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1章：意外
方才还眉目间自带桀骜不驯与少年张狂，怎么说晕就晕……李修绝不会这么弱不禁风，这究竟是谁的手笔？
壮汉皱眉，耳边声音越来越大……他憋着一口气扛起李修，飞快大步走远。
“让让，麻烦让让。”健步如飞，壮汉的声音也浑厚。
趁着还没人认出李修这小混蛋，他得赶紧把他带回去！
方才站在李修身侧的姑娘也跟了上去。
先前的场面一度是尤吾自认理亏沉默不语，李修怒火正盛……而如今李修那边选择息事宁人，尤吾这边的气焰反倒嚣张起来了。
声音一大，东苍国越来越大的考生被吵醒。
“好吵。”
“出什么事了？”
“街上怎么围了这么多人？”
有人把窗子打开，好奇的探出脑袋看着下方。
“喂！别走啊！惹了我们东苍国考生……”
怎么还上升到东苍国了……
一个个探脖子探的更长了。
只见尤吾朝说话的人一脑袋拍了下去，不悦暴躁道：“小爷的事你也敢管！”
说话的人颤抖了一下，气焰立即弱了下去。
尤吾这是怎么了……好像哪里变了但他又说不上来。
……
安常抬头看了眼苏富贵，“苏兄，走吧，没什么好看的。”
围聚的人渐渐散去。
几个同尤吾“交好”的考生追上尤吾，边快步走边语气疑惑道，“尤吾，怎么了……”
怎么了？什么怎么了？！
尤吾忽然有些厌倦，暴躁加快脚步，将人远远甩在身后。
……
……
“事情就是这样。”
尤吾郁闷道。
顾年和楚长念一大早就不见人影，尤吾只寻到了安常和苏富贵。
“哦，你被人推了出去，一不小心扒了人家裤子？”
“我没有！”尤吾大叫一声，随即意识到有些失态，又挎着一张脸道：“我没扒……李修提住了。而且他里面不是还有一条裤子吗，又没看见什么……”
“早知道就不刹脚了，这样的结果，还不如直接撞上他……哎。”
安常眯眼伸了伸懒腰，“你知道他是李修？”
“对啊，我爹收藏了好多人的画像，我见过他的……”提起爹，尤吾说话顿了一下又恢复继续道：“就是因为我知道他是李修，我今天看见他才很激动的跟着他的。”
“没想到不知道被哪个小人推了一把。”想起莫名吃了个哑巴亏，尤吾牙痒痒。
安常懒洋洋掀开眼皮，淡声道：“谁推你？苏兄当时正巧在旁边看着，并未看到什么人。”
对啊，谁推他……
尤吾为难的挠了挠头，他当时想解释的，但他身后空无一人……解释了也没人信，平平坦坦的路谁会无缘无故摔一跤。
……而李修，只觉得他就是故意的，想让他丢脸。
“我真是时运不济，命途多舛。”
尤吾走向床榻，仰躺着叹了一口气。
莫名其妙讨了李修的嫌，心塞……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我像那种人吗？”
苏富贵冷嗤一声，“不就是么。”
尤吾朝苏富贵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习惯了大大咧咧道：“我不是，是苏富贵你眼神不好使。”
“得了得了，小爷大人有大量，才不同你计较……嘴巴这么毒，也就安常受的了你。”
安常想，百年后的你也受的了他……这话当然没有说出来。
其实李修并不甚在意尤吾对错与否，他恼怒的大部分原因还是尤吾让他出了丑……想起李修那炸毛的样子，安常轻笑一声。
她忽然想起了前世听到的一桩旧事。
那个时候，再也没有人谈起李修年少时是何德行，也少有人记得他干过什么荒唐事，南苍国的百姓心心念念的是他的好……
乱世里，比起德才兼备受人追捧的才子，比起容貌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的美人……百姓更需要的是一个能保他们平安的护国大将军。
她路过南苍国与秦国的边境时，听了不少这位大将军的英勇事迹。
其中有一桩，便是讲李修礼贤下士。
不惜暂时抛下自己大将军的身份，巴巴跑到人家破草庐站了三天三夜，态度诚恳的不能再诚恳……甚至面对那位“士”的出言不逊也能面不改色。
那位“士”做的事，可不比当街扒人裤子这事好多少……他是直接把李修打晕了扔大街上，掏了银子跑路。
事后，李修竟还能哈哈一笑，豪爽的挥手道都是小事他没放在心上。
安常摇头。
……万万没想到李修年轻时脸皮居然这样薄。
不过——
尤吾，苏青云……这些老油条年少时可比前世她遇到的可爱多了。
当然也有意外。
安常敛眉，不知想到了什么。
楚长念，萧笛……
“安常，我来啦！”
随着门嘎吱一声被推开，青衣素衫的姑娘笑意传来。
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呐。
安常无奈的看向萧笛。
萧笛进屋瞧见苏富贵和尤吾也在，先是微微愣了一下，随即活泼的笑了笑，“我来找安常，你们好呀。”
苏富贵高冷的看了她一眼。
尤吾疑惑瞅了一眼，给她搬了把椅子。
“多谢。”萧笛也没客气，径直走了过去……还顺带把椅子挪到了安常旁边。
亲昵的凑近安常，萧笛笑嘻嘻自来熟道：“人家好想你呀。”
？
苏富贵还算冷静，尤吾的眼睛忽然瞪大！
这这这！
不止他们意外……当事人安常看着萧笛满脸莫名。
……你干嘛？
……人家喜欢你，来找你啊。
萧笛眨了眨眼。
“武试快到了，我来给你加油呀。”
安常：“……”
不需要，谢谢。
……演的这么拙劣，她又不是傻子。
但——
苏富贵没看他们，只静静抿了一口茶，再看向安常示意他先告辞了。
尤吾跟在苏富贵身后离开，痛心疾首捂住心口，回头指着安常手指抖啊抖——
把萧家这么一个温婉的好姑娘勾引成这副甜滋滋的样子，安常简直是丧心病狂！
萧笛这副样子，是和安常认识很久了吧！他居然一点也不知道！安常居然背着他有了爱慕的姑娘！
……
……
“为什么不说话呀？”萧笛笑嘻嘻盯着安常。
“你来干嘛？”
“这么冷漠，好无情呀。”
安常：“……”
“你怎么啦？为什么这么严肃？”
“……内伤。”
萧笛被吓到了一样，声音也大了些，“什么时候？严不严重？”
找到了人，人还在她眼皮子底下，怎么就受伤了！她要怎么交差……回去那人不会一把火烧了她的宫殿吧！
“刚刚。”
萧笛愣了一瞬，拍了拍心口笑意盈盈道：“人家就说嘛……”
她还想再继续说下去，瞧着安常脸色越来越沉赶忙闭嘴，“好了好了，人家不说了……我也是再看到你高兴啊，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你来找我干什么？”
“想你就来了。”
“说实话。”
“想跟你熟一点。”
安常轻笑了一下，但笑意转瞬而逝，“你接近我……”
“对呀对呀，真聪明。”
安常：“……”
世上奇葩千千万，萧笛便是其中一朵。
第062章：赔画
夜幕低垂，几点星子在暗夜里闪烁。
一扇门前。
安常略微踌躇后，在门上轻扣了两下，清脆的扣门声颤起。
等了三息，无人应答。
……没在？
安常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尝试着推了一下那扇门。
……反正他不也这么做过么。
出乎意料的，门居然开了。
……这家伙出去难道都不关门的吗？
安常眉心跳了跳，随即信步踏入了楚长念的房间。
一进入楚长念的房间，客栈周遭的声音皆被隔离开去……安静极了。
安常微微勾唇，还懂得下个隔音阵啊。
整个房间放眼看去极为干净，近乎一尘不染。
桌椅也摆放的整整齐齐……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熏香。
安常脚步一顿，转身行入了楚长念的卧房。
映入眼帘的，是一副画……画上，似乎是一个女子。
难不成是楚长念喜欢的姑娘？
安常挑了挑眉，不疾不徐朝挂着那幅画的墙走去。
可就在安常即将看清那幅画上女子的面容时！
原本挂在墙上的死物，居然自己飞了起来！
……一幅画，成精了？
安常静静盯了它三四秒。
不，也不能说是飞。
安常目光沉了沉。
比起飞，更像是被人操纵着一般。
躲她？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安常掐了个诀，就要朝那幅画网去。
意料之中的，那幅画开始“左跳右蹿”。
但它更是躲，安常更是好奇。
“呵。”
那幅画无望的在网内挣扎了几下，随即低落的缩成一团。
……倒是有几分可怜巴巴的感觉。
这个想法一冒出来，安常就唾弃自己一声随即将这个想法压了下去。
主人都是那德行，画能好到哪去。
安常正要将画取出一览，可没料下一秒扭曲的画竟在她眼前粉碎了个彻底。
安常：……
她失笑，摇了摇头。
“真是……有什么见不得的。”
她瞟了眼干净的床榻，又转身移步桌椅，一手支颔，一手有一下没一下的轻扣着桌面。
她在等。
一弯明月驾云离去。
安常睁着眼，沉默不发一言。
……
……
楚长念回来时，站在屋外微微皱眉，但不久眉心又舒展开来。
他进屋，一眼就看到了伏在桌上的人。
僵了两秒，楚长念走上前去。
可他才走了两步，方才还在小憩的人下一秒便睁开了眼，锐利的目光直扫向他！
看清是楚长念后，安常眼底常带的冷意如冬冰入春，渐渐融去。
“回来了？”
楚长念点了点头，“今……”他吞下了后面几个字。
他差点忘了安常向来不喜他人窥探自己私事……无论是什么时候。
安常看他眸光里带了几分促狭的笑，“怎么不说了？”
“我今天干了件对不起你的事……所以你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想问什么便问什么，我还等着你心情好点同你坦白我干的那件错事……”
“我现在心情就很好。”
楚长念眸如点星，看向她的目光难掩澄朗。
差点就被吸进去了……安常错开目光，没再看那片深邃迷人的星辰虚空。
他刚刚估计是想问她今天怎么有空来找他——
安常默然一瞬，眸光恢复了平静。
“我进入你房内，看见了一幅画。”
楚长念神色如常。
“嗯？”
“是一副女子的画像。”
楚长念眸光淡淡，坐下与她平视，“是有那么一幅画。”
“画的极好，画上的女子当真比世上最好看的花都好看……”安常一边说，一边笑看向楚长念，“是你画的？难不成那姑娘是你的梦中情人？”
可惜的是，她从楚长念的脸上看不到一丝破绽。
楚长念面不改色道，“那幅画的确出自我手……梦中情人却算不得。”语气无一点波澜。
这样啊……额间的天道印记没有浮现。
安常笑意浓了浓。
“那长念在乎那幅画？”
楚长念顿了一下，不解看向她。
安常眸光笑意依旧。
……和她装？
“我不小心毁了那幅画。”
楚长念道：“……哦。”
……不生气？
……也对，他自己毁的，生什么气？
“我赔你一幅？”
“好。”
安常原本只是随意一说，没料到楚长念会回答的如此迅速……她又不会反悔。
“笔……”
音节未成，笔墨宣纸已至。
这么快，险些让安常以为楚长念是料到她会这么说似的。
“画什么好？”
“想不到想画什么，就随便画画你好了。”
