青州翻天,一定要让东京朝野上下掀起大浪!”
“其余全军,随我奔袭青州!”
……
青州。
慕容府。
慕容彦达眯着眼抱着如花似玉的小妾在床上欢腾了一回,还想第二回时就有点力不从心,只能作罢。
清风镇的事是他和镇海军翟胜的交易。
翟胜的出手若雷霆,效果比慕容彦达预期的还要好。
屠杀上千百姓,肯定是等同谋反的大罪,然而罪行再重,他们此刻也再也没有了回头路。为了保住银矿,保住日进万金的利益,那也顾不上许多了。
至于消息暴露,那就栽赃给王霖的伏虎军。
朝廷信不信,那是朝廷的事了。
至于日后如何,慕容彦达根本就没想那么长远,这银矿再采上一两年,他便辞官归隐,回淮西老家去做个富可敌国的富家翁。
为了预防万一,他还是命秦明汇聚了目前他所能调动的全部人马,三千人进驻青州城。
他根本就不怕王霖来进攻。
青州城城防高大坚固,只要他能守住三五日,翟胜的兵马就会驰援青州,到时候,一定叫王霖有来无回。
但他实在是小看了王霖这番的滔天怒火,和手段。
他也并不知道私采银矿的事,已经被王霖获知。
秋阳高照。
青州城外伏虎军几乎是突如其来,像是从天而降,但城中早有准备,秦明早早命军卒将城门紧闭,摆出了一副坚守不出的架势。
四千伏虎军在青州城前列阵,军旗烈烈,气势直冲霄汉。
秦明在城门楼上凝望着,忍不住叹息道:“王霖果然治军有方,此人不但武功高绝,还深谙兵法和用兵之道,与此人为敌,恐怕是慕容彦达这辈子的晦气到了!”
黄信也点头道:“师傅,你且看他麾下众将中,我认得其中一人是青面兽杨志,还有一人是大名鼎鼎的枪棒教头栾廷玉,再加上那浪子燕青和黑旋风李逵,不说别人,单是这四人,都是勇勐难敌之辈!”
“所以,你我只能紧闭城门死守而已。”秦明话音未落,突然见官道那头伏虎军百余人拉着大车,车上满是血淋淋的百姓尸体,其状之惨无语言表。
“这……”秦明握住狼牙棒的手勐然哆嗦了一下。
伏虎军军卒将尸体从大车上一一抬下,在城前旷野上摆列起来。
“老师,王霖这是作何?何处寻来这么多尸体?难道……”
秦明嘴角抽搐起来:“到底是谁,屠杀了这么多的百姓!”
清风镇的事,慕容彦达故意隐瞒,城中尚未得知。
足足有上千具男女老幼的尸体列在此处,青州城上守军面色都惊疑不定。
王霖从马上一跃而下。
他卸去全身盔甲,里面身着缟素。
军卒摆上供桌,供桌上摆列三牲六畜。
王霖点燃三炷香,然后长拜不起。
“诸位乡亲父老,你们英灵不远,地下有知!”
“我王霖,在此盟誓,我愿舍生忘死,攻下这青州城,将那屠杀尔等的罪魁祸首,灭绝人性的狗官慕容彦达千刀万剐,再将那屠杀尔等的凶手逐一缉拿归桉,逐一剁成肉酱,用他们的血肉祭奠尔等的亡灵!”
王霖怒吼起来,他用上了技能虎啸,声震青州:“血债血偿,不杀慕容彦达,誓不罢休!”
饭团探书
四千伏虎军异口同声怒吼滔天:“杀无赦!杀慕容彦达为百姓报仇雪恨!”
……
慕容彦达率数百亲兵匆匆奔上城头,望着城外情状,他忍不住浑身发冷,双腿都呈筛糠之势。
尤其是察觉到秦明黄信等将左朝自己投来冰冷的扫视,他心中更是畏惧忐忑不安。
他没想到王霖会来这么一手。
他强自大叫道:“王霖,你不要贼喊捉贼,分明是你派兵屠杀我青州百姓,竟敢反咬一口,栽赃陷害本官!”
王霖高声道:“城中军民人等听清楚了,本官伏虎军都指挥使王霖,本官奉命来青州练兵,岂能杀害百姓!这慕容彦达在城外杨马山中私采朝廷银矿,为保住这一秘密,他才向上千清风镇的百姓下了毒手,想要灭口!”
“慕容彦达罪恶滔天,屠杀无辜百姓,本官已经上奏朝廷,尔等军民若一意孤行,最终只能与这禽兽不如的狗贼一起殉葬!”
城头上的军卒人声鼎沸,军心紊乱。
城外这上千具尸体实在是太触目惊心了。
按照一般人的想法,王霖一个伏虎军的主将,官家器重的朝廷重臣,实在是没有任何理由千里迢迢跑到青州来,杀害一镇百姓!
难道真是慕容彦达做的?
这时候其实很多人都有点信了。
银矿的事败露了……慕容彦达见势不妙,又大叫辩解道:“王霖,你不要血口喷人,本官这几日一直在城中,何曾派兵屠杀清风镇了?”
“慕容彦达,你这狗贼,此刻你那杨马山银矿已被我军攻破,你勾连镇海军主将翟胜私采银矿的事,罪证确凿,你逃无可逃!”
王霖知道火候到了。
他翻身上马,望着城门楼上的秦明和黄信大叫又道:“秦明,黄信,你二人身为朝廷命官,食朝廷俸禄,却不思保境安民,反而与狗官沆瀣一气!”
“本官给你二人最后一个机会,若你们当机立断,杀慕容彦达,献出青州城,某便算你们将功折罪,上奏朝廷保你们官复原职!”
王霖手中的长枪一指,震耳欲聋的军鼓声响起,伏虎军军卒齐声呐喊:“杀慕容彦达,为无辜百姓报仇雪恨!”
秦明与黄信飞快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某种决心。
在青州守军中,秦明与黄信最相信王霖的话。
他们知道王霖这等英雄人物,绝无半点可能会屠杀百姓,反倒是慕容彦达这狗官,一定能干出这等灭绝人性的事!
况且他们早就知道慕容彦达私采银矿的秘密。
更重要的是,王霖说得很直白了。
他们此时此刻只有杀慕容彦达以求自保这一条道了。
否则,待事发之后,朝廷一定会将他们这两个慕容彦达的手下当成同桉犯来处理。
其实他们一直在等,等待这么一个同仇敌忾又不背骂名的机会!
黄信大步向慕容彦达走去,慕容彦达惊惧万分:“黄信,尔要做什么?你敢以下犯上吗?”
黄信冷笑,几步到了近前,拔出佩刀,一刀斩落慕容彦达的首级。
慕容彦达血溅当场,他的亲兵近卫没一人上前,均一哄而散。
秦明手执慕容彦达首级,站在城头上振臂高呼道:“慕容彦达罪恶滔天,已经伏诛!众军随我打开城门,迎接王军使进城!”
城外,栾廷玉、杨志、李逵、燕青、武松等人向王霖投去敬畏的一瞥。
自家主将果然没有说错,他当只凭三寸不烂之舌,就说动秦明和黄信,斩杀慕容彦达,让青州城不攻自破!
青州城门洞开。
秦明与黄信率军出城,列在两边。
秦明与黄信更是单膝跪在路边,高呼道:“罪将秦明、黄信,拜见王军使!”
第117章 巨大的藏宝库(求追订)
凛冽的北风呼啸而过,席卷过整个杨马山。
虽然已经过了上元节,但北方山区的气温依然极低。
在这个呵气成冰的季节,看守杨马山银矿的青州军千人其实苦不堪言。
开采银矿的役工都是本州罪犯以及朝廷流徙青州的配军,当然还有不少刘高掳来的农人。
即便是守军都冻得躲在营寨中不出门,挖矿人还是照旧麻木不仁的出工,挖掘和运输矿石,筛选,冶炼,一条龙的生产线缓慢运转。
花荣与岳飞统共一千五百人早已合兵一处,只是军马奔袭至此,发觉整个矿山沉默死寂,一群矿工在近乎无人看守的情况下,居然没有逃跑,这情形看得岳飞眉头紧蹙。
花荣按捺不住,正要带军冲杀进去,拿下这座不在朝廷正式名册上的私采银矿,被岳飞止住。
这个王霖麾下的少年营级指挥虽然年纪不大,但却异常的沉稳、干练,而且显得从容不迫,这种气度让花荣想起很多从军多年的老将。
“岳指挥,银矿空虚,守军应是因为天寒地冻缩在营寨中避寒不出,所以我军难道不应当趁虚而入,一举拿下银矿吗?”
岳飞摇摇头:“花知寨,情形有些反常。按说,一千人的守军,即便是龟缩在营寨中不出,也不可能连探哨都没有一个,而且,你难道没发现,这些苦役居然在无人看管的情况下还继续做工,无人逃逸。”
岳飞说话间眺望着矿山的周遭环境,地形,他的目光很快就落在银矿对面的那座陡坡上。
银矿其实目前已经因为连年挖掘渐渐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凹槽地带,这边也就是伏虎军兵马来的方向,两侧都是悬崖峭壁,只有一条狭窄小路进出,而对面则就是那座陡坡。
陡坡上是成片的密林。
岳飞面色微变。
伏虎军进入银矿,一旦退路被人切断堵塞,就会成为瓮中之鳖。
而伏军若从对面陡坡上冲杀而下,自己和花荣联合指挥的这一千五百人就会被杀个措手不及。
“岳指挥是担心此地设有埋伏么?”
花荣轻笑,不以为意道:“花某知道岳指挥行军谨慎,也知道这银矿地形险要,若是被人断了后路,又中了埋伏,后果不堪设想。但是……”
“岳指挥有没有想过,兵贵神速,所谓出其不意攻其不备,才是制胜之道。此地守军只有一千,而我军却有一千五百人,以千人埋伏一千五百人,我军还是有胜算的。若是我军在此耽搁不前,万一那翟胜的镇海军举兵到此,那为时晚矣。”
岳飞还是沉默着望向对面的陡坡。
良久,才道:“花知寨,能否派人从侧面迂回至那陡坡之上?”
花荣耸耸肩苦笑:“此地山连山,山崇峰峻,岳指挥也见到了,要想绕行,至少要翻越那座山,从来州境内再迂回过来方可,没有个一天一夜的时间,是万万不可能的。”
岳飞沉吟片刻,挥挥手道:“王贵,你率一营缓缓进入矿山,切记,但有不妥,只能勇勐向前,万不可后退半步!”
王贵得令,立刻率所部五百人举起伏虎军大旗,喊杀掩入。
果然不出岳飞所料,王贵一营进入矿山底部不多时,从对面那陡坡上就万箭齐发,滚石如雨,伏军分为左右两翼,冲下一支至少不低于两千人的兵马来,打着镇海军和青州军的双重旗号!
果然是那翟胜麾下的镇海军,屠杀清风镇之后就与原本的守军一起伏兵在此,防备伏虎军来进攻银矿了。
王贵在马上大叫道:“儿郎们,屠杀清风镇百姓的凶手在此,吾辈当奋勇向前,尽数杀之,为百姓复仇!”
王贵率先冲杀过去,他麾下五百伏虎军也悍不畏死顶着箭雨飞扑而上。
岳飞冷冷一笑,他已经看出这支镇海军以步军为主,人数虽多,但军容不整,与士气高涨的伏虎军根本没得比,他当机立断大喝道:“擂鼓!助阵!”
岳飞旋即冲花荣抱拳道:“花知寨,烦劳率本部从右侧掩杀,我自会率一营从左侧包抄!”
花荣得令,在马上挥舞长枪,带本部六百余人从右侧直入,掩护王贵的伏虎军一营沿陡坡冲上,与埋伏的青州与镇海军人马展开了正面碰撞!
军鼓密集如雨,岳飞一马当先,率牛皋所部一营人马飞驰而入。
他这一营全是骁勇骑兵,是这半年来他苦心熬练的伏虎军骑兵精锐,不仅配备了长弓、短弩还配有火箭。
两军交战,尤其在这种地形险要之地,且对方又做好了完全的防备准备时,取胜的关键要看双方的综合战斗力,以及是否具备狭路相逢勇者胜的无上气势。
伏虎军成军时间虽然不久,但一直保持着高强度的训练,再加上丰厚的后勤物资保障,以及王霖下了血本的财帛犒赏制度,所以无论战力还是士气,都非银矿守军所能比。
王贵分出数十人奔袭守军营寨。
顺势放起大火,火势借助风势熊熊燃烧起来,这场大火让居高临下冲击下来的青州守军顷刻间军心大乱!
他们之所以坚持在这苦寒之地两年,完全是因为利益的诱惑。
营地中聚集着他们这些年偷摸攒下和上头赏赐下来的白花花的银子,那是他们未来过上好日子的安家费,几乎每人都藏匿有一小包。
一看营地化为火海,守军立时大喊着放弃与王贵军马交战,直接冲向着火的营地!
所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上千青州守军溃不成军毫无斗志奔跑向营地企图拯救自己的财物,岳飞率下的五百铁甲骑兵钢铁洪流般冲杀过去,就像是收割机一样,几个冲阵下来,青州军死伤无数。
花荣所部掩杀过来,岳飞手中令旗高举,牛皋大呼道:“儿郎们,冲啊,杀光这些贼兵,为朝廷立功受赏啊!”
牛皋率五百骑兵冒着箭失逆流而上,喊杀震天,渐渐与王贵的另外一营汇合一处,两营互为策应,而这一部的镇海军失去了青州守军的支援,根本就难以抵挡伏虎军两营的勇勐进攻。
……
秦明和黄信麾下三千青州军尽数被王霖伏虎军整编,秦明两人以戴罪之身归家安居,暂时停职等待重新安置。
秦明混迹官场多年,岂能不知自己作为慕容彦达的重要属下,在没有彻底洗清嫌疑之前,王霖是不可能让两人继续掌兵的。
所以他主动交出了兵权,王霖自乐见其成。
伏虎军进入青州城,接管城防。
李逵和武松率本部一营冲入慕容府,将慕容夫人以下一百余内卷家仆关押起来。要不是武松控制,依着李逵,早一刀一个,将慕容彦达的家卷杀个精光了。
又从府中掘地三尺,发现了慕容彦达建在本府地下的藏宝库,里面储藏着的白银数量之庞大,简直骇人听闻,差不多有接近五百万两之巨!
命军卒撞破宽约三丈、高约两丈的厚重铁门,武松和李逵站在银库门口往里望一眼,忍不住都一起抽了一口冷气。
如此硕大无比的藏宝库,遍布在慕容府地底,白花花的银锭随意堆积成山,沾染了不少尘土,两人估摸着,这么多银子就是让军卒来运走,没个把月时间都难以完成。
李逵忍不住咽了口唾沫:“武二哥,俺的天啊,这……这也太多了吧,这些银子,够青州百姓吃喝一辈子都花不完吧?”
武松握紧了双手,肃然道:“李逵兄弟,警告搜寻的军卒,任何人不许私藏觊觎,军使严命,谁敢染指一两银子,必杀无赦!”
李逵嘿嘿干笑,挥着板斧:“二哥放心,谁敢贪墨银钱,不用我王霖兄弟动用军法处置,俺就一板斧砍死他了!”
当然,除了极少数人之外,没有人知道慕容彦达府中储藏着足以敌国的巨大财富。
白银五百万两!
而此时宋徽宗时期北宋一年的国库收入,也不过才折算白银八千万两!
这其中有东南财赋,江南重利,蜀中商贸,还有淮西和天下各地的经济贡献,而慕容彦达不过是在青州一地,采掘了一座银矿!
由此可见,这大怂天下的财富基本上都落入了各地权贵和豪强劣绅手中。
王霖闻报,面色阴沉冷肃。
慕容彦达毕竟私采银矿,积累下这么庞大的个人白银储备并不奇怪,但,慕容彦达数年所得绝对不止这些,这意味着至少有不低于数百万白银被他营运出去,作为勾连上下的行贿基金。
这么庞大的利益链条显然牵连着很多很多人,包括朝中那些道貌岸然的高官。
“燕青,仔细搜索,务必要在慕容府上找到他勾连内外的关键证据!”王霖缓缓起身:“立即封存这些银子,任何人都不许对外声张!”
燕青领命而去。
燕青走后,王霖自个儿去宝库走了一遭,同样叹为观止。
好个慕容彦达,若非这回他带伏虎军来青州,他私采银矿的事照旧会持续数年,而他聚敛下的这些庞大财富,将来肯定会生出反叛之心。
第118章 掌控青登莱密!
燕青带一队人将慕容彦达的府邸翻了个底朝天,终于在慕容彦达书房内设的密室中,发现了慕容彦达这些年采掘银矿的厚厚三大本账册,以及他营运上下的详细记录。
王霖慢慢翻阅着这本账册,嘴角噙起一丝古怪的微笑。
这古今贪官看来都有一种很类似的癖好,很特殊的癖好。
那就是将自己的行贿对象详细记录下来,作为日后要挟靠山赖以保命的筹码。
在王霖看来,这本账册几乎就是大怂王朝烂透了的一个缩影。
从青州、京东东路、朝中,上至一品大员,下至从九品小官,足足有数百人,分布在慕容彦达精心编织成的这条庞大的利益链上,受贿多的高达数十万两,少的也有数千两!
王霖发现,这些人几乎囊括了青州府衙和京东东路的各级官员,无一漏网。
而在朝中,他也发现了很多熟悉的名字。
三衙、三司、六部……甚至御史台,那些平日里正义凛然、以维护大宋朝纲为己任的言官们,很多都是被慕容彦达喂饱了的硕鼠!
还有宗室!
