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谁也帮不了他
???????给这种人做事,也不必强调自己有多辛苦多努力,把事情做好就对了。
“你倒是信心十足。”伸手将粥放在一边,沈在野看着她道:“别怪我没提醒你。景王为人谨慎,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多谢爷关心。两日之后,妾身便以逛京都的名义出府,还望爷允许。”
“好。”沈在野点头,也不再多问,转身去桌边坐下用了早膳,便进宫去了。
三日的时间很快就过去,沈在野却没有要离开争春阁的意思,每日都是亲自喂姜氏吃饭喝药,细心照看。
第三日的时候,倒是下了令,不扣温清阁的月钱了,只是侍寝之事,还是看相爷的心情。
“这是怎么回事?”秦解语很意外:“不仅顾氏没闹,姜氏还反过来替她求情?两个人脑子都被门夹了?”
梅照雪洗着茶具,轻声道:“有些人你当她傻。她其实还是聪明的。顾氏被罚了一次,许是知道疼了,所以向姜氏服了软。”
“那岂不是没戏看了?”秦氏颇为不悦:“这三日都过去了,段芸心和孟蓁蓁那里也没什么动静,害我白高兴一场。”
“你急什么呢?”梅照雪洗净一只白瓷茶杯。轻轻放在案上:“茶要慢慢品,日子要慢慢过。现在没动静是因为不到时候,等时候到了,动静便不会小。”
秦氏皱眉,有些按捺不住,不过看夫人都这么镇定,她还是压了脾气。耐心地继续等。
被抢了恩宠的孟氏和段氏不是不怨,只是看眼下爷这么看重姜氏,姜氏又没什么机会犯错,所以不敢有动作罢了。
段芸心也是开府就进来的老人,很能沉住气。但孟蓁蓁进府不到三月,年轻气盛,难免就关着门在屋子里发火。
“她凭什么叫爷这样宠爱?”捏着帕子眼泪直掉,孟蓁蓁哽咽着看着自己的丫鬟:“我进府才多久,难道就要失宠了么?”
丫鬟采苓轻轻替她拍背顺气:“您这也不算失宠,只是那姜氏手段了得,搅乱了府中规矩罢了。”
“日子过得好好的,怎么就出来这么个妖孽!”孟氏委屈极了。眼神却是分外怨毒:“你让人看紧那院子,一旦有什么动静,马上来告诉我!”
“奴婢已经吩咐下去了。”采苓道:“半夜都有人守着的,您不必担心。”
孟氏点头,手里的帕子都快被揉烂,盯着屋子里某一个角落,眼神没有焦距,却带着些狠劲儿。
又过了一日,姜桃花的伤口算是终于结了痂,勉强下床走了两步,还是晕得要坐下来。
“景王那边打听得如何了?”她问。
青苔道:“今日景王与瑜王有约,未时一刻会去浮云楼。大魏国都的地图丞相已经送来了,奴婢将景王府到浮云楼的路线画了出来,您过目。”
接过地图,桃花在桌上趴着,葱指轻轻划过图上的线,眼眸里满是沉思。
“替我更衣吧。”
青苔一愣:“您现在站都站不稳,真的打算一个人出去?”
“带着你也不像话,你要是不放心我,在暗处跟着我也行。”桃花笑道:“免得万一死在街上了,没人收尸。”
“主子!”青苔沉了脸:“您既然知道危险,做什么还非要冒这个险?!”
“我开玩笑的,你别紧张啊,乖。”桃花连忙拉着她的手,轻轻摇晃:“死是肯定不会死的,这两日大补,身子恢复得也快,坚持几个时辰不是问题。要是不冒险,那早晚也是个死,还得拉上你给我陪葬呢。”
“陪葬就陪葬!”青苔眼眶红了:“总比让您一个人在生死间挣扎来得好。”
桃花失笑,目光温和地看着她:“傻子,做人可以重情义,但不能本末倒置。你我都能活下来的情况下,为什么要抱着一起死?”
青苔语塞,泄气地跺脚:“反正奴婢怎么都说不过您就对了!”
“既然说不过,那就乖乖听话。”笑眯眯地看她一眼,桃花起身去妆台边坐下,开始给自己这惨白的脸上妆:“拿那件月色清荷的布裙出来。”
“……是。”闷声应了,青苔找了裙子,等自家主子上完妆,便伺候她更衣。
“这样看得出病态吗?”桃花张开手,低头打量着自己。
青苔摇头:“看不出,您的妆容也很恰当,就像是普通的民间女子。”
“好嘞!”满意地点头,桃花转身就往外走。
沈在野已经允她出府,所以马车就在侧门等着。姜桃花一上去,门口就有家奴去回禀沈在野了。
说是要上朝,这位爷却呆在府里没动,看人来禀了,才披了披风往外走:“跟去看看,以防万一。”
湛卢莫名其妙地道:“您为什么要亲自跟?奴才派人去就可以了。”
“她要对付的是景王。”沈在野斜他一眼:“你们去看着有什么用?出了岔子,你们能摆得平?”
好像也是这个道理,湛卢点头,老实地跟着自家主子往外走。
景王的马车未时还差一刻就从王府出发了,桃花算着路线,他怎么都是要经过回音巷的,所以就在巷子口上等着。
回音巷在国都的南边,里头多是歌坊赌馆,国都最大的地下钱庄和赌坊都在这里,所以来往的人难免杂乱些。
清丽丽的姑娘往巷子口这么一站,瞬间有不少人看了过来。胆子大的还上前调戏:
“小姑娘,可是缺钱花了?不如跟哥哥们去喝酒?”
桃花抬头,怯生生的眼神分外惹人怜爱。肩膀一缩,像极了一只无辜的小白兔,捏着裙角就往旁边退。
围观的众人心里都是一跳,这等姿色的女子,比起和风舞的头牌怕也是不逊色的,怎么会就孤零零地站在了这里?
“你……你们别过来。”一双杏眼睁得大大的,瞬间蓄满了眼泪。桃花贴着墙根儿站着,脸上满是惶恐。
这场景,是个人看着都会觉得心生不忍,想把这姑娘拉进怀里好好疼惜。四周经过的人本就是打算看一眼热闹的,但是只要往她这边看了一眼的人,便再也没能走动路。这等的绝色,又是这等的楚楚可怜,像幅仙女图似的,令人移不开眼。叉尽记血。
“真是好本事。”
看着巷子口聚集越来越多的人,已经开始堵了街道,对面茶楼上坐着的沈在野冷笑了一声,捏着茶杯却没喝。
湛卢浑身一紧,觉得自家主子身上那种奇怪的感觉又出现了。打量一下表情,却完全看不出他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姜娘子这是打算干什么?”他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
空荡荡的茶楼上只有他们两人,沈在野也没顾忌,淡淡地道:“她是想堵了景王的路。”
用姿色堵人家路这种大胆又自信十足的做法,还真是让他不知道说什么好。
景王的马车四面皆封,若是不让他下车,定然就看不见她。姜桃花这样做无可厚非,但是他更好奇的是,这人见着景王又打算怎么做?
未时,回音巷口连同旁边的街道都被形形色色的男人挤满了,场面分外壮观。有衙役接到消息想来赶人,沈在野直接让湛卢去挡了。
于是姜桃花十分顺利地堵到了景王爷。
“前面发生什么事了?”穆无垠掀开车帘,皱眉问。
身边的护卫连忙上前打探,回来拱手道:“这些人好像在围观一女子。”
“什么样的女子,值得这么多人堵着路?”穆无垠不耐烦地道:“让人去开道,本王赶着时辰呢。”
“是。”护卫应了,刚转身想下令,却见人群纷纷让开,有一抹身影跌跌撞撞地跑了出来。
“什么人!”前头的护卫连忙拦住她。
这一声呵斥,刚要放下车帘的景王爷就看了过来。
桃花瑟缩着身子,慌张地看了一眼护卫的刀,又连忙往人群里退。这一退,后面的人便想上来拉着她。
“求求你们放我走吧!”她挣扎着哽咽道:“小女子只是来找东西的,与各位无冤无仇……”
声音脆如谷中之莺,一身荷花裙也是清丽非常,景王愣了愣,掀开车帘走了下来。
“你是何人?”
护卫连忙让开,四周的人也纷纷后退。桃花跌坐在路上,闻声抬眼看他:“小…小女子是初到贵地的,没犯什么错,什么也没做……”
“别紧张。”
她这副模样,像极了去年他在猎场上追的那只花鹿,眼睛清澈,充满慌张,分外让人心疼。穆无垠的神色顿时变得十分温和,低下身子来看着她问:“你的家人呢?”
桃花扁嘴,带着哭腔道:“走散了。”
“那你打算去哪里?”
小心翼翼地看了看他,桃花抿唇:“我在这里等爹爹的,他拿了我的簪子进这巷子了,叫我在这里等。”
巷子里?穆无垠抬头,瞬间有些气愤,却没说什么,只温柔地将她拉起来:“那本…我带你去找他,如何?”
“……”对面茶楼上洒了半杯茶。
湛卢惊疑地看着对面的沈在野,扫一眼他的表情,这回总算是有点明白了。
自家主子好像是在生气,脸色沉得难看,不知道是气自己失算,还是什么东西。
第133章 他不是坏人
???????眉头皱得更紧,沈在野深吸一口气,下手又狠又准,没缝几针。就将桃花彻底痛醒了过来。
“你想要我的命……也不用这么折磨人。”眼睛半睁,姜桃花只觉得头昏脑涨。手都抬不起来,说话也费力。
饶是如此,她还是伸手掐上他的胳膊,死命地拧。
眼皮子都没动,沈在野下手依旧又准又狠。针从她皮肉之中穿过,感觉到她疼极的瑟缩,他反倒是笑了:“你原来是会疼的。”叉尽妖号。
谁不会疼呢?姜桃花要气死了,头上汗水混着眼里的泪水流得满脸都是,下巴搭在他肩上,干脆就蹭他满衣。
沈在野其实心里是有些紧张的,毕竟给人缝伤口这种事,他是第一次做,对方还是个清醒的女人,呜咽声压在喉咙里,他都听得见。
但是。想着这女人的所作所为,他沉了眼,当真是半点不想同情她!
“有件事我很好奇。”手上满是血,沈在野还漫不经心地开口:“你怎么知道我想做什么?”
桃花痛得直翻白眼:“您……觉得妾身现在能长篇大论?”
针穿肉,后头的线就在针口上拉扯。这滋味儿还不是一瞬间就能结束的,一针两针三针,痛了还有更痛的,连绵不断,挠心挠肺。
这可不比当初接骨轻松,她浑身都控制不住地战栗了起来,嘴唇青白。连掐沈在野的力气都没了。
“不能长篇大论,那就听我慢慢问,等你有精力了,再一并答。”沈在野抿唇,一边缝合一边开口:“这伤是你自己弄的吧?也算是你自作自受。只是,你凭什么笃定南王一定能救你?”
这是他最好奇的事,他分明未曾对南王有过什么特别的表现,一切都是按照正常礼仪来的,姜桃花怎么就捏着了南王爷?
身上的人没再吭声,大概已经是疼得神志不清。
沈在野瞧着那伤口,嗤笑道:“不管怎么说,这一场算是你赢了。南王不信我了,并且要保你的命,说你要是死了,不管死在谁手上,他都会算在我头上,与我分道扬镳。”
“姜桃花,你这瞎碰乱撞的,可抓着了个了不得的把柄,让我想立刻杀了你,却又毫无办法,只能投降。”
桃花的脑子里已经是一片空白,但还能听见他的话,忍不住就勾了勾嘴角。
她赢了啊,没有下错赌注,虽然去了半条命,但是终于也留下了半条命。
照这样说来,沈在野现在不仅不能杀她,反而要想尽千方百计保住她。对于这样一个精于算计的人来说,突然被她诓了,心里该是十分恼火吧?
也怪不得现在对她下手这么狠了。
这么一想,桃花都觉得这穿肉之疼不算什么了,趴在他肩上,还轻笑了一声。
眯了眯眼,沈在野侧头,凑近她耳边轻声道:“别太得意,你能留下的,也只有命而已。”
人还在他相府,把他先得罪了,能有什么好日子过?
姜桃花没吭声,心里却是不在乎的。路要一步步地走,这第一步她走通了,后面的就好说得多了。
最后一针缝完,沈在野剪断肠线收了针,睨了一眼那狰狞的伤口:“过了今日,你不必再侍寝了,看着恶心。”
汗水和泪水顺着鼻翼往下淌,桃花没力气跟他呛声,离开他的怀里就倒在了床上,皱着眉昏睡过去。
缝了二十八针,一声痛呼都不曾有,这样的人哪里是女人,简直是怪物吧?
沈在野起身,用青苔打来的热水拧了帕子,把她身上的血擦了,再洗了手,然后走出去。
穆无暇一直在外头等着,一度怀疑桃花是不是断气了,不然怎么会一点动静都没有?
但是沈在野出来,却是微笑着对他道:“伤口缝完了,叫医女去上药照顾即可。”
穆无暇一愣,转头看了医女一眼,医女连忙行礼进屋。
“你缝完的?”
沈在野点头,坦荡地迎上小王爷怀疑的目光:“既然王爷把她的命与微臣的命系在了一起,那微臣自然会对她负责。”
“那就好。”神色放松了下来,穆无暇轻叹道:“你早如此,就不必这么折腾了。再完美的谎言也有被拆穿的时候,你何不一开始就对本王坦诚?”
沈在野微笑,俊朗的五官在阳光下显得温柔极了:“微臣做的一切都只会是为王爷好,至于要怎么做,王爷不必担心。”
意思就是,这次欺骗不成功是他运气不好,下次会更加天衣无缝一点?小王爷的眉头又皱起来了:“想要本王不插手,那你就做与本王无关的事。一旦与本王有关,你又想继续欺骗本王,牵连无辜的人,那就不要怪本王亲手断你的后路了。”
轻吸一口气,沈在野垂眸看着他:“王爷与微臣为难,对您自己有什么好处吗?”
“没有。”负手而立,穆无暇双目坦荡地回视他:“但是于本王自己良心能安,对本王也没什么坏处。”
他们两人的目标是一致的,但是走的路不同。沈在野一直致力于把他拉到他的路上去,穆无暇却要坚持自己走。
这一点分歧就给了桃花今日生存下去的机会。
深吸一口气,沈在野依旧笑得温文尔雅:“微臣明白了,等相府的马车过来,微臣便先将姜氏带回府。”
“好。”穆无暇颔首:“但是日后,本王会经常过府看望姜氏。”
“王爷随时可以过来。”沈在野抿唇:“注意些行踪便是。”
“嗯。”
湛卢将马车停在了南王府侧门,沈在野当着南王的面,温温柔柔地将桃花亲手抱进了车。
然后车帘一落下,姜桃花就被粗鲁地丢在了软垫上。
闷哼了一声,她还是没醒,沈在野闭了闭眼,打开旁边的车窗,笑着朝南王道:“王爷留步。”
穆无暇点头,站在门口目送马车离开了面前的官道,才转身回去。
“主子。”湛卢策马跟在马车旁边,沉声道:“计划既然有变,那景王那边该如何?”
揉了揉眉心,沈在野道:“先去府里通报一声,让管家去宫里请个御医出来,就说姜娘子伤着了。”
湛卢一愣:“娘子的伤不是已经……”
“照吩咐去做。”
“是。”低头应了,湛卢没再多问,策马就往相府先奔去。
桃花躺在沈在野的大腿上,不知道是不是感觉到自己又在被人算计,眉头无意识地皱了皱。
沈在野低头,手指轻轻地从她脸庞上划过,深邃的眼里闪着不明的光,声音极轻地道:“既然你这么聪明,那也就没必要客气了。”
相府那一池安静的水,早就该有人来搅乱,她既然掉进水里能不死,那不如就多折腾点儿浪花出来吧。
梦里的姜桃花自然是听不见沈在野的话的,她正走在一片茫茫的水上,脚步过处,涟漪一圈圈地**开去。
“这是哪里?”桃花很诧异。她腰上的伤还很疼,可整个人却轻巧得像在飞。
远处有金碧辉煌的宫殿,琉璃瓦的飞檐上摆着镇檐神兽,白玉石的阶梯一路从宫殿门口延伸到水边。
“这是皇宫。”有个声音告诉她:“你若有一日能踏进这里,得到人上人的心,那这大魏天下,便都是你的!”
“都是我的?!”桃花两眼放光:“想做什么就能做什么吗?”
“是。”那声音回答她:“你的心愿,通通能完成。”
那太好了!桃花大喜,提着裙子就往那边跑,但是没跑两步,腰上却疼得厉害,只能停下来,皱眉看着前头。
“在跑过去之前,先保住命才是正事。”那声音道:“桃花,你又不要命了吗?”