蘸了点淡墨，安常动笔前看了一眼楚长念，“我动了？”
楚长念眸中笑意晕染，万千星辉愈发耀眼，“好。”
好啊……
不过一刻，安常罢笔。
左看看右看看，她满意道：“这是我做过的最好的一幅画了。”
……特别是眼睛，画的不偏不倚，可美了。
“送你了。”安常将宣纸往楚长念怀里一塞，离去的背影潇洒，随着她离去一甩一甩的高马尾都仿佛带了几分得意自豪。
楚长念低低的轻笑了两声，笑答道：“好。”
待安常走远后，他才小心翼翼的把宣纸整齐摊开在桌上……幸而方才墨干了，否则他这一身素衫怕是要毁了。
他学着安常绕着画左看看再右看看，几秒后哑然失笑。
安常作画时将他赶了出去，他还没有仔细看安常究竟将他画的怎么样。
现在一看——
楚长念挑了挑眉，神态与安常居然有了几分相似。
……原来，他长这样啊。
……跟一个被印上了眉眼的烧饼差不多。
算了，对安常，要求一向不能太高。
楚长念仔细收藏好这副“烧饼版楚长念”。
收好后，楚长念不知想到了什么，低声又道了句，“是很好。”
眉眼间忽而泛起几抹妖异惊艳之色，但又转瞬即逝。
如若安常现在还在这里，也许会在他身上看到一些老熟人的影子。
……
……
安常回屋后，不经意撇见镜子里自己的模样。
她皱眉……刚刚她笑了么？
有什么好笑的。
心里虽这样想，但脸上的笑意她并没有去制止。
她想，她也许是觉得楚长念这人有趣。
而且每日对弈，总会成习惯。
想到这，安常摇了摇头，掏出传音符，“萧玄，萧笛的事如何？”
那边萧玄回答的飞快，“还是像上次那样……少宫主，萧笛她哪里不对劲吗？”
金大腿啊金大腿，总算主动联系他了！
第063章：高兴
不过金大腿问萧笛干什么……难不成萧笛她其实深不可测，有可能会危害到魔宫？
萧玄皱眉，那他要如何自处啊……一个是萧家的人，一个是不久前还给了他十星秘籍让他突破的大腿！
旁边一只纤细的手从一团若有若无的金色雾气中伸出来，不轻不重的拍了一下萧玄的脑袋，“臭小子，别瞎想，少脑补！”
“哦……”
“师父，你今日凝形好像快了些……”
……
……
武试在即。
文试揭榜。
顾年身体抱恙，不能同行。
五人行变成了四人行，依旧有一个格外话多。
尤吾忧伤望天，“原本我还挺自信，可辉耀殿和魔宫怎么都来人了……”
辉耀殿和魔宫意味着什么，每个苍穹大陆上的人都清楚。
说完又好奇看了眼安常，疑惑问道：“我瞧你都没怎么修炼，如果和你们魔宫最近来的那些人对上，会不会输的很惨？”
安常：“也许。”
但如果师父输给徒弟、老大输给小弟、少宫主输给魔宫下属，她岂不是很丢脸？
哪怕换了一个身份，安常也并没有故意输于他人的兴致。
“听说辉耀殿白墨圣子旁边那个冷酷严肃鬼……暗一，你应该听说过吧？就是他带队。”
安常眸光微漾：“是个年轻人带队。”
“对啊……但是听说除了暗一是得了令，辉耀殿的其他人都是自个私自跑过来的，还有个长老被他们气到吐血……我还听说大部分都是女子。”
辉耀殿可不像魔宫那样心血来潮派一堆人来参加群英试……还弄得那么隆重。
“噢。”安常点头。
她记得楚长念是辉耀殿的人。
魔宫穿插了辉耀殿的眼线，辉耀殿未必就没有魔宫的人。
数次试探，楚长念的实力分明不止他表现出来的那样。
这样一个人，在辉耀殿居然籍籍无名？
安常的目光不着痕迹的落在楚长念身上一瞬。
看不出，看不透，楚长念在人多的时候总是面无表情……明明不是个面瘫。
那边尤吾自说自话，“不过楚长念是肯定没问题的。”
安常：“？”
她看向尤吾，不解。
“人家一看就比你厉害。”
她：“……”
但不可否认楚长念的确很厉害，棋艺书法画技样样碾压她。
但论起武试——
魔宫的人可没有在和人武试上未比就先认输的。
何况她从小就擅于此道。
……
苏富贵今日很沉默。
“看看人家。”尤吾看向苏富贵，努了努嘴，“真正有才学的现在都保持沉默，就你，半吊子一个怎么还不着急。”
安常笑了一下没有再说话。
“诶诶，怎么不讲话了？”
苏富贵今日连怼他都懒的怼了，楚长念又只和安常搭几句话，顾年也不在，安常若是不和他讲讲话……
“喂，和你开玩笑的，别这样啊——”
“大爷，我叫你大爷成吗！你倒是开口讲句话啊！”
安常撇了他一眼，“大爷的金口难开。”
尤吾：“……”
怎么这么自恋！
尤吾还想再嚎几声，“大爷，肚痛大爷你……”
话说到一半，他被猛的推开，“啊啊啊！安肚痛你不厚道！”
就算嫌他吵也不用推开他吧！他英俊潇洒的脸！
安常没理他，看向来者，语气不疾不徐道：“李小将军。”
李修没看她，眼神死死盯着尤吾，“混账东西。”
安常啧了一声，“李小将军这样做，可实非君子。”
李修轻慢的哼了一声，眉目间写满挑衅。
“我本来就不是个君子。”
这人真是眼瞎，见过哪个君子搞背后偷袭的？
安常轻哦了一声，“所以李小将军是个小人了？”
小人，他怎么可能是个小人！
李修怒看向安常。
安常摇头，“那看样子，李小将军不是个小人了，但又算不上君子……所以李小将军是什么？”
是个什么？李修皱眉，总觉得这像句骂人的话，但——
他今日可不是来和人废话的。
他转看向尤吾，“是个男人，就和我比一场。”
安常挑眉，哟，这句熟悉的台词。
尤吾皱眉，倒也没回避，“比什么？”
“武试。”李修双手环胸，挑眉道。
眉眼间是势在必得的张狂。
尤吾眉心紧锁，“行。我和你去考官那去申请。”
听此一言，李修心情愉悦了些，哈哈笑道：“还算个……”
安常冷然打断他的话，“李小将军此举不妥。”
李修睥睨不屑道，“他都答应了，你还管什么？”
安常盯着他，传音与李修道：“李小将军明明清楚尤吾几斤几两，却还逼他答应武试……比试还没开始呢，大家还猜不出结局么？”
李修哼了一声，“我不会动用灵力。”
安常摇头，“比试有什么意义？李小将军以为这样就可以在大庭广众面前一洗前耻么？那只会把李小将军那桩丢脸的事越闹越大。”
李修：“我不在乎，我乐意。”
安常目光陡然变得锐利，“以李小将军的实力，原不至于被尤吾推倒……我是说，李小将军不会被任何一个人随意推倒。”
李修皱眉，“你到底想说什么？”
安常微微一笑，“以李小将军的身份，能在南苍国安然无恙的长大……想来你应当不是个蠢人。”
李修挑眉，“你夸人也忒含蓄了些。”
一挥手，李修布下一个小结界，足以防止他人进入。
楚长念冷着脸正欲上前，安常无声制止。
【没事。】
那是个口型，楚长念看懂了。
结界内。
安常朗声道，“我刚刚那般无礼，也未见李小将军动怒，看来李小将军也不是个心胸狭隘之人。”
“若轮起身份，尤小公子可比我金贵……”
李修没说话，看她时终于带了几分认真。
“你明明清楚，尤吾推你乃是意外，甚至可能是有人在其中布局。”
李修沉默了两秒，随即冷嘲热讽道，“这位公子莫不是犯了癔症了，说的话也奇怪。”
安常轻笑，“李小将军不也是个疯子？为了什么，不惜去得罪东苍国大将军？世人可都清楚尤大将军爱子如命。”
李修忽然道：“那你又是为了什么？”
为了什么？
明明他是魔宫的人，和东苍国的尤吾是八竿子也打不着的关系。
因为是朋友吗？可那样的情谊真的存在吗？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我高兴。”
应该高兴，所以帮人？
……真蠢。
李修看她，“你以为他们会信你说的话？”
他们？
他们是谁？
尤吾，苏富贵，楚长念？还是那日看热闹的那群人？
安常摇头，“所以我没说。”
李修几不可察的松了口气。
楚长念离结界仅一步之遥，只要他愿意，下一秒他就可以进去。
……他看着结界内的两人，目光沉了下去。
第064章：十分
尤吾急得团团转，“怎么办啊？”
安肚痛怎么说也是为他出头才变得这样的……
苏富贵也紧缩眉心。
楚长念神色如常……若不是看见他双目一直留意着结界内，尤吾都要怀疑安常这结的什么塑料兄弟情。
大概是察觉到了尤吾疑惑的眼神，楚长念淡淡扫了他一眼。
“别担心。”楚长念长睫微颤，眸中此刻无星辰灿烂生辉，声音略略有些低沉沙哑道：“李修打不过她。”
尤吾眼里疑惑之色更深，李修打不过他？打不过安常？开什么玩笑！
虽然他更希望安常可以占些上风……但他自认理智犹存。
尤吾的目光投向结界内。
没人清楚他们到底说了什么，片刻后李修出来居然一改先前的嚣张不悦朝他抱了下拳……尤吾急忙回了一礼，又匆忙看向安常。
安常朝他挑了挑眉。
仅凭三言两语，就消除了李修对他的怨愤？这么厉害？
尤吾没有向往常那般嬉笑。
他的心忽然沉重了三四秒，说不清这是一种感觉……
他好像，有些看不清安常了。
楚长念的眸光在尤吾身上略过。
……
……
一路下来，尤吾虽然依旧谈笑，肢体却僵硬了几分。
尤吾自己没有主动问起什么，安常遂将李修的事暂且抛掷脑后。
秦国能够在诸多国家中脱颖而出，除了上至皇帝下至平民都给予了新政极高的热情……其实也还有诸国自己的问题，比如内乱，又比如各自为政……让秦国得以采取个个击破的策略。
安常眼神幽暗，无声的叹了一口气。
她没有太多的时间。
上一世，她的第一次飞升，是在六年后……而现在，哪怕她特意减慢了修炼速度，但距最迟飞升应不过七八年——七八年的时间，内乱足以安，邦乱却难平。
而且，若她今生飞升依旧失败，哪怕运气好没有身陨道消……实力掉下一大截的少宫主也不足以让魔宫长老们信服。
魔宫……
安常眸光闪了闪。
她得尽快把事情安置好。
如果东苍国能与南苍国能联手……
“揭榜了！揭榜了！喂喂！别挤我啊！挤这么猛干嘛！”
“迟早会看到的，你急什么啊！”
“一把老骨头都快被你们挤散了！知不知道尊老爱幼啊！”
“老爷爷，我就是个幼啊，您为什么踩我呀……”
“走走，小孩子一边玩去……”
尤吾兴奋道：“快看快看！有你们的名没有！”
安常跟上前去，也表现出了几点兴致。
人群密密麻麻的围在一道长墙前，众人伸长了脖子往前看。
更有甚者唤出了自己的上品飞行灵器浮至半空去瞧那榜单。
楚长念留在原地等着两人。
苏富贵则长身玉立顿在原地，淡定极了。
挤到前端的人已经开始大呼出声，“第一！文试第一！东苍国，京都书院苏富贵！”
“第一啊……诗科十分，词科十分，古文科……居然还是十分，厉害啊……听说这次的古文科很难啊……”
“他好像是林丞相的人……”
“还是林丞相眼睛毒啊……慧眼识珠……”
“第二名……”
自有一人嚷出声后，拔高的议论声便不绝于耳。
也有人发出疑惑，“怎么回事……怎么会有这么多人只报了默科……”
关键是这几个只报了默科的人得的都是十分……看来底蕴是极佳的……可惜了啊。
“文试，默科十分，东苍国京都书院安常……”
“东苍国京都书院楚长念……”
“东苍国京都书院顾年……”
怎么都是东苍国京都书院的考生……集体犯了脑抽么？
多写些说不定运气好能够遇到些心肠软的考官，看着他们写的一笔好字说不定就送他们分了……真傻啊，白白错过这样一个机会。
围观中有老者连连摇头。
到武试想拿分就难喽。
……
一时众人赶来同苏富贵道喜。
“恭喜啊。”
