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 画中的狐狸精
画中女子再施万福礼,然后期期艾艾地道:“说来话就长了,小大人若是不嫌奴家啰嗦,奴家愿意讲述。”
青妖道:“只管说来。”
画中女子长叹一声,道:“奴家命苦,才落得寄生画中。”
面露凄苦,稍作沉吟,道:“前世,俺并非是人类,而是一只有些道行的狐狸精,记得五六十年前,在京都郊外,俺不小心踩到捕兽夹,被路过的周公子所救,俺感念周公子的恩情便留在了他的身边伺候。同他一到去京都参加科举考试。”
“待周公子金榜题名之时,宰相杨国忠相中了周公子,欲将女儿许配给他。”
“周公子为了荣华富贵,嫌弃俺碍眼,便在茶水中下毒毒死了俺。”
“俺死后被周公子随意丢弃在街头。”
“尸体被屠户捡去,剥了皮毛。屠户看俺浑身黑紫便没剥俺的肉,随便将俺的尸身扔在屠户的肉摊边上。”
“有一个仙风道骨的老道士路过肉摊时看到俺尸体上聚集的怨念极重便将俺的尸体带回道观超度。”
“老道士耗费心力也未将俺的怨念全部化解,就在弥留之际,将俺的白骨研磨成粉,配着颜料和墨汁将俺封在画中。”
“所以俺才能寄生在画中。”
哦!原来是一只怨死的狐狸精,那周公子竟是见利忘义的歹毒小人。
只是可惜了这有情有义的狐狸精了。
忽而想到,“李正为何如此珍视橘子呢?他们之间又是什么样的关系?”
青妖问道:“橘子,你与李正又是何等关系?”
橘子面色一红,媚眼含春地斜睨李正,道:“老道士死后他徒儿日子过得窘迫,干脆就将俺卖了。”
“李公子知道俺寄生在画中便在空闲时唤俺出来,有时在夜深人静之时,搂抱,亲俺,说爱上俺了。”
话只说到此,橘子狐狸就不肯再说,低垂下头来,目视下,面臊红。
青妖心想,“这李正看似文弱,内心竟闷骚呢!”
“还是一个好色之徒,橘子狐狸这般遭遇,他竟也下得去手呢!”
便喝问道:“李正,橘子之言可都属实?”
李正道:“橘子没有说谎,俺喜爱橘子风情万种,俺确实都做过……”
不知为何,话到此处语音停顿下来,李正面上突显愁苦之色。
待片刻后他喃喃自语地道:“只可惜了……”最后又不肯再说,只是皱紧了眉头。
他有难言之隐。无妨,且让我敲打敲打他。
心思笃定,青妖当即道:“你可是将你爱慕橘子之事说与你的母亲了?”
李正面色顿时红润起来,看着青妖,道:“小大人所言不错,俺确实将爱慕橘子之事说给俺的母亲了。”
人鬼殊途,你母亲定然不同意你们在一起了,所以你就心生怨恨杀了两位母亲。
思忖后青妖道:“李吴氏,李张氏可是你杀害的?”
李正面色剧变,瞪着青妖,道:“俺未曾杀过两位母亲,苍天可为小生作证。”
说着便高高举起一手,赌咒发誓地道:“俺若是伤天害理杀害了两位母亲就让俺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
真的不是他?
转念一想,不对,那鞋铺掌柜说的清白,来买四十四码大鞋的是一位妙龄女子。
忽而目光看向橘子狐狸,只见她外披褙子,内穿皱花裙,容貌靓丽,正值豆蔻年华。
她不就是鞋铺掌柜口中的妙龄女子嘛!
橘子与李正互生情愫,又被李家两位妇人阻拦,因此生出杀心,杀害了两位妇人,这也未尝不可呀!
想至此处,青妖暴喝道:“你胡说,你明明就是杀害两位妇人的真凶!”
李正赌咒发誓地道:“俺再说一遍,俺未曾杀害过俺的母亲,俺可以对天发誓,俺若是做了伤天害理的事,就让俺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
你在说谎,全琮明明已指认了你,是你给了他四十四码的布鞋。
橘子狐狸就是你的帮凶,是你叫橘子狐狸去鞋铺买的四十四码布鞋。
青妖道:“一派胡言乱语。”转而指着橘子狐狸,问道:“你可曾去鞋铺买过四十四码的大鞋?”
橘子狐狸双臂举肩齐,双手互叠,手心向下,头微低,目视下,曲膝盈盈施礼,道:“小大人,奴家未曾去鞋铺买过四十四码的布鞋啊!”
先前的判断不对吗?怎么可能?是他们商量好的,欺骗我吗?……青妖当即愣住了。
马小眼,孙捕头心中愤恨,便都跪倒在地上,同时道:“小大人,凶徒刁蛮,再与他们啰嗦恐耽误了事情,还请用刑!”
青妖双眼一眯,心思深沉,看向李正,心想,“李正身子孱弱,若是动了刑法屈打成招,恐会惹来非议。”
转念一想,“不可。”想着目光游移,忽而看到站立在李正身边的橘子狐狸。
他脑袋忽而有了主意。
“鞋铺掌柜见过买四十四码布鞋妙龄女子,将鞋铺掌柜叫来辨认橘子狐狸,结局不攻自破。何必用刑?”
打定主意,青妖道:“不可。”
孙捕头,马小眼疑惑地看向青妖。
青妖接着道:“孙捕头,马监卒,你们去将鞋铺掌柜找来辨认橘子狐狸。”
原来是想让李正和橘子狐狸心服口服。
孙捕头,马小眼,你望望我,我望望你,在交流过眼神之后顿时道:“喏。”
青妖站起身边向牢房外走,边道:“辨认完橘子后你们告知我一声。”
……
回到房间,青妖躺在床上睡了。
不知过了多久,忽而在迷迷糊糊中听到叫嚷声。
“来人呐,有贼人潜入衙属了!”
“瞎眼的杂种,叫个屁,老子废了你!”
砰砰砰。
“啊!”
安静片刻。
叮叮当当……一阵锣鼓之声响起。
“人在哪儿呐?”
“大哥,没看见人影,只看到打扫院子的老张头被人杀了。”
“都散开,给老子抓贼人去。”
哄然道,“喏”然后就是嘈杂的脚步声。
青妖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看着白色罗帐,心想,“什么样的贼人,这般胆大,天还没黑就闯到官衙来了!”
“管他呢!我好好休息一下,等孙捕头,马小眼来了再提审李正和橘子狐狸。”
想到此处,又闭上眼睛,先听到吱呀一声,然后就是砰地关门声。
他心头一紧,暗暗想到,“孙捕头,马小眼回来了!”便转身看向门口,只见一个黑影一闪便到了床前。
一把明晃晃的钢刀架在他脖子上,一个浑身黑衣,戴黑纱的壮汉目露凶光地盯着他。
青妖暗叫一声,“不好!”还未说出话来,这黑衣男子沉声喝道:“小崽子别出声,出声,老子灭了你。”
青妖浑身机灵,心想,“这可完球子了喽!一直想着讨小仙子做老婆,这回老婆娶不成,要去阎王爷那儿报到去了。”便暗自神伤,眼神暗淡。
黑衣人紧接着道:“俺问你,你低声回答俺。声音大了,俺抹了你的脖子。”
青妖低声道:“喏。”
黑衣人沉声道:“你可是人称神童的杂碎?”
咦!这语气,傻子都知道你是来杀我来了。那我还敢告诉你吗?告诉你,你肯定会抹了我的脖子。
耸动了喉结,眼神飘忽,青妖低声道:“大爷,我可不是什么神童呢!我只不过是神童身边的小厮呢!大爷,神童出去了,我偷懒在他床上打盹。”
黑衣人沉声道:“神童何时回来?”
青妖腹诽到,“神童何时回来,我就是神童,还往那儿回了?看你心态焦急,心智已乱,便全当你是傻子骗好了。”
便低声道:“大爷,神童临走时交代,需晚上才能……”
一语未竟,门外竟当当地响起敲门声。
青妖看向房门。
黑衣人神色紧张,握住刀柄的手不住颤抖,瞪着眼珠子凶青妖,低声喝道:“小杂种,莫叫嚷,莫乱说,不然,老子要了你的小命。”
青妖低声道:“当然当然……”
忽而门外传来衙役的声音,“小大人……”
一语未竟,黑衣人手中钢刀突然用了力道,划破了青妖脖子肌肤。
鲜血顿时顺着青妖白嫩的肌肤流淌到他衣领上。彻骨的疼痛随之而来。
乖乖地天老爷呀!我可不能死在这儿呀!我可不想做冤死鬼呢!不划算呢!太不划算了,况且我喜欢小仙子,喜欢得不得了呢,总想着一亲芳泽呢!
青妖急忙打断门外衙役的话头,道:“小大人出去了,需傍晚才能回来。”
黑衣人手上钢刀偏离青妖脖子,面色阴沉。
青妖心下里暗暗呼出一口气,心想,“这黑衣人信我了,总算暂时保住了性命。”
便道:“你们且去别处,小大人这里没有贼人。”
门外衙役粗旷的声音,“喏。”
第一百二十二章 黑衣人
嘈杂的脚步声越来越远,直到消失,黑衣人阴恻恻地吼道:“小杂种去死吧!”说着挥着钢刀就向青妖脖子砍去。
这阴逼,真损呐!卸磨杀驴呀!
我才帮他,他就想杀我呀!
转念一想,他为何非要杀神童呢!现在我又应该怎么办怎么办呢?
刀锋一闪即到,青妖脑袋忽而有了念头。
他大叫道:“且慢且慢,莫杀我!”
黑衣人眼神愣了一秒,吼道:“小杂种杀了你,等神童回来,俺再杀了神童。”吼着钢刀再次挥砍。
青妖道:“且慢且慢,你不认得神童,你若杀了我,就算神童回来,你也不知道谁是神童呢!”
黑衣人刀锋一滞,眼睛瞪着青妖,道:“小杂种,你没诓骗俺,真心愿意为俺指认神童?”
嘿嘿,你这损人终于上钩了呢!
好,我就拿你当猴子戏耍。
想到此处,青妖面色突然委屈起来,只见他大眼生生的眼睛眯起来。
似乎在回忆着什么,片刻道:“好汉有所不知,我与那神童朝夕相处,深知神童脾气秉性,神童在外人眼中天纵奇才,但是在小人眼中却是吝啬抠门的小气鬼,因为琐事,我时常会被他打骂,恨不得他早死,今日遇到了好汉,与好汉一同杀神童,我真是三生有幸啊!”
嘿,小骗子又开始像模像样的骗人了呢!
可这凶狠的黑衣人什么都没察觉到呢!
黑衣人笑着道:“你小子说的可是真心话?”
青妖腹诽到,“我刚才可没一句真心话呢!就是胡说八道呢,但对付你这傻汉,凶汉可管用着呢!”
便假装跪在床上,指天发誓地道:“好汉,我没说半点谎话,我真心恨神童呢!”
黑衣忽然“哈哈”狂笑,道:“真是天助我也,今天俺就杀了神童。”说着将手中钢刀插回刀鞘,走到门口边上,靠着墙坐下来。
然后盯着青妖,道:“好,小杂种,待俺杀了神童,俺必不会亏待你。”
青妖急忙磕头,道:“多谢好……”
一语未竟,屋外传来细碎的脚步声。
黑衣人神色顿时紧张起来,竖着耳朵细细聆听屋外的动静。
青妖看向房门,心想,“是孙捕头和马小眼来了么?”
“要是他们,可千万不能让他们走喽!现在我身上有伤,一个人对付这凶汉还真不好办呢!”
便低声道:“好汉,有人来了,听脚步声好像是神童回来了。”
黑衣人轻轻抽出手中的钢刀,站立在门边上,低声道:“小杂种,到门口趴门缝瞅瞅,是不是神童回来了。”
青妖心下里暗乐,心想,“我正等着你这句话呢!”便道:“好嘞!”说着便跑到门前,趴着门缝隙看去。
孙捕头,马小眼并肩而来。
青妖心下里暗乐,你们若是不来,我一个人面对恶汉,心里可真没着没落呢!这回可好着呢!
正当青妖开心之际,黑衣人低声问道:“小杂种,神童可回来了?”
青妖心想,“我可不能实话实说,若是说了实话,这凶汉定会先砍了我的脑袋。”便道:“他和几个衙役,童仆一同回来的。好汉你认不得神童,待呆会儿我引他们进屋,帮你指认神童,你就可冲过去砍神童的脑袋。”
黑衣人道:“小杂种给老子精神点,别指错了人!”
青妖腹诽到,“损汉子就等好吧!我就是随便指一下空气,你也不知道呢!”
口上道:“那是当然。”
脚步声停下来,随后咚咚的敲门声响起。
青妖立马打开门,孙捕头,马小眼躬身施礼,正要开口说话,却被青妖打断。
青妖道:“你们先进屋。”说着便转身进屋。
孙捕头,马小眼觉得蹊跷,青妖让他们办差,此时应去大堂,互相对视一眼,没多问,跟随青妖进屋。
青妖带着孙捕头,马小眼走到屋中中央,忽而转身面对敞开的大门,指着外面的空气,道:“小大人!”
孙捕头,马小眼顿时觉得惊奇,这小大人不正是青妖自己吗?怎么就呼唤起自己来了,他们回头看时,只见黑衣人提着钢刀纵身出了门口。
孙捕头,马小眼同时惊呼道:“有贼人。”
与此同时,那纵出屋外的黑衣人当即就愣住了。
在屋外院落里空无一人,刚才这小杂种却说神童带着仆童回来了呢!
他心中暗骂:“该千刀万剐的小杂种,竟敢欺骗老子!”
便转身挥刀,指屋中的青妖,吼道:“小杂种,你敢骗老子!”
青妖道:“实不相瞒,你这汉子要找的神童就是我呢!”
说着仰起头来,得意洋洋地又道:“这又能怪谁呢?要怪,只能怪你太憨傻!现如今你又能怎么样呢?”
黑衣人道:“妈的,老子杀了你这杂种。”说着提刀便向青妖纵来。
嘿呦喂,黑衣人身形真矫健呢!那又怎样?我只管叫孙捕头,马小眼应付好了。
我还要好好将养身子,以免牵动了伤口呢!
心念至此,青妖沉声喝道:“孙捕头,马小眼,你们快去擒拿贼人。”
孙捕头,马小眼互相对视一眼,齐声道:“喏。”然后纷纷抽出兵刃拦下黑衣人。
黑衣人咒骂道:“俺要杀小杂种,遇到两只恶狗拦路。”说着横劈钢刀向孙捕头,马小眼脖子划去。
孙捕头挥刀劈黑衣人头,道:“呸,狗杂种,说老子是狗的人都他妈的死绝户了。”
“格老子的,你这狗杂种,老子就打你个仙人板板。”
马小眼挥刀硬磕黑衣人手中钢刀。
待一阵叮叮当当之声落下,他喝骂道:“骂俺们是狗,俺看你连做狗都不配。”
说着飞起一脚,就踹向黑衣人裤裆。
紧接着道:“老子看你就是一只发情的公狗,今天就阉割了你。”
这两人身法凌厉,极难对付,拖延一久,必会落在下风。
何遑论杀神童了。
今天到此为止,不与两个官差纠缠,晚上再寻机会杀神童。
黑衣人思忖后当即后退数步,转身纵身而起,口中道:“你们这两个狗杂种,老子今天先不与你们纠缠,以后别让俺再碰到你们,俺见你们一次,就打你们一次。”说着便已快纵到院墙之上。
马小眼呸地一口黏痰吐在地上,嚷嚷着道:“你才是狗杂种呢!”