要啊,她什么时候不要了?不过这语气好熟悉啊……姜桃花皱眉,抬头朝四周看了看:“你的声音,是谁?”
说话的人顿了顿,接着就有一盆水朝她猛地泼了过来!
“啊!”冷得一个激灵,姜桃花连忙睁开了眼,意识有些恍惚地喃喃:“就算我不记得你名字,你也不能泼我水啊!”
屋子里安静了一会儿,接着就听见青苔沉声厉喝:“顾娘子!”
顾怀柔捧着水盆站在床边,脸上要笑不笑:“哎呀,我……我只是想帮忙给姜娘子擦擦身子的,谁让你一个劲儿地拉我的手……姜娘子,你没事吧?”
冷风从窗口吹进来,桃花打了个寒战,瞬间就清醒了,感觉到自己脸上身上的水,侧头就看了一眼床边站着的人。
一身紫色上袄配着黄色的锦绣长裙,花纹考究,但用的是小花碎叶,想来身份和她差不多。脸长得瘦削,跟个锥子似的,下巴尖尖,显得眼睛很大,眉却细得几乎看不见。
看眼神也不是个好相处的主儿,不知自己哪里得罪了她,竟然这么直接地上门泼水了?
“这位是?”
青苔皱眉,想发作又碍着身份,只能压着脾气道:“这是温清阁的顾主子,与您同是娘子。”
同是娘子,位份一样,就没有被她这样欺负的道理吧?!
第134章 失而复得的宝贝
???????还挺谨慎?沈在野挑了挑眉:“那你觉得用什么当凭证才妥当?”
这个一早就打听好了,桃花直接开口道:“听闻爷有一块宝贝得不得了的玉佩,可否暂且放在妾身这里?一旦妾身因为爷的行为丧命,那便人亡玉殒。如何?”
沈在野的脸“刷”地就沉了下去,下颔的弧线绷得紧紧的。屋子里的光线瞬间暗了不少。
“不行!”
桃花一惊,没想到他会有这么大的反应,下意识地就缩了缩肩膀:“为什么?”
床前这人垂了眼眸,神色颇为不悦:“那块玉佩我不离身,你换别的东西。”
“……哦,那啥,您先别激动哈。”打量他两眼,桃花小心翼翼地道:“玉佩不行就换钱吧,您押一万两黄金在南王那里,一旦妾身死于您的行为之下,黄金就归妾身了,可好?”
戾气稍微消了些,沈在野神色古怪地看着她:“你命都没了,钱要给谁?”
“总会有人替妾身讨,这个爷不用担心。”桃花笑了笑:“一万两黄金不是小数目。据妾身所知,相爷一年的俸禄也不过五十两黄金。当然了,其他收入定然是不菲,妾身也不担心爷拿不出来。”
拿是拿得出来,但被个女人这么算计。他心里还是不爽的:“你的命值这么多钱?”
“妾身会向爷证明,这买卖爷只赚不赔。半年之后,若是妾身还活着,那黄金就原数奉还给您,公平公正。”
放在南王那里,沈在野倒是没什么意见,反正就算没这约定。他也是要放的。这条件对他来说不痛不痒,不过他没有一口答应,而是上下扫视着姜桃花,像是在估价。
桃花挺直背脊,脸色差但是不输气势,眼神坚定地告诉他:老娘就是值这个价!
“既然要合作,那就要双方互相信任。”沈在野伸手,轻轻拢上她的脖子:“我可以答应你的要求,你也该好好为我所用,别再想动什么歪心思。”
“爷放心。”桃花道:“妾身很靠谱的。”
“既然靠谱,为何还企图对我用媚朮?”眼神一沉,放在她脖子上的手微微收紧。沈在野似笑非笑地道:“我这个人见不得太美的东西,会想亲手捏碎,你要试试吗?”
心里一跳,桃花连忙收了身姿,惊恐地摇头:“不必了不必了,爷息怒!妾身以后保证会在您面前改掉这习惯!”
习惯?她根本就是每次看见他都企图控制他,找他身上的弱点。这若是习惯,那也太可怕了。
轻哼一声,沈在野松开她,看她老老实实地缩着肩膀,没好气地道:“等会我就让人写好契约给你,然后将黄金送去南王府,你就好生休息吧。”
“爷!”
见他想起身走,桃花连忙喊住他:“爷觉得,妾身当真只用在这后院里当个普通女子就够了?”
斜她一眼,沈在野双手抱胸:“你还想怎么样?”
“妾身觉得爷这金子给得爽快,再这么躺着,好像有点对不起您。”桃花笑眯眯地道:“景王的事情,爷还没办妥吧?”
神色一紧,沈在野沉眸看她:“你知道了些什么?”
“您不必紧张,您想做的事情,没几个人知道。”姜桃花抿唇,很是沉着地道:“妾身就算知道,也不会多说半个字。如今是您的人了,更是只会帮您,不会害您。”
沈在野满是怀疑地看着她,胳膊下的手慢慢捏紧。
桃花就当没感受到杀气,仍旧很镇定地道:“景王如今是圣上最宠爱的皇子,爷若想涉夺嫡之争,必定从他入手。先前爷就想用妾身的死换景王与皇上生嫌,再收拢景王的心。从这一步,妾身就能明白爷对景王是个什么态度。”
先拉拢,再当踏脚石,最后一脚踢开。
沈在野的伪装是极好的,当下的形势,恐怕外头的人都会觉得他是开始倾向于景王,朝中也应该渐渐开始有了立景王为太子的呼声。景王是一心想拉拢他,对他毫无戒备,所以沈在野这一步棋,胜算极大。
“妾身坏了您的事,爷必定还有些恼怒。不如就由妾身出马,将此事弥补了,如何?”
好大的口气!沈在野冷笑:“你以为是什么事,那么轻而易举地就可以办到?机会只有一次,没了就是没了,你拿什么弥补?”
头有些晕,桃花伸手揉了揉,气息弱了些:“恕妾身直言,爷上次的计划大概是有些匆忙,很多地方有纰漏。景王就算当真因恨杀了妾身,在皇上那里顶多受一顿骂,嫌隙不会太深。而且难免会对您产生怀疑。”
“妾身倒是有法子,可以让皇上对景王的为人起疑心,且不会牵扯您一丝一毫。”
沈在野一顿,眼里的杀意微减:“什么法子?”
“等妾身先休息一会儿,醒来再禀告,总归是说到做到的,毕竟事关性命。”脸色苍白得难看,桃花勉强朝他一笑,躺平了身子,皱着眉就闭上了眼。
沈在野:“……”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能吊得了他的胃口,这女人初来乍到,怎么会知道这么多事情?好像对自己和相府后院甚至朝中的事都了如指掌。
怎么办到的?
伸手戳了戳她的眉心,看着这巴掌大的一张脸血色全无,沈在野心里的天平还是忍不住往“留下她”这一边微微倾斜。
这么厉害的女人,死了也有点可惜吧?
若是她当真能把景王的事情办妥了,那……他也就没有必须要杀了她的理由了。
想起她的伤势,沈在野伸手去掀被子,心想今天怎么也应该有些结痂了。结果被子掀开,都没脱她的上衣,就瞧见白色的寝衣上血红一片。
脸色一沉,沈在野低喝一声:“湛卢,叫医女和大夫来!”
“是。”
青苔抬头看了一眼,心里也是一紧,顾不得规矩,连忙上前轻轻捞开桃花的衣裳,解开纱布看了看。
“定是方才坐起来的时候扯裂了!”急得红了眼,青苔埋怨似的看了沈在野一眼:“爷不能让主子躺着说话么?这伤口好不容易……”
沈在野抿唇:“她自己逞强要坐起来,也要怪在我的头上?”
这锅不背!分明是姜桃花自己蠢!
青苔张嘴,也说不出什么话了,只能转身去将药都备好,等大夫和医女来重新包扎。叉尽讽扛。
沈在野靠在一边看了一会儿,等医女和大夫来了,就带着湛卢往外走。
“争春阁里还有房间吧?”
湛卢点头:“侧堂空着。”
“嗯,那今晚我就在侧堂休息,对外只管说相爷通宵照顾姜娘子便是。”
湛卢有点惊讶,抬头看他:“您不是同姜娘子合作……”
“合作当中,她就该体现她的价值,不然我为什么要答应她的条件?”沈在野轻笑:“姜桃花命硬得很,你不用担心她。”
心里一跳,湛卢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一脸惊恐地道:“奴才不担心!”
“逗你罢了,别着急。”沈在野看他一眼,叹息道:“姜氏容貌秀丽,也的确没几个男人抵挡得住。”
除了他之外的男人对她动心,他都不会觉得奇怪。
湛卢绷紧了皮,悄悄打量自家主子两眼,心里头一次没什么底。按说主子这话说得轻松,也真的不像是要问罪的样子,可是周身散发的气息,怎么又有些怪怪的。
沈在野没在意他,进侧堂就洗漱休息,也不再过问主屋里的情况。
桃花的伤势凶猛,伤口一裂,大夫和医女就又忙活了两个时辰才退下。
一夜休息之后,她睁开眼,面前就又是沈在野那笑得很假的脸。
“起来喝粥吧。”
有气无力地笑了笑,桃花看着他道:“爷当真很闲?”
“不闲,只不过你昨日话没有说完,让我很惦记。”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沈在野道:“等你说清楚,我就该去早朝了。”
闭了闭眼,桃花道:“爷只管告诉妾身,皇上最忌讳的是什么事即可。妾身要怎么做,就是妾身自己的事情了。爷难道还是个喜欢看过程的人?”
皇帝的忌讳?
扫她一眼,沈在野道:“你若不告诉我具体的计划,我怎知你不会拖累我丞相府?”
“妾身不用丞相府的名义做事。”桃花道:“出了这相府,大魏没几个人认得妾身,爷又担心什么呢?”
好像也是这个道理,如今看过她这张脸的,也就南王和他而已,景王也是没见过的。
略微一思忖,沈在野开口道:“皇上最忌皇子不知分寸,冲动做事。所以景王一向稳重,从未越矩。”
“妾身明白了。”桃花点头:“等再休养两日,伤口愈合得好些,妾身便去替爷办事。”
两日?沈在野笑了:“你这伤御医说了,没有半月下不来床。”
“爷等得起半个月?”
“等不起。”
“那不就得了。”桃花轻笑:“妾身要怎么做,爷都不必管,只等着看最后的结果就是。”
他们这种人,都是不会管过程多艰险,只会看成败结果的。
第135章 口是心非的人一点也不可爱 3700钻石加更
¨ˉ?????桃花一脸老实地将自己说过的话重复了一遍,只是,有些话该隐瞒的还是得隐瞒。
沈在野听着,明显不信。光凭这几句,以南王的性子。怎么可能觉得她好。
“你对南王也用了媚朮?”他眯了眯眼。
桃花摇头:“南王年纪尚幼,满怀赤城,那样的人是不会被媚朮所迷的。”
那是为什么?沈在野不能理解,穆无暇年纪虽小,心思却比任何人都细腻,如果不被妖术所惑,是不会轻易相信一个人的。连他都没能在他那里讨到好,这女人何德何能?
“爷好像甚为看重南王。”瞧着沈在野的眼神,桃花小心翼翼地问:“您与南王经常来往?”
微微一愣,沈在野轻笑,睨着她道:“南王要是与本王经常来往,这府里就不会为他准备这么大的阵仗了,不然下人可要被折腾得够呛。所谓亲者简,疏者礼,你不明白吗?”
言下之意。他表现得这么看重南王,实际是因为不亲近,所以把礼数做了个周全?
桃花在心里冷笑,这点理由,拿去骗青苔还差不多。两个人亲近不亲近。用眼睛看就能看出来。沈在野与南王就算表面来往不多,私下也定然不少。
“妾身明白了。”装模作样地点了点头,她一脸天真地道:“那妾身也就可以放心了,还担心爷夹在妾身与南王之间,会十分为难呢。”
“不会的。”沈在野轻笑,勾了她的腰肢过来,伸手捏了捏:“我不会有什么为难。”
就算现在有。很快也会没有了。
嫣然一笑,桃花顺势依偎在他身上,纤柔的手指落在他的衣襟边儿上,若有若无地划啊划啊。
空气里又蒙上了一层带着暖香的气息,湛卢低头没敢再看,却察觉这屋子里一时竟然安静了下来。
小心翼翼地侧头看了看四周,屋子里的丫鬟不知什么时候就退下了,只有两位主子,并着他这一个下人。
有些尴尬,湛卢轻咳了一声:“主子?”
沈在野一震,凝视着姜桃花的眸子瞬间找回了焦距,微微有些恼怒地闭了眼:“嗯。你先出去吧。”
“……是。”意外地看了自家主子一眼,湛卢躬身退出房间,连带着扣上了门。
转过身来,他不解地回想了一下。
刚刚主子那么沉默,难不成,是中了姜娘子的媚朮?
屋子里,桃花依旧依偎在沈在野的身上,笑容里有些藏不住的得意。
这是她第二次得手了,果然没有人是无坚不摧的,只要在他没有防备的时候下个套,任凭沈在野意志力再怎么坚定,那也是要被迷惑的。
“你可真厉害。”他脸上笑着,声音却是低沉:“是我大意了。”
“这是妾身的习惯,爷别生气。”桃花连忙举起双手,可怜巴巴地道:“一时半会儿好像改不了。”
习惯?沈在野眯了眯眼,下颔的线条微微收紧:“你这是跟谁练成的习惯?”
桃花一顿,抿唇道:“自然是跟师父学的。”
赵国有专门教人媚朮的人,造诣最高的那位,就是她的师父。
“是比你还厉害的女子?”沈在野挑眉。
干笑两声,桃花捋了捋自己的袖口:“算是吧。”
眸光流转,沈在野忍不住想,比姜桃花还厉害的女人,会是什么样的人?
他自持力甚好,一贯不会为女人所动,在和风舞那晚是他大意了,冷不防就掉进了她的媚人陷阱里,没能抽开身。那也就罢了,可刚刚这一会儿的功夫,竟然又被她得手一次,要不是湛卢提醒,今日他是不是又得被她所控?
这样的女人,就算是再美再好,又怎么可能留下来。
目光里带了些可惜,沈在野淡淡地道:“明日见景王,万不可失礼。”
桃花颔首:“妾身懂分寸的。”
拜托,她是会媚朮没错,可又不是挂牌接客的,难不成见个男人就使啊?媚朮也是要**神的,很累的好不好?
心里翻了个大白眼,姜桃花面儿上还是笑盈盈的,看着沈在野起身,连忙就行礼:“恭送爷。”
沈在野是准备走的,然而看她这态度,突然有点不悦:“你这么急着让我走?”
桃花愣了,抬头一脸讶异地看着他:“难不成爷也吃欲拒还迎的那一套,妾身不留,您反而不想走了?那早说啊。”
沈在野:“……”这女人到底懂不懂如何勾搭男人?话说的这么直白,一点情趣都没有!
深吸一口气,他微微一笑:“你留了,我也是要走的,只是妾室就该有妾室的态度,不该如此冷淡。”
哦,意思就是,本大爷要走,你还必须留,你不留就是看不起本大爷!
桃花明了地点头,换了副谄媚的表情看着他:“爷再坐会儿?”
“不了。”沈在野扭身,果断地大步离开了争春阁。叉布长巴。
姜桃花:“……”
哭笑不得,她觉得有那么一瞬间,这相爷还是挺可爱的,跟个小孩子似的。
然而,青苔回来了。
“主子。”关上房门,青苔皱着眉,喘着气道:“好奇怪啊。”
“怎么了?”桃花来了精神,连忙把她拉到内室。
倒了杯茶喝下去,青苔抹着嘴道:“奴婢打听了良久,有知情人说,相爷是寒门出身,但是父母不详。在皇上南巡的时候他因为救驾有功而入朝为官,短短两年时间就爬上了丞相的位置。但是在他功成名就之后,没有接任何亲戚来京城,府里全是各家送的姬妾,以及他自己挑选的人,没有近亲,也没有远亲。入仕之后,倒是不曾去过吴国。”
一般的高门大户,都是要靠家族关系来维持的,像沈在野这样的孤家寡人,在朝廷里当真算是一朵旷世奇葩,怪不得一直不涉党争,因为连个拖后腿的亲戚也没有,也就没把柄会落在人手里了。
姜桃花皱眉,歪着脑袋仔细想了想。
孤家寡人,父母不明,这样的身份,能得皇帝的信任才奇怪吧?自古帝王多疑心,沈在野能坐上今天这位置,到底是有多可怕的能力?
“沈丞相是几年前入朝为官的?”桃花问。
“两年前。”
“那先前说南王去吴国做过质子,是几年前回到魏国的?”