“恭喜……”
“我早就知道你肯定是人中龙凤……”
尤吾在一旁轻嗤一声，毫不客气的拆台，“早知道是人间龙凤？不见得吧……平日里的冷嘲热讽还少么。”
被冷嘲热讽了一番的人羞恼红了脖颈，但碍于他清楚尤吾的爹是谁只能忍着一声不吭。
“无聊。”
尤吾哼了一声，转身朝安常和楚长念那边走去……主要是他被围着苏富贵的那群人的疯狂给挤出来了。
“十分。”
“十分。”
安常和楚长念相视一笑。
尤吾脚步忽然一顿。
怎么回事……
这个时候他看着安常和楚长念站在一块，怎么会有一种安常有些娇小的错觉……
不不，安常虽然比他还矮了那么一些，但放在男子里算是正常的身高了……也不矮啊。
……一定是因为楚长念太高了。
“对，一定是这样！”尤吾嘟囔出声……奇怪，看着楚长念的背影，他想起了一个人……
但很快他就摇了摇头。
那可是个修炼狂魔，他敢称第二，就没人敢称第一……魔宫那位少宫主倒有可能……但那也仅限于她和顾年那档子事没发生前。
又怎么可能会千里迢迢赶来群英城参加群英试……与民同乐的事，可不像那位会做的。
尤吾悄悄潜入人海，决定换另一边接近两人。
“嘿……”
“安常，吃我一掌！”
安常背后像长了眼睛似的疾速躲开，神色如常，侧身一闪。
她不解看向尤吾，“嗯？”
这么灵敏啊……他明明除了最后一刻出招，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偷袭未成，尤吾讪讪的垂下了手。
……他只是想恶作剧一下。
“和你闹着玩呢。”尤吾作苦恼状，“没想到你居然能躲过。”
安常无奈笑了笑，转头看向楚长念打算继续刚刚的话题——
安常张口本欲讲话，却忽然止住。
楚长念现在的样子……不，应该说是表情，或者眼神……让她莫名觉得有些熟悉。
日光透过树叶间的缝隙，轻缓洒在他身上，染开一层又一层淡淡的光晕。
安常眉心微微皱起。
尤吾那边还在不依不饶，赌气般的伸手就要往安常头上摸去——
安常一边躲过，一边道：“你摸小猫小狗呢？”
尤吾：“楚长念摸你头你不躲，怎的我摸你头你就躲开了？”
安常：“……”
这个语气，怎么跟个闹别扭的小姑娘似的。
“若你出手也能像长念那么快，让我措不及防躲不过，说不定我也能让你摸头。”
当然，她躲他还有一小部分是因为下意识就躲开了……但这话未免太过伤人了，安常选择了闭嘴。
第065章：地动
若不出意外，明日武试中，李修依旧会如愿同尤吾对上。
若不出意外，安常可能会在武试中看到魔宫及辉耀殿来人。
若不出意外……
夜间。
天地间一片暗色，天上无星无月。
京城剧动。
安常紧拧眉心，紧按着尤吾。
“别动。”
尤吾止不住的颤抖，连嘴唇也哆嗦起来，“我爹他还在京城……”
“怎么办……”
安常：“你先冷静一点。”
尤吾嘴里重复着一句话：“我爹还在京城，他还在京城禁地调查护国神兽的事……”
“怎么办……”
且不说京城，群英城及京城附近的小镇里正有无数人争先恐后的往远离京城的地方逃去……逃！跑的越远越好！
京城，出大事了！
如果只是官员皇室朝廷间的变故，京都附近的百姓还不会如此惊恐……
但——
“是地动！”
有人从睡梦中惊醒，喊了一句后，再无暇顾及其他。
“京城怎么会地动，明明它从来没有发生过地动，一定是假的……”
一定是假的，一定是假的……但他现在在群英城这里怎么会感受到这么真实的地动波动呢……
尤吾忽然小声呜咽起来，泪流满了脸，“我爹还在那里，我爹还在那里……”他怎么这么没用，只能留在这里什么也做不了……
尤吾忽然站起身，鼓着一腔气往外面跑，他要去找他爹！他不能在这里无能为力的等着！
安常皱眉施诀捆住他，“跑哪去？出去你能做什么？”
尤吾双眼猩红，眼死死盯着眼前这扇门，吼道，“放开我！”
“找你爹？”
尤吾又怒又急，“别管我！”
安常声音冷了下来，“你自己应该一开始就很清楚，你去了不仅做不了什么，甚至可能成为你爹的拖累。”
“而且……也许你还赶不到京城，半路就——”
安常拽着他就要往回走。
“放开我！”
尤吾狠狠咬上安常拽住他的手！
“松开！”
安常吃痛，神色却没变，把尤吾拖到床榻边上后将他一甩到床上。
“冷静些。”
尤吾：“你叫我怎么冷静！那是我爹！在那里的是我爹！”
他嘶吼出声。
“安常，你不懂！”
他如果不去，他会后悔！
如果，如果他再也见不到他爹……
安常看着他短暂的怔了一下后，突然抬手将他敲晕，转身欲出房间。
苏富贵静静看着没有说话。
安常在踏出房门的那一刻看向他，“苏兄。”
苏富贵沉沉应了一声，“嗯。”
“苏兄，尤吾暂托你照顾了。”
“什么照顾不照顾。”苏富贵眼眸平静，“我会在这里。”
安常点头，又道：“苏兄放心，只要我还活着，这防御阵就不会散。”
她沉默了一息又道，“京城地动，是护国神兽出了问题。”
“苏兄，你要做好准备。”
苏富贵愣了一下。
……护国神兽，出了问题？尤大将军在京城禁地，岂不是最危险的？
安常，又怎么会知道？
他还有很多疑问，但想开口时安常人已至客栈外。
还有楚长念，也不清楚是什么时候就出去了。
至于顾年……似乎已经不在有一段时间了。
房内，只余苏富贵和尤吾。
苏富贵在原地站了一刻，烛火一跃一颤，映进了他的眼底。
他表情复杂的看向尤吾。
明明清楚安常他们身负灵力，比他们这些非灵修要厉害的多，如果向他们寻求帮助情况可能会好得多……却到昏迷前一息也不肯开口。
他这是不想拖累他们吧。
思及此，苏富贵微愣。
“拖累”？
有一天，他会将这个词安在尤吾身上？
……
……
传送阵。
安常眉眼间是极致的冷漠，乌黑眼眸一眼望去如暗夜深渊看不见底。
“你来干什么？”
“此事与你无关。”
话罢，安常看了楚长念一眼。
“此事也与你无关。”
楚长念眼神清冽，缓缓开口道。
“走开。”
安常不欲与他废话，掌心灵力窜起，眨眼间已飞至楚长念面前。
……不躲？
自己不躲，受伤就受伤吧……关她什么事。
一道火墙挡在安常面前，拦住了她的路。
“滚开。”
言语间添了戾气，安常冷冷扫向楚长念。
“带上我。”
安常：“有本事就自己跟上来。”
说完便直冲冲的闯过那道火墙，传送阵也随之消失在原地。
……
……
传送阵，顾名思义，可将人从一地传送至另一地。
但随传送阵等级不同，使用者实力不同，可以发挥出的作用也不同。
而像安常这样，可在一息间从群英城传送至京城的当世更是寥寥无几。
再睁眼时，眼前已换了环境。
京城禁地。
安常指尖微动，一滴鲜血沁出。
这是要再次传送。
以己之血为匙。
另一个会的人十几年前就走了……世上能做到的，只有她一个人了。
不对，还有一个人也会。
楚，长，念。
安常没有说话，信步朝禁地深处走去。
如果尤大将军在这，肯定会惊讶一番，背影如松挺拔的少年脚下行步看似散乱无章，实则暗藏玄机……
每一步，都恰好避过了陷阱机关。
京都皇家禁地，除了因为群英试偶尔向世人开放外，大多数时间都是禁止闲杂人等入内。
禁地内机关重重，稍有不慎就会落的个尸骨无存的下场……几千年来私自擅入的人，哪怕是幸运一些留下了尸骨的，也是数十天十夜也数不完。
一路上，安常看见了许多散乱的骨头。
一个惨白头骨横在小路中央，天灵盖那里还残留着丝丝腥臭血迹……看起来是刚亡不久。
安常熟若无睹，抬脚迈过。
杀人的不一定是这里的陷阱机关，也可能是这里的人。
也可能是这里，在世人眼里圣洁无比，被东苍国人民奉为最高神灵的——
护国神兽，玄龟。
安常顿住脚步。
“尤大将军……”
一张同尤吾有九分相似的脸。
眉眼间却有着尤吾没有的沧桑狠厉。
“久仰。”
他是安常见过最像狼的男人。
而现在，这个男人，就要死了。
安常虽然已经料到，但料到和现在赶到这里亲眼看到，其中滋味大不一样。
“您做的很好了。”
安常叹了一声。
尤大将军躺在一片血泊里，微弱的喘着气。
如若只是肉体受损，灵根重创，安常也许还有办法……但偏偏他是魂灵破碎。
尤大将军看向她，刚硬的脸咧嘴扯出了一个难看的笑。
他自料是活不成了……拼着一口气，就为了等到这一刻。
这一刻，他不在乎眼前这个人是怎么来的这里，又是怎么认得他且听似知道他所做的事。
现在，他是无心了解，更无心去追究了……有这个实力进来的，现在的他也没能力去追究了。
“我认得你，魔宫来的安常。”
“你是个好孩子。”
“你过来。”尤大将军艰难的看向她，“我……”
第066章：护国神兽
尤大将军说完，正想扯出一抹笑，表情却一僵呼吸即刻停顿。
不过短短一瞬，生命，结束的是这般仓促。
安常伸手附上尤大将军的双眼……这样的人不该死不瞑目。
她唤出一个药瓶，将全瓶药液洒在了尤大将军尚有余温的身体上。
不过须臾，尤大将军方才所在的地方只剩下了一摊血水。
……这是尤大将军为自己选择的最体面的方式了。
“我是东苍国的将军，绝不可为怪物……”
话语尤停留在耳畔，说这话的人方才却化作了一摊血水。
安常眼神一凛。
楚长念遥遥看着她，没有说话，只一步一步朝她走来。
安常也没有说话，收回目光后疾步奔向禁地更深处。
楚长念脚步随之加快。
两个身影快过疾风，在树林遮掩间朝着一个方向而去。
这么想送死，拦不住就去吧……
安常冷着脸，穿梭的速度更快，似乎是想甩掉身后的狗皮膏药似的。
……
……
还未接近，空气中便弥漫出了一股令人作呕的腥臭味。
料谁也不会想到，这就是东苍国护国神兽的栖息处。
阴暗，潮湿，腥臭。
庞然大物似乎疲惫了，现在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先前的地动便是由它搅起。
安常双眸漆黑，如永夜深渊。
前世，京城地动分明要等到群英试结束后的第二天……而现在，却提前了不止一点半点。
安常握紧手里的剑。
玄龟……这已经不是东苍国的护国神兽了。
龟壳一角赫然是大片丑陋的红斑，四爪依旧尖利，却微微扭曲出不正常的弧度……与安常在魔宫阁楼里看的藏书上绘的明显不同。
她忽然想起了在神起秘境里见过的七星魔兽，那条发生了变异，长了三个头的百眼美人蛇。
玄龟现在这诡异的模样……莫非也是如此？
“尤大将军这段时间留在禁地里为的就是调查此事。”
一人自背后现身，眉宇间郁色难掩。
安常望向出声之处。
男子脸上布满疲倦，眼圈泛着一层劳累过度的黑……尽管如此，却依旧遮盖不了他的满身贵气。
东苍国，摄政王。
安常眼神幽暗，没有说话。
“玄龟，早就不能称是东苍国的护国神兽了。”
失去护国神兽对一个国家的根基有多大的危害……
摄政王叹气。
安常挑眉……和她说这些干什么？
安常轻松散漫，混不在意道：“既然不是护国神兽，护不了百姓了……”
看向宛如死物的玄龟，活着比死了还痛苦吧……她道：“为何不结束了它？”
又摇头道：“你们应当不是因为舍不得。”
说的这是什么话，听着疯疯颠颠的……
摄政王面容肃穆，“姑娘的话可不能乱说。”
“姑娘？您的眼神儿可真好使啊。”
明明是讽刺……听着却像发自内心的夸赞似的。
