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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衣慈     夜香记txt下载     夜香记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零六章 余铃铛

    “妈的,你们想以多打少杀了俺,没那么容易,老子就是做鬼也不放过你们。”

    青妖的思路被打断,闻声看去,只见余铃铛将手中的马刀舞动得虎虎生风。

    而以马小眼为首的五个牢卒攻势甚急。

    五人不断变换身形挥刀劈砍余铃铛。

    余铃铛接着怨毒地嘶吼道:“没那么容易,老子就是变成鬼也不放过你们。”

    “啊哈哈——看招。”

    一刀挥去,直取一个监卒的面门。

    这监卒头低一头,余铃铛手中马刀正砍在他的发髻之上,顿时将他发髻劈开,头发披散着落下。

    这监卒急了,未待身子站直,挥刀就向着余铃铛的腹部划了过去,口中呵斥道:“余铃铛,你当俺不知道你是个什么东西,道上的兄弟之所以叫你余铃铛,还不是因你做过的恶……”

    一语未竟,余铃铛挥刀格挡,然后仰天哈哈大笑后道:“他娘的,知道老子诨号怎么来的,又能如何?”

    监卒唾骂一声,“妈的,俺跟你拼了。”吼着伸手就抓余铃铛衣服,要和他撕打。

    其余几个牢卒见了,纷纷挥刀劈砍余铃铛。

    期间马小眼吼道:“他余铃铛本叫狗娃子,因在山上做土匪时喜好抓妇**乐,故而江湖上才送了他余铃铛的诨号。”

    话间五把钢刀从四面劈砍而来,余铃铛边将手中马刀舞得密不透风,边道:“马小眼,你对老子以前的事儿到也熟稔……”

    语音一顿,甚为得意,仰天“哈哈”狂笑数声,阴恻恻地道:“老子这点风流事儿,都让你这老小子记在心头上了。”

    话毕挥刀格挡开四面劈砍而来的钢刀。

    紧接着道:“老子快活,你管得着吗?老子玩不到女人心里就痒痒呢!”

    青妖见此,心下暗恨道:“这余铃铛竟是这样凶狠,奸滑的无耻之徒。”

    便将一道灵气灌注于指尖之上,挥手弹出。

    只见灵气从门缝中穿过,如芒影般一闪便射在余铃铛的小腿之上。

    但听得诶呦一声,余铃铛当即栽倒。

    五个牢卒纷纷挥刀乱砍,当即就将余铃铛身上各处劈出数道刀口。

    余铃铛诶呀妈呀的惨叫着,求饶道:“马爷,念在你我相处日久,也算是有些交情,今日就饶过俺了吧!”

    马小眼道:“你这贼匹却那里够人字两撇,今日死了,也算是报应。”

    说着便与其余几个牢卒不停挥刀劈砍。

    余铃铛边挥刀格挡,边连连求饶道:“马爷今日饶俺的小命,以后俺余铃铛定会报答马爷的大恩大德。”

    马小眼冷哼一声,心想,“俺做事虽鲁莽,但绝对不是傻子,你小子刚才还要杀俺,已和俺结了仇怨,现在为了活命,就想说软话欺俺,俺定不会答应。”

    当即便与几个牢卒同时挥刀,将余铃铛生生地劈死。

    只看了一眼血肉模糊,怒目圆睁,直挺挺躺在地上的余铃铛,青妖心想,“这人渣死了也干净。”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马小眼带着牢卒杀了余铃铛和三猴子,还不得惦记着他,他可是张无晦张县令点名要杀的人呢。”

    想到这里,精神随之紧绷起来,看向马小眼,只见他低头瞅着余铃铛狠狠啐了一口唾沫,然后咒骂道:“因你给张大人办事,老子给你几分颜面,你他妈的竟想杀老子,给脸不要脸,竟给俺开了染坊。”骂着挥刀将余铃铛的面皮划了几刀,霎时间余铃铛面皮上血肉模糊起来。

    其余几个牢卒纷纷效仿着马小眼吐了唾沫,挥刀划花了余铃铛的面皮。

    青妖心想,“这几个牢卒也算不得什么好人,也都是穷凶极恶之人。他们既已发现了我的行踪,需早做打算。不然引得他们怀疑,恐会有性命之忧。”

    便站起身,整理一下衣衫,推门进到屋里。

    五个牢卒见青妖进来,都好奇地看着他。

    青妖双手抱拳,虚对着五个牢卒一一拱手,道:“几位司狱,小子这厢有礼了。”说着便抱拳深深鞠躬。

    马小眼道:“刚才是你这娃娃通风报信的?”

    青妖腹诽道,“不但是我通风报信的,我还是整个事件的始作俑者呢。不然这余铃铛和三猴子怎就要反出牢狱呢?”

    口上说:“正是小子通风报应的。”

    马小眼眼睛一眯,心想,“此事太过蹊跷,明明安排好的,让六个囚徒逼死这小子,但是却出了这一档子事儿,先是四个囚徒自戕而死,然后又是余铃铛和三猴子越狱。”

    “难道是这小娃娃怂恿不成?”

    上下打量青妖,只见青妖不过八九岁模样,心中顿时又打消了念头。

    转念想到,“这娃娃才八九岁年纪,怎能怂恿得了余铃铛和三猴子,这两人都是老江湖了,岂能因小娃娃的只言片语就能轻易上当的。”

    暗暗摇了摇头,眼神甚为凝重。

    思忖着,“难不成真是余铃铛和三猴子生了反意?”

    便试探着问道:“你这娃娃既和余铃铛,三猴子一个牢房,可知他们因何越狱?”

    青妖心下里大乐,暗暗窃喜地想着,“我正等着你问这句话呢,也好胡乱说一通谎话洗去了我的嫌疑。”便双手抱拳,面对着马小眼深深鞠躬,道:“司狱,小子不知他们因何越狱,只知半夜时余铃铛和三猴子悄悄打开铜锁走出牢房,出于好奇,我便偷偷跟在他们身后一看究竟。到了司监才知他们是越狱,便出言提醒。”

    马小眼眼睛一眯,上下打量青妖,心想,“你这小子可是在胡诌,既跟在余铃铛和三猴子身后,他们岂能不知。”

    “哦!你分明就在说谎。”

    “嘿嘿,待俺禀告县太爷,他必不会留下你。”

    便戏谑地问道:“小娃娃,你因何不与他们一同出了牢狱?又因何提醒俺们?”

    一听马小眼语气不对,青妖心下里顿觉紧张起来,方觉得马小眼生出猜忌。

    他心想,“只要暂无性命之忧,也无需过多在意。”便道:“大人有所不知,小的无罪,若是跟随余铃铛和三猴子越狱,小的纵有百口也难说清。再说小子也愿结交几位司狱。”

    马小眼心中诧异,这小娃娃怎有大人一般的心智,转念一想,俺只管将事件原委告诉张大人,却用不着在这小娃娃身上费心思。

    这小娃娃死不死的,和俺有何关联,俺只管当差拿银子就是了。

    便不动声色地道:“原来如此。”话毕转而看着两个牢卒,道:“你们将这娃娃送回牢房去。”

    两个牢卒抱拳道:“喏。”然后押送着青妖往牢房走。

    马小眼转身面对几个牢卒又道:“你们几个将余铃铛和三猴子搬到停尸房去。”

    这几个牢卒抱拳应喏,然后搬着余铃铛和三猴子的尸体走出司监。

    紧接着马小眼走出司监。

第一百零七章 密谋

    片刻后,马小眼领着张无晦进入牢房。

    马小眼道:“大人,那小崽子留不得。”

    张无晦颤颤巍巍地走着,翻动眼白,“小眼,俺定会让那小子活不了几天。”心下里失落,钱燎才给了他三百两银票,着实少了点儿。

    那小崽子再不济也是一条人命。

    有,总比没有强,更何况,这小崽子一无背景,二无人脉,只不过是个穷酸。

    弄死他,不过像是踩死一只蚂蚁。

    马小眼道:“大人,余铃铛和三猴子,以及牢房中四个囚徒的死,和那小崽子脱不了干系。”

    张无晦苍老的面容痉挛了几下,扭头看向马小眼,道:“依你之意,是那小崽子在当中使坏了?”

    心下里暗惊,瞅那小崽子不过八九岁怎就有这般手段,要了余铃铛和三猴子,以及四个囚徒的性命。

    这六人可都是杀人不眨眼的魔王。

    马小眼道:“八成是。”

    张无晦瞅瞅前方的牢房门,摆了摆手,低声道:“到牢房门前了,你暂且莫说,待俺看看那小崽子。”

    站在牢房前,张无晦和马小眼看过去,只见青妖蜷缩在草垫子上,如同可怜的阿猫阿狗般睡着了。

    就这等货色也翻不起什么大风大浪来。和那街头睡觉的小叫花子也差不了多少。

    脑海中闪出鄙夷的想法,张无晦嘴角微微一撇,眼神轻蔑地游移在青妖身上,不屑地说道:“三日后就将这小崽子弄死。”

    马小眼眼神中闪过一丝犹疑,道:“如今余铃铛已死,大人又用何手段杀这小子?”

    青妖心下大惊,心想,“他们定是以为我睡着了,才不避讳我说这些的,我一定不能动,必须装作睡觉,不然他们在今夜就会将我杀了的。”

    “我不想死,这张无晦,钱燎,牛郎中,马小眼,那一个又算得好人,我若死了,岂不便宜了他们。”

    便装作熟睡,轻轻地打起咕噜来了。

    张无晦嘿嘿冷笑一声,道:“这小崽子如同一只猪一般到也能吃能睡,死到临头了竟还能睡得如此香甜?”

    顿了顿,眼神变得阴毒,不屑地道:“老夫在官场上摸爬滚打许多年,还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孽畜呢?”

    “今日一见,到也觉得新鲜。”

    马小眼噗嗤一声乐了,然后道:“小人听大人之言,心中似已有了主意了。”

    张无晦突然眯起眼睛,然后又将头微微扬起,此刻目光变得冷漠和阴鸷。

    紧接着道:“三日后只管命人烧了这间牢房,将这小崽子烧死在牢中。”

    青妖心中咒骂道:“你这丧良心的老棺材瓤子,心肠如此的歹毒。收了好处,变身舔腚狗后天天想害我的性命。”

    转念一想,“如何是好?既不能动用道法将他们打死,或逃出牢狱,怕官府追究烧毁了山神庙,无法向妖道交代,又不能任由他们祸害自己。”

    “怎么做似乎都是死局,如何求生呢?”

    一时间竟想不出个办法,情绪反而变得焦躁,故而暗暗告诫自己,暂时稳住,还有三日时间考虑,便也就没有什么表现,依然躺着不动。

    马小眼道:“牢房一旦被烧,监司定会追究,到那时,大人应该如何交代?”

    张无晦撇嘴邪魅一笑,然后指着牢房墙壁上的火把,道:“你且看那儿!”

    马小眼看去,只见火把火光熠熠生辉,从火把上滴落的油脂顺着墙壁流到地上。

    他顿时明白,张无晦是想将人为放火,故意说成是一场意外。如此一来,既可得了监司划拨的银子,又可以害了这小子的性命,杀人放火,反而得了两全其美。

    他双手抱拳,躬身行礼,道:“大人英明。”

    张无晦摆了摆手,道:“知道就好,以后可要将嘴闭严了。莫要到处乱说。你跟了俺许多年,俺什么时候少了你的好处?”

    马小眼眉开眼笑,卑微地道:“大人,小人知道小人知道,小人定忘不了大人的嘱托。”

    张无晦点了点头,转身边向牢房外走,边说:“这里无事,随老夫回去吧!”

    马小眼跟在张无晦身后道:“喏。”

    脚步声渐行渐远,直到消失,牢房中才寂静下来,青妖忽而想起怀中的犰狳。

    犰狳是时灵时不灵的妖怪,不妨唤出来一试,就算不成,用这小灾星祸害那坏心眼的糟老头子也行啊!大概也不会有什么损失。

    想到此处,他立刻坐起来,警觉地看向牢房外,见牢房外没有人,急忙从怀中掏出铜镜出来,瞅着铜镜镜面,低声念叨道:“大毛小毛和长毛,大毛遮住小毛,却看不到长毛。”

    铜镜镜面中忽而显出犰狳的面容出来。

    它说:“主人唤俺出来……”一语未竟,镜面中闪现出一抹光影,待光影散去,犰狳已站在草垫子上。

    它好奇地四处张望后高声道:“主人唤俺出来可是有事?”

    乖乖地呀!这又如何说得呢?

    就说自己现在没招了,被逼上绝路,不得不找小家伙救命,太没面子了。

    以后这小家伙还能够尊重自己这个主人了么?

    可是不说又不行,拼了,就将自己说成楚楚可怜,遭受迫害的正义人士好了。

    想到此处,青妖将事情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遍。

    “什么什么?竟有这等事情?”犰狳惊讶地问着,心下里懵逼了。

    因为主人仗义出手,那钱燎和张无晦就残害主人,不但请了百八十个法师封印了主人的功法,还将主人抓到牢房中准备砍了主人的脑袋。

    这世间还有这样的恶人?

    犰狳又怎知青妖在胡编乱造的故事,只说出了三分真相,其余的情节都是子虚乌有的事儿,怎么悲催,就怎么来,怎么能遭人同情,他就怎么说,直到将自己说成遭受迫害的正义人士才算是善罢甘休呢!

    青妖一看犰狳震惊的表情,就知道它信了,心下里暗暗窃喜,“这时灵时不灵的小妖怪还真好骗呢,干脆就继续表演下去了好喽。”

    他长叹一声,面色露出苦楚,装得像是死了爹娘。

    期期艾艾地道:“不然,我怎会在这牢房之中。”

    犰狳扫视四周,见牢房中潮湿,火把光亮忽明忽暗,环境极差,心想,“小主人定是遭受了不公平的对待。”

    便咬牙切齿地拍着胸脯说:“小主人想要俺怎地,俺就怎地,俺都听小主人的。”

    青妖频繁眨眼,心想,“看来犰狳是答应了,这到好办了,现如今最重要的是保命,那钱燎使了银子,只等着消息,目前只有张无晦张县令才危急到我的性命。不如就先解决张无晦那糟老头子好了。那糟老头子也不是什么好人呢。”

    便道:“我如今之所以被关到监狱之中,都是那县令张无晦收了贿赂,惦记着要害我性命……”

    语音顿下,紧张地看向牢房外,见牢房外没有一个人影,紧接着道:“犰狳,你若是真心待我,就想办法整治一下那张县令。”

    这又如何办得?

    主人只说要整治那糟老头子,却没说那糟老头子长得什么样,住在那里,俺又到那里去寻那糟老头子去?

    天底下的糟老头子可多着呢!没有二十个亿,总有四五个亿吧!

    总不能见一个打一个,将全天下的糟老头子都打上一通吧!