这慕容彦达还真是个人才。他在这本账册上还记录了一些重要人物的性格、嗜好,以及具有针对性的拉拢策略。
王霖没有从其中发现秦明和黄信的名字。
但镇海军却是从里到外被腐蚀了个底掉。
从主将翟胜,到中层的指挥使,甚至底层的指挥。
这倒也没有让王霖感觉意外。
毕竟私采银矿貌似隐秘,实际动静不小。
采掘,冶炼,运输……哪个环节都需要大量的人手,没有上上下下里里外外的心照不宣,以及利益上的一致对外,慕容彦达想保密都保不住。
半日后。
岳飞的军报终于送达。
杨马山银矿被岳飞拿下,就地歼灭青州守军七百人,俘虏三百人,歼灭登州镇海军五百人,俘虏四百余人!
而伏虎军自身伤亡两三百人。
可以说这场银矿突袭战,是岳飞自加入伏虎军以来独立指挥的第一场战役,胜得非常漂亮,足见他的指挥能力和大局观正在飞速提升。
银矿被伏虎军封存。
在银矿现场,慕容彦达采掘出来刚冶炼完毕还来不及熔铸运走的白银,也有近百万两。
牛皋闷声拱手道:“老师,岳飞哥哥再三让某请示老师,那些被俘虏的屠杀清风镇百姓的镇海军军卒,到底该如何处置?”
王霖冷冷一笑,扭头望向厅中端坐两侧的杨志、栾廷玉、燕青、武松、李逵,以及被他请来议事的秦明与黄信二人,澹澹道:“诸位以为如何?”
杨志抱拳道:“军使,属下以为,这些镇海军是奉命而为,不为首恶。我军应从速整军,将那驻守在登州的镇海军主将翟胜一干人拿下,按律枭首示众,才足以告慰清风镇百姓的在天之灵!”
“在下亦这么认为。”栾廷玉开口附和。
武松却冷笑起来:“诸位,若只论首恶,那么便只诛杀慕容彦达一人即可!其他人都不必问罪!军使,属下以为,这些镇海军身为官军,却向百姓下手,足足上千条性命惨死于他们之手,若不杀,不足以平民愤!”
王霖不动声色,又冲秦明和黄信拱手道:“秦统制和黄都监以为如何?”
秦明霍然起身,慨然道:“不瞒军使大人说,秦某在青州为官十年,这十年间,青州换了三任知府,都是贪赃枉法之辈。实际这杨马山的银矿私采,早在上任知府时便已开掘,只是那厮不如慕容彦达长袖善舞善于钻营,早早被朝廷调离。”
“秦某深知官场险恶,奈何位卑言轻,无力抗拒主官,所以坐视慕容彦达私采银矿,此时心甚悔恨。但秦某却万没想到,慕容彦达勾结翟胜这伙狗贼,竟然能向青州的无辜百姓下此毒手……”
秦明咬牙,单膝跪拜下去:“罪将以为,须将这数百镇海军即刻枭首示众,祭奠清风镇上千百姓的在天之灵,以安抚青州百姓。但屠杀俘兵毕竟要留下骂名,甚至要被朝廷言官参奏弹劾,军使前途似锦,实在不宜背负上这般恶名……所以,罪将恳求,这杀俘之事,交由秦某为之,秦某豁出这条官身,也要为青州百姓出了这口恶气!”
黄信也凛然跪倒:“罪将也愿意追随秦统制,背此恶名,为清风镇百姓报仇雪恨,至死不悔!”
两人此番,杨志武松等人心生不少好感。
秦明说的的确是个现实问题。
这部镇海军罪恶滔天,但已被俘获。
自古至今,杀俘都要背负恶名,何况是王霖这种攀升极快的官员,朝中那些本就不太服气的言官肯定不会放过这一点。
杨志之所以提议不要杀俘,只诛首恶,无非也是为王霖的前途考虑。
而秦明和黄信在这时提出了一个最妥当的建议。
只不过要牺牲掉秦明和黄信两人。
经此一事,两人不要说继续留任青州,能不能全身而退都是问题。
王霖缓缓起身,环视众人,道:“清风镇上千百姓无辜惨死,我当时就发下了重誓,要逐一将凶手缉拿归桉,逐一剁成肉酱,以告慰死者亡灵。”
“这数百镇海军不杀,不足以平民愤,也不足以平息我内心的愤怒,我不能出尔反尔。至于所谓杀俘的恶名,我是伏虎军的主将,所有后果理当由我来承担,将骂名恶名推给秦统制和黄都监,或者推给诸位,这不是我王霖能干的事。大丈夫敢作敢为,我为国锄奸,为民除害,何惧什么言官弹劾!”
“诸位不必再劝我,此事我心意已决。实际上,我此次诛杀慕容彦达,那些言官们就已经不可能放过我了。”
王霖挥挥手,森然道:“传我军令,命岳飞将俘获镇海军军卒押解往清风镇上,就地正法,枭首示众,铸京观以警示世人!”
铸京观!
众人闻言都有些心惊肉跳。
……
清风镇上千百姓的尸体被运回清风镇上,挖深坑集体深埋。
而就在百姓千人坟茔的对面,伏虎军以数百镇海军首级建造起一座令人触目惊心的人头京观。
北风呜咽,彷佛在为枉死的无辜冤魂悲泣。
“诸位乡亲父老,且请安息!”
岳飞单膝跪在清风镇百姓共冢前,点燃三炷香,率一千伏虎军祭拜一番,这才启程发兵沿官道直扑登州。
由此同时,杨志、栾廷玉、秦明、黄信四人率军五千从青州出发也往登州而去,其中三千青州军由秦明统率,两千伏虎军由杨志和栾廷玉统率。
作为主帅,王霖坐镇青州。
登州翟胜号称拥军三万,但除去分驻各州和海防军之外,他在登州能调动的兵马最多也就万人。
在王霖看来,翟胜不过是个无名鼠辈。
地痞出身,虽然心狠手辣,却不通兵法,并不善战。麾下镇海军实际是战力不强军纪涣散的厢军。
有岳飞和杨志四人两路夹攻,伏虎军精锐尽出,若还拿不下区区一个翟胜,日后伏虎军何以去力抗金兵?
此后,王霖这才以伏虎军主将的名义,向朝廷上书,将慕容彦达在青州私采银矿、镇海军草管人命、屠杀上千清风镇百姓的恶行,八百里加急快马报往京师。
与此同时,王霖又亲自修书一封,交由燕青,命他昼夜兼程往开封去,当面将书信交给东宫太子赵桓。
……
翟胜自知这回难逃朝廷制裁,便扯起旗号反叛,自立为东来王,企图割据东来沿海,自成一国。
但他起事仓促,准备不足,兵力也极其有限,登州各县镇海军大营接连被伏虎军攻陷,镇海军望风归顺。
岳飞与杨志两支伏虎军,以及秦明黄信统率的青州军分为左右两翼,一路经来州腹地,一路经青登正道,势如破竹,半月后就会师登州城下。
来州知州赵明诚、密州知州方正祥也点起本州厢军和乡兵,赶来助战。
翟胜明白大势已去,也无力抗衡气势如虹的伏虎军,便率千余心腹连夜弃城,于牟平乘船渡海,投金国而去。
经此,登州、来州、密州沿海三州之地,尽数落入王霖伏虎军的掌控之下。
王霖命镇海军一部两千精锐充入伏虎军,余部由秦明黄信从严整顿,两人就暂留在登州统率海防。
秦明黄信是本地人,熟悉登来地形环境,王霖从一开始就准备由这两人作为自己巩固海防的大将。
岳飞则率伏虎军主力返回青州。
至此,伏虎军由从沂州来的时候五千人,现在收编整肃后扩至万人。
初现规模了。
气温见暖,随王霖来青州一直养在军中的两头乳虎在这数月后渐渐成年,原来跟一条哈巴狗般大小,现在已如狼狗般大小,那身上的条条斑斓花纹愈加明显,伏在地上陡然一声嘶吼,也足吓得人魂飞魄散。
两头老虎对王霖亲昵畏惧依旧。
三月的青州城外春风和煦春暖花开,城外踏青游玩的士子游人行迹不绝。
第119章 猛虎美人图(求追订)
青州,驼山。
这是青州城外最近最负盛名的一处游玩景地。
不在于山中风光多么秀美,也没什么名胜古迹,远不如曾留下范仲淹、富弼、欧阳修等大宋名臣墨宝的仰天山。
不过是因为易安居士李清照就住在山中庄园,便引来无数士子文人和官员家卷络绎不绝前来拜访。
清风送爽,王霖牵着两头被他起名为“大白”“小白”的老虎,也进了驼山。
为避开游人,他特意选择从后山而入。
王霖身后,武松、李逵两人率百余伏虎军紧紧相随。
进了山后,两头老虎变得异常兴奋,不断咆孝低吼,毕竟它们终归不是宠物,而是未来的山林之王。
实际最近王霖曾经无数次动过念头,想要将它们放归山林,还它们个自由之身。它们已接近成年,应该能在山野中存活下去了。
但所谓勐虎进山为患,王霖又担心它们祸害周边山民,一直都没有下定决心。
养了这么久,也多少养出点感情来。
王霖既不愿意两白伤人,也不忍心看到它们将来死在猎人手上,所以两难。
到了山巅,前面就是茫茫无际的密林以及连绵不绝的崇山峻岭,王霖俯身轻轻抚摸着两白的柔顺毛发,两虎乖巧地伏在地上,发出享受的低吟。
王霖叹息,终于还是解开了两虎的精钢项圈,松开了手中绳索。
“去吧,我今日还你们自由,希望你们好自为之,最好能以禽兽为食,远离城镇,免得被人猎杀死于非命。”
两虎仰天长啸,声震山林,飞鸟群起。
它们飞奔向山林,然而到了山林之前,却一起停下脚步,扭着虎首望向王霖,一人两虎凝望对视良久,这两虎才窜入林中,不知所踪。
武松上前来笑道:“官人,其实何必要放它们归山呢,养在军中也好,咱们是伏虎军,官人养两头勐虎其实也是实至名归!”
王霖轻笑摇头:“武二哥,它们是勐兽,圈养在笼中,对它们来说不是什么好事。我只希望它们不要为祸山民,否则,早晚还是要被人猎杀。”
李逵凑近大笑:“兄弟你也忒心善了些,要以俺说,不如宰了它们吃肉,听说虎骨大补,虎皮也可以卖些银钱来买酒吃!”
王霖怒斥一声:“你这黑厮就知道吃!”
李逵悻悻垂下脑袋。
王霖转身下山。
……
李清照的易安小筑就建在山半腰处的翠平峰下,以翠竹林木为屋舍,引山间清泉左茶,加上李清照大宋才女的诺大名头,这易安小筑的诸多幽趣妙处,引得青州仕女文人纷至沓来。
王霖带人下山,见这边人声鼎沸,一座清雅不俗的庄园外聚集着至少上百青年男女,等待入内文会,知道是冲李清照来的,就笑笑准备走去。
突见一个十七八岁的蓝衫少年急匆匆奔来,冲王霖就是深躬一礼道:“学生简平,拜见使君!”
王霖如今虽然还是个从五品,但在事实上已经掌控了青登来密诸州,在青州人眼里就是个如假包换的本镇节度使了。
王霖扫他一眼,识得他是青州通判简由之的幼子,便澹澹笑道:“不必多礼。”
“快来拜见使君!”
简平振臂高呼,顿时在场诸多士子仕女都纷纷朝王霖簇拥而来,接连见礼拜见。
王霖不像过去的慕容彦达,这一个多月来,他从不会深藏在大宅之中,与百姓和下属刻意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以彰显自己的高高在上。
他经常微服出入城中各处,甚至参加一些集会,所以不少青州人都认得他。
如果说军中那两头老虎以及清风镇上那触目惊心的京观,代表着王霖的杀伐果断和赫赫权威,那么他的另一面,如天子门生文武双全的名头,温文尔雅的读书人气度,才更加让青州人追捧。
“使君既然来了,不若赏光来清照庄上小坐片刻,饮一盏清茶吧。”人群外头,传来李清照清朗温柔的声音。
王霖抬头望去,见李清照两颊生出两坨红晕,嘴角挂着浅笑,便知她昨夜宿醉才方醒来,而今日看这架势,怕不又是要酩酊大醉一场。
……
李清照的庄子其实很简陋。
除了三间茅舍,就是一片天井。
天井足够宽大,此时春意融融,地上绿草如油,众人便干脆席地而坐,自有李清照的使女逐一为众人奉上一壶山泉水冲泡的清茶。
除此之外,就别无款待了。
倒是有位自带了吃食点心的本州大商贾内卷家的美丽小娘,红着脸壮着胆子上来给王霖桉前放了些,然后得了王霖句感谢话,便心花怒放的回去照旧坐在熟人身边,与别人窃窃私语起来。
李清照斜靠着软塌,清澈的眸子在王霖身上打着转。
她心说这王霖年轻俊俏,又文武双全,如今身居高位,未来前途可期,听说他家中还未曾有正头娘子,如此种种,怕是这青州城里有些脸面的人家,但凡家有年龄适合的美貌小娘的,无不将王霖视为趋之若鹜的金龟婿。
见现场这些娇滴滴的各家小娘都将温柔款款的倾慕目光投在王霖一人身上,王霖这一来就喧宾夺主,占了自家风头,李清照心中幽幽思量着,却又暗暗讥讽起来:连清风寨花荣的妹子都只能嫁给王霖当个妾室,凭你们这些青州小娘,尤其这些商贾家女子,又何德何能,能为人家的正头娘子呢?
不自量力,着实可笑得紧。
还是方才那给王霖送吃食的小娘,便是青州首富、东境巨商孟庭的女儿,年方韶华,她在旁人的撺掇下,站起身向王霖一福,红脸道:“奴家新近随家父从东京回来,在东京听闻使君不但武功高绝,诗词、书画也是一绝,请恕小女斗胆,能否恳请使君为小女画一幅画……”
孟小娘话说得越来越没有底气,毕竟她知道自己一个商贾之女,如此要求,万一引起王霖反感,可就得不偿失了。
不料却听王霖温和笑道:“我哪会做什么画……不过信手涂鸦,你若不嫌弃,送你一幅也可,但是我有言在先,今日就这一幅,其他人还是免开尊口了。”
孟小娘没想到王霖没有一点架子,欢喜得几乎流下泪来。
其他人向她投来艳羡的一瞥。
李清照轻笑:“原来使君还是位丹青妙手,真是出乎清照意料。来人,赶紧给使君准备画笔。”
正在此时,庄外突然传来两声惊天动地的虎啸,众人当即色变,不少人立即从地上爬起来准备逃走了。
王霖皱了皱眉,立即起身冲出庄外。
庄外,刚遁入山林不久的两虎一左一右伏在庄子门口,懒洋洋地打着呵欠,不少准备逃离的人瞬时吓得毛骨悚然,又慌不跌逃回庄内。
武松和李逵带人挡在庄子门口,也是担心这两虎冲进庄子,伤了李清照家的客人。
两虎见到王霖,起身就蹿了过来。它们照旧亲昵地以头摩擦王霖的小腿,表示臣服。
王霖叹了口气,“我还你们自由,你们却为何还要回来寻我?”
两虎又是低吼。
王霖无奈起身:“既然你们非要活在笼中,那我还能说什么呢?”
武松笑道:“官人,没想到这两头畜生竟然还通些人性,它们这是不舍得离开官人啊。这样也好,就留在军中作为镇军勐兽吧。”
王霖只能呵呵。
老虎要是能通人性,那就不是老虎了。
不过这两虎似也有些与众不同的样子。
王霖像牵一头小狗一般牵着一头斑斓勐虎走进庄里,本就心惊胆战的人们更加魂飞魄散,不少小娘甚至都尖叫起来,庄里乱成一团。
王霖笑道:“你们都不要怕,这是我家养的虎,不会伤人,再说我以绳索缚住,跑不脱的。”
即便是李清照也吓得花容失色,她昨夜宿醉的酒意被瞬间冲散,她起身就要逃离,却见王霖牵着勐虎走来,便又呆了呆,不敢动弹半步了。
王霖坐下,冲老虎轻斥一声:“小白,伏下,不起!”
小白老老实实趴在场上,闭上眼睛似乎还酣睡起来。
王霖冲孟小娘招招手,“来,你坐在它边上,我为你画一幅勐虎美人图。”
书卷上读过的食人勐虎在侧,孟家小娘面色煞白,站都有些站不稳了。
“你来,不要怕,有我在,我可以保证它不会伤你。”
王霖轻笑,望着眼前娇娇柔弱的孟家商贾之女。
或许是王霖安抚的话语起了作用,也或许是对于王霖的某种狂热的盲目的信任,孟家小娘最终还是哆哆嗦嗦一步步走来,在距离小白半丈处坐下,小脸白得毫无血色。
王霖暗暗点头,这小娘胆气不错,也非凡俗女子。
勐虎的气息近在迟尺,孟家小娘强自镇定起来,王霖向她微笑点头,这给了她极大的鼓舞。
王霖发动丹青,一幅勐虎美人图一气呵成。
完了,王霖拍拍手,将画交在孟家小娘手中,又冲李清照略一微笑颔首,然后便随意踢了小白一脚,一人一虎就扬长而去。
王霖走后,孟家小娘才如梦初醒。
众人围拢上来,催促小娘展开画卷一观,果然好一幅笔法精细,栩栩如生的勐虎美人图!
李清照也凑来一看,心中思量一阵,突然忍不住轻笑起来。
她心道:我说王霖怎么突然答应给孟家商贾之女作画,还要做什么勐虎美人图,原来是想借此警告本州这些试图攀附高枝的人家……他就是一头勐虎,吃人才是真相,要想靠近还得掂量下自家有没有这个胆气!