安常歪头，“我乱说了吗……这难道不是实话吗……玄龟的确不能再当护国神兽了，但在东苍国百姓及各国眼里它还是……所以你们就瞒着这消息，可都地动了你们瞒得住么。”
语气戏谑，作看客状。
……废话怎么这么多！
摄政王皱眉。
“姑娘看起来是个聪明人。”
“哦，聪明人啊……诶诶，我难道只是看起来像？”
摄政王忍无可忍，挥手束缚住了她，“姑娘还是懂事听话些好。”
安常面上浮现惊慌，声音慌张无措道：“你……”
摄政王面上沉稳不变，声音却低沉了几分，“姑娘还是莫要装糊涂了。”
安常最开始是咯咯轻笑了两声，后来便变成了哈哈大笑，甚至呛出了泪花，“您这话说的真好笑……”
“……做着一副想和我讲话的样子，我一开口了您却听不懂我说的话……还想逼我闭嘴么……”
这是蛮不讲理！强词夺理！
摄政王看着她，肉眼可见的脸快速黑了下去。
“你到底想干什么……”
安常忽然止住了笑，默然一瞬……眼底积压了无尽墨色。
“摄政王想听我好好讲话，一开始拿出点诚意来不就好了。”
摄政王深吸一口气，面色未变，和缓道：“姑娘能安然无恙的来到这里，定非等闲之辈。”
“正如姑娘所见，护国神兽出了些问题……”
……这时候又是护国神兽了？
“东苍国不能没有护国神兽。”
“我，尤大将军，还有小皇帝，都在竭力平稳住玄龟的情绪。”
“姑娘赶来，想来应当是感受了地动……尤大将军已经平复了玄龟。”
安常眸光淡淡，不为所动。
摄政王眼神锐利扫向她，“姑娘想要什么？”
安常淡声道：“你给不起。”
摄政王：“……”
果然是一个黄毛丫头！大言不惭！嚣张至极！
“只要在我能力之内，姑娘尽管许要求。”
这话就有意思了。
……能力之内，除了他自己，谁清楚他的能力到底有多少。
为何这些人有求于她想拉拢她时，用的总是这些方式……
反正迟来了一步已经错过无法弥补，京城的地动也已平复……她现在不急了。
安常懒懒打了会太极拳。
摄政王心神俱疲。
安常：“杀了吧。”
“废话一箩筐……杀什么？”
“玄龟。”
安常扫了一眼，玄龟现在应当是理智的……它听得懂她说的话，却一动不动。
摄政王沉着脸，“你以为有点本事，就可以这般口出狂言？”
“要不然呢？嘴长在我身上。”
摄政王眼底不悦之色又浓几分……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这姑娘瞧着话多，却一句一字都似乎是在故意挑衅不敬他。
……她是从那个犄角旮旯里窜出来的？能顺利进入京城禁地还能毫发无损……
这么多年，他居然没有听说过这号人物。
……莫不是哪个隐世大族的后代？
应当不可能吧……他知道的几个隐世大族，都是一等一的重视礼教，坐拥百年传承……怎么可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后辈中出这么一个不着调的东西……
摄政王冷冷道：“你杀不了它。”
连玄龟自己，都杀不了自己。
神兽命数，世间万物，由天道定。
摄政王看了眼玄龟……它有理智的时候，总是试图用绝食来终结自己的生命。
但如今……理智的时候越来越少了。
第067章：玄龟
安常作势要上前结果了玄龟。
摄政王冷冷横在前面。
“停下。”
安常瞟了他一眼，看向他身后的玄龟。
“神兽有多强大，你应该很清楚……现在的玄龟幸而理智尚存，但它丧失理智时你以为有人能控制的住么？”
“这次没了尤大将军……下次呢？”
“下次还有谁能护住京城乃至京城附近的百姓？”
摄政王眼神锐利，身居高位数十年的威压释放开来。
他冷冷盯着眼前这个莫名出现的人……真是不着调极了，看起来什么也不在乎什么也不放在心上，叫人软肋也不好找。
“护国神兽是国之根基，不能没有。”
千年前便是一位德高望重的前辈将玄龟赠予东苍国开国皇帝，开国皇帝借助护国神兽的力量赢的百姓们的诚服信仰，才得以稳坐皇位……
护国神兽一亡，京城禁地也会随之轰然损毁，不过半日百姓们便会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
“这是我们的事，还望姑娘不要插手。”
我们？
“哦，所以你们是不打算杀玄龟的……控制它？”安常道：“但它发狂很恐怖吧……你确定你控制的了它？”
果然是不知从哪个犄角旮旯里冒出来的，连护国神兽对于一个国家的重量也不清楚，怎可就这样简单的舍弃……
言语这般随意散漫，不像是认识他的样子，但认识尤大将军的人——
摄政王心思一转。
他提及东苍国没了护国神兽会如何如何，她也一点也没有放在心上……看来应当不是东苍国的人……还劝他杀了玄龟，同情百姓么，但比起亡一些人，护国神兽没了对东苍国的损失更重啊……难道是秦国的人？
摄政王：“不劳姑娘费心。”
“但是我看见了，哪能不管一管。”
“那姑娘可真是个热心肠。”
“过奖过奖……”
到嘴的话被迫咽了回去，安常愣了一下，随即双眼一翻软软滑在地上。
一双强而有力的手扶住了她。
“蠢货……空有一身实力。”
看向自己的暗影卫，摄政王肃然道：“看好她，别让她跑了……”
又传唤了几个暗影卫，“你们都去。”
“下次护国神兽再不对劲，就把她推进去和护国神兽厮杀吧。”
思及此，摄政王笑了一笑，“本王可真期待。”
被利爪穿透的身体，鲜血淋漓，惨叫着，哀嚎着，挣扎着，再求着他……
似乎是想起一些不太愉快的回忆，摄政王左肩处隐隐作痛……但痛意被他掩藏的很好。
“吃喝供给她，让她多些力气和玄龟厮杀。”
暗影卫领命安静退下……无声无息。
……
……
仍是京城禁地内。
树林遮遮掩掩间，一座小屋隐约可见。
摄政王挥退心腹，独自一人走进树林，脚步杂乱无章……
小屋房门紧闭。
可摄政王清楚里面有人。
他在外轻扣了两下房门，门里传来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
“进来就是了。”
声音雄雌莫辨……却好听的紧，让人听了一次还想再听一次。
明知里面的人看不到，摄政王还是点了点头，轻轻推开门又在确认门外无人后小心翼翼的合上房门。
“事办完了？”
一身红衣艳丽似火，衬得一张美的雄雌莫辨的脸更添几分明亮之色。
摄政王道：“是。”
若仔细看，可明显察觉到他的表情较之前在安常面前僵硬了很多。
不止表情……连眼神也变得木讷无神。
摄政王将方才发生的事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姬殇不知想起什么，忽然打断他问道：“你说，未曾找到尤大将军的尸体？”
“是。”
“也许被护国神兽吞了也不一定……”
姬殇懒懒摇头，“这样的事，还是小心仔细些为好……继续让你的人去找。”
“是。”摄政王点头，垂眼道。
“……”
“……你说，禁地里闯进来了一个姑娘？”
“是。”
“……她实力深不可测，脑子却长的极为简单……还有些古怪，说的一些话叫人摸不着头脑……”
“……”
“这样啊。”姬殇嘴角噙着一抹勾人心魄的笑，不疾不徐道。
坐在另一旁的萧琦当即一拍桌子，“那可真是个有趣的人！”
双眼发亮，萧琦大笑道：“我想去见见这个人！”
年轻嘛，对什么也感兴趣……
姬殇：“你想去，去就是了。”
使了个眼色给摄政王，摄政王恭敬的点头。
萧琦起身，直接迈过摄政王打算直奔禁地里的牢房而去。
摄政王低着头，道：“小公子请随我来。”
萧琦恍然大悟，看向摄政王，“瞧瞧，我太激动了……居然连这没想起来……”
在京城禁地里，驻守的人是摄政王的暗影卫……他们现在只听眼前这个人……或者这具身体的。
摄政王不紧不慢的跟着萧琦，出了树林后手势示意暗影卫们不必出声。
……似乎是怕冒犯到眼前这位少年。
……
……
京城禁地。
牢内。
“原来这里还特意修了个牢房啊……见识了见识了，我还从来没有听说过呢……”
“关犯人吗……犯人应该关朝廷的大牢里去呐……你们干嘛把我关这……”
“喂喂，你们怎么都不说话啊……好歹也理我一下……”
“……”
安常躺在干净的稻草堆上，仰头道：“累。”
牢房的门转动的声音传来，压过了安常的碎碎念。
牢门打开，摄政王的脸先露了出来……低着头，看不清神情。
他低声同身后的少年说了句什么，便低头转身离去。
……什么人？
安常微微眯眼，又嚷了句：“累。”
“他们守着你，他们才叫累呢！”
清亮的声音。
陌生又熟悉的脚步声传来。
安常微微偏头，好奇的看过去——
她最先注意到的，是少年行走间身上散发出的那种天生的嚣张张扬与肆意。
……嚣张？
安常从未见过萧琦这副模样……有也只是从别人口中及传闻中听到。
……又是熟悉的脸，陌生的感受。
安常没理他，自顾自的大声嚷嚷，“水！我渴了，我又渴了……”
萧琦桃花眼里浮现几分感兴趣的兴致，懒懒瞥了眼摄政王派下留守的暗影卫，“怎么这点眼力见也没有……你们渴着这位小姐了？”
一个暗影卫沉声道，“回公子，未曾。短短一个时辰，卑职已经给她来回带了六次水了。”
萧琦挑眉：“……”
这不搁人家玩吗。
第068章：牢话
萧琦认真看向她，“说起来，小姐同我见过的两个人有些相似。”
安常似乎被他这话挑起了兴趣，问道：“哪两个人？我可以……见见吗？”
萧琦一笑，“不，也不是相似……只是小姐给我的感觉同那两人有些像。”
“嗯？”
“……说来听听？”
安常坐直身子，对上萧琦的目光。
萧琦一边道一边观察她神情：“一位是魔宫少宫主……”
安常惊讶道：“公子居然认识魔宫少宫主！”
“听说那位少宫主厉害极了……在公子心里，我居然能得幸与那位传说中的少宫主有些相像……”
收起眼里的戏谑，安常话音一转，脸不红气不喘道：“不知公子是何等人物，居然有幸见到那位魔宫少宫主一面？”
萧琦挑眉，道：“看来你自己也知道你不如她……既然你看起来是真的不认识，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安常：“……”
“那另一位呢？”
好奇的眼神，微微前倾的上半身。
萧琦顿了一下，淡声道：“另一个啊……你应当在京城待过一段时间吧，可听说过安常的大名？”
安常笑的眼睛微眯，长长的眼睫微颤，兴奋道：“这个我听过！不止听过，我还见过呢！”
萧琦静静看她。
果真同那人描述的差不多……看着又聪明又愚蠢……
“既然你知道，那便不讲了。”
“……”
安常疑惑看他，“可无论是魔宫少宫主，还是那个魔宫出来的安常，我同他们可一点也不像啊。”
萧琦示意暗影卫打开牢门，慢慢走进，轻飘飘道：“我又没说你同他们长的像。”
“无论是长……魔宫少宫主，还是那个安常，你看起来比他们蠢多了。”
安常：“……”
“公子可曾听说过一句话？”
萧琦：“？”
安常幽幽看他，道：“士可杀，不可辱。”
萧琦嗯了一声，又道：“你刚才说你同他二人长的并不相似，只有安常还可理解，但魔宫少宫主……”
“你见过她？知晓她长什么样？”
传闻长安姐姐痴念顾家那个谁时，跟他走了不少地方，有一些人得以见了长安姐姐真容……