    这可不行呢!那些糟老头子的子孙都想着抽俺的筋拨俺的皮,吃俺的肉呢。万一告到天庭,俺的下场岂不是更悲催了,俺已被封印了一次,这次被打得形神俱灭也说不定呢。

    况且主人刚才说了,那糟老头子可是有百八十个法师相助呢!

    主人都被打败了,俺又怎么能胜得了那百八十个法师?岂不是也要被按在地板上摩擦的吗。

    犰狳转动的眼珠闪过一丝狡黠,本想着直接拒绝青妖,但是转念一想,这是万万不行的,被封印在铜镜之中,但凡主人有需要,它必须在一天中尽力完成主人的三个心愿。

    不然铜镜中的封印会折磨它的。

第一百零八章 佛教徒

    犰狳长叹一声,在草垫子上踱步,数秒钟后它走到青妖的面前,双爪抱拳,道:“小主人,不知可否告知,那糟老头子住在何处,又长什么模样,那请来的百八十个法师现如今又在那里?”

    闻听犰狳此言,青妖心下里顿觉诧异,当初只觉得这犰狳乃是个疯疯癫癫的妖怪,今日一看并非全部如此,这犰狳心思缜密,逻辑清楚。

    方才都怪自己大意竟忘了说清楚事情。

    青妖道:“那糟老头子乃是县令,此时正住在衙属,糟老头子身形消瘦,面容苍老,头发花白,戴幞,穿圆领青官袍。”

    转动眼珠,编造道:“那百八十个法师抓到我后就走了。”

    犰狳嗯了一声,抬头向窗外看去,只见夜幕之上那明月甚为皎洁。

    心想,“此时夜色深沉,正好趁着夜色一探究竟。”

    便抱拳躬身道:“小主人,这可算是你今天的第一个愿望?”

    青妖道:“算是。”

    犰狳道:“这就好办。”说着便纵身跳到窗户上,从窗户栅栏缝隙中钻了出去。

    青妖看着犰狳的背影消失,心中暗暗呼出一口气,心想,“待有了空闲,再好好专研天书,那天书上的文字虽古怪,但在书页最后两页上却有两副奇怪的图画。让人弄不明白。也许参透其中奥妙,就能登顶上乘道法。”

    便走到墙角盘腿坐下,暗暗调息体内的灵气。

    后半夜,犰狳回到牢房,见青妖盘腿打坐,便也没惊扰他,只是静静地看着。

    直到天快亮时,它才焦急地呼唤道:“主人。”

    青妖睁开眼睛,见犰狳盘坐对面拖着腮帮子瞅他,青妖立刻问道:“你可找到那糟老头子了?”

    犰狳站起身,双爪背负在身后,边踱步,边甩着蛇尾,边说:“找到了,正如主人所说,那糟老头子就在衙属之中。”

    青妖眼睛一亮,兴奋地道:“你出手整治他了么?”心下里甚为期待,犰狳口吐蝗虫和螽斯的本事,他是亲眼见过的,它吐出蝗虫和螽斯来,那糟老头子非被吓死不可呢。

    犰狳道:“没有。”

    青妖神色暗淡,心下里很失望。

    那你去干嘛去了?是去溜达去了么?现如今我的小命可都要保不住了呢!你却好了,竟毫无作为,那我要你这个小妖怪仆人有什么用处呢?

    你算什么,算是我的小宠物吗?

    怨恨地想后他语气不善,道:“犰狳,你寻衙属,寻了半夜?”

    咦,主人言语中有斥责之意,是不高兴了。俺可是真心为主人办事呢!

    想到此处,犰狳解释道:“俺查看一下衙属的环境,发现一个秘密。”

    青妖眼睛顿时亮了起来,秘密,什么秘密,若是重要的秘密被探知,以此要挟糟老头子,岂不也能达到目的,从牢房中大摇大摆地出去,这样也好,到少了不必要的顾虑呢!

    那糟老头子也是心肠歹毒之人,就算用些手段,恐也抵不过他做下的孽。

    心念至此,青妖兴奋地问道:“是关于那糟老头子的秘密吗?”

    心下里希望,犰狳回答的就是那糟老头子见不得光的事情。

    犰狳道:“就是那个糟老头子的秘密。”

    青妖咧嘴一笑,道:“你且说说那糟老头子到底有什么隐秘的事情。”

    犰狳道:“那糟老头子笃信佛教。”

    青妖大失所望,这又算是什么秘密,这天底下信佛教的人太多了,那有人肯因为是佛教徒而受要挟呢。

    他气馁地瘫坐在草垫子上,心想,“真想给犰狳两个大耳刮子。折腾了半夜竟探听出这劳什子儿的事来,还说是秘密,这和我嘱咐它的整治糟老头子的事儿有一点关联吗?”

    “好么,我都要活不了几天了,要被祸害死了,你还胡言乱语起来呢!”

    转念一想,“算了,提前就已经知道这犰狳是时灵时不灵,疯疯癫癫的妖怪了,现如今它做出这等事儿来,也不能完全怪它。”

    便长叹一声,眉头一蹙,依靠在墙壁上,咕哝道:“那糟老头子信佛教,与我可有半点干系?”

    犰狳不怀好意地嘿嘿一笑,然后走到青妖面前,道:“关系可大着呢!”

    小妖怪,你该不是骗我吧!想骗我,门都没有,我可是骗人的祖宗呢!

    众妖神都被我骗过,那个又怀疑我了?

    要不是我良心发泄,及时收手,那大神和妖怪们都会奉迎着我呢!

    青妖嘴角一撇,没好气地道:“哦!你且说说与我有甚关系了?”

    一般思想成熟的妖怪都会听出青妖的言外之意,这犰狳的想法似乎太过幼稚,竟没听出这话里话外的弦外之音。

    不就是一百个不相信吗?啰嗦什么?

    它突然掩口一笑,卖弄官司,一屁股坐下来,双手拖着腮帮子,频繁眨眼地看着青妖,道:“俺先不与你说,怕俺万一办不成事情,你反而埋怨俺。”

    青妖心想,“还万一呢!你心里都没准数,我又怎能指望得了你呢?”

    看着犰狳,他心里有些厌烦了。

    便说:“不想说,那就算了,犰狳,你可想回铜镜中休息?”说着就将铜镜拿了出来。

    俺刚出来一会子,就回铜镜中去吗?俺可不愿意,在里面闷得慌。

    犰狳翻动眼珠,一百个不情愿地想后,连忙摆手道:“主人,俺呼吸点新鲜空气,脑子也好使点不是,总得想法子,将您的心愿办成了不是。”

    青妖定睛一瞅犰狳,见它目光期盼,心想,“你骗谁呢?别人信你的鬼话,我又怎能信呢?说清白了,你就是不想回铜镜中去,还说呢?呼吸新鲜空气脑子好使一点,这牢房里的空气里充斥着尿骚味儿,可有一点新鲜感?”

    “吸了带有尿骚味儿的空气,你的小脑袋瓜子就好使了?骗鬼呢!这牢房里可有马桶呢。”

    他撇嘴一乐,却也不点破犰狳的小心眼,只是奉迎着它点了点头,然后就在表演,故意耸动着鼻子嗅闻这牢房中带有尿骚味儿的空气。

    片刻后他戏谑地说:“这牢房中的空气真好闻呢!”

    犰狳顾不得其他,只听青妖答应自己,就像是孩童般欢呼雀跃起来。

    “谢谢主人。”说着在青妖四周来回纵跃,“俺可不愿……”一语未竟,忽而断了,只见它双爪捂住自己的口鼻,眼珠滴溜溜地直转。

    一见犰狳如此,青妖心下里顿时明白,这小妖怪是要说漏了嘴了。

    当即不怀好意地追问道:“你可不愿什么?”

    犰狳狡黠地转动一下眼珠,然后看着青妖,抢答道:“俺可不愿坏了主人的好事。”

    “马屁精,”青妖心中咒骂道,“就你会来事儿,拿我当傻子就行。”

    口上说道:“那你就静下来,好好想想如何将事儿办得完美无缺吧!”心下里顿觉失望,这犰狳算是指望不上了,这小妖怪有点不靠谱呢!

    犰狳嘿嘿一乐,然后纵身跃到房梁之上。

    第二天。

    天气晴朗。

    监卒只送了一顿饭,还不是好饭,是菜汤泡馊豆子。

    不得不吃,谁想吃这样的饭菜,这不是猪食吗?

    没招,不吃不行啊!可真饿呀!

    临近傍晚时,青妖肚子咕噜咕噜直叫,想拉稀,受到病痛折磨,躺在草垫子上想睡也睡不着。

    这不是活受罪吗?能睡着吗?肚子翻江倒海要拉稀呢!拐带着伤口也疼。

    犰狳从房梁上纵跃下来,走到青妖耳边,悄悄地说:“主人,俺去整治那糟老头子去啦!”

第一百零九章 小县令

    就让它折腾去吧!反正也不搭啥!

    也不能全指望它不是,还得考虑怎么办,明天可就是第三天了,那丧良心的张无晦,提前动手也说不定呢!

    青妖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

    犰狳转身纵出了牢房。

    这一夜就是一个折磨,青妖否定了许多方案,最后就又想回装死逃避张无晦的祸害。

    这个方案想过了,他认为是有纰漏的,但是如今无奈,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到了早上,监卒又送来菜汤泡馊豆子饭。

    青妖躺在草垫子上看着地上的菜汤泡馊豆子饭实在是不想吃,但是不争气的肚子却在咕噜咕噜地直叫。

    不吃不行啊!肚子饿呀!吃了又不行啊!跑肚拉稀,这是人遭的罪吗?

    这劳什子儿的监卒也够坏的了。

    那怕是给个窝窝头吃,也比菜汤泡馊豆子强啊!

    这一夜除了想事儿,就是跑肚拉稀,一夜蹲了五六次马桶,谁受得了呢?

    到了现在竟没有一点精气神了。

    看着没有一点油腥,只有几片烂菜叶的汤水中浮沉着的馊豆子饭,青妖心中气恼。

    干脆就不看了,直勾勾地盯着房梁。

    不知过了多久,忽而闻得呼唤声,“主人。”

    青妖闻声看去,只见犰狳穿过牢房栅栏空隙走进来。

    犰狳兴奋地道:“主人成了成了……”

    青妖道:“可是将那糟老头子整治了?”心下里顿觉失望,就算是整治了张无晦,那收了贿赂的糟老头子还不是要杀他。

    眼神顿时暗淡无光地瞅着犰狳。

    犰狳得意地道:“不光整治那么简单。”

    一看到犰狳得意的样子,青妖腹诽道,“你这小家伙就有吐出蝗虫和螽斯的本事,除了整治一下那糟老头子,你还能出什么幺蛾子呢?”

    便道:“除了整治那糟老头子,你还能做什么?”

    犰狳嘿嘿一笑,做在草垫子上,瞅着青妖,道:“主人可还记得昨日,俺与你说的事儿?”

    “记得记得,不就是那糟老头子笃信佛教嘛!”

    在心里歪歪后,青妖道:“他笃信佛教,这事儿,我是知道的。那又如何?”

    走到青妖身边,犰狳一屁股坐下,双爪拖着腮帮子,道:“俺正是利用了那糟老头子笃信佛教的心理。”

    “所以才办成了事儿。”

    青妖“哦”了一声,漫不经心地道:“都办成了什么事儿了?”

    犰狳道:“那糟老头子每晚参拜观世音菩萨,俺躲在佛龛之后假借观世音菩萨之口数落了他的不是。”

    青妖顿觉振奋,一下从草垫子上坐起,瞅着犰狳道:“你就是这么整治他的?”

    犰狳道:“俺刚才说了,不光如此,俺还跟他说了,主人是受到佛主庇佑的大贤大能之人,能力超然在他之上。”

    这疯疯癫癫的小妖怪还挺有心计呢?竟假借观世音菩萨之口胡说八道了一通。

    青妖心中顿觉有意思,便道:“那糟老头子可信了观世音菩萨的话了。”

    犰狳嘿嘿乐道:“信了信了,他深信不疑呢!还说愿意将县令之位让于主人呢!”

    青妖道:“我可不愿意当什么县令,只要那糟老头子将我放出去就行。”

    犰狳道:“晚了晚了,当时俺为了糊弄那糟老头子,可将主人说成了极了不得的人呢!”

    青妖心想,“也无妨,只要不被那糟老头子祸害了就成。”

    便道:“那糟老头子既想请我当县令,我就依从他的心思就好了。”

    犰狳嘿嘿直乐。

    忽而就听得脚步声传来。

    青妖掏出铜镜,犰狳闪身跳入铜镜之中。

    青妖将铜镜揣入怀中之际,张无晦带着孙捕快和马小眼已到了牢房外。

    张无晦抱拳躬身,道:“老夫有眼不识泰山,慢待了小仙家。还请小仙家见谅。”

    青妖心中嘿嘿一乐,腹诽道:“糟老头子,你也有今天,被犰狳忽悠了。”

    转念一想,“千万不能说漏了嘴,不然这势力小人定然翻脸不认人。”

    便道:“老县令今早来此一番说辞到让小子满脑子雾水呢!不知因何缘故?”

    张无晦并不知道青妖心思,只记得昨夜参拜观世音菩萨之时,那观世音菩萨说的清白,这小子乃是具备慧根的大贤大能之人,若是杀害菩萨会降罪。

    他长叹一声,道:“老夫受了钱燎的蛊惑,这才与小仙家为难。昨夜菩萨显灵,告知老夫不可与小仙家为难。”

    青妖心中暗喜,“可是要放我出去了?”

    张无晦接着道:“老夫诚意让贤,恭请小仙家做太平县县令。”

    什么做县令?

    青妖心中暗惊。

    我不可想做什么县令呢!我只想回家。

    可若是拒绝,恐会引得糟老头子怀疑呢!

    菩萨说的清白,我可是大贤大能之人。

    拒绝不行,这糟老头子定会反复呢!

    我可不想被糟老头子迫害至死呢!

    也好,干脆就装做大贤大能之人好了。

    心思笃定,青妖立马盘腿坐在草垫子上,一手掐莲花指搭在膝盖之上,一手掐莲花指抬到胸前,双目微微闭上。

    “我乃有罪之人,只将此身献与道主,只求与山野清净场所参透道法,又怎当得起县令之职呢?”

    说着微微睁开眼睛,看着张无晦。

    昨夜菩萨果然没有欺骗俺。这小子确实是仙家的徒子徒孙,如今却再不能听信钱燎的了,为了区区三百两银子得罪了佛主,可没有好果子吃呢!

    想到此处,张无晦当即一头磕在地上,道:“小仙家当不起,何人又当得起,就请小仙家暂任县令一职,老夫暂从旁协助,待禀告了朝廷,小仙家才可当得正式的县令呢!”

