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5章:遣送
说明贾乘舟一直在跟踪他,又为何跟踪他?一切不言而欲,贾乘舟是知道他与二爷的关系。
白品为官两年,年岁轻轻走到今日,这点事情一点即透。
江义把小白太医送走,才回来回话,见雅间里小公子在,这才又轻声退了下来。
雅间里,顾庭之垂手而立。
“你现在主意大了,我说的话也不听了。”顾远的声音淡淡,威慑力却不减。
“二叔.....”
“现在就让鲁五送你回边关。”顾远却不多说,只挥挥手,“府里的事眼下还不是你操心的时候,你只需安心在边关锻炼自己。”
“二叔,那你的伤....”顾远之是听到后,第一时间赶了回来。
“此事我有计较。”顾远却不深说。
外面江义已经进来,“大公子,走吧。”
顾庭之失落的走了。
江义看了也于心不忍,却又深知二爷的脾气,此次大公子不听劝的就擅自回来,已经让二爷不快,好在二爷布置的紧密,若大公子在金陵的事被知道了,定会让那些人知晓二爷的行踪。
顾庭之也知道自己闯了祸,垂头丧气的跟着江义出去了。
顾远靠在窗边而坐,微微一抬眼就能看到走出去的身影,直到身影一闪而过,他才收回视线。
不多时,江义也折了回来,“二爷,大公子小从依赖你,听说你有病,昼夜不停的赶回来。”
“此次我走水路之事,事后写信给过圣上,圣上那边与谁说了,可打探出来了?”
江义知道二爷不接刚刚的话,是不想提,便回道,“圣上收到信时,当时二皇子及两位首辅大人在。”
顾远的手指轻轻敲打着桌面,“马首辅不必查,赵首辅是二皇子的老师。今日贾乘舟又尾随白品来到山上,那就是二皇子的人。”
江义的神色凛然,“二皇子。”
顾远混不在意,嘲弄的笑了笑,“这几年圣上重在培养三皇子身上,他自然是心急。”
三皇子是皇后所生,大皇子与二皇子的亲生母亲是贵妃娘娘。
当年贵妃娘娘先皇后而生下儿子,只可惜大皇子体弱,没有活一岁便没了,紧接着贵妃娘娘又生下二皇子,二皇子到是体壮,宫里只有贵妃娘娘一个人生子,外面都谣传皇上专宠贵妃娘娘,知内情的人却知道皇上与皇后才是真正的青梅竹马,多年来后宫嫔妃多没有身孕,却只有贵妃娘娘有身孕,这也让人怀疑过是贵妃娘娘所为。
最后也是皇后身边的一个嬷嬷抓到了往皇后所喝的水里下的避子药,皇上震怒,甚至直接让人去查了贵妃娘娘宫里的井水,发现也下了药,贵妃娘娘的嫌疑才被摘了下去。
可说来也奇怪,从那件事被发现之后,事后一个月,皇后娘娘就有了身孕,宫里其他的嫔妃紧连有孕,不过最后只有皇后生下一子,其他的都是公主。
晚来得子,又是青梅竹马所有,皇上自是疼爱,而这个授课老师也正是顾远。
贵妃娘娘那边,虽为贵妃,不过自从发生了避子药的事情之后,皇上便再也没有去过她的院子。
这些事外人不知,顾远却是知道。
眼看着三皇子越来越大,又出色,二皇子怎么能不急。
顾远捻着手里的念珠突然停了下来,将念珠握在手里,“今晚回江南。”
江义不知道二爷做了什么决定,却知道二爷心里已经有了盘算,“那谢大姑娘那边?”
已经试探出背后之人,而谢大姑娘和二姑娘也被引了过来,或者说只是谢大姑娘被引了过来,二姑娘看到小白太医与鲁一时,并没有跟过去,反而是谢大姑娘看到他而尾随过来。
以之前的猜测,可以看得出来谢大姑娘确实在关注着二爷的事,至于二姑娘,中途走了,看样子似乎只是好奇贾乘舟。
“去苏家那边打听消息的可回来了?”