青苔想了想,道:“也是两年前。”
这是个巧合吗?!桃花瞪大了眼,怔愣地盯着青苔,目光飘远。
眼前闪过百春花的绣帕,又闪过南王的脸,耳边接着就响起一些声音:
“丞相府上就有门客名秦升,擅长驯狼。”
“听闻会媚朮的人,遇上这**汤,会更加要命呢。”
“景王那边,后日我与他相约北门亭,你将昨日发生的误会都解释给他听即可。”
心里越来越沉,姜桃花跌坐在床边,脸色发白。
“主子?”青苔吓了一跳:“您怎么了?”
“师父说人心难测,不可以表面判之,果然没错。”桃花愣愣地道:“他方才看我的眼神,恍然让我觉得他对我是有些微情意的。”
那么温柔而深邃的眼里,映的都是她的影子,专注而热烈。这样的眼神,也是可以伪装出来的?
青苔很茫然:“奴婢不知道方才发生了什么事情。”
“不知道方才发生什么不要紧。”桃花伸手捏着她:“只要知道后面会发生什么就行了,青苔,你快去准备,打听到南王府的位置,明日抓准时机逃跑。”
什么?!青苔傻了:“好端端的,咱们跑什么?”
“不跑就没命了。”低低地说了一声,桃花想了想,补充道:“瞎跑也会没命,现在只有南王有可能救我们一命。”
青苔张大嘴,一脸的不知所措。
主子经常喜欢骂她笨,她总是不承认,现在是真的感觉到了,在自家主子面前,自己真的很笨,完全不明白她在想什么。
姜桃花已经起身在柜子里找东西了,只给她丢下了一句话:“沈丞相可能是南王的人。”
啥?本来就迷糊,被她这一句话就给搞得更迷糊了。看着自家主子忙碌,青苔就坐在桌子旁边想。
沈丞相位高权重,比南王得宠,怎么会反过来是南王的人呢?再说了,就算他是南王的人,那主子又怎么会反而跑去向南王求救呢?这不相当于自投罗网吗?还有,为什么要跑,谁会要了她们的命?
没等她想个明白,桃花已经收拾好了自己**休息了,侧头过来看着她道:“明日需要很多精力,你赶紧去打听我想知道的事情,然后睡觉。”
“是。”
摇摇脑袋,青苔放弃了思考,一切跟着主子走,肯定是不会有错的!
姜桃**里很乱也很慌,可偏生是这种时候,她反而睡得很快,也睡得很沉。
临武院。
沈在野靠在窗前,看着天上的月亮,手里捏着玉佩,微微皱眉。
湛卢站在他旁边轻声道:“已经布置妥当了,只要到了北门亭,她便再无生还的可能。”
转回头来,沈在野勾唇一笑,带着些邪气:“那么美的女子,你觉不觉得可惜了?”
湛卢一惊,连忙半跪了下去:“奴才不觉得有什么可惜。”
“是吗?”沈在野轻笑:“你不是挺喜欢她的吗?”
第136章 最近的背叛
???????青苔道:“奴婢已经打听过了,沈丞相年方二十六,有姬妾无数,却无子嗣。似乎是深得皇上宠信。位高权重,在朝中势力不小。”
眼眸“叮”地一下亮了起来。姜桃花眨了眨眼:“这个丞相比南王势力还大?”
“这是肯定的。”青苔点头:“南王年纪太小,又无权无势,只是有王爷的名头,在皇子当中是最不受宠的。”
也就是说,她错过了个王爷,却捞着了个更了不得的丞相?那这买卖也不亏啊!姜桃花立马精神了,嘿嘿笑了两声,就左右打量了一下房间。
“去给我找根绳子来。”
“公主?”青苔皱眉:“您要做什么?”
“你别紧张。”桃花轻松地道:“我上个吊而已。”
青苔:“……”叉布投才。
“哎,你别压着我啊,疼!”瞧这丫头紧张得立马扑上来的样子,姜桃花就哭笑不得。被她死死压在床上,好不容易才逮着个机会开口:“我没想死,真的!但是现在这形势是你家公主我错嫁了,不上个吊人家会以为我想顺水推舟巴结丞相,是个趋炎附势之人!”
青苔停了动作。眼神古怪地看着她。
您难道不是想顺水推舟巴结丞相,难道不是个趋炎附势之人吗?
读懂了她的眼神,桃花奸诈地笑了两声,慈祥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小姑娘,跟着你家公主我学东西的日子还长着呢。想活命,那就得把心里想的东**着点,该做的样子都得做齐全了,明白吗?”
“……奴婢去找绳子。”
“乖。”
从床上坐起来,姜桃花立马进入了状态,跑到妆台前给自己抹了粉,点了个凄凄惨惨憔悴妆。然后接过青苔找来的绳子就往房梁上一挂。
“去外头站着,来人了喊一声。”
“是。”青苔应了,不放心地看她一眼:“公主,您这绳子……”
“放心吧,活扣。”朝她扬了扬,桃花很自信地站上了凳子。
点点头,青苔转身出去,刚一关上门,就听见有人来通报:“丞相回府了!”
“啊,这么快?”吓了一跳,青苔连忙往屋子里吼了一声:“来了!”
深吸一口气,姜桃花抓着吊绳。把自己的头往里头一塞,脚下一蹬,直接跟腊肉似的挂在上头直晃荡。
可是,晃荡了三个来回,她脸都红了,也不见人推门进来。
什么情况?
挣扎着坚持了一会儿,实在是喘不上气了,桃花连忙将系扣扯开,跌坐在地上大口呼吸。可是好死不死的,偏生这个时候,外头传来了动静。
门被推开了。
姜桃花抽着嘴角抬头,就跟一男人大眼瞪小眼。
不知道为什么,虽然从未见过这张脸,但是她凭直觉就能猜到是谁。
“沈丞相?”
面前的人微微挑眉,五官在她眼里变得清晰起来。眉如剑直,鼻如山挺,一双瑞凤眼生而含情,若不是身姿挺拔,倒还挺像个文弱书生,可他气场极强,虽然脸上带笑,但看着叫人背脊发凉,有种被野兽盯上的感觉。
长得俊朗是没错,可明显也不是个好惹的,看他靠近,姜桃花浑身都紧绷了起来,下意识地就往后退。
“上次见得匆忙狼狈,没能好好问安,现在终于正式见面了。”他低身下来,温柔地凑近她面前,眼里闪烁着不明的光:
“大魏丞相沈在野,见过公主。”
沈在野?名字倒是有意思,分明高居庙堂,还偏叫在野。
桃花勉强笑了笑:“见过沈相爷,您可以先让我起来吗?”
“自然。”他颔首。
还算有礼貌啊,跟昨晚那禽兽是同一个人么?姜桃花有些狐疑。
然而沈在野说完这话,竟然就直接伸手将她抱了起来,一双眼眸近在咫尺,深深地看着她问:“公主刚刚是在寻短见?”
心漏跳了一拍,姜桃花别开眼,好半天才想起自己该做的事情,连忙酝酿了一下情绪,掩面哽咽道:“事到如今,桃花若是苟活,该以何面目对天下人?”
“昨日之事,实在是误会。”长长地叹了口气,沈在野就这么抱着她在床边坐下,看了一眼门口伸着脑袋的青苔,后者老实地将门合上了。
眼帘垂下,沈在野眉头微皱,看起来颇为懊恼:“在下与景王本是在和风舞喝酒,景王说有美人要献给在下,在下便顺了景王爷好意,却没想那人是……唉,昨晚进宫,景王被皇上重罚,并将公主赐给了在下,不知公主可否为赵国忍辱,好生活着?”
啥?打晕她的那群人,是景王的人?姜桃花皱眉:“不至于吧,景王怎么会错把我当美人送给你了?我好歹是公主啊。”
“公主遇野狼群之后逃走,丢了凤冠霞帔。”沈在野道:“身上没有能证明身份的东西,又误闯和风舞,被错抓了也算正常。”
对哦,她跑的时候为了方便,把凤冠霞帔都丢了的。桃花点头,可是转念又想,不对啊!
“你怎么知道我把凤冠霞帔丢了?”
微微一笑,沈在野伸手将她鬓边的头发别去耳后:“因为下人在找您的时候,找到了您的凤冠霞帔。”
好像也能解释得通,桃花点头,看了他一眼,声音小了些:“皇上将我给你了,那南王怎么办?”
“南王年方十六,不急立正妃。”沈在野跟摸波斯猫似的有一下没一下地摸着她的头发,声音分外蛊惑人心:
“在下已经禀告圣上,补偿了南王不少东西。”
这么说来算是皆大欢喜啊,除了景王那个倒霉蛋,其余人各有所得。桃花点点头,忖度了一番形势,果断抱上了沈在野的大腿!
“那以后,妾身就是相爷的人了!”
沈在野挑眉,看了一眼仍旧在房梁上悬着的绳子,再低头看看脚边这两眼放光的女人,皮笑肉不笑地勾了勾唇角:“好,即日起,公主就是这相府里的娘子了。”
“多谢……等等。”感觉有点不对劲,桃花眯了眯眼:“娘子是什么?若是没记错,相爷的正室该是叫夫人。”
“嗯,正室是称为夫人没错。”沈在野睨着她,道:“可惜在下两年前已有正室,所谓糟糠之妻不下堂,圣上对在下也是十分理解,故而只能委屈公主,做二等的娘子了。”
姜桃花:“……”
她为什么总感觉面前这人有些阴险呢?虽然瞧着是惋惜的表情,但这语气叫人听着……想上去照脸给他糊一巴掌!
垂了眼眸,她飞快地分析了一下现在的形势。
其实她这次远嫁大魏,也算是赵国皇室不要脸的倒贴行为。赵国因为内乱,国力衰退,远不如前,国主便希望通过和亲的方式增进两国友谊,以免大魏趁虚而入。
大魏皇帝明显是不想买这个账的,无奈她千里狂奔,没给人家拒绝的机会就到了国都,皇帝一怒之下就指了个年纪比她还小,又不受宠的王爷给她。
其实就算没沈在野这一出,她的日子也未必有多好过。现在有机会在相府当二等娘子,实际上也比去给南王当正妃有前途。
已经没别的路可以选了。
“多谢相爷厚爱。”深吸一口气,姜桃花识趣地起身朝他行了个礼。
沈在野多看了她两眼,跟着起身道:“免了,很快会有管事来教公主大魏官邸的规矩,公主跟着学就是了。”
“妾身明白。”低头送走这位大爷,桃花站在门口,看着沈在野的背影离开这院落,才一把将青苔拉进屋子,然后锁上了门。
“公主?”瞧着自家主子这难看的脸色,青苔好奇极了:“这是怎么了?不是挺顺利的么?”
深吸了一口气,桃花跌坐在床上,呆呆地道:“咱们可能进了什么圈套了。”
“圈套?”青苔一愣:“怎么会?如今的形势不是对您更有利吗?”
丢了南王,得了丞相,只赚不赔来着。
摇摇头,姜桃花道:“沈在野这个人给我感觉像一条毒蛇,随时可能冲你脖子上咬一口的那种,他刚刚撒谎了,我到底为什么会与他有了肌肤之亲,这一切他好像是都知情的。”
“什么?!”吓了一跳,青苔连忙半跪在她旁边,皱眉望着她:“您怎么知道的?”
“因为我记性好。”桃花眯了眯眼:“就算昨日我身中媚毒,也记得自己说过什么。当时我就说过自己的身份,企图吓唬他,结果他的第一反应,是来捂我的嘴。”
就算是寻常人听见她说自己是赵国公主,也应该当做是玩笑,嘲笑一番?而他作为朝中人,知道和亲的事情,那怎么会置之不理,起码也该停下来问问她究竟是怎么回事啊,毕竟侵犯和亲公主,可是不小的事儿。
然而沈在野没有考虑这些,相反,他一听就捂住了她的嘴,让她没能继续说下去。
当时只有他们两人,距离又那么近,沈在野身上没有酒味,说明没醉,那她说的话是一定能让他听清的。
那么,就只能说明一件事——他方才说的不知情,是景王误抓了她,这话就是在撒谎。沈在野一早就知道她是赵国公主,尽管如此,还是强要了她。
为什么呢?
第137章 久别重逢
¤£?????给这种人做事,也不必强调自己有多辛苦多努力,把事情做好就对了。
“你倒是信心十足。”伸手将粥放在一边,沈在野看着她道:“别怪我没提醒你。景王为人谨慎,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多谢爷关心。两日之后,妾身便以逛京都的名义出府,还望爷允许。”
“好。”沈在野点头,也不再多问,转身去桌边坐下用了早膳,便进宫去了。
三日的时间很快就过去,沈在野却没有要离开争春阁的意思,每日都是亲自喂姜氏吃饭喝药,细心照看。
第三日的时候,倒是下了令,不扣温清阁的月钱了,只是侍寝之事,还是看相爷的心情。
“这是怎么回事?”秦解语很意外:“不仅顾氏没闹,姜氏还反过来替她求情?两个人脑子都被门夹了?”
梅照雪洗着茶具,轻声道:“有些人你当她傻。她其实还是聪明的。顾氏被罚了一次,许是知道疼了,所以向姜氏服了软。”
“那岂不是没戏看了?”秦氏颇为不悦:“这三日都过去了,段芸心和孟蓁蓁那里也没什么动静,害我白高兴一场。”
“你急什么呢?”梅照雪洗净一只白瓷茶杯。轻轻放在案上:“茶要慢慢品,日子要慢慢过。现在没动静是因为不到时候,等时候到了,动静便不会小。”
秦氏皱眉,有些按捺不住,不过看夫人都这么镇定,她还是压了脾气。耐心地继续等。
被抢了恩宠的孟氏和段氏不是不怨,只是看眼下爷这么看重姜氏,姜氏又没什么机会犯错,所以不敢有动作罢了。
段芸心也是开府就进来的老人,很能沉住气。但孟蓁蓁进府不到三月,年轻气盛,难免就关着门在屋子里发火。
“她凭什么叫爷这样宠爱?”捏着帕子眼泪直掉,孟蓁蓁哽咽着看着自己的丫鬟:“我进府才多久,难道就要失宠了么?”
丫鬟采苓轻轻替她拍背顺气:“您这也不算失宠,只是那姜氏手段了得,搅乱了府中规矩罢了。”
“日子过得好好的,怎么就出来这么个妖孽!”孟氏委屈极了。眼神却是分外怨毒:“你让人看紧那院子,一旦有什么动静,马上来告诉我!”
“奴婢已经吩咐下去了。”采苓道:“半夜都有人守着的,您不必担心。”
孟氏点头,手里的帕子都快被揉烂,盯着屋子里某一个角落,眼神没有焦距,却带着些狠劲儿。
又过了一日,姜桃花的伤口算是终于结了痂,勉强下床走了两步,还是晕得要坐下来。
“景王那边打听得如何了?”她问。
青苔道:“今日景王与瑜王有约,未时一刻会去浮云楼。大魏国都的地图丞相已经送来了,奴婢将景王府到浮云楼的路线画了出来,您过目。”
接过地图,桃花在桌上趴着,葱指轻轻划过图上的线,眼眸里满是沉思。
“替我更衣吧。”
青苔一愣:“您现在站都站不稳,真的打算一个人出去?”
“带着你也不像话,你要是不放心我,在暗处跟着我也行。”桃花笑道:“免得万一死在街上了,没人收尸。”
“主子!”青苔沉了脸:“您既然知道危险,做什么还非要冒这个险?!”
“我开玩笑的,你别紧张啊,乖。”桃花连忙拉着她的手,轻轻摇晃:“死是肯定不会死的,这两日大补,身子恢复得也快,坚持几个时辰不是问题。要是不冒险,那早晚也是个死,还得拉上你给我陪葬呢。”
“陪葬就陪葬!”青苔眼眶红了:“总比让您一个人在生死间挣扎来得好。”
桃花失笑,目光温和地看着她:“傻子,做人可以重情义,但不能本末倒置。你我都能活下来的情况下,为什么要抱着一起死?”
青苔语塞,泄气地跺脚:“反正奴婢怎么都说不过您就对了!”
“既然说不过,那就乖乖听话。”笑眯眯地看她一眼,桃花起身去妆台边坐下,开始给自己这惨白的脸上妆:“拿那件月色清荷的布裙出来。”
“……是。”闷声应了,青苔找了裙子,等自家主子上完妆,便伺候她更衣。
“这样看得出病态吗?”桃花张开手,低头打量着自己。
青苔摇头:“看不出,您的妆容也很恰当,就像是普通的民间女子。”
“好嘞!”满意地点头,桃花转身就往外走。
沈在野已经允她出府,所以马车就在侧门等着。姜桃花一上去,门口就有家奴去回禀沈在野了。
说是要上朝,这位爷却呆在府里没动,看人来禀了,才披了披风往外走:“跟去看看,以防万一。”
湛卢莫名其妙地道:“您为什么要亲自跟?奴才派人去就可以了。”
“她要对付的是景王。”沈在野斜他一眼:“你们去看着有什么用?出了岔子,你们能摆得平?”