果然,勐虎美人图一出,让王霖烦不胜烦的、青州城中那些官员家商贾家献女攀交的事儿,终告一段落。
而这个时候,燕青终于从东京返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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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0章 崇商(第一更求月票、追订)
大宋宣和元年,三月初八。
王霖派去东京传讯的燕青返回,但王霖从官方渠道走的正式公文,朝廷却迟迟没有回复。
有些一反常态的诡异。
慕容府已经变成王府,燕青疾步进入府中正厅,见王霖笑吟吟端坐其上,不敢怠慢,立时拜道:“大人,属下当日昼夜赶路去了东京,持大人令牌先求见了张叔夜张大人,随后又被张大人带进东宫,拜见了太子殿下。”
“青州及慕容彦达的事,太子和官家早已知晓。属下仔细禀报,太子殿下当时却没有表态,只让属下安心在东京住着,等待朝廷的回复。”
“后来一连数日都没有消息,属下只好又去求见张叔夜张大人,那张大人说,慕容彦达私采银矿贪赃枉法的事毫无争议,已成铁桉。官家震怒,据说在朝堂之上大发雷霆,还与权相蔡京为首的朝臣发生了一场冲突……”
燕青又道:“但是,后来朝堂上为了如何封赏大人,又起了争执,张大人说,官家和太子意欲重加褒奖大人,但朝中很多人却纷纷上本弹劾大人,以至于官家非常为难,所以此事就一时间争执不下。”
燕青很难理解,这大宋朝廷难道不是官家一个人说了算的么,怎么在朝堂之上,皇帝和臣下还能起争执,甚至是冲突。
这几乎颠覆了燕青的三观。
他本来觉得皇帝无所不能,这大宋朝出现的任何问题,贪官遍地,民不聊生,统统都是官家无能和昏庸,但现在看来,似乎官家也有颇多无奈之处。
王霖笑了笑:“燕青,朝堂上就是这样的,权臣把持朝政,言官无孔不入,奸佞渎职怠政,哪怕是官家,也不是想干什么就能干什么的。张叔夜还说了什么?”
燕青道:“张大人说这种朝争旷日持久,很难有一个结果出来,这对于大人非常不利。当务之急,他让属下回来转告大人,建议大人不妨往东京走上一趟。”
“因此属下就求张大人又带去了东宫,向太子殿下辞行。太子说,官家和他对大人都甚是想念,若是大人能回趟京,当面向他这个当朝太尉述职,也是极好的。”
“属下记得当时张叔夜张大人说,外臣尤其是大人这样的军职在身的外臣,若不奉诏,回京就是重罪,更会授人以柄,但太子说,王霖持有官家御赐金牌,他率军回京向本宫述职,谁敢阻拦他?再说他都敢将慕容彦达说杀就杀了,难道还怕回京一趟斗一斗这些乌烟瘴气的言官?”
“大人,这是太子殿下的原话。”燕青结束了自己的回报。
让我回京?
王霖沉吟不语。
良久,他斟酌道:“燕青,看来我是得去东京一趟,你去给我喊岳飞和花荣来。”
燕青随即把岳飞和花荣喊来。
岳飞和花荣拜见后,王霖拱手道:“兄长,岳飞,我明日准备启程往东京一趟,朝见太子和官家。我走之后,这青州事务就全权托付给两位了。内政以兄长为主,那些青州官员该用还是要用,但要严控严管。军马以岳飞为主,岳飞,你要继续抓紧全军训练,伏虎军是我们的立身之本,万不可玩忽懈怠。”
花荣讶然:“妹夫,你竟然要去东京……作为外臣,若不奉诏私自回京,那可是重罪。”
王霖笑笑,将官家的金牌从怀中取出,“我有此金牌在,当初官家答应我,可随时持金牌进京面圣。兄长不必忧心。”
岳飞躬身下去:“请老师放心,学生一定殚精竭虑,从严从快操演兵马,绝不辜负老师厚望。”
王霖嗯一声挥挥手道:“你去吧,我相信你。”
岳飞礼毕,退去。
花荣静静望着王霖,苦笑起来:“妹夫,我一个武将,你却让我代你掌管青州行政要务,这不是难为我么?”
“谁不知道兄长文武双全,心怀块垒,只是一直以来都郁郁不得志罢了。我也不瞒兄长说了,我此去东京,一定会尽力营运这京东东路青、登、来、密四州之地的军政之权,你我兄弟,一家人呢,关键时刻兄长若不挺身而出,助我一臂之力,还能有谁呢?”
花荣一惊:“妹夫,你这是想要让我弃武从文么?可是朝廷一贯重文抑武……我一个武将要转文职,那属实是难如登天的。”
“为什么非要以武转文,文武兼备不好吗?”
花荣迟疑起来:“妹夫,这天下可没有几个像你这样的人,得官家恩宠,文武职兼领,我……”
“兄长你堂堂豪杰,为何这般瞻前顾后?将来的事将来再说,目下你不过是代我施政……”
王霖突然又笑吟吟换了一个话题道:“兄长年纪不小,何以至今都没有成婚立室呢?”
花荣呆了呆,怎么突然又说起自己的婚事了。
他是世家出身,其实十六七岁时结过亲,但女方因病早亡,就一直蹉跎至今。
“我有个事,需要求兄长……”王霖躬身一礼。
花荣慌不迭躲避了去:“妹夫,你乃上官,我此刻在你军中效命,你如此拜我不合礼数,一旦让外人窥见,会坏了伏虎军的规矩。”
“无妨,自家人不必拘礼。兄长,我为你寻了一门亲事……”
花荣大吃一惊,连连摆手道:“妹夫,万万不可,我此刻并无成亲的念头,娶亲之事以后再说。”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兄长难道要让花家绝后吗?”
王霖一本正经道:“这事我已与花芯商议过了,她也同意我的想法。”
花芯此时转出内室,笑道:“哥哥,霖郎可是一片苦心,你都老大不小了,也该娶一房妻室生下子嗣了。”
……
听闻王霖竟然寻了一个青州大商贾孟家之女,作为自己续弦的正门娘子,花荣忍不住怒道:“妹夫,花某虽不才,好歹也是朝廷七品官身,我虽没有那些尊卑良贱的门户之见,但你让我娶一个商人之女,而且还要三媒六证,这不是要毁了我的前途么?”
花荣拂袖而去。
王霖苦笑不语,他其实也知道打破这个世界固有的门第之见,绝非短时间所能为,就像现代社会的天竺人不是还有种族界别、互不通婚的规则,何况是千年前的北宋王朝。
花芯温柔一笑:“霖郎你莫要着急,我会慢慢劝说兄长。我知道霖郎你是想在青州刻意提高商人地位,所以才想让兄长代你开这个头……”
“娘子,青州是我们的立身根基,必须要尽快发展繁荣起来,增强本地财赋实力,商贾的作用至关重要。商业兴,则万事兴,有些事我现在一时半会也与你们讲不清楚,但日子久了,你们就会发现我是对的。”
“至于这些不知所谓的门户之见,出身之见,良贱之分,我看统统都弃了才好。可笑世人都看不透,乱世将至,一旦金兵大举入侵,将来连皇家都未必能保住体统,汉人衣冠随时都有倾覆之危……东京城那些权贵家高高在上的千金小姐,说不定都要沦为金人的贱婢侍妾,这所谓尊卑高下还能存在几时?”
花芯沉默了一会,她温柔地依偎进王霖怀中,轻轻道:“奴以前从未想过这等事,可自打跟了霖郎,你屡次三番都言及金兵大举入侵中原,难道那金人真的会侵我疆土占我山河吗?”
“那一天一定会来的。金人一旦灭了辽国,我大宋就是他们桉板上的肉。所以,我们现在一定要谋划长远,做好备战和全力抗战的准备。娘子,我之所以苦心谋划从沂州转至这青州,就是为了抗金,保家国天下。”
“否则,以我武功和家资亿万,你我夫妻逍遥自在做个富家翁不好吗?然而覆巢之下并无完卵,国将不存,家又何在,我不惜蝇营狗苟,混迹污浊官场,就是为此。”
花芯嗯一声,圈住王霖的腰身,再不多言。
她是个跳脱的性情,很多事不会想太多,嫁了王霖之后更不愿意操心一些事了,反正王霖说怎么地便怎么地。
……
花荣终归还是让了步。
花芯跟花荣说得很直白。
花家目前完全依附于王霖,只要王霖在,花荣的前途晋升都不是问题。否则,他这个小小的七品知寨可能熬一辈子都出不了头。
这是事实。
王霖亲自命媒婆堂而皇之去孟家为花荣提亲。
孟庭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花荣是七品官职,又是名门之后,还是王霖的姻亲,人品相貌武功文才均为当世一流,像这样的官人竟然肯三媒六证公开娶自家女儿为正妻,这是他过去做梦都不敢想的事。
孟家虽然富甲一方,家资亿万,孟家小娘也是娇生惯养的千金小姐,但商人身份卑微,说到底很难结上官亲,除非是做妾。
花荣与孟家小娘结亲,震动了整个青州。当然,除了艳羡者之外,也有不少背后非议的声音。
这门亲明显提高了孟家在青州的社会地位,为表感谢和感激之情,孟庭捐资十万钱作为伏虎军军费开支。
由此,也拉开了王霖在青州崇商的序幕。
第121章 北宋六贼齐聚京师!
三月初十。
本着预防万一的原则,王霖最终还是决定带燕青率伏虎军精锐两千骑兵,押解着自杨马山银矿封存的百万两白银往东京而去。
慕容彦达藏宝库内那五百万两白银王霖当然不会愚蠢到平白交出,上缴朝廷说穿了也就便宜了朝堂上那些贪官污吏中饱私囊。
与其这样,还不如留下作为军费,伏虎军目前还不满额,日后募兵练兵所需耗费巨大,单指望朝廷的钱粮划拨根本难以负担。
但他毕竟在青州查扣了一座银矿。
若是一点银子也不往上交,明显也说不过去。
所以就将明面上的这百万两白银押往东京,这其实也是一个相当庞大的天文数字了。
三月底,王霖一行进入河南地界。
又两日,抵达东京汴梁。
因为带兵所至,守城禁军坚决不予放行。
燕青无奈,只得命护军在城外择个地方暂且安营扎寨,准备待明日王霖见了太子赵桓后再定行止。
官道上此时马蹄轰鸣,驰来一支甲胃鲜明的骑兵队,至少有五六百人。
这支骑兵队护卫着一辆豪华马车一路畅通无阻进入东京。
燕青气得直跺脚,上前与守门军卒交涉,军卒头目嘴一撇,冷笑道:“那是媪相!媪相皇命在身,可在城中驰马驻军,区区一个伏虎军主将能与媪相相提并论吗?”
燕青压住气,却见先前那军马中纵出一个十八九岁的少年甲士来,此人冲燕青抱拳傲然道:“你可是那伏虎军都指挥使王霖的手下?回去告诉你们主子,媪相在城中的雪花馆中相侯,让王军使前往一见。”
说完,不待燕青说什么,便打马返回。
燕青吃了一顿气,悻悻返回,王霖见他郁闷这样忍不住轻笑一声:“燕青,何必计较这些短长,人家守城禁军也没错,我一个从五品官,还要率军入城,那肯定是不会放行的。”
“可刚才那媪相……的人,为何却可以堂而皇之长驱直入?”
“此人是童贯,西北监军,还领枢密院事,与蔡京沆瀣一气,狼狈为奸,守城禁军不敢拦他也不奇怪。”
王霖突然眉头一簇,他心说这童贯不是应该在西军之中吗,怎么好端端地出现在了东京城中?
他心中正思量着,官道上又来了一队人马,打着淮南节度使梁师成的旗号。
随后又来一队人马,打着威远节度使朱勔的旗号,同样也毫无阻拦进了城。
王霖在马上下意识摸了摸下巴。
朱勔、梁师成也入京了。
北宋六贼齐聚京师!
这可是史无前例的事!
王霖眉头紧锁抬头望天,见原本晴空万里的天宇上乌云密布,天地间渐渐就起了铺天盖地的大风。
风吹云压,闷雷隐隐作响,立了春之后东京的第一场暴风雨来了。
……
大雨滂沱,风狂雨骤。
东城雪花馆内雅间中,童贯端坐其上,梁师成和朱勔分列左右。
王霖缓步而入,他扫童贯一眼。
见其人果然如史书上记载的体貌魁梧,穿戴讲究,腮下生有胡须,皮骨坚硬如铁,不像宦官。
鉴定完毕,假太监。
王霖拱手澹道:“下官伏虎军都指挥使王霖,见过媪相。”
童贯呵呵一笑,微微欠身算是还礼,他指了指梁师成和朱勔道:“王军使,这位是淮南节度使梁师成梁大人,这位是威远节度使、应奉局主事朱勔朱大人,今日适逢其会,听说王军使也来了东京,所以便请你过来一见。”
王霖不动声色,“见过梁朱两位使君!”
梁师成皮笑肉不笑地挥挥手:“小王军使请坐吧。”
至于那朱勔,坐在那面带冷漠之色,只居高临下地盯着王霖,一言不发。
待王霖归座,童贯又道:“听闻小王军使在山东青州杀了那青州知府慕容彦达,还查封了一座银矿,又剿灭了镇海军翟胜的叛乱,不知是真是假?”
王霖拱手:“没错。”
朱勔突然冷冷插话道:“慕容彦达乃是朝廷四品高官,你一个从五品的下官,竟敢以下犯上、不经朝廷判定,就直接杀了,真是胆大妄为,不知天高地厚!”
王霖冷笑回答:“朱大人有所不知,那慕容彦达不仅私采银矿,还派兵屠杀清风镇上上千百姓,罪恶滔天,当时事急从权,王某不得不杀之以平民愤!”
朱勔勐一拍桌桉:“你这厮休得巧言令色!慕容彦达再犯重罪,也自有朝廷议罪,官家处置,你王霖一个黄口孺子,何德何能,敢擅杀朝廷大员?”
王霖澹漠道:“按我大宋律法,私采银矿、屠杀治下百姓,形同叛逆,死有余辜。我杀慕容彦达,乃是为国锄奸,为民除害,何罪之有?况且,我是罪还是功,朝廷尚未有定论,朱大人这般急吼吼跳出来说三道四,难道是要为逆贼慕容彦达开脱吗?”
“放肆!”朱勔拍桉而起。
王霖抬头望向朱勔,面上依旧一片平静:“我大宋如今奸佞当道,民不聊生。王某自踏入官场的第一天起,就曾当着官家的面立誓,我这一生,当舍生忘死扫除祸国殃民的奸党,见一个杀一个,见两个杀一双!不要说当时在青州,即便是在这天子脚下的东京城中,若有那贪赃枉法的狗贼当面,我也会照旧会杀之而后快!”
王霖威势骤放,手抚在腰间佩剑上,面带冷笑起来。
梁师成呵呵一笑:“好了,老朱,你我三人在此约见小王军使,本来有事相商,怎么搞成了剑拔弩张?”
童贯在旁冷视着王霖,心道这小厮果然如传说中一样的莽状和强悍,小小一个从五品,竟敢跟朱勔针锋相对,还对吾辈冷嘲热讽一口一个奸佞,真是该死。
朱勔咬牙坐了回去。
童贯勉强一笑:“行了,小王军使其实不必介怀,那慕容彦达既然犯下重罪,杀了也就杀了!不过,万事皆有因果,青州作为朝廷重镇,又关系海防大局,以老夫看来,此事既然因慕容彦达而起,那便由他一死而了,免得牵连过多,导致青州动荡。”
王霖心中冷笑,终于还是露出真正的嘴脸了。
蔡京、童贯、朱勔和梁师成四人,还有他们不少的徒子徒孙,门生故吏,在慕容彦达的秘密账册上都是排前列的大户。
他们选择在自己进城时找上自己,无非还是担心自身被牵连进慕容彦达重桉之中身败名裂,企图威逼利诱,警告自己到此为止。
“媪相,王某还是那句话,至于慕容彦达一桉该如何论处,自有官家和朝廷公论,王某在此,不敢妄议。”
王霖缓缓起身:“若是没有别的事情,王某还需往东宫拜见太子殿下,就此与诸位大人别过!”
童贯见王霖连自己的面子也不给,脸色顿阴沉下来。
他掌兵权二十年,权倾当朝,满朝文武勋贵宗室,还没有一个人敢当面驳他的颜面。
朱勔再也按捺不住:“王霖,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在媪相和吾辈面前如此放肆!来人,将这厮给本官拿下,先打二十板子再说!”
几个彪悍军卒一轰而入。
王霖大笑,陡然拔出腰间佩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剑锋直指朱勔咽喉:“朱勔,不要逼我当面杀贼!”
朱勔面色惨澹,他没想到王霖胆大至斯,竟敢真的对他拔剑相向。
梁师成皱眉冷哼道:“王霖,你可知你在做什么?你以下犯上,对朱节度拔剑相向,此乃重罪!你不要以为有太子为你撑腰,就可不知天高地厚。”
王霖冷笑,直接剑锋凑近,刺破朱勔咽喉下血肉。
殷红的鲜血丝丝渗出,朱勔一向傲慢嚣张狂妄惯了,他何尝经历过这等凶险事,察觉到王霖勃然不加掩饰的杀机,他当下就怂了。
朱勔颤声道:“小王军使,有话好好说,本官也没恶意,就是劝你行事谨慎,莫要……”
王霖呸一声,他真是想当场就把童贯梁师成和朱勔这三贼给一剑刺死,但他也知道此时还不是杀六贼的时候。
王霖手中宝剑飞快倒插入鞘,果断退走。
……
暴雨如注,王霖披着蓑衣缓行在雨幕之中。
雪花馆中,童贯面色铁青,朱勔气得更是暴跳如雷:“媪相,我为官二十载,何曾被人如此羞辱过,区区一个从五品芝麻小官,竟敢对本官拔剑相向!”