江义回道,“那次谢大姑娘找二爷之后,便已经让鲁二往那边去,还没有传信回来。”
“等鲁二的回信再定。”顾远已经不予多说。
江义才退出去准备晚上回江南的适宜。
客房那边,王薄言还没有回来,谢元娘回到房间后便换了身常服靠在榻上发呆,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她总觉得太过巧合,先是小白太一与鲁一,然后又是贾乘舟,就像这些东西送到她面前一般。
“姑娘,刚阮二姑娘来过,问姑娘有没有回来,又说大姑娘去找姑娘了。”寒雪从外面端着水果回来,“刚刚有小沙弥送来的山果子,说现在很甜,是圆寄大师让送来的。”
谢元娘看到有吃的,也不去想那些事,叫着三个丫头一起吃,一边说让她们没事去逛一逛,左右今天热闹,她也要睡一会儿,也不用人伺候。
醉冬心动了,她这些年极少有出府的时候,寒雪一看,立马就说陪着一起去,谢元娘也高兴看她们姐妹亲近。
令梅到说刚刚走累了,就不去了。
等醉冬姐妹走了,谢元娘躺下时,蓦然间想起了件事,她拍着头,那么重要的事她怎么就给忘记了。
“姑娘,怎么又起来了?”
令梅过来帮着递鞋。
谢元娘却已经急的自己赤脚下地,几步走过去连袜子也没有穿就提上了鞋,“我才想起来一件重要的事,现在要出去一下。”
“姑娘。”令梅急着去找袜子,一边叫人,“再急也不差这一会儿.....”
等她拿过袜子一回身,发现姑娘早不在屋里了,令梅拿着袜子往外走,走到门口又觉得不妥,回身将袜子放回床上,再追出去,哪里还有主子的身影。
令梅急了,抬眼见一旁的阮二姑娘从屋里出来,原抬起来的快步又慢了下来,只做什么事也没有发生,慢慢的往院外走。
阮雅芳却一直注意着院里的动静,早就见谢元娘跑出去了,她不敢拦着,此时看到谢元娘的丫头,立马就打起了主意。
“等一下。”阮雅芳喊人,发现令梅没有停,又叫道,“令梅。”
第296章:遗忘的记忆
名子被点了出来,令梅想装傻也不行了,这才回过身来,见礼,“阮姑娘。”
“你家姑娘做什么去了?急冲冲的。”阮雅芳觉得老天爷都在帮她。
令梅笑道,“奴婢不知,这正要去看看,就被阮姑娘叫住了。”
阮雅芳:....
碰了个软钉子之后,令梅福了福身子,“奴婢还要去我家姑娘身边,阮姑娘可还有事?”
“没事,去吧。”真是什么样的主子带出什么样的丫头,阮雅芳没有占到便宜,还惹了一肚子的气。
令梅大步走了,只是等她追出去时,哪里还能找到主子的身影,心里暗骂阮雅芳多事,跺跺脚先奔着前殿去了。
阮雅芳紧随其后,又去隔壁谢文惠那里透话了,谢文惠已经吃了一次亏,又暗下庆幸没有被贾乘舟算计,此时见阮雅芳又来这一初,心里越有气,连个好脸色也没给,淡淡的敷衍暗句说累了,便将人打发了。
阮雅芳没料到这次就被赶走了,也不知道哪里出错了,明明之前挺好的。
谢元娘直接往后山跑,跑到了之前竹林那里,上次就是在这里她没有跟着贾乘舟,贾乘舟为何往那里去,是不是也发现了什么?
在这里会不会找到鲁一?