好像也是这个道理,湛卢点头,老实地跟着自家主子往外走。
景王的马车未时还差一刻就从王府出发了,桃花算着路线,他怎么都是要经过回音巷的,所以就在巷子口上等着。
回音巷在国都的南边,里头多是歌坊赌馆,国都最大的地下钱庄和赌坊都在这里,所以来往的人难免杂乱些。
清丽丽的姑娘往巷子口这么一站,瞬间有不少人看了过来。胆子大的还上前调戏:
“小姑娘,可是缺钱花了?不如跟哥哥们去喝酒?”
桃花抬头,怯生生的眼神分外惹人怜爱。肩膀一缩,像极了一只无辜的小白兔,捏着裙角就往旁边退。
围观的众人心里都是一跳,这等姿色的女子,比起和风舞的头牌怕也是不逊色的,怎么会就孤零零地站在了这里?
“你……你们别过来。”一双杏眼睁得大大的,瞬间蓄满了眼泪。桃花贴着墙根儿站着,脸上满是惶恐。
这场景,是个人看着都会觉得心生不忍,想把这姑娘拉进怀里好好疼惜。四周经过的人本就是打算看一眼热闹的,但是只要往她这边看了一眼的人,便再也没能走动路。这等的绝色,又是这等的楚楚可怜,像幅仙女图似的,令人移不开眼。
“真是好本事。”
看着巷子口聚集越来越多的人,已经开始堵了街道,对面茶楼上坐着的沈在野冷笑了一声,捏着茶杯却没喝。
湛卢浑身一紧,觉得自家主子身上那种奇怪的感觉又出现了。打量一下表情,却完全看不出他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姜娘子这是打算干什么?”他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
空荡荡的茶楼上只有他们两人,沈在野也没顾忌,淡淡地道:“她是想堵了景王的路。”
用姿色堵人家路这种大胆又自信十足的做法,还真是让他不知道说什么好。
景王的马车四面皆封,若是不让他下车,定然就看不见她。姜桃花这样做无可厚非,但是他更好奇的是,这人见着景王又打算怎么做?
未时,回音巷口连同旁边的街道都被形形色色的男人挤满了,场面分外壮观。有衙役接到消息想来赶人,沈在野直接让湛卢去挡了。
于是姜桃花十分顺利地堵到了景王爷。
“前面发生什么事了?”穆无垠掀开车帘,皱眉问。
身边的护卫连忙上前打探,回来拱手道:“这些人好像在围观一女子。”
“什么样的女子,值得这么多人堵着路?”穆无垠不耐烦地道:“让人去开道,本王赶着时辰呢。”
“是。”护卫应了,刚转身想下令,却见人群纷纷让开,有一抹身影跌跌撞撞地跑了出来。
“什么人!”前头的护卫连忙拦住她。
这一声呵斥,刚要放下车帘的景王爷就看了过来。
桃花瑟缩着身子,慌张地看了一眼护卫的刀,又连忙往人群里退。这一退,后面的人便想上来拉着她。
“求求你们放我走吧!”她挣扎着哽咽道:“小女子只是来找东西的,与各位无冤无仇……”
声音脆如谷中之莺,一身荷花裙也是清丽非常,景王愣了愣,掀开车帘走了下来。
“你是何人?”叉叉圣巴。
护卫连忙让开,四周的人也纷纷后退。桃花跌坐在路上,闻声抬眼看他:“小…小女子是初到贵地的,没犯什么错,什么也没做……”
“别紧张。”
她这副模样,像极了去年他在猎场上追的那只花鹿,眼睛清澈,充满慌张,分外让人心疼。穆无垠的神色顿时变得十分温和,低下身子来看着她问:“你的家人呢?”
桃花扁嘴,带着哭腔道:“走散了。”
“那你打算去哪里?”
小心翼翼地看了看他,桃花抿唇:“我在这里等爹爹的,他拿了我的簪子进这巷子了,叫我在这里等。”
巷子里?穆无垠抬头,瞬间有些气愤,却没说什么,只温柔地将她拉起来:“那本…我带你去找他,如何?”
“……”对面茶楼上洒了半杯茶。
湛卢惊疑地看着对面的沈在野,扫一眼他的表情,这回总算是有点明白了。
自家主子好像是在生气,脸色沉得难看,不知道是气自己失算,还是什么东西。
第138章 最后的对手
¥¢?????这一觉睡得极好,以至于醒来的时候神清气爽,浑身都暖洋洋的。
“主子。”青苔一直站在床边,看她醒了。长长地叹了口气。
桃花眨眼,看了看自己身上盖得严严实实的被子。再摸摸自己温度正常的额头,当即就坐了起来,横眉看着青苔:“你怎么来给我盖被子了?”叉叉私血。
青苔沉默了片刻,道:“被子是您自己裹上的,奴婢扯了三回了,也没能扯过您。”
姜桃花:“……”
好吧,她是会本能的扯被子来着,要怪就怪昨儿晚上没将被子给藏柜子里,导致冷水白泡了。
“现在贿赂大夫还来得及吗?”桃花绝望地问。
青苔摇头:“人生地不熟,不能贸然收买。”
那就是没退路咯?跌回床上,桃花叹了口气:“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既然挣扎没用,那就去见见南王吧,按照你打听到的情况来看。南王年幼天真,应该不会为难我。”
“是,主子先更衣吧。”青苔应着,转身拿了个大斗篷来。
她们还在沈在野的院子里,昨儿过来的时候一直风平浪静。那就是没什么人注意,趁着现在天还没大亮,还是赶快溜回去为妙。
裹着斗篷带着青苔一路狂奔,姜桃花跨出临武院大门的时候,也就没注意旁边躲着的两个小丫鬟。
“跟上她,我去找越桃姐姐。”
“好。”
蹲守了一夜的小丫鬟麻利地去了温清阁,逮着越桃一阵嘀咕。越桃扭头。又对着自家主子顾怀柔一阵嘀咕。
“我就觉得昨日爷有些奇怪,果然那院子里有幺蛾子。”顾怀柔冷哼了一声:“让人继续盯着,看是哪个不懂规矩的要跟咱们温清阁过不去。”
“是。”
丞相府的后院看似祥和平静,公平无争,但也是有不少人想打破这平静,为自己多争一杯羹的,就看是哪个倒霉蛋来开这个头了。
姜倒霉蛋还什么都不知道地在打扮。
因为南王年纪小,所以她也不能用太媚俗的妆,就洗了把脸,稍微擦点粉,整张脸显得干干净净的即可。
选了套合适相府姬妾身份的衣裙,再挑两支素净的发簪。姜桃花对着镜子。十分慈祥地笑了笑。
“主子。”青苔有点看不下去了:“您是要把南王当小孩儿对待吗?”
“他才十六岁,不是小孩儿是什么?”桃花莫名其妙地道:“就跟长玦一样大啊。”
“是跟三皇子一样大没错。”青苔看了她一眼:“可是您也才十八岁。”
大人家两岁而已啊!这一副长辈的表情是要干什么?
姜桃花皱眉,低头认真想了半晌才反应过来:“原来我才十八岁。”
这一年又一年的,她还以为自己一早三十多岁了呢。
青苔哭笑不得:“您这是还没睡醒不成?”
“没事,我只是习惯把长玦当小孩子了。”叹了口气,桃花道:“希望南王别像长玦一样难搞就好。”
这是一个发自内心的愿望,赵国三皇子姜长玦,简直是个二愣子,一旦认定的事情,撞着南墙了都不回头。有弯路不会走,还非拉着她走什么正义大道,结果往往是两个人一起吃亏。
为了教育自家弟弟通人情,知世故,姜桃花没少费心思,然而并没有什么用。遇上这种油盐不进,死脑筋的人,她是最没有办法的。
“姜娘子。”
外头有个丫鬟进来了,打量了桃花一眼。见她脸色正常,便松了口气:“您身子既然好了,那就快些去花园里准备吧,相爷说,客人用过早膳便会登门。”
“知道了。”青苔应了一声,眉头微皱,正想说自家主子的早膳还没吃呢,结果就见妆台前的人十分自然地站起来,领着她就往外走。
“主子。”她有些心疼:“您不饿吗?”
“相爷让咱们立刻去花园,哪里还能说饿?”桃花一脸大义凛然地跨出了门。
“可是……”跟在后头看了一眼自家主子走的方向,青苔神情古怪地道:“府里的花园在另一边。”
“我知道,相府的地图我也看了。”
“那您往这边走干什么?”
桃花回头,白了她一眼,压低声音道:“说你傻你还真傻,样子是做给别人看的,肚子可是自己的。现在还早,顺路就去厨房捞点吃的啊!”
青苔:“……”不是说立刻去花园吗?
她家主子果然是不用人操心的,这心里的小算盘可能比她的头发丝儿都多。
厨房里的人正在慌慌忙忙地准备早点,张厨子刚把一碟奶黄包放在灶台上,结果转身拿个食盒的功夫,碟子竟然空了!
发生什么了?张厨子很茫然,看了看四周,拿下帽子摸了摸自己光溜溜的脑袋,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盯着那盘子。
青苔将奶黄包与桃花一起分着吃,边吃边往花园走。
“这府里厨子手艺还不错。”姜桃花满意地道:“以后有口福了。”
一共四个奶黄包,两人每人吃了俩,吃完的时候就已经到了花园门口了。
“姜娘子。”花园月门处站着的丫鬟朝她微微屈膝:“相爷吩咐,您去亭子里候着便是。”
“知道了。”桃花颔首,左右打量了一番,带着青苔往里走。
花园里已经有不少丫鬟来来往往,亭子里也备了很多好吃的,看起来沈在野还真是很喜欢这个小王爷,虽然小王爷不得皇帝宠爱,但在这里竟然享受的是贵宾待遇。
在石桌边坐下,姜桃花忍不住就摸着下巴低声道:“青苔,你觉得有没有可能,这小王爷其实是相爷的私生子?”
青苔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着,瞪眼看着她:“主子,十六年前相爷才十岁。”
这想法也太丧心病狂了吧?
“哦,这样啊……”桃花点头:“那就是我多想了。可是我不明白,沈在野这种位高权重心思深沉的人,当真会因为喜爱而对一个王爷无条件地好吗?”
青苔想了想,道:“也不是太好,两人平时都不怎么见面的,兴许是因为南王爷没什么势力,相爷觉得与他交往比较轻松,所以才会这样对待吧。”
她去外头打听的时候,也没多少人觉得相爷偏爱南王,只是对南王不似其他人冷漠罢了。
姜桃花眯了眯眼,摸着下巴沉默了。
“你当真没有骗我?”
有些青涩的少年之声乍然在月门之外响起,桃花耳朵尖听见了,连忙伸长脖子往那头看。
沈在野先跨了进来,一身黛色织锦长袍,丰神俊朗。脸上带着让人看不透的笑意,低着头道:“微臣何时骗过王爷?”
旁边的人跟着他绕进月门,白底青边的锦袍配着细罗的拢袖,让桃花眼前一亮。
好一个唇红齿白的少年郎啊!说是不得宠之辈,却无半点卑畏怯懦之意,背脊挺直,一身正气。眉如长舟划浪,眼含碧波晴日。鼻梁高挺,轮廓清秀,就是那小嘴儿抿得紧紧的。
“你骗我的时候,难道还少了吗?”穆无暇颇为恼恨:“就是手段高明,叫本王抓不着把柄罢了!”
这气急败坏的样子,像是被欺负惨了,看得桃**里一阵好奇。
这两人到底是怎么个关系啊?当真是要好,南王怎么会对沈在野这个态度?要是不好,沈在野又为什么这么在意南王?
“人就在前头,王爷不信微臣,就自己去问问吧。”沈在野颇为无奈地叹了口气,转过头来看向亭子里。
姜桃花连忙收敛了表情,朝他们微微一笑。
穆无暇跟着看了她一眼,秀气的眉毛皱成一团,戒备地看向沈在野道:“她如今已经被父皇赐给你了,在你的府里,怎么可能说真话?”
“那王爷要如何才肯相信微臣?”
“很简单,你别在这里,本王单独问她。”穆无暇抿唇,目光坚决地道:“你不许作弊!”
桃花听着,默默翻了个白眼。小孩子就是天真,人家作弊都是在背后提前做的,怎么可能当面说什么。
“微臣遵命。”沈在野微微颔首,转头温柔地对着亭子这边道:“桃花,记得好好照顾王爷。”
话是温柔的,眼神却带着警告的意味。姜桃花打了个寒战,扯着嘴角应下:“妾身明白。”
不就是要帮他骗小孩子而已吗?这南王这么天真,那根本就费不了多大力气,他瞎紧张个什么劲儿。
穆无暇站在原地看着沈在野离开,确定他走远了之后,才转过身来,神情严肃地进了亭子,站到桃花面前。
“王爷请坐。”桃花笑眯眯地看着他:“先喝点茶吧。”
瞧她这平静的样子,穆无暇的眉头当即皱了起来:“公主很高兴?”
“嗯?”桃花一愣。
“没能嫁给我,倒是嫁给了沈丞相,你看起来很高兴。”他眼神微沉:“看来丞相也的确没骗我,公主自愿留在这丞相府,没有半点委屈。”
这南王年纪小,心思却很细腻,也很敏感啊。姜桃花眨眨眼,随即就反应过来,手在桌子下头死命拧了一把自己的大腿,眼里迅速蹿上了泪花儿。
第139章 架空她! 3800钻石加更
???????大魏真是一个危险的地方!
姜桃花一边抱着喜服的长摆往前狂奔,一边皱着脸在心里咆哮,就没见过哪个大国的国都街上会出现野狼的啊!她是过来和亲的,又不是来喂狼的。这国都禁卫还能不能好了?简直都是饭桶!
“公主您先走!”青苔焦急地看着后头狂追上来的狼群,小脸都吓白了:“奴婢带护卫们断后。您去找个安全的地方,最好是高处,躲起来,等会奴婢再带人去接您。”
“好嘞!”一点没犹豫,姜桃花跑得飞快,街上百姓四散,噼里啪啦的全是关门关窗的声音,她跑累了想去敲门让人救个命吧,没人开门。
真是个人心凉薄的国度啊!
头上的金冠死沉死沉的,身上的衣裳也是巨大的障碍,十分不利于逃命,桃花干脆就将它们一股脑塞进街边堆着的竹筐堆里,只着一袭白底红边的桃花暗纹裙,轻松地继续往前跑。
狼嚎声越来越远,眼瞧着四周都没人了。她终于停了步子,靠在一个院落的后门上。刚想喘口气,背后的门冷不防就打开了,重心失衡之下,姜桃花就以狼狈的滚球姿势。跌进了人家的院子。
在一个时辰之前,她还是从赵国来的高贵的公主,仪态万千地被送上嫁车,即将嫁给魏国的南王。万万没想到一个时辰之后,她就这么滚泥带灰地摔进了不知名的鬼地方,眼前全是小星星。
缓了一会儿抬头,她还没来得及看看情况。就见面前的人表情惊愕地瞪着她,随即朝院子里大喊:
“找到啦!这小蹄子在这儿呢!”叉叉尤号。
这嚎叫声穿透力极强,没一会儿就有几个人哗啦啦地跑了过来,完全不给人解释的机会,一巴掌就拍在了姜桃花的后脑勺上。
疼啊,这是真疼!可是疼就算了,打的位置不对吧?她没有眩晕的感觉啊!
瞧这情况反正也是逃不掉了,为了避免被人补一巴掌,姜桃花干脆就装晕,任由他们将自己架起来,往不知道什么地方带去。
路上桃花还想伺机逃跑,然而周围的人根本没给她半点机会。推门进了屋子,就有人捏着她的嘴灌了汤药进来。
按理说这种效用不明的药,她是应该吐了的,但是莫名的这汤药跟银耳粥一样甜,落进嘴里,让她这个一整天没吃饭了的人,下意识地就是一咽。
咕噜。
完蛋了。
后悔地吧砸了一下嘴,姜桃花懊恼地将眼睛睁开一条缝,就看见有几个丫鬟过来扯自己身上的衣裳,还有几个胖女人在她身边转来转去,火急火燎地喊着:“快点,快点,要来不及了!”
赶着去投胎啊?