孙捕头从怀中掏出一把飞刀,挥臂一甩,飞刀奔黑衣人打去,他口中道:“想跑,没那么容易,吃老子一飞刀。”
话音未落,但听噗嗤一声,飞镖扎在黑衣人腰间。上了院墙的黑衣人扑通摔在地上。
第一百二十三章 城门画像
孙捕头,马小眼喝骂着跑了过去。
待到了黑衣人身前,就抡起钢刀要将黑衣人劈死。
杀他可不行,事情的来龙去脉还没清楚呢。
黑衣人为什么要杀我呢?他是自愿,还是与我有仇怨呢?
这两个衙役凶恶,残忍,贪婪,不阻止他们,事情再没水落石出的可能。
急忙跑出屋,青妖断喝道:“住手。”
孙捕头,马小眼堪堪将钢刀夹在黑衣人身上,没劈砍下去,回头疑惑地看着青妖。
青妖道:“将他带到牢房审问。”
孙捕头,马小眼齐声道:“喏。”便羁押着黑衣人向牢房走去。
青妖边跟着他们,边道:“孙捕头,马小眼,你们可带鞋铺掌柜来辨认了?”
孙捕头,马小眼齐声道:“俺们带鞋铺掌柜辨认了。”
青妖道:“他如何说?”
孙捕头,马小眼齐声道:“鞋铺掌柜说未曾见过橘子狐狸来过鞋铺。”
青妖心下里大为困惑,那四十四码布鞋既不是橘子狐狸买的,又是谁买的,那妙龄少女又是何人呢?
李正不承认杀过自己母亲。
全琮也矢口否认。
那么杀害李家两位妇人的真凶到底是何人呢?
转念一想,那买鞋的妙龄少女就是整个案件的突破口,可又难以寻觅呢!
忽而一声喝骂,打断了青妖的思路。
“狗杂碎,老子今天就让你看看谁是杂碎。”孙捕头喝骂着将黑衣人捆绑在刑房的柱子上。
黑衣人挣扎着道:“老子就是死也不服你们这帮杂碎,你们就是杂碎。”
马小眼喝骂道:“到了这儿,就是到了阎王殿,跟老子嘴硬?”骂着挥拳向黑衣人脸上打去。
黑衣人挣扎着想要躲闪,却牵动了腰上的伤口,龇牙咧嘴时便被马小眼钵盆大的拳头打在门牙之上。
顿时就有两颗门牙被打了下来,霎时间鲜血和着门牙掉落在地上。
黑衣人痛苦哀嚎着,喝骂着。
“杂碎,老子就是不服你们。你们这帮东西没一个是好东西。”说着口中的鲜血乱飞溅。
孙捕头怒道:“跟老子装好汉,等一会儿,老子就让你好看。”说着便将绳索捆结实了。
马小眼操起身边的棒子,边抡打黑衣人,边喝骂:“你骂俺们是杂碎,老子先松动松动你的筋骨,俺看你是肉皮紧了,才信口胡说八道的。待会儿,你他妈的就管俺们叫爷了。”
言罢,“哈哈”大笑。
砰砰砰……抡棍子打在黑衣人身上。
黑衣人怒瞪着眼珠子,怒骂道:“打死老子,老子也不松口。你们打吧!老子就是死给你们看。也不在狗杂碎眼前丢人现眼。”说着便张开嘴,伸出舌头,咬住了自己的舌头。
青妖心下里暗暗惊奇,“这黑衣人到底为何?竟不顾及自身性命,也要杀我?”
孙捕头喝道:“马小眼莫让他死了。”说着便伸手抓住黑衣人上下颚,用力掰开他的嘴巴。
马小眼喝骂道:“妈的,老子干了大半辈子的差事,还没见过这等不要命的。”说着便抡着棒子敲击黑衣人脑袋。
只见抡圆的棍子敲下,听得噗通一声,这黑衣人当场就昏死过去了。
孙捕头连连跺脚,焦急地道:“这如何使得这如何使得,刚开始审问,就不得不将人犯弄昏死过去。这如何能知原委?”
马小眼叹息一声,仰天道:“今天算老子倒霉,竟摊上这等人了。”说着随手将棍子扔了。
青妖暗暗心惊,“这黑衣人竟是好汉。”
转念一想,“对付这等人物用刑恐怕是不行了。”
思绪略一停顿,忽而想到,“软硬兼施未尝不可。”
便道:“你们暂且放下,只需将这汉子嘴巴塞上抹布,莫让他死了。”
“然后再请了画师给这汉子画了像,贴在城中各处,寻到了他的家人,朋友,再做计较。”
孙捕头,马小眼同时抱拳拱手,施礼道:“喏。”然后一齐将黑衣人面纱揭下。
孙捕头,马小眼眼中赫然一亮,心下里都觉得惊奇。
这黑衣人竟是一个美男子。
只见他面若重枣,浓眉大眼,鼻正口方,颇有英雄气。
看到黑衣人真容,青妖眉头一皱,心想,“我可从来没与这人结下冤仇呢!这汉子为何又要杀我呢?”
眉头一挑,转念一想,“只能从他的家人和朋友口中探听到信息后才能有所知了。”
心思笃定,暗暗叹息一声,转身边走,边道:“孙捕头,马小眼,你们按照我的吩咐去做吧!”
二个时辰。
万里无云,烈日当空。
太平县城城门口,人头攒动,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一个身材臃肿的妇人,道:“酸秀才给俺们念念城门贴着画像的告示上写的是啥?”
围在告示前的百姓顿时安静下来。
一个穿着青袍,头挽发髻,身形消瘦,面容苍老而白皙,留着山羊胡子的暮年读书人回头看了一眼妇人后又看向城墙上贴着画像的告示,道:“葛婆子,俺这就念给你听。”话毕捋着自己花白的山羊胡子,眯着眼睛细细看城门告示,念道:“古之神童繁盛几何?凡神童者,均上天眷顾之人,今太平县有幸,方遇神童主政。”
“然,忽出莽汉欲杀害神童。”
“天理昭昭,自难容得此理。”
“然,小大人体恤苍生,不忍肆意杀戮。故而欲寻得画像上之人的亲朋来衙门,细说清楚,方可放人……”
在潘家巷子口,几个围观贴在巷口墙壁上的告示四周的书生窃窃私语。
“这汉子是谁,怎么有这般大胆,竟要杀害神童。”
“俺看是潘家鳏汉。”
“怎么是他?”一个俊秀的书生摇了摇头,“平日里,俺总能见到他,觉得他性格粗鲁,但绝对不是轻易杀戮之人。”
“没错,俺看得清楚,就是潘家的汉子。”
一位妙龄女子闻听两位书生窃窃私语后面容抽搐几下,拎着菜篮子向着县衙跑去。
城门口,山羊胡子书生耸动了下喉结,吞咽一口唾沫,继续念叨,“太平县众生,但凡见过此人者,速来县衙禀告,小大人自有赏赐。”话毕眯眼细瞅画像,微微点头。
百姓议论纷纷。
“竟有人要杀神童,真是天杀的。”
“关家婆娘,俺认得画像上此人。”
“他是谁?”
“潘家的鳏汉。叫潘美。”
“那你还不去县衙禀告,小大人说了好处?”
“走,俺这就去,有认得潘美的,也跟俺去。”
在县衙门口,一个粗壮的衙役边敲击着铜锣,边指着衙门墙壁上有画像的告示,吼道:“此人欲杀神童,有知情者,小大人有赏,速来衙门禀告。”
围观在衙门前的百姓顿时议论纷纷起来。
正在这时,一个拎着菜篮子的妙龄女子推搡着人群,道:“让俺进去,俺便是画像男人的亲眷。”
嘈杂的议论声顿时戛然而止,目光纷纷向这年龄女子看去,只见这妙龄女子外穿洗得发白的褙子,内穿一件绿色皱裙,身材婀娜,每走一步,便身形摇曳,仿佛春风吹嫩柳,样貌俊俏,好似那水中花,镜中月般清丽脱俗。
待走到衙役跟前,这妙龄女子双臂举肩齐,双手互叠,手心向下,目视下,面对衙役施礼,道:“小女子潘巧儿,乃是衙门欲寻汉子的亲眷。”
粗壮衙役道:“随俺进来。”说着便引潘巧儿进入衙门大堂。
待两人一前一后进入大堂后,潘巧儿跪倒在堂上。
上下打量一遍潘巧儿,青妖心想,“这妙龄女子应该就是那汉子的亲眷了。只是不知她与那壮汉是何等关系。”
便拿了案几上的惊堂木重重拍下。
待啪地一声响后,他问道:“堂下何人,因何而来?”
潘巧儿施万福礼,道:“小大人,俺乃是衙门欲寻汉子的女儿。”
青妖眼前一亮,心想,“这女子柔弱,定不会像那汉子一般强横。”
待要再问,忽而看得衙役手持杀威棒顿地。
“威武威武……”众衙役怒喝。
片刻后大堂肃静下来,青妖接着问道:“潘巧儿,你可知你父为何杀我?”
潘巧儿眉头紧锁,眯着眼睛寻思片刻,柔声道:“小女子不知。”
青妖暗暗思忖,“两人既为父女,女儿又怎会不知爹的心思呢?莫非这潘巧儿当众说谎了?”
便喝问道:“大胆,你有意欺瞒我。”
第一百二十四章 人证
潘巧儿道:“民女与潘美实则义父女关系,俺爹潘美很少与俺提及心事。”
“小大人,民女并非妄言。”
话到此处盈盈施礼,紧接着道:“还请小大人明鉴。”
青妖心下里暗暗吃惊,原来这潘巧儿并非潘美亲生,不与潘巧儿说出实情也有情可原。
转念一想,无妨,潘巧儿既来此,已知潘美身份,就可利用此敲打潘美。
便瞅着案几两旁分立的孙捕头,马小眼,道:“你们且去将潘美提到堂上来。”
孙捕头,马小眼一起拱手道:“喏。”然后向后堂走去。
青妖道:“潘巧儿,你将自家身世述说一遍。”
潘巧儿道:“喏。”后眉头一蹙,紧接着娓娓道来。
“十多年前,俺父母带着俺流落太平县,已是身无分文,不得已,俺父母在街头将俺插草售卖。”
“时逢潘美路过,就买下了俺,收俺做了义女。”
“十多年间,俺便与潘美相依为命。”
“俺便再也没有见过爹娘。”
“十年间,义父潘美待俺不薄……”
原来你竟是楚楚可怜的女子。
那潘美心地也算善良,就不知是何等人物?
想到此处,青妖打断话头,道:“潘巧儿,你既是潘美义女,应知他身世,和他平日里依靠什么生活了?”
“详实说来。”
潘巧儿道:“义父身世,义父少有提及,平日里俺只知义父到吴家教授吴家家丁刀枪棍棒。”
潘美是吴家教头,可他又为何发了疯地要杀我呢?其中有什么缘故呢?
我与吴家并未结冤呢!吴家怎会教唆潘美来杀我呢?
细细想后,青妖问道:“那吴家又怎能蓄养得起家丁和教头?”
潘巧儿道:“这个小女子不知,俺……”
一语未竟,忽而听得一个男人朗声道,“俺知道。”
大堂内众人纷纷闻声看去,只见衙役带着三个身穿各异服侍,面容大相径庭的男子走进大堂。
待到了案几下,衙役拱手,道:“小大人,俺带来几个知潘美的壮汉来。”
青妖心中暗喜,暗叫,“来得正好。”便问道:“堂下三人是何人,又何以得知潘美?”
一个身穿短衫,头挽发髻,面堂黝黑,赤着双脚,大耳小眼的汉子,道:“小大人,俺曾在吴做过家丁,因而识得潘美。”
紧接着,一个身穿青袍,头戴幞头,面容白皙,书生模样的人道:“小大人,俺就在潘家巷子里住,因而也知道那潘美的身世和营生。”
然后,一个赤着上身,肩头上搭着短衫,面皮黝黑,相貌粗旷,虎背熊腰的汉子,拱手道:“小大人,俺是挑夫,常年行走潘家巷,所以也认得那潘美。”
青妖扫视三人,心想,“有了这三人不愁不能弄清楚潘美。我到要看看你潘美嘴再硬,能否硬得了官威。”
便道:“好,就请三位先后讲出潘美生凭,待签字画押后便可到账房领赏。”
三个汉子齐声道:“喏。”然后你瞅瞅我,我瞅瞅你。待对视几眼,那个做过家丁的汉子,面对青妖拱手抱拳,沉声道:“就由俺先说。小大人莫嫌弃俺啰嗦。”
青妖道:“好。”心下里很是期待,这潘美的事迹即将公布于众了。
面堂黝黑汉子憨声憨气地道:“俺娘生俺时,家里穷吃不上,俺爹为了生活只将俺娘丢在家里到处讨生活,更请不起接生婆,所以,俺生下来,俺爹娘便给俺起了这个名字,吴三难。到俺长大后,俺家里还是穷,俺饭量又大,家里养不起俺,便托人给俺找了份差事,让俺到吴家当家丁……”
话声未落,大堂外围观的百姓不少纷纷掩口嘻笑。少数百姓哈哈大笑起来。
更有甚者,干脆就嘲笑道:“你不应叫三难,应叫做吴四难啊!”
待这话音一落,大堂内外的百姓和衙役纷纷乐得前仰后合的了。
吴三难顿时恼了,环顾瞪着哈哈大笑的衙役和百姓,吼道:“你们笑什么笑笑什么笑,俺与小大人说话,你们却在牛粪堆里捡出笑豆子来了!”
大堂内外的衙役和百姓也不气恼,只觉得吴三难憨傻,竟笑得更加的开怀。
青妖心想,“这吴三难果然啰嗦,潘美一案,与他吴三难名字由来有何关联,他竟像竹筒子倒豆子般说起自己个儿的事来了。”
眼睛一眯,转念一想,“不对,凡是具备正常思维的人,既来了堂上作证,岂不都是在做证后拿了官府赏赐的银子走人,而这吴三难定然是脑子不灵光呢!不然怎会表现得罗里吧嗦的呢!”
定睛看向吴三难,暗暗思忖,“不能再让他啰嗦,不然堂审要没完没了呢。”
便拿起惊堂木,随手拍了下去。
但听啪地一声,大堂内外顿时肃静。众人纷纷看向青妖。
青妖道:“吴三难莫再啰嗦,你只管说潘美之事,其他事莫再提。”
吴三难道:“喏。”然后思考片刻,道:“俺自到了吴家做了家丁,潘美就教授俺刀枪棍棒,时间一久,俺与潘美也熟稔起来。几乎成了无话不谈的朋友。”
“有一日,俺见潘美不在校场,便四处寻他,就在后院亭子里看到潘美与吴家小姐亲亲我我的。”
青妖心中暗惊,潘美与吴家小姐两情相悦,那么这个吴家小姐又是何人?现在又在哪儿?难不成是李正的生母李吴氏?
当即问道:“那吴家小姐当今如何?”
吴三难道:“吴家小姐已死了。”
我果然没有猜错,吴家小姐就应该是李正生母。
思忖后青妖问道:“吴家小姐可嫁到李家,生有一子,名曰李正?”
吴三难道:“正是。”
青妖眉头一皱,心下狐疑不定。
就算是潘美与李吴氏有私情,可那李吴氏已死,杀害李吴氏的凶手还未伏法,那潘美又为何要杀我呢?
况且,潘美怎能坐视心爱之人嫁给他人。
便道:“那吴家小姐嫁了夫君之后,潘美可曾有什么反常的举动吗?”