谢元娘纠结了,她又要怎么才能找到小叔叔,把重要的事情告诉他。
可告诉了又如何?东西在府里,就是现在说了也没有用。
再说小叔叔在江南,知道了也会和她一样只能着急,没有别的办法。
是的,谢元娘想到了从吕二手里拿到的还有一副画,刘将军画的,她还临摹过,临摹的画被父亲拿走了。
之前她一直想着把这事告诉小叔叔,结果家里的事情太多,一件接着一件,愣是让她给忘记了。
“女施主。”一声阿弥陀佛过后,谢元娘听到身后有人叫她,她回过身,看到人之后笑了,“大师。”
圆寄大师颔首,“女施主缘何一个人在此?”
“原是有一件重要的事要做,只是跑出来之后才想起来,现在急也没有用。”谢元娘说了自己想说的,至于对方听没听懂,她不在意,“大师又怎么一个人在这?”
“老纳有一忘年之友,约了在此下棋。”圆寄大师指了指他们的头上。
谢元娘福了福身子,“如此,我便不打扰大师了,之前的事,还没有多谢大师。”
“女施主为庙院里带来一笔大的捐赠,老纳要感谢女施主才是。”
谢元娘笑了,“日后有这样的好事,我也会介绍人到庙里来。”
“女施主大善。”圆寄大师嘴里还念着阿弥陀佛。
谢元娘福了福身子走了。
楼上,江义看了二爷一眼,心知二爷也看到对方了,便沉默的侍立在一旁。
“去看看什么事。”顾远垂下眼帘。
那丫头,还真是一次次让她破例,看到她急切的样子,他竟然会心软。
到底是这些年被母亲磨的容易心软了。
江义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
谢元娘回到客房之后,便坐在那发呆,令梅在外面寻了一圈寻不到人,回来后看到姑娘在客房里,这才松了口气。
“姑娘,你去哪里了,可吓死奴婢了。”
谢元娘抬起头,“收拾东西,咱们现在就下山。”
“现在下山?”
“是,趁着天亮之前回到府里。”谢元娘越想越觉得那副画的重要。
“奴婢现在去找醉冬和寒雪。”令梅应声退了出去。
令梅去的快回来的也快,醉冬和寒雪也正好往回来,两边碰到了一起,所以才回来的快。
路上令梅已经和她们说姑娘要回去的事,所以回到屋里之后,三个就忙着收拾东西,其实也只是床上的被褥都要卷好。
“这些东西不用着急,先放着吧,明日让人随着大姑娘的东西一起拿回来。”谢元娘起身,“咱们现在就走,要是运气好还能遇到有没有下山的马车。”
“那奴婢将东西送到大姑娘那边去。”寒雪力气大,将东西就抗了起来。
等谢文惠听说的时候,直接问道,“好好的怎么要下山的?一个人吗?”
“姑娘说山上冷,又怕明日有雨,所以今日便回府去。”来时寒雪就记住了姑娘找好的理由。
谢文惠哪里会相信,“她一个人回去我也不放心,这样吧,我和她一起回去。”
寒雪错愕。
谢文惠却已经让人收拾东西,一边叫着寒雪,“走吧,别让你家姑娘等急了。”
寒雪无法,只能跟了上去。
结果在庙院前院,谢元娘就看到了谢文惠走在前面,迎面而来。
她挑挑眉,待谢文惠一近了,便开口道,“姐姐不必担心我,刚刚令梅已经租了马车,不过两个时辰便能到家。”
“你一个人回去,我总是不放心。”谢文惠知道谢元娘一定是有事,只当听不出来她话里的嘲讽,亲热的拉过她的手,“走吧,别耽误时辰了。”
谢元娘不接她话,“你们都退下,我有话单独和大姑娘说。”
令梅几个退下了,言心看了自家主子一眼,这才退下去。
没有外人能听到,谢元娘直接将手抽、出来,“行了,别装了。”
谢文惠也掏出帕子擦擦手,一副嫌弃的模样,“我也要回府。”
“那好,你回吧,我不回了。”谢元娘还能收拾不了她了。
谢文惠挑眉一笑,“那我也不回了。”
两人四目相对,目光在半空中撞到一起,似乎能迸发出火花的响声来。
“那好啊。”谢元娘咧嘴刺牙一笑,“最好让人盯住我,我会半夜回去。”
谢文惠敛起脸上的笑,“今天我在竹林里遇到了贾乘舟。”
“你就不好奇发生了什么事?”见她不开口,谢文惠气恼问。
谢元娘摇头,“好奇害死人,所以我不问。”
谢文惠:.....