在此之前，长安姐姐长居魔宫，一心修炼……他就算在魔宫里，待在大长老殿，溜进藏书阁，也很少能见到长安姐姐……更别提在魔宫外的人了。
——难道眼前这个，是在长安姐姐和顾家顾四有关系时见过长安姐姐，知道了长安姐姐长什么样？
安常：“见是没见过真人……我买了她的画像，可贵了……”
萧琦挑眉，“贵？”
“对呀，从别人手里拍卖过来的，好多人跟我抢……”
萧琦：“……”
废话忒多。
“多少拍的？”
安常神秘的竖起三只手指。
“三颗上品灵石？”
安常：“……”
三颗……上品灵石？
萧琦那脑袋瓜装的是什么？
……一副画像而已，值这么多钱？！
“公子说的话……听起来就让我感觉，公子是个有钱人家的孩子。”
萧琦：“……”
他皱眉，“不对？”
他在拍卖场拍下过一幅……七颗上品灵石。
“……三十颗？”
安常哈哈一笑，“三颗，三颗。”
萧琦桃花眼眨了眨，“反正你快玩完了，不若把那幅画送给我吧？”
安常挑眉：“……”
“我渴了。”
萧琦笑道：“还不快去。”眼睛没有看暗影卫。
“去找我的新茶壶，给这位小姐用。”
“我饿了。”
“……想吃什么？”
“烤乌龟。”
烤乌龟……？
萧琦微一扬眉，随即活泼道：“快去快去。烤乌龟。”
“……”
……
……
“你说，他叫你来取他的新茶壶？”
姬殇懒懒问。
这小子不是拿那紫玉雕凤茶壶宝贝的紧么……还一次也没有用。
暗影卫点头。
他是摄政王的人，一直以来唯摄政王马首是瞻……但从两年前起，摄政王发布了命令道眼前这位使用暗影卫的权利等同于他。
姬殇轻敲了两下干净的一尘不染的桌面，收起眼里的情绪，淡声道：“去吧。”
暗影卫双手小心翼翼捧起紫玉雕凤茶壶，恭敬退下。
一路上，有同伴见着他，小声道：“0916，你怎么又来烧水了？”
他们这些做暗影卫的哪有这么讲究……还用这么漂亮的茶壶。
0916随声应答了句，走进柴房信手朝灶里扔了两根柴。
“0888，你现在有事吗？”
“帮我点个火。”
0888走近，催动灵力，一团火焰裹挟着热浪渐渐吞噬刚刚被扔进灶内的干柴。
“……牢房新关的那位可真难伺候。”
但肯定也很厉害……
要不然也不能被摄政王特别指名要好好照顾。
而且——
暗影卫里，0916也许不是最强的，也许算不上最不怕死的……但他不可质疑，一定是最懒的。
……而现在，居然为了那个新来的囚犯，来来回回打了这么多次水，还烧热？0916脑子不好使了吗？
话说那个囚犯也是真厉害……喝了0916烧的这么多次水，居然一次茅房也不用上！
瞧见灶内火红一片，0888收起火灵根，疑惑问道：“那位小公子叫我过去，你知道是为了什么事吗？”
0916专心添柴，缓缓道：“哦……也许是做菜吧。”
做……做菜？
……做什么菜？！
他可是暗影卫火灵根第一人，喊他做菜，是不是大材小用了……？
伙伴传音符里说的那么急切紧张，他还以为新来了什么重要危险的任务！
……
……
牢内。
“……如何？”
“甚好。”
“那……”
安常道：“公子不必多说，我都知道。”
萧琦微微一笑，“那就最好了。”
“公子可知我是谁？”
萧琦一愣，然后一笑，“小姐，这不重要。”
“小姐就算消失在这里，也不会有人知道……所以小姐还是老实些，让自己少受些苦才好。”
擅闯京城禁地者，自有神罚……不止东苍国，这个传说，萧琦身处秦国也略有耳闻。
神罚一说不知真假——但禁地里重重陷阱机关数不胜数的确是真的。
“既来了京城禁地，葬身在这里也不算什么稀奇事。”
“无论小姐你是谁，但只要在京城禁地里悄然死去……这糊涂账也并不好算。”
第069章：废话
“再说，我对小姐你的身世也不感兴趣。”
萧琦淡淡道，桃花眼难得的笑意消失了一刻，眼底情绪不甚明晰。
“小姐若是将魔宫少宫主的那幅画像送与我，我可以送小姐一颗丹药……能让小姐在与玄龟搏杀时，毫无痛苦的死去。”
安常：“……”
……照这么说，无论怎么样，他们都打定主意不给她一条活路了啊。
萧琦呐……
在魔宫和姬殇旁边待着，真是学得好啊，也做的好……斩草除根，以绝后患。
……瞧见了京城禁地秘密的人，的确不适宜再留在这个世上。
安常懒懒环视牢房，墙上有着干涸的血迹……现在被关的是她，以前呢……特意修了个牢房，他们这样干已经很久了么？
若现在困在这里的不是她——
安常歪头，“我吃喝好了……谈正事吧。”
谈正事？
……他们现在谈的不就是正事吗？
萧琦：“画像，小姐决定的如何？”
“换画像，我要灵石……”安常伸出三根手指头，干净莹白晃人眼，“三颗上品灵石。”
萧琦：”……”
都要死了，要灵石有什么用？
不过，相较于可以拿到画像……这也没什么。
“好。”
听到回复，安常满意的靠在床榻上，“那你得先把灵石给我……万一你是骗我的怎么办？”
萧琦：“……”
不屑瞟了眼安常，他哼了一声掷了一个储物袋过去。
安常面上喜悦顿生，啧啧连连叹道：“公子大方啊大方。”
……公子败家啊败家。
萧琦也笑道：“反正你快死了啊，让你高兴高兴。”
“不过现在一看，你同她并不相似。”
安常哈哈一笑不以为意，正要打开储物袋……她忽而眉头一皱，“灵印还未消去，我拿着有什么用？”
“不能花的灵石，和我身下这一堆干草有什么差异？”
萧琦挑眉，“……你知道里面有很多灵石，感受到了我这一份心意就行了。”反正也没那个命花。
这是什么和什么……
安常静静看了他半秒，“……你这是不信我？”
不信……是不信她说的话，还是不信她手里真的有画像，还是疑心她只是单纯想坑些灵石，不会老实交出画像？
萧琦温声一笑，微有些不解道：“小姐既然知道，还说出来干什么？”
安常皮笑肉不笑。
反正她不急——
“公子似乎弄错了一些东西。”
“嗯。”
“不过公子有一言说得对，反正我是个将死之人，灵石于我可有可无，也带不到地下去……画像也一样。”
安常幽幽道：“只是不知那画像在公子心里是何位置……公子若是不建议的话，可以了解一下……”
欲言又止，瞅了萧琦一眼。
萧琦懒洋洋道：“你说。”
废话果然像摄政王说的那样多……难怪要喝那么多茶水。
“我曾下了道遗言，遗言里有一句将那位魔宫少宫主的画像送与一位朋友……只是……说来实在不好意思，我那位朋友有个怪癖，上完茅厕不喜用草纸向来喜欢用画像——”
眼见萧琦脸色越来越不好，安常放下托着下巴的手，疑惑道：“若我十天半个月还没回去，公子说我那位朋友会不会把那画像给……用了？”
“……”
萧琦冷冷看她，“这么说，画像不在你身上？”
安常眨眼，“我可不清楚。”
萧琦冷笑：“这位小姐请自求多福。”
“那便借公子吉言。”
“……”
和这人说话，简直是浪费时间。
……
……
群英试武试延期。
尤大将军离奇失踪。
京中有人传闻尤大将军在京城禁地里遇难，尸骨无存……
但这些消息，都被隔离在了禁地外。
安常懒懒倚靠在墙上，“水。”
暗影卫刚刚带回了水，递了过去。
安常抿了一口。
“好水。”
水再怎么烧也是水，能有什么味道……怎么就是好水了。
0916目不斜视，眼珠子动也没动一下。
他是受过专业训练的摄政王府暗影卫……但这么多天听着一个人在耳边神神叨叨，难免有的时候会顺着这人的话想去……他也是个人。
他心里不禁泛起了嘀咕。
这人每天除了吃喝洗漱就是睡……主子派这么多人谨慎守着，未免过于小题大做。
不过这段时间来，主子做过的难以理解的事越来越多……这倒也不奇怪。
……他这么厉害，居然只是被安排来监视一个只想混吃等死胸无壮志的小姑娘……
——说起监视，伺候还差不多！
虽然其他暗影卫中有不少皆道羡慕他不用出去拼生死冒险出任务——
安常道：“我要如厕。”
暗影卫：“……”
但说实话，比起天天伺候一个娇气包，还不如让他出去出任务！
他冷冷道：“一刻钟前，你才去过。”
安常叹气：“真是无情。”
暗影卫没理她。
明明同样是犯了错得罪了主子被抓进牢房……
只是一个牢犯罢了，为何那位小公子会特意对主子说要好好关照她？虽然那位小公子的原话是留着这人有用，要提防这位姑娘狗急跳墙……
安常：“我好歹是个女子，你不让我出去如厕……难道真的让我就地解决？”
暗影卫：“……”
……依旧要面无表情。
他正要打开门锁……
安常脸色一变，苦恼：“不会偏偏这时候吧……”
整座牢房，震了！
虽然比起在群英城感受到的地动实在不算什么……
0916手上的动作一顿。
牢房大门被人猛的踹开，一声大吼传来：“0916，快点把她带过去！”主子已经在等了！
安常叹了一声，充满着无能为力。
毕竟是送死啊。
0916多看了她一眼……虽然最近几天看起来再心大，但还是心里藏了事吧，紧张不安……所以才那么话多。
一想到以后世上没了一个这么话多又古怪的奇葩，0916犹豫了下，小声道：“你可以咬舌自尽。”
护国神兽不对劲时谁也不敢靠近，连摄政王也只在护国神兽发泄完戾气后远远瞧上一眼……
谁也没有见过护国神兽杀人的场景。
但他曾见过被护国神兽丢出来的一具尸体——
面目全非，血肉翻飞，森白的腿骨被生生咬成了几截……
第070章：血玉骨镯
一路上安常一言不发，走路速度不算快但也不算慢。
0888急得出了汗，摄政王的命令是那样急，派他火速把这人带过去，而且那位大人和那位小公子都在等着看，但现在——
他本来的意思是叫0916弄个传送阵把人送过去，但0916却说反正没多远，走过去也没什么，不会耽误，主子也不会想那么多……这才有了现在这一幕。
“快些行吗？”0888开口催促道。
他心急如焚，万一，万一主子一个不高兴，怪罪他们呢？
更让人担忧的是那位大人和那位小公子……他们万一等的不耐烦了，在旁边多说一句不好的——
“毛毛躁躁的小子。”
安常看了0888一眼，道：“我巴不得越慢越好。”
0888狠狠拧眉……还是算了，他因为这话不高兴什么，反正这人早晚都活不过今天。
他屈辱的闭嘴。
……他其实是动过硬把这人拖绑到摄政王跟前的心思的，但他很快放弃了。
——他，干不过眼前这个人。
这才又有了温言劝这人走快些的话。
0916瞥了一眼0888。
……一个转弯。
安常眸光微敛。
“你们效忠于摄政王，但如果有一天，摄政王不是摄政王了呢？”
0619看向安常，像是她的声音，但是明明没有张口……是她在传音？
这话又是什么意思？
0888和0916对视一眼，皆未言语。
……
……
地依旧在微微颤抖……但也只是轻微颤抖，波动尚在京城禁地之内。
若之前在群英城感受到的地动是玄龟翻了个身的话，那现在这点地动，顶多算玄龟打了个哈欠，眯了眯眼睛。
困着玄龟的结界外，摄政王正站着皱眉看向结界内。
姬殇懒懒小憩。
萧琦不知从哪搬来一把靠椅，俨然一副打算在这躺一阵子看戏的模样。
安常到的时候，没有人说话……跟一个将死之人有什么好说的。
安常脸上挣扎之色肉眼可见，虽然料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但仍是犹不死心道：“你们可知道，我是谁？”