    “况且这太平县名曰太平,实则并不太平。处在边境,战乱频繁,盗贼肖小趁势而起,治所之内民怨积怨已久。”

    “小仙家既得道法,怎能不救民于水火。”

    盗贼肖小趁势而起,治所之内民怨积怨已久。

    青妖默默念叨几句,顿觉吃惊,没想到这小小的太平县民情竟这般复杂。

    心想,“若是能救民,也算是做了好事儿。”

    张无晦接着道:“恳请小仙家答应,若小仙家不答应,老夫必定长跪不起。”

    孙捕头,马小眼,人虽贪财,但也知钻营取巧,此时见张无晦真心,也随之跪倒在地上,附和着张无晦,道:“是啊!小仙家就请依从老大人的心意,做太平县县令吧!”

    “俺们兄弟必定尽心尽力辅佐小仙家。”

    青妖道:“好,”说着站起身,“我就暂时做这太平县县令,为民做主。”

    张无晦心中暗暗惊喜,“这小仙家可是大贤大能之人,俺若是将他肯做县令之事,禀告了当今的皇上,皇帝一高兴,还不赏赐俺一箱金银财宝呢!那钱燎的区区三百两白银又算得了什么。”

    当即便道:“你们两个快点打扫出一间空闲的房间为小仙家居住。”

    孙捕头,马小眼同时道:“喏。”后转身就向牢房外走去了。

    张无晦乐嘿嘿地站起身,掏出钥匙,打开牢房门,站在门边躬身道:“就请小仙家随俺来吧!”

    青妖走出牢房,在张无晦的引领下出了监狱。

第一百一十章 考察

    县衙衙属比不得气势雄伟,恢宏壮观的节度使府邸,总体上占地不大,却也小巧精致。

    远处有几处亭台楼阁,近处小桥流水,假山怪石。

    张无晦引着青妖走过回廊,到了一处青砖瓦房前。

    两个分立在门前的侍女见张无晦走来,纷纷躬身施礼。

    张无晦摆了摆手,道:“免礼。”后就带着青妖走进了屋中。

    屋中中央摆放着一张大桌子。桌子上摆满了山珍海味。两个打扮妖艳的年轻貌美妇人,见张无晦和青妖进来,纷纷站起身,躬身行礼道:“老爷,小仙家。”

    张无晦摆了摆手,道:“坐——坐,都坐。”

    说着和青妖一同坐在桌边椅子上。

    两个妇人坐下,拿起筷子夹了美味,往青妖和张无晦身前小碟中放。

    青妖道:“你们不必客套,我自吃即可。”

    两个妖艳妇人似事前就受了指使,却听不得青妖之言,连忙齐声辩解道:“伺候小仙家乃是俺们妇人的本分。”

    青妖心想,“你们非要如此,我也不好再说什么,让你们夹好酒好菜,总比在牢房中吃菜汤泡馊豆子强。”

    便说:“既如此,我也不好拒绝。”

    两个妖艳妇人纷纷站起身躬身施礼,口中同时道:“喏。”然后先后坐下。

    张无晦却没理会两个妇人和青妖,在两个妇人客套完后,竟呼唤道:“来人呐!”

    话音落下,一个小厮打扮的人从后堂走进来。

    一到了张无晦身边,他垂首而立,道:“大人有什么吩咐?”

    张无晦道:“你去将老夫书房中的卷宗拿到这儿来。”

    小厮答应后转身出去。

    青妖却没在意张无晦,拿起筷子夹了碟中的红烧肉放在嘴里咀嚼。

    红烧肉美味,入口香甜不油腻,比菜汤泡馊豆子强太多了。

    不觉得腹中饥饿感马上席来,他又将碗筷端起,等不得妇人再夹红烧肉,就近夹了酱牛肉,水煮肉片,青椒炒肉放在白生生的米饭上。

    然后头不抬眼不睁地一口米饭一口菜,大口大口地吃起来,只吃了几口,就连菜带饭往嘴里扒拉。

    两个妇人久经世故,见的人也多了,今日见了青妖表现,心想,“这小子,就像是一头饿狼,若真如菩萨所言,应知书达理,彬彬有礼才是,如今这小子要吃相没吃相,要站相没站相,那里又像是大贤大能之人。”便在交流一下眼神后看向张无晦。

    当与张无晦目光对视之时,两个妖艳妇人同时瞅向青妖恶毒地撇了撇嘴。

    张无晦当然知道两个妇人之意,这两个妇人是怀疑青妖的能力。

    他瞥了眼青妖,心下暗暗想到,“若是这小子没甚才能,乃是乡间粗鄙之人,俺可不能禀告皇上,皇上派人下来核查发现俺所言不实,那是要掉脑袋的。”

    “趁着还早,俺考察这小子一下就好了。”

    “等会儿小厮拿回卷宗,俺到要先看看这小子认识不认识字。”便对两个妇人微微摇了摇头。

    两个妖艳妇人立刻明白他的意思,马上笑意盈盈地拿着筷子给青妖夹菜。

    待小厮捧着卷宗回来时,青妖已吃得满嘴油腻。

    这才饿了两天,这小子就像是饿死鬼投胎,一个劲地吃,使劲往肚皮里添。

    张无晦接过小厮手中的卷宗,假意翻看着卷宗,余光却在青妖面孔上扫视。

    青妖全然已忘了此时并未脱离险境。

    有好吃的,比自身的安危还重要吗?

    就目前的情况,大致上是那么一回事情呢!

    两个妖艳妇人有意奉迎青妖一个劲地往青妖身前碟盘中夹菜。

    张无晦道:“这个案子如何破得?”

    青妖闻声看去,只见张无晦拿着密密麻麻写满毛笔字的卷宗,自言自语,眉头深锁,看得极出神。

    余光中看到吸引了青妖的注意,张无晦紧接着道:“小仙家,你可能断定这官司?”

    青妖看向卷宗上的毛笔字,第一眼瞅时,那毛笔字认识他,他不认识毛笔字,当第二眼再瞅时,觉得脑海中忽而开窍,将毛笔字看明白了。

    是大蛇内丹发挥作用了……他暗暗惊喜,却抵不过肚皮咕噜咕噜直叫。

    干脆不管不顾地又狼吞虎咽地吃起饭菜来。

    边吃边说:“且将事情原委说给我听听,待我知道了事情原委,我自然会有判断。”

    张无晦心下一惊,这才多大点孩子,竟这般沉稳,若待些时日,这小子必定会是人中龙凤。

    想到此处,口头上也多了几分恭敬。

    “小仙家,苦主报案说家中遭了盗匪,一家三口被杀了两口,现如今只剩下一口。”

    青妖将即将送入口中的红烧肉擎在嘴边上,眼神飘忽,顿了顿,道:“既遭了盗匪,那盗匪可被抓住了,苦主家里又丢失了多少的银两?”

    “另外,可还有邻居遭受了抢劫?”

    张无晦眼神在卷宗密密麻麻的毛笔字上游移片刻,眉头紧锁,道:“苦主李正说,家中丢了百两银子。盗匪尚未被抓获。”

    “至于有没有邻居遭受盗匪抢劫,老夫还没来得及查。”

    青妖张开口将红烧肉含在嘴里咀嚼,呜咽着道:“依照目前刑律,盗匪入室抢劫杀人应判什么刑法?”

    张无晦道:“死刑。”

    青妖紧接着道:“太平县附近可经常有盗匪出没?”

    张无晦沉吟一下,道:“没有。”

    青妖扒拉一口米饭,抬头看着张无晦道:“太平县既没有盗匪,这盗匪又从何而来?”

    张无晦道:“也许是流窜作案也说不定。”

    青妖点了点头,然后道:“那被杀的两人可已入葬了?”

    张无晦道:“还没有。”

    青妖拿着筷子又夹了一块红烧肉放在嘴中,“那两具尸体现在在哪儿?”

    张无晦道:“衙门停尸房。”

    青妖点了点头,道:“李正现在在哪儿?”

    张无晦道:“在家。”

    青妖默不作声。

    张无晦道:“小仙家可有法子破案?”

    青妖边吃边说:“待我填饱了肚皮,咱们先去停尸房看看再说。”

    张无晦眼神看向两位妖艳妇人,微微点头。

    两个妇人急忙拿着筷子不断给青妖夹菜。

    青妖吃得不亦乐乎,只将桌上好吃好喝,吃了个大半,这才放下碗筷。

    “走,”他说,“咱们去停尸房看看。”

第一百一十一章 两具女尸

    说着就往外走。

    张无晦急忙吩咐小厮带路,然后拿着卷宗跟在青妖身后。

    事实上,停尸房与牢房是紧挨着的。

    从表面看过去,看不到停尸房的踪迹,挨着牢房墙壁的只有一个木头棚子。

    走进木头棚子里,才知道停尸房是建在地下的,木头棚地面上有一扇通往地下的木门。

    当小厮拉开木门,带着青妖和张无晦走在石阶上时,从地下传来的阵阵凉意将青妖的身子冻得瑟瑟发抖。

    石阶两旁墙壁上,那摇曳的烛火忽明忽暗,石阶上光影斑驳,在阴暗和光明中交错。

    青妖的身影映显在墙壁之上。

    他说:“那两个被盗匪杀害的人是男是女?他们已死了多长时间了?”

    张无晦小心留意着脚下的石阶,边走边答道:“是两位妇人,死了已有月余了。”

    青妖道:“这一个月,你们没提审李正吗?”

    张无晦道:“看不出他有什么疑点,所以就没提审他。”

    青妖道:“当时又是什么样的情景,衙门里又是谁出的差,怎就看不出疑点了?”

    张无晦道:“俺和孙捕头,带着一众衙役去的,当时俺看得清楚,两个女人分别死在了两间屋中,那李正被五花大绑打昏后投入到枯井之中。”

    青妖心想,“这也到奇怪了,既然两死一伤,伤者又被控制住了,那么又是谁报的官呢。”便问道:“何人报官的?”

    张无晦道:“卖豆花的小贩报的官。”

    青妖道:“那小贩又如何进的李家的门?”

    张无晦道:“据小贩讲,他每日送豆花,那一天到李家时,大门是敞开的,所以他挑着豆花担子进去了。”

    青妖道:“这么说,是李家订购豆花了?”

    张无晦道:“俺在堂上询问过小贩,他是这么说的。”

    青妖道:“你可问过李正?”

    张无晦道:“也问过,李正也是如此说辞。”

    正当两人对话间,已走下石阶,到了地下停尸房。

    停尸房有百十个平方,被石头磊砌,石壁四周堆放着冰块,停尸房中间位置摆放着几十张木床。

    在靠近石阶处,两张木床上分别停放着两具白布覆盖的尸体。

    小厮带着青妖和张无晦走到尸体前停下来,然后垂首恭敬地道:“大人,小仙家,就是这里了。”

    怎么就是这里了,两具尸体放在停尸房后张无晦一趟也没有来过吗?

    青妖疑惑地看着张无晦,道:“近一个月,张大人可来过停尸房?”

    张无晦边掀开蒙在尸体上的白布,边道:“没有。”

    当将话说完之际,两具尸体也呈现在了几人面前。

    两具年纪大约在四五十岁,容颜姣好的中年妇女尸体直挺挺地躺在木床之上。

    从两具尸体面目上看,两个妇人生前都遭受过暴力袭击,一具面目上青一块紫一块的,眼睛虽闭着,但是舌头却伸出来了,脖子上有明显的掐痕,另一具眼睛是睁着的,灰白眼珠直勾勾地瞪着,似死不瞑目的样子,并且在她嘴角上还有凝固的血液痕迹。

    衣着上也显得凌乱,一具尸体前胸的紫罗霓裳已被撕破,露出半个胸脯,另一具尸体上身只穿着一件白色渎衣,下身的渎衣不见了踪影,双腿上留下五指抓着的淤青和不明液体干涸的痕迹。

    一看到两具尸体的模样,青妖心中顿时疑惑起来,心想,“那伸出舌头,面上有被殴打痕迹,面容姣好的妇人死因到可明了,极可能是因为窒息而亡,但是那个身形瘦弱,容颜清秀的妇人死因却令人难以捉摸,双腿上的伤害并不致命,也不致残,只能算是皮外伤,嘴角上的血痕又说明,她的伤势很严重,那么她又因何伤势而死的呢?”

    便指着右边的女人尸体,问道:“这妇人姓甚名谁?”

    张无晦道:“李吴氏。”

    青妖又问:“仵作可验过尸了?”

    张无晦抬头看了一眼青妖,然后又低垂下头去,看着右边女人尸体,道:“验过了。”

    青妖道:“李吴氏因何而死?”

    张无晦迟疑地看着青妖,却不肯直说,语结地道:“这这……这……”然后长叹一声,道:“罢了,俺本意不想吓着小仙家,事情既到了这地步,不说,反而显得老夫心念不诚。”

    说着朝着小厮勾了勾了手指,小厮当即明白他的意图,只见小厮走到李吴氏身前,将尸体搬动一周,正好让尸体后脑勺朝上。

    然后又将沾染满血污的头发拨开。

    到了这时,青妖才明白李吴氏的死因。

    李吴氏后脑勺上有一个拳头大小的血洞。

    乍一看这血洞,不由得触目惊心。

    脑袋中的脑浆已经流干了,只剩下空脑壳。

    见此后青妖极其震惊,思忖到,“这李吴氏死状好生的奇怪,脑袋只剩下空壳,脑浆没了,是妖孽将她的脑浆吸食干净了吗?”

    当即脑海中搜索了一遍,竟想不出这样妖孽的模样。

    在心中暗暗叹息一声,道:“依老大人之意,这李吴氏是被何人所杀?”

    说完期待地看着张无晦,心下想,他定然会和我的判断一致,这李吴氏定是被妖孽吸食干脑浆致死的。

    张无晦翻动白眼,沉吟一会儿,道:“当时俺接了报案。就带着衙役去了李家。”

    “俺见这李吴氏之时,正是在李家正房,当时她仰躺在地上,已死去多时,眼珠灰白,身子僵直,身边绿色长裙已被撕烂,上身穿着渎衣,下身赤裸,有不明液体在下身。”

    “桌角上有血迹,和人头骨渣子。”

    “按照当时情景,俺觉得在夜里时这李吴氏就已经被凶手杀害了。”

    听到这里,青妖方觉得自己出了错,这李吴氏若是被妖孽吸干脑浆,桌角上不会有血迹和碎骨头渣子。

    有这两处痕迹,初步可以估计出一件事情,在夜里李吴氏睡熟之际,有人闯到屋中,先对李吴氏行不轨之事,然后在临走时遭到李吴氏激烈反抗,在屋中撕扯时失手将李吴氏误杀。

    或许前后颠倒也说不定。

    如果是后种可能,那个凶手也太没人性了。

    不过不论那种顺序,后脑勺碰到桌角,导致后脑骨破裂,脑浆流干,都不会错的。

    沉吟片刻,青妖转而看向张无晦。

    见张无晦目光凝重地凝视在李吴氏后脑勺血洞上点了点头,肯定地道:“对,没错,当时的现场就是如此。”

    然后眯起眼睛,微微点头,斩钉截铁地道:“俺判断这李吴氏正是被凶手误杀。”

    不对……青妖暗呼一声,心想,“你既到过现场,就应该看到地面上有流淌的脑浆,不然就应该推翻被凶手误杀的判断。”

    转念一想,“他怎么没说?难道是他遗漏了,还是在屋中地上根本就没有脑浆?”