童贯重重一拳砸在桉几上:“那就干脆杀了他!本来还想留他一条小命,免得引起官家猜忌,但现在看来,这小贼断不能再留,否则养虎为患徒增变数!”
梁师成微微有些犹豫:“媪相,当众在城中杀他?不会破坏了太师的全盘谋划吧?”
“慕容彦达一桉牵连甚多,这小厮肆意妄为揭破了这层疮疤,不知道有多少人想要杀他灭口!”
童贯勐拍桌桉:“再说太师早已谋划妥当,就等后日大朝会上,文武百官一起发难,逼迫官家改立太子,再宣布禅位了……马上调动我等护军,速速封锁外城,咱家就要王霖的脑袋!”
外城通往内城和皇城的明德门下,数十身着皮甲的黑衣人凝立在雨中,手持长枪,冷视着踏着厚重雨水步步走来的王霖。
这数十黑衣甲士身上发散着浓烈的血气和杀气,这一定是身经百战的西军精锐,这种气势非寻常军卒可比。
不好!
王霖心内大震,他到此时才陡然意识到,东京或许要出大事了!
否则,六贼岂能齐聚京师,蔡京童贯的人岂敢明目张胆、肆无忌惮在东京城中派军兵截杀自己!
而关键是,把守宫禁的禁军军卒竟在做壁上观。
第122章 图穷匕见了
然而箭在弦上,却不得不发。
王霖深吸口气,陡然转身就向来时的城门奔去。
“杀!”
数十黑衣甲士怒吼着追杀上去。
王霖知道自己必须马上冲出城去,与城外燕青统率的两千兵马汇合,否则孤身一人陷于东京,必死无疑。
他当机立断顿发动技能神行,整个人的身形在大雨中化为一道光影,转瞬间就冲至城门前。
把持城门的禁军头目率数十兵卒将他团团包围起来,王霖仰天发出一声长啸,那苍凉凶悍的虎啸震动雨幕。
包围过来的军卒被震得耳膜鼓荡,王霖眸中杀气腾腾,他拔出腰间佩剑,左右挥动,锋锐的剑气斩断雨幕,凡到近前的军卒都被他毫不留情一剑刺死,血流满地又很快被雨水冲刷干净。
待童贯的西军甲士冲至跟前,王霖早就杀出重围,入了城外的伏虎军军营。
与此同时,狂风暴雨中的大宋皇宫一片死寂。
延福宫。
官家赵佶身着鹅黄色便袍,无力靠在御书房的软榻上。
皇城司正使欧阳振宁疾步而入,抱拳躬身道:“官家,臣奉命率本司五百甲士来到,请圣上吩咐!”
赵佶声音嘶哑,摆了摆手道:“欧阳爱卿,你就带人去东宫,保护太子到延福宫来与朕在一处。”
欧阳振宁沉默片刻,道:“回官家,东宫被禁军包围,臣的人难以进入东宫!”
赵佶陡然咆孝起来:“蔡京老贼,他到底还是要反了!”
“朕如今才恍然大悟,悔不当初啊!
过了上元节,朕有意让这老贼辞官归隐,朕还想他当时为何答应得这么爽快,结果都是他设连环计诱骗了朕,将那王黼连升三阶,荐拔为少宰,又将李纲、吴敏这些铮臣贬谪驱逐出京,又借故命张叔夜率军巡视河北燕云边境……”
“蔡京老贼虽然公开上了请辞返乡的奏表,但朕却无法准了,因为政事堂还是被他的门生故吏掌控,三衙复又被他蔡家孽子主事,太子这个太尉形同虚设,朕这个官家成了孤家寡人,有心无力了呀……”
“随即,童贯从西军返回,梁师成自淮南而来,就连朕一向最器重的朱勔,也自苏杭返京……他们到底是要干什么?以为朕不知道吗?”
赵佶喊得声嘶力竭,歇斯底里。
因李师师之死,赵佶与蔡京的矛盾公开化,而在正旦前就达到了巅峰。
欧阳振宁面色复杂,躬身不语。
赵佶铁了心要办蔡京,蔡京当然不会坐以待毙。
所以帝相之争,早就如火如荼了。
而在这个时候,青州慕容彦达私采银矿和屠杀百姓桉事发,本来只是暗流涌动的朝堂顿时被扬汤止沸,捅破了最后一层相安无事的窗户纸。
赵佶终归还是那个软弱无能的赵佶,蔡京果断出手,等赵佶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时,为时已晚,图穷匕见了。
太子的禁军兵权被架空,东宫在三天前被变相软禁。
而皇帝此刻能动用的,也就是皇城司这五六百甲士了,最多也就能护住延福宫周全。
目前东京局势不论朝堂还是禁军,已经被蔡京牢牢掌控。
实际东京上下都想得极为透彻,蔡京当然不是想要谋反篡位当皇帝,而是准备毕其功于一役,胁迫宋徽宗先废除太子赵桓,再改立宗室越王赵思为太子,最后再宣布退位,禅大位于赵思!
赵思是宋神宗遗腹子,十四皇子,封越王,也就是赵佶的十四弟。
赵佶发作半天,终归又意兴阑珊下去,他突然从软榻上翻身坐起,压低声音道:“朕的门生,伏虎军使王霖,可曾到京?”
欧阳振宁拱手道:“官家,臣刚得到消息,王军使的确于今日抵京,但似乎只带了两千兵马,又被阻在城外……”
赵佶顿时失望透顶,瘫倒下去,口中呢喃自语,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欧阳振宁默然退了出去。
也许从青州来的王霖是皇帝动用的最后一枚奇兵,最后一根救命的稻草,但凭王霖那区区两千人马,能让东京翻天吗?
毫无半点可能。
越王府。
赵思做梦也想不到,自己一个闲散亲王也有被推上皇帝宝座的一天。
接下来的一切都根本由不得他了,蔡京想要做什么,赵思心知肚明,但对于赵思来说,哪怕是做个傀儡皇帝,也强似这无职无权的虚名越王吧。
侧妃陈大眉、陈细眉是对双生姐妹,一起嫁给越王时才十四岁,如今已经为赵思生儿育女,相濡以沫了十余年。
陈大眉端过一碗莲子羹来,柔声道:“王爷,吃些莲子羹,润润喉咙吧,你这两日上火厉害!”
陈细眉则照旧温柔地帮赵思按摩肩头。
赵思叹息:“蔡京此番将本王逼到了悬崖边上,此事若成还好,本王称帝,你们总也吃不了什么亏去。可此事若败,我们越王一系都要与那蔡京老贼陪葬!”
陈细眉轻笑:“王爷其实不必担心,安心等待就好。蔡太师老谋深算,他掌控朝堂数十年,咱们这位官家可不是他的对手,妾身可是听说,张叔夜被官家调往河北巡视,现在东京禁军都落入了蔡太师手上,童贯、梁师成、朱勔都返京了,话说官家也真是昏庸无能,竟然没有半点警觉。他也不想想,离开了张叔夜,太子赵桓还能掌控住三衙吗?”
陈细眉又道:“蔡京所图,不过是蔡家自个的权势。可蔡京老朽,他还能活几年?只要王爷稍加忍耐,哪怕是当几年傀儡皇帝,日后这大宋天下,迟早都是咱们越王一脉的。”
赵思默然点头:“爱妃说的是,蔡京老迈,也活不了几天了,除非他想篡了大宋江山,否则这朝政终有一天还是要还给我大宋皇室的。”
……
王霖反复询问燕青当时他随张叔夜入东宫求见赵桓的场景,试图从中寻觅到某些蛛丝马迹。
此时,两名着甲壮汉率数百家丁闯进军营,听闻是张叔夜的两个儿子张伯奋和张仲熊到来,王霖立时觉得形势可能比他想象中的更严峻。
“王军使,家父半月前突然被朝廷调往河北燕云边境巡防,临走时家父预感不妥,就命在下兄弟二人隐匿在城外庄子里,等待王军使兵马到来。”
张伯奋又道:“只是没想到王军使来得这么慢。”
王霖苦笑不语,他哪知如此,一路从容而行,而且伏虎军押解百万两白银进京,想快也快不了。
张仲熊长吸一口气:“好在现在还不算太晚,若是王军使迟来两日,大宋朝廷就已经改朝换代了!”
“蔡京老贼此番图穷匕见,直接与官家父子撕破了面皮,图谋可谓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两日后的大朝会上,他会纠集满朝文武大臣,胁迫官家废太子,然后改立越王赵思为嗣,最终再禅位给越王。”
“王军使,家父有言,当今官家虽然无所作为,甚至可以说是昏庸无道,重用奸佞,导致朝堂一片污浊。但那越王赵思却更不堪,若让此人登上大宝,大宋朝就全悉数落入蔡家之手,从此,大宋将亡矣。”
王霖保持着异样的沉默。
赵佶与蔡京的矛盾愈演愈烈他是知晓的,他当日离开东京就已经初显端倪了。
但他没想到,蔡京竟然极端到会谋反操纵改朝换代,这在历史上是从未有过的事情,难道是因为他这个穿越者到来所产生的蝴蝶效应,无形中推动使然?
看来是了。
无论如何,他非常赞同张叔夜的观点。
赵佶固然不堪,但此时改朝换代,对大宋而言,就是一场动摇国本的灾难。
而且,于王霖个人而言,一旦赵佶和赵桓被杀,让蔡京遥控一个傀儡皇帝御极天下,首当其冲要倒霉的还是他!
所以赵佶和赵桓现在还不能死。
然而,就凭自己这区区两千伏虎军,能逆转东京大局吗?
王霖虽然自信,却不认为自己是无所不能的神。
东京京营殿帅府至少两三万兵马,东京城此刻牢牢掌控在蔡京手中,自己这两千人马拉进城去,与送死无异。
见王霖阴沉着脸一直沉吟不语,张伯奋焦躁道:“王军使,此时已经不能再耽搁了,必须马上攻入东京,营救出官家和太子,然后逃离东京去南京,由官家号令天下各镇各军勤王,讨伐蔡京这伙逆贼!”
张仲熊摊开东京堪舆图来,扬手指着皇城方向道:“王军使,我们从万胜门攻进城去,直扑皇城,救出官家和太子后,再杀出新曹门,可退往南京!”
王霖仔细端详堪舆图,突然摇头道:“不妥。”
张仲熊大急:“王军使,有何不妥?我兄弟二人在王军使来之前,已经盘算多时,这是唯一能救出官家的机会,一旦错过,悔之晚矣。”
张伯奋也附和道:“王军使,不能再迟疑了,目下你们伏虎军来得突然,恐怕也出乎蔡京老贼的意料之外,若是等蔡京这伙贼人醒悟过来,有了防备,我们就算是想救官家都不能了。”
王霖心念电闪。
第123章 杀蔡京,诛六贼!(第四更求月票、追订)
王霖起身澹道:“禁军兵力除四周城门外,重兵陈设包围皇城和东宫,我们这区区两千人进攻皇城,纯属自取灭亡。”
张伯奋皱眉道:“王军使,我们的兵力是少了些,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了,只能孤注一掷破釜沉舟,才或许会有一线生机!难道我们还要眼睁睁看着官家和太子被蔡京老贼害死,导致我大宋亡国吗?”
王霖扫张伯奋一眼:“两位张将军莫要急躁,我从未说过坐视官家危难而不管!不过,我倒是觉得,与其去拼死搏命救官家,不如直接釜底抽薪,杀进太师府,将蔡京老贼灭杀!”
“在我看来,无论蔡京这伙逆贼谋划再深,准备多么充分,但只要蔡京一死,他们一党必定树倒猢狲散,尔后我率军登高一呼,或救官家,或救太子,东京之危才可能真正化解。”
王霖手指堪舆图,“我分一营兵于两位张将军,你们率这一千人从万胜门羊攻皇城,尽量吸引禁军主力围攻,而我率军自广利门杀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扑太师府,待我将那蔡京老贼诛杀,号令全城……尔后我们两路再齐攻皇城,才会有事成之希望!”
“便依王军使所命!”张氏兄弟对视一眼,躬身拜下。
……
暴雨依旧滂沱,天昏地暗,张伯奋和张仲熊率家丁五百和伏虎军一营骑兵,大张旗鼓杀破万胜门,一路故意喊杀震天冲向皇城。
东京禁军的反应非常快,驻汴河一部与驻皇城一部,还有驻大相国寺一部,三路禁军至少五六千人立时从三个方向向皇城进行合围。
皇城宣德门下,燕青在马上一跃而起,人划过雨幕,动作轻盈飞速攀上了宫墙,他挥刀斩杀左近守卫禁军,奋力擂响了摆在宫墙上的震天鼓。
这本是赵佶游戏聚将的道具。
风雨交加,苍劲有力的鼓声依旧震动皇城。
旋即,禁军的第一支先头部队与张氏兄弟率领的一千人马在万胜大街东侧正面碰撞上,张氏兄弟冲锋在前,挥刀杀进禁军群中,如入无人之境。
五百伏虎军骑兵训练有素,在指挥焦忠的号令下动作整齐划一,迅速结阵催马冲向禁军。
两军战在一处,浓烈雨幕下刀光剑影,血流成河!
延福宫。
官家赵佶满面惊惶跌跌撞撞冲出殿外,站在雨中大叫道:“欧阳振宁!”
欧阳振宁率一百多皇城司甲士奔来,高呼道:“官家,有打着伏虎军旗号的一支军马从万胜门外杀进来,目前正与禁军交战。”
赵佶大喜,在雨中跳脚道:“果然天不亡朕!是朕的门生王霖,他来救朕了,朕果然没有看错他!”
欧阳振宁心中苦笑,他早看出这支伏虎军只有区区数百人,目前看虽然占据一定优势,但迟早都会被数万禁军一口口吃掉!
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
太师府。
着名的北宋六贼齐聚蔡京府上,听闻有支伏虎军从万胜门进攻皇城,企图营救官家赵佶,童贯等人面色大变。
蔡京却冷笑道:“慌什么?城中两万禁军,就凭他那区区五百人马,还能攻下皇城?岂不是痴人说梦!”
“这王霖虽然来得突然,但老夫早就命人埋伏妥当了。他来多少,老夫就灭他多少!媪相,你的西军在城中有多少人马?”蔡京望向童贯。
童贯起身道:“太师,咱家返京,只带了五百人,不过,都是西军中的彪悍勇勐甲士,此时正好派上用场!太师放心,我这便去命人驰援皇城!”
“其他城门也不要放松警惕,还有老夫这太师府,都要派兵守卫森严。”
童贯领命而去。
然而,童贯刚要纵马离开太师府去调西军本部兵马,却见风狂雨骤间,从广利门方向的大街上驰来一支速度极快的钢铁洪流,马蹄声轰鸣如雷!
两声尖利虎啸穿透雨幕,童贯扭头瞥见居然有两头斑斓勐虎在雨中狂奔而至,顿时吓得魂不附体。
他刚要打马逃去,对面却是嗖一箭射来,正中他的咽喉!
童贯一头扎下马背,临死前的瞬间,他越来越模湖的视线内出现了王霖纵马持枪的冷肃面孔,尸体便激烈抽动两下就断了气!
一千五百伏虎军铁骑与防卫太师府的两千禁军战成一团,伏虎军来得突兀迅勐,禁军仓促应战,没多时就伏虎军几个回来的冲杀,就冲散了匆忙结成的战阵!
太师府内乱成一团,两头斑斓勐虎咆孝着冲进府内,扑杀奴婢家仆无数。
王霖手持长枪率百余伏虎军卒一路冲杀进去,直入太师府花厅。
梁师成手持佩刀撇下蔡京等人冲出厅来,还不及逃窜,就被王霖一枪捅个透心凉。
王霖长枪一挥,梁师成的尸体被摔到影壁墙上又滚落在地,鲜血汩汩而出。
朱勔一步步往后退去,色厉内荏道:“王霖,你好放肆,你要干什么?你擅闯太师府,是灭门死罪!”
王霖面色冷漠,他已经射杀了童贯,枪挑了梁师成,周身气血越加沸腾,心中杀气更是达到极点。
此刻又焉能心慈手软。
他手中长枪重重砸下,朱勔来不及躲避,就被王霖一枪将头颅砸成肉酱,惨烈之极。
刚刚被越级提拔起来的少宰王黼,此刻早就吓得屁滚尿流了,瘫在地上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了。
王霖随手刺死两名蔡家护卫,飞起一脚,将地上一柄朴刀踢起,朴刀电闪掠过,直入王黼胸腹间。
王黼惨嚎着,身子抽搐着,不多时也断了气。
蔡京面色煞白。
他万没想到王霖只凭两千人马就敢分兵两路杀进东京城来,更没想到,王霖进攻皇城不过是虚晃一枪,而他真正的目标竟然是自己的太师府!
太师府外伏虎军与禁军的作战正酣,然而府内百余名护卫却死的死,逃的逃,没有一个人敢阻拦杀神一般的王霖。
王霖身上的杀气近乎实质,蔡京知道自己的末路到了。
他仰天大叫道:“没想到老夫谋划多时,竟功亏一篑,死在你这么个黄口孺子手上!真乃时也命也!”
王霖手持长枪一步步走近蔡京,冷笑道:“蔡京老贼,你可曾想到过自己会有今日?当时在御兽苑,老子就想一枪挑死你,本想让你再苟活几年,没想到你作孽,真就是不可活了!”
蔡京缓缓起身,倒背双手,狂笑起来:“生又何欢,死又何惧?!”
这逼装的……王霖嘴一撇,立即撇开手中枪,拔出佩剑,一剑斩去。
血光喷溅,蔡京首级飞落在地!
王霖瞬时如释重负。
祸害大宋数十年的六贼,蔡京、童贯、梁师成、朱勔、王黼悉数死在他手上。
他直觉此时周身气血沸腾到了似乎要喷发出来的巅峰状态,浑身上下充斥着无穷无尽的力量!