吴三难道:“潘美整日借酒消愁,无心教授刀枪棍棒,不久便被吴家开除了。”
青妖心想,“看来情场失意给潘美的打击不小。”
转念一想,又觉得那儿出了纰漏。
按照常理,痛失爱人的男人,只有两种表现,一种,就此消沉,另一种,心生怨恨,而就如今的潘美来看却显得意气风发。
这……
似乎又有些不对头。
青妖目光看向书生模样的证人,道:“夫子,你详细讲讲潘美的身世和营生!”
书生模样的证人道:“俺久居潘家巷,姓潘,名苑,字幼山,与潘美家虽隔五户人家,但却对潘美家甚为熟知。”
“只因俺与潘美家是出了五服的亲属。”
“潘美家世代以刀枪棍棒为生,或在行武中搏命厮杀,或在富贵人家中任教头。到了潘美,潘美也曾上过战场搏命厮杀,但却留下伤痛,故而也只能在大户人家中教授刀枪棍棒了。”
“吴三难所言不差,潘美是被吴家开除了,但事出蹊跷,这赋闲在家的潘美整天无所事事,却不愁银子花,反比在吴家时穿得更光鲜亮丽呢!”
既没有了营生,反而活得滋润了,如此反常,其中定然有缘由。
那么又会是什么原因呢?
青妖双眼一眯,暗暗揣度,“是潘美做了见不得人的勾当,还是潘美与李吴氏藕断丝连,由李吴氏照顾潘美,还是潘家宗族势力暗中帮助呢?”
便道:“潘苑,你可知潘美活得滋润的缘由?”
潘苑道:“俺不知。俺只知潘美家无余财,潘家宗族也已没落了。”
哦!原来是吴家小姐与潘美藕断丝连,暗中接济潘美。
看来,再问潘苑也问不出什么来了。
潘苑基本上也就能知道这些了。
思忖后青妖转而看着挑夫,道:“挑夫,我问你,你姓字名谁,又是怎认得潘美的?”心下期盼,挑夫能再说些有用的,眼神灼灼地盯在挑夫黑黝黝的面容上。
挑夫抱拳拱手,道:“小大人,俺打小有几分力气,所以父母就给俺起名叫夏力,因为潘家巷子接近太平县城中心街道,活计较多,所以俺常早出晚归地在潘家巷子里蹲守。”
“隔三差五地,或天黑下来,或天未亮时,俺总能碰到潘美,让俺挑着担子去吴家。”
“有时是从吴家挑些衣服回潘家,有时则挑些食物回来,一来二去的,俺就与潘美熟稔起来。”
“有时俺们也闲聊几句。所以俺知潘美是鳏夫。”
哦!那么全琮看到的与李吴氏有私情的男人,就应该是潘美了。所以才诱使全琮动了邪念,要挟李吴氏与其苟合。
想到这里,青妖大致上才明白了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
可转念一想,方觉得还差了一些。
就算全琮孔武有力,但是潘美毕竟会武,他杀害全琮不过手到擒来。
那李吴氏受辱于全琮,定会与潘美说。
潘美和李吴氏为何不合谋杀了全琮?
反而事出反常,潘美却要杀了我。
第一百二十五章 美人心事
正在青妖思忖之际,孙捕头,马小眼押着头发蓬乱的潘美进入到大堂案几之下。
孙捕头,马小眼齐声道:“跪下。”
潘美昂着头道:“老子落在你们这些杂种手中算是倒了八辈子血霉,要杀就杀啰嗦些什么?”
孙捕头,马小眼挥着拳头向潘美打去。
青妖摆了摆手,道:“且慢。”
众人皆看向青妖。
青妖道:“潘美,你且看看这大堂的人,你都可认识?”
潘美四处扫视几眼,顿时气馁,深深地低垂下头颅,心想,“看来小杂种已知道俺与李吴氏的私情了。”
转念一想,“无妨,不过就是一死,俺死了到也摆脱了李正的嫌疑。”
当即抬起头来,盯着青妖,道:“俺实话与你说了,俺就是杀害李家两个妇人的真凶,俺认罪就是了。”
青妖顿觉诧异,“寻了几个证人,这潘美就认罪了,况且李吴氏与潘美有私情,这潘美又为何杀她,又为何杀我?于情于理都难以说得清白呢!”
便道:“你既认罪,便将事情讲清楚。不然,就是在胡说。”
潘美仰天哈哈狂笑,吼道:“你眼瞎呀!老子认罪了,还他妈有错了!还胡说了。”
青妖心下里大怒,心想,“好一个狂徒!”便道:“大堂之上,辱骂朝廷命官,你好大的狗胆!”
潘美喝骂道:“老子他妈的就骂了,你这杂种能怎地?”言罢,再次哈哈狂笑。
孙捕头,马小眼顿时急了,揪着潘美衣领子,就是老拳伺候,同时咒骂道:
“你才是挨千刀的杂种,说话就说话,嘴巴还不干净,想是筋骨紧巴了。老子给你松送筋骨。”
砰……一拳头打在潘美的后脑勺子上。
马小眼紧接着咒骂道:“呸,杂碎,俺叫你嘴硬,尝尝老子的拳头。”
潘美挣扎着想反抗,怎奈浑身被麻绳捆绑得结实,只无奈挨了一顿老拳,跌倒在地上,杀猪般哀嚎道:“老子就是被你们打死,也不尿你们。你们这帮子东西,就没有一个好货色。”
大堂上的衙役拿着杀威棒顿地,高呼道:“威武威武……”
孙捕头,马小眼咒骂着拳打脚踢潘美。
潘美杀猪般接着哀嚎道:“你们用点力气打你们用点力气打,老子只怕是你们花费在娘们身上的功夫太多,身子虚,手脚上没有力道,像是挠痒痒,用点力,老子身上舒服着呢!”
话虽如此说,但实质上,孙捕头,马小眼的手上的力道一点也不小呢!
只片刻,潘美脸上就被打得鼻青脸肿了呢!
看到此景,青妖暗乐,“看你这猖狂的潘美,还能坚持到几时呢?”
挑夫,潘苑,吴三难皆不去看潘美,只低垂了头,不敢言语一声。
而这潘巧儿看到潘美遭受殴打,心中不忍,心想,“爹爹性格倔强,此时定会吃了大亏,他平日里待俺不薄,又惦记着俺的婚事,将俺许配给李正,俺此时就想着报恩。”
当即便跑到案几之下,跪倒在地上,磕头道:“小大人就饶恕了俺地爹爹吧!就是让小女子做牛做马都行。”
青妖心想,“教训一下潘美即可,也不好伤了他的筋骨,案件毕竟还未水落石出,再闹出人命,在百姓口中,还能叫我小神童了嘛?”
“是要换了说辞,朝廷小酷吏了呢!”
“况且,这潘巧儿着实可怜。”
便拿着惊堂木,重重地拍下。
待啪地一声脆响,大堂内顿时肃静下来。
众人皆看向青妖。
青妖透过衙门大门,看向外面天空,见天色已黑,便道:“不可对潘美动用私刑,今日已晚,明日再审潘美。”
“另外,着令衙门账房,支取夏力,潘苑,吴三难银两。”
“今日到此为止,退堂。”
话音一落,衙役们手持杀威棒顿地,吼道:“威武威武……”
孙捕头,马小眼抱拳拱手态度恭顺。
青妖扫视一眼大堂,起身向后堂走去。
今晚的明月皎洁。
几朵淡淡乌云飘逸在月亮上,时而遮住月光,时而又飘逸开来。
衙属道上悬挂灯笼中的烛光摇曳着灯影,一闪一闪的,好似飘忽不定的思绪。
孤独的身影,孤独的人,孤独地走在冷冷清清的回廊上。
却怎么也挥不去内心的思虑。
青妖心绪繁乱,他搞不清楚整个事件的来龙去脉。
潘美承认自己杀害了李家两个妇人,可他不说事情的来龙去脉呀!
这怎么就能肯定是他杀的人呢!
另外,李张氏与潘美无冤无仇,李吴氏又是潘美的情人,他潘美怎忍心杀害这两人呢?
直到走到小院门前,青妖的思绪才被打断。
小院里传出两个妇人的窃窃私语声。
“马婆子,昨天发了奉银了,账房支取了你多少银子?”
“郑碎嘴子,就你嘴巴碎碎念叨着没用的,尽惦记着别人口袋里的银子。俺挣了银子养汉子还得告诉你一声?”
“呸……”
“不就是问问么?至于凶巴巴的吗?”
“你马婆子不就是依仗着马小眼的门路进的衙门么?有什么了不起的。”
“胡咧咧胡咧咧个啥?再胡咧咧,看俺不撕烂了你的臭嘴巴!”
“俺看你敢。马婆子别给脸不要脸,你的底细,俺可知道的一清二白。”
“俺有啥底细俺有啥底细,俺看你是唬人呢!”
“嗤,前年,马小眼通过你收了贿赂,将牢房中的小女子私放了。俺可都知道呢!你马婆子的名号,在太平县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都知道得清清楚楚,只要使了银两,什么事儿都敢做,什么钱都敢收呢!”
“姐姐莫说,俺昨日也发了银子,拿上几个大钱,请姐姐下馆子去。”
“呸,马婆子,你和马小眼都不是好东西,到处撺掇人办事搂钱,要不就见风使舵,只认得人情世故。你别以为俺嘴馋,吃了你的嘴子,就帮你嘴子。俺在衙门呆得久了,什么样的新鲜食材,玩意都见过呢!”
“姐姐,俺知道俺知道,只要姐姐莫生张,俺少不了姐姐的好处呢!”
“嘿嘿,你这婆子,就是嘴甜,上次俺与你说的事儿,可帮俺办了?”
“就是姐姐家里的丫头要来衙门当差的事儿?”
“你这脑袋就是个闷葫芦,见到银子就开窍了,见不到银子,满脑袋葫芦籽,肉乎乎办不成事!事儿都说了有几个月啦!反倒装起傻来了!”
……
青妖眉头一皱,心想,“原来是两个市侩的婆子计较,听了倒也惹得心烦。”便轻咳一声,推开院门。
两个婆子顿时安静下来。一个身穿皱裙,头包着白布,身材臃肿的婆子笑脸盈盈地推门出来,走到当院,尖着嗓子道:“呦,小大人回来了。”
紧接着又一个身材稍矮,体态瘦弱,手拿着掸子,尖嘴猴腮的婆子跑出来,道:“嘿嘿,俺们姐俩趁着小大人公差,为小大人打扫屋子来了。”
忙碌一天,青妖身子困倦,懒得搭理两个婆子,随口道:“我累了,你们先回吧!”
两个婆子挤着笑脸,施礼道:“遵命。”
青妖莫不作声回到屋中,只见屋中中央摆放着桌子上,有几样小菜,一碗米饭,顿觉腹中饥饿了呢!
走到桌前,坐下来,拿起筷子吃饭菜。
十多分钟后,当当地响起敲门声。
透过窗户看去,只见乌云遮月,天地间黑暗,青妖心想,“这么晚了,是谁来了?”便道:“谁呀?”
熟悉的声音,“小大人,是俺呀!”
是马小眼……青妖心中惊奇,他这么晚来,难道是潘美在牢房中自杀了。潘美可试图咬舌自尽过一次呢!
急忙道:“进来。”
门外,马小眼道:“喏。”然后房门吱呀一声被打开。
马小眼带着潘巧儿走到桌前,嘿嘿笑着跪下,道:“小大人有天大的好事呢!”
什么天大的好事?
难道是潘巧儿说服潘美道出实情了?
青妖快速放下碗筷,看着马小眼,期盼地道:“有什么好事?你且说来!”心下里坚定的认为一定是潘美招认了,很是期盼马小眼接下来的话。
马小眼嘿嘿笑着道:“俺在这儿里,潘巧儿姑娘不方便说,俺出去,让巧儿姑娘与小大人细细说来。”说着便站起身倒退着出了屋,然后将房门关上,站在门口守候。
青妖心下里甚为诧异,“这马小眼好奇怪,明明知道事情原委却不直说,反而独自走了,留下潘巧儿。”
他狐疑地看向潘巧儿。
潘巧儿双臂平举到臂头,双手互叠,手心向下,膝微曲,施礼道:“小大人。”
青妖道:“不必多礼,只管说清楚。”
第一百二十六章 潘巧儿
潘巧儿道:“小大人,俺此来,是想和您商量,若是您能放了俺的爹爹潘美,俺愿到小大人身边为奴,任凭着小大人处置。”
青妖心中暗自惊诧,“原来这潘巧儿是想卖身救父。”便打量起潘巧儿。
这潘巧儿容颜绝美,身段婀娜,好似那出水芙蓉。
若是一般纨绔子弟必定趋之若鹜,但是此时青妖尚且只是八九岁孩子。
他转念一想,“你这小姐姐虽美,但是却不如小仙子清丽脱俗,若是真比较起来,我可喜欢小仙子呢!”
“小仙子不光是美,还清纯可爱呢!”
“你潘巧儿却多了几分世俗媚态。”
“况且潘美身负两条人命的嫌疑犯,我怎可徇私枉法,因为你就放了他。”
心下里暗暗摇了摇头,便道:“不可。国法无情岂能儿戏?”
当下里,守候在门外的马小眼神色萎靡,心想,“小大人不同意交易,俺收马婆子的银子也得退回了呢!真让人肉痛呢!那可是白花花的一百两呢!”眼神顿时暗淡下来。
潘巧儿花容失色,面上显出黑线,怔怔地看着青妖,心想,“你就是个娃娃,不懂得女人的好处,若是你知道女人能让男人欲仙欲死,恐你嘴里也说不出如此话来。”
心念至此,心中暗呼,“爹爹,女儿尽力了,无奈遇上了不知风情的娃娃呀!”
“爹爹,女儿枉费了你往日的恩情呐!”
瞬间里峨眉一蹙,面上显出愁苦之色。
转念一想,“俺这条命是爹爹救下的,俺就将命还给爹爹。”便跪倒在地上,顿首道:“小大人,是俺杀了李家两位妇人,与俺爹爹并无关联。”
疯子,你定是疯了。
刚要与我谈交易,如今又说杀了李家妇人,这分明是想要替潘美匹夫顶罪。
骗人的鬼话,谁信?
我可是骗人的祖宗呢!
好么,你想替潘美顶罪,我就将计就计好了呢!
心思笃定后青妖撇了撇嘴,戏谑地道:“哦!这倒令我惊疑了,像巧儿如此柔弱的女子竟也成了杀人犯呢,不知你何时去的李家,又在何时用了何等手段杀害了李家的两位妇人呢?”心下里戏谑,就算你潘巧儿说了,也驴唇对不上马嘴呢!
潘巧儿不知青妖有如此心机,只觉得这小娃娃模样憨厚可爱,并不像是奸诈之人,一时间竟慌乱起来。
“俺俺……”她语结地道。
青妖打断潘巧儿话头,面若凝霜地道“我替你说是你……”一语未竟,忽而想到,“不可点破潘巧儿,不如就此承认是潘巧儿杀了李家两位妇人。”
眼珠一转,顿生鬼主意,“再将潘巧儿收押到潘美牢房对面。”
“那潘美见潘巧儿深陷囹圄,情急之下,竹筒子倒豆般说出案件实情也说不定呢!”
当即他佯装着咳嗽,然后语气慢慢悠悠地再道:“我替你说是你潘巧儿趁夜黑风高之夜杀害了李家两位妇人。”
潘巧儿心下里顿觉释然,暗暗想到,“小大人既认定了俺是杀人犯,可好了呢!俺的爹爹便会被放出来呢!”
“俺就是死了,也对得起爹爹呢!”
心中默默祈求,“爹爹呀!你可要好好活着呀!”
随即道:“小大人所言不虚,俺正是趁着夜黑风高之夜杀害的李家两位妇人。”
青妖心中冷哼数声,思忖到,“咱们走着瞧,你到了监牢连哭都来不及呢!”便喝道:“马小眼进来!”