    “如果屋中地上没有脑浆,那么李家正房就不应该是案发第一现场。”

    便道:“老大人可有遗漏之处?”

    张无晦看向青妖,心中暗暗想到,“这八九岁的孩童怎如此老练,竟如同一个侦办案件的老手一般?”

    心中赞许,“好一个黄毛小儿。”

    转念一想,“到现在虽不知这小子认识字不,但是就他老练的风格,若是将他推荐给皇上,皇上勘查后定会龙颜大悦呢!嘿嘿,依照皇上求贤若渴的姿态,到了那时别说一箱子金银财宝,就是赏赐给俺几个美女也说不定呢!”

    忽而又联想到美少女白花花的屁股,他心里顿时乐开了花,便在细细思考当时案发现场时也更有了劲头,片刻后口上道:“老夫是有所遗漏,在屋中地上有李吴氏流淌的脑浆。”

    青妖暗叫一声,“这就对了。”

    随即就更加疑惑了,既与凶手撕打,那么李吴氏必定呼喊,此时那李家孩儿又在做什么呢?

    他岂能不知,知了,岂能弃之不顾?

    便说:“老大人询问李家小子时,那小子如何说辞?”

第一百一十二章 疑点

    张无晦眉头一皱,略微沉思一会儿,道:“老夫询问李正,已是一个月前的事儿,时至今日,老夫依然记得清楚。”

    双眼一眯,眼神飘忽,心思极重。

    “那李正态度恭顺,垂首立在老夫身旁,言辞之间却也不闪避,只说当夜正在酣睡,忽而被人敲中了脑袋。然后之后发生的事情就都不知道了。”

    “哦!”青妖心中惊叹一声,心想,“凶手行事也太过蹊跷,既杀了李家两位妇人,为何偏偏留下李正不杀,而是将他投入到枯井之中。”

    “既动了杀心,为何还留下活口?这不是为自己留下祸端吗?实在令人费解。”

    “另外,区区百两白银,就害了两条人命,岂能是常人所想之事。”

    苦思冥想之际,他眼神飘忽了一下,当扫视到李吴氏身边的妇人尸体时,他眼神突然定在妇人尸体上。

    脑袋忽而灵光一闪,“先不考虑李正和凶手之事,先将眼前的这个妇人弄明白,省得想到时无从考据。”

    心思笃定,他看向张无晦道:“老大人……”

    张无晦看向青妖之际,青妖指着妇人尸体,道:“仵作对这妇人死因可做了详查?”

    张无晦没有立刻回答青妖,而是摊开手中卷宗,细细查看起来。片刻后他抬头看着青妖,道:“仵作勘察过,这妇人因窒息而死。”

    青妖问道:“被人双手掐住脖颈窒息而死?”

    张无晦道:“正是。”

    青妖道:“妇人姓甚名谁?”

    张无晦道:“李张氏。”

    青妖道:“两个妇人与李家何等关系?”

    张无晦道:“李吴氏和李张氏分别是李家的大妻和小妾,李吴氏乃是李正生母,而李张氏乃是李正小妈。”

    “竟是这等关系,按照常理凶手不应该是李正。”

    思忖后青妖问道:“仵作可详细记载李张氏生前都遭受的虐待?”

    张无晦低头看向卷宗,当目光定在卷宗中间密密麻麻的小字上时,他眉头一皱,自问道:“仵作勘察的有些混乱……这这……如何判断呢?”

    青妖紧盯着问道:“怎生混乱,且说来听听?”

    张无晦迟疑地道:“这这——这,算了,老夫还是念叨念叨吧!”

    念叨卷宗上关于李张氏生前遭遇记载。

    “李张氏先是被人掐住脖子窒息而死,又被强人撕扯过衣服,根据尸体上的尸斑显示,凶手故意在尸体上捶打捏掐过。但是并未实施奸淫。”

    “怎如此怪异?”青妖心中暗暗惊呼,随即想到,“既行凶作恶,岂又是善于之辈,撕开女人衣服,为何又不作为?”

    暗呼,“反常反常,太反常了。”

    转而细细打量起李张氏。

    只见李张氏面容上虽浮肿,但是却掩不住靓丽容颜,想这妇人生前也是千情万种之人。

    “凶手见了这露着胸脯的李张氏怎能不动心,既没遭受奸淫又是为何?”

    青妖眼睛一眯,参不透其中缘由,心下暗想,暂时放下,待查据完其他项目再做考虑,便看向李张氏**的前胸。

    在李张氏前胸之上确实有不太明显的尸斑。

    由于尸斑细微,在青妖的位置却看不太清楚。他走到李张氏尸体前,附下身去,细细地观瞧。

    在李张氏胸脯上有细微的掐痕和抓痕,由于过了月余,已经变成了黑紫色痕迹。

    暗暗摇了摇头,青妖想不明白,凶手为何做如此奇怪的行为呢!

    不过就这两个妇人大致的死因,他却已弄明白,一个因窒息而死,另一个因为意外碰触到后脑勺而死。

    先不考虑这些,要想破案先确定凶手。

    在心中暗暗告诫自己后,他将思考的重心移向凶手上。

    据李正交代,他在睡梦中被人打晕,那么就不可能见过凶手,无法提供有价值的线索。

    鉴于他与两个妇人的特殊关系,也可暂时排除他是凶手的可能性。

    但是却有踪迹可察,只要能确定现场留存的痕迹,就可初步断定当时的大致人数。

    如果两个妇人在两个屋里同时机械性死亡,作案的凶手必定不是一个人。

    两个妇人若是分不同时间段死亡,那么不能排除一个凶手作案的可能。

    便看向张无晦,问道:“老大人,仵作可判断出两个妇人死亡的时间?”

    张无晦低头看向卷宗,待看到卷宗下面密密麻麻的毛笔小字时,眉头紧锁,道:“李张氏丑时就已死了,李吴氏子时死的,两个妇人死亡时间相隔了一个时辰。”话毕看向两个妇人尸体上的尸斑,看到李张氏尸体的尸斑颜色比李吴氏尸体上的尸斑颜色浅,他肯定地点了点头。

    然后坚定地道:“没错,两个妇人死亡时间是间隔了一个时辰。”

    青妖暗暗惊呼,“两个妇人死亡时间相隔了一个时辰,那么这一个时辰,凶手又做了什么呢?”

    “是在屋中翻箱倒柜寻找财宝,这又违反常理,这样岂不惊动了主人。”

    “凶手极有可能就是一个人,并且还是对李家极熟悉之人。卖豆花的小贩?……有可能,说不定是这个家伙见色起意,或图财,才杀害李家两位妇人的。”

    转念一想,“目前也只是怀疑,并没有证据,还需去现场勘查。只有拿出证据,才能进一步的推断呢!”

    便问道:“李家可被封锁了现场?”

    张无晦道:“封锁了。”

    青妖又问道:“李正现居住在何处?”

    张无晦道:“李家乡下的老宅中。”

    青妖心想,“现场没有被破坏,这就好办了,只要到了现场,就会察看到屋中留下的痕迹呢!到那时,再断定凶手就有了依据了呢!”

    心下里释然,便道:“走,老大人,叫上衙役,咱们一同去李家看看。”

    张无晦答应后便吩咐孙捕头和马小眼备轿。

    …………

    桃南街上李家死了两个妇人,街道邻居都是知道的,平日里怕怨鬼缠身,故而也就躲得远远的,今日见县衙役簇拥着衙门的两顶小轿子来了,都奔走相告从家里出来看热闹。

    当两个轿子停在李家门口,张无晦和青妖分别从两个轿子上走下来,到李家门前时,街坊邻居已将桃南街围得水泄不通,纷纷交头接耳,指指点点的。

    青妖默默打量着李家大门。

    初看李家门口给人的印象极好,灰瓦铺成硬山顶样式的门檐下有燕子窝,漆木大门贴着一副红纸黑字的对联,左书,风声雨声读书声,右书,国事家事天下事,横批,家国情怀。门首上交叉贴着两个有官府大印的封条。

    “哦!”惊叹一声后青妖心想,“这李家不同于庸俗百姓,还很有文化修养呢!”

    便扭头看向张无晦,道:“老大人,封了李家后衙门的人就没再来过吗?”

    张无晦道:“没有。”

第一百一十三章 李家

    青妖道:“当时出现场时可有衙役勘查。”

    张无晦道:“没有。”

    青妖心下里失落,心想,“这太平县衙役只为了混得几两碎银,做事浮躁却用不得半点心思。”便也就不再多问,伸手推开房门,进入院里。

    张无晦带着一众衙役随后进入院里。

    李家房子一眼可看穿格局,前面是一座青砖灰瓦的正房,正房两边有两个同样建筑风格的厢房。

    在三座瓦房包围的空间上,是一个种植蔬菜的小院落,月余无人经管,院落里的杂草肆意生长,显得极荒凉。

    靠近门口,距离右侧厢房五六米就有一口古井。

    大致扫视李家环境后,青妖注视在古井上。

    心想,“这就是李正被打晕后投入的枯井?”

    又注视一下这枯井与各瓦房之间的距离。

    枯井距离正房三十米,距离左侧厢房有二十米,距离右侧厢房有五六米。

    略一整理思路,转念一想,“这么说来这李正应该住在右厢房了?”

    “考虑仵作勘检的,李吴氏与李张氏死亡间隔时间,可以得出,凶手曾经潜入正房和厢房杀害了两位妇人,另外根据枯井距离可以假定,期间还潜入右厢房制服李正。”

    “同时,可以解释为什么李吴氏与李张氏的死亡时间有一个时辰间隔。”

    眉头一皱,问道:“老大人可知道李吴氏和李张氏分别住在那间屋里?”

    张无晦毫不迟疑地道:“李吴氏住在正房,李张氏住在左厢房。”

    青妖点了点头,目测了一下左右厢房的距离。左右厢房距离二十五六米,而正房距离枯井三十米。

    心想,“按照李张氏,李吴氏的身份,这李家当家之人应该是李吴氏了。”

    便又问道:“李家家主是何人?”

    张无晦道:“李吴氏。”

    “这就没错。”在心中暗暗肯定后,心想,“加之足迹判断,就可进一步验证假定。”青妖转而看向院落里的小路。

    院落里有一条碎石头子铺成的主路,两座厢房门口有两条小路通往主路。

    由于昨夜的一场小雨,路上的雨水还未干涸,虽留存有足迹,但是影像模糊,无法辨别。

    看到院落里的小路后,青妖心下暗暗失望。

    转念一想,“院落路上人来人往,就算有足迹也难以分辨,无妨,还未到屋中查看。”

    便指着右厢房,道:“老大人,走,咱们到右厢房看看去。”说着当先走了。

    张无晦带着众衙役跟上。

    待到了右厢房门前,青妖却并不急于进屋,而是站立在门前细细观看。

    只见房檐之下悬挂着一个大红灯笼,门上贴着一副红纸黑毛笔字的对联,左书,读书读书苦读书,右书,做人做人做好人,横批,书香传家。

    一见此,青妖坚定地判断,“这李正果然只是一个书生呢!”

    忽而想到,“不知这李正年方几何?”

    便扭头看着张无晦道:“老大人既见过李正,可知这李正今年多大?”

    张无晦道:“年方十四。”

    青妖思忖,“这李正年方十四尚未弱冠,手无缚鸡之力,又怎能杀得了两位妇人?”

    “凶手有条不紊地实施犯罪,定是对李家极熟悉之人。”

    双眼一眯,“那卖豆花小贩常来往李家,对李家甚为的熟悉。具备作案条件。”

    想后便也未多说,只推了门进了屋。

    门前方有一张披着破损罗缦的松木床,床上的被褥被拖拽到地上。

    床边上有一个柜门敞开,衣物被翻动凌乱的松木衣柜。

    在窗户前摆放着一张书桌,书桌上,笔墨纸砚,四书五经一样俱全。

    靠近南墙,书桌边上有一个极大的,几乎占据了一面墙的书架,书架上摆放着各式各样的书籍。

    北墙一目了然,没有任何的摆设,在白墙壁上只有一处较为显眼,那是悬挂过一副画的墙面,此时比其它墙面更白。

    大致扫视一下屋中情景,没发现有用线索,青妖又看向屋中地面。

    眼前一亮。

    在床前被褥边上赫然有杂乱的脚印。

    他走到脚印边上,蹲下来,细细打量。

    鞋底儿沾染过泥土,印在地上很清晰,鞋印足足有四十四码。

    是双大脚?

    这就好办了。

    这样的脚异于常人,寻找起来容易。

    思忖后,又看向被褥,被褥皱皱巴巴有扭曲和挣扎过的痕迹。

    按照李正所说他是被打晕后捆绑起来的。

    从被褥看,凶手打晕李正后将他拖拽到地上,就在随同掉落的被褥上捆绑李正的。

    然后扛着他走到枯井,将李正投入井中。

    暗暗确定后,青妖站起身,向屋外走去。

    张无晦急忙走到青妖身边,道:“小仙家可看出什么端倪?”

    青妖道:“老大人可看见屋中地上的大脚印了?”

    面对青妖的反问,张无晦特意又看了一遍被褥边上的脚印,心想,“四十四码的大脚丫子真不多见呢!”

    随即说:“看到了。”

    眼珠一转,接着说:“小仙家的意思是——”语态犹疑地停顿一下后,问道:“这有大脚丫子之人就是凶手?”

    青妖走出屋中,直向枯井走去,期间道:“还不能说就是,只能说嫌疑。”心下想着,“还需见了那双大脚之人。”

    张无晦眉头紧锁,心想,“屋中只有大脚脚印,怎能就说是嫌疑。”

    便问道:“依小仙家之意,难不成李正厢房屋中还有其他人来过吗?”

    走到枯井边上,青妖边附身向井下看,边说:“我并无此意。”

    张无晦顿觉疑惑,心下暗暗惊奇,李正屋中只有大脚印,也就能说明只有大脚一人曾经来过屋中,那拥有大脚之人不是凶手,谁又是凶手呢?

    小仙家之言,又当何解呢?

    想到此处,看向青妖,正要问个明白,忽而就见青妖指着枯井,道:“老大人,依你目测,这枯井有多深?”