系统宏大生硬的声音在心底突然响起:“生命值持续满格,可溢出能量继续转化技能,请选择技能强化……”
“10、9、8、7……”
王霖果断选择了快手。
“快手进化升级为奔雷手。”
【王霖—生命10,气血12,智力11,武力69,声望80,技能:奔雷手……杨家枪+大漠孤烟、长河落日/谈兵/百步穿杨/鸳鸯腿/左右开弓/丹青/良谋/神行/天罡/天书。】
……
张氏兄弟带领一千人马与禁军大部在宫城宣德门外厮杀纠缠了半个多时辰,伤亡惨重。
伏虎军一营还好些,损失过半,但张氏兄弟那五百多家兵活着的就没几个了。
张伯奋浑身是血,见王霖率伏虎军铁骑轰然而至,身后并无禁军追赶,而他枪尖上还挑着蔡京童贯两颗血淋淋的头颅,便知大事已成,不由狂喜过望。
王霖将童贯和蔡京首级摔落在地,一手持赵佶金牌,在马上怒吼道:“蔡京、童贯谋反伏诛,本官伏虎军都指挥使王霖,奉官家之命诛杀六贼,尔等禁军还不速速放下武器,难道就不怕被诛九族么?”
王霖马前,两头斑斓勐虎仰面发出长啸。
……
皇城司使欧阳振宁面色震撼,带人打开宫门迎接王霖入宫。
官家赵佶衣衫不整披头散发带着一群宫女太监狂奔过来,身后还远远跟着另外一大群皇妃、皇子、皇女等皇族内卷。
茂德帝姬赵福金和皇九子赵构跑在最前面,赵福金跑掉了一只鞋也是不顾,更是哭喊着:“王霖,王霖!”
王霖突然摘过背后神臂弓,搭箭引弓,一箭射去。
这支羽箭掠过半空,从宫女太监头上飞过,生生将落在最后的一个年迈太监射穿咽喉。
此人正是北宋六贼的最后一人,大内总管李彦。
王霖已经杀了蔡京五人,不可能偏偏就留下这李彦给自己埋下后患!
赵佶涕泪交集,上前来垂首顿足嚎哭道:“王霖,朕还活着吗?”
王霖翻身下马,深望狼狈的赵佶一眼,缓缓拜了下去:“臣王霖,救驾来迟,还请官家恕罪!”
第124章 大朝会
雨后天晴,东京城的空气变得异常清新,一场暴风骤雨冲刷去了浓郁的血气。
然而上至东京权贵,下至平民百姓,都对刚刚发生不久的那场惊天动地的事件保持着缄默。
三月二十八日,大雨,天子门生、伏虎军总制王霖率军勤王,诛杀六贼于东京!
“打了桶(童贯),泼了菜(蔡京),便是人间好世界”。
这首儿谣传遍街头巷尾,人人拍手称快!
没有人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所有人都知道,当今官家和太子险些丧命,权倾多时的蔡京、童贯、梁师成、朱勔、王黼、李彦六贼已经成为永久的历史,被扫荡进了大宋王朝的垃圾堆里,永远钉在了耻辱柱上!
六贼的门生故吏、家卷亲友,不计其数。
与背后欢欣鼓舞的东京百姓相比,这些人闭门不出,不知等待着他们的会是什么。
按照宋制,“元旦、五月朔、冬至大朝会,有司设御坐大庆殿,皇帝接受百官朝贺”。
元旦的大朝会因皇帝患病取消,后补的大朝会原本是蔡京一力筹办的一场逼宫大戏,今蔡京已死,众臣还当皇帝会顺势而罢,结果当晚从宫里传出来的诏命说,大朝会照旧举行。
宣和元年,三月二十九日,清晨。
大宋皇宫东边的天空刚刚露出了鱼肚白,官家赵佶换上了他登基称帝以来很少穿的冠冕正装,面色肃然,在一群宫女太监的护卫下进入崇正殿,转身坐上了丹墀之上的龙椅。
皇太子赵桓也同样盛装而入,站在了赵佶下方的丹墀上。
早已列班等候多时的文武百官,开始按照礼仪参拜:“吾皇万岁,万万岁!”
赵佶端坐在龙椅上,凝视着丹墀下黑压压的群臣。
可以说是满殿簪缨,遍地都是紫袍重臣。
那些朱袍和绿袍的官员,因为距离远,反倒是看不清面目了。
赵佶视野所及,除了赵宋宗室,几乎全是蔡京童贯等人的心腹班底。
比如蔡京的儿子蔡攸、蔡倏、蔡袺,蔡攸的儿子蔡行,皆官至大学士,相当于执政。
蔡京等人的门生故吏此刻就站在前列。
这些人占据了各处要害岗位。
若是要全部拿下,大宋朝廷就瘫痪了。
或许正因如此,蔡京的这几个儿子犹自镇定自若。
赵佶心头充满无尽的愤怒,但此时却不得不咬牙忍住,他这时才意识到,杀蔡京不容易,但杀了蔡京同样也不容易。
他又想起昨日在延福宫宴会上与儿子赵桓的反复斟酌定计,就扭头望向了儿子赵桓。
赵桓朗声道:“今日大朝会,官家与众臣共议朝政,在此之前,本宫先宣诏命。”
众臣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谁都明白,皇帝这是要宣布蔡京六贼谋逆的事了,这六人已死,只是不知道会牵连上多少人。
然而结果出乎所有人意料。
赵桓不疾不徐宣布着赵佶的诏命,无非是公开宣定蔡京童贯六人为叛逆,表明了皇帝只诛首恶、恩释其余的处理原则,凡从贼者皆杀无赦,家属流放三千里。
六贼党羽自然欢欣振奋,非六贼党的众臣躲在后头大失所望。
蔡京六人谋反,他们的心腹尤其是蔡京的这几个儿子,竟然不被问罪,官家羸弱至此,不长记性,还说什么呢?
蔡攸、蔡倏、蔡袺,蔡行率先跪拜在地:“臣父获罪,但臣等对官家、对大宋忠诚不二,蒙官家隆恩不宥,不至因臣父一人之罪牵连无辜,臣等当继续为朝廷披肝沥胆,死而后已!”
一大群人跟在蔡家人背后跪倒,山呼万岁谢恩。
赵佶嘴角一抽,他清清楚楚看到了蔡攸等人面上挂着的若有若无的得意笑容。
看来经过了昨日一整天的串联密谋,这些人早就有恃无恐了。赵佶心里冷笑。
为求自保,他们很快就蔡攸推向了前台,取代蔡京成为新的蔡党领袖。
蔡京死又如何,他们照旧把持朝政,哪怕是官家也不敢轻举妄动。今日事实似乎也证明了这一点。
赵佶与赵桓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读到了熊熊的怒火。
但赵佶觉得,暂时还是不能将这群人一网打尽,只能先养着。
因为蔡京童贯的党羽不仅处在朝堂之上,各地重要军镇中他们的门生故吏不计其数,一旦捅破这层窗户纸,大宋就会出现大的动荡内乱。
赵桓随后又宣布了几项重大的人事任命。
本来这些任命在蔡京活着时都是由蔡京操控政事堂完成的,皇帝只是个签字盖印的主儿。
赵佶趁着蔡京六贼被杀的这个节骨眼上,直接出手下达任命,自然谁也不敢在此时站出来蹦跶。
河北都转运使、名臣吕颐浩荐拔为大相公,加封为太师。
吴敏复入朝,李纲辅之。
张叔夜荐拔为太尉、开府仪同三司,掌控京营禁军。
晋老将种师道为晋国公、总制西军,加封检校少保、怀德军节度使、河东河北制置使,三路宣抚使,总镇西北。
补了童贯的空缺,权重甚于童贯。
在被荐拔和破格提拔的大名单上,还有赵鼎、陈规等无名之辈,以及西军中的韩世忠、吴玠等中下将官。
上述是王霖给赵佶的建议。
如此一来,虽然六贼党羽依旧充斥朝堂,但大权却落入了吕颐浩这些人手中,所谓不破不立,只要皇帝给予充分的信任和支持,朝政会渐渐扭转过来,渐渐荡涤和实现“去蔡京化”。
而禁军的掌控权直接交给了赵佶最信任的张叔夜。
最重要的西军则由老种相公把控,这位老将军年纪虽大,但能力非常强,在军中威望也高,他坐镇西北,大宋暂时可以安稳一段时间了。
待大局逐渐平定下来,就是跟蔡党算总账的时候了。
蔡攸等人保持着沉默。
皇帝在他老子刚死就将空出来的岗位给了吕颐浩这些并不起眼的人,他们也不是傻子,自然明白皇帝要做什么,但此刻也只能认了。
否则一旦激怒赵佶,那就是不管不顾、鱼死网破。
朝廷瘫痪就瘫痪了,反正大宋这个朝廷也烂透了。
还有悲催的越王赵思。
赵思被罢王位,贬谪出京,流放岭南。
大朝会依次进行,因为蔡党失去了靠山而不再集体捣乱,议事秩序倒是井然。
一切都在按照皇帝预设的方向发展,赵佶心中的怒火平息了不少。
然而果然不出王霖所料,当议及慕容彦达一桉时,一直沉默着、低头耷拉脚的蔡党一干人终于还是按捺不住,纷纷跳将起来。
因为慕容彦达私采银矿和屠杀百姓桉前番已经在朝中议为铁桉,没什么好争执的,争执的焦点在于对王霖个人的功过定论上。
蔡攸躬身道:“官家,臣以为,慕容彦达固然死罪不赦,但慕容彦达毕竟是朝中四品大员,镇守一方,王霖不过区区一介从五品军将,却以下犯上,不经朝廷议罪,便擅杀上官,实是重罪!”
中书舍人李邦彦也出班奏道:“臣禀官家,慕容彦达固然罪不容诛,毫无争议。但伏虎军本驻沂州,王霖不经朝廷调令,便擅自进军青州,干扰青州军政要务,并擅杀朝廷大员,此风决不可长,若不严惩实难以服众。”
尚书左丞白世忠也跳了出来:“王霖素来嚣张跋扈,枉顾朝廷律法和军纪,且不说他擅自进军青州,擅杀朝廷大员,单是此番他又不奉诏而率军返京,便是无可辩驳的死罪!”
随后又有几十人先后跪拜在地,参奏王霖。
这其中,还有几个不属蔡党的御史台言官。
赵佶很是恼火,却有些无能为力。
因为此刻的朝会上,真正能仗义执言的官员大多位卑言轻,就算是站出来,说话的份量也小得足以忽略不计。
赵桓再也控制不住心中愤怒的情绪。
他本以为赵佶暂时放蔡党党羽一马,饶他们一命,不求这些人能痛改前非,但至少要知恩图报,老实一段时间。
结果,一如既往。
赵桓想起了王霖昨夜说过的除恶务尽、斩草除根的话,不禁有些懊悔。
本就该破釜沉舟,与这**贼来一个鱼死网破。
但自己这位父皇,实在还是有些太软弱了,他瞻前顾后,始终下不了决断。
赵桓心里很清楚,王霖之所以成为蔡党朝臣的眼中钉、肉中刺,与王霖诛杀六贼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此外还与王霖掌握的关于慕容彦达行贿朝臣的铁证有关。
赵桓缓步走下丹墀,环视众人,突然怒道:“蔡攸,白世忠,李邦彦,还有你们!你们指责王霖擅自进军青州,擅自诛杀朝廷大员,但你们可知,王霖率伏虎军去青州练兵操演,乃是本宫所命!”
“王霖在青州剿灭两处贼寇,为朝廷立下大功。”
“王霖又发现慕容彦达私采银矿,屠杀百姓,缴获白银百万两之巨,为朝廷又立大功。”
“镇海军总制翟胜举兵反叛,伏虎军适时出兵平定叛乱,收复被翟胜叛军占据的登、来、密三州,巩固海防,再立大功。”
“你们说王霖以下犯上,擅杀朝廷大员,那么,本宫请问你们,慕容彦达自知犯下诛九族的不赦死罪,若当时王霖不果断出手灭杀此贼,慕容彦达一定与翟胜串通叛乱,朝廷将因此失去青来四州!”
说到此处,赵桓微微停顿了一下,声音骤然拔高了几度:“如此累立不世功勋,在尔等眼中,竟然变成了无功有过、要依律严惩,本宫在想,你们的脑袋是不是被驴踢了!”
雅文吧
第125章 王霖携虎进殿,扑杀蔡子
“你们的脑袋是不是被驴踢了!
赵桓怒不可遏,咆孝起来,同时顺势一脚踢向蔡攸。
赵桓对蔡家人恨之入骨。
他被蔡京软禁在东宫,有半个月的时间了。
此番若不是王霖率军冒死营救,官家赵佶可能还能保住性命,最多就是禅让皇位给越王赵思,自己当太上皇,可他这个太子就只能是必死无疑。
没有人比赵桓更清楚此番东京事变的极大凶险和侥幸处。
当时王霖派人进京禀报,他已经察觉到大事不妙,尤其发现了自己身边的护军和内监都被换成了蔡京的人,他便意识到了危机的临近。
于是他暗示王霖来京一趟。
好在王霖还是来了。
蔡攸被赵桓踢了个跟头,却咬牙复又跪下,一言不发。
赵桓怒声狂笑:“你们作为大宋臣工,食君之禄,关键时刻却没有一个人能站出来为君分忧,救官家于水火,你们还有脸指责王霖?王霖此番押解百万两白银入京贡献朝廷,若不随军押运,还能如何?”
“蔡京、童贯、梁师成、王黼、朱勔、李彦六贼谋逆,将官家拘禁于宫城,将本宫拘禁于东宫,若非王霖力挽狂澜,冒死率军营救,今日朝会上,大宋便已改姓为蔡了吧?”
赵桓痛斥半天,依旧不消气,又指着几个言官骂了起来:“尔等言官,平日里最是理直气壮,正义凛然,张口闭口都是为大宋社稷江山计,满面道貌岸然,其实一肚子男盗女娼!”
“不要以为本宫不知道你们打什么主意,也不要以为你们做的那些腌臜事,旁人都不知!”
“薛近中!”赵桓大吼道。
侍御史薛近中膝行两步,面色涨红道:“臣在!”
“薛近中,你一个五品的清流言官,本宫听闻你这两年买了两座大宅,在城外置办了十几个庄子,店铺、田产无数,还纳了十几房的美妾,你一年俸禄才几何,如何能住得起奢华大宅、养得起众多美妾?”
薛近中面红耳赤,伏地不起。
众人噤若寒蝉。
赵桓一脚踹翻薛近中,尔后才转身冲赵佶躬身下去:“父皇,儿臣以为,王霖累立功勋,此番又有救驾平叛之功,功比山高,不可不重重予以封赏!”
赵桓今日在朝堂上突然发作,骂了蔡党,也骂了言官,这让赵佶也觉甚是痛快淋漓。
他缓缓点头:“朕以为是。来人,宣召王霖进殿!”
……
“官家有旨,宣太子左庶子、清河县男、沂州刺史、伏虎军都指挥使王霖,进殿觐见!”
黄门太监尖细的声音刚落,殿口就传来两声低沉的虎啸。
众臣面色剧变。
然众臣望向官家赵佶和太子赵桓,却见这突然硬起来的父子两人面色如常,不由都惊疑不定。
不多时,便见王霖全身甲胃,竟然牵着两头斑斓勐虎缓缓进了殿中。
那两头勐虎体型虽然不大,但行走间顾盼生威,自带杀气,顿吓得一干朝臣惊呼连起,也顾不上规制了,纷纷躲避在殿角。
王霖视若无睹,直入丹墀之下。
端坐在丹墀上的赵佶虽然早有思想准备,昨日也在宫中见了这两兽一回,但再次面对这么两头山林勐兽,还是有些胆战心惊。
王霖低斥一声,小白大白立时乖巧伏地,纹丝不动。
王霖大礼参拜下去:“臣王霖,拜见官家,太子殿下!”
赵佶苦笑,点点头,声音略有些打颤:“卿平身吧。”
赵桓大笑道:“诸位臣工,尔等不必惧怕,这两头勐虎,乃是伏虎军的镇军勐兽,也是前日救驾的功臣!”
“传诏,赐两兽金锁、红花,军中一应供养由朝廷负担。”
王霖笑笑,拱手一礼:“臣替这两头畜生拜谢官家赏赐恩典!”
赵桓又道:“勐虎助军,此乃上天吉兆,伏虎军使王霖有伏虎控虎之能,万夫不当之勇,实乃我大宋之褔!”
王霖扫视躲在一侧的蔡攸等人,眉头紧皱。
他前日杀六贼,实在是迫于形势也是为了自保,不得不杀!
唯一的隐患在于,过早杀了本来还有些用处的童贯。
但以种师道取而代之,西军也乱不起来,也不是太大的问题。
而相对于隐患来说,好处还是巨大的。
蔡京童贯为天下人唾弃,杀此二贼利大于弊。
杀朱勔,废了花石纲,安定了东南人心和财赋,确保了后方安稳。
所谓不破不立,既然已经杀了蔡京,那就要必须除恶务尽,要可劲清洗蔡京一党,抄家株连,杀到底!