姬殇除了她刚到时扫了一下她，之后便一直在闭目养神。
他只对自己的棋子感兴趣。
哪怕知道这人不简单，出现的几多蹊跷，他也没有多放在心上。
不能把控的人，他向来乐意送那人死上一死。
没人理她，安常怒急：“会有人替我报仇的！”
萧琦呵呵笑，“我杀过的人里，有很多临死前都会放这样的狠话。”
“这位小姐尽管放心去好了……”他扬声语气欢快道：“如果本公子记得，也许会在来年忌日给你烧一烧纸钱。”
安常气急，呼吸乱了几分。
“你们就不信会有报应？”
“你们就不怕事情败露？不想想后果？”
姬殇冷冷睁眼。
……听了这话的三人不为所动，萧琦甚至还惬意的弯了弯腰。
这里，毕竟是京城禁地。
人心里的秘密可能有说出来被他人知晓的那一天……但京城禁地这块地方，千年来永远都是秘密的消失处。
“……”
安常悲愤欲绝，“我……”
“废话真多啊。”萧琦桃花眼里笑意微漾，微微上扬的唇角是刻骨的寒凉。
一道掌风呼啸而来，安常直直跌进结界！
女子惊恐哀嚎划破天际，“疯子！你们都是疯子！”
“你们怎么敢！”
萧琦桃花眼里闪过几分恶趣味，跟个没事人一样……仿佛刚刚出手的人不是他。
“好戏，就该早些开始。”
“我都等急了。”
姬殇眼眸缓缓合上。
……
……
落入结界后，安常掐了个诀蒙蔽了结界外的视听……也不管萧琦等人见了会是什么表情，她拍了拍手，悠闲的朝震源走去。
那番戏唱完，这场戏始开场。
站在十米开外，少女脚步止住。
眼里，是无人时才有的复杂情绪。
玄龟似乎理智尚存，抬起此刻显得有几分笨重的头颅看向来者。
……又进来了人啊。
“杀了我。”声音沉重而绝望。
安常不为所动。
“杀了我，动手。”
掩不住身上属于神兽的骄傲……哪怕是痛苦至极一心求死，玄龟语气里无一丝恳求。
“上一个死在你手里的人，是东苍国的尤大将军。”
“杀了我！你现在可以杀了我！”
安常静默地看着它，没有动……很难想象眼前这怪物会是一国奉之圣洁强大的护国神兽。
“你之前在结界外边不是说要杀了我么！”
玄龟双眼猩红，龟壳上爆出根根利刺，闪着锋利的光……
安常身形未动：“之前是之前，现在是现在。”
真正的杀心，她只对敌人有过。
她道：“反正你一心向死……你连死都不怕，敢不敢同我下个赌？”
乌黑束发轻扬，女子此时给它的感觉同之前截然不同……说的话，莫名使它信服。
女子束发的血玉雕凤簪上，浅浅的红光在簪身一瞬划过。
玄龟喘息渐渐平复。
一切都变得很慢很慢……女子说的话，一点一点给了它逃脱深渊恶梦的希望。
……
……
“怎么回事？”
“为什么看不到里面发生什么了？”
结界内怎么忽然泛起了迷雾……但玄龟现在正是发狂暴躁的时候，谁也不敢进去查看。
萧琦与姬殇皆未动。
摄政王暴躁道：“出了什么事……”这样的情况，他还是头一遭遇见。
萧琦也略惊讶，挑了挑眉，“要不再让个人进去看看。”
他眸光微微一转，落在0916身上，勾唇微笑：“就他好了。”
姬殇静静看了他一刻。
“怎么了？”
姬殇眼眸半闭，漫不经心道：“没什么……只是觉得你方才同你那位长安姐姐有些相似罢了。”
萧琦桃花眼微弯。
姬殇揉了揉眉心。
这小子倒是在不知不觉间学了楚长安不少……
他没有说出接下来他真正想说的话。
虽然萧琦方才的确同楚长安神态间有些许相似，但……他莫名笃定，如果方才是楚长安在这儿，一定不会干那样的事。
真是可笑——
姬殇阖目，连一片青翠竹叶落在他过分美丽雄雌莫辨的脸上他也没有在意。
萧琦身为那人的后代，苍穹大陆上有名的正道人士之子，这些年却被他教的……
想起不久前的事，他微拧眉。
而楚长安作为魔宫少宫主，居然没有她父亲同她师父一半的狡诈卑鄙……也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
他转了转手腕上的血玉骨镯……那时若不是他心软了，楚长安可活不到现在。
第071章：中秋
地动过的群英城，人相较于几天前少了一大半……哪怕群英城并没有实质性的经受地动这场灾害。
街上行人寥寥……但只要有人，各种各样的谈论讨论声就不会减少。
“真是让人想不到……”
“京城好端端的，怎么就地动了……之前从来没有过。”
有人叹气，“去了那么多人。”
虽然他没有什么亲戚在京城，但发生这样的事总是不好的。
旁边的人跟着叹气，又从百姓谈到朝堂，外加唏嘘，“我听说很多朝廷里的大人物都……”
“是啊……”
“京城，这莫不是要变天了吧？”
这个疑问一发出，一桌的人瞬间闭了嘴。
话可不能乱说……
虽然现在京城出了那样大的事，群英试也因此延期举行，但群英城内可丝毫没有放松群英试时的戒备……
有人嘘声示意谨言……这种变故时候，小心这话被人听了去，有心误传。
这一桌人齐齐看向角落处一桌，凝神屏息——
那里原先是没有人的，但现在那儿孤零零坐着一个人。
玄裳袖口处皆绣有云纹……那是魔宫新来群英城的人。
天，渐渐黑下来了。
……
……
十五。
群英城。
“公子问小皇帝？诶，小皇帝还在群英城呢……京城才地动，怕再来一次……万一伤着小陛下龙体就不好啦……”
安常一口咬下月饼，鼓着腮帮子嗯嗯应着说话的老翁。
“今天是中秋啊……公子怎么不回家去？家人不着急么？”
这位老人家么……是出了名的喜欢管年轻人的事。
安常抹抹嘴，大概是顶着现在这张脸格外话多，“我来参加群英试啊，群英试还没结束呢怎么能回去……老板您做的月饼好吃极了……”
“老板，这么晚了您的店还不关门，您是家就在群英城么？”
老翁慈祥点头，干皱的脸咧开一个笑，“是的，家就在群英城……今天是中秋嘛，买月饼的人多，晚些关门客人来时就总是可以买到月饼。”
大概人老了，思维也自然而然有些跟不上……老翁话说的有些缓慢。
安常点点头，和老翁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老板，您这月饼上印的是什么图案？看着是一个女子……嫦娥吗？”
“不是啊……印的是魔宫少宫主。”
老翁一边收拾清理着小小店铺，一边和缓笑道。
安常又咬了一口月饼……虽然现在她不太高兴，但还是要填饱肚子。
至于月饼上印的图案……也就她仔细看了才认出那是个女子身形，没鼻子没脸……魔宫少宫主？她？
安常似乎是困了，没有兴趣再问这老翁为何会印魔宫少宫主的图案，他又为何会认为买月饼的人不会早早布置齐备，非要等到这一天将过才来买……环视了一圈，安常道：“老板这店开的有意思。”
“……不过，只卖月饼的话，中秋节一过，老板的生意怕是不好吧？”
就这样问人家老板生意怎样多少有些草率了……但老翁似乎是因为一个人孤单久了，深夜里又难得来一个人，所以丝毫没有排斥这样的问题。
老翁笑呵呵答道：“老翁曰，不可说。但生活还是能过下去的。”
安常也笑道：“不止店，老板您人也很有意思。”
停顿一瞬话音一转，叹气，安常惆怅道：“虽然小皇帝现在还在群英城，但想见他一面实是难如登天。”
怎么又回到这个话题了……老翁从没听人说过这样的话，好奇问道：“公子为何找小皇帝？”
安常笑道：“不是我找他，是我叫他来找我。”
老翁瞳孔猛的一缩，如树干般皱巴巴的脸上不禁浮现几分惊讶。
“……公子这玩笑……开的可真大。”
安常又张口欲咬月饼，又忽然停下。
“老板，我很少开玩笑……不信您看看，您身后，您的主子是不是来了？”
老翁无奈的摸了摸胡子，没有转身，“小娃娃，你莫不是在做梦，胡说些什么……”他哪有什么主人……
话音未落，一道尚显稚嫩却平静的声音从自身后沉稳传来，“楚姐姐。”
楚，楚姐姐？！
这，这真是陛下的声音！
老翁瞪大眼，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不敢置信的跪转了个方向——
真的是陛下！
居然是陛下！
惊诧过后，慌张随即涌上心头，老翁紧张起来……陛下只带了一个人来，这太危险了！
安常放下手里的月饼，叹了一口气，看向跟自己搭了会话的老翁道：“老板，您这月饼，我可不敢吃了。”
小皇帝微微歪头，做天真疑惑不解状，“楚姐姐，发生了什么？楚姐姐叫我来是……”
安常幽幽看他，唇角微勾，看不出任何多余的情绪。
“本只是看你的人可怜，想给他多个生意，没成想……老板，您开的居然是黑店啊。”
“今日本公子这小命差点就交代在这了。”
“小命差点就交代在这”？
这个小公子真是……不，这哪是什么公子！
老翁背上不断冒着汗。
不知道这姑娘是怎么看出来的，所有月饼里，专挑没毒的吃，分明爱惜性命的紧……说这话良心不痛么？谁会信？
……但小皇帝偏偏就信了。
星元随意道：“既然他犯了错，就要承担自己的过错，交由楚姐姐随意处置就好了。”
老翁跪在地上一动也不动，大气不敢也不能喘一声……安常没有看他，小皇帝也没有看向他。
“还是算了。”安常摆手，“这是你的人，你约摸着会舍不得。”
“楚姐姐误会了，我——”
“我可没误会。”
安常敛了眉间淡淡促狭笑意，“小陛下啊，请多些信任。”
毕竟是一个十岁的孩子，星元听了这话愣神没有说出话来。
他嗓子微哑，结结巴巴道：“不，不是……楚姐姐，不是的，我，我没有那样想……我只是怕楚姐姐有一天会忽然改变主意……”
他声音慢慢低下去……不信任，他好像的确有过那种想法……但这些想法冒出来的时候，他不自知。
安常：“别这样紧张，拿出些做皇帝的派头来。”
小皇帝轻舒了一口气，楚长安似乎并未多想动怒——
“楚姐姐想见我，想来定是有什么事。”
安常挑眉，“和你聊一聊这棋局。”
……
……
老翁守在门外，腿打着哆嗦。
他不是个胆小的人，也自问跟随小皇帝以来历经了不少风雨，但现在，不可思议的，自从听到小皇帝叫那公子楚姐姐后，他有了些心慌……
看到那公子后，陛下的那声软软的姐姐，陛下的那副极少有的乖巧模样……他刚刚居然还存疑想毒晕那公子……失误啊，他定是惹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人物。
小皇帝出来时，脸色不能算好。
“小陛下……”老翁小心迎上去。
小皇帝看了他一眼，轻声道：“林伯，辛苦了。”
林伯受宠若惊，小陛下这样尊贵的人，居然亲自谢他，这怎么行，小陛下这是说的哪里话……
“日后若那位姐姐问起朕的事，你尽管答就是，不必隐瞒。”
林伯想都没想，直接应了声是。
小皇帝点点头便未回头走了出去，后边跟着一个黑衣侍卫……
待小皇帝走远，林伯方才回味起陛下刚刚说的话，心猛地被提起来——
陛下方才真的是在说，他的事，那位公子……那位姑娘如果想知道就全告诉她？
那位姑娘，究竟是个什么来头？
陛下居然还叫她姐姐！
第072章：暗流
京城同群英城的人都少了许多……但仍旧是很热闹。
虽然这种热闹并不让很多人开心。
尤府。
“公子，您就穿上这身衣裳吧。”
尤吾面无表情，死死盯着侍婢捧着的白衣丧服。
堆叠的整整齐齐的衣裳之下那木盘漆黑，衬得素白丧服更加刺眼。
“夫人，父亲未死。”