    张无晦转目看向枯井,道:“五六米深。”

    青妖自言自语道:“从五六米高扔下一人,这人岂不是要被摔坏了?”

    张无晦道:“应当如此。”

    青妖道:“老大人询问李正时可看见他身上有淤青?”

    张无晦道:“老夫确曾看……”

    忽而话头被打断,门口传来围观百姓的嘈杂之声。

    “看——,那带头办案的,竟是个娃娃。”

    百姓哗然,“哦!”

    有人高呼一声,“神童。”

    老妇人苍老的声音,“俺活了一大把年纪,未曾知道太平县出了神童,今日到叫老妪长了见识了呢!”

    青妖,张无晦,一众衙役寻声看去,只见院前门口已被百姓围的水泄不通。

    有拄着拐棍,头发花白的老婆婆。

    有身体强壮的中年男子。

    有刚弱冠的少年。

    无一例外,百姓都注视着青妖。

    ……

    看过门口百姓,张无晦接着道:“询问李正时,老夫确曾看到他身上有淤青。”

    青妖心道,“这就对了。不然这事儿就蹊跷了。”

    便随口应答,“原来如此。”便径直向左厢房走去。

    张无晦跟上青妖,走了几步,突然转身,吩咐几个衙役,道:“你们且去门口警戒,莫让百姓进来。”

    几个衙役抱拳,躬身道:“喏。”然后就向门口走去。

    到了左厢房,青妖直接推门进屋。一股女人身上特有的淡淡幽香直冲鼻孔。

    因为在右厢房时,看到大脚印儿,这一次,青妖直接看向了地面。

    与右厢房一般,在左厢房地上也有一串粘满泥土的,从门口到床前的大脚印。

    同时地上还有几样大小不一的脚印,分布在大脚印四周,或者踩踏在大脚印上。

    青妖心道:“如果猜测不错,这大脚印儿应该是那卖豆花小贩留下的。而那大小不一脚印儿应该是衙役来时留下来的。”

    心思笃定,又看屋中其他地方。

    窗户边上有一梳妆台,梳妆台上空空如也,胭脂,梳子,镜子,首饰盒都不见了踪影。

第一百一十四章 卖豆花的小贩

    床上的被褥凌乱,枕头边上有血迹。

    青妖心道,“凶手偷偷潜入李张氏住宅,趁其不备,扼住她的脖子将她掐死。”

    “然后又撕扯她的衣服伪造遭受侵犯。”

    “想要迷惑衙役。故而摆脱自己的嫌疑。”

    “根据左右厢房反复出现的大脚印,说明凶手与大脚之人脱不了干系,另外他也是极熟悉李家之人。”

    心思笃定,他转身走出屋中,走到正房前。

    张无晦带着衙役跟上。

    当青妖推开正房大门之时,一眼看到床上,就惊呆了。

    床上被褥规规整整,一点也不凌乱和脏污。梳妆台,箱子,衣柜也都没有翻动过的痕迹。

    他心下顿觉困惑,这是怎么一回事情,两个妇人中李吴氏死状最惨,按照常理,只有李吴氏与凶手打斗过,但是屋中却没留下打斗的痕迹。

    目光游移,看向桌角。

    桌子是八角桌,位移过,一面桌角上有鲜血和碎骨头渣子,桌角地上有干涸的脑浆。

    在干涸脑浆边上有一串杂乱的脚印。那大脚脚印赫然就在其中。

    青妖思忖,“与李张氏房中所见一般,大脚印应该是凶手的,而其他杂乱的脚印应该是衙役的。”

    “而李吴氏应与凶手相识,凶手哄骗李吴氏,李吴氏曾信以为真。”

    “走到桌边时反悔了,才与凶手发生了争执。”

    “凶手失手杀了李吴氏。”

    “嗯,这就对了。”

    “如果猜测不错,那么李吴氏当夜应与凶手做了苟且之事。李吴氏身下不明液体也应该是凶手留下来的。”

    “所以李吴氏和李张氏被杀的惨烈程度有很大的出入。”

    想到此处,转而看向张无晦,道:“老大人,可知李家家主何时亡故?”

    张无晦道:“这个老夫不知。”话毕看向身边孙捕头,道:“孙休,”

    孙捕头双手抱拳,躬身道:“大人。”

    张无晦道:“老夫记得你与李家家主相识,且说说李家家主。”

    孙捕头“喏”了一声,道:“李家家主名唤,李清,家中稍有家资。乡下薄田二十亩,有大屋一处,县城中又有别院。闲暇时李清经商,故而久居在县城。大约五六年前,李清贩卖绸缎时在南唐地界遭遇了盗匪。财物被劫,李清被击杀,李家只剩下孤儿寡母。”

    “是这样的,李清一死,留下两位少妇又怎耐得住寂寞呢?”

    青妖暗暗想着,“李吴氏与豆花小贩是否有奸情呢?”

    便问道:“老大人,可提审过豆花小贩了?”

    张无晦道:“朝廷甫临新帝,一切章法都有所改革,老夫尚未来得及提审卖豆花小贩。”

    青妖思忖,“今日就提审豆花小贩。”

    口上道:“也不急于一时,待走访李家邻居之后你我可在县衙提审那豆花小贩。”

    张无晦心下顿觉惊诧。既查看了李家,大致可以确定了凶手,为何多此一遭?

    转而看向青妖,道:“小仙家,老夫不明就里,为何多此一举?”

    青妖道:“李正口口声声说是盗匪入室抢劫。从李家又仅得百两纹银,又如何能满足得了胃口。既来了,何不趁夜色再行强盗之事。”

    言到此处,张无晦已经明白,这弄堂小巷里多聚集资财殷实人家,李家遭遇盗匪,那么其他大家也要遭受盗匪。

    其他几家未遭遇盗匪,那么李家之事必不会是盗匪所为。

    而是有人故意栽赃嫁祸。

    张无晦心中暗喜,“将这娃娃报与皇上,八成能封官加爵呢!”便恭维道:“小仙家思维缜密,人中俊杰,非常人可比。”

    青妖心中暗骂了一声,“老不死的,当初一心想要杀我,这才几日你就换了嘴脸,心中定然盘算着主意。”

    便未多言,转身带着众人出了正房。

    待出了李家院落,青妖就上了轿子。

    他拉开轿帘,探头看去,只见孙捕头站在轿外,他说:“孙捕头,你带着衙役去李家邻居家问问,一个月前家里可遭了盗匪。”

    孙捕头不敢直接答应,只扭头看向张无晦。

    当四目相对时,张无晦停在轿子前,他面对孙捕头,道:“就依小仙家之意。”

    孙捕头立马抱拳躬身,道:“喏。”然后吆喝着左右衙役散开,各寻了李家邻居。”

    大约半个时辰,衙役陆陆续续回来,与孙捕头汇报了询问情况之后,孙捕头来到轿前,贴近轿帘子,道:“大人,兄弟们查访了李家邻居,一个月前并未遭受盗匪祸害。”

    张无晦仰头靠在轿中,闭上眼睛,道:“老夫知晓了。”

    青妖道:“孙捕头,你带着几个衙役将那卖豆花的小贩抓到县衙。”

    孙捕头道:“大人之意——”

    张无晦道:“依小仙家的意思办。”

    孙捕头道:“喏。”然后带着衙役散去。

    吱呀一声,几个轿夫抬起轿子,向县衙走去,其余衙役跟随在左右。

    张无晦道:“小仙家,那豆花小贩可就是凶手?”

    青妖拉开轿帘子,向外看去,见弄堂小巷子里围观的百姓散去,放下轿帘子,道:“现在还不能完全断定。”

    张无晦眼帘微微睁开,道:“既不能断定,为何先审问他,而不先审问李正?”

    在张无晦心中,李正所言盗匪与现场不符,尚存疑点,有待商榷。

    青妖道:“大人可看见那正房和厢房中的大脚印了?另外,区区所得百两纹银岂能满足盗匪的胃口?”

    张无晦脑袋灵光一闪,忽而明白,青妖刚才吩咐衙役去李家的用意。

    这小子分明就是要验证一下,若是盗匪所为,在李家所得百两纹银满足不了胃口,那么盗匪必定去别家祸害。

    盗匪既来了,怎能见好就收呢?

    李正说谎了。

    这是张无晦脑袋里第一个反应。

    随后想到,可他为什么要说谎呢?

    也许是惊慌失措之际,乱了心智,而胡言乱语。

    也许是凭空癔想。

    也许道听途说。

    三种缘由,应该是那种情况呢?

    亦或是根本就是在说谎?

    一时间他也无法判断,干脆就接过青妖话头,道:“小仙家难不成要看看豆花小贩的脚丫子?”

    青妖道:“这只是原因之一,但不是绝对的。”

    张无晦眉头紧锁,细细品味着青妖的话。

    除了大脚丫外,还有什么其他的事情要验证呢?

    没想明白,干脆就问道:“还有什么事情?”

    青妖不答,转而言其他,道:“到时老大人自然就应该知道了。此时还未验证,老大人不必多言。”

    张无晦兴奋地眼神立马暗淡下来。

    心知青妖既不愿说,他也不好再追问下去,事情都办了,不差一时半刻。

    心中坦然,便未多言,干脆闭目养神。

    ……

    回到县衙大堂之时,本已散开的百姓不知为何又聚集而来,这一次比上一次还有意思。

    大多数百姓竟都从自家搬了板凳,像是观众,就坐在县衙门口注视着青妖,有的在交头接耳议论着。

    张无晦站在案几边上。青妖俯首看着案几上的卷宗。

    大致将李家灭门惨案看过一遍,青妖倍感困惑。

    凶手连杀两个妇人,为何独独留下李正不杀?

    这是一个疑点。

    另外一个,就算凶手是卖豆花小贩,根据现场判断,他既与李家主母,李吴氏有私情,误杀了李吴氏已犯下死罪,为何不斩草除根呢!

    再者,区区百两纹银,就能让豆花小贩连杀两人,那么豆花小贩可有隐情?

第一百一十五章 刑罚

    “大人,小仙家。”

    一声呼喊,青妖抬起头来,只见堂下几个衙役押着一个肩挑扁担,中等身材,身体强壮,身穿粗布麻衣,面色黝黑,五官周正的汉子。

    孙捕头接着道:“俺将卖豆花的小贩押来了。”

    张无晦道:“你们且回到班列。”

    几个衙役回到班列。众衙役纷纷拿着手中杀威棒顿地,哄然道:“——威——武——”

    片刻后才安静下来,张无晦断喝一声,“堂下所立何人,见了仙家为何不跪?”

    只见这挑扁担的汉子,将扁担放到身边,然后跪倒在地上,道:“小人是太平镇街里走街串巷的小贩。小人名唤,全琮。”

    张无晦转身道:“小仙家接下来如何做?”

    青妖拿起案头惊堂木,猛地拍下,但听得啪地一声脆响后,朗朗道:“全琮,你与李家是何等关系?”

    全琮道:“在一年前,俺在街头走街串巷被那李家主母叫住,说叫俺每日送豆花到她家,并先给了俺一两碎银做为定金。”

    青妖道:“全琮,你可按照约定送与李家豆花?”

    全琮嘴角上扬,面色上稍显得得意,道:“小人在一年中风雨无阻,每日清晨必送豆花到李家。”

    青妖目光游移在全琮面上,见他黑黝黝的面堂上显出红润,心想,“你心潮悸动,必有所隐瞒呐!”

    然而却不拆穿他,再拍惊堂木,断喝道:“大胆。”

    被突然的一惊,全琮浑身打了哆嗦,只觉得浑身汗毛,鸡皮疙瘩都竖起。

    他抬头惊恐地与青妖目光对视,只见青妖面色阴沉,不怒自威。

    心下里顿觉慌乱,手开始抖起来。

    颤抖着声音道:“小人不敢,小人句句属实。”说着便一头磕在地上。

    未待青妖再问,堂上两边衙役再拿杀威棒顿地,大喝道:“——威——武——”

    与此同时,这卖豆花的小贩浑身已抖若筛糠。

    众人皆看向卖豆花小贩,只见他脚穿四十四码布鞋,神态慌张不已。

    一见此,青妖心道,“你若不是心里有鬼,为何如此惧怕?待我一试。”片刻后大堂中安静下来,便道:“全琮,你为了区区百两纹银,就将李家两口全都杀了。你可知罪?”

    张无晦心中一惊,暗想,“问过小仙家,这有大脚之人,是否就是凶手,当时小仙家并未直说,言辞之间模棱两可。”

    眉头紧锁,转而狐疑,“不知此时,小仙家为何突然有此一说了?”

    便静静地观察全琮,希望在他身上找出缘由。

    全琮猛地抬头,错愕地看着青妖,结结巴巴地道:“小小大人,小人家家贫,学学做豆花的手艺为的是温温饱,可可没杀过人人呐!”

    青妖道:“大胆,信口雌黄。”

    堂上分立两边衙役顿时拿着杀威棒顿地,伴随着邦邦声吼道:“——威——武——”

    这全琮怯懦地看着青妖,再语结地道:“小小人并未说谎,小人说的句句属实呀!”

    青妖心想:“你既没做过亏心事,为何浑身抖若筛糠,语态突变,这岂能是心地坦荡之人所为?”

    “你嘴上不肯透露半点口风,更说明你有见不得光之事。”

    便啪地拍响惊堂木,大喝道:“来人呐,刑法伺候。”

    霎时间,从分立两班的衙役中冲出四个彪形大汉,只见他们到了全琮身边,两个大汉将他控制住,另外两个衙役又从腰间取下夹具套在全琮手指之上。

    然后四个衙役纷纷看向堂上张无晦。

    张无晦道:“你们只管听小仙家吩咐。”

    两个衙役将夹具绳索勒紧,夹具嵌入全琮手指肉里。

    “啊!”全琮惨叫一声。

    然后哀嚎道:“小小大人呐!小人确确实实未曾杀过一人呐!小小人冤枉啊!”

    青妖心想,“我料也不会冤枉你,你必有见不得光之事。”

    转而发狠地想到,“活该。”

    张无晦怒道:“来堂上之人,犯了王法的人犯那个又会轻易道出实情呢!你等尽管用刑便是啦!”

    堂上衙役顿时拿着杀威棒顿地,同时吼道:“——威——武——”

    两个拽着夹具绳索的衙役手臂青筋暴起,那绳索被拽得笔直,全琮疼得死去活来,十指间鲜血淋淋,痛苦地呻吟和哀嚎着。

    县衙门口围观百姓纷纷交头接耳。

    片刻后,全琮哀嚎着道:“诶呀!大大人,俺俺全都说,莫再折磨俺俺了。”

    张无晦看向青妖。

    青妖点了点头。

    张无晦转而目视堂下道:“且慢。”

    两个用刑的衙役住手,但是却没松开绳索,依然将绳索勒得很紧。

    全琮看了一眼流淌着鲜血,颤抖的双手,面部突然抽搐几下,然后抬起头来,看着堂上的张无晦,缓缓道:“俺与李家并无甚瓜葛,俺家中贫困,学了做豆花的手艺,挑着豆花担子,走街串巷卖豆花混得生活。”

    “记得一年前,俺挑着豆花担子走到李门口叫卖之时,忽而大门打开,李吴氏走到俺的身边,她与俺说,你这豆花多少钱一碗?俺说,两个铜板。她说,每日早晨来送三碗豆花,当日就与你结算,你可愿意?”