吱呀一声,马小眼推门进到屋中,到了青妖面前当即垂首而立,道:“小大人有何吩咐?”
青妖道:“押着潘巧儿,和我一同去牢房。”
马小眼面露苦涩,心想,“这如何使得,这潘巧儿贿赂不成反认罪了,传将出去,谁还敢找俺办事了?”
心下里极不情愿,怨恨地看向青妖,眼神还未与青妖目光对视之际,当下就服软了,心想,“莫丢了饭碗,丢了饭碗,哭都来不及呢!”
他连忙躲闪青妖目光,低垂着头站起身,走到潘巧儿身前,道:“跟俺走吧!”
潘巧儿嗯了一声,跟随马小眼走了。
青妖随即跟上。
曲终人散
心念未了
相识
错了
相知
知错了
相识相知不相守
南往双飞雁
北归剩孤雁
遥想往昔
畅辽郭天际阔
比翼双飞雁
今哀鸣涕连眼泪汪汪
形单影只了
错了知错了
谁道凡人恋苍冥
只有黄泉再见了
(《错了,知错了》·作者·衣慈)
牢房摇曳的油灯光亮忽明忽暗地映显在潘美的面容上,使得他俊郎的面容上时而显得红扑扑的,时而又显得冷峻。
潘美直挺挺地躺在草垫子上,就算是听到有人来了,他也没睁开眼睛看,直到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他才睁开眼睛。
青妖坐椅子上,心想,“这么做是不是太残忍。”
“安排潘巧儿住在潘美牢房的对面,这对于潘美是一种折磨。”
转念一想,顿时打消了这种念头,“李家两位妇人死状凄惨,岂又是这等小事可以比拟的。”
他清清了嗓子,有意让潘美听清楚。
“咳咳……”
然后道:“潘巧儿,你将杀害李家两个妇人详细经过说一遍!”
什么?巧儿杀害了李家两位妇人。
这……
巧儿,她是要替俺顶罪吗?
潘美猛地站起身,走到牢房前,双手紧紧抓住牢房栏杆,惊讶地看着对面的潘巧儿。
潘巧儿双臂平举到肩头,双手互叠,手心向下,膝微曲,盈盈施礼,道:“小大人,时值夜黑风高之时,俺潜入李家杀害了两位妇人。”
嘿嘿……傻女人,你倒是乖巧呢!
我刚才的说辞,你还真安在自己身上了呢!
也罢了,我就再说给那潘美听好了呢!
青妖狡黠地撇了撇嘴,道:“潘巧儿,你既认了罪,待明日我会派文书过来,待你签字画押后,上报到提点刑狱司。潘巧儿,你可要记得明年的今日,可就是你的祭日呢!”
潘巧儿道:“小大人,小女子认罪,就是明日文书来了……”
俺地傻孩儿呀!怎能由你认罪了呢!
俺这当爹的,也活了一大把年纪了,黄土已埋了半截,快死的人了。
死就死了,不死,也活不了多久了。
潘美内心极其痛苦,直勾勾地盯着潘巧儿,只见潘巧儿目视下,头微微低垂,面容上像是一汪波澜不惊的死水,毫无表情。
当即他打断潘巧儿的话头,怒吼道:“巧儿!不可在这里胡说!”
潘巧儿抬起头来,当与潘美目光对视的那一刻,她眼里顿时泛起泪花。
她心想,“爹爹呀!你知道俺的一片心,就好了呢!就算让俺死上百次千次,俺也心甘情愿呢!俺的命都是你给的呢!没有你,俺早就不知道被多少男人祸害了呢!今日俺替你认罪,俺是心甘情愿的呀!”
心念至此便面容抽搐,两行清泪立刻流下来,随即哽咽着道:“爹——,女儿杀了李家两位妇人愿意认罪伏法,女儿今生再无遗憾了,只恨女儿命太短,没能为爹爹养老送终,爹爹,女儿今生不能再服侍你了呀!来生,女儿还会做爹爹的好女儿,女儿别无他求,只希望爹爹好好活下去!”
潘美高呼:“巧儿不可不可呀!”
青妖心下里惊奇,暗呼,“好一个知恩图报的烈女子!”目光不由得在潘巧儿身上上下打量了起来。
潘巧儿跪倒在地上,仰头看着青妖,接着道:“小大人,小女子既认了罪,还请小大人放了俺的爹爹!”说着便一头磕在地上。
这个嘛不可能呢!
其实,也不妨告诉你,我就是个小骗子呢!
戏总得演下去不是,不然你家的老毛驴子,还真就不能说出实话呢!
在心里歪歪后,青妖假装沉思地低垂下头,片刻后道:“潘巧儿,你既已认罪,李家两个妇人的死因也大白于天下,我当然会放了潘……”
第一百二十七章 潘美
忽而一声嘶吼,打断青妖的话头,众人闻声看去,只见潘美扭曲着面容,怒吼道:“不——”
然后颤抖着双手抓住栏杆,猛地撞击栏杆。
砰砰地几声,他额头上顿时流下鲜血来。
他哀嚎道:“俺这是造的什么孽呀!”
潘巧儿极痛苦地看着潘美,道:“父亲。不可如此啊!撞在爹爹额头上,疼在女儿的心头上呀!”
潘美与潘巧儿目光对视一眼,目光顿时暗淡,忽而看向青妖,道:“小大人,杀害李家两位妇人皆是俺所为,还请小大人不要难为俺的女儿!”
心下里苦楚地想着,“俺老都老了,怎能看着孩子为俺去死,今日俺就将所有的事情都交代了,也省得拖累孩子。大不了就是一死吗?俺早就不想活了,总想着死了变成鬼,能见到吴慧,与她团圆呢!”
“吴慧呀!俺对不起你呀!只有黄泉路上见你时再求得你的原谅了呀!”
青妖扫视潘美,潘巧儿,见他们面容苦楚,觉无半点做作,心想,“看来这潘美所言不虚。必是要讲出实情呢!”便道:“好!潘美,我就依你之言,让你讲出实情。”
潘美仰天狂笑数声,忽而坐在栏杆前。
然后看着青妖,道:“说来都怪俺命苦。”
叹息一声,“哎——”
潘巧儿顿时无声地哭了起来。
潘美接着道:“俺爹娘死的早,俺从爹娘那里没得到太多的好处,只继承了俺爹刀枪棍棒的把式,早年俺参过军,未料想未建功立业,反而落下残疾。无奈早早就回家赋闲。”
“时间一长,生活就显得捉襟见肘,便请托了中间人在吴府中谋得教头的差事。”
“十四五年前,吴家大小姐,吴慧去州府省亲,俺带着家丁一路护送。”
“未曾料想在半路上遇上盗匪截杀,俺带领家丁拼命与盗匪厮杀,救下大小姐。”
“从那时起,吴慧就与俺私定了终身。”
“怎奈那吴家老爷势力,见俺家道中落,怎么也不肯应允了俺的婚事。非要将吴慧嫁给李家儿郎。”
“经此一事,吴家老爷警觉,竟严加看管吴慧,又将俺打发了事,终使得俺与吴慧不能再见。”
“俺心中动了杀机,无奈那时吴慧已有身孕,俺怎么也不忍心杀了吴家全家。故而也就忍气吞声,咽下苦果。”
“无奈看着吴慧嫁到了李家……”
一语未竟,潘美竟哀嚎起来。
“哎呀!俺什么也做不了,俺看着俺的媳妇嫁给了李家儿郎,俺无能无能啊……呜呜呜……”
如此说来,那李正并非姓李,而姓潘了。
你与李吴氏既有私情,又怎忍心杀了她?况且,那李吴氏还给你生了孩子?
再者,可是你在李家屋中按下脚印,欲栽赃嫁祸给卖豆花的小贩的。
另外,李张氏与你无冤无仇,你又为何杀害李张氏呢?
诸事显得诡谲,又不是心地善良之人所为?必是心思缜密,恶毒之人所为。
看着潘美悲戚地哭泣,青妖暗暗摇了摇头,便喝道:“潘美,你莫再啰嗦,只管将你为何杀害,李吴氏,李张氏的缘由说清楚。”
潘美抬起头,目光与青妖对视那一刻,心想,“罢了,事到如今,俺只求一死。”
便双手擦拭了泪痕,道:“两个月前,吴慧跟俺说,豆花小贩撞见了俺们两人亲亲我我,并以此要挟她。她怕事情宣扬出去,与俺们和孩儿不好,便答应了那豆花小贩的要求。”
“熟料那卖豆花的小贩却并非什么好人,吴慧越顺从,他索要的次数越多,半个月下来,竟然日日索要,还要求吴慧与他私奔,直闹得吴慧忍无可忍。”
“俺知道此事后就动了杀心。”
“但思前想后,俺怕杀了那卖豆花小贩,遭到官府通缉,再有歹人觊觎吴慧姿色,俺就再也保护不了他们娘俩了。”
“便想出权宜之计,心想,那李张氏身为李家小妾,并未生养,早晚要出李家,分得李家的家产,不如一箭双雕,将李张氏杀了再嫁祸给卖豆花小贩。也好保全俺孩儿的产业不是。”
“之后,俺观察卖豆花小贩和李张氏几天,发现卖豆花小贩有一双大脚,而李张氏甚为恪守妇道,整日里不出屋,老老实实地在屋里做女红。”
“于是,俺安排巧儿买了两双四十四码的大鞋,一双俺留着,一双俺交给吴慧,让她想办法送给卖豆花的小贩。然后,一个月前的一天晚上,俺偷偷溜进李家,找吴慧商量杀李张氏嫁祸卖豆花小贩一事。”
“在床上颠鸾倒凤之际,吴慧并未表态,但是在俺要离开之际,吴慧却不同意了,说她与李张氏感情笃厚并不忍心,俺因此与她发生争执、撕扯,不甚将她推倒。”
“熟料她后脑勺砰到桌角,当即就死了。”
“俺看出了人命,便一做二不休,干脆潜入到右厢房,打晕了李正,将他捆绑起来后投入枯井中,然后又去左厢房杀了李张氏,之后又伪造了现场,故意撕扯吴慧和李张氏的衣服,将四十四码大鞋安在地上,擦去俺的鞋印。”
言罢,潘美顿时释然,爱怜地看着潘巧儿,道:“巧儿,爹爹怎忍心让你替俺顶罪,爹爹恨只恨,那卖豆花的小贩奸邪,害了你娘!”
“事已至此,爹爹再无他求,只想着俺的闺女巧儿能好好活下去呢!”
爹爹呀……潘巧儿在心中暗呼一声,心想,“爹呀!你怎就这么傻呀!”
“怎就认罪了呀!杀了人,岂能又有你的好果子吃呀!”
心中不忍,转而跪倒在地上,眼巴巴地看着青妖,期期艾艾地道:“小大人啊!俺爹一时糊涂,杀了李张氏,犯下了滔天大罪,俺只求小大人网开一面,能将俺爹爹轻判,若是小大人能答应,就算叫小女子为奴为妾,小女子都心甘情愿呀!”
潘巧儿乖巧懂事,潘美自私凶狠罪不可赦,那卖豆花小贩也绝对不是什么好东西。
现如今怎么办?
从轻判罚潘美绝无可能,又绝对不能饶恕了卖豆花小贩。毕竟整个事件由他而起。
心思笃定,青妖面色上稍显为难,扭头看向马小眼,道:“马小眼,依照大宋律法,该如何判罚卖豆花小贩和潘美呢?”
马小眼双手抱拳,躬身施礼,道:“小大人,太祖仁德,国家初创,刑法宽宥。按照大宋律统,盗劫重罪者当诛杀。与他人妻子通奸者当奸从夫捕。”
“那李吴氏丈夫已死,依照大宋律统处置那卖豆花小贩,依然可行四十脊杖,再黥面发配边关充军呢!”
青妖心道,“既如此也不用再犹豫,只可将案件上报到提点刑狱司去,等待复核后再执行潘美死刑,流放卖豆花小贩。”
便道:“既如此,你去找文书写卷宗,让潘美和那卖豆花小贩画押就是了。”说着起身向牢房外走去。
马小眼躬身,道:“喏。”
“对了,”青妖突然回身,看向马小眼,道:“将潘巧儿放了吧!”
马小眼道:“谨遵小大人命。”
第一百二十八章 汴梁
三个月后,京都汴梁皇城大殿之上,一位头戴展角幞头,身穿圆领宽袖素袍,腰间扎金玉大带,挂佩绶,面色黝黑,体格壮硕,地位极尊贵之人,正俯首案几前细细观看案几上平铺开的卷宗。
“真是奇了,这世间竟还有这等事?”
“真是闻所未闻。”
“一个八九岁的娃娃竟能破了奇案?”
地位极尊贵之人喃喃自语地说着,目光却变得凝重。
事实上,这自语之人,不是别人,正是当朝皇帝,赵匡胤,而此时他看的卷宗,正是详细述说青妖破案之事。
“祥瑞,小娃娃可用。大宋人心可用。”
说着赵匡胤拿起朱砂笔在宣纸上潇洒地写下诏书。
“今太平县有一八九岁的神童,破了奇案,朕感念其功绩,着令擢升太平县神童即刻到提点刑狱司任职……”
京都汴梁城门口,一个破衣烂衫,看上去仕途并不得志的穷酸书生眯着眼睛,看着城门口贴着的告示朗读道:“原太平县县令张无晦为国操劳,理当擢升,因已亡故,朕念其忠心,荫庇子侄,擢升张宇,张勇在州府衙门任职。”
忽而穷酸书生语音停顿,点了点头,喃喃自语道:“当今天子乃是明君!”
围观在告示前百姓纷纷议论纷纷,其中一个面若重枣,浓眉大眼,赤着上身的汉子嚷嚷道:“穷秀才,你就是一身的酸腐,还没念叨完就不念了!”
当即围观的百姓议论纷纷起来。
“还有这等事儿,八九岁就能破案了?”
“皇帝诏书上不是说了吗?那孩子是神童呢!”
百姓们顿时又接头接耳议论纷纷起来。
面若重枣的汉子急了,接着嚷嚷着道:“穷秀才快点念,你不念,俺心里痒痒着呢!俺就想知道那神童如何了呢!”
随即一些百姓七嘴八舌的附和着。
“就是,俺说穷酸才,你倒是念叨给俺们听听,那神童到底何等人物,竟能讨得皇帝的欢心呢!”
“念叨念叨,俺也想听听呢!”
……
穷酸秀才眯起眼睛,细细打量城墙上的告示,道:“莫急莫急,俺这就念叨念叨。”
说着他目光重视在诏书中间段落,眼神飘忽一下,定在一行朱砂毛笔字上。
“朕承天景命,崛起于行武,于神童者,知者甚少,只略知一二。凡神童者,纵观古今,寥寥无几,既显世,无不天姿聪慧,常人难以企及,名动九州。”
在太平县衙门口,衙役敲击铜锣后高声朗读道:
“然在大宋初创之际,竟有名曰青妖,幼年老成持重,天资聪慧的神童显世。”
围观的人群中立刻走出两个熟悉的身形,一个是龙姑,一个是包裹得严实的牛妖。他们径直向衙门走去。
“此乃天意,此乃祥瑞之兆。”
“朕心甚悦,甚慰。”
“故而普天同庆,从今起大宋黎民百姓免赋税一年。”
京都汴梁城门口穷酸秀才清了清嗓子,道:“老夫将皇帝念诏书念完了。”
围观告示四周的百姓顿时哗然。
“皇帝因为神童降世免税啦!”
“太好啦!”