她很想告诉她们这多半是认错人了,然而不知道是不是汤药的原因,四肢都使不上力,想张口都觉得困难。身上的衣裳都被扯了,换了件儿艳俗的大红绸袍,然后几个丫鬟就齐心协力将她抬到了一旁的大床上,盖上了被子。
门吱呀了两声,屋子里的人鱼贯而出,整个世界突然就安静了。
姜桃花年芳十八,也算是个嫁人的好年纪,本有青梅竹马的恋人,奈何缘分不深,被自己的皇姐勾搭走了。赵国皇帝年迈,新后干政,欲立皇长女为帝,以致朝野纷争不断,民心惶惶,国力衰退。她和皇弟无依无靠,唯有她远嫁大魏这一条出路,或许能换得一线生机。
然而,这一线生机,似乎也在今日被掐灭了。
屋子里香气缭绕,桃花觉得身子里像是突然干涸了,从腹部开始,一直蔓延到喉咙口。努力睁开眼想找点水喝,可是首先映入眼帘的竟然是一幅春宫图!
“花娇难禁蝶蜂狂,和叶连枝付与郎。”
上头男女交欢,画面靡靡不堪。能挂这种图的,除了青楼也没别的地方了。那她这个样子被搁在青楼里,等待她的会是什么?
姜桃花是有点绝望的,虽然贞节对她来说也算不得什么十分重要的东西,但是,她还没进南王府的大门就没了这东西的话,那再想进去,可能就难了。
这到底是个误会,还是有人存心要跟她过不去?
屋子里有轻微的响动,层层叠叠的纱帐外头,好像有人来了。
姜桃花的理智还是在挣扎的,但身子却诚实得很,像想吸人家阳气的妖精,期待地看着伸进纱帘里来的那只手,随时准备扑上去。
那真是很好看的一只手,修长白皙,指腹上好像有薄薄的茧,但丝毫不影响它的美观。轻轻落在她裸露的肩头上,冰凉冰凉的,叫她忍不住就侧过脸去蹭。
“还真是难得的美人。”
低低沉沉的声音,带着些她听不懂的情绪。姜桃花有些茫然地抬头,朦朦胧胧间只看清了来人的轮廓,像雨后清远的山,带着湖上清冽的雾气。
“你……是谁?”
那人坐在了床边,一只手随她蹭着,另一只手优雅地将衣袍都解开,脸逆着烛光,表情完全看不清楚。
“我吗?”他好像轻笑了一声,然后道:“大概是个恩客吧。”
姜桃花:“……”
这回答还真是简单直接,也让她的心彻底沉了下去。
堂堂赵国公主,要是在青楼被人给玷污了,等这消息传回国,叫长玦如何还抬得起头来?
不行,她得拒绝!
这样想着,姜桃花用尽了全力,想将面前靠过来的人一把推开,谁知手落在人家胸前,竟然变成了拉着人家衣襟往自个儿这边拽。
这药也太不要脸了!竟然这么烈!
眼睁睁看着面前这人慢慢压了下来,姜桃花内心在咆哮,动作也有些僵硬。感觉到这人的呼吸落在了她的脖颈之间,酥酥麻麻的,下意识地就皱眉别开了头。
“既然饮了**汤,那就别白费力气了,那汤药效很强,没有女人抗争得过。”身上的人慢慢将锦被掀开,贴上她的身子,呼吸霎时沉重了不少,语气里却满是调笑:“听闻会媚朮的人,遇上这**汤,会更加要命呢。”
瞳孔微缩,感觉到自己滚烫的身子被这人冰凉的身体完全覆盖,姜桃花倒吸了一口凉气,努力让自己保持清醒:“你怎么知道我会……”
“嘘,别说话。”这人伸手,带着薄茧的手掌在她的肌肤上游走,声音放轻了些:“女人话多可不是好事,今夜你只要伺候好我即可。”
伺候你奶奶个腿儿啊!姜桃花忍不住破口大吼:“你不要命了!本宫是赵国公主……唔。”
话没说完,嘴巴就被他给死死捂住了。风从窗户吹进来,床边点着的灯突然熄灭,屋子里顿时一片黑暗。 桃花皱眉,只看得见这人一双微微泛光的眼睛。
“要听话才行啊。”他道:“想当活人伺候我,还是想当死人被我占有,你二选一?”
体内的燥热已经是抑制不住,脑子还想多思考一会儿,身体却已经朝这人贴了上去,滚烫的身子蹭到些清凉,桃花忍不住就**出声。
这声音软绵绵的,像猫爪子似的挠在人心上。
身上的人一顿,接着就轻笑了一声,开始肆意地在她身上流连。
赵国的女子,无论平民还是皇室,都会自及笄起习媚朮,所以姜桃花很懂如何在床笫之间取悦男人。一般人学媚朮也就学个皮毛,只求让日后的夫君满意。但是桃花不同,她学得深,目的就是为了以后能控制男人,为她所用。
面前这个人是她的第一个猎物。
但是,情况和她想的好像不太一样。
第140章 肚子里的蛔虫
???????沈在野出门就找御医来问伤势。
御医一脸疲惫地道:“下官已经尽力了,娘子的命可以保住,但后续需要好生调养,否则就会落下病根。这回失血过多。伤口过长,少说也要静卧半月。补血益气。等拆了线,下官再来复诊。”
“半个月?”眼神微动,沈在野问了一句:“要是半月之中没有静卧,反复折腾,又会如何?”叉休杂技。
御医一愣,抬头看他一眼,眼神瞬间古怪了起来:“若是不静养,伤口崩裂,贫血晕眩,受苦的还是娘子自己。丞相若是当真疼惜娘子,也该忍着些。”
心里在想事情,沈在野也没注意听后头的话,只当是医嘱,就有礼地颔首:“知道了,有劳。”
御医叹息。背着药箱转身离开,心想外头传言沈丞相爱好女色也不是空**来风,人家都伤成这样了,还惦记房事,听他说这话。竟然也脸不红心不跳的!现在的年轻人啊……唉。
目送御医离开,沈在野甩了袖子就往临武院走。姜桃花既然半个月不能动,那他平时留个人在争春阁看着就行了,晚上再来上演恩爱戏码足矣。
说了三天都会在争春阁,那接下来要被挤掉恩宠的两个女人定然不会善罢甘休。顾氏已经被他贬了一头,只等再踩一脚,娘子之位就会空一个出来。下面两个女人的态度。也会决定她们的恩宠变化。
他这后院里,每个女人都与朝中势力有关,且关系深重,处理起来不是那么简单的。
当今皇上有四位皇子,皆已封王。景王虽然是历来最得宠的,但最近瑜王势头大盛,两人谁高谁低,一时还不清楚。后头的恒王虽然势力不大,但文采斐然,颇懂治国之道,也有野心,未来形势也不一定会差。
最后是南王。
唯一没有往丞相府里塞女人的。就是南王。
微微勾唇,沈在野抬头看了看这大魏的天空。巍峨大国,皇帝正值盛年,国力强盛,百业俱兴,真是一个很好的国家啊……
像极了一把锋利的绝世好剑。
收回目光,他低声吩咐:“湛卢,将府上刚进的汗血宝马牵去景王府吧。”
“是!”湛卢应了,转身去办。°
相爷不在争春阁了,金玉就连忙悄悄回去知会了顾怀柔。等午时下人都去吃饭了的时候,顾怀柔便悄无声息地进了桃花的屋子。
姜桃花在吃饭,虽然她没什么胃口,但是为了身体能尽快好起来,还是逮着什么吃什么。顾氏进来的时候,她还在跟鸡腿做斗争。
“啊,你来啦。”转头看见人,桃花擦了擦嘴,笑眯眯地看着她:“脸色不太好,是外面太冷了吗?”
顾怀柔站在床前看着她,眼神冷冽:“春天到了,外面怎么会冷,冷的只是人心而已。”
神色不变,桃花指了指床边,温柔地道:“先坐下,站着怪累的。”
“你是不是很得意?”脸色微沉,顾怀柔不悦地盯着她:“被你料中爷重罚了我,你很得意吧?”
火气好大啊,看来沈在野还真没留情?
收敛了神色,姜桃花一本正经地道:“我没什么好得意的,倒是有些同情你,早听我的话不就好了,非得闹到现在这个地步。”
“你!”顾怀柔想发火,可心里到底是有些怕了,咬了半天牙也只能低下身段来,在床边坐着道:“我想不明白!”
“你不明白爷为什么重罚你?”
“是!”
桃花笑了,伸手指了指自己:“因为爷不想让我好过啊,所以首先,就会让这院子里的人不好过,而且账都算在我的头上。”
微微一愣,顾氏皱眉:“什么意思?”
“比如这回的事情,若是昨日我未曾同你说那些话,那今日爷重罚于你,你还会上门来跟我说话吗?”桃花抿唇:“以你的性子,多半是会怀恨在心,以后一有机会,肯定会往死里整我,是不是?”
心里一跳,顾氏别开眼:“我不是这样的人,谁…谁会那么小气?只是你抢我恩宠是事实,害我被重罚也是事实,以后你犯错的时候,我肯定不会轻饶了你就是了。”
话是这么说,顾怀柔心里明白,自己会做的可能比姜桃花说的还严重,指不定就故意弄些东西来整她,以平心头之恨。
桃花笑了笑,也没反驳她,只道:“不管怎么说,你我这梁子算是结大了,以后相互敌对,各自都不会安生。但实际上,我是无辜的,什么也没做,平白多了你这一个仇家。”
歪着头想了想,顾氏沉默。
好像是这么个道理,可是,怎么会这样呢?
“男人在这后院里的作用啊,是最大的。”轻咳两声,桃花道:“谁与谁生恨,谁与谁亲近,其实只有爷才能影响,因为咱们不就是指着他活的么?所以他想让我不好过,实在太简单了,只要先宠我,为了我不惜重罚他人,剥夺他人的恩宠加在我身上,就会引起所有人对我的仇视。那有朝一日他不再宠我护我,我便如同掉进蛇窝,再也没有什么好日子过。”
“这样说,娘子可能明白?”
顾氏有点傻了,愣愣地看着她:“爷为什么要让你不好过?”
这具体的理由,姜桃花是不可能告诉她的,只垂了眼眸捋了捋袖口,叹息道:“因为当日错嫁,我得罪了爷,令他蒙羞了,所以……”
“令爷蒙羞?”顾氏瞪大了眼:“发生了什么事?”
“说来有些难以启齿。”桃花抿唇,一脸胆怯地看了看屋子里。
顾怀柔回头,朝着越桃道:“你与这丫鬟一起出去。”
“是。”越桃屈膝,与青苔一并退下,关上门。
桃花重重地叹了口气,吞吞吐吐地看着顾怀柔道:“你在府里的时间比我久,没有发现爷有什么问题吗?”
顾怀柔一顿,低头想了想,神色也古怪起来:“你是说……房事吗?”
哎嘿?她是打算污蔑沈在野不举的来着,结果真的有什么问题吗?眼睛一亮,桃花立马来精神了,靠在床头欲言又止:“你也发现了?”
“是啊,这事儿在府里不算什么秘密,大家都是心照不宣。”顾怀柔道:“但是那怪癖算不得什么,你做了什么得罪了他?”
怪癖?桃花一愣,心下忍不住打鼓。她与沈在野圆房那一晚上没发现什么怪癖啊,难不成这人其实有虐待人的倾向?还是说有什么特殊爱好?
浑身一个激灵,桃花装作一脸茫然地道:“我觉得一切都是正常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爷发了好大的火,说我放肆。”
顾怀柔一惊:“你难不成点灯了?”
桃花想了想,点了头。
“天啊,那怪不得了。”顾怀柔瞥她一眼,捏着手帕道:“你是新人可能不知道,爷晚上就寝的时候屋子里是不能有一点光的,不然他就会很暴躁,大发雷霆。咱们屋子的窗边都有厚帘子,就是为爷准备的。”
还有这种事?姜桃花惊讶了,她记得在和风舞那晚上月光好得很,照得沈在野的脸还特别好看,他一点事儿也没有啊,怎么会是见不得光的?
暂且按下这疑惑,桃花看着顾怀柔道:“原来是这样,我晚上是喜欢点灯睡的,怪不得爷那么生气,我当时身中媚毒,脑子也不清醒,还与他大吵了一架,爷大概是很恨我的,要不是因为公主的身份,我怕是活不到现在。”
“原来是这样啊。”顾怀柔点头,想了一想也算心里舒坦了些。爷要是因为想最后来弄死姜桃花,所以现在这样对她的话,那她不至于那么委屈。
“咱们其实,都是爷手里的棋子罢了。”看她一眼,桃花叹息道:“若是当真任他摆布,相互仇视,那最后只有两败俱伤。娘子今天既然过来,咱们不如就想一个互利的法子,对大家都好,如何?”
“你有什么法子?”顾氏戒备地看着她。
桃花微笑:“眼下我得宠,你失宠,我就能在你失宠的这段时间帮扶你,让你不至于被府里那些个见高踩低的奴才欺负。但是作为回报,还希望娘子与我站一条船,莫要害我。”
顾怀柔沉默,眼珠子转溜了几下,起身道:“这个我要回去好生考虑。”
“没问题。”桃花抬头看她:“眼下的情况,娘子频繁来我争春阁也不方便。若是同意我的想法,只管送个红色的香囊来,若是不同意,那日后娘子的荣辱,我便都不会再插手。”
“好。”多看了她两眼,顾怀柔微微颔首,转身离开。
越桃还在外头等着,见她出来,便跟着一起出了争春阁,往温清阁走。
“你觉得这姜娘子是个什么样的人?”顾怀柔轻声问了一句。
越桃一愣,上前两步轻声道:“奴婢觉得她是个聪明人,就方才奴婢听见的那些话,她是有理有据的,令人信服。”
“那你觉得她值得我投靠吗?”顾氏皱眉:“眼下她虽然得宠,但也不知道爷什么时候跟她算总账,若我真跟她站一条船,那到时候被牵连了怎么办?”
第141章 三只茶杯
2μ?????沈在野出门就找御医来问伤势。
御医一脸疲惫地道:“下官已经尽力了,娘子的命可以保住,但后续需要好生调养,否则就会落下病根。这回失血过多。伤口过长,少说也要静卧半月。补血益气。等拆了线,下官再来复诊。”
“半个月?”眼神微动,沈在野问了一句:“要是半月之中没有静卧,反复折腾,又会如何?”
御医一愣,抬头看他一眼,眼神瞬间古怪了起来:“若是不静养,伤口崩裂,贫血晕眩,受苦的还是娘子自己。丞相若是当真疼惜娘子,也该忍着些。”
心里在想事情,沈在野也没注意听后头的话,只当是医嘱,就有礼地颔首:“知道了,有劳。”
御医叹息。背着药箱转身离开,心想外头传言沈丞相爱好女色也不是空**来风,人家都伤成这样了,还惦记房事,听他说这话。竟然也脸不红心不跳的!现在的年轻人啊……唉。
目送御医离开,沈在野甩了袖子就往临武院走。姜桃花既然半个月不能动,那他平时留个人在争春阁看着就行了,晚上再来上演恩爱戏码足矣。
说了三天都会在争春阁,那接下来要被挤掉恩宠的两个女人定然不会善罢甘休。顾氏已经被他贬了一头,只等再踩一脚,娘子之位就会空一个出来。下面两个女人的态度。也会决定她们的恩宠变化。
他这后院里,每个女人都与朝中势力有关,且关系深重,处理起来不是那么简单的。
当今皇上有四位皇子,皆已封王。景王虽然是历来最得宠的,但最近瑜王势头大盛,两人谁高谁低,一时还不清楚。后头的恒王虽然势力不大,但文采斐然,颇懂治国之道,也有野心,未来形势也不一定会差。
最后是南王。
唯一没有往丞相府里塞女人的。就是南王。
微微勾唇,沈在野抬头看了看这大魏的天空。巍峨大国,皇帝正值盛年,国力强盛,百业俱兴,真是一个很好的国家啊……
像极了一把锋利的绝世好剑。
收回目光,他低声吩咐:“湛卢,将府上刚进的汗血宝马牵去景王府吧。”
“是!”湛卢应了,转身去办。?
相爷不在争春阁了,金玉就连忙悄悄回去知会了顾怀柔。等午时下人都去吃饭了的时候,顾怀柔便悄无声息地进了桃花的屋子。
姜桃花在吃饭,虽然她没什么胃口,但是为了身体能尽快好起来,还是逮着什么吃什么。顾氏进来的时候,她还在跟鸡腿做斗争。
“啊,你来啦。”转头看见人,桃花擦了擦嘴,笑眯眯地看着她:“脸色不太好,是外面太冷了吗?”
顾怀柔站在床前看着她,眼神冷冽:“春天到了,外面怎么会冷,冷的只是人心而已。”
神色不变,桃花指了指床边,温柔地道:“先坐下,站着怪累的。”
“你是不是很得意?”脸色微沉,顾怀柔不悦地盯着她:“被你料中爷重罚了我,你很得意吧?”
火气好大啊,看来沈在野还真没留情?