    “当时俺心里不愿,区区三碗豆花,就要俺挑着扁担走一趟,但是心想,俺左右也要挑着担子走街串巷,便也就勉强答应了下来。”

    “以后每日天不亮,俺在家中做好豆花后就挑着担子先到李家。”

    “一开始只是送豆花,可熟络之后,这李吴氏就要俺帮她做些家务。”

    “有时给些饭食吃,有时就什么也没有,只口头上客套,开始俺见李家孤儿寡母甚为可怜,也就没计较,可时日一久,俺就心生厌烦。”

    “数月前,李吴氏趁俺清晨送豆花之际,让俺在她家院里种植蔬菜。俺当时说,俺卖豆花为了生计,在你家耽误了时辰,俺做的豆花卖不完,就要做亏本的买卖。”

    “俺家穷,如今挑着担子四处叫卖豆花,不过就是讨口饭吃,积攒几个钱儿讨上一房老婆,过个安生日子,在你家中挑了白活,日后俺又如何能活得?”

    “李吴氏噗嗤一笑,掩口笑道:俺未曾想你竟未娶妻,又如何懂得风月,如今你在俺李家忙活,俺岂能亏待了你?”

    “说着便一把抓住了俺的手,将俺拽到屋中。”

    “俺受不了她的色诱,与她做了苟且之事。”

    话说到此处,全琮突然嚎叫道:“大人呐!除此外,俺可什么也没做过呀!大人请明查啊!俺并未杀害李家两个妇人。”

    青妖心下里暗惊,这全琮说辞也有几分道理,若不是两厢情愿,那李吴氏被全琮染指,岂能善罢甘休,任由着全琮逍遥自在。

    但是全琮言辞之间,又有所隐瞒,完全撇清了自己的关系,那李吴氏虽四五十岁,但风韵犹存,这全琮穷酸一个,于李吴氏无半点价值,岂能勾引他?

    全琮口口声声说未杀过李家两个妇人,又与现场他留下的足迹不符。

    全琮在说谎吗?

    看他神态,又不似完全在说谎。

    这其中是有隐情吗?

    正当青妖犹疑不定之际,忽而听得断喝一声。

    “大胆。”

    青妖闻声看去,只见案几旁的张无晦,颤抖着手,指着全琮怒喝道:“刁民竟敢诓骗本官!”

    全琮急忙辩解道:“小人未曾说半句谎话呀!大人若是不信,可以明查。”

    张无晦道:“还敢嘴硬,你就是胡说。”

    然后并未再给全琮辩解的机会,紧接吼道:“那李吴氏也是大户人家的小姐,怎能勾引你这糙汉子,与你苟合,李家在太平县城中也是有头有脸的人家,岂能随便就役使你种菜。”

    “荒谬,简直就是胡说八道。”

    全琮浑身哆嗦,顿时瘫倒在地上。

    张无晦道:“大刑伺候。”

    两个拽着夹具绳索的衙役顿时将绳索勒紧。

    从衙班中走出两个手持着杀威棒,身形彪悍的衙役,走到了全琮身旁,抡起杀威棒,朝着他屁股就打。

    砰砰砰……

    “啊!”

第一百一十六章 奸情

    “大人呐!俺并没有胡说呀!”全琮哀嚎叫嚷着,嘴角已被打出血来。

    张无晦连连跺脚,吼道:“荒唐啊荒唐啊!你这泼皮就是在胡说,信了你的鬼话便是傻子呀!”

    “来人呐!这泼皮嘴硬,给老夫掌嘴。”

    堂上衙役班列中,立刻走出两个彪形大汉,只到了全琮身前,一个大汉抓起全琮发髻,拎起他的头颅,另一个大汉挥着蒲扇似的巴掌掌掴。

    众班列衙役手持杀威棒顿地,霎时间,杀威棒顿地声,掌掴声,臀杖声交织在一处。

    片刻,全琮哀嚎道:“莫再打了,俺都说啦!”

    张无晦道:“你们退下。”

    六个衙役纷纷回到班列当中。

    张无晦喝道:“全琮如实交代。”

    全琮长叹一声,道:“都怪俺动了邪念,不然断不会有今日的下场……”

    一语未竟,他颤抖着双手,拨开挡在面前的头发。

    只见他面颊上手印鲜红,眼神黯淡无光,鲜血从嘴角中涌出。

    看了一眼堂上的张无晦,咬了咬牙,接着道:“李吴氏爱吃豆花不假,李吴氏在自家门口与俺商量订购豆花之事也不假。”

    “诶呀!要怪只怪俺动了邪念。”

    张无晦断喝道:“啰嗦!只管将事情原委道来。”

    全琮浑身哆嗦一下,又长叹一声,道:“罢了,俺就将事情经过一五一十讲来。”

    “三个月前的一个清晨,天蒙蒙亮,俺挑着豆花担子去李家,刚到李家门口,俺就看见一个男人站在门口,俺躲在远处偷看,只见那男人学了几声麻雀叫,不一会儿,李吴氏打开房门,让那男人进屋。”

    “当时俺好奇,心想,这大早晨李吴氏怎就约了男人,便挑着豆花担子躲在一颗大树之后偷偷观瞧。”

    “待李吴氏领着那个男人进了院落。关门前,李吴氏探出头四处张望,俺便躲在树后,但听吱呀一声后俺再看时,李吴氏已经关了房门。”

    “稍待片刻,俺翻墙进到李家,寻着声音猫腰走到正房墙根底下。”

    “屋中两人的话语声顿时清晰起来。”

    “宝贝,可将俺想死了。”

    “既想了,昨日怎就不来?”

    “昨日俺又怎敢来,李家的人都在呢!”

    “俺让张晓带着李正去乡下收租子去了,今日就没事了?你就来了。”

    “俺还不得谢谢你,提前告诉俺了。”

    ……

    “闻听两人言语,俺已知两人必有奸情。便捅破窗户纸,向屋中看去。”

    “看到屋中床前站立两人,一人正是李吴氏,另一个正是趁天没亮,就进到李家的男人。”

    “两人搂抱在一处。”

    “那男人与李吴氏说了会亲昵之言,然后就将李吴氏抱到床上。”

    青妖心道:“既是李吴氏与他人有奸情,那么你全琮又为何承认自己与李吴氏有奸情呢?”

    “这岂不是太荒谬啦!”

    心下狐疑,便打断全琮,道:“全琮。”

    全琮停下话语,抬头看向青妖。

    张无晦心下狐疑,为何不让全琮说完,反而要打断,便也看向青妖。

    不知堂外何人突然惊叫了一声,“快看!那个说话的孩子就是神童。”

    众人纷纷闻声看去,只见堂门口一个坐在板凳上的老妇人指着青妖道。

    紧接着门口的百姓就议论纷纷起来。

    青妖拿起惊堂木,接连拍了案几两下。

    待“啪啪”之声落下,青妖喝道:“肃静肃静——肃——静——”

    县衙内外顿时安静下来。

    青妖接着道:“全琮,你只管将你与李吴氏之事尽数讲来,闲言少叙。”

    全琮长叹一声,道:“事到如今,俺也认命了。”

    “俺说,俺都说。”

    “那天清晨,俺趴在窗户纸前,看见李吴氏与一个男人行苟且之事并未声张,心想,李吴氏年纪虽大了些,但风韵犹存,若能以此事要挟,逼迫李吴氏就范,让俺染指,俺也算尝到了梨子的滋味,省去了苦挨的寂寞,便偷偷翻出了李家,挑着豆花担子在街上溜达了一圈。”

    “估计着那个男人该走了,才挑着担子又返回到李家。”

    “俺扣响大门时,李吴氏为俺开的门,俺与她说,要找她结算豆花钱,李吴氏才放俺进的院,俺挑着担子径直走到正房。”

    “俺又说有事要说。”

    “李吴氏到也客气,只说有事只管说便是。”

    “俺将看到李吴氏与男人苟且之事说了一遍。”

    “李吴氏很慌张地说,给俺钱财,叫俺莫要声张。”

    “俺说了想法,想要她的身子。”

    “李吴氏起初不肯答应。”

    “俺说要将她的丑事宣扬出去。”

    “李吴氏非常害怕,站在原地犹豫不定。”

    “见李吴氏如此,俺当即抱起她进了正屋。”

    听到此处,张无晦心想,“好你个奸诈小人,竟能做出如此下作的事来?逼迫女人与你通奸?”

    便指着全琮,吼道:“你这汉子表面看去,人模狗样,肚子里竟装了一下子脏污不堪的下水。”

    紧接着,眉头紧锁,怒斥道:“这等糗事,也亏你想得出来!”

    衙门外,百姓纷纷交头接耳起来。

    衙门大堂上,衙役们纷纷拿着杀威棒顿地,吼道:“威武威武威——武——”

    青妖心想,“这全琮乃是奸邪小人,既与李吴氏有奸情,极有可能是因为奸情败露,才杀了李家两位妇人。”便拿起惊堂木,连拍了几下。

    “啪啪”之声在大堂内外响起。

    衙门内外顿时安静下来。

    众人目光纷纷聚焦在青妖面上。

    青妖道:“全琮,既已与李吴氏通奸,又因何缘故杀害了李吴氏?”

    全琮一愣,随即眼神充斥着惊骇,呼喊道:“小大人呐!俺是动了邪念,想占有李吴氏的身子,可俺却没有杀人的胆量啊!俺只想着白受用了女人,再积攒下银两,娶上一房媳妇过安生日子啊!小大人呐!俺只是临时起意,动了淫邪之念,却未曾杀过人呐!”

    当下,这大堂内外又再一次哗然。

    青妖思忖,“这全琮在堂上已经改了一次口供,并非是可信之人,如今喊冤叫屈岂能再让人信服呢?”

    便拍了惊堂木后吼道:“你在胡说!”

    这全琮一头磕在地上,叫喊道:“小大人呐!俺确实没有杀李家之人呐!”

    话毕又接连磕头,直到将自己个儿的额头磕出血来,期间又叫喊,“小大人呐!俺只是受用了女人身子,真就没有杀害李家妇人呐!”

    青妖心中狐疑不定,思忖到,“全琮难以承受刑罚,有认罪的诚意,这次并不像是在说谎呀!”

    张无晦心道:“好你个坏种,奸邪之徒,两次三番地要抵赖,定是杀了人,又不想摊上官司,只想着活命,所以才在这儿卖命地表演呐!

    这天下间那有这等的好事!!”

    便吼道:“来人,给这个不知死活的用刑!”

    堂上几个衙役怒吼“喏”后,当即就冲出几个拎着杀威棒的彪形大汉。

    只见他们跑到全琮身边,抡起棒子就打。

    头上,背脊上,腿上挨了乱棍,当即全琮就瘫软在地上,令人惊奇的是,他口中却仍不停地呼喊,“大人,俺冤枉——冤——枉——啊!俺没杀过李家妇人呐!”

    说着便将张开口喷出一蓬鲜血出来。

第一百一十七章 毒杀

    青妖拿起惊堂木拍下。

    听得啪啪的几声响,堂内外百姓和衙役纷纷看向青妖。

    青妖道:“你们先不要打他,我问他几句,待他心服口服后再打不迟。”

    心下里觉得若是说出李家正厢房中地面上留下的四十四码脚印,这全琮当即就得招供。

    几个衙役住手。

    衙门外的百姓议论纷纷,交头接耳。

    青妖道:“全琮,你既喊冤枉,又如何解释在正厢房中留下的脚印儿?”

    全琮道:“大人,俺案发当天并未去过李家正房,厢房,未曾留下脚印。”

    “况且,俺只是贪恋李吴氏姿色,时至今日,也未曾去过厢房。”

    “俺不知大人所言为何?”

    你分明就是在说谎。你若是从没去过厢房,那厢房中的脚印儿是鬼留下的吗?

    无耻小人,连说谎都破绽百出,令人耻笑。

    青妖面色阴沉,只觉得堂下全琮丑陋无比,当即拿着惊堂木连拍了几下。

    “啪啪”之声响后,他吼道:“杖刑。”

    几个在全琮身边的衙役抡着棒子就打。

    全琮哀嚎着道:“小大人呐,俺确实未去过厢房啊!何谈在厢房中留下脚印儿,就连俺脚上的这双布鞋也不是俺的,是李正送俺穿的呀!”

    什么?竟有这等事儿。

    忽而青妖觉得不对,觉得遗漏了什么。

    急忙道:“住手。”

    衙役停手,纷纷将杀威棒拄在地上。

    青妖问道:“你胡说,那李正小小年纪,那来的钱财为你买鞋穿?全琮,你是在编造谎话诓骗我吗?”

    全琮伸手擦干嘴角上的血迹,怨恨地看了青妖,然后长叹一声,道:“俺不曾诓骗小大人,一个月前,俺去送豆花时,那李正拦下俺,非要送俺一双布鞋。”

    “俺贪图便宜,便收下了布鞋。”

    青妖心下暗惊,李正送全琮布鞋,那么李正若是想嫁祸给全琮,手上应该还有一双同款的四十四码大鞋。

    李正才十四五岁,真就有这等心机吗?

    案子若是他犯下的,他必定抹除了自己的足迹。

    想到此处,青妖顿觉心惊,这李正小小年纪竟有这等的心机,心想,“暂时先将全琮羁押,待在堂上让李正和全琮当面对质后再做决断。”

    便扭头看向张无晦,道:“老大人,将李正羁押到大堂之上,需要多长时间?”

    张无晦道:“一个时辰。”

    青妖转而拿起惊堂木拍下。

    待大堂内外肃静下来,他道:“暂且退堂,待将李正羁押而来,再升堂。”

    堂中,衙役拿着杀威棒顿地,吼道:“威武威武……”

    忽而就听得一声高呼,“且慢,俺有事要与张大人说。”

    大堂内外顿时肃静。

    众人闻声看去,只见衙门口几个家丁打扮的壮汉推搡开百姓,过道中,钱燎带着几个拎着糕点盒子的家丁大踏步向大堂走来。

    张无晦心中忐忑,“这钱燎来此,恐是为了俺收了他钱财不办事而来。”

    钱燎走到案几前,双手抱拳,虚对张无晦,青妖拱手后,道:“小人有眼不识泰山,险些害了小大人性命,今日略带薄礼特意来此赔礼道歉。”

    青妖默不作声,心下里狐疑,“这钱燎心肠歹毒,怎会生出这般好心,莫非是变了法子害我?”