……
更有虔诚百姓纷纷跪倒在地上,面对着告示连连叩拜,道:“神童安康救命于水火。”
“皇帝万岁万岁万万岁。”
唯独有一人,却不与百姓一同姿态。
只见此人风尘仆仆,面色焦黄,身穿青灰色道袍,背上背着小包裹,满脸的倦怠,他目光暗淡地盯着诏书上青妖两个字,默默念叨着,“妖儿,这才分别了数月,你竟已有了这等出息了。待俺洗刷了冤屈,俺就去太平县寻你。”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妖道,他此刻内心百感交集,盯着告示久久不曾离开。
忽而传来吆喝声。
“闪开,都他娘的给俺闪。”
“老子身下马儿撞到你们可怨不得人!”
城门前的百姓纷纷闻声看去,只见十年开外的官道之上,两匹骏马疾驰而来。
马蹄扬起的尘埃飞扬着飘到空中,马上的人在尘埃中若隐若现。
哦!是魏三和刘三愣子,他们也来京都了!
魏三身后背的包裹定是卷宗了。
不行,别让他们看见俺了。
心思笃定,妖道推搡着挡在身前的人挤入人群中。
两匹快马疾驰而过,如一溜烟地进了京都。
到了这时,妖道又挤出了人群,看着魏三,刘三愣子远去的背影,心想,“他们来的正好,俺正好跟着他们,察看卷宗后才能洗刷俺的冤屈。”便跑到城中,纵身上了房檐,连纵着身子跟在他们身后。
“闪开,都他妈的给老子闪开,老子有公文卷宗要交到提点刑狱司。”
“啪啪”刘三愣挥着马鞭抽了两下马屁股,附和着道:“闪开,老子急了,不但抽马还抽人呢!”
官道之上,行人纷纷躲避。
一条很长很宽的道路让了出来。
两匹快马一溜烟似地跑出数百米。
………
妖道在房檐上连续纵跃,跟了两匹快马数千米后,才在一个阁楼房顶上匍匐下来。
魏三和刘三愣子在提点刑狱司衙门前停下来,他们翻身下马,随手将马缰绳拴在拴马桩上,然后走到门口。
提点刑狱司门前两个威严的士兵手交叉长枪,同时喝问道:“来人通报姓名。”
魏三强先一步,从怀中掏出文牒,递给士兵,陪着笑脸,道:“兄弟,俺们是京都汴梁统辖县城的官差,当下奉了俺们县令之命,来提点刑狱司递交刑事卷宗,还望兄弟通融。”
刘三愣子附和着道:“是呀!兄弟,咱们都是官家的人,行个方便呗!”
一个年方十五六,身材瘦小的官兵接过魏三手中的文牒之后,细细看过文牒,道:“你们稍等片刻,俺这就进入为两位通报一声。”说着转身进入了提点刑狱司大门。
片刻后身材瘦小的士兵带着一身材矮小臃肿,头戴幞头,身穿圆领青袍,腰扎革带,白白胖胖,五官短小的官差出来。
一到了魏三,刘三愣子面前,这个身材矮小臃肿的官差,道:“京都统辖县城的案子,应交到京都府尹那里,你们怎跑到提点刑狱司来了?”
魏三陪着笑道:“大人有所不知,俺们县衙缉拿的这个恶道人,奸淫杀害了少女,新帝甫临天下,常管死刑复核,所以俺们也就将卷宗送到提点刑狱司来了。”
刘三愣子道:“是啊!大人,俺们家大人寻思着提点刑狱司的提刑官看过卷宗后递呈给皇帝死刑复核呢!”
身材矮小臃肿的官差道:“原来如此。”沉吟片刻,紧接着道:“你们随俺来吧!”
魏三,刘三愣子笑着,点头哈腰地道:“是。俺们这就随大人进去。”
听到这里,妖道心下里大为惊骇,俺的卷宗是要递交给皇帝御览的吗?
白天闯到提点刑狱司,抢夺卷宗肯定是不行的,只能暂时留在这里观察动静。
必须看到卷宗,为自己洗刷冤屈,不然要被官府通缉一辈子呢!
打定主意,妖道干脆缩到房脊之下。
大约半个时辰。
提点刑狱司门口传来魏三,刘三愣子的声音。
“有劳大人了。”
“不用客气,你我同为衙门做事,既然提刑官审阅了卷宗,批示递呈皇帝御览,俺又怎能再啰嗦什么呢。”
“这文牒,你二人拿去,去皇宫交给宫门守将,他自会带你们见皇上呢!”
“那么俺们就不在这儿耽搁时辰了,大人,就此告辞!”
“再会。”
妖道心下里暗惊,“这么快就递交皇帝啦!天呐!看来俺只有夜闯皇宫了。此次风险极大呀!只能求助梁上鬼了。”
不一会儿,嗒嗒的马蹄声响起。
妖道抬起头,闻声看去,只见魏三,刘三愣子纵马仰尘而去。他急忙站起身,纵跃在房檐上跟上了他们。
第一百二十九章 政事殿
两厢追逐,两个在道上纵马疾驰,一个在房顶上纵跃,穿过熙熙攘攘的人流,两前一后到了皇宫正门前。
皇宫巍峨雄伟,气势恢宏壮观,建筑鳞次栉比,亭台楼阁小桥流水,假山怪石嶙峋不可胜数。
宫城之内,三三两两的宫女结伴提着灯笼,宛若莺莺燕燕般扭捏着身姿有说有笑地走着。
妖道停在一大户人家屋顶之上,匍匐下身子露出脑袋,打量一遍皇宫内后,便看向魏三和刘三愣子。
只见两人在皇宫门前翻身下马,魏三拿着文牒,递给守门禁卫兵。
这禁卫兵说了些什么,然后带着魏三和刘三愣走进宫门之中。
妖道目不转睛地盯着三人身影,直到他们穿过狭长的宫道,走到政事殿后,他才收回目光看向天空。
天空有大片的乌云在翻滚着,忽而一阵冷风吹过,但听得咔嚓一声,一道闪电从乌云中倾泻而下,随之淅淅沥沥的小雨,仿佛少女拨弄的琴弦一般时而倾斜,时而笔直地从灰蒙蒙的天空坠落。
霎时间天地灰蒙蒙起来,雨水淋湿了妖道的道袍,却淋湿不了他的心,也湿润不了他内心的苦楚和悔恨。
无论怎样,都要洗刷自己的冤屈?
不然会连累青儿。
如今她只不过是一具尸体,又怎么能跟着俺到处颠簸,躲避官兵追击呢?
几滴雨珠滑落在妖道的眼睛中时,他一点没有察觉到,只在想到青儿时,他眼中的泪水和着雨水才流淌出来。
但是他的目光却坚毅地盯着政事殿。
大约半个时辰,灰蒙蒙的政事殿前,两个熟悉的身影在雨中缓缓走来。
待近到百步,妖道才看清楚,这两人,一个是魏三,一个是刘三愣子。
很快在禁卫兵的引领下,他们便出了皇城,翻身上马纵马而去。
妖道缩回身子,仿佛一大片枯叶般仰躺在房脊斜面瓦片上,看着漫天淅淅沥沥的雨,枉顾了拍打在自己面颊之上的雨滴,枉顾了雨水湿透了自己的道袍,心想,“现在卷宗就在皇帝手中,此时万万去不得皇宫。只有等待夜黑风高之时再去了。”
淅淅沥沥的小雨一直在下,像是深闺怨妇哭述时的泪水,也像是预示着来年五谷丰登而流下的欢乐眼泪……
直到傍晚时,雨才停了,天才亮了。
几朵五彩斑斓的晚霞,就在西边天际上绚烂地飘移着,而仿佛被染料涂抹了的太阳,就在晚霞间点缀。
今天的傍晚也很美,不像山野间,“空山新雨后,天气晚来秋。”般令人动容。仅仅是雨后京都的傍晚,也足够令人赏心悦目的了,空气是清新的,街道是整洁的……瓦片像是被阳光浸染成了金黄色,一眼看去,金灿灿的,光辉闪耀,像极了即将盘飞巨龙身上的鳞片呢!
被雨水湿透的道袍糊在身上,妖道很难受,但是他咬着牙一动不动。
他怕别人发现,更怕引来官兵,那么等待着他的,便只有一个结局,万箭之下,就再没有生的希望啦!
他想活下去,他总觉得他生命的意义,早就不属于他一个人啦!
直到天黑下来,夜幕似的天际上显出璀璨的星斗,他才爬起来,看向皇宫。
三三两两的宫女和太监提着灯笼在皇宫道上悬挂。政事殿前灯火辉煌。
几个宫女和太监掌灯后陆陆续续离开,从政事殿窗户投射出来的朦胧灯影映照在地上。
妖道心想,“待万籁无声,俺再进到政事殿,以便隐藏行踪。”便躺下来,从腰间解下铜葫芦,打开葫芦盖,一缕芒影飘了出来,在空中一晃就落在妖道身边,显出梁上鬼瘦弱的身影来了。
梁上鬼张望一下,见四周灯火璀璨辉煌,建筑恢宏,气势磅礴,便道:“主人,这是到了东京汴梁了吗?”
说着匍匐在瓦片上,露出头来,痴迷地看向前方皇宫璀璨的灯火。
妖道仰望着夜幕上的星斗,低声道:“咱们是到了东京汴梁啦!”
梁上鬼眼中露出狠厉之色,道:“咱们这是要找皇帝老儿吗?”
妖道道:“对。卷宗在皇帝那儿。”
梁上鬼扭头看着妖道,困惑地道:“卷宗对主人真的很重要吗?”
妖道稀罕地噘起嘴,神色凝重地道:“重要……”然后长叹一声,紧接着道:“只有弄明白卷宗上的记载,找到诬告陷害俺的人,俺才能洗刷自己的冤屈呢!”
梁上鬼心想,“现在是俺报答主人恩情的时候啦!俺不过一缕魂魄,在夜间来无影去无踪,不如就由俺背着主人飞到皇宫,到皇帝老儿那儿偷卷宗!”
便道:“主人何时行动,告诉俺一声,俺背主人到皇宫,然后再帮主人偷出卷宗。”
妖道心下里顿觉安慰,费一番力气,终究没有白费,收服了梁上鬼。
有这样的一位兄弟,一心一意辅佐,还愁不能从皇帝那儿偷到卷宗吗?
他可是鬼魂呢!可以无声无息地到任何地方呢!
妖道面上露出苦涩的笑容,看着梁上鬼,道:“俺唤你出来,也正有此意呢!”
梁上鬼道:“俺既认了你做主人,刀山火海也愿为你去得,定不会怕一个凡人的皇帝呢!”
稍停顿,眼睛一眯,眼神飘忽地注视着远方的灯火,紧接着道:“主人尽管放心好啦!”
妖道心中暗暗赞许,“好一个知恩图报的梁上鬼!”口上道:“你我同心协力,必定能其利断金呐!”
梁上鬼嘿嘿傻笑。
此后两人再无话,直到夜色彻底黑下来,皇宫极少能看到人影,静悄悄的没一点声音,妖道纵身跃出,梁上鬼身影一晃便到了妖道身下。
只见芒影托举着妖道飘荡着向政事殿而去。
待飞到政事殿上方,妖道低声喝道:“放俺下去。”
梁上鬼“嗯”了一声,化作芒影,向政事殿门口飞去。
妖道身子快速坠落,就在接近政事殿门口两个守卫之时,他忽而挥出两指,点出两道芒影打在他们身上。
但听噗嗤两声,两个身穿锦衣,腰挎长刀的侍卫默不作声地向地上倒下去。
梁上鬼忽而先后飞到两个侍卫身前,从芒影中伸出双手托举了一下两个侍卫,两人顿时缓缓倒在地上。
与此同时,妖道也落到地上。他走到门口,透过门缝向政事殿里看去。
那面色黝黑,头戴展角幞头,身穿圆领素袍,体格健硕的大宋皇帝赵匡胤正趴在案几上呼呼大睡。而案几灯盏边上,摞着一打卷宗。
妖道心下暗喜,“费尽心机,没想到得来全不费工夫,这皇帝老儿睡得香甜呢!”
便低声道:“梁上鬼,你先进殿,然后再打开殿门,你我再一同翻阅卷宗。”
梁上鬼道:“喏。”然后化作芒影从门缝中进到殿中。
第一百三十章 皇帝的佩绶
待幻化成人影,梁上鬼边打开门,边低声欢喜地道:“主人,皇帝老儿正睡着呢!”
妖道闪身进入殿中,再看了眼趴在案几上的赵匡胤,低声道:“嘘,别惊醒了他。”便蹑手蹑脚地向案几走去。
梁上鬼飘忽着身影跟在妖道身旁,低声道:“不劳烦主人,待俺为主人取卷宗来。”
说着便幻化成芒影向着案几飘去。
看着梁上鬼的身影,妖道暗暗想到,“也好,梁上鬼是鬼能悄无声息地靠近案头呢!”便也没出言喝止梁上鬼。
芒影飞到案头,幻化回人形之时,梁上鬼伸手便将案头上的卷宗拿起。
忽而一道耀眼的芒影宛若一蓬四射的针影般暴射开来。
妖道心下里暗叫一声,“不好。”目光向光源处看去,只见赵匡胤腰间金玉宽带上悬挂着佩绶光影大作。
还未等他出言喝止,那佩绶散射出的芒影突然暴涨了起来,砰地一声将梁上鬼击飞。
梁上鬼“啊”地惨叫一声,随之将手中的卷宗松开。
霎时间,一打卷宗如同柳絮般飘散。
妖道心下里大急,心想,“这可完了,定是要惊着皇帝呢!”
转念一想,“还是先救下梁上鬼再说。”便纵身向梁上鬼飞去。
与此同时,赵匡胤缓缓抬起头来,一看到妖道纵飞,他立马按下龙椅上扶手上的龙头。
但听得咔嚓一声,殿中房梁上顿时坠落下一个牢笼,将妖道罩住。
而那梁上鬼砰地一声砸在墙壁上滚落到地上。
“你等是何人?怎么……”一语未竟,大宋皇帝赵匡胤目光定在梁上鬼身上。
梁上鬼身影飘忽,极痛苦地在地上打滚,口中不断地低声呻吟着。
很明显,大宋皇帝佩戴的佩绶并非是一般之物,乃是驱邪避凶的宝物。
此时梁上鬼定是受了极大的内伤。
大宋皇帝赵匡胤指着梁上鬼,紧接着断喝道:“你不是人,竟是鬼!”
梁上鬼痛苦地从地上爬起来,怨恨地看着大宋皇帝赵匡胤,道:“皇帝老儿,你说的没错,俺就是鬼。”说着便幻化成芒影,将飘荡在空中的卷宗通通收揽。
待幻化回原型,梁上鬼再道:“今日,俺来借你卷宗一阅。”
“哈哈……”大宋皇帝赵匡胤忽而仰天大笑,笑后突然从腰间拔出宝剑,指着梁上鬼,道:“朕自从登基为帝以来,与天斗,与地斗,就未与鬼斗过,今日,朕就要看看你这小鬼,有何能耐,要到朕的大殿中借卷宗一阅?”
说着步伐连续突进,挥剑就向梁上鬼劈去。
梁上鬼连忙躲避宝剑锋芒。
大宋皇帝赵匡胤忽而横劈一剑。
梁上鬼躲避稍慢了些,宝剑剑锋竟从他腰间横劈过去。
然而却未伤到梁上鬼,只见他嘿嘿一笑,然后边在剑锋边上游走,边道:“俺是鬼,寻常宝剑又怎能伤到俺?俺说,皇帝老儿,还是识相点儿,放了俺的主人,俺便不伤害你的性命。”
言至此处,眼珠一转,嘴角一撇,戏谑地道:“不然,俺可会上了你的身,也过把做皇帝的隐呢!”