只差一口血没被气的吐出来。
“你发现了什么?”她不说,谢文惠直接问。
就知道她在等着这个。
谢元娘,“我没有看到贾乘舟,也没有发现什么,只是突然不想呆了,就想下山。”
第297章:行动派
“你真以为我好骗。”
谢元娘笑的得意,“不好骗又如何?我就是不告诉你你又能拿我怎么样?”
谢文惠气的咬牙切齿,“为了谢府的荣耀,你发现什么最好还是告诉我。”
“前世你也是知道的,娘家嫌弃我丢人,都不认我了,我为什么还要为谢府的荣耀努力?”
谢文惠哑口无言。
半响她才底气不足道,“前世父亲还有鸣哥有偷偷去看你,我也常去陪你。”
“呸呸呸。”谢元娘道,“你就不觉得脸红吗?也不觉得臊得慌,陪我?明明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醉翁之意不在酒,你自己为了什么你不记得,要不要我提醒提醒你。”
“咱们走着瞧。”谢文惠怒气冲冲的走了,却是往庙院里而去。
远处站着的下人都看愣了,言心追主子去了,令梅几个走了过来,谢元娘招呼着众人上马车,这才急冲冲的往府里而去。
远处的树上,江义也听不到什么,只知道姐妹二人吵了起来,二姑娘更是急冲冲的回了府。
一边发暗号让暗卫盯着,一边回去禀报。
当天晚上,顾远就收到了暗卫递回来的消处,说二姑娘回府之后直奔自己的房间,从床头的暗下柜子里翻出了一副画。
一副画。
外面漆黑一片,路上只有马车快速行走的声音,马车里顾远靠在大迎枕上,从暗卫那里传来消息后,他便没有说过话,江义也不知道二爷是如何想的。
他只知道二爷想不明白,他更想不明白。
“可看清楚是何人作的画?”马车里的声音不大,江义却听得清清楚楚。
江义微微一顿,“我这就让人再去探。”
是夜,谢府里。
谢元娘将画找出来之后,又想着她临摹的那副被父亲带走的画,待听说父亲回来了,便去了前院的书房。
谢父这些日子一直住在书房,妻子那边在闹脾气,他又不想两人吵的面红耳赤,便一直呆在书房里,见小女儿回来了,还有意外。
“晚饭时你母亲还说你去了庙里,什么时候回来的?”
谢元娘笑盈盈的找着靠父亲近的椅子坐下,“傍晚回来的,怕让你们担心,就和门房说了一声,没告诉你们。”
谢父的眉头便是一拧,“你母亲硬嘴心软,说什么你莫往心里去。”
女儿回来却无视提,谢父心中也升起不快来。
谢元娘不是来上眼药的,直接将话题带走了,“父亲,你可还记得我临摹的刘将军的那副画,可还在你手中?”
“怎么突然问起这个?”谢父疑惑,却还是指了指书柜,“放在那边的盒子里了。”
谢元娘听了没有解释,起身到了盒子旁边直接就打开,面上露出了然之色来,拿着空盒子给父亲看。
“怎么会这样?”谢父吓了一跳,也起身走了过来。
“咱们府上遇到过两次搜查,在父亲出事之后,我想应该是其中的一次吧。”谢元娘道。
“你是说....”谢父并不是脑子死板之人,连想到这两次的事情,他的神色也凝重起来,“元娘,你还知道些什么?”
“女儿想那副画一定关乎着刘将军的事情,贾侯府不可能无缘无故的要与咱们府上连姻,只能说明他们是冲着画来的。”
“画不是拿走了吗?”