收敛了神色,姜桃花一本正经地道:“我没什么好得意的,倒是有些同情你,早听我的话不就好了,非得闹到现在这个地步。”
“你!”顾怀柔想发火,可心里到底是有些怕了,咬了半天牙也只能低下身段来,在床边坐着道:“我想不明白!”
“你不明白爷为什么重罚你?”
“是!”
桃花笑了,伸手指了指自己:“因为爷不想让我好过啊,所以首先,就会让这院子里的人不好过,而且账都算在我的头上。”
微微一愣,顾氏皱眉:“什么意思?”
“比如这回的事情,若是昨日我未曾同你说那些话,那今日爷重罚于你,你还会上门来跟我说话吗?”桃花抿唇:“以你的性子,多半是会怀恨在心,以后一有机会,肯定会往死里整我,是不是?”
心里一跳,顾氏别开眼:“我不是这样的人,谁…谁会那么小气?只是你抢我恩宠是事实,害我被重罚也是事实,以后你犯错的时候,我肯定不会轻饶了你就是了。”
话是这么说,顾怀柔心里明白,自己会做的可能比姜桃花说的还严重,指不定就故意弄些东西来整她,以平心头之恨。
桃花笑了笑,也没反驳她,只道:“不管怎么说,你我这梁子算是结大了,以后相互敌对,各自都不会安生。但实际上,我是无辜的,什么也没做,平白多了你这一个仇家。”
歪着头想了想,顾氏沉默。
好像是这么个道理,可是,怎么会这样呢?
“男人在这后院里的作用啊,是最大的。”轻咳两声,桃花道:“谁与谁生恨,谁与谁亲近,其实只有爷才能影响,因为咱们不就是指着他活的么?所以他想让我不好过,实在太简单了,只要先宠我,为了我不惜重罚他人,剥夺他人的恩宠加在我身上,就会引起所有人对我的仇视。那有朝一日他不再宠我护我,我便如同掉进蛇窝,再也没有什么好日子过。”
“这样说,娘子可能明白?”
顾氏有点傻了,愣愣地看着她:“爷为什么要让你不好过?”
这具体的理由,姜桃花是不可能告诉她的,只垂了眼眸捋了捋袖口,叹息道:“因为当日错嫁,我得罪了爷,令他蒙羞了,所以……”
“令爷蒙羞?”顾氏瞪大了眼:“发生了什么事?”
“说来有些难以启齿。”桃花抿唇,一脸胆怯地看了看屋子里。
顾怀柔回头,朝着越桃道:“你与这丫鬟一起出去。”
“是。”越桃屈膝,与青苔一并退下,关上门。
桃花重重地叹了口气,吞吞吐吐地看着顾怀柔道:“你在府里的时间比我久,没有发现爷有什么问题吗?”
顾怀柔一顿,低头想了想,神色也古怪起来:“你是说……房事吗?”
哎嘿?她是打算污蔑沈在野不举的来着,结果真的有什么问题吗?眼睛一亮,桃花立马来精神了,靠在床头欲言又止:“你也发现了?”
“是啊,这事儿在府里不算什么秘密,大家都是心照不宣。”顾怀柔道:“但是那怪癖算不得什么,你做了什么得罪了他?”
怪癖?桃花一愣,心下忍不住打鼓。她与沈在野圆房那一晚上没发现什么怪癖啊,难不成这人其实有虐待人的倾向?还是说有什么特殊爱好?
浑身一个激灵,桃花装作一脸茫然地道:“我觉得一切都是正常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爷发了好大的火,说我放肆。”
顾怀柔一惊:“你难不成点灯了?”
桃花想了想,点了头。
“天啊,那怪不得了。”顾怀柔瞥她一眼,捏着手帕道:“你是新人可能不知道,爷晚上就寝的时候屋子里是不能有一点光的,不然他就会很暴躁,大发雷霆。咱们屋子的窗边都有厚帘子,就是为爷准备的。”
还有这种事?姜桃花惊讶了,她记得在和风舞那晚上月光好得很,照得沈在野的脸还特别好看,他一点事儿也没有啊,怎么会是见不得光的?
暂且按下这疑惑,桃花看着顾怀柔道:“原来是这样,我晚上是喜欢点灯睡的,怪不得爷那么生气,我当时身中媚毒,脑子也不清醒,还与他大吵了一架,爷大概是很恨我的,要不是因为公主的身份,我怕是活不到现在。”叉休有血。
“原来是这样啊。”顾怀柔点头,想了一想也算心里舒坦了些。爷要是因为想最后来弄死姜桃花,所以现在这样对她的话,那她不至于那么委屈。
“咱们其实,都是爷手里的棋子罢了。”看她一眼,桃花叹息道:“若是当真任他摆布,相互仇视,那最后只有两败俱伤。娘子今天既然过来,咱们不如就想一个互利的法子,对大家都好,如何?”
“你有什么法子?”顾氏戒备地看着她。
桃花微笑:“眼下我得宠,你失宠,我就能在你失宠的这段时间帮扶你,让你不至于被府里那些个见高踩低的奴才欺负。但是作为回报,还希望娘子与我站一条船,莫要害我。”
顾怀柔沉默,眼珠子转溜了几下,起身道:“这个我要回去好生考虑。”
“没问题。”桃花抬头看她:“眼下的情况,娘子频繁来我争春阁也不方便。若是同意我的想法,只管送个红色的香囊来,若是不同意,那日后娘子的荣辱,我便都不会再插手。”
“好。”多看了她两眼,顾怀柔微微颔首,转身离开。
越桃还在外头等着,见她出来,便跟着一起出了争春阁,往温清阁走。
“你觉得这姜娘子是个什么样的人?”顾怀柔轻声问了一句。
越桃一愣,上前两步轻声道:“奴婢觉得她是个聪明人,就方才奴婢听见的那些话,她是有理有据的,令人信服。”
“那你觉得她值得我投靠吗?”顾氏皱眉:“眼下她虽然得宠,但也不知道爷什么时候跟她算总账,若我真跟她站一条船,那到时候被牵连了怎么办?”
第142章 女人的直觉
à?????? 浑身有些发凉,姜桃花伸手抓着青苔的手,撇了撇嘴:“我突然觉得,要是当真顺利嫁给南王。也挺好的。”
起码不会有这种掉进蛇窝的感觉。
青苔脸都绿了,死死抓着桃花的手。声音也抖了起来:“这该怎么办啊?相爷想害您?”
“不一定,我只是个不重要的公主,大魏没几个人会将我放在眼里,他堂堂丞相,何必冒着得罪南王的风险来害我?”姜桃花想了想,将青苔给拉起来抖擞直了:“现在只能靠你了,你武艺高强,虽然没脑子,但是也能帮我做不少事情。”
情况危急,青苔也就自动忽略了自家主子对自己的负面评价,皱眉问:“主子要奴婢做什么?”
“去继续打听消息,最好去丞相府外头。”桃花道:“将景王ヌ南王和沈在野这三个人的背景关系都弄清楚回来禀我。”
“奴婢明白了。”青苔点头,麻利地就换了衣裳找机会溜出去。
喘了两口气,姜桃花立马找人进来更衣,好生梳妆了一番。
先前青苔就说过。这沈在野姬妾甚多,她现在又不是老大,初来乍到的,怎么也得先夹着尾巴摸清情况。
第一件事,肯定就是找正室请安。
没嫁人的时候。姜桃花总将自己打扮得跟桃花树似的,但是这一进宅院,她立马就换上了不合身的肥大锦袍,素面朝天,选的首饰也甚为老气。
“公主。”丫鬟花灯皱眉道:“您虽是天生丽质,但何苦如此糟践自己?”
“这不是糟践,这叫保护。”整理了一番。桃花带着她就往外走:“你家公主太好看了,在男人那儿有用,在女人这儿不仅没用,还是祸害,所以咱侍寝的时候可以要多娇媚有多娇媚,见正室就要多丑有多丑。”
花灯撇嘴:“这也太狡猾了。”
伸手就敲了她一记,姜桃花白眼直翻:“傻孩子会不会说话啊?这叫狡猾吗?这叫聪慧,懂不懂?”
捂着脑门,花灯干笑着点头,心里却想,用聪慧来形容她真的是太寡淡了,就该配上狡猾二字。不过二九年华的女子。也不知道这些年经历了什么,怎么会从小时候端庄文雅的公主变成了现在这样……
“老奴徐氏见过娘子。”
一行人还没走过回廊,迎面就来了个穿着褐色上袄配着灰白下裙的婆子,脸上皱纹密布,从鼻翼下来到嘴角两边的纹路极深,形成一个大大的“八”字,一双眼睛带着些凌厉,嘴里请着安,却是已经将桃花上下打量了个遍。
“免礼,这位就是相爷说的管事么?”桃花笑眯眯地问:“我正要去向夫人请安,有什么要注意的,徐管事不妨现在就说说?”
“是。”徐管事颔首,转身就跟在她旁边,开始说这相府中的规矩。
“魏国尊卑分明,上至皇宫,下至寻常百姓家,有多妻妾者,院内都是有位份的。咱们相爷乃朝廷重臣,府中姬妾良多,位份有四。夫人乃正室,梅氏独尊一位,其下便是娘子,除了您以外,还有四位娘子。娘子之下是侍衣,共六位。侍衣之下是暖帐,暖帐与寻常丫鬟无异,只是偶尔被爷宠幸,共八位。”
边听边微笑颔首,姜桃**里暗想,这么多女人,沈在野为什么还没死在床上?还能那么活蹦乱跳地忽悠人?
太不可思议了。
“您现在去向夫人请安,只要按照下见上的规矩,行屈膝礼即可。咱们夫人性子温和,不会为难娘子,只是……若有秦娘子在,您便小心些。”
秦娘子?桃花来了兴趣:“是个脾气不太好的人吗?”
徐管事皱眉,张了张口,却又止住了,低头道:“这府里下人哪能说主子是非,您去见过便知。”
好吧,人家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桃花也就自己留了个心眼,拎着裙摆继续往前走。
梅夫人住在凌寒院,别听名字清雅,里头可是金马玉堂,红木的雕花门精致华贵,四扇大开,院落两边一溜排的首案红牡丹,贵气又热闹,充分显示了主人在这相府里独一份的地位。
“公主来了?”
刚走到主屋门口,就有几个人簇拥着一个女子迎了出来。那女子五官端正,不见得有多美艳,却是温和端庄。凤眼含笑,素口琼鼻,下巴上有一颗小巧的红痣,看着就让人觉得亲切。
也没多瞧别的,桃花冲着她衣裳上正红色的绣边儿就行了礼:“见过夫人。”
梅净雪进府已经两年,府里形形色色的女人都见过了,深知沈在野的喜好,向来是对美人偏爱不已。所以听闻赵国公主姿容绝美的时候,她就准备好好见一见了。
但是,眼前这姑娘,怎么好像跟传闻中的不大一样啊?
疑惑地上下打量一番,梅净雪直叹气:“公主昨儿想必是被折腾得够呛吧?瞧这脸色憔悴得,衣裳也不合身。来人啊,快去把府里新做的几套头面都拿来,给公主选一套。”
对于这种一上来就送她东西的好人,姜桃花是很喜欢的,目光也就温和了不少。
可是,还没等她偷着乐一会儿呢,旁边扶着梅净雪右手的女子就笑眯眯地开口了:“夫人大方,让新妹妹一来就有头面选。可是如今这新妹妹进了咱们相府,也只是与妾身同等的娘子,夫人就不必再称公主了吧?”
这话说得也没什么不对,姜桃花赵国公主的身份在这大魏丞相府里着实没什么分量,也不可能摆架子什么的。但是话这么说,听着怎么都让人心里不舒坦。
桃花抬眼就看了看那说话的人。
眉心点着菱花痣,一双桃花眼也算是勾人,此女子比正室夫人娇媚不少,身着妃色海棠长袍,里衬浅褐锦绣,头上还插着两支孔雀步摇,一看就是得宠的侧室。
想了想方才徐管事说的话,桃花恍然:“这位姐姐便是秦娘子?”
秦解语挑眉,看了一眼后头站着的徐管事,轻笑道:“新妹妹初来乍到,做的功课倒是不少,一来就记住我了?可是有人说我的坏话,叫你小心些?”
“怎么会。”桃花平视她,微笑道:“都说秦姐姐美艳非常,妹妹自然一见便知。”
“哦?”秦解语乐了:“你的意思是,夫人不如我美艳?”
梅净雪抿唇,垂眸整理起自己的衣袖来。
徐管事提醒得没错,这秦娘子还真是个需要小心的,张口闭口都在挑事儿,生怕她今儿好过了一样。
然而说话的门道,姜桃花是很久以前就摸清了,同一句话用不同的法子说出来,结果自然是大大的不同。人情来往,高手过招,比的也不过是谁更不要脸而已。
“海棠有海棠的艳丽,梅花有梅花的清雅。”笑了笑,桃花道:“姐姐总不能拿梅花与海棠比艳,也不能拿海棠与梅花比雅,各自有各自开花的好时候。相爷这院子里,也不会只有一季花开ヌ一种花香。既然都是爷喜欢的,那又有什么好比的呢?”
秦解语一愣,转头看向梅净雪。后者微微一笑,眼露赞赏:“姜妹妹是个会说话的,看样子也懂事,倒是能让我省不少的心。别在这门口站着了,进去说话吧。”
“是。”桃花颔首,跟着踩上台阶。
“这府里人多,平时请安也就不必每日都来。”坐在主位上,梅净雪温和地道:“每三日来请一次即可,若是平时有事,遣丫鬟来知会一声便是。”
这么轻松?姜桃花连忙点头。
刚才还担心万一遇见个心狠手辣的主母,那她日子就难过了,没想到这么幸运!
“府里别的规矩都不严,就只一点,希望你好生遵守。”梅净雪看着她道:“关于侍寝,府中是有专门的安排的,不可故意打乱,以免引起后院纷争。”
这是自然的,姜桃花乖乖点头。一大院子女人,却只有一个男人,那就跟饿狼抢食似的,与其争个头破血流,不如一早定下规矩平等分配,那对谁都好。叉休纵才。
只是,堂堂丞相,会按照安排去宠幸后院的女人么?
像是察觉到她的疑惑,秦娘子抚弄着指甲开口:“咱们爷也是向来不喜欢女人争抢的,所以只要不是有人使手段,那爷就会按照规矩施恩。”
“明白了。”桃花点头,接过丫鬟递来的侍寝名单看了看。
一月共三十天,府中加上她,除暖帐那种没地位的之外,一共十二人。夫人占三日恩宠,娘子占两日,侍衣占一日,剩下的时日归沈在野自己安排,看是选幸哪个暖帐,还是自己在书房过了。
掐指一算这需要耕耘的天数,姜桃花觉得现在沈在野最缺的肯定就是牛鞭汤,要是以后需要讨好,那一定得熬给他喝喝,不然纵欲而死了,她就跟着没好日子过了。
暗暗握拳,桃花与梅秦二人又客套了一个时辰,躲避着秦娘子的挑衅,打探了不少府里的情况,然后才告退准备回自己的院子。
结果刚走到花园里,迎面就撞上了沈在野。
“……妾身见过相爷。”
第143章 被猜中的秘密 3900钻石加更
2μ?????越桃连忙扑过来,不知所措地喊:“主子?”
顾氏哭得很凶,声音虽然大,没多少眼泪。伸手抓着什么就往外扔,发了好大一通脾气。惹得温清阁外头路过的丫鬟家奴都纷纷往里头瞧。有伶俐一点的,听了一会儿,就拎着裙子往别的院子通风去了。
顾怀柔也是个闹腾起来不管不顾的,任凭越桃怎么劝都没能收住声,直到小半个时辰之后嗓子哑了,才慢慢消停。
“您这又是何必呢?”越桃小声道:“爷这一罚,院子里不知道多少人看笑话。您再这样一哭,她们不是更得意了?”
“谁爱得意就让她们得意去!”抽搭两声,顾氏哑着声音道:“我这心里头不舒坦,你总不能哭都不让我哭!”
越桃直叹气,自家主子偶尔也算是精明的,偏生就是这娇生惯养的脾性,一旦闹起来就是完全不考虑后果,只管自己一时舒服。她这做丫鬟的,也说不上话。只能硬着头皮打来热水,让主子洗把脸。
顾氏肿着眼睛生闷气,怎么想都觉得委屈。三个月的月钱倒不算什么,她有娘家帮扶,钱不是问题。但半年不能侍寝?那半年之后。谁还记得她?在这院子里失了宠,那她还有什么用,谁还愿意继续伺候她帮她?