言罢,便“哈哈”大笑起来。
遭此戏弄,大宋皇帝赵匡胤顿时大怒,他黑黝黝的面堂突然阴沉下来,狭长的丹凤眼随之倒立而起。
指着梁上鬼,阴恻恻地道:“小鬼,在朕面前撒野,你还不够资格,只消片刻,朕就叫你生不如死。”说着便摘下腰间佩绶,缠在握剑手上。
忽而宝剑光芒大作,宝剑攻势更加凌厉。
宝剑剑影如同匹练般闪成光圈,徒儿闪出一蓬耀眼芒影击在梁上鬼身上,砰地一声再次将他击倒在地。
一见此,妖道心下里暗暗心疼地想到,“梁上鬼呀梁上鬼!你定不是大宋皇帝赵匡胤的对手,如此下去,不消片刻,你必会死在赵匡胤手上呢!”
“俺若不出手,可惜了你的小命呀!”
当即便急了,催动双掌生出三味真火,抓在牢笼铁栏杆之上,欲将铁栏杆烧断。
铁栏杆之上忽而显出龙纹,片刻纹影光芒大作,将妖道震倒在地上。
“哎呀!”妖道心中苦叹一声,暗想到,“这可如何是好呢!若不及时救助梁上鬼,他必死在大宋皇帝赵匡胤剑下。”便顾不得冒着青烟,疼痛的双手,向梁上鬼看去。
只见这梁上鬼被宝剑暴射而出的芒影罩住,身子蜷缩在地上。宝剑剑锋快速向梁上鬼刺去。
事到如今,不和盘托出事实,恐怕难以救下梁上鬼。
哎……也罢了,俺尽最大努力一试。
心思笃定,妖道心急地呼喊道:“莫伤害了这小鬼,他也是可怜之人呐!”
宝剑剑锋擎在梁上鬼面前,大宋皇帝赵匡胤闻声看去,只见妖道坐在地上,面露苦楚,道:“陛下,小鬼受俺驱使,事件是由俺而起,陛下只管问俺便是。”
大宋皇帝赵匡胤心道:“这道人也算是奇人异士,竟能役使小鬼,如今大宋新立,朕手下正缺人才,若此人不是大奸大恶之人,并能被朕降服,为朕所用,也算为朕平添了一大助力呢!”
便拿着佩绶在梁上鬼面前一晃,只见一蓬芒影从佩绶中暴射而出,将梁上鬼罩住,然后提着宝剑走到妖道近前。
剑锋一指妖道,面色阴沉地道:“今日到政事殿偷取卷宗可是你的主意?”
妖道叹息一声,道:“贫道也实属无奈。”
“贫道欲除白骨精,在白骨精出没的草舍蹲守,半夜被闯进来的县衙衙役打晕抓到县衙严刑拷打逼俺承认杀害了少女一事,贫道冤枉,并未做此事,想方设法逃出监狱,来此寻卷宗,想看是何人害俺!”
大宋皇帝道:“你是何人?”
妖道道:“如意镇山神庙道士。名唤妖道。”
妖道!大宋皇帝赵匡胤顿觉心惊,这妖道不就是刘太之呈报卷宗上,所说奸杀少女之人吗?
此案卷宗,朕看过,人证物证具在,他又怎说冤枉?
口口声声说要杀白骨精,这也太过离奇!
心下里顿觉狐疑,眉头紧锁,口上道:“妖道!你之言,可句句属实,可有欺瞒?”
妖道心想,“俺深陷囹圄,怎敢乱说,乱说了,岂不是白白遭受皮肉之苦呢!既逃出牢笼,又怎肯再犯险境呢!”
心下里顿觉委屈,转念一想,“案件定是离奇,俺的话不能让人信服。今见了皇帝,兴许有转机呢!”
便神采奕奕地道:“妖道句句属实,未曾说过谎话。”
大宋皇帝赵匡胤心下里暗惊,白骨精害人,闻所未闻,当真是新奇呢!
转念一想,不妨让京畿郊区县城来的两个捕快,与这道人和小鬼对质。
看看他们又是如何的说辞!
心思笃定,便走到案几后坐下,道:“来人呐!”
政事殿后堂门帘掀开,一个头戴笼巾,内穿白色中单,外穿宽袖青灰色长袍,手拿着拂尘,体态壮硕,浓眉大眼的中年太监急步走了出来。
到了大宋皇帝赵匡胤身边,他躬身而立,态度谦和地道:“老奴来了,大家有何吩咐?”说着余光中看到妖道和梁上鬼,心下里顿时惊疑。
刚才睡的死气沉沉,不知殿中来了刺客,皇帝若是怪罪,恐要祸及三族。
偷眼观瞧大宋皇帝赵匡胤,见他面色如常,没有愠怒之色,心下里顿觉安生。
大宋皇帝赵匡胤道:“王继恩!”
太监王继恩道:“老奴在。”
大宋皇帝赵匡胤道:“你去将白天来政事殿中的京畿郊区县衙的两个捕快唤来。”
太监王继恩道:“喏。”然后躬身向殿外走去。
第一百三十一章 对质
二个时辰。
夜色深沉。
政事殿外寂静无声。
明月高高的悬挂在空中。
魏三,刘三愣子跪倒在案几前。
王继恩手捧着拂尘,闭着双眼站在大宋皇帝赵匡胤身边。
大宋皇帝赵匡胤缓缓抬起头来,目光扫视魏三,刘三愣子后道:“你们可认识牢笼中的道人?”
魏三,刘三愣子同时看向牢笼,见妖道盘坐在牢笼之中,调息体内灵气后,齐声道:“陛下,俺们认得他。”
大宋皇帝赵匡胤道:“他是何人?”
魏三道:“这道人奸杀少女,乃是恶人。”
刘三愣子附和道:“老三所言不错,这恶道人确实奸杀了少女。”
妖道瞪着眼瞅着魏三,刘三愣子,愤怒地想到,“狗杂种,你们就是伤天害理的杂种,不分青红皂白,不给一点辩解的机会,就逼俺承认奸杀少女,将俺好一通的打。”
“现在又当着皇帝的面儿硬说俺是奸杀少女的杀人犯。想害俺。”
“俺岂能再依你们。”
当即便道:“你们胡说。贫道未曾奸杀过那少女。”
魏三,刘三愣子不敢作声,只低垂着头,偷偷观瞧大宋皇帝赵匡胤。
大宋皇帝赵匡胤从灯盏边上拿了一张卷宗,放在面前细细观瞧。
片刻后他说:“那夜有十多个人抬着少女尸体到县衙报案。其中两人作证。”
“这两人分别是少女的姐妹和父亲。”
“指认妖道,奸杀了娇儿。”
“姐姐,张媚儿亲眼所见。”
“父亲张师范说,曾经与妖道搏斗过,终究不敌,被打的鼻青脸肿。”
听到这里,妖道顿时气愤难当,身子抖若筛糠。
心下里暗暗想到,“这真是天大的冤枉,俺道怎招来如此恶毒对待,原来竟真有恶人作证,欲置自己于死地。”
“现如今如何是好?”
“难不成就此被他们冤枉了不成?”
“不行,俺还有心愿未了,怎就能死在这里。”
当即便跪倒在地上,悲戚地看着大宋皇帝,期期艾艾地道:“陛下,贫道确实未曾奸杀过那少女呀!陛下,贫道冤枉,还请陛下明查。”
大宋皇帝赵匡胤没有立刻说什么,而是再次注视在卷宗之上,看卷宗右下方,有妖道两字,又见血手印。
点了点头,再抬起头来看着妖道,道:“道人,你可在卷宗上画押,签字了,承认了奸杀张娇儿?”
妖道想起当日情景,心中愤懑。
当日,他怎么都不肯认罪,魏三和刘三愣子持续殴打他,抓住他的手按下手印和签名,他为了留住一条命翻案,不得不暂时默认了此事。
如今却成了最大的障碍,被大宋皇帝拿出来问话。
他紧张地看着大宋皇帝赵匡胤,心里已经将魏三,刘三愣子等人恨到了极点。
若是现在能被放出牢笼,现在他就能生吞活剥了魏三,刘三愣子的血肉。
可现在他却在牢笼之中,我为鱼肉,人为刀俎,岂能容得他一点造次。
不然等待他的,只有一死路而已。
他不想死,至少现在不行。
他死了,青儿怎么办?
怎能又有清白?
他愤恨地瞪了魏三,刘三愣子两眼,当目光与大宋皇帝赵匡胤凌厉目光对视那一刻,他眼神立刻暗淡下来。
他恭敬地道:“陛下,是魏三,刘三愣子强迫贫道的。俺是被屈打成招的。”
就是说完了这段话,他内心里也很是忐忑。
焦急地看着大宋皇帝赵匡胤。
大宋皇帝赵匡胤将手中卷宗放下,看着魏三,刘三愣子,道:“你们可打过妖道?”
魏三,刘三愣子紧张地交流一下眼神,然后同时道:“俺们未曾打过道人。”
妖道顿觉脑袋轰地一声,心下里恨道,“杂种,将俺打的浑身是伤,现在竟矢口否认打过俺了,狗杂种,俺就是拼了命,也要和你们理论呢!”
刚要拼尽全力撞破牢笼,脑袋里忽而想起青儿。
青儿冰冰冷冷的尸体就躺在山神庙地下室中。
他的心立马碎了,转念一想,“万万不能和两个狗贼一般见识,不值得的。”
“若是有闪失,青儿又该如何呢?”
当即只觉胸口愤懑难平,天旋地转,眼前一黑,张开口就喷出一口鲜血出来。
噗嗤……一口鲜血喷在铁栏杆上,喷溅在地上。
妖道身子晃了晃,踉跄着步伐就要摔倒。
口上倔强地道:“陛下,不可听这两个狗贼胡言乱语呀!”说着一指跪倒在地上的魏三,刘三愣子摔倒在地上。
紧接着艰难地爬到栏杆前,眼巴巴地看着大宋皇帝赵匡胤,道:“陛下,贫道句句属实,未曾说过一句谎话呀!陛下,万万不可听信两个狗贼胡言乱语呀!”
未待大宋皇帝赵匡胤说什么,忽而听得梁上鬼呼喊道:“陛下,俺可以为主人证明,他确实被殴打过。”
大宋皇帝赵匡胤目光扫视梁上鬼,妖道,见梁上鬼面上真诚,妖道更是满脸的委屈,两人都不像是说谎。
心下狐疑,“莫非真是这两个捕快为了保住职位而信口胡说的?”
便道:“小鬼,你可能将当时情景复述一遍?”
梁上鬼道:“当日,俺正在梁上打盹,就听得牢房打开声……”
魏三,刘三愣子交流一下眼睛,当即便心有灵犀,齐声打断梁上鬼,呼喊道:“陛下,这小鬼又是什么人呐?”
“就是一个魑魅魍魉,魑魅魍魉的话又怎可信呢?”
“陛下明查呀!”
“俺们兄弟当差也不容易,生怕丢了饭碗,在办案时从来都依照证据说话,可没虐待过人犯呐!”
妖道骂道:“陛下,两个狗贼信口雌黄。”
梁上鬼道:“俺是鬼,但俺不是魑魅魍魉,陛下,可别听他们巧言令色呀!”
大宋皇帝赵匡胤一下里顿时明了,若不是两个捕快说谎,为何打断小鬼话头。但又觉得两方各执一词,此事没有第三方旁证在场,就算明知两个捕快说谎,又能奈何他们?
转念一想,暂且放下妖道被殴打一事,不然舍大抓小,终究弄不明白案情。
当即便问道:“妖道,你既不承认……”
忽而话音被打断,殿外传来一声声的呼喊。
“陛下,大喜大喜呀!”话间一个头戴展角幞头,身穿圆领红色长袍,浓眉大眼,面色白皙的高官跑了进来。
进得大殿,也不看在场众人,跪倒在案几前,紧接着兴奋地道:“陛下,北汉皇帝刘继恩被侯霸荣杀啦!此刻正是进攻北汉的大好时机呀!”
大宋皇帝赵匡胤“哦”了一声,满脸惊疑地看着高官,道:“赵普,真有此事,那侯霸荣因何杀侯霸荣呢?”
赵普道:“据密探所报,只因北汉君臣起了嫌隙,刘继恩欲擒杀郭无为,反被郭无为占了先机,唆使侯霸荣先杀了刘继恩。”
言至此处,他乐道:“嘿嘿……陛下,好时机呀!此时正是灭亡北汉的好时机呀!”
大宋皇帝赵匡胤点了点头后从案头上拿来一张地图,细细观瞧。
第一百三十二章 道法
片刻,大宋皇帝赵匡胤抬起头来,看着赵普,道:“传朕口谕。着令,昭义节度使李继勋,宣院南使曹彬,怀州节度使康延昭,建武节度使赵赞统帅所部从潞,晋二州进攻太原。”
“赵普,你随朕率领中军殿后,朕欲统领中军,于各路节度使在太原城下汇合,共攻太原城。”
赵普道:“陛下英明,老臣这就到行政枢密院昭令各部。”言罢,转身欲走。
忽而听得一声,“陛下。”
众人闻声看去,只见牢笼中妖道跪倒在地上。
他说:“贫道愿随陛下出征,攻伐北汉,于千军万马之中护我皇周全。”
妖道心里下明白,此时若不在大宋皇帝面前表现,在人证物证俱在的情况下,他是难以摆脱死罪的。
他死了不要紧,要紧的是青儿。
在他心里,青儿的尸体比他的命还重要。
他已经对不起青儿一次了,不想再有一次。
一旦他死在这里,那么不能服食拒腐丹的青儿,肉身就会腐烂的。
到了那时,就是后悔也来不及了。
大宋皇帝没有立刻答应,而是拿起卷宗铺在地图之上,细细观瞧。
片刻他摇了摇头,沉声道:“依照大宋律法,犯死罪之人,当斩首示众,如今虽还未判决,但是人证物证俱在。只待时日必将是死刑无疑了。”
说着又看了眼妖道,只见妖道身子单薄,心想,“你这道人身子如此单薄,朕料定你除了役使小鬼之外,也无多大能耐,此刻若带你出征,在千军万马之中,料定不会有太大作用。”
“况且大宋初立,此战必定名垂史册。”
“若是朕用你,岂不是诟病千古吗?”
心思笃定,暗自摇了摇头,紧接着道:“朕会命人将你收押,待查证卷宗诸事,验证并未冤枉你,就会依照律法而行。”
妖道暗叫一声:“不好!”心想,“这皇帝老儿心中必是不信俺。”
“这怎么能行?”
“千里迢迢来此,不正是洗刷冤屈吗?”
便道:“陛下,那卷宗之上皆是奸佞之言,陛下怎可轻信?贫道乃是修仙之人,于道法之上虽无大成,但是就奸**子还不手到擒来,又何来留下证据一说。陛下不可轻信奸佞之言。”
大宋皇帝眉头紧锁,犹疑不定,心想,“这道人说的也有几分道理,可又如何能证明道人所言不虚呢?”便不开口说话,只看向魏三,刘三愣子。
想当初,就是这两人擒拿的道人,这两人对于道人的本事最有发言权。
魏三,刘三愣子与大宋皇帝赵匡胤目光对视的那一刻,就已明白,这大宋皇帝是想他们作证。
两人交流一下眼神,当即魏三发难地道:“陛下,这恶道人分明就是在胡说。”
妖道气愤难平,当即道:“你这狗……”
一语未竟,大宋皇帝赵匡胤突然打断妖道话头,道:“道人让捕快说完。”
妖道耸动喉结,勉强将话咽了回去。心下里叫苦不迭,“这魏三狗贼怎这生难缠,若是皇帝信了他,俺现在岂不是要丢了性命?”