“那副画是假的,是女儿临摹的,真正的画还在女儿那里。”谢元娘将从吕二那里得了画的事说了,“后来府中事多,女儿便把这事忘记了。”
“元娘,你现在听为父说,那些人只将目光盯在了府上,并没有放在你与你姐姐的身上,那副画放在你那里才安全。”谢父说到这便停了下来,在书房里来回的跺起步子来,“我让人给顾府递信,到时看顾府那边要怎么将画拿走,再做决定。”
谢元娘颔首,“女儿也觉得若是直接将画送过去,暗下里盯着的人一定知道咱们府上知道有那副真画,或者知道刘将军的事情,反而让府中更危险。此时他们拿到了画,怕是还不知道画是假的,还在从画中找线索,不过又担心父亲知道,所以才一直盯着不放,或许也想从父亲身上找另一条线索。”
谢父盯着女儿,仿佛从来没有了解过女儿一般,眼里有着‘吾家有女初长成’之骄傲,“元娘真的长大了。”
谢元娘脸微微一热,“女儿也是胡乱说的。”
“不,你说的很对。”谢父也陷入了回忆,“你刘伯父是个刚正不阿的人,当年我们两个一起慢慢的走到今天,他却是越来越出色,哪怕旁人巴结迎合他也不为所动,府中过的日子反而穷的还要和为父借银子买米。”
这样的一个人,怎么可能通奸判国?
谢父的手紧握成拳,“定是他阻碍了别人的前程,才会被陷害。”
“父亲当初在大殿上便是如此说的,才会惹了皇上震怒吧。”谢元娘安抚的走过去挽过父亲的胳膊,只希望这样的动作能让父亲心里好受些,“女儿相信刘伯父一定会沉冤得雪。”
谢父抚着女儿的头,“你说的对,好人有好报。”
“你们在做什么?”一道尖叫声打破了书房的温馨气氛。
谢元娘这才回头还没等看清楚呢,身子就被猛的推开,踉跄几步差点没有站稳,被身后的桌子挡住,只是这么一撞,腰间就传来的尖痛,她冷吸一口气。
“你这是做什么?”谢父的声音也提了起来,却顾不上和妻子争论,回身去扶女儿,“元娘,撞到哪了?”
谢元娘,“没事.....嘶....。”
只是一动,却痛的越发厉害。
谢父见女儿额角的汗已经痛了出来,厉声对外面喝道,“引泉,去请大夫。”
外面引泉应了声。
谢父想扶着女儿坐下,孔氏却已经又冲了上来,“不过是撞了一下,老爷紧张的跟什么似的。”
谢父却的骤然的回头看了过去,目光如剑,话更是一字一句的从牙缝里挤出来,“这是你女儿。”
第298章:异样的举动
孔氏莫名的一阵心虚。
总觉得丈夫这句话意有所指,又暗下摇头,一定是她想多了,那件事情丈夫根本就不知道。
因为这句话,孔氏也意识到她做的过份了。
强忍着不喜,上前去关心道,“元娘,撞到哪了?母亲看看。”
谢元娘只觉得一阵恶寒。
好吧,她还真接受不了这样的关心。
便求助的看向父亲,这真是为难她啊。
谢父看到了女儿求助的目光,心下叹气,慢慢的扶着女儿,“行过去坐吧。”
这回,孔氏不敢再喊了,只能在一旁拧着帕子看着。
谢元娘每动一下,腰就痛的如刀在割,移了几步之后,已满头是汗,她摇摇头,“父亲,我还是回自己的院子等大夫吧。”
谢父看女儿的样子也坐不下,便道,“为父送你回去。”
却做势要抱起女儿。
孔氏看了就急了,“老爷,男女大防,纵然是父女,让人看了.....”