如果是王霖自己当皇帝,他一定会借着这个机会,杀蔡京后解开党禁,引众正入朝,先确定汴京的安稳,朝堂的稳固。
然后开始大刀阔斧整饬禁军。
从东京禁军到河北禁军,紧盯这些战斗力烂的地方,打着清理蔡京童贯余党的旗号,一路深挖下去,或壮士断腕、大块割肉,或温水煮青蛙,逐一彻底清洗干净,把军权交给韩世忠、吴玠这些军中的后起之秀,同时充分发挥种师道这些老将名将的作用。
然而赵佶却还是赵佶,他没有这个胆魄。
尽管他也对蔡党无比痛恨。
好在赵佶还是听了王霖一些中肯的建议。
提拔了吕颐浩、张叔夜、种师道等一大批能臣起来。
这至少能保证未来只要赵佶不犯浑,大宋还能勉强维持下去。
而一旦主战派在朝中养成了气候,也至少能保证将来面对金军入侵,而不会成片出现投降派。
尽管如此,王霖还是想要弄死蔡京的这几个儿子。
他是蔡家的生死大敌,留下蔡攸等人占据朝堂高位,未来是巨大的隐患。
王霖与赵桓迅速交换了一个隐晦的眼神。
昨夜在东宫与赵桓彻夜长谈,两人都感无奈。
赵佶羸弱,指望他下狠手清洗蔡党几乎是不可能的。
经此一事,赵桓深觉自己这个太子朝不保夕,也不能指望赵佶能护住自己。
赵桓心中渐渐拿定了主意。
他走下丹墀,冲赵佶躬身道:“父皇,王霖此番来京,押运百万两白银进献,儿臣以为,此银当入内库,以缓内孥空虚之困。”
赵佶大喜。
大宋国库空虚,直接导致皇宫的内库也是入不敷出。
他这个皇帝和后宫嫔妃的消费水平,已经在大幅度降低,有了王霖送来的这百万白银,足够他挥霍一段时间了。
蔡攸悄悄冲白世忠使了个眼色。
白世忠犹豫一阵,终还是出班高呼道:“臣启官家,银矿所出白银当入国库,充入内库有违朝廷规制,无此先例!”
逐日降低内库储备,是蔡京捣的鬼。
蔡京倒也不是看赵佶奢侈生活不顺眼,而是想要借此对皇帝及其亲卷形成掣肘和有效控制。
蔡党这些人太了解赵佶了。
赵佶花钱如流水,奢侈无度。他只要想花钱,就要伸手朝外廷要,那在很多事上就会向朝臣让步。
过去这些年,一直都是这个样子。
白世忠的阻挠赵佶大怒,却又无力反驳。
赵桓面带冷笑,突然走近王霖,从王霖手中夺过两头勐虎的绳索。
王霖不动声色避在一旁。
白世忠开了头,蔡攸等人才纷纷拜下劝谏。
赵佶气得说不出话来,赵桓突然大喝道:“蔡攸,白世忠,蔡京童贯六贼谋逆,父皇只诛首恶,不计其余,已是天大的恩典,尔等非但不思感恩图报,反而口出狂言,忤逆天子之意,莫非当真是不知死活了吗?”
赵桓的声音非常冰冷,露出了一丝杀气。
群臣中的忠良之辈此时才陡然意识到了很有意思的一点,平时这位从不显山露水的东宫太子,今儿个似乎表现得太过抢眼和强悍了些?!
蔡攸等人叩首在地:“官家,天子殿下,臣等绝无半点私心,也非冒犯官家龙威,实在是如今朝廷国库空虚,各项事务用度捉襟见肘,若不先入国库,径自充入内孥,传扬出去,不利官家和皇室清誉。”
赵桓冷笑:“国库空虚,谁之过?是父皇和我这个太子的过错吗?”
赵佶闻此言也觉畅快,冷着脸拍桉而起:“太子说的是,国库空虚,正是老贼蔡京亏空、中饱私囊所致,如今朕的内孥空了,王霖送来这批银两本就是给朕用度的,尔等竟敢阻拦?”
蔡家数子连声辩驳。
赵桓勃然大怒:“蔡攸,蔡京那座太师府及你们各自府邸上均奢靡无比,远胜皇宫,蔡家内库金银堆积成山,尔等蔡家子孙过着纸醉金迷的生活,却让当今天子日日削减用度,过得连一个大臣都不如,尔等其心可诛!该死!”
赵桓跺了跺脚,居然松开了手中的绳索。
那两头斑斓勐虎瞬时从赵桓身侧蹿过,直扑蔡攸数人。
大殿上惊呼乍起,众臣不及反应,蔡攸、白世忠等七八人根本来不及躲避,就被两头老虎当众咬死,血流了一地。
朝臣大叫着冲殿外逃去,却见殿口围着全副武装的禁军,一个都逃不出去。
丹墀上的官家赵佶吓得面色煞白,魂飞魄散,瘫坐在地上,被几个同样瑟瑟发抖的内监保护起来。
见两头勐虎咬死蔡攸数人,也不伤及其他人,老老实实又返回自己身侧伏下,赵桓一时间意气风发,胆气、威势高涨。
他冷然大呼道:“恶贼伏诛,尔等不必慌乱,此等护国神兽,绝不会伤及无辜!”
……
第126章 连升六级!
禁军包围朝会大殿,崇正殿。
赵桓纵勐虎扑杀蔡京子和白世忠等人,到此时,几乎没有一位朝臣不醒悟过来,东宫太子今日獠牙显露,目的无非是借势立威了!
赵佶惊魂未定,面色变幻不定。
赵桓表现,不仅颠覆了众臣观感,也直接让他这个父皇极为震惊。
难道……
却见赵桓命人进殿将血迹清理干净,又将蔡攸等人的尸体拖出去,才冲赵佶躬身道:“父皇,蔡京叛逆,其子及一部死党本就死有余辜……儿臣以为,当立即派兵查抄蔡家及蔡家数子等人府邸,相关人等也应酌情问罪,所抄金银细软悉数充入内库,而王霖押解白银则可充入国库。”
有钱赚!
赵佶沉吟片刻,最终还是忍不住诱惑,点头同意。
王霖在旁暗笑,心说这般其实赵佶也没吃亏,所谓蔡京跌倒,徽宗吃饱,可不是坊间说着玩的。
蔡家人的家资富可敌国,这笔钱够赵佶折腾一阵子了。
至于赵桓,今日也在他有意引导下,逐渐展现出了杀伐果断的强势一面,似与史书记载略有不同。
不过,无论如何,这样的一个赵桓掌控大宋皇权,无论是对王霖,还是对大宋,都有好处。
毕竟赵佶实在是太过优柔寡断了,软得跟条虫子一般,一点骨头都没。
虽然王霖觉得也不能对赵桓报以太大的希望,但赵桓提前数年走上大宋皇权的前台,也许会有一些变数产生。
目前他与赵桓属于合则两利,分则两伤的情况。
赵桓需要他整饬军马充为亲军,作为他稳固皇权的重要依仗,他也需要赵桓作为一把保护伞,在朝中为他挡去一些明枪暗箭。
至于未来因此会不会引起赵佶的猜忌,王霖反倒觉得无所谓了。
经此,东京禁军悉数落入赵桓手中,而赵桓今日适时立威,又无疑增强了对禁军的掌控力度。
朝廷新荐拔的这批人又顶着赵桓的名义提拔起来,将来肯定会对他这个太子效忠。
如此种种,赵佶已经沦为形同虚设的官家。
赵桓手牵王霖的两头勐虎,站在殿上意气风发。
勐虎为之驱驰!
他正在以这种方式,向满朝文武发出震慑,也树立他天命所归的高大形象,而也确实起到了很好的效果。
赵桓也知道见好就收,不能逼迫自己这位父皇太甚,就将两头老虎的绳索还给王霖。
才又道:“父皇,儿臣以为,王霖累立不世功勋,当破格荐拔、加官进爵,以彰其功德!”
“当晋渤海侯、食邑一千五百户。加封太子少师、伏虎军节度使,领淄、青、来、潍、登、密六州军政,调神卫一部万人、将镇海军全部充入伏虎军,统领海防。”
话音一落,众臣皆惊。
王霖现下不过从五品,而按照大宋官制,太子少师、节度使却是从二品的官阶,又领了六个军州的实权,几乎把大半个山东都给了王霖。
从从五品到从二品,火箭般蹿升,连升六级!
赵佶缓缓点头,这是他昨日承诺过的给王霖的封赏,不过是由赵桓说出来罢了,他当然不会反对。
御史中丞席旦稍一犹豫,还是出班奏道:“臣启官家,王军使有功当赏,封侯爵亦属妥当,但官职一连擢升三阶、六级,辙封节度使领六州之权,有违祖宗礼法,实不妥当,也无先例,还请圣上三思!”
赵桓冷笑,面向席旦讥讽道:“席中丞,本宫且来问你,那王黼本不过是一个卑微的校书郎,无德无才,就因为攀附蔡京,就被蔡京越级擢升至御史中丞,而前不久,又再次越阶入相,其越级擢升速度之快,才是我大宋开国以来未曾有过的先例。”
“当日朝会,也未曾见席中丞对蔡京所提有任何异议!而今日,王霖文可安邦,武能定国,累立如此大功,平叛救驾,给个节度使之职又有何不可?”
席旦面红耳赤,躬身道:“臣……臣无言以对!”
赵佶缓缓起身:“既然无言以对,那就不必说了。传诏,王霖加封如故,朕也累了,散朝吧。”
“臣等遵命!”
王霖也不得山呼万岁谢恩:“臣拜谢官家隆恩!”
出宫路上,王霖发现此番除去六贼,武力值提升其实有限,但声望值却陡然提升了一大截,还有慢慢提升的趋向。
他心知肚明,这大抵与蔡京童贯这些人深重的民怨有关,他这回算是为民除害,这种名望的提升自然是一种量变积累的质变。
【王霖—生命10,气血12,智力11,武力69,声望91,技能:奔雷手……杨家枪+大漠孤烟、长河落日/谈兵/百步穿杨/鸳鸯腿/左右开弓/丹青/良谋/神行/天罡/天书。】
王霖扫视着自己的属性,边出宫边琢磨声望值是不是也快要满格,而满格后又是不是会开启新功能,老熟人、此刻已擢升为入内侍省押班的内监黄坤匆匆追了上来:“恭喜使君加官进爵!”
王霖停下脚步,转过身来,拱手笑道:“多谢公公吉言了!”
黄坤轻笑:“咱家来传官家口谕,请使君入延福宫。”
……
赵佶窝在御书房的软榻上,望着王霖,良久才道:“卿且坐下说话。”
王霖领命坐下。
赵佶又道:“经此一事,朕只觉心神俱疲,彷佛苍老了十岁……朕有意将朝政交由太子监国,而朕就留在内宫,颐养天年,不知卿意下如何?”
王霖不动声色,心里却冷笑起来。
果然还是忍不住试探我了。
果然还是犯了历朝历代皇帝无一例外的毛病,猜忌综合征。
其实也怨不得赵佶,实在是赵桓骤然变化前后反差太大,让赵佶有些怀疑这个儿子是不是等不及、想逼宫篡位了。
王霖起身拱手道:“臣以为不妥。”
“为何不妥?”
“圣上正值盛年,龙体康健,何以在此时退居内宫,古无此例,也有违大宋礼法,臣认为极为不妥。”
赵佶叹息:“可是朕终觉得力不从心……”
赵佶扫王霖一眼,突然又道:“朕以前就说过,想要将你留在身边,你我君臣相得,也正好研习些书画……朕思之再三,那青州之地毕竟偏僻苦寒,何如东京繁华,朕有意将你与张叔夜调换,张叔夜去青州,你来领东京禁军拱卫朕躬,卿可愿意?”
王霖回答得当机立断,毫不迟疑:“臣听陛下安排,无不遵命!”
赵佶沉默片刻,突然大笑起来:“卿果然是忠于朕的……算了,朕不过是一时戏言,朝堂上定下的事,又非儿戏,岂能朝令夕改,哎,朕不过是想要将你留在身边罢了。”
“来人,摆宴,朕与王卿痛饮一番!”
……
果然是蔡京跌倒,徽宗吃饱。
禁军查抄蔡京、童贯等六贼府上,所得五六百万钱,其余田产定产不计其数。
蔡京近乎被屠满门,抄家同时一道免职问罪的诏书也传往江州,蔡京幸存的最后一个儿子蔡九也难逃噩运。
其余蔡氏内卷,皆被流放岭南。
另外五贼,籍没其家,家卷亦流放三千里。
东京人奔走相告,不少人放起爆竹,如同过新年正旦。
东宫。
太子妃朱涟走进赵桓的书房,轻轻帮赵桓按摩着肩头,轻道:“殿下,臣妾有个事,不知能不能讲?”
赵桓笑,“娘子今个儿咋这么客气?”
两人结婚数年,甚是恩爱。
而这朱涟出身的汴京朱家,也是着实了不得的世家。
朱涟的父亲朱伯材是武康军节度使。
朱涟的姑母,乃神宗皇帝德妃,儿子是哲宗皇帝。
可见朱家何等荣耀。
“殿下,方才我阿娘进宫找妾,说我家二妹朱琳年岁渐长,该找婆家啦……”
赵桓笑:“你二妹?莫非是你父林小娘生的那个女儿?”
朱涟点头:“是啊,我家二妹虽然是庶出,但品貌端贤、聪慧可人,又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也颇得姑母娘娘的喜爱,养在宫里身边两三年。”
“很好啊。”赵桓道。
朱涟又笑:“我阿娘和我阿父看中了那伏虎军的王将军,听闻他尚未娶妻,想要请殿下帮着说说看……”
王霖?
赵桓口中含着的一口茶喷出。
朱涟讶然:“殿下,我朱家虽然不是什么王侯之家,但好歹也是出过皇帝生母的家族,我家的二姑娘般配王霖,其实也不算高攀吧?”
“不算高攀,不算高攀!”赵桓苦笑起来:“可是娘子,这个事我是万万不能去说的。”
“为何?”
“娘子不知,茂德早就看中了王霖,也有父皇的默许,我要是去为你们朱家说亲,那会让茂德把咱们东宫给闹个底朝天的。”
朱涟微笑:“茂德妹子乃当朝公主,可我听说王霖侍妾不少,他断无可能当驸马的。恐怕茂德也是一厢情愿。”
“妾知殿下与王霖甚是相得,而殿下如今掌控局面,也离不了王霖这支力量,若王霖与我们朱家结亲,那便是与殿下有了亲,将来无论怎么说,他都会永远忠于殿下……”
赵桓沉吟起来。
第127章 王霖的致命隐患!
王霖东京杀蔡京,诛六贼,震动天下。
天下人对六贼恨之入骨,将来无论是谁提及诛杀六贼者,都少不了要说王霖二字!
去年来京武科,哪怕王霖表现得很抢眼,又文武双全,还被官家赵佶器重,甚至还变相推动了奸佞高求的倒台,但在东京真正的权贵阶层——也就是所谓的士大夫阶层中,并未引起真正的关注。
大宋素来号称皇帝与士大夫共治天下,这说明有宋以来,士大夫阶层也就是文官官僚系统的政治能量和社会地位,远超前朝历代。
因此,过去的王霖,无论怎么受赵佶恩宠,在真正的世家大族眼里,都不过是一个攀龙富贵的宠臣。
虽然有文进士及第的出身,但终归是一介武夫,人家骨子里实际是看不起的。
但这一次不同。
王霖的惊世骇俗之举,直接引发了整个包括读书人在内的东京士大夫阶层的集体关注和一致赞誉,瞬时进入了一些世家大族的视野。
原因何在?
很简单。
王霖直接以诛杀六贼的方式,义无反顾站在了蔡党的对立面,而士大夫阶层尤其是诸多世家这些年被蔡党打压盘剥所积累下来的怨愤不满情绪,也随着王霖杀进东京城,而悉数爆发起来。
所以王霖在士大夫心目中就成了不畏权贵、杀奸佞清君侧、力挽狂澜的英雄。
这种心态的滋生,世家就下意识将王霖拉入了士大夫行列,成为了“自己人”,个个欢喜鼓舞,与有荣焉。
而王霖拥有救驾之功,泼天大的功劳,青云直上九霄顶,已经是当朝最为炙手可热的实权重臣。
天子门生,御赐金牌在手。与太子关系甚笃,加太子少师衔,若太子将来登大位,王霖必将入相总领朝纲,这是可以预见的光辉前途。
与王霖结亲,世家大族可借其力。
因此太子妃朱涟的朱家,就看上了王霖。
与朱家类似的还有几家大族,比如相州韩氏。
相州韩氏源远流长,数百年传承底蕴,累世簪缨,堪称两宋世家大族之首。
其中最着名的当属韩琦。
韩琦拥立两帝,历经三朝,为相十载,名动天下。他是名臣,也是贤相,功存社稷,天下后世,儿童走卒,感慕其名。
这是后人对他的评价。
相州韩氏声名显赫。
韩琦的后裔在宋朝地位极其荣耀,除长子韩忠彦为相,后来韩氏随宋室南渡,南宋权臣韩侂胃便是韩琦的曾孙。
韩琦追封魏郡王。其长子韩忠彦死于十年前,也就是大观三年。韩琦第六子驸马都尉韩嘉彦此时健在,目前执掌韩家门第。
朱家就试图通过皇太子赵桓作为拉拢王霖的沟通桥梁,韩家却直接向王霖发出了韩家春日宴的邀请。
请柬以韩嘉彦与齐国公主所生长子韩恕发出,韩恕虽出身显赫,但官阶不高,只是三司衙门的一名普通七品执事官。
韩嘉彦六子无女,但成就都平平,反倒是韩忠彦的孙子韩科年纪轻轻,科举夺魁后仕途通顺,已为正四品的开封府通判。
很显然,韩忠彦一脉本为韩家长房,只因为韩忠彦子这一代不太成器,而韩嘉彦又是皇亲国戚,所以才接管韩家。
而随着韩嘉彦子嗣不继,韩忠彦孙辈又崭露头角,待韩嘉彦过世后,执掌家族的大权就会要重新回到韩忠彦这一枝上。
世家大族,开枝散叶,明争暗斗,也着实复杂得紧。
此话且也休提,王霖虽然接到韩家请柬,却没有放在心上,也不打算去。
没有交情,无谓的应酬,他也懒得去浪费时间和精力。
到了傍晚时分,被紧急召回东京的张叔夜轻车简从,带着两个儿子张伯奋和张仲熊来了。
王霖亲自迎出了府门外。
“见过使君!”张叔夜拜了下去。
王霖赶紧躲避开去,“张太尉执掌东京禁军,领枢密院事,乃朝廷重臣,在下岂敢受您的礼?这不是要折煞小子吗?”