又很是无奈,在心中暗叹一声,恨恨地瞪着魏三。
魏三回头看了眼妖道,挑衅意味十足的瞪了瞪眼睛,然后又老老实实低头跪倒在地上,道:“陛下这恶道人平常稀松着呢!想当初,俺们兄弟不费吹灰之力就擒拿了这恶道人呢!”
说着便用手怼了一下身旁的刘三愣子。
刘三愣子当即明白魏三用意,只在魏三话一说完,就像是碎嘴子的婆子,叨咕起来,“陛下是呀!这恶道人乃是酒囊饭袋,身上没一点的力气,俺们兄弟擒拿这恶道人时可没费一点的力气呢!”
两个狗杂种,抽冷子打了俺的闷棍子,在皇帝面前却将自己说成是大英雄啦!
想让俺死,俺偏偏要活得滋润呢!
俺绝不答应你们祸害俺,绝对饶不了你们!
魏三,刘三愣子,你们就是狗杂种,该千刀万剐的狗杂种!不得好死!
心中咒骂一通,妖道胸口剧烈起伏,眼中几乎要喷出火来,吼道:“陛下不可听这两个狗贼胡说,贫道击杀这两个捕快就如同砍瓜切菜啊!”
魏三,刘三愣子差当得久,见得犯人也多,冤屈的,不冤屈的又能怎样?早在岁月的积淀中磨平了他们的锐气,变得麻木起来。犯人都一个样,只要他们差当得没问题,冤枉了几个犯人又算得了什么?
就算妖道吼叫,他们表情依然显得麻木。
在心里都觉得像是妖道这样胡言乱语乱吼乱叫的犯人跟叫唤的恶狗一样值得憎恨。
他们回头憎恨地看了一眼牢笼里的妖道。
那眼神就像是趾高气昂的主人在看一只狗的眼神。
然后他们同时道:“陛下,这恶道人胡言乱语。不可轻信呐!”
大宋皇帝赵匡胤阴沉着脸,扫视妖道,魏三,刘三愣子等人,然后从案几上拿起茶杯,喝了口茶,道:“你们两人与这道人相比,这道人的身子略微显得单薄,既然这道人如此肯定地说能将你们二人轻易擒拿,不妨一试。”
“朕想看看到底谁在说谎。”
“王继恩……”
怀抱着拂尘,站立在一旁的王继恩,道:“大家,老奴在。”
大宋皇帝赵匡胤道:“去找几个侍卫进来,监督他们,以免生出乱子。”
王继恩“喏”了一声,走到殿门口,呼喊道:“来人呐!大家有安排啦!”
身为大宋皇帝身边的红人,大太监王继恩可谓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在朝堂之上,文武百官莫不敬重,忌惮,在皇宫之中,更有许多钻营的小人巴结。
时间一久,王继恩也就飘了起来。
在他眼中只有皇帝,皇室宗亲才是他的主子,其余人都和他一样——是狗。
而他只要做好皇帝安排的事儿,什么也就有了。
十多个侍卫跑来,还没到殿门口,王继恩吼道:“快点快点,莫耽误了大家的事儿!”
十多个侍卫赶忙跑到殿中警戒。王继恩回到大宋皇帝赵匡胤身边。
大宋皇帝赵匡胤道:“王继恩……”一语未竟,递给王继恩一把钥匙,王继恩接过钥匙。大宋皇帝赵匡胤接着说道:“打开牢笼放道人出来,让他与这两个捕快比试比试。”
王继恩“喏”了一声,然后走到牢笼之前,打开牢笼。
妖道走出牢笼,一站在殿中央,就冲着魏三和刘三愣子勾了勾手指。
魏三和刘三愣子蔑视地看了妖道,然后同时抱拳拱手,道“陛下,若是让俺们兄弟两人与这道人比试,拳脚无情,出了意外,见了血,或打死道人,俺们兄弟两人怕惊着了陛下。”
魏三和刘三愣子只知道这朝堂上新换了皇帝,可却不知这皇帝乃是马上皇帝,文治武功在当代算是顶流。
于是在言谈间多了几分轻蔑。
大宋皇帝赵匡胤城府极深,善于笼络人心,在他眼中,这两个小小捕快如此说辞,就如同跳梁小丑在他面前卖弄,无异于自寻死路。
他厌恶地盯着跪倒在地上的两人。
他沉声道:“朕叫你们比试,当然生死不论。”
魏三和刘三愣子同时沉声道:“俺们这就放心啦!”说着同时站起,向着妖道走去。
第一百三十三章 黥面
看着两个捕快走来,妖道觉得这是一个机会。魏三和刘三愣子残害,殴打他,伤痛至今还隐隐作痛,若是在此时击杀了他们也算报了仇!
当余光看到大宋皇帝赵匡胤那一张阴沉的脸时,他立刻开始怀疑起来。
大宋皇帝是否在试探自己呢?若是在试探,杀了这两个狗杂种,大宋皇帝会给自己定上一个罪名吗?
如果真是如此,后悔都来不及呢!
时间上已让他来不及多想,魏三,刘三愣子像是两头恶狼向他扑击而来。
妖道纵身而起,双脚在空中迈开,脚下忽而生出两朵乌云出来。
大宋皇帝一见此,心下里不觉得大惊。
道人真就是修炼仙法之人呢!
两个普通捕快又怎能擒拿得住他呢?
魏三,刘三愣子心中顿觉犯难。
此时出手,依仗着乡野武夫的手段,断断不能胜得了这道人的。
可是话已说满,不出手,皇帝老儿看着呢!那不就是找死的节奏吗?
拼吧!不拼是死,拼也是死,那么为什么不拼一把呢?
他们二人大吼一声,毫不迟疑地向着妖道跑去。
可人还没到近前,妖道徒儿挥起双手,他手上立马就生出两团红彤彤的火焰出来。
但见妖道身影疾如风,快若闪电,双手一挥,两蓬三味真火已打到魏三和刘三愣子身上。
噗嗤一声,两人胸口上同时冒出青烟,人儿像是飘荡在空中的风筝,飘起来,飞了出去。
片刻扑通栽倒在地上,起不来了,像是两条受伤的狗在地上打滚。
就是见了两人如此,妖道也恨自己,他恨自己懦弱,做事瞻前顾后,不然此时魏三和刘三愣子,不是在地上打滚,而是两具尸体了。
在心中暗叹一声,妖道偷瞄大宋皇帝赵匡胤,只见他张大了嘴,说不出话来。
而在身旁的王继恩更是满脸的惊骇。
至于那个叫做赵普的高官面色上阴晴不定。
看来大宋皇帝没反应过来,这是最好的机会,杀了这两个狗杂种,一雪前耻……在心中下定决心,妖道身影忽而一闪,就到了魏三和刘三愣子身前,挥火焰掌就向他们胸口拍去。
忽而响起沉声暴喝,“住手!”
大殿中众人皆闻声看去,只见赵普缓缓站起身,瞪看着妖道。
而妖道即将拍到魏三和刘三愣子胸口的火焰掌颤抖着停了下来。他目光与赵普对视的那一刻,心中暗恨到,“就差那么一点点,俺就能杀了两个狗杂种。这赵普着实恨人。”
赵普回头看着大宋皇帝赵匡胤道:“陛下,臣有机宜当耳受陛下,不知陛下可应允?”
在赵匡胤兵变之前,赵普就是赵匡胤家的座上客,又因为两人都姓赵,是本家,所以两人的关系甚为亲昵。
这赵匡胤视赵普为兄弟,而赵普平日里更是谨小慎微,尽心尽力辅佐赵匡胤。
加之赵普能力卓越,所以更得赵匡胤信任。
赵匡胤发动陈桥驿兵变,夺取北汉皇帝刘承佑江山之后就任命赵普为宰相。
此时一听赵普所言,大宋皇帝赵匡胤心知,这赵普必定有机要之事说。
当即便点了点头,道:“赵普,到朕身边,耳受机宜。”
赵普道:“喏。”然后走到大宋皇帝身边。
只见他低声耳语,却听不到他说什么。妖道顿时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但是又不知道要发生什么。
又后悔刚开始犹豫,没有痛下杀手。
此时只能无奈地瞅着,不然殿中的侍卫便会一拥而上,将他剁成肉泥!
……
雨后的汴梁城就是这个样子。
天地间起了雾。
那缭绕在高大建筑的雾气,像是淡淡的云朵,时而飘移着,时而随着夜晚的风散去,又在皎洁的月光照射中泛起灰蒙蒙的白光。
透过牢房有限的窗户看去,今夜很美。
高悬的明月似被一层白纱蒙住,虽远在天空,但在牢房窗户有限的空间里,似乎又唾手可得,而那楼阁的一个飞檐就像是映画在窗户边上的画,亦梦亦幻,极其缥缈。
其余的空间就是黑蒙蒙的夜幕,黑蒙蒙的天地。
被捆绑在铜柱子上的妖道怎么也想不明白赵普到底跟大宋皇帝说了什么,以至于到了现在他的内心都很忐忑。
“他们要做什么,难道真就要杀了我吗?”
“我死,不要紧,青儿可怎么办?”
“不行,我一定要抓住生机,活下去。”
牢房门吱呀一声被打开,魏三,刘三愣子进来。
妖道的思绪断了,他狐疑地看着两人。
就在刚才,大宋宰相赵普耳语一番后,大宋皇帝赵匡胤突然命令侍卫将他捆绑到提点刑狱司的牢房里。
相隔了一个时辰,魏三,刘三愣子就拿着崭新的道袍进来了。
他们站在妖道身前,上下打量着他,魏三不怀好意地道:“恭喜道爷啦!皇帝有意要赦免道爷的罪过呢!”
他说着便拿过刘三愣子手中的衣服走到桌前,将整套衣服放在桌上。
然后又回到妖道身前,紧接着道:“死罪可免,活罪却不能免除呢!”
妖道暗自长呼出一口气,心下里惊疑不定,那活罪指的是什么呢?
未待他说话,刘三愣子紧接着道:“皇帝命俺们兄弟为道爷黥面,除此外,让俺们兄弟跟着道爷随军出征。”
“从此后道爷就是皇帝的人啦!”
妖道心惊,“天呐!那赵普竟然给大宋皇帝出了这样的一个主意!”
“答应俺出征,但却要俺做皇奴!”
“俺自由自在,怎就肯做皇奴,失去了自由身!”
便冷冷地道:“贫道未奸杀过少女,只求洗刷冤屈,用不着皇帝的恩典。”
刘三愣子抱拳拱手朝南,道:“道爷可别不识抬举,这可是皇命。”
魏三附和笑道:“嘿嘿……皇奴……嘿嘿……这可是天大的恩典呢!”
妖道眉头一皱,紧紧握住拳头,骨节咯吱咯吱直张,怒道:“贫道未曾奸淫过少女,就算皇帝也不能随便役使俺为奴啊!”
魏三和刘三愣子交流一下眼神,然后手挡在面前,低声耳语,眼神却不断地在打量着妖道。
妖道见此眉头紧锁,心道:“这两个狗杂种又起了什么坏心眼?”
转念一想,“毕竟是皇帝的旨意,俺若是不答应,他们必定会向皇帝禀告。量他们也没有胆量伤害俺。”
打定主意,心下里顿时坦然,冷冷地看着魏三和刘三愣子。
片刻后,魏三和刘三愣子走到桌前,从桌下竹筐中拿了线绳,针刷,锤子摆放在桌上,然后刘三愣子独自走到火炉前生起材火来。
而魏三拿着针刷,锤子走到妖道身前,冷冷地道:“这可是大宋皇帝的旨意,道爷若是心存不满,只管与大宋皇帝说理去,俺们兄弟当差办事,却管不了那么许多呢!”
他拿着针刷和锤子要在妖道面前敲字。
妖道张嘴吐了一口唾沫,喷在魏三脸上,怒道:“你这等恶狗当的什么差,办的什么事儿?无非就是两只饿了找食吃的恶狗,谁给了吃食就可替谁害人!”
“贫道无罪,为何又要冤枉俺?”
魏三当下大怒,一把擦干脸上唾沫,颤抖着手,指着妖道,怒气冲冲地吼道:“你你——你别不知道好歹,这可可是皇帝的旨意,你若是不遵从,忤逆皇帝,可是要诛灭满门的!”
妖道心想,“俺孤苦伶仃,孑然一身,那有满门?只是心念未了的可怜人罢了,心中唯一放不下的便是青儿。”
“你这狗杂种,说话前也不调查,信口胡言又是骗谁?”
当即嘿嘿冷笑。
魏三怒道:“不识好歹!”
随即看向炉子前的刘三愣子,喝道:“三愣子,别在炉子哪儿呆着,咱们还是用老办法照顾照顾这嘴硬的恶道人。”
第一百三十四章 萧坦之
刘三愣子咧着嘴,露出焦黄的大板牙,看着魏三,乐道:“嘿嘿……三儿,俺肚子里憋了一肚子气,就等着你开口说这话呢!”说着便跑到魏三跟前。
魏三喝道:“招呼!”
刘三愣子咒骂一声,“恶道人,你也有今天,俺忍你许久啦!”
说着两人拳头如同雨点般打在妖道脸上。
砰砰声乱响一通,霎时间妖道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了,他只觉眼冒金星,眼前两人如同两个罗刹鬼般丑陋。
他心中暗恨到,“好你两个该千刀万剐的狗杂种,趁着俺被绑了,俺说了几句真话也不让啦!乱拳打俺啦!”
“料你们也不敢将俺活活的打死!”
“俺心里就是不服,俺不就是要洗刷冤屈吗?你们至于这么害俺吗?况且大宋皇帝赵匡胤也知道俺的案子啦!”
“皇帝金口玉言,刚才说的明白,待查证了真相才能法办俺呢!”
想此此处,妖道大声咒骂道:“两个狗杂种害俺,俺心里就是不服,俺心里憋屈着呢!皇帝金口玉言,说的清白,待查证了案子才能法办俺呢!”
魏三,刘三愣子立马住手,他们交流一下眼前,魏三道:“道爷,别敬酒不吃吃罚酒,俺也不妨将实话告诉你,你若是不答应黥面,今天俺们就是将你弄死,也是奉了皇帝的意旨。”
刘三愣子紧接着笑着道:“是呀!道爷,皇帝不光让俺们兄弟给你黥面,还让俺们跟着你出征呢!”
“道爷,别让兄弟们难做,不然兄弟们脑袋是要搬家的,就是死前!俺们兄弟也不会让道爷好过呢!”
妖道嘴角流淌出的鲜血滴落在地上,快速浮肿的眼睛片刻变得通红。
他模糊的视线里,魏三和刘三愣子正玩味地瞅着他。
他心道:“两个狗杂种,俺就是要洗刷冤屈,就凭你们两片嘴皮,俺就信啦!”
“俺要见皇帝,当面问个清白!”
便瞪着眼睛,道:“贫道不听你们两个小人胡诌,贫道要面见大宋皇帝。”
刘三愣子嘿嘿乐道:“三儿,瞧,今天的事儿还挺新鲜呢!咱们兄弟好说歹说,这倔驴似的道爷,还不信俺们呢!”
魏三啐了一口唾沫,然后没好气地说道:“他不信,俺就让他信!”说着拿着攥在手机的针刷扎在妖道的右眼上。
“啊!”妖道惨叫一声。随即喝骂道:“狗杂种,你们竟敢害俺!”
魏三冷笑一声,当即拔出针刷,又要再扎妖道左眼。
刘三愣子玩味地看着痛苦哀嚎的妖道,道:“道爷,听俺一句劝,就让俺们给道爷黥面,不然,待会儿,您想黥面也晚啦!皇帝是不会要一个没用的瞎子的。”
他面上稍显得意,面皮抽搐几下,便仰天哈哈大笑起来。
妖道心中暗暗吃惊,这两个狗杂种竟然将俺弄瞎。
俺若是废了,可比死了还难受呢!