后面的话还没有说完,孔氏停下来,傻呆呆的看着丈夫打横抱着女儿往外走。
“夫人,二姑娘受了伤,又是因为夫人,此时老爷心里正恼着,夫人还是跟上去看看吧。”刘妈妈也急着在一旁提醒。
刚刚有老爷在,她哪敢上前。
何况老爷的那句话,是真真的让她心惊了。
“这个祸害,我真真是欠了她的,这辈子她是来要债来了。”孔氏骂了一句,却也只能追了出去。
原本是晚上,谢府里却吵闹起来,又是请了大夫,又是熬药,谢元娘这边真正安静下来时,已是深夜。
她打了个哈欠,整个人因为是趴在床上,极不舒服,稍稍一动,便扯着伤口痛。
“你们也回去歇着吧,我这边也用不着人伺候,夜深了,都睡吧。”谢元娘赶了三个红着眼圈的丫头,“你们可别和我多说,我也累了,不想让我再累,便听我的。”
三人这才退了出去。
谢元娘面色却沉了下来。
父亲不过是抚了抚她的头,母亲为何那般激动,那样子仿佛撞破了父亲在偷、情一般。
她摇摇头,怎么可能会这样呢,一定是她想多了。
静安居那边,谢父阴着脸坐在椅子上,孔氏坐在床边,两人都默不作声。
烛火爆响,打破了一室的安静。
“寄柔,你没有想说的吗?”
孔氏的浑身一紧,“老爷想听我说什么?我也不过是见你们搂在一起....”
“住口。”谢父怒形于色,“你想往自己丈夫及女儿的身上泼脏水吗?那是咱们的女儿,我不过是抚了抚她的头,感叹女儿长大懂事了,你看看你想成了什么?”
“我进来时看到的可不是老爷说的这样....”
谢父满脸的失望,“罢了罢了。我和你解释这些做什么?”
语罢,起身离去。
孔氏愣愣的看着门口发呆。
最后委屈的低声哭了起来,为何在他的眼里,总是看到她的不好?
如今不承认自己的错,却又来指责她?
这一夜,谢府里便是下人,也知道老爷和夫人吵架了,哪怕没有听到争吵声,却也知道老爷搬去了书房住,是将行李都搬去了。
次日,谢文惠的租着马车也早早的回了谢府,看着门房无精打彩的样子,谢文惠记下心上,让人将东西送回院子,便先去了静安居。
结果看到母亲的眼睛也肿着。
她不动声色的问,“母亲这是怎么了?”
“昨晚元娘受了伤,无事。”孔氏又怎么张得开口说是和丈夫闹翻了。
谢文惠可不相信母亲是关心谢元娘才哭肿了眼睛,便也不多问,又说了山上采了露水,一会儿让人分了送过来,孔氏又夸了女儿孝心,才让人回去休息。
等谢文惠回到望月楼,不用让言心去打听,从金云那里也知道了事情的经过,“二姑娘在老爷书房里受了伤,当时夫人和老爷都在。”
谢文惠抚额,虽然下人不知道书房里发生了什么事,但是以母亲对谢元娘的不喜,定是母亲做了什么伤到谢元娘。
谢文惠关注的却不在这里,“可知道二姑娘去书房做什么?”
金云摇了摇头。
谢元娘挥手让她下去,见言心有话要说,她才道,“这事也打听不出来,父亲和她单独在书房里,便是父亲身边的小厮也不会知道。”
她想了想,“你让人盯着父亲那边,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及时来通知我。”
言心应声退了下去。
作样子,谢文惠也总要去探望一下,何况知道父亲过去了,谢文惠收拾一下也去了青山院。
谢父看到长女来了,面上也有了笑,“这几日你妹妹不方便行动,你没事时就过来多陪陪她。”
“父亲放心吧,女儿醒得。”谢文惠温柔又乖巧。
谢元娘就撇撇嘴。
谢父还要去衙门上职,没坐多久便走了,谢文惠起身相送,送到院里时索性直接开口问,“父亲,到底是怎么回事?元娘怎么伤到了?”