听了尤吾的话，李氏叹了一口气，“公子，我带了您这么多年，最是清楚您的性子……您莫要再自欺欺人了。”
地动这样的事在京城就那样猝不及防的发生，没有一点提防谁躲得过，更别提地动时将军正在京城禁地……
宫里有消息说震源就在京城禁地，也不知是真是假。
但将军的确是失踪了……以将军的实力，不至于到现在还不能回来……
尤吾抿唇，他只是好玩不学无术了些，却不蠢，李氏能想到的未说尽的话他自然也能想到。
他爹……多半是遇难了。
但他始终抿嘴不语，眉梢良久未舒……到底没有接过那身白裳。
苏富贵轻拍了拍他的肩。
尤吾安静极了，像是没有感觉到一般，也没有像以前一样咋咋呼呼的跳躲开……手指微颤，他攥紧了拳头，深呼了一口气道：“将它暂放至我房内。”
至转身离开，都没有多看那丧服一眼。
李氏站着远远望着尤吾的身影消失在拐角处。
旁边有人上前，低头道：“……我听说，夫人的娘家替夫人物色了一个新夫婿。”
李氏淡笑：“您多虑了。”
低头的人慢慢抬头，年轻的脸上带着这个年纪不该有的木讷呆滞，毫无活力。
她缓慢道：“那便好。太后的意思也是如此。”
哪怕知道来人只是李太后身边一个地位稍稍高些的侍婢，李氏也还是眉眼温顺，柔声应下。
她浅浅笑道：“我与太后一样，都是李家的人……请这位姑娘放心，并转告太后，李家的女儿，自然会为李家谋前程。”
……
……
皇宫。
“这样啊。”
听完宫女的回禀，太后挥手叫她退下。
太后纤细手指轻轻抚摸着手里的红莲，长而干净的指甲上涂着厚重的寇丹……手指上那鲜艳的红色随着她的手腕在红莲上流动。
她莫名想起了红莲泣血。
“尤大将军那样的人，竟然也会死啊，真是让人想不到。”
太后莲步轻移，走下床榻。
床榻上传来一个慵懒浑厚的声音，“太后，谁都会死的。”
谁都会死，她知道啊……太后状似不经意的勾了勾额前的碎发，轻声嗔怒道：“我只是没料到，尤大将军会这样死去。”
他可是东苍国灵修佼佼者中的佼佼者……一场地动，就这样，人就没了？
她为尤大将军设定的结局，抛开私心，原应是马革裹尸还——
床榻上的人听了她的话，哼了一声，不屑，“太后莫不是舍不得他？”
太后冷笑，“您最近怎么像是换了一个人，说话总是这般阴阳怪气的……”
“方才您说的又是哪里的话？我若真舍不得他，便不会和您狼狈为奸。”
床榻上的人道：“这样就好。”
太后没有再开口，移步梳妆镜前，唤来自己最信任的大宫女，“梳妆罢。”
宫女低头上前，不敢发出一点声音打扰到房内两位站在东苍国权利顶峰的大人物。
至于其他的……她不敢多想。
镜子的人鬓发微乱，脸上红潮由未散去……太后抿了抿唇，重新端出雍容华贵的姿态。
“尤大将军前脚刚回京城，您后脚就让他去京城禁地……京城禁地早不地动晚不地动，偏偏在尤大将军去的时候……”
“太后怀疑我？”
太后笑道：“我怀疑谁也不会怀疑您，毕竟……只是，这实在是太巧了些。”
偏偏她又没有丝毫证据……一切都只能算是她的揣测。
先帝临终前，只准了尤大将军同他可以进入京城禁地——尤大将军已经没了，知道京城禁地内究竟发生了什么的，唯有自己床榻上的这个男子。
“外界还道尤大将军生死未卜，王爷您就说他已经死了……王爷看在我与王爷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的份上，可否告知我究竟发生了些什么？”
床榻上的人起身，隔着一层纱幔坐在床上瞧着太后，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太后该聪明些。”
眯了眯眼，他道：“先帝不喜红莲，宫中可没有养红莲的池子——这红莲，太后从哪得来的？”
太后轻笑，“元儿不是在群英城么……”
听到群英城这几个字，男子顺即皱眉，打断太后道：“文试大院四季湖里摘的？”
“是……”
“蠢货！”男子眼里戾气翻滚，一霎那似乎变了一个人……但他很快又平静下来，“罢了。”
太后见他如此反应，心脏被攥紧了一下……又是这样的失态，莫非——
她哪里又得罪了那位幕后的大人？
男子见她被吓到，似乎很满意，道：“那位大人近几日心情可不好，你莫要自做聪明干些什么蠢事来……做你该做的事，管好你李家的人。”
“那件事办的如何了？”
“我召了宫中所有的画师，连夜临摹了那位大人的画作，想来，今天便可以捉拿那女子。”
瞟了一眼面前的人没有什么大的反应，太后执帕子掩了红唇，笑道：“那女子瞧着长的甚是明艳大方，大人着实画出了那女子的神韵……只是不知她是犯了什么错得罪了大人，那样的花容月貌大人怎也舍得……”
摄政王拧眉，妇人之见……几句话离不开容貌，以为长的好看大人就下不了手么……浅薄。
他不耐烦道：“大人的命令，你照做就是了，莫要再多嘴。”
太后点头，眸中冷意飞快闪过，他以为他是个什么东西，总有一天……总有一天！
……
……
“就是这样。”
“可以放我走了吧？”
“你的原话啊，做人可不能言而无信，那样是要叫人看不起的。”
0916愁眉不展，一脸怨气看着眼前的女子。
安常挑眉，“我可不是人，我是神仙。”
0916：“……”
混账！
女混账！
他就知道，只要他还有点价值，这人就不会轻易放他走！
第073章：学到
真是……不要脸。
而且身为女子，这人似乎一点也不在意别人怎么看她。
0916皱眉盯着她，“我已经帮过你一回了。”
冒着危险，偷听他主人和太后讲话，他觉得他已经够义气。
“别给自己脸上贴金。”安常懒懒道。
0916：“……”
行吧。
他其实是被逼无奈。
“那你什么时候给我解药？”
安常挑眉，“这就想要解药了？京城禁地里，是谁痛哭流涕要我救你一命？又是谁说此事后愿以我马首是瞻，为我做牛做马？”
0916：“……”
怎么会记得这么清楚。
当时太受惊吓，他说了什么连他自己都忘了。
安常道：“过阵子吧，解药没带在身上。”
0916：“……”
威胁，这一定是赤裸裸的威胁！
看到他控诉的眼神，安常叹气，“我不喜欢威胁别人，如果你不愿的话那就还是算了吧……只是不知你体内剧毒发作时，我要怎样才能将解药传与你。”
0916：“……”
大难不死的狂喜早已被抛之脑后，他现在只感觉被气的说不出话来……想一刀把这人剁了！
他古怪的看向安常——这就是，楚长安？
魔宫的那位，楚长安？
传闻，魔宫少宫主长居魔宫，想要见她一面比登天还难……她痴迷修炼，是个名副其实的灵痴。
人们说谈的多的，是她修为如何如何深不可测，天赋是如何如何的罕见难得……性格这一块，反而谈的少了。
但想来能坐上魔宫少宫主那个位子的人，多多少少也得有些手段——
再看看眼前这人，他虽然不知道魔宫少宫主在人前是一副什么模样，但私底下——
……魔宫少宫主，怎么会是这么个玩意儿！
单凭这副不要脸的样，就同传闻中冷艳高冷的魔宫少宫主沾不了一点的边——难怪主人和那位大人都没有猜到她是从哪冒出的小怪胎！
偏偏有人还能忍……不，说是忍也不确当。
0916看向坐在桌前细致作画的人，脸上浮现吞了一把黑乎乎的苍蝇的难受表情。
一些话噎在喉间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
……难怪有时楚长安会取下发上那血玉雕凤簪看着微微出神，原来那里边还藏了一个人的灵魄。
0916好奇的又看了楚长安束发的血玉雕凤簪一眼。
现在那个困着护国神兽的阵法乃先帝亲自所下，后来摄政王与那位大人皆先后加固过，对外来者的气息极为敏感……
这位公子跟着楚长安进那阵法时，摄政王同那位大人居然皆未有一点察觉！
怎么可能！
0916仔细盯着楚长念，朝他画作微微侧身瞧去……宣纸上的女子，明眸善睐，虽不能动作却足以美的动人心魄。
但——
这可不是楚长安的脸。
楚长安也看去，赞道：“画的极好。”
这夸人多少有些敷衍……0916站着未动，顶着一张严肃的脸内心古拉古拉，如果换他来夸，定可以夸出个天女散花——
像没有听出这夸赞里边的随意似的，楚长念唇角微弯，楚长安手里的血玉雕凤簪也跟着有流光闪过。
“是皇宫里下的通缉令将你画的丑了，未瞄出你神韵一二，有了比较，你才觉得我画的好。”
楚长安道：“长念总是这样谦虚。”
0916：“……”
那是。
不谦虚一点都干不出这样睁眼说瞎话的事。
哪怕他不懂画，但他感觉通缉令上的女子虽说没这位公子所作的这般令人大感惊为天人，但也是极美了……
他暗暗摇头。
可惜啊，没有把楚长安那身不要脸的气质画出来。
安常没注意到他的小动作，眸光落在楚长念端正的坐姿上……0916点头，现在那股厚脸皮的气质倒是敛了许多了。
“长念画的，可不是现在的我。”
楚长安眉眼间情绪尽敛，叫人不明她喜乐，“我以前，是不是见过你？”
0916在一旁站着，莫名想起了听过的一出戏里的一句台词——
“这位哥哥，我原是见过的。”
正出着神，楚长念眼神温润偏头看向他……0916急忙收起内心腹诽，静默退出了房门。
多么俊美的青年啊，气质一看也知定非常人，被楚长安这样的女混账缠上，可真是可怜……
但他也不能做什么啊……他长的也还行，应该算得上好看吧……就凭楚长安之前待在京城禁地牢房里的那德行，万一转头看上了他可怎么办？
还是快点出去吧，他待在那气氛怎么这么尴尬……
嗯——
楚长安如果调戏那位公子，那位公子会不会忍不住一拳挥上去？应该不会吧……看起来那么冷静自持……
楚长安不要脸归不要脸，实力应该还是有的，应该可以躲过去……
想起京城禁地里楚长安超越常人的彪悍凶猛，他加快脚步飞速离开。
虽然是个女混账，但她有混账的实力啊。
……
房内倒没有他脑补的场景发生，安常只是双手撑在桌上，上身微微弯下好凑近看着楚长念。
楚长念抬头看着她……倒也没有从椅子上站起来。
眼尾微微染上丝红。
楚长安静静观察他……眼睫比她长些，微微翘着，像脆弱的蝴蝶一样轻轻扇着翅膀……眼眸一如既往的平静，直视着她。
她一瞬间有种错觉，这双眼眸仿佛永远不会有情绪一样。
但错觉就是错觉，楚长念的目光其实是很温润和煦的。
“长念，”她开口，“我有没有说过，你同辉耀殿的白墨圣子有些像？”
楚长念轻笑，双眸依旧平静。
“没有说过。”
楚长安道：“不是长的像，是你们这双眼睛像……给我的感觉也有些像。”
楚长念起身，自顾自的开始收拾桌面，“听闻魔宫初一同白墨长的也像。”
楚长安：“长念知道初一同白墨长什么样？莫非是去过苍穹大赛？”
“别人知道初一长什么样我倒不觉稀奇，只是那白墨神秘的紧，不说世人，连我也没怎么见过他。”
楚长念眸光微转，视线留着她身上。
“嗯。”
楚长安失笑：“……”
又来了又来了。
一不想说话……或者是不知怎么回答是好，就总是这般眼神含蓄，暗含委屈的瞧着她。
楚长安嘴角微抽。
……也不知道是跟谁学的。
他以为自己，真的学到了么？
第074章：通缉
楚长安并没有和楚长念谈话太久。
同楚长念待久了，她都怀疑有时说的话不像是从她的口里出来的……做楚长安时，还是少有安常的影子来的好。