便道:“且慢!”
针刷擎在妖道左眼前,由于突然停下,魏三的手突然颤抖起来,针刷尖刺就在妖道眼睫毛前晃悠。
刘三愣子笑着道:“道爷,可想开了,让俺们兄弟伺候道爷黥面啦!”
妖道嘿嘿乐着,心想,“黥面?贫道此生怎受过这般的屈辱,况且又怎能凭你们两个狗杂种的只言片语就让贫道黥面。”
“呸,”心中暗骂,“杂种,贫道让你们好看!”
便张开口,吐出一口裹着灵气的黏痰出来,当即就将眼前的针刷震飞。
然后再吐一口裹着灵气的黏痰射在刘三愣子的右眼之上。
“啊!”刘三愣子当即握住右眼惨叫着倒在地上打滚,然后咒骂道:“妈的,你这给脸不要脸的恶道人,竟弄瞎了俺的眼睛。”
魏三一见刘三愣子如此,当即就连跺了跺脚,“诶呀”长叹一声,然后飞起一脚就向妖道踹了去。
期间喝骂道:“老子今天弄死你!”
妖道嘿嘿冷笑,双掌上顿时燃起三味真火来,在瞬间里将身上绳索烧断,翻掌拍出两蓬真火打在魏三身上。
但听砰地一声,魏三像是断线的风筝飞了出去。
妖道身形一晃,随之飘到空中掐住魏三脖子,吼道:“狗杂种,今天贫道就了结了你!”
魏三面上突显出狰狞,眼珠一转,竟看向牢房门口,大叫道:“陛下,你可算来啦!这恶道人好生的凶狠。”
妖道向牢房门口看去,当即愣住。
这牢房大门紧紧闭着,那来的人影?
这奸佞小人竟然讹俺!
当下里大怒,可未待妖道用力掐断魏三的脖子,魏三挥着蒲扇似的拳头打在妖道的太阳穴上。
妖道顿觉眼冒金星,片刻眼前一片漆黑。
魏三接连又挥打了几拳,口中喝骂道:“老杂毛,俺见得人多了,怎就能让你轻易得手,害了俺的性命?”
妖道张了张嘴,欲出言反驳,可只耸动了几下喉结,人就昏死过去,像是柳絮般噗通一声坠落在地上。
魏三就势扑到妖道身上,抡起拳头打在妖道脸上,口上喝骂道:“老杂毛,今天俺就让你看看,到底谁是狗杂种,你才是狗杂种。”
无论怎么打,妖道都已醒不来。
而刘三愣子突然停住身子,看着凶猛的魏三嘿嘿奸笑几声,握着流淌着鲜血的右眼,边爬边道:“三儿,事儿都到了这步田地,咱们兄弟两个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将这道人弄死。”
魏三挥拳重击了一下妖道眉心,然后阴沉着脸,看着爬身边的刘三愣子,道:“三愣子,那大宋皇帝说的明白,只让咱们兄弟给这恶道人黥面,然后再监督着点儿这恶道人,可没让咱们害了这恶道人的命。咱们弄死了恶道人,如何交代呀?”
他满脸的黑线,面上变得狰狞。
刘三愣子撇了撇嘴,阴恻恻地道:“这还不好办,此处只有你我二人,你不说,我不说,谁人又能知道事情真相?”
“咱们两人杀了这恶道人,大宋皇帝若是问了,咱们只说这恶道人不愿黥面,使出道法欲加害咱们兄弟,咱们兄弟不得已才杀了他的。”
魏三嘿嘿笑道:“这倒是好办法。”话此瞪眼瞅着妖道,恨声恨气地道:“老杂毛,俺们兄弟当了这许多年的差,头一次砰到你倔的主儿。”
眼珠瞪地溜圆,发恨地道:“依照俺兄弟之言也好,当下里无人,俺们就弄死你个老杂毛,也省得日后麻烦。”
说着双手便死死掐住妖道的脖子,瞪着眼珠道:“老杂毛去死吧!”
刘三愣子恨声道:“三儿,咱们兄弟一起弄死这个老杂种。”说着便爬到妖道双腿间,双手死死按住妖道双腿。
他手一撒开,那被妖道击伤的右眼顿时呈现出来。
只见此时他右眼眼珠已被击碎,眼眶已成一个空洞,红殷殷的鲜血像是泉涌一般从他眼眶涌了出来。
流淌到他的面颊上,滴落到地上。
妖道无力地躺着,潜意识里想着,俺这就要死了吗?俺怎能就被这两个狗杂种害死呢!
青儿怎么办?
俺心里只有青儿,俺爱她呀!
俺要活着。
只有俺活着,青儿才能有一丝丝的希望。
潜意识里虽不想死,可他的身子怎都不听他使唤,就像是一块腐朽的木头一般死气沉沉地躺在地上。
渐渐地就连他的潜意识也涣散啦!
他脑海里最后的希望也变得模糊了,面色苍白的仿佛一张白纸,不自觉中眼角上滑落两行的泪水滚落。
忽而听得一声断喝,“你们好大的狗胆!!”
魏三,刘三愣子闻声看去,只见牢房被打开,一个头戴展角幞头,面若冠玉,相貌俊美,耳大垂肩,身材高挑,穿圆领长袍,腰间扎玉带,足蹬高履的官员走了进来。
魏三,刘三愣子急忙爬到高官脚前,老老实实地跪倒在地上,齐声道:“俺们兄弟不知大人来此,有失礼节。”
自从魏三,刘三愣子三年前见过一次这提点刑狱司四品提点官萧坦之后再无见过,今日再见萧坦之的时候,方打破了以往的印象,以往只觉得萧坦之风流倜傥,才华出众,今日方觉萧坦之官威之甚,令人侧目。
两人跪倒后偷偷交流眼神,生怕被这萧坦之看出什么纰漏。
萧坦之冷哼道:“哼哼……你们也知道礼数了,本官问你们,你们为何要杀他?你们可知有皇命在身?”
第一百三十五章 恶斗
魏三脚怼了下刘三愣子,刘三愣子立马明白魏三的用意,这是想让他撒谎糊弄萧坦之呢!
他当即说道:“大人呐!俺们兄弟可从来都没想过要杀这道人呐!大人明鉴呐!”
萧坦之眉头紧蹙,看了眼昏死的妖道,只见妖道脖子上有两道红艳艳的勒痕。
没想杀他?为何往死里弄他?
分明就是在说谎吗?
他冷哼一声,道:“你们分明就是想将他掐死,要不是俺到这里,恐怕你们已经得手啦!”
面色顿时阴沉下来,语气强横地道:“还在这里谎话连篇,妄图欺骗本官。”
刘三愣子一头磕在地上,道:“大人呐!俺们兄弟要为道人黥面,但是这道人就是不肯,还用了法术挣脱了绳索,只要杀俺们兄弟,逃出牢狱,俺们兄弟这才用了武力控制住了道人。”
说着斜眼瞄了魏三,只见魏三也在看他,当即努了努嘴,低垂下头去。
魏三当然明白这刘三愣子是想让他圆谎。
他笑着道:“嘿嘿……俺们兄弟当差吃饭,为的是一家老小,怎敢忤逆皇命,这道人着实可恶,想越狱呢!”
偷看萧坦之,见他面色阴晴不定,心下里觉得萧坦之开始怀疑了。
便沉声道:“大人呐!给俺们兄弟安上虎胆,俺们兄弟也没这个胆量啊!”
萧坦之道:“既然你们没有说谎,那么也好办!再将道人捆绑在铜柱之上,给这道人黥面。本官就在这里监督你们。”
魏三,刘三愣子道:“喏。”然后又将妖道捆绑在铜柱子上,之后魏三拿了针刷,线绳,锤子,刘三愣子拿了炭灰,刮刀。
待回到妖道身前,魏三拿着锤子敲击针刷,在妖道右眼眉角上敲下皇奴两字。
而刘三愣子则用刮刀将流淌出的鲜血刮去,再用炭灰涂抹在伤口之上。
片刻两个炭灰浸染的皇奴呈现出来。
魏三,刘三愣子黥面后看向萧坦之。
但是这萧坦之却并不让他们离开,只冷冷地看着妖道,道:“你们一家之言,本官怎可信?待这妖道醒啦!本官要你们当面对质,本官方能知晓刚才到底是谁是谁非呢!”
魏三,刘三愣子交流一下眼神。
心下里都明白,若是让这妖道与他们对质,必然要揭穿他们的行径。
那么一来,他们的小命可要不保啦!
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此时再不出手,对质后萧坦之必定会叫来官兵,到那时恐会来不及了,必然会被官兵剁成了肉糜的呀!
况且若是现在搏命,尚有一线生机,杀了萧坦之,再逃出京都,回到家乡带着家人就此落草为寇,尚能逍遥自在。
两人心领神会,刘三愣子走到炉子前,将炉钩子拿在手里。
魏三走到萧坦之近前,拱手抱拳,道:“大人既不信俺们兄弟,俺们兄弟也无话可说,不过小人手里有一物却能证明这道人的过错,小人别无他求,只求大人一观,便知俺们兄弟并未说半句谎话。”说着便凑到萧坦之身前,缓缓将攥紧的拳头摊到萧坦之近前。
萧坦之凝神看向魏三紧攥的拳头。
心下里疑惑,“他们真有道人的把柄?”
忽而在此时听得一声断喝。
“这两个奸佞粗鄙小人之言,大人又怎肯信呢?”
魏三,刘三愣子异常惊诧,闻声看去,只见妖道已醒来,正打量他们兄弟二人。
而妖道那被刺伤的右眼此刻已变得灰白,转动之际甚为的瘆人恐怖呢!
萧坦之双手抱拳,躬身施礼,道:“原来道长已醒……”
一语未竟,话头突然被打断,“你们这些当官的,只看到俺们兄弟用处不大啦!便像是丢弃抹布一样将俺们兄弟扔了,俺们兄弟也不伺候你们啦,今日就杀了你反出京都。”
萧坦之神情骤然凝聚,他看着魏三一手拿着针刷,一手拿着锤子向他头顶砸来。
他手里那里有什么证据,他分明就是在说谎,想要偷袭,害了俺的性命。
心思笃定,萧坦之断喝道:“想杀俺,没那么容易,俺看你的斤两不够。”
说着翻掌挥出两道芒影打在魏三胸上。
扑通一声,魏三当即摔倒在地上。
炉子前,刘三愣子见魏三失手,当即跺脚道:“拼了拼了,左右也是死……”一语未竟,拿着炉钩子,就跑到妖道身前,举着炉钩子就勾向妖道的左眼,口中吼道:“老杂毛,你弄瞎了俺的眼睛,俺让你成全瞎!”
妖道冷哼一声,道:“贫道到要看看,是你变成全瞎,还是俺变成全瞎。”张口便喷出一道裹着灵气的黏痰打在刘三愣子举着炉钩子的手腕上。
刘三愣子诶呦一声,急忙丢了炉钩子捂住手腕,面上痛苦异常。
妖道再吐一口裹着灵气的黏痰,击在刘三愣子的左眼之上。
听得噗嗤一声,刘三愣子的左眼框当即被洞穿,他手捂着双眼,鲜血顺着手指缝隙喷涌飞溅,倒在地上痛得打滚,哀嚎着叫唤道:“天杀的道人,你不得好死!俺饶不了你!”
妖道嘿嘿冷笑道:“嘿嘿……狗贼,如今要死的可是你,你也是该死,你枉顾王法,冤枉好人,又算得什么东西呐!”
随即张口喷出裹着灵气的黏痰射在刘三愣子胸膛之上。
霎时间,便洞穿他的胸膛,鲜血随即喷出,像是水柱般射到半空。
“啊!”哀嚎一声,刘三愣子抽搐着身子连续滚动数周,然后躺在地上不动了。
妖道仰天哈哈大笑。
看到刘三愣子丢了性命,魏三心想,“自己这一条小命也要丢在这里啦!”
心下里顿觉悲凉,“人证物证俱在,却没斗过这道人,叫人好生气恼。现如今又丢了兄弟的性命啦!”
“接下来死的人,就是俺啦!”
“都怪这恶道人,不然怎会落得这般下场!”
“如今就是死,俺也放手一搏!拉上这恶道人做垫背的!”
想着,纵身而起直扑妖道而去,口中道:“老杂毛,就算一同到了地府,俺们兄弟照样帮你松动筋骨。”
忽而高声喝骂:“去死吧老杂毛!”
妖道顿时凝神,看向魏三,见他已扑到,心下大惊,一时间竟忘了被绳索束缚,挣扎着想要躲避魏三,口中道:“想贫道死,没那么容……”
一语未竟,身子却仅仅晃了晃,便再不能动。
然而魏三却已扑在妖道的身上,双手像是铁箍一般掐住他的脖子,接着吼道:“老杂毛去死吧去死吧!”
妖道只觉得喉咙处紧硬,讲不出话来,瞪着眼睛盯着魏三,心道:“狗贼好生的凶狠,一旦贫道有了喘息定不会饶过你!”
魏三面部狰狞,接着咒骂道:“去死吧去死吧!你早该死啦!去死吧去死……”
忽而暴喝一声,“休要杀仙师!”同时人影随即一闪便到了魏三近前。
妖道闻声看去,只见萧坦之双掌拍在魏三脑袋上。
砰地一声,魏三双眼一翻倒在地上,抽搐着在地上抖动身子,嘴巴张合要吼,却吼不出话来,片刻喷出一口鲜血,双眼一瞪便已死啦!
萧坦之双手抱拳,躬身施礼,道:“晚辈萧坦之办事不力,惊扰仙师啦!”
妖道心下里大惊,“这萧坦之为什么自称晚辈,态度对贫道为何如此谦和?”
上下打量萧坦之,见他穿着提刑官的官服,已知他是当朝四品官员。
便道:“贫道身负冤屈未洗刷清白,如今算是待罪之人,当不起提刑官大人大礼。”
萧坦之道:“仙师说笑啦!晚辈虽为提刑官,但是晚辈却是茅山记名弟子。早些年随着师父学啦仙家道法,有了些本事,才有能力为大宋皇帝赵匡胤效命。”
“你我同为道教中人,晚辈又仅是记名弟子,晚辈尊重仙师理所当然,还请仙师不要推让!方才晚辈见到仙师道法,心中倾慕不已,心想拜在仙师门下学习道法大乘之术。”
说着恳切地看向妖道。
妖道心道:“原来如此,是想让俺收他为徒。可是俺如今只想洗刷冤屈,又怎有心收弟子呢!”便摇头道:“如今俺只想再见大宋皇帝赵匡胤洗刷冤屈,却无半点心思收徒呢!”
“依贫道现在境地,也没心思教授你道法呢!”
长叹一声,“哎!”
“依贫道看来,还是算了吧!”
萧坦之跪倒在地上,昂着头颅,期盼地看着妖道,道:“仙师,俺知你到了提点刑狱司,就在暗中保护你,若不是俺及时赶到,此时仙师恐怕早就是一缕亡魂啦!”
“仙师,弟子不才,只想跟着仙师学习道法,聆听仙师的道义教诲,请仙师不要拒绝弟子的一片真心呐!”
妖道心想,“他救了俺的命!那么俺又怎能拒绝他呢?俗语讲,受人点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呢!况且俺有心愿未了,并不想死,萧坦之也算是圆了俺的心愿。”
便道:“好!从今日起,你萧坦之就是贫道的大徒弟啦!日后一旦有空暇,为师就传授你上乘道法,道义。”
萧坦之大喜,当即头磕在地上,道:“谢恩师栽培,弟子定当不辜负恩师大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