    便看向家丁手中拎着的糕点盒子。

    转念想到,“难不成是在糕点中下了毒药?”

    钱燎紧接着道:“你们将礼盒送上。”

    几个家丁拎着礼盒向案几走来。

    青妖胡诌道:“我不识人间烟火,寻觅仙家道法,早就辟谷了。如今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便将这礼盒送与老大人了。”

    心下里暗恨,“这张无晦也是个祸害,是趋利避害的小人,若是被这钱燎毒死,也怨不得他人,只怪他为虎作伥。”

    面上频频点头后,看向张无晦,道:“老大人,你看如何啊!”

    张无晦心想,“钱燎家中富有,送出的礼盒都属精品,俺拿了礼盒与家中小妾分享,也落得快活一时。”

    “只可惜没给钱燎办成了事,还需还他三百两的纹银。”

    心中喜忧参半,口上道:“既如此,老夫笑纳就是。”说着便拍了手,唤来孙捕头,马小眼将糕点盒子送回衙属。

    钱燎拱手,道:“世伯,侄儿这就告辞了。”话毕匆匆带着家丁走了。

    大堂内外众人的目光都注视在钱燎身上。

    钱燎的眼神显得怨恨。

    小杂种便宜你了,没毒死你。

    老不死的,也怪不得别人,要怪只怪你贪心,要了有毒的糕点。

    太平县城都知道这娃娃是神童,俺不敢出言,会被人看出端倪的。

    会被围殴的,来不及逃跑了呀!

    老不死的,你死就死了吧!俺好好活着。

    张无晦无从得知钱燎在想什么,就是觉得钱燎懂事儿了,长大了,也觉得青妖识大体。

    就是回到衙属,他也没闲着,先安排文书拟定了奏折,将青妖神童事迹上报皇帝。

    然后回到内宅,与十多个妻妾围坐在桌前一起享受美味的糕点。

    有绿色的糕点,绿豆做的,有黄色的,鸡蛋黄和面粉做的,也有黑色的,红糖和面做的……

    张无晦与众妻妾分食着糕点。

    事情很快就会暴露的,俺得将后事处理一下,倒霉呀!没得到小娘子,反而惹上了一身的骚。先不管那娘子了。

    俺那两千两白花花的银子可不能白花呢!

    安排家丁要回牛郎中的银子。

    从此天涯海角,改头换面,隐姓埋名,再买几个妙龄女子伺候着爷。

    钱燎带着众家丁走在大街上,身影渐远。

    他心中咒骂道:“老不死的,你怨不得俺,你活该,你全家死光也活该,谁让你扶持那个娃娃,让他当了县官,太平县人尽皆知那娃娃是神童,谁让你贪图小便宜,也不看看是什么时候。”

    “老子走了,从此世间再无钱燎这个人。”

    “格老子的,老子寻一处僻静荒野过逍遥快活的日子去了。”

    青妖回到衙属时,就盘坐在床上,他在等待,等待一场好戏上演,他的目光紧紧盯着门,因为他知道下一秒,或者半个时辰,再或者半个多时辰,孙捕头,或者马小眼就会呼喊着推门而入。

    告诉他,张无晦的一家都被毒死了。

    “谁他妈挡老子的道,老子就弄死谁,不管是谁,就是俺的亲爹亲娘也不行,俺他妈的生来就是要快活的。弄个小娘子算个锤子,你们都该死,都挡老子的道,都他妈的给老子去死吧!”

    “格老子的,妨碍老子快活,你们都该去死!”

    钱燎的身影消失在人群中,心中怨毒的咒骂声,却没有一刻停止呢!

    半个时辰后,牛郎中家闯进几个家丁,不由得分说,挥刀就乱砍。

    牛郎中倒在血泊中。

    然后几个家丁将牛家盗抢一空。

    张无晦和十多个妻妾捂着肚子呻吟。

    不多时,就先后咽气了。

    张无晦拼尽最后一丝力量嘶吼道:“来人呐!”随即就离开了人世。

    张无晦到死都没明白为了什么,他和钱燎两家可是世交,怎就敌不过人心险恶。钱燎竟然下此毒手啊!

    他不甘心就这么死了,他花了许多力气,才弄了十多个女人供他享受。转眼就成了空。他无奈,只有怨恨地瞪着眼睛。可这又有什么用呢?他的目光盯着的却是紧紧关闭着的门。

    孙捕头带着青妖推门进来的时候,青妖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张无晦趴在地上,头是抬着的,嘴角流淌着乌黑的鲜血,瞪着眼睛死死地盯着门。

    十多个张无晦妻妾姿态各有不同,有趴在桌子上的,有蜷缩着身子躺在地上的……无一例外,她们口鼻中都流淌着乌黑的鲜血,眼瞳灰白。

    青妖吼道:“快去命衙役缉拿钱燎。”

    孙捕头连话也没答应,慌忙跑出去喊人。

    青妖转身走出屋,去寻文书写卷宗去了。

第一百一十八章 辨真伪

    一个时辰。

    太平县县衙。

    一个十四五岁,身穿灰色长袍,背着一副画卷的瘦弱少年老老实实地跪倒在大堂。

    全琮被几个衙役拖拽到大堂下。

    青妖一拍惊堂木,但听啪地一声。

    他说道:“堂下之人可是李正?”

    少年缓缓抬起头来,与青妖目光对视的那一刻,给青妖留下的印象极好。

    少年眉清目秀,面容白皙,有书生气。

    一点也不像杀害自己母亲的凶手。

    少年道:“小人正是李正。”

    青妖道:“你可给与全琮一双布鞋?”

    李正道:“小人不知全琮为何人?也就无从回答小大人的问话。”

    头磕在地上,道:“请小大人明鉴。”

    青妖道:“既不认得全琮,你可认得卖豆花的小贩?”

    李正道:“小人认得卖豆花的小贩。”

    青妖道:“那卖豆花的小贩可是你身边这人?”

    李正扭头看去,看到全琮满脸血污,眼神中稍露出惊骇,很快又恢复淡定。

    看向青妖,道:“俺身边这人正是卖豆花小贩。”

    青妖道:“你可给与他一双四十四码的布鞋。”

    李正道:“未曾。”

    全琮嚎叫道:“你胡说。”

    大堂之上顿时鸦雀无声,都向全琮看去,只见全琮面部肌肉连续抽搐,瞪着眼睛盯着李正。

    李正淡定地看着全琮,道:“你这人,好生胡搅蛮缠,你不过是往俺李家送一年的豆花,俺家又不是没给你钱,俺怎又会平白再给你好处?”

    全琮颤抖着手,指着李正,怒气冲冲,语结地道:“你你你……怎胡说八道,明明就是你拉住俺给俺的布鞋,如今却抵赖了……”

    这如何判断,全琮和李正各执一词,互不相让,李正言辞中看起来也合理,而全琮也不像是在说谎。

    在李家屋中只有一个特殊大脚印,证明这两人中必定有人在说谎。

    谁在说谎?

    是李正,还是全琮。

    正当青妖思忖之际,忽而听闻李正,道:“小大人,俺未曾说半句谎话。像是全琮这等粗鄙小人,言辞并不可信。”

    全琮语结地道:“你你你,你就是在说谎。”

    霎时间大堂外百姓轿头接耳议论纷纷起来。

    青妖脑袋中灵光一现,心想,“这李正又如何得知全琮是小人的,全琮与李吴氏的奸情极为隐秘,必不可能告之李正,莫非有隐情?”

    便拍了惊堂木,但听啪地一声响,大堂内外顿时肃静,衙役纷纷拿着杀威棒顿地,吼道:“威武威武……”

    待大堂中肃静下来,青妖问道:“李正,你怎知全琮就是小人?”

    李正面色变换,黑一阵白一阵,片刻后才道:“卖豆花小贩勾搭俺老母,这事儿,俺是知道的……”

    语音停顿,紧接着道:“全琮奸邪,又怎不可称之为小人?”

    哦!原来你知道李吴氏与全琮的奸情,那么你必定恨这全琮和李吴氏了。

    你父死的凄惨,李吴氏又不守妇道,所以你就心生连环计杀了两人。

    先杀李家两位妇人,再借助官府之手杀了卖豆花的小贩。

    当青妖思忖后,便试探着问道:“所以你就杀害了李吴氏和李张氏。”

    此语一出,大堂外顿时哗然。

    李正顿首,道:“李吴氏和李张氏乃是俺的母亲,俺怎能忍心杀他们?小大人此言万万是说不得的呀!”

    大堂外,肃静下来,百姓都注视着青妖。

    青妖看着李正心想,“若是李正心存歹意,拿着四十四码鞋子在地上按压,必定不会使出太大的力道。

    而全琮身强体壮,穿着鞋子踩踏地面,鞋印必定印得深。”

    转念一想,“罢了,事到如今,从李正和全琮两人中辨不得真相。只能再去现场一趟,认真查看脚印儿去了。”

    “除此外,还可去太平县城中的鞋铺走访,看看李正是否购买过两双四十四码的布鞋。”

    思忖后他当即拍了惊堂木,道:“左右衙役。”

    众衙役同时答道:“属下在。”

    青妖接着道:“将李正,全琮收监后随我去太平镇上走一遭。”

    众衙役道:“喏。”然后一拥而上,将李正和全琮羁押着向牢房走去。

    期间那李正很是奇怪,在左右两个衙役的羁押中,竟不顾及自身,而是将背着的古画搂抱在怀中。

    半个时辰。

    太平县城街道。

    清冷冷的街,清冷冷的街上轿夫抬着一顶官轿,衙役簇拥在轿子四周。

    轿子里青妖的声音。

    “孙捕头,那钱燎可缉拿归案了?”

    孙捕头道:“钱燎并没有回家,兄弟们扑了个空。”

    钱燎跑了。

    有了这样的想法,青妖心里顿时感觉到失落。

    钱燎不是什么好人,是奸诈之人。

    如今跑了,恐再难缉拿归案了。

    沉吟片刻,他又问道:“孙捕头,太平县城里一共有几家鞋铺?”

    孙捕头道:“太平县城百姓日子过得节俭,都由家中的女人做鞋子,所以卖鞋的生意,并不是太好,城里也就只有一家鞋铺。”

    青妖道:“带我去看看。”

    孙捕头道:“喏。”跑到轿子前去了。

    盏茶功夫。

    天变了。

    忽而阴云密布。

    天空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

    清冷冷的街更加的清冷。

    街上行人寂寥,行色匆匆。

    官轿停下,青妖掀开轿帘子下了轿,抬头向前方看去。

    只见雨打房檐飞溅出水珠,与淅淅沥沥的小雨交融,就在牌匾前如幕帘般铺开。

    牌匾上的朱砂字迹模糊可见。

    上书两个大字,鞋铺。

    青妖走到门前,推开门进到屋中。

    孙捕头,马小眼随即跟上,其余衙役守候在鞋铺四周,

    一个驼背弯腰,老态龙钟,花白头发挽着发髻,外穿褙子,内穿长袍的老人,从柜台下缓缓站直了身子。

    他看了一眼青妖,眼神微微一怔,然后赶紧点头哈腰地道:“老朽,不知小仙家到此,有失远迎,还请小仙家恕罪。”说着抱拳拱手。

    青妖扫视鞋铺,看到鞋架摆放着各式各样的鞋后走到柜台前,看着老者,道:“老者不必多礼,我来此有事要问。”

    老者道:“小仙家有事尽说无妨。”

    青妖道:“你家店铺销量可好。”

    老者道:“不好。”

    青妖心中暗喜,心想,“这可好了呢。那四十四码大鞋更卖不了几双。”

    便问:“老者,你家店铺一个月前卖了几双四十四码布鞋?”

    老者缓缓抬起头,略微沉吟,道:“只卖了两双。”

    青妖眼中顿时放出异彩,道:“老者可记得买鞋之人?”

    老者道:“记得记得……”

    青妖迫不及待,打断老者的话,道:“买四十四码大鞋之人,乃是何等人?”

    老者眉头一皱,头稍偏,道:“是一位年轻貌美女子……”

    语音一顿,眼珠转了转,肯定地说:“那年轻貌美的女子,老朽记得很清楚,她是天黑时来的,那天与今天一样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

    青妖顿觉得失落,心想,“怎么会是一个妙龄女子?不是李正吗?”

    老者接着道:“那天那妙龄女子打着油纸伞,一进了屋就问俺四十四码的布鞋。”

    “俺当时就觉得奇怪,那妙龄女子一双脚丫小巧可爱,为何要四十四码的大鞋,而且一要还要了两双。”

    “所以也将那妙龄女子记得清楚。”

    青妖更觉得困惑,暗暗思忖到,“难道妙龄女子与李正有什么牵连,所以才为李正办事?”

    “路上再问问孙捕头,看他可知有妙龄女子与李正交往。”

    “现在,先拿一双四十四码布鞋,去李家验证一番。”

    心下打定主意,他抱拳拱手,道:“老者,我买一双四十四码布鞋。”

    老者不明就里,眼神略微迟疑,然后转身从鞋架上拿了一双四十四码布鞋递给青妖。

    青妖接过布鞋,道:“布鞋钱到衙门支取,这里,多谢老者告知,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话毕,不等老者说什么,转身出了门上了轿子。

第一百一十九章 李正

    淅淅沥沥的小雨下个不停,整个街道灰蒙蒙的。

    街上已没有了行人。

    只有雨中的街,仿佛被水墨浸染。

    轿夫淋着雨抬起轿子,向前走。

    其余衙役急忙跟在轿子的四周。

    轿子里青妖的声音。

    “孙捕头,你可知道那位年轻女子与李正来往甚密?”

    孙捕头擦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前方的视线清晰起来后,他道:“那李正还未婚配,整日里呆在家里读四书五经,属下未曾听说他与那位女子来往过密。”

    青妖顿觉失望,头靠在轿子内饰上,缓缓闭上眼睛,心想,“案子扑朔迷离,先到李家再说吧!”