她仰头，重新看向墙上这张通缉令——
画上的女子微微勾着唇……一张漂亮的脸。
耳边是一片叽叽喳喳……今日的群英城，甚是热闹……但又和以往的热闹不太一样。
“不知她是犯了什么罪？竟值得小皇帝亲自下命令！”
“听说这人刺杀了太后……未遂……”
楚长安头也未偏，继续瞧着那幅画像。
“看着柔弱啊……真有那样的胆子？”
“呸……哪里柔弱了，你莫不是看见一个好看的女子便以为她柔弱？能潜入皇宫，刺杀太后的能简单到哪去……危险着呢！你这样想，几个脑袋不够掉的！”
“这赏金，竟然……上……上品灵石，一千！”
“啧，看看就得了，这么厉害的人，咱们寻常人怎么可能有那个本事抓得到，做梦也不行……”
又有人急急出声打断，“嘶！看下面的字，举报者……赏金，赏金下品灵石十颗！”
抽气声此起彼伏。
“怎么会有这么多！这人究竟是干了什么！”
以往刺杀皇帝的也有，但都没有这么多赏金——
而且，若真的是刺杀太后，为何通缉令上还说——
众人齐齐盯着那张通缉令。
“你也就值一千上品灵石啊。”
传音符上白光微微流过。
楚长安脚步未移，旁边有人轻轻拍了拍她的肩……拍到一片虚空。
那只手的主人，传音时幸灾乐祸的语调……楚长安移步另一头，心下有了思量，没有回身看。
楚长念一离开，0916又开始蹦哒……他也只能这样了。
0916眼带凶气的看着她……但装的总透着几分奇怪诡异。
楚长安目不斜视道：“一千上品灵石不多么？”
0916哑然，当然多啊，他当摄政王暗影卫存了十几年的私房钱都没有这的十分之一……但他心里以为魔宫少宫主可不止这么点。
“刺杀太后的人，可是差点就要了太后的命……可见，太后的命约摸着也只值这么多。”
0916：“……”
您老什么时候去刺杀太后了？真把别人说的鬼话当真？
他扫了楚长安一眼。
“就你？”
这话他没有说出来……但楚长安看懂了。
“我见过的暗卫都是沉默冷肃，怎的你这般话多？”
0916：“……”
他也曾经冷肃沉默过。
现在他可不是暗影卫了……以前曾动过摆脱这个身份的念头，但后来迫于压力打消了……如今……真到了这一天，他反而不知如何是好。
接下来的路……
“解药。”
他明白通缉令上的姑娘已经死在京城禁地里了，他也是……他不想也不能再回摄政王府……但楚长安一天不给他解药，他便一天不能离开群英城与京城。
“随我去见我的人。”
“……啊？”
楚长安这，认真的？！
“为什么不带那位公子？”
0916疑惑看她，魔宫少宫主的人，自然就是魔宫的人……他又不认识……带他去干什么？
楚长安眉眼飞快划过一抹异色，转而笑道：“能者多劳，他有更多的事去做。”
“你正好来了，便顺道带你去见见他们，混个脸熟。”
0916瞪大眼，嘴唇哆嗦了几下。
……为什么他有一种主子带下属去认识其他下属的错觉？
不对，楚长安什么时候成他主子了？让他去他就一定得去？
“不去。”0916偏头，冷呵一声。
楚长安点点头，“我知道了。”
知道了……就这样？就算楚长安仗着强大想威逼他去，他也一定不会屈服的！
0916哽着脖子。
咦……怎么没声音了，该说话了啊……传音符不好用了么……
他偏头一看——
旋即眉心皱起，环视了一下四周……四顾无熟悉的面孔……哪里还有楚长安的影子！
他：“！”
楚长安……他浓眉皱的更紧。
这家伙压根就没有真想把他带去见魔宫的人！
说不定，就等着他自己开口说不想去，想着怎么甩掉他呢！
“我像那种人么……”
……
……
“是。”
少年们围坐，楚长安托着下巴瞧着他们。
“身量都拔高不少。”
初一长高了些，再加上那张同白墨有些相似的脸……
楚长安一瞬间也不觉，她脑子里先浮现的是前世初一入魔后那张肆意嚣张又张扬的脸，还是辉耀殿那个人——
她微愣，她留着初一身上的那抹灵识犹在，想来初一是没有遇到什么危险……爹也说辉耀殿没有暗中派什么人来，但苍穹大赛上辉耀殿人应当是察觉到了初一那张脸的——
这一世，辉耀殿没有派人来追杀初一？
“师父？”
“……嗯。”楚长安偏头看他。
“师父，这些时日，弟子有好好练剑，大长老也悉心为弟子解惑……”初一似乎有些不好意思的抬眼看了看她：“弟子……快突破九阶了。”
楚长安拊掌，道：“不错。”
又见初一神情犹豫，只当他想要什么奖励，楚长安扬眉，勾唇笑道：“想到什么，你尽管说就是……”
同师父客气什么……
“那弟子便直说了……师父方才，在想什么？可是在为什么事忧心？或者……”
楚长安：“……”
……嗯？
徒弟问的好像和她想的……不太一样？
初一温顺着看她，眸子明亮：“所以，师父方才，是不是想起了什么人？”
楚长安抿了口茶，和善看向初一，“才这么些时日不见，越发敏锐了。”
明明她神色如常，这小子是怎么看出来的。
初一眸子里忽然添了丝委屈，“不是弟子敏锐了，是师父方才走神的太明显了……以前师父同弟子讲话，从不会露出刚刚的眼神的。”
就像，想起了谁，在怀念谁一般……他莫名的在意，自己也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看到了会有些心塞。
围坐的其他少年一言不发。
初一未免也太大胆了些，敢用这种口气跟少宫主讲话，淡淡的委屈里带着若有若无的控诉……不过，少宫主方才明明在全神贯注听他们汇报啊，哪里走神了？
第075章：不妙
听完徒弟话的楚长安：“……”
初一，好样的。
她有些诧神，和徒弟说话谈正事居然走神……还被看出来了。
不过到底活了这么多年，脸皮比城墙还厚。
楚长安神色自若，淡声道：“徒儿可是也觉自己同辉耀殿那位白墨圣子长的有些许相似？”
初一愣了一下，随即问道：“的确，师父这么问，可是知道什么隐情？”
楚长安笑道：“就是不知道有何隐情，我方才才会出神思索。”
初一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原来师父出神，还是为了他的事。
围坐的少年们或继续认真听着少宫主的打算，或竖起耳朵提防着外来者……
……
……
有细碎的脚步声传来……围坐的少年们都听到了，但皆未动，看向楚长安……楚长安转了个话题，望向门口。
清脆的扣门声。
女子温婉柔和的悦耳声音传来，“公子可在里边？”
初一微僵……这人怎么这样难缠……都说了师父不在这里了。
楚长安：“尤姑娘？”
眸光落在门上……下一秒，尤姑娘轻盈的走了进来。
进来后略有些诧异，“……这么多人啊……来的不巧了。”
说罢，笑盈盈的看向楚长安：“那日一别，与公子已有许久未见了……公子这些时日，过的可好？”
楚长安点头，“甚好，不劳姑娘费心。”
“哦……”尤姑娘清丽的脸上浮现些许局促不安，“公子可有空，我想……”
明明知晓自己在公子论事的时候打扰不好，但十几年的耳濡目染教会她缘分都是靠主动争取来的……更何况公子一与这里这些人论完事就会消失的无影无踪，她压根不知道在何时何地才能再见到这位公子。
尤浅抿唇。
……不为别的，就为公子赎她出来，她也该好好感谢。
“我……还是算了吧，公子现在这样忙碌……等公子有空我再来……”
魔一皱眉，没有因为来人长的好看而有丝毫宽容。
什么意思……说话吞吞吐吐，来了又不把话说清楚……真叫人心烦。
偏偏少宫主意外的对这人上心……他查过这人的底细，没什么特别的……到底发生了什么？
楚长安道：“无妨，姑娘尽管说。”
尤浅欲言又止，动了几下唇，“还是算了，公子现在……”
她不该一冲动，就过来的……如今见了公子，她反而有些不知如何说话了。
瞟了眼楚长安……还是一样的好看，太阳那样大居然一点也没黑……神色如常，应该没有生气。
楚长安抬眸，眼神平静，看着尤浅，话却是朝初一一众人说的：“你们先出去。”
魔一等人：“？！”
少宫主……的确是个女子吧？断不可能是为色所迷……还为了这姑娘让他们出去……这姑娘，有这么重要？
初一眼眸中微有黑云翻滚，不知在思量什么……很快带头退了下去……门被悉心的掩好合上。
“尤姑娘。”
尤浅笑了笑，清浅温柔……哪里有半分尤吾所说的母老虎的影子。
尤浅朝她盈盈一拜，面容端庄……没有了京城那日见的娇嗔。
“谢过公子。”
一切就像梦一样，她遇上了公子这样一个心善的人，公子的出现就像无尽深渊里忽然出现了盛阳……那日，公子也是这样站在她的前面，带她离开了那个地方。
眼前有些朦胧……是泪水？
她一把擦去，感谢惊喜百感交集过后脑内一片混沌……
谈起前事时，她哽咽着事无巨细的说与公子听。
……
……
“那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姑娘……你对她要求太严苛了。”
听着同伴的叹气，魔一皱眉，道：“糊涂，少宫主怎么可能无缘无故带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姑娘回来？”
“兴许她身世凄惨，无人依靠，入了少宫主的眼。”
魔一拧眉不语，心里下意识的否认。
怎么可能。
他不是说少宫主不是那等心善之人……但是身世凄惨无依无靠的人多了去了，为什么偏偏是尤浅？少宫主会无缘无故的发善心？
而且，少宫主与她可没什么多的交集——
更不论尤浅身上压根没有灵力灵根，带她回来于少宫主有何益处？
真是看不透少宫主的意思……但多了一个尤浅，也只是多一张吃饭的嘴罢了，也没什么大不了。
“少宫主让她安心留在这里，不会是想把她带回魔宫培养吧？”
“我觉得有可能……虽然不是灵修，但完成任务不一定要靠灵力……”
“我想的好像和你们不太一样……你们说，少宫主不会是喜欢上那姑娘了吧？”
“虽然少宫主是位女子，但世上稀奇古怪的事多了去了……少宫主可能这些时日当久了男子，思维也变得同男子差不多？因为喜欢，才这么照顾尤浅小姐？”
众人听罢，一脸被雷劈的表情。
魔一眉拧的更紧，“魔九，不要乱说……平日里和萧琦待久了，连带着自己也没个正形。”
魔九：“……”
这可是他自己领悟到的，可不关萧琦的事……但这样“没正形”的事，萧琦背锅背惯了，多背一个也没什么。
连带着魔一众人皆沉默了会儿，终于一人忍不住了般道：“我感觉魔九说的也有道理……”
小声道：“如果咱们少宫主真是个男子，带个姑娘回来也没什么……”
魔一：“……”
问题少宫主真不是啊。
还有这小子说的话……怎么感觉少宫主被色迷心窍了一样。
他正要训斥出声，门吱呀一声被一把剑撞开，初一沉眸看向刚刚说话的人。
说话的人虎躯一震，真是恐怖，这小子……
一缕红毛被剑气削下，飘飘扬扬的落地……他丝毫不怀疑，如果方才初一想，当场直接削下他的脑袋也不是什么难事。
“魔宫戒律第九百二十五条，不得私议诋毁少宫主。”
煞气翻涌，初一手里的华说剑剑身微微颤抖……
魔一眉就没有舒展过。
初一这副模样……颇有些要入魔的征兆。
……因为魔九他们说的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