原以为是姜氏夸张,没想到她竟然真的说中了。
“越桃,金玉从争春阁回来没?”顾怀柔突然想起来,扭头问。
越桃出去看了看,没一会儿就将先前留在争春阁的小丫鬟给领了进来。
“争春阁那边发生了什么?”顾怀柔皱眉问。
“主子。”金玉跪下道:“奴婢一直在内室里听着。姜氏昏迷不醒,她身边的丫鬟也没告状,反而只说是主子您不小心洒了水,没想到爷竟然还发了火,说要拿您立规矩。”
“都为我这般开脱了,爷反而还发火?”顾氏不信:“你确定她们没做什么小动作?”
“奴婢亲耳听着,姜娘子主仆当真是诚心为您说话,但是相爷……”金玉也想不明白相爷是怎么了。
顾怀柔沉默,捏着帕子想了好一会儿,又气又疑惑。
爷以前从不曾对谁发火的,处罚也是很轻,姜桃花不过是个刚过门的嫁错了的公主。赵国式微,公主的名头也就是个空架子,没权没钱,爷凭什么对她另眼相待?
“若我说的是对的,那你就暂且放下偏见,再过来与我聊聊。”
脑海里突然响起姜氏说的这句话,顾怀柔心神微动,伸手招了金玉过来小声道:“你继续回争春阁去看着,等姜氏醒了,找爷不在的时候,回来禀告。”
“是。”金玉应了,恭敬地退下。
争春阁。
姜桃花的情况实在是不容乐观,伤口大ゾ失血多ゾ又一直在折腾,御医来了还真派上了用场,整个争春阁里的人忙碌了一晚上,才捡回她半条命。
沈在野悠闲地坐在外室,看着众人进进出出端药送水,只管看自己手里的文书,半点不为所动。
青苔有些恼,你说你要么就别在这屋子里呆着,要呆着也好歹配合一下气氛,露出点担心着急的神色吧?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瞧着就让人来气!
也亏得自家主子聪明,懂得找南王当靠山,不然就以沈在野这铁石心肠,肯定不会管她的死活。
这到底是嫁了个什么人啊……
摇头叹息,青苔在床边坐下,捏着桃花冰凉的手,轻轻搓着给她暖暖。
睡梦里好像不太安稳,姜桃花一直皱着眉,像是在狂奔似的,表情紧张极了。苍白的嘴唇嗫嚅了两下,似乎在喊什么。
青苔一愣,忍不住就贴近她,仔细听了听。
“王八蛋……王八蛋你给我站住……”
啥?青苔傻了,抬头看看自家主子,又低头听了听,好像没听错。敢情她这不是在被人追,而是在追杀谁啊?
她进宫也晚,不知道这位主子以前发生了些什么,不过也没听说姜桃花跟谁有深仇大恨啊,怎么会梦里都在惦记?
正想着呢,背后冷不防响起沈在野的声音:“她在说什么?”
吓得差点没坐稳,青苔连忙起身站到一边,低头道:“主子在说梦话呢,听不清楚。”
微微挑眉,沈在野竟然也坐了下来,俯耳去听。但是不知道是不是已经追上了,桃花没再说话,只是眉头还皱成一团。
“你家主子这是什么毛病。”轻笑了一声,沈在野伸手就去将她的眉给揉开了:“睡觉都皱眉,以后会很难看的。”
顺着他的手看了看,青苔很认真地问:“相爷觉得我家主子难看吗?”
“……”收回自己的手,沈在野沉默。
面前这人睡得安稳些了,一张脸苍白憔悴,却无狼狈之态。眉如柳叶,即便皱着也是让人觉得心疼,并不难看。
这女人美得有一种攻击性,所以那双眼睛睁着的时候,他很不喜欢。倒是这样安静地睡着,让他觉得可爱。
女儿家就该老老实实动女儿家的小心思,不要太蠢,也不要太聪明。像姜桃花这种聪明过头的人,容易薄命。
天下毕竟还是男人的天下,没有女人什么事。
桃花翻了个身,吧砸了一下嘴,想像平时那样将身子蜷缩起来,却像是扯着了伤口,疼得闷哼一声。
“睡个觉这么不老实?”沈在野挑眉,伸手就将她的身子给摆正,让她平躺。顺手扯过一旁放着的腰带,将她双脚捆在了床上,又找了锦带,把她的肩膀一并固定,叫她翻不了身。
青苔:“……”
“这样主子会不舒服吧?”
“总比她再扯着伤口好。”沈在野说着,起身把桌上的文书都搬了过来,靠着床边继续看。
抬头瞧了一眼外头的天色,青苔有些意外:“您要守夜吗?”
“还有两个时辰就天亮了,守夜不守夜,有区别吗?”漫不经心地开口,沈在野道:“你下去休息就是,明日天亮再来。”
青苔一愣,很是不放心地看他一眼。
这人的心思怎么这么难懂呢?堂堂丞相,给一个侧室守夜,也算是闻所未闻吧?要真是关心,那为什么看起来完全是一副事不关己的表情?可要是不关心吧,干什么还要留在这里?
她想不明白,要是主子还醒着,肯定能提点她一二,可惜现在主子还在昏睡。
犹豫了一会儿,青苔还是选择去外室的椅子上休息,万一有什么动静,也好来得及。
沈在野单纯是想走个过场,都给姜桃花守夜了,这想救她的心就算是真真切切的了吧?传去南王那边,也是个重新取得信任的契机。
但是,这女人睡觉为什么这么不老实?不是哼哼就是想翻身,眉头皱了又松,松了又皱,搅得他字都看不进去。
心下有些烦躁,沈在野干脆脱了外袍,**去伸手将她压住,跟哄孩子似的轻轻拍着肩。
这一拍,姜桃花还真就老实了,靠着他,不声不响地沉睡。
还是非得挨着男人才能睡舒坦?沈在野抿唇,嫌弃地看她一眼,手上的动作却不敢停,温柔又轻巧。脸上的表情与手上的动作形成了强烈的反差,让他整个人看起来像是褪去了丞相那层老奸巨猾的皮,露出了一个别扭孩子的天性。
要是湛卢在,肯定是要被惊一跳的。可惜湛卢去做别的事情了,整个内室就他们两人。
拍着拍着,不知道过了多久,沈在野自己也困了。他心里对姜桃花已经有了高度的戒备,本是不应该在这里睡的,但是又实在太累,不想动弹,以至于渐渐陷入睡梦里的自己还一直在挣扎,时时刻刻想从梦里离开。叉休斤技。
这种纠结的情绪一直持续到第二天醒来。
睁开眼,映入眼帘的竟然是姜桃花的一双眼睛,清澈里带点迷茫,傻愣愣地看着他。他完全可以从她的眼睛里看见自己——同样带着点茫然,毫无戒备的自己。
心里一沉,沈在野翻身而起,扯了一旁的外袍就披在了身上,脸色难看得很,大步就离开了。
“他有起床气啊?”桃花愣愣地问了一句。
青苔捧着水盆,有些古怪地道:“大概是没睡好吧,主子您先洗脸。”
“嗯。”
睡了一晚上,又用了药,桃花今日的气色虽然还是不好,却不至于像昨天那样跟死人似的了。勉强洗了把脸,她还是要继续躺着。
“顾氏那边出事了么?”
青苔点头:“如主子所料。”
还真是这个套路啊?姜桃花乐了,能按照她想的发展,那她就会有与沈在野谈判的筹码。
沈在野骨子里就很看不起女人,要是不让他明白自己的价值,他可能还会觉得杀了她更省事。他这回想破了院子里立的规矩,搅乱这一池静水,从而得到什么,她可以帮忙。
但是,想顺便让她成为众矢之的,被困这宅院之中不得动弹,没有多余的精力与南王往来,那就是他想得太简单了。
自大的男人,总是要吃点亏的。
第144章 墙头草
?±22222桃花有点紧张,觉得四周的气氛好像都突然暧昧了起来。但是沈在野是完全没感觉的,一张脸从微恼恢复了平静,愈加让人捉摸不透他的心思。
“王爷打算问臣的罪吗?”
包好了伤口。沈在野心平气和地开口问南王。
穆无暇背脊挺直,语气古怪地道:“本王没有资格问你的罪。或许你做的是对的。”
“但是,本王有选择自己该走哪条路的权利。”
听前半句沈在野还觉得有些欣慰,后半句险些没让他背过气去:“王爷!”
“本王一早就说过了,这世上前行的方式有很多,有人愿意坐车,有人愿意走路。你也没道理觉得走路的人就一定是错的。”
穆无暇语气坚定地道:“本王说过,本王不傻,不是非要走你铺好的路。”
不走人家铺好的路,自己去踩满身泥的人真的不傻吗?桃花表示怀疑,但是她失血过多,硬撑了这么久,已经是极为勉强,面前这两个人不知为何还跑偏了话题,她顿时就有些坚持不住了。
“我有点累。”在失去意识之前,姜桃花语气坚定地朝着穆无暇道:“恳求王爷。在妾身清醒之前,一定不要让丞相将妾身带走,妾身会没命的!”
说完,立马晕厥了过去。
沈在野黑着脸搂着她,滚烫的温度透过她的衣裳传过来。更叫他哭笑不得。
都去了半条命了,还能说出这种话,也真是够拼的!
穆无暇很是认真地点了头,听着桃花的声音也能感觉她虚弱至极了,于是道:“要谈话就去书房,让医女进来给姜氏看看。真死在南王府上,倒不好跟人交代了。”
“好。”沈在野颔首。将桃花放回床上,起身跟着他出去。
屋子外的医女已经等了很久了,见人终于出去了,青苔连忙带着她进去。
“主子?”
床上的人已经昏迷不醒,青苔红了眼,低声对医女道:“伤口未及内脏,只到皮肉,但也极深,需要缝合。”
医女点头,打开药箱就拿了麻沸散出来,正要倒热水,却听得面前这丫鬟道:“不要用镇痛的药。”
微微一愣。医女皱眉道:“缝合伤口极为疼痛,这位夫人怕是忍不住的,不用镇痛药如何能行?”
青苔咬牙:“我也知道缝合极疼,但是主子向来不用任何镇痛药。”
原先在赵国断过腿,接腿那么疼的时候,姜桃花都坚持没用麻沸散,原话是怎么说的来着?
“麻沸散这一类的镇痛药是要伤脑子的,除非它能疼得我断气,否则都不要用!脑子不能用了,你家主子我死得更快!”
先前她也觉得荒唐,打算在主子痛极的时候强制用来着,谁知道从接骨开始到结束,姜桃花愣是咬紧牙关一声没吭,一点机会也没给人。
能拿她怎么办呢?
医女神色古怪地看了青苔一眼,想了想,还是放下了麻沸散,直接取了肠线,烧针准备。
昏迷中的桃花神色很不安,大概是身处的情况不够安全,眉头始终紧皱。
医女一度担心缝合的时候这人会惊醒,然而针一穿肉,她的眉头反而松了些,只是冷汗一层层地冒,手也捏紧了。
“这……”医女额头上的汗都下来了,回头看了青苔一眼:“我的医术还算不得很纯熟,要不再让人去宫里请个医女出来?”
青苔黑了脸:“人都这样了,哪来的时间再去请人?缝合伤口你都不会吗?”
“……会是会。”但是她手抖啊!
医女快哭了,缝了一针,感觉到床上人紧绷的皮肉,再看一眼她越来越苍白的脸色,心里不禁打起了鼓。
这些闺阁里的娇客向来细皮嫩肉,受个风寒都得哭哭啼啼的,就没见过这不用麻沸散直接缝针的!
她一声不吭不喊疼,她都觉得疼啊!
心神难定,医女瞧着那伤口起码要缝几十针,当下都坐不稳了:“姑娘,奴婢真的不太合适,奴婢还是去给王爷请罪吧,快些叫人请个资历老些的医女来!”
说完,不等青苔拒绝,跪下就磕了三个响头!
青苔气急:“你这算什么?针都下了,竟然不能一次缝完?!”
医女哭得比床上的桃花还惨,脸色也是惨白,身子抖得跟小鸡崽子一样,不由分说就站起来往外跑。
“你站住!”伸手想抓,却没她动作快,青苔连忙给桃花盖了被子然后追出去。
南王府因为主子仁慈,下人都是胆子大的,这医女也没往别处跑,直接就朝旁边南王的书房去了。
“王爷!”
穆无暇和沈在野正在僵持,冷不防听见这么一声,穆无暇皱眉就开了门:“怎么?”
医女满头是汗地跪在院子里,带着哭腔道:“奴婢缝不了那位夫人的伤,王爷还是快些找人进宫,在宫门落钥之前请个老些的医女来吧!”叉冬尽巴。
沈在野跟着站到了门口,闻言睨着那医女道:“一点伤口都缝不了,这医女的名头是你们王爷随意赏赐的不成?”
“丞相有所不知!”医女连忙道:“不是奴婢缝不了,实在是……那位夫人伤势严重,又不肯用麻沸散,奴婢不敢妄动。”
现在这高门贵府里,最流行的就是“治不好某某,你们通通陪葬”!她只是个小医女啊!还不想那么早死!屋子里那情况,一看就不太妙,她又不傻,还真等着赔命不成?
“不肯用麻沸散是什么意思?”穆无暇皱眉:“她醒了?”
“没有。”青苔站在后头,低头道:“主子只是以前就说过,不用镇痛之药。”
“荒唐!”沈在野冷哼:“人都没醒你也听命?”
说罢,一甩衣摆就往外走。
穆无暇连忙跟上,心里也觉得青苔定是傻了,人都不清醒了,还管那么多命令做什么?她家主子的命肯定是最要紧的才对。
结果回到主屋看了情况之后,他发现自己错怪青苔了。
沈在野端着麻沸散要往姜桃花的嘴里灌,奈何她牙关竟然咬得死紧,怎么也掰不开。
有一瞬间穆无暇觉得桃花可能是醒着的,不然不会在失去意识的情况下还浑身充满戒备。
但是掀开她的眼皮看了看,这人的确是在昏迷,没有清醒。
“怎么会这样?”沈在野皱眉,转头看向青苔:“你家主子这是什么毛病?”
青苔无奈地摇头:“很早之前就是这样了,在睡着或者昏迷的时候,谁也别想让她的牙关松开。即便是强行撬开灌东西进去,就算只是白水,她也会吐出来。”
她到主子身边也只有两年而已,以前发生过什么,还真是不知道。
沈在野抿唇,睨了桃花好几眼,表情有些不耐烦了:“不用药就不用吧,疼死也是她自找的。但是伤口还算在我的头上,流血而死就不太好了。把缝伤口的针拿来。”
医女一愣,小心翼翼地伸手指了指桃花身上。
穆无暇大惊,转头瞪她:“你下了针还半途跑了?”
“王爷息怒!”医女战战兢兢地跪了下去:“奴婢当真是没胆子缝完……”
“罢了,你们都出去,王爷也去书房等着微臣。”沈在野皱眉挥手:“青苔留下来帮忙即可。”
穆无暇不太信任地看着他:“你来缝?”
“缝针没什么难的。”沈在野道:“她自己不怕疼,微臣还能怕她疼不成?再耽误下去,白受这一条人命,您岂不是更要与微臣不死不休了?”
抿了抿唇,穆无暇点头,麻利地带着医女出去。
青苔眼神古怪地瞧着沈在野,一时不知他这是什么意思。
“愣着干什么?”
掀开被子看了一眼姜桃花惨不忍睹的伤口,沈在野气不打一处来,扭头就朝青苔道:“去准备热水帕子,你主子这一身的血,伤口都看不清了。”
“……是。”嘴上应着,青苔却没真动。她很怕自己一个转身他就把自家主子一巴掌拍死了。
“你怕我害她?”瞧着这丫鬟的脸色,沈在野气极反笑,捏着桃花的肩膀道:“这女人不知道多聪明,早就给自己找好了保护符,我动不了她的,你放心去!”
保护符?南王爷吗?青苔一愣,呆呆地点了头然后往外走。
主子的确说过,只要南王爷答应护她,那她们就不会死在沈在野手上了,只是到目前为止,她还没看懂当前的形势。
为什么有了南王的庇佑,沈丞相就当真不动她们了呢?
想不明白,青苔摇头,还是赶紧去找热水。
瞧着这半床的血,沈在野当真是不知道说什么好。他活了二十五年,就没遇见过这么可怕的女人。说她想活吧,这分明就是不要命的行为。可说她不要命吧,她又那么费尽心机地要从他手里逃出去保命。
到底是怎么想的?这伤口放男人身上都该疼个半死,她竟然连麻沸散都不肯用?人再不怕疼,也有个限度吧?!
心下一阵烦躁,沈在野伸手就捏了一旁吊着的针,对齐了伤口,毫不留情地开始缝合。
“唔。”
大概是他用的力气太大,姜桃花痛得闷哼了一声,眼睛闭着都流了一串儿的泪水下来,打湿了他半片肩膀。?±2222
第145章 生个孩子吧
°·′′′′′大魏真是一个危险的地方!