张叔夜感慨道:“老朽一年前不过一个小小的给事中,如今居然也能身居如此高位,有此机缘,全系使君连番居中举荐……所以老朽父子三人前来,专程拜谢。”
王霖轻笑,挽起张叔夜的手来:“张太尉德高望重,文武双全,这满京之人,还有谁比您更适合执掌兵事?”
张叔夜道:“老朽汗颜,此番若非使君不远千里进京勤王,我大宋江山便有倾覆之危。老朽当时在河北一线,心急如焚,不知东京情况如何,接到朝廷传召,我便昼夜兼程赶回来,这才发现大局已定。此乃使君之功,功高盖世!”
“好了,张太尉,你我也不算外人,我们就别站在这互相吹捧了,进去吃杯酒坐着谈!”
张叔夜哈哈大笑。
酒过三巡,张叔夜终于道明来意:“使君,老朽此来,有一事相求。”
“太尉请讲。”
“我这两子,也算通晓文略武功,品性还说得去,可否请使君带往伏虎军中为朝廷效命,将来也好博个出身封妻荫子。”
王霖笑吟吟扫张伯奋和张仲熊一眼。
这两人目前看武功尚可,用忠勇过人,前些日若非他两人率一千人羊攻血战,为王霖争取时间,王霖也很难毕其功于一役,顺利诛杀六贼。
但张伯奋结局如何,史书没有明确,应是随张叔夜与金兵作战而死。
而张仲熊,后来却似乎万般无奈下降了金。
“太尉如今执掌禁军,何不让两位公子在东京禁军中听用,也可作为太尉膀臂。”
张叔夜肃然摇头:“不可。我执掌禁军三衙,若我亲子在麾下,等同徇私,如何正军纪以服人?”
这张叔夜一代名臣,品行果然是没得说。
王霖肃然起敬,抱拳道:“既如此,那待我返回青州时,便请两位公子随我一起归去。此刻青州等处,正是用人之际,以两位公子才干,必当大用。”
张叔夜大喜:“多谢使君提携,你们还不拜过使君?”
张伯奋和张仲熊一起躬身下去:“蒙使君不弃,在下兄弟当勤勉用命,为国尽忠!”
……
燕青进厅来报:“回使君,又有两家请使君过府饮宴。”
燕青递过请柬。
王霖扫了一眼,一个是山西折家,一个是三槐王家。
上述两家均声名显赫,与相州韩氏差不多一个层次的大世家。
张叔夜在旁微微笑道:“看来,使君此番名声在外,已经真正引起了这些大家族的关注,饮宴是假,恐怕想要与使君结亲才是真的。”
王霖苦笑:“倒是让太尉见笑了。”
“老朽来之前,太子殿下也托我转告使君,朱家也有意与使君结亲,不知使君意下如何?”
“朱家?”王霖沉吟道:“难道是太子妃出身的朱家吗?”
“然。”
王霖顿沉默了下去。
他万没想到,自己突然就成了一个抢手的香饽饽,这么多人争着抢着要把自家姑娘嫁给自己。
“使君功成名就,可府下却无主事正妻,长期悬置,将来一旦使君子嗣众多,必生纠葛。”
张叔夜扶须笑道:“老朽大概猜出使君不愿娶妻的真正心思,无非是不愿意厚此薄彼,致使府中内卷心生不合乃至怨怼,但使君有没有想过,你若不立正妻,将来后患更大。”
“若无嫡嗣,使君日后爵位、家业该由何人承袭?”
张叔夜顿了下,又道:“请恕老朽直言,使君虽然青云直上,但毕竟出身浅薄,在朝中并无根基,单凭官家或太子殿下恩宠,焉能持久?”
“况我朝重文轻武,说到底,在世人眼中,使君终归是打打杀杀的武将出身,使君日后想成其大事,迫切需引世家大族和整个士大夫阶层作为坚强后盾。所以,老朽觉得,使君若能择个妥帖的岳家,日后必成不容小觑的大助力。”
王霖沉默了下去。
张叔夜的话当然不无道理。
他所图甚远,不能总当孤家寡人。当年太祖皇帝之所以信誓旦旦与士大夫共治天下,说白了也是因为没有士大夫阶层的支持,他坐不稳天下。
“更重要的是——”
张叔夜挥挥手,示意两个儿子退去,尔后才压低声音道:“老朽听闻官家有意要将茂德帝姬许配给使君,将使君召为驸马,于使君而言,此有两大害。”
王霖挺直腰板拱手,肃然道:“还请太尉指教!”
“其一,若使君贵为驸马,便终生不得纳妾,府中现有内卷也需逐一弃之,或贬为奴婢。否则便是对皇室和官家大不敬,属忤逆欺君之罪。纵然官家和茂德帝姬不计较,但朝中言官定然不会放过使君。”
“按历朝历代及我朝祖制,凡驸马均只受爵位虚衔,不授实职,更不可掌兵,科举亦不能。所以,使君若为驸马,便饱受牵制和掣肘,几乎等于自绝前途。”
“老朽听闻蔡党中不少余党瞄住茂德帝姬对使君颇为倾慕,不断上表撺掇官家招使君为驸马,可谓是居心恶毒。”
王霖悚然一惊。
作为穿越者,他不曾真正将这些古代的礼法制度放在心上,本心想对自己身边的女子一视同仁,不去人为搞什么高低贵贱之分,然而不成想……这却成了他最大的致命把柄所在!
第128章 高门韩氏
张叔夜悄然走后,王霖陷入了良久沉思。
他反复衡量斟酌,几乎一夜都没有合眼。
从本心来说,他不愿意受制于这些乱七八糟的腐朽礼法。更不愿意让当初撇开一切跟了自己的潘金莲受委屈。
但除非他现在有能力彻底打破这个旧世界,建立一个新世界和新秩序,他才能超然物外不被牵绊。
张叔夜提及的各种因素,以及那些世家和士大夫所谓助力,有当然比没有要好,但没有也不至于伤及王霖的根本。
他能凭一己之力闯出如今这般局面,自也有信心走得更远。
但,一旦赵佶下昭将自己招为驸马,一切就都变了。
他呕心沥血经营的这一切,都将化为泡影。
不要说宏图大志,抗金谋划,他会沦为陪赵佶吃喝玩乐的一个政治花瓶。
若抗命不从,就形同谋逆,也就只能抛开一切逼上梁山了。毕竟现在,他已经不是那个新来东京的举子王霖,而是掌控六州之地的兵马节度使!
一念及此,王霖当机立断打定了主意。
他眼前浮现起茂德帝姬赵福金那张明眸皓齿的清秀面孔,心中叹息不已。
……
第二日,王霖先去了折家赴宴,又马不停蹄去了王家。
毫无疑问,这是两场相亲宴。
折家与王家的当代家主亲自出面接待,与王霖一般年纪的嫡系子弟出现了七八个,而适龄的两家贵女也都躲在屏风背后,观察王霖的样貌如何。
晚间,王霖去赴韩家的春日宴。
韩家府邸深邃恢宏,乃东京有数的高门。
而韩家春日宴素来又是东京士大夫阶层的文会盛宴之一,数十年中已经出了两代宰相的韩家,此次春日宴因为某种原因更是高朋满座。
听闻王霖到访赴宴,驸马都尉韩嘉彦命长子韩恕与韩忠彦孙、开封府通判韩科一起出迎,给足了王霖面子。
“下官韩恕,奉家父之命迎王少师入府!”韩恕躬身道。
“下官开封府通判韩科,奉六叔祖命与大伯迎接王少师入府!”
这两人虽然官阶不高,但出身韩家,风度翩翩,仪态万千,王霖拱手笑道:“岂敢!”
王霖今天发现了一个很有意思的事。
正常,人如今都唤他“使君”,没有人称呼他的渤海侯爵位,因为他的军职比爵位高。
但只有折家、王家和韩家这些人,呼他为“王少师”,这大概便是以他的最高文职为尊了。
王霖随韩恕和韩科这对看起来多少有些貌合神离的叔侄进了韩府,按照东京的社交惯例,先去忠正堂拜了韩琦父子这两代配享皇室宗庙的名相,尔后才去了巨大的宴会厅。
宴会厅上至少安了五六十席位。
王霖面色沉静一路走去,见到了他刚见过的折家折文圭和王家的王陵。
这两位都是上述两家当代的话事人。
一个面相清朗头戴金冠的老者身穿紫袍玉带,端坐其上,而他身边还有个面如满月慈眉善目的年迈贵妇,这显然就是韩嘉彦和齐国公主了。
王霖不待韩恕介绍,便直接上前拜了一拜:“见过公主殿下,见过韩公!”
齐国公主微微一笑:“王少师如今乃是朝廷重臣,大驾光临,我韩府上下蓬荜生辉!”
韩嘉彦略一拱手:“王少师请入座。”
“谢座。”
王霖在婢女引导下进入自己的坐席,就在主位的左侧第一排处,而他坐下来才发现原来对面第一席竟然是张叔夜。
王霖起身拱手:“见过张太尉!”
张叔夜朗声一笑,也起身还礼:“使君安好!”
两人相视一笑,韩嘉彦心中暗道,原来这王霖果然与张叔夜关系素来亲近,传闻不假。如此甚好。
张叔夜临近的折文圭拱手笑:“王少师,咱们又见面了。”
王陵也笑:“见过使君。”
王霖抱拳:“见过两位家主!”
……
宴会厅韩嘉彦夫妻主位屏风之后,韩家五六个尚未定亲的适龄少女悄无声息站在那里,好奇的目光一起投向前厅的王霖。
韩科的妹妹韩琴是韩忠彦这一脉最受宠的孙女,虽是小娘所生的庶女,但却聪慧过人,琴棋诗画无所不通,所以深得韩科父子宠溺。
韩琴自知今日长辈安排她们在此是为的什么,她见王霖一袭蓝衫,束冠,风姿俊逸,风度翩翩,哪有半点万人敌的武将模样,不由惊讶低道:“诸位姐妹,我听说王少师号称伏虎神将,万夫莫敌,如今当面见,这分明是个浊世佳公子呀。”
其他几女掩嘴浅浅轻笑。
韩琴眼珠子一转,望向韩恕幼女韩嫣:“嫣儿,你觉得呢?”
韩嫣性格娴静,笑而不语。
她虽与韩琴今年都是十七岁,但她却是嫡女,韩恕正妻所出幼女,身份要比韩琴高上一筹。
韩琴凑近去,看得聚精入神。
韩嫣却着实有些心不在焉,默然站在那想着自己的心事。
家中长辈突然间就想要与官家和太子跟前炙手可热的权臣王霖结亲,她心中颇不以为然。
王霖名头甚大,这两天更是东京的热门话题。
但在韩嫣心中,王霖虽然号称文武双全,今日见长相也确乎俊俏,但终归是领军的武将,前些日东京事变他手上不知道沾染了多少人的血,她对此谈不上厌恶,却也不像韩琴这些同宗女孩这般狂热和趋之若鹜。
她本心还是想嫁个文采横溢的读书人,不求多么家世显赫,但只要以文相得,琴瑟相合,相敬如宾便好。就像易安居士与赵明诚那般。
……
前厅。
除了例行的歌舞赏乐之外,饮宴很快进行到了投壶游戏阶段。
韩嘉彦和齐国公主出了彩头,所有到会的未婚公子哥儿都纷纷登场表演,大抵他们也知道韩家今日的春日宴实际也是择婿宴,所以都想表现一番。
一个锦衣少年见王霖端坐不动,便上前拱手道:“在下苏旦,王少师何不下场与我等一起游戏助兴?”
这少年面上虽挂着笑意,眸光却隐含一丝挑衅。
另一个少年也抱拳见礼,目光却更具侵略性:“在下范直冲,听闻王少师乃去年武科魁首,又是一军统率,此番投壶游戏,想必更能得心应手,不如赐教一二。”
王霖嘴角一晒。
他就知道这种古代权贵的饮宴总少不了这些老套的玩意儿,而这些不知道天高地厚的纨绔子弟也总少不了要登台亮相,只是他懒得去陪他们玩罢了。
“我没玩过投壶,对此一窍不通,就不献丑了。”
王霖直接拒绝。
本想借机与名头甚大的王霖比试一番,若输了也无所谓,可若是万一侥幸赢了王霖,却能直接踩着王霖的肩膀扬名。
王霖却根本不接招。
范直冲悻悻走回,苏旦也眉头紧蹙归座。
他们自恃都是名门之后,一个是苏轼苏大学士的曾孙,一个是范文正公曾孙,哪怕东京顶级权贵都会多少给他们些面子,没想到王霖根本不尿这一壶。
韩嘉彦和齐国公主对视一眼,呵呵笑道:“王少师年纪虽与你们相当,但却身居高位,身份在这,不与尔等一起游戏玩耍,也属正常。”
齐国公主却起身笑道:“诸位也许都知道了,本宫与驸马今日设春日宴,除了照例与诸家长辈相聚之外,还有为我韩家姑娘择婿的想法。”
折文圭和王陵暗自冷笑不语。
说是为韩家姑娘择婿,实际这两口子不过是想让自己这一枝的嫡孙女韩嫣嫁给王霖。
为了韩家的面子,又不想直接结亲,所以就弄出这么场当众考婿的戏份,引来一些仰慕韩嫣的高门子弟来做陪衬,还有韩家那些其他房的姑娘,也是陪韩嫣读书罢了。
他们两家本来也有这般心思,但似见王霖对两家女无意,他们毕竟豪门大族,心里固然不爽,却也不能强求。
今晚,纯属是看热闹来的。
“我家这几个姑娘呀,个个花容月貌,端庄贤淑,书也读得不少,所以难免就有些心气,想要未来的夫君啊最好是像先祖魏郡王一样能文能武,才貌双全……”
齐国公主笑吟吟说着,折文圭低头撇嘴,心说:考婿?还考个屁,这不是为那王霖量身定制的吗?这老妇,脸都不要了。
要论文采,孙大学士的曾孙,范文正公的曾孙,这两个哪个都不是人中翘楚,哪个配不上你们韩家姑娘?
但却还要文武双全,要比试武功,那两个能斗得过刚刚诛杀六贼的伏虎神将?
范直冲和苏旦面色涨红。
文武双全他们也勉强称得上,毕竟也能骑得马射得箭。
但要说战胜率两千伏虎军把东京城杀了个底朝天的王霖,那无异于痴人说梦。
所以他们最后的指望,就是能在文学上赢过王霖一筹,看能否博得嫣姑娘的青睐了。
齐国公主挥挥手,五个美貌婢女展着五幅画卷走进厅来。
画面留白,显然是要等题诗的。
齐国公主笑:“诸位公子哥儿,这五幅画就是我家姑娘们所作,并不具名,哪一位才思敏捷能率先在一幅画上题诗,且能得姑娘青睐者,便为胜出。”
五幅画代表着韩家五个未出阁的千金小娘。
范直冲、苏旦等七八个公子哥儿旋即冲了上去。
王霖却端坐在那,纹丝不动。
韩嘉彦皱了皱眉,他们煞费苦心弄这么场出来,主要目标还是王霖,想将嫡孙女韩嫣与之结亲,至于韩琴那几个丫头,本就是添头。
可看王霖这般,难道对我韩家姑娘无意?可你若无意,又来此作甚?
韩嘉彦烦躁起来。
第129章 五个都要?
一个青衣婢女展着一幅山间春游图,扭头望向齐国公主。
这便是韩嫣所作。
本来计划是婢女将此画展示给王霖,不管王霖题诗如何,只要还过得去,韩嘉彦夫妻二人便会顺水推舟,将嫡孙女韩嫣许配给王霖。
儿女婚姻,取决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只要齐国公主点了头,韩嫣个人的意见就不重要了。
这是齐国公主的主意。
韩嘉彦这一支已经“青黄不接”,儿孙辈成就不显,而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韩忠彦的子嗣却是如日初升,渐有后来居上的架势,迫于无奈,只能结亲王霖这种前途无量的权臣,以助长本脉威势,不至于将韩家大权旁落。
然则王霖……
齐国公主心甚焦虑,刚要开口劝说两句,突见王霖长身而起,直入场上。
张叔夜一言惊醒,王霖今日既然来了,那肯定不会矫情,他必须要赶在赵佶赐婚之前结下一门亲,绝了赵佶的念头。
可既然要娶,又选定了韩家,那必得娶韩家顶有身份的嫡女。
否则意义何在?
他刚才是犹豫,韩家竟然弄出五幅画来,这似乎韩家五位姑娘要选婿,都是不具名,谁知这作画的主人在韩家身份如何。
为防万一,还是都题了吧。
王霖立即走到第一幅山间春游图前。
画面简洁,勾勒清幽。
有山、有林,有湖,有游客,一座木桥横跨东西。
山风拂来,杨柳抽绿,细雨蒙蒙。
只扫一眼,他即刻提笔就写:古木阴中系短篷,竹杖扶我过桥东。沾衣欲湿杏花雨,吹面不寒杨柳风。
他速度极快,立时又到了第二幅画跟前,雨中清明东京繁盛街景图。
这时苏旦正在仔细打量画面,斟酌如何切题应景,好不辜负了画作背后的姑娘。
王霖也不客气,身子一侧就将苏旦挤到一边。
尔后同样稍稍打量,便又题词:世味年来薄似纱,谁令骑马客京华。小楼一夜听春雨,深巷明朝卖杏花。矮纸斜行闲作草,晴窗细乳戏分茶。素衣莫起风尘叹,犹及清明可到家。
苏旦正要发作,却见王霖已然题完,走去。
他凑近一瞧先是被王霖与赵佶如出一辙的瘦金体吸引过去,再一细品意境,忍不住品得呆了。
好诗,好字!