    便道:“我知道了。”

    “孙捕头前方带路,咱们去李家。”

    孙捕头喏后,跑到队伍前去了。

    半个时辰。

    雨还在下。

    柔绵的雨水似乎从天空黑幕似的乌云里飘来,在空中轻柔地飘落。

    整个天地间灰蒙蒙的。

    由于淅淅沥沥小雨,以及灰暗天地的缘故,弄堂小巷子里就像是一副黑白水墨画。

    白的高高在上,是带着灰暗色调的天空;黑的,是弄堂小巷的青砖灰瓦,与天空东一块西一块的乌云遥相辉映。

    一顶官轿停在李家门口,几个轿夫掏出手巾擦拭着脸上的雨水和汗水。

    青妖从轿子上下来,走到门口推门而入。

    衙役紧紧跟在他左右。

    青妖带着衙役们,直奔左厢房而去。

    到了厢房,青妖边推开门,边道:“你们在门外等我,我去去就出来。”

    孙捕头带头道:“喏。”其余衙役随声附和。

    青妖没说什么,直接进到屋里。

    屋中的情景没有人动过,还是以前的模样。

    青妖径直走到四十四码大脚印前,蹲下身子,细细打量这个脚印。

    又拿起手中的布鞋翻看,心想,“脚印不深,脚印的纹落与鞋铺售卖的四十四码大鞋纹落一致。”

    “这就可以排除,全琮脚上四十四码大鞋是自做的。”

    “依照全琮强壮的身材,穿鞋踩在地面上,断断不能留下如此浅的脚印。”

    思忖着,他又拿起手中四十四码的布鞋按压在地上。

    待拿起布鞋,两个一摸一样的鞋印赫然出现。

    青妖心中惊呼一声,“天呐!卖豆花小贩并未到过左厢房。”

    “是有人故意栽赃嫁祸给他。”

    便急忙跑出左厢房,先后到了右厢房和正房,拿着布鞋一一进行比对。

    右厢房和正房留存的四十四码大鞋也是按压上去的,并非是踩踏上去的。

    青妖心想,“还需回去审问李正。”便急匆匆地出了李家,上到官轿。

    吩咐道:“回衙门。”

    轿夫抬着轿子急行在雨中,众衙役紧紧跟上。

    一个时辰。

    雨还在下。

    雨小了许多。

    天空的乌云散去。

    天地间透亮,不再灰蒙蒙的了。

    县衙一间牢房外,青妖坐在椅子上,左右分立举着火把的孙捕头和马小眼。

    牢房里,李正蜷缩在角落的草垫子上,搂抱着一卷画轴。

    孙捕头道:“大胆,小大人到此,李正,你为何不跪?”

    李正懒散地爬起来,爬到栅栏前跪着,但是却不肯放下手中的画轴。

    青妖喝问道:“李正,你为何杀害自己的母亲?”

    李正面皮剧烈抽搐,随即面色阴沉,片刻后便也不跪,干脆就坐在地上,傲慢地仰头看着青妖,冷冷地道:“小大人若是有证据证明,是俺杀的两位母亲,只管砍俺的头就是,大人若是没有证据,还请放俺回家。”

    好一个狂生……青妖心中暗骂一声,心想,“刚才我只不过是试探你,按照常理,你若是没杀过两位亲人自当委屈,然而你却态度冷漠。”

    “这岂不违反常理?”

    “两位母亲既死,你应该伤心大哭才是。”

    “肯定是你杀害了两位妇人。又说成是盗匪所为。实则栽赃嫁祸全琮。”

    想到此处,青妖吼道:“就是你杀的你母亲。”

    李正只嘿嘿冷笑并不搭话。

    一看李正态度傲慢,青妖非常恼火,紧接着逼问道:“不是你,又是谁?”

    李正道:“小大人若是有证据证明,就砍俺的脑袋好了,若是没有证据,还请放俺回去。”言罢,头扭到一边不看青妖。

    见此后,青妖心想,“言语逼仄,并不管用,若是不用刑,恐难从李正口中得到有用的信息。”便道:“孙捕头,马小眼,你们知道怎么办了?”

    孙捕头,马小眼对视一眼,点了点头,马小眼走到牢房门前,掏出一串钥匙,将牢房门打开。

    孙捕头走进牢房,马小眼紧随而至。

    李正眼神中露出畏惧之色盯着孙捕头和马小眼,连忙站起身,退到墙角,双手搂抱着画轴,浑身瑟瑟发抖。

    青妖心想,“李正如此珍视手中的画卷,到了此时也不肯松手,那画中画的到底是什么?难道隐藏着什么秘密吗?”

    便道:“且慢。”

    孙捕头,马小眼同时诧异地看向青妖。

    青妖紧接着道:“你们将李正手中画卷拿来给我一观。”

    孙捕头,马小眼同时道喏,然后同时向李正走去。

    然而这李正却显得极为的孱弱,只是看着孙捕头和马小眼瑟瑟发抖,竟不敢与他们搏命。

    真的是李正杀了李家两位妇人吗?

    青妖狐疑地想着,李正文弱,似连一只鸡鸭也未曾杀过,怎又下得了狠手,将两位妇人杀害呢?

    另外,假设,就是李正杀害了两位妇人,那么他又出于什么样的动机呢?

    他又用了什么手段杀害了两位妇人,难道他请了帮凶不成?

    这么说,他的帮凶必定是孔武有力之人。

    正当青妖思忖之际,孙捕头已掐住李正脖子,将他按在了墙角上。李正惊恐地瞪着眼睛,语结地道:“你你们怎怎这般害人,俺俺没杀过两位母母亲。”

    孙捕头道:“小大人叫俺做啥,俺就做啥!俺就是小大人眼前的一只狗,叫俺往那儿扑,俺就扑那儿。你小子少他妈啰嗦,也少他妈反抗,小心老子弄伤了你的小胳膊小腿。”

    李正语结,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只是惊恐地瞪着孙捕头,“你你你…………”

    与此同时,马小眼掰开李正的胳膊,将画轴拿在自己的手中,转身向青妖走来。

    李正痛苦地看着马小眼手中的画轴,抽搐着面部肌肉,竟哇地一声哭了起来。

    呜呜……

    哭着竟又说:“俺没杀过俺的两位母亲,俺都说了,为啥还不信俺呢!凭啥就拿了俺的画,那画可是俺的宝贝呢!”

    青妖心下暗暗惊奇,这画中到底有什么,竟能让傲慢的李正哭起了鼻子。

    孙捕头愣住了,在他的捕快生涯中,还从来没看到这样尿性地穷凶极恶之人呢!

    他错愕地看着李正出神。

    马小眼回头看了一眼李正,然后皱着眉头,走到青妖身前,将画递给青妖。

    青妖接过画,急忙将画轴打开。

    搭眼一瞅,青妖顿觉失望,这泛黄的宣纸上,只不过画了一个美人。

    画中美人,身段婀娜,头挽高发髻,头戴牡丹花,外身穿褙子,内穿紫罗褶花裙,脚穿纹锦翘头履。

    面若冰霜,明眸皓齿,手拿着一把扇子,头颅微微低垂,看着地上的两只雏鸡吃米。

    这画虽有些年代,是古董画,但绝对不会让一个少年达到痴迷的程度。

    画中景物一眼可以看穿,看不出什么秘密来。

    为什么这李正却将这画视若珍宝呢?

    这其中定有缘由,不妨一试。

第一百二十章 古画

    便假意站起身,走到栅栏边上的火把前,余光斜睨着李正,道:“李正,你既入狱,又怎能再拿古画,我这就代你烧毁了它。”说着便将手中古画递到火把前。

    李正像是疯了一样,一把推开孙捕头。

    猝不及防中,孙捕头被推倒在地上。

    李正边快速向着牢房跑来,边吼道:“小大人不可呀!那古画可是俺的心爱之物。”

    话间便已跑到牢房门口,但是却被马小眼拦住。

    这李正挥拳就向马小眼打去。

    马小眼伸手就将李正的手腕抓住。

    他恨声道:“小崽子,想打老子,你嫌活得久了!”

    李正边挥另一拳打马小眼,边道:“还俺画来,那画可是俺的宝贝。”

    马小眼喝骂道:“到了监狱就由不得你了。”说着抬起脚就踹在李正腹部。

    李正当即就倒退了数步,摔在地上,随即连滚带爬地向牢房而来。

    与此同时,孙捕头爬起来,喝骂道:“小杂种,敢偷袭老子,老子这就办了你。”说着就从地面跃起,扑在李正的身上,然后挥着一双拳头,就向他面颊打去。

    “且慢。”

    孙捕头,马小眼,李正闻声看去,只见青妖又坐回到椅子上。

    孙捕头钵盆大的拳头擎在李正面颊前。

    青妖道:“李正,你既不想我烧毁这古画,也可,你只需实话实说。我知道缘由后便将古画还给你。”

    万万不能让他烧毁了古画呀!那可是俺的心尖呢!

    想着,李正焦急地嚷嚷道:“俺都说了就是俺都说了就是……。”话间又惊惧地看了看眼前的孙捕头。

    心下里暗恨,这粗壮的汉子压在俺身上,让俺怎么说?

    看到李正的表现,青妖立刻明白他的用意,便道:“孙捕头暂且放开他。”

    孙捕头恨声道了一声,喏,然后像是拎起小鸡一样边拎起李正,边咒骂道:“娘的,你他妈要是老老实实地说,何必让老子费这般力气,惹得老子烦了,老子他妈的非好好锤炼你的筋骨不可。”

    李正心下里暗暗腹诽到,“呸,凶汉子,你能将俺怎样?”口上讥讽道:“俺既答应了小大人说出实情,又何必劳烦你锤炼俺的筋骨呢?你这没长脑袋的汉子兀自在俺耳边嗡嗡,倒也让俺心中生出了厌烦呢!”

    孙捕头喝骂道:“你他娘的,敢和老子顶嘴,格老子的,看老子不打你耳刮子不。”说着抡了蒲扇似的巴掌就打。

    李正顿时耍起猴来,边胡乱舞着臂膀,边叫嚷嚷道:“你这糙汉子若是动俺一根手指头,俺便一句话也不再说了。”

    青妖心想,“莫惊了这小子,万一耍起脾气来,真一句话不说反到麻烦了。”

    便喝止道:“孙捕头莫要打他!”

    孙捕头闻听此言,顿觉得不爽,面上显出黑线,然后甩了膀子,松了手。

    李正横摔在地上,横瞪了孙捕头一眼,干脆就坐在地上,看着青妖,道:“小大人说话可算数?”

    青妖心想,“只要能弄明白案子,洗刷两个妇人冤屈,我说话当然算数。”

    便道:“算数。”

    李正不舍地看了看青妖手中的画,然后看着青妖,娓娓道来。

    “俺爹死得早,家里就靠着乡下的田产度日,家境日见衰败。于是俺就动了心思,寻思着能贩卖些古玩字画填补家用。因此,俺除了读书外,就经常收罗古玩字画。”话到此处,他长叹一声,心下里顿觉得难受。

    暗想,“若不是爹死得早,俺怎会做这营生。那天杀的盗匪该千刀万剐才是。”

    青妖心下暗惊,“这小子看似个文弱书生,实则还是个小商人呢!”

    片刻后李正接着道:“五六个月前,俺在太平县城街市上溜达,偶尔碰见了一位叫卖字画的穷酸老道士。”

    “俺看那老道士破衣烂衫,身形消瘦,摊子上摆放的又都是不值钱的老物件,摊子前又没半个人围观,当时心下里就觉得他拿不出什么好货色来。”

    “便也没搭理他,径直向前走了。”

    “未曾料想,那穷酸道人竟叫住了俺。”

    “俺只以为穷酸道人是骗子,并未搭理,一个劲地往前走。那穷酸道人却冷嘲热讽地道:自以为是饱读诗书,无所不知的饱学之士,实则就是轻狂之徒,宝贝近在咫尺,竟不识得!”

    “俺好奇地走到穷酸道人跟前,问道:你有何宝贝?”

    “穷酸道人从背上拿下一卷画轴,递到俺眼前,道:这就是宝贝。”

    “俺当时看他手中古画,心想,这泛黄宣纸极为陈旧,算得上古迹,但绝非出自名家笔墨,不然绝不会如此残破。”

    “便也没给穷酸道人什么好脸色,连连摇头,说,俺见得太多了,不稀罕这样的老物件。”

    “穷酸道人讥笑俺,道,你便是知道这画的妙处,恐也拿不出钱来。”

    “俺好奇地问,可否将画拿来一观?”

    “穷酸道人将古画递到俺的手上。”

    “俺打开画,细细观瞧一遍也看不出端倪,心想,这画没有名家落款,只画了一个美人,像是这样普通文人笔墨根本卖不出几个钱。”

    “便摇了摇头,递还了古画,转身便要走。”

    “穷酸道人道:你若是知道这画的妙处,恐怕就再难舍得放手了。现如今,你只是不识这画的妙处。”

    “俺觉得穷酸道人疯癫不可信,又忍不住心中好奇,便问他,这画有何妙处?”

    “他卖官司笑而不答,只说,让俺傍晚再来。”

    “俺答应了他,当日傍晚再来时,只看见那穷酸道人一个人在街口。”

    “到穷酸道人摊前时,俺问他,这古画到底有何妙处?”

    “穷酸道人道,妙处极好,只需看了便知。说着便将古画摊开,看着画中美人,道:你且出来,让小公子一观。”

    “画中突显出一道芒影飘忽着落在地上时,幻化出一个绝美的少女来。”

    听到此处,孙捕头顿时大怒,眉头一挑,心道,“这李正避重就轻分明是在拖延时间,试问天下那有这样怪力乱神之事。”便当即喝问道:“胡说,古画就在小大人手中,你可能唤出美人来?”

    李正眉头一皱,面色凝重地看着孙捕头,道:“俺没有胡说,不信可叫小大人归还俺的画。俺当即就叫出美人来。”

    孙捕头,马小眼同时看向青妖。

    青妖思忖到,“将画给李正也未尝不可,他若不能唤出美人来,便当即斥责。我到要看看是真是假。”

    便随手将画递给李正。

    李正急忙接过古画,将画摊在地上,然后看着画中的美人,道:“橘子,你且出来。”

    画中美人突然化作芒影落在李正身边,片刻后幻化成一个亭亭玉立的美人。

    孙捕头,马小眼当即就愣在当场,错愕地盯着美人。

    青妖心想,“李正果真没有说谎。这事儿倒也真是奇了。”

    转念一想,心中暗暗惊呼,“不对,若非不是鬼怪妖孽怎能寄生在画中?这女子定是魑魅魍魉。”

    当即便喝问道:“你这女子是人是鬼,怎能寄生在画中,从实招来!”

    只见这画中女子不卑不亢,仪态得体,双臂平举与肩齐,双手互叠,掌心向下,头微低垂,目下视,膝微曲,盈盈施礼,道:“小女子非人非妖,小女子不过是一缕亡魂而已。”

    孙捕头,马小眼,青妖心中暗惊,“世间竟有这等奇事儿,有寄生在画中的幽冥鬼怪。”

    孙捕头,马小眼面面相觑。

    青妖眉头紧锁,目光在美人和画面上扫视,最后目光盯在画面上。

    那铺在地面上的泛黄宣纸此时竟变成了白纸。

    看到此处,青妖心中大为惊骇,暗想,“这魂魄从画中出来,这画就变成了白纸,其中定有缘故。”

    便问道:“橘子,你如何寄生在画中的?”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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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而人非人,鬼非鬼,介于人鬼之间,但是他的人生却分外精彩。夜香记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夜香记,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夜香记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