姜桃花一边抱着喜服的长摆往前狂奔,一边皱着脸在心里咆哮,就没见过哪个大国的国都街上会出现野狼的啊!她是过来和亲的,又不是来喂狼的。这国都禁卫还能不能好了?简直都是饭桶!
“公主您先走!”青苔焦急地看着后头狂追上来的狼群,小脸都吓白了:“奴婢带护卫们断后。您去找个安全的地方,最好是高处,躲起来,等会奴婢再带人去接您。”
“好嘞!”一点没犹豫,姜桃花跑得飞快,街上百姓四散,噼里啪啦的全是关门关窗的声音,她跑累了想去敲门让人救个命吧,没人开门。
真是个人心凉薄的国度啊!
头上的金冠死沉死沉的,身上的衣裳也是巨大的障碍,十分不利于逃命,桃花干脆就将它们一股脑塞进街边堆着的竹筐堆里,只着一袭白底红边的桃花暗纹裙,轻松地继续往前跑。
狼嚎声越来越远,眼瞧着四周都没人了。她终于停了步子,靠在一个院落的后门上。刚想喘口气,背后的门冷不防就打开了,重心失衡之下,姜桃花就以狼狈的滚球姿势。跌进了人家的院子。
在一个时辰之前,她还是从赵国来的高贵的公主,仪态万千地被送上嫁车,即将嫁给魏国的南王。万万没想到一个时辰之后,她就这么滚泥带灰地摔进了不知名的鬼地方,眼前全是小星星。
缓了一会儿抬头,她还没来得及看看情况。就见面前的人表情惊愕地瞪着她,随即朝院子里大喊:
“找到啦!这小蹄子在这儿呢!”
这嚎叫声穿透力极强,没一会儿就有几个人哗啦啦地跑了过来,完全不给人解释的机会,一巴掌就拍在了姜桃花的后脑勺上。
疼啊,这是真疼!可是疼就算了,打的位置不对吧?她没有眩晕的感觉啊!
瞧这情况反正也是逃不掉了,为了避免被人补一巴掌,姜桃花干脆就装晕,任由他们将自己架起来,往不知道什么地方带去。
路上桃花还想伺机逃跑,然而周围的人根本没给她半点机会。推门进了屋子,就有人捏着她的嘴灌了汤药进来。
按理说这种效用不明的药,她是应该吐了的,但是莫名的这汤药跟银耳粥一样甜,落进嘴里,让她这个一整天没吃饭了的人,下意识地就是一咽。
咕噜。
完蛋了。
后悔地吧砸了一下嘴,姜桃花懊恼地将眼睛睁开一条缝,就看见有几个丫鬟过来扯自己身上的衣裳,还有几个胖女人在她身边转来转去,火急火燎地喊着:“快点,快点,要来不及了!”
赶着去投胎啊?
她很想告诉她们这多半是认错人了,然而不知道是不是汤药的原因,四肢都使不上力,想张口都觉得困难。身上的衣裳都被扯了,换了件儿艳俗的大红绸袍,然后几个丫鬟就齐心协力将她抬到了一旁的大床上,盖上了被子。
门吱呀了两声,屋子里的人鱼贯而出,整个世界突然就安静了。
姜桃花年芳十八,也算是个嫁人的好年纪,本有青梅竹马的恋人,奈何缘分不深,被自己的皇姐勾搭走了。赵国皇帝年迈,新后干政,欲立皇长女为帝,以致朝野纷争不断,民心惶惶,国力衰退。她和皇弟无依无靠,唯有她远嫁大魏这一条出路,或许能换得一线生机。
然而,这一线生机,似乎也在今日被掐灭了。
屋子里香气缭绕,桃花觉得身子里像是突然干涸了,从腹部开始,一直蔓延到喉咙口。努力睁开眼想找点水喝,可是首先映入眼帘的竟然是一幅春宫图!
“花娇难禁蝶蜂狂,和叶连枝付与郎。”
上头男女交欢,画面靡靡不堪。能挂这种图的,除了青楼也没别的地方了。那她这个样子被搁在青楼里,等待她的会是什么?
姜桃花是有点绝望的,虽然贞节对她来说也算不得什么十分重要的东西,但是,她还没进南王府的大门就没了这东西的话,那再想进去,可能就难了。叉冬斤扛。
这到底是个误会,还是有人存心要跟她过不去?
屋子里有轻微的响动,层层叠叠的纱帐外头,好像有人来了。
姜桃花的理智还是在挣扎的,但身子却诚实得很,像想吸人家阳气的妖精,期待地看着伸进纱帘里来的那只手,随时准备扑上去。
那真是很好看的一只手,修长白皙,指腹上好像有薄薄的茧,但丝毫不影响它的美观。轻轻落在她裸露的肩头上,冰凉冰凉的,叫她忍不住就侧过脸去蹭。
“还真是难得的美人。”
低低沉沉的声音,带着些她听不懂的情绪。姜桃花有些茫然地抬头,朦朦胧胧间只看清了来人的轮廓,像雨后清远的山,带着湖上清冽的雾气。
“你……是谁?”
那人坐在了床边,一只手随她蹭着,另一只手优雅地将衣袍都解开,脸逆着烛光,表情完全看不清楚。
“我吗?”他好像轻笑了一声,然后道:“大概是个恩客吧。”
姜桃花:“……”
这回答还真是简单直接,也让她的心彻底沉了下去。
堂堂赵国公主,要是在青楼被人给玷污了,等这消息传回国,叫长玦如何还抬得起头来?
不行,她得拒绝!
这样想着,姜桃花用尽了全力,想将面前靠过来的人一把推开,谁知手落在人家胸前,竟然变成了拉着人家衣襟往自个儿这边拽。
这药也太不要脸了!竟然这么烈!
眼睁睁看着面前这人慢慢压了下来,姜桃花内心在咆哮,动作也有些僵硬。感觉到这人的呼吸落在了她的脖颈之间,酥酥麻麻的,下意识地就皱眉别开了头。
“既然饮了**汤,那就别白费力气了,那汤药效很强,没有女人抗争得过。”身上的人慢慢将锦被掀开,贴上她的身子,呼吸霎时沉重了不少,语气里却满是调笑:“听闻会媚朮的人,遇上这**汤,会更加要命呢。”
瞳孔微缩,感觉到自己滚烫的身子被这人冰凉的身体完全覆盖,姜桃花倒吸了一口凉气,努力让自己保持清醒:“你怎么知道我会……”
“嘘,别说话。”这人伸手,带着薄茧的手掌在她的肌肤上游走,声音放轻了些:“女人话多可不是好事,今夜你只要伺候好我即可。”
伺候你奶奶个腿儿啊!姜桃花忍不住破口大吼:“你不要命了!本宫是赵国公主……唔。”
话没说完,嘴巴就被他给死死捂住了。风从窗户吹进来,床边点着的灯突然熄灭,屋子里顿时一片黑暗。 桃花皱眉,只看得见这人一双微微泛光的眼睛。
“要听话才行啊。”他道:“想当活人伺候我,还是想当死人被我占有,你二选一?”
体内的燥热已经是抑制不住,脑子还想多思考一会儿,身体却已经朝这人贴了上去,滚烫的身子蹭到些清凉,桃花忍不住就**出声。
这声音软绵绵的,像猫爪子似的挠在人心上。
身上的人一顿,接着就轻笑了一声,开始肆意地在她身上流连。
赵国的女子,无论平民还是皇室,都会自及笄起习媚朮,所以姜桃花很懂如何在床笫之间取悦男人。一般人学媚朮也就学个皮毛,只求让日后的夫君满意。但是桃花不同,她学得深,目的就是为了以后能控制男人,为她所用。
面前这个人是她的第一个猎物。
但是,情况和她想的好像不太一样。
第146章 钓鱼
yuuuuuu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桃花上下扫了顾怀柔一眼,语气温和地道:“原来这就是顾娘子。”
顾怀柔一愣,有些意外:“你认识我?”
“听爷提起过。”桃花笑了笑:“爷说这院子里。就属你最得他心。”
她吗?顾怀柔抿唇,目光里满是怀疑地看着她:“爷亲口说的?”
“是。难为爷回去拿个东西,还特意叮嘱我以后要同娘子多往来。要不是爷那么说,我也断然不知道你。”
状似羡慕地看她一眼,桃花疼痛地皱眉:“娘子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是我现在重伤在身,受不得寒,要马上更衣。还请娘子回避。”
捏着铜盆,顾怀柔想了想,勉强点头道:“等娘子更了衣,我再进来说话。”
“你……”青苔气急,这人怎么能这么胡搅蛮缠!主子伤重需要休息,她还想说什么话?
伸手按下她,桃花微笑着颔首:“好。”
顾怀柔出去了,青苔急忙拿了干衣裳,将桃花扶到软榻上去:“您理她干什么?她摆明是来找事的!”
“我知道。”白着嘴唇。桃花吸着凉气将湿衣裳换了,皱眉道:“但顾娘子这人,嫉妒心重,做事不过脑子,也爱争强好胜。对付这样的人。你要是置之不理,她只会越来越记恨你,以后难免找更多麻烦。”
青苔一愣,抬头看她:“主子认识顾娘子?”
“不认识。”
那怎么会知道她是什么性子?青苔很惊讶,眼睛瞪得圆圆的。
不用猜也知道青苔想问什么,桃花挥手让她去抱干的被褥到软榻上,把自个儿安顿好了才轻声解释:
“前些天本是该顾娘子侍寝的日子。相爷不是半夜来过一趟临武院吗?估计是她知道了当时我也在临武院,以为我刻意争宠,所以今日来找麻烦。这就能说明顾氏善妒,且行为莽撞。聪明点的人,断不会在这个时候来当出头鸟。”
她才刚进相府,相爷的态度不是很清晰,顾氏就敢上门这么干,不是没脑子是什么?好歹她还挂着个和亲公主的名头,得罪了她,对她有什么好处?
青苔一愣,歪着脑袋想了想,好像的确是这个道理。
不过。主子知道的也就只有前天是顾娘子侍寝这一件事而已,竟然就能顺着前因后果,将顾氏的心思都摸了个清楚?
轻轻打了个寒战,青苔抿唇,看着自家主子的目光里又多添一分敬畏。
“奴婢明白了。”
桃花点头,轻轻挪动着身子在软榻上躺好。
刚掖好被子,外头就有人问了一声:“姜娘子可好了?”
“……好了。”应了一声,青苔去开了门,看着顾氏进来,连忙站回桃花身边,戒备地看着她。
顾怀柔进去就在床边坐下,俯视着姜桃花,皮笑肉不笑地道:“方才是我粗心了,泼了你满身的水,还望娘子莫要往心里去。”
桃花好脾气地笑道:“想来你也不会是故意与我为难,这点小事,自然就不必放在心上了。”
小事?她可是端了整整一盆冷水呢,这人心可真宽!顾氏眯眼,阴阳怪气地道:“娘子大度,怪不得相爷要百般宠爱了。”叉冬亚血。
姜桃花保持微笑,平淡地问:“爷如今这般,算是对我百般宠爱?”
“还不算?”本来不想多嘴,却被她这不为所动的态度给气着了,顾氏沉了脸道:
“就为你受伤之事,天快黑了爷都让人进宫请御医,闹得整个相府没人安生,就你还睡得安稳!”
啥?桃花有点傻了,眨巴眨巴眼:“爷……是为了我的伤势,派人进宫请御医了?”
“可不是么?”上下扫了桃花两眼,顾怀柔不悦地道:“瞧你也没受多严重的伤,爷那么着急请御医,岂不是小题大做?”
的确是小题大做,因为在南王府她就已经该缝合缝合,该上药上药,现在缺的就只是休息而已,还请御医来干嘛?他的心肠什么时候这么善良了?
脑子一转,桃花突然想起沈在野在南王府说过的话。
他说:“别太得意,你能留下的,也只有命而已。”
背后有点发凉,看着面前顾氏的态度,姜桃花感觉自己的心猛地朝无底深渊坠了去,前方的道路瞬间一片黑暗。
那主子是真恼了啊,不能光明正大宰了她,所以改曲线泄愤,想变着法儿地玩死她?
这后院里一大片的女人,想想也知道高手不少,他平白给她拉这么多仇恨,她该拿什么去平息?!堂堂大男人,不跟男人去过招,为难她这么个小女子有意思吗?有意思吗!
默默问候了一下沈在野长眠地底的祖先,桃花强打精神一脸委屈地道:
“伤得是挺严重的,差点就没了性命。我到底是从赵国远嫁,婚事又关乎两国邦交,相爷担心我一些,也是情理之中。”
言下之意,沈在野不是在乎她才请御医的,而是因为她是和亲公主而已,希望各位息怒。
本以为这借口挺好的,顾怀柔应该会相信,但是没想到她听了,怒气反而更高:
“娘子不提我还忘记了,听闻你们赵国女子是最会蛊惑人心的,也怪不得把爷迷得神魂颠倒,甚至不惜为你乱了规矩!别拿身份来糊弄我,咱们夫人还是奉常家的嫡女呢,也没见爷这样厚待,反而是你,受个伤而已,爷不但前后给你找人参灵芝,更是要打破府中规矩,留在你争春阁三日!”
哈?!桃花惊呆了:“三日?”
“你还嫌不够久是不是?”顾氏冷笑:“别怪我没提醒你,这府里的规矩是一早就定下了,今日因你而乱,这府里以后永无宁日!你带了争宠的头,前天将爷半夜从我院子里引走,而今又独占爷三天,抢了秦娘子她们的恩,那日后定然也会有人来争你的宠,抢你的恩,你就都生受着吧!”
“越桃,我们走!”
青苔听傻了,眼睁睁看着顾氏满脸怒火地离开,转头看了看姜桃花:“主子?”
“拦住她!”桃花果断下令。
“是!”有命令就执行,青苔是练家子,身行可比顾氏她们快多了,飞奔过去一巴掌就扣在了门栓上!
大门紧闭,顾氏黑着脸回头:“姜娘子这是什么意思?”
“人与人之间,只有好好交流沟通,才不会出现误会。”桃花温柔一笑,白着嘴唇虚弱地道:“我不想与众人为敌,也不想独占爷的恩宠,顾娘子可否听我把话说完?”
捏着手帕,顾怀柔皱眉道:“我不觉得与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只要你我同在这院子里伺候相爷一日,就有一日的话好说。”桃花诚恳地看着她道:“听两句话又不吃亏,可是你这样离开争春阁,那定然就会吃大苦头。”
顾怀柔一愣,明显不相信:“我能吃什么苦头?”
“恕我多嘴问一句。”桃花笑了笑:“今日是谁挑拨你来这争春阁的?”
“……你凭什么认为是有人挑拨我才来?你争了我的宠在先,我来说两句,不应当吗?”
“不应当。”摇摇头,桃花肯定地道:“如你所说,我正受爷百般宠爱。你若不是被人挑拨唆使,怎么会在这个关头来跟我算先前那笔不算什么大事的账?毕竟那晚相爷还是回去了你的温清阁的。”
眼神微动,顾怀柔转头看向地面:“我自己想来的。”
“是吗?”桃花轻笑:“那就可能是我多想了,没人要害你,是你自己想不开……如此斤斤计较,若是爷追究起来,你打算怎么说?”
“什么怎么说?今日我什么也没做,不过是被你的丫鬟拉滑了手,泼了你一身水而已。”顾怀柔撇嘴:“爷还能重罚我不成?”
“能。”桃花看着她道:“不信你回去等着,爷定然会因为今日你泼我这一身水,重罚于你。”
“……”顾怀柔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这女人以为自己是谁?她陪在爷身边都快一年了,还能因为这点小事被重罚?就算爷如今看重她,也不可能到这样的地步!
“你若不信,就留个丫鬟在我房里,然后径直回去吧。”桃花道:“你可以看看,在我不多说一句的情况下,爷会怎么处理今日之事。若我说的是对的,那你就暂且放下偏见,再过来与我聊聊。”
她那一张脸已经惨白得很难看,说话却依旧是充满自信,令顾怀柔都有些犹豫了。
难道面前这女人说的是真的?那人真的要害她?
不,比起不了解的陌生人,她还是更愿意相信自己一直交好的姐妹。
青苔放开了手,顾怀柔抬着下巴就跨出了房门。
只是,走到争春阁门口的时候,她还是回头,看着身后一个丫鬟道:“你留下来盯着。”
“是。”
见人走了,桃花终于松了口气,交代青苔让顾氏的丫鬟进内室躲着,让所有人都不要提及方才之事,之后才继续昏睡了过去。
“闹完了?”书房里,沈在野捏着册子问了一句。
湛卢点头:“听闻顾氏直接泼了姜娘子满身的水。”
翻页的手一顿,沈在野抬眸沉默,过了片刻又轻笑:“真是不错,那咱们就上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