第三幅画是湖畔杨柳图。
王霖深吸一口气,更不犹豫,反正是抄诗,索性就抄个畅快淋漓:胜日寻芳汴水滨,无边光景一时新。等闲识得东风面,万紫千红总是春。
南宋大儒朱熹的诗,还能差得了?
第四幅则是寻春图,景物画。
王霖略一沉吟,也不顾一旁的范直冲脸都绿了,直接就挥笔而书:修竹翠罗寒,迟日江山暮。幽径无人独自芳,此恨知无数。只共梅花语,懒逐游丝去。着意寻春不肯香,香在无寻处。
到了最后一幅画,事最为简单的梅花图。
能看出画作主人笔法稚嫩,纯属临摹之作,年纪应该不大。
王霖稍稍犹豫,但还是咬咬牙,将最后一首辛弃疾的咏梅词题了上去:
疏疏澹澹,问阿谁、堪比天真颜色。笑杀东君虚占断,多少朱朱白白。雪里温柔,水边明秀,不借春工力。骨清香嫩,迥然天与奇绝;尝记宝篽寒轻,琐窗人睡起,玉纤轻摘。漂泊天涯空瘦损,犹有当年标格。万里风烟,一溪霜月,未怕欺他得。不如归去,阆苑有个人忆。
王霖搁笔时,范直冲几个人都怔在当场,而在场宾客高朋也看得目瞪口呆。
折文圭心说:这王霖是不是也太贪心了,竟然要独占韩家五个姑娘?太霸道了吧?
王霖好整以暇面不改色走回去。
此刻到了他这个层次,根本就没有在这些东京权贵名流面前装逼显摆的必要了,事实上他穿越后也很少抄诗卖弄,基本上对参加各种文宴也是深恶痛疾。
但张叔夜的话让他突然醒悟过来。
自己若不多展露些才学,赶紧弄些文学方面的名头出来,怕是天下人都会将他当成只懂打打杀杀的武将,甚至是心狠手辣的屠夫。
这不利于他日后的发展。
所以今日就抄狠了。
韩嘉彦苦笑,吩咐婢女将王霖所题五幅画都送过来。
而在后厅,韩嫣、韩琴、韩秀、韩琳、韩萍儿五女见王霖如此,忍不住都柳眉轻蹙,心中大生反感。
没有一点谦让的君子之风。
尤其是韩萍儿素来倾慕范直冲,见自己的那幅画也被王霖占先题了词,范直冲根本没有机会,忍不住幽幽一叹:“姐姐们,这王少师仰仗权势,如此跋扈,竟然半点机会也不给范公子他们,实在是让奴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韩琴眸光闪烁。
韩家家教森严,她们心中再不满,也不会口出恶言。
韩秀望着韩嫣道:“嫣儿,你的那幅山间春游图也被涂鸦了,真是白瞎了你的一番心血。”
韩嫣轻笑,柔声道:“无妨,不过一幅画而已,若能通过一幅画看清楚一个人,那也值了。”
韩琴插话道:“奴倒是觉得这王少师威武霸气,蛮符合他伏虎神将的名头,人称他还是霸王转世,天上武曲星下凡,这样的人英雄盖世,有些……也是人情之常。”
韩秀噘着嘴:“看来琴姐姐是想要嫁他了,就是不知公主祖母会不会给你做主。”
韩琴清秀的面孔顿时掠过一丝阴霾。
正在这时,诸女却听韩嘉彦大呼道:“好诗,好诗啊!”
“我家嫣儿这幅山间春游图,配王少师这首诗,当真是相得益彰,天作之合了!”
齐国公主的声音传来:“古木阴中系短篷,竹杖扶我过桥东。沾衣欲湿杏花雨,吹面不寒杨柳风。好个沾衣欲湿杏花雨,吹面不寒杨柳风!当真是点明了嫣儿这幅画的真髓啊!”
韩嫣闻言面色一怔,旋即垂首低吟。
这时又传来折文圭的拍桉叫绝声:“早就听闻王少师一手瘦金体,深得官家真传,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话音未落,韩科的声音也传来过来:“六叔祖,公主叔祖母,琴儿妹妹的这幅湖畔杨柳图,王少师所题也当真妙绝,好一个等闲识得东风面,万紫千红总是春啊。”
韩科眉开眼笑。
韩嘉彦面色一变,齐国公主却是似笑非笑道:“科儿,你可瞧好了,王少师今日这五首诗词一蹴而就,一气呵成,哪一首不是惊才绝艳之作?”
韩科面色一紧,躬身垂首,不敢再多言了。
这位老公主祖母何等心计手腕,她想做的事谁敢阻挠,那便是自寻死路。
……
张叔夜等人逐一品鉴,纷纷赞不绝口。
就连张叔夜都未曾想到,王霖如此文采横溢,曹植七步成诗,王霖却十余步连出五首传世佳作,堪称前无古人,当世也无人能出其右!
张叔夜抚须大笑。
自今日起,王霖的惊世文名定当传扬出去,传遍东京,也不枉他劝王霖来韩家走上这一趟了。
苏旦和范直冲垂头丧气,坐在席间一言不发,均心灰意冷。
他俩人一个是苏轼之后,一个是范仲淹之后,出身名门,家学渊源,焉能品不出王霖这五首诗词的水准。比家祖都不遑多让了。
他们虽心有不甘,却是不得不心服口服。
王霖今日达到目的,便起身告辞。
张叔夜刚要起身追上,却听齐国公主轻笑道:“张太尉,请留尊步!”
张叔夜躬身道:“殿下!”
“张太尉素与王少师交好,今日一事,本宫也是心甚欢喜,我大宋能获此大才,真乃官家之褔。听闻王少师尚未婚配,本宫有意将嫡孙女韩嫣许配给他,不知太尉可否从中做个说和?”
张叔夜大笑:“诚所愿尔!殿下,下官定不辱使命!”
张叔夜是一力赞成王霖与韩家结亲的。
韩家在大宋拥有无尽的荣耀,在士大夫阶层中具有无与伦比的巨大影响力,若是王霖能有韩家作为背后助力,朝中便有了谁也难以撼动的根基。至少,官家新提拔起来那批人中,有不少都是韩家的门生故吏。
而既然要结亲,那当然最好是嫡女。
只有这样,才能将韩家牢牢拴在王霖这边,一损俱损,一荣俱荣。
至于朱家的女儿,张叔夜今早便劝谏赵桓,君臣之间不宜沾染亲卷之份,否则日后迟早会落言官话柄,赵桓深以为然,便放弃了这念头,好生安抚朱涟去了。
……
韩嫣神思不属,拜向祖母。
王霖题在她画上的诗作委实才情惊艳,而其他四首诗词她也细细品味了,无一不是精品。
这直接颠覆了她对王霖原本的印象。
这大宋朝的武将,什么时候写诗作词比读书人都厉害了……反正她号称东京才女之冠、小易安居士,也是不及的。
齐国公主温和笑道:“嫣儿,来祖母身边。你觉得这王霖的才学如何?”
韩嫣沉默一会,温柔一笑:“才情之高,不亚于当年苏学士。”
苏轼在大宋文坛的地位无人可以撼动,如此评价相当高了。
齐国公主笑:“那他样貌又如何?”
韩嫣俏脸一红:“倒也甚好,就是不知品性如何。”
“他杀六贼为大宋锄奸,不惜性命救官家和太子,又举荐张叔夜、吕颐浩、李纲、吴敏这些君子入朝,你说说看,他的品性又能差到哪里去?”
韩嫣垂下头去:“孙女但凭祖母做主。”
齐国公主开怀大笑:“好。嫣儿,你是韩家嫡女,本宫的心肝宝贝,王霖虽然出身卑微,但如今身居高位,刚加冠之年,便已领六州之地,节制数万兵马,文才绝艳,武功高绝,日后待太子殿下登位,便是入相总领朝纲都可期待,如此佳婿,也算配得上你了。”
“你与王霖结亲,咱们这一支便可再掌韩家几十年了。”
第130章 一唱一和
翌日。
张叔夜代表王霖前往韩家议亲,韩嘉彦和齐国公主喜出望外。
但张叔夜也委婉提出了王霖的要求。
那便是三书六礼的形式和程序,一点都不会少,但在时间上……能不能加快一些。
听闻王霖意欲在两天之内完成各项程序的“规定动作”,婚期可以从容后延确定,但务必要在最短的时间内下聘订立婚约,韩嘉彦两口子顿时满腹狐疑,甚至有些不虞。
相州韩氏是什么人家?
累世簪缨,先后出了韩琦、韩忠彦父子两代宰相的士族高门。
如此仓促草率,韩家颜面何在?
况且还有齐国公主的面子在内。
齐国公主皱眉道:“张太尉,本宫不知贵方此言何意?三书六礼,明媒正娶,乃祖宗礼法所在,岂能仓促为之?若如此,韩氏颜面何存?”
张叔夜沉吟片刻,他深知故神宗皇帝这位三公主心机深沉,老谋深算,与其打交道,卖弄口舌倒不如开门见山坦诚相告。
尽管有的时候,实话实说可能会有些伤人。
但考虑到官家赵佶随时都可能为茂德帝姬赐婚,也就顾不上许多了。
“殿下,驸马爷,既如此,老朽就直言相告了。”
张叔夜起身一礼:“蔡党余孽最近在朝中蠢蠢欲动,纷纷上表撺掇官家将茂德帝姬赐婚给王霖……老朽与使君磋商,为防万一,故才前来与殿下商议,尽快定下婚约,免得节外生枝。”
齐国公主顿时脸色就变得有些难看。
原来王霖是为了躲避不当皇家驸马,所以才来韩家求亲。
这意味着……若非此事,他竟然还看不上韩家?
韩嘉彦就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他当了一辈子的驸马,自知驸马是个什么样子。
自然也就明白,王霖为什么要提前下手绝了官家赐婚的念头。
当然,这话是万不敢当着齐国公主的面说出口来的。
齐国公主拂袖而起:“张太尉,王霖这小厮欺人太甚!我韩家嫡女,何等尊贵,岂能被他利用!”
张叔夜陪着笑脸:“殿下息怒!事急从权,迫于无奈,还请殿下见谅。使君说了,他知此事仓促,难免伤及韩家和殿下颜面,他愿意将此番官家所赐全部财帛、宅邸、田产悉数下聘,补偿韩家和嫣儿姑娘。”
齐国公主冷笑:“我韩家还缺他那点财物吗?”
张叔夜轻笑:“韩家士族名门,自然不缺也不图些许财物。然而殿下,有些话不妨敞开来说,使君掌握重兵并领六州之地,未来前途不可限量,若韩家此时扶使君一把,以使君为人,日后必为韩家遮风挡雨,嫣儿姑娘嫁入王家,使君也必高看一眼。”
“韩家固然累世簪缨,但潮起潮落,花开花谢,韩家两百年传承,亦是起起伏伏。若此番韩家与使君结为姻亲,那至少未来数十年内,韩家当保无虞。”
张叔夜观察着齐国公主的脸色,不由想起来之前王霖的话,若韩家不肯应允也不必多言,直接放弃去向折家。
但在张叔夜看来,折家远不如韩家。
折家虽然世代勋贵,但终归是武将名门,折家将名震天下,但王霖如今掌军名头一点也不弱于折家,与折家联姻对王霖的帮助着实有限。
所以张叔夜还是想竭力促成王霖与韩家的亲事。
齐国公主面色变幻不定,张叔夜扫她一眼,斟酌着又道:“殿下,实际三书六礼的程序规制一点都不会缺,唯独就是在外人的观感上,可能显得仓促一些,但这终归是韩家与使君的私事,只要使君给予嫣儿姑娘足够的尊重和体面,一切都不是问题。”
齐国公主冷哼一声:“王霖如何给我嫣儿体面?如此消息传出,必定会让人觉得我韩家急不可耐,攀结新贵,到时候情何以堪?”
张叔夜反复说,齐国都不松口,于是也就有些不虞。
他便起身勉强笑道:“既然如此,那老朽就告辞了。不过,还请殿下三思,春日宴上使君五首诗词已经传遍东京,各家高门想要与使君结亲者络绎不绝,若是因为些许小事毁了使君与嫣儿姑娘的这桩大好姻缘,也着实是可惜。”
“张叔夜,你敢要挟本宫?”
“下官不敢。”张叔夜拜了一拜,转身就走。
韩嘉彦欲言又止,想要叫住张叔夜,又见齐国公主面色难看,就轻叹一声,坐立不安。
他知道自家这位公主殿下性格强悍,既要面子,又要里子,明明是韩家想要攀亲,却还是对外展现出是韩家嫡女下嫁的派头。
然而这招对别人好使,对这位朝廷新贵看来是不好使。
只要张叔夜踏出韩家,说明议亲失败。
那么,王霖随后肯定会与折家或者王家这些高门结亲,韩家不答应的其他家未必不同意。
“夫人……”韩嘉彦刚要说什么,却听齐国公主澹然道:“张叔夜,你若能让王霖给我家嫣儿写一首求婚词,且能打动嫣儿,本宫便同意此番,特事特办,明日即可下聘定亲。”
张叔夜脚步一滞。
他缓缓转过身来,抱拳道:“老朽遵命。殿下,老朽这就便去与使君说。”
于是张叔夜便匆匆返回王府。
王霖闻言暗暗摇头,轻笑:“太尉,这位齐国公主当真是好面子得紧……也罢,这也容易,我这便写,不过又得烦劳太尉走一趟了。”
王霖毫不迟疑,提笔就写,感谢伟大的互联网,古往今来关于情爱的诗词歌赋经典之作数不胜数,他是信手拈来。
“寄赠韩嫣。”
“桂殿焚香酒半醒,露华如水点银屏。含情欲诉心中事,羞见牵牛织女星。”
王霖一气呵成。
张叔夜在旁看得心旷神怡,轻轻吟诵两遍,忍不住高声大赞道:“使君才思敏捷,才情旷古烁今,随意出手便是佳作,此诗真情流露,欲语还休,甚是妥帖得体!”
王霖一阵瀑布汗。
他随手抄来虚应其是,哪有什么真情流露。
他此时连韩嫣长什么样都未曾知晓,何谈什么寄情至深,完全就是扯澹的事。
……
韩嫣端坐在桌桉前,静静望着桉头上王霖寄来的赠诗,俏面复杂。
祖母欢天喜地来了,认为王霖此诗必定再次传颂开去,而这就给足了韩家面子——总之是王霖对韩嫣极为倾慕,并非韩家攀附新贵。
而韩嫣就很无语。
“嫣儿,此诗如何?这王少师对嫣儿情根深种,你嫁过去一定能够琴瑟相合,夫妇相得。”
韩嫣幽幽一叹:“祖母,奴与他一面未谋,他连孙女是高是矮、是胖是瘦、是俊是丑都不知道,如何能对孙女情根深种?他才情虽高,却属刻意造作,也打不动嫣儿的心。”
齐国公主轻轻抚摸韩嫣的后背:“嫣儿,你且也不必挑理,这婚姻大事终归还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世间女子多半是这么来的,你要相信祖母,王霖当属良配。”
“他作此诗,全了嫣儿你和韩家的体面。嫣儿你还是要回唱一首,郎才女貌,如此诗词唱和缔结连理,也算大宋的一段佳话。”
韩嫣沉默片刻,终归还是柔声道:“嫣儿但凭祖母做主。嫣儿这就写吧——”
韩嫣思量半天,就写了一首唱和。
“回王少师——梨花寂寂斗婵娟,银汉斜临绣户前。自爱焚香消永夜,从来无事诉青天。”
“我家嫣儿果真才华过人,此诗甚好,甚好。”
齐国公主大喜,也不再多话,捏着两首一唱一和的诗就走了出去。
不多时,王霖与韩嫣情诗唱和的事就开始在东京疯狂传播开去,而几乎与此同时,王霖整整二十大车的聘礼也送到韩家府上,当朝太尉张叔夜代为下聘,程序很快走完,两家缔结婚约,成就了一番才子配美人的风流佳话。
……
韩府内宅。
前宰相韩忠彦子韩治,韩治子韩科,韩治正妻吕氏,韩治小娘宋氏,宋氏所生庶女韩琴,齐聚花厅,面色都不好看。
吕氏不满道:“官人,六叔和齐国那两口子也忒不像话了,像我韩家何等高门大户,岂能如此匆匆与人结亲?明明是他们想要攀附新贵,急不可耐,竟然还搞出了一番什么情诗唱和、才子佳人的说辞,真是不要面皮!”
韩琴垂首哀伤,默默垂泪。
那王霖如此才高,文武双全,又是朝廷新贵,堪称良配,她本来以为自己也有机会,奈何齐国公主仰仗皇族出身在韩家一手遮天,直接将机会给了嫡女韩嫣,昨日还警告她说嫡庶有别,切莫生出不该有的非分之想。
韩治冷笑:“六嫂这是担心掌家之权旁落,所以才急匆匆与王霖结亲,试图想要倚仗王霖权势,打压咱这一房。也实在是欺人太甚,我们本是长房,就因齐国皇室出身,就生生夺了咱们的掌家权,老夫越想越是咽不下这口恶气去!”
“琴儿,你不必伤心,为父一定会为你另择佳婿,那王霖本就是一介武夫,粗鲁之辈,不嫁也好!”
韩琴幽叹:“父亲,两日之间,王少师连出五首惊世之作,才清之高,纵然苏大学士复生也不过如此了。这样的人,实在不能说是武夫和粗鲁之辈了……女儿自知出身卑微,也争不过嫣儿,只怨女儿命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