谢父神色顿了顿,“她不小心撞到了桌子。”
“女儿又不是两三岁的孩子,父亲莫拿这些话来哄骗女儿。”谢文惠气恼,父亲为何也总是偏疼着元娘,前世谢元娘嫁进顾府之后,父亲也常去偷看,想到这些,不由得气恼道,“父亲与元娘什么话都说,到是我这个做长女的,总当成孩子,难怪弟弟妹妹都不亲近我。”
谢父长了长嘴,长长的叹了口气,“你这孩子,对为父来说,你们都是我的孩子,怎么可能此起彼长。好了,别多想了,去陪陪元娘。至于你妹妹的伤,你若真想知道,问你母亲去吧。”
谢文惠卡壳了。
她原想通过事而问出谢元娘找父亲做什么,结果父亲却是直接将她推到了母亲那里。
她才不想知道母亲为何推谢元娘了,总之不喜欢便是了。
望着离去的父亲,谢文惠又气又恼,却没有一点的办法,只能转身又回了屋里。
屋里,令梅早将刚刚偷听到的告诉了谢元娘,主仆二人才说完,谢文惠便进来了,
第299章:隐现的线索
谢文惠的目光淡淡的扫了令梅一眼,令梅就觉得浑身一冷,福了福身子退了出去。
谢文惠坐在床边,“你找父亲什么事?”
“我什么时候找父亲了。”
“你还装什么糊涂,昨日你急忙的回府,便去书房找父亲。”
“说这件事啊。”谢元娘长长的噢了一声,“想找父亲下棋啊。”
谢文惠便是一噎,眼睛瞪得大大的。
就知道这么说谢文惠会不高兴,看她不高兴,谢元娘就高兴,趴在床上,脸上的笑也越发的大,“姐姐不高兴?还是不满意我的答案?”
谢文惠咬牙切齿道,“满意,怎么能不满意。”
一边站起身来,身子又是同时一低,手就拍到了谢元娘的腰上,谢元娘哪料到谢文惠会动手,被这一拍,痛的低呼出声。
谢文惠看到她痛,笑的得意,“妹妹没事我便放心了,晚上再过来陪妹妹。”
一副小人得意的样子。
谢元娘没料到谢文惠会这么无耻,等她缓过劲来时,谢文惠已经走了。
外面令梅走进来,“姑娘。”
“没事。”谢元娘深吸一口气,腰上已经敷了药,又养了一晚上,虽然碰的时候会痛,却也没有昨日痛了。
令梅也不敢多说。
大姑娘和姑娘之间也不知道怎么了,平时面上都能过得去,可私下里却变的水火不容,她们这些身边服侍的下人,自然是看得出来。
谢文惠占了便宜,心情好多了,不过心里还惦记着谢元娘找父亲的事情。
顾远虽在路上,却已经收到了暗卫接二连三送来的消息,先是谢元娘与谢父在书房里的谈话,又是谢元娘受伤的事情。
江义也是看过信的,“二爷,谢大人已经递了信到府上。”
只等二爷吩咐,便可以拿回到那副画,画上或许就有刘将军平反的证据线索。
“那些人拿走的画不知是假的,可见是还没有窥视出画里的秘密。”顾远想到了什么,“让人给谢大人递话,让他将画描述一番写下来即可。”
江义便明白了,应声退一下去。
顾远望向夜色,那小丫头不可能没有研究画,既然什么也没有发现,说明画里并没有藏东西,那线索只能是在画的画里面,只要知道画是怎么画的,上面又有什么,便可以猜出一二。
有时越是简单的办法,越不能让人发现其中的秘密。
相信这话递过去之后,那丫头也会明白其中的含义。
摆弄着手里的捻珠,顾远越发觉得谢家姐妹诡异之处。
谢元娘是次日便从父亲那里听到了消息,她立马就明白了画的秘密要怎么去发现,清退了屋里的人,谢元娘将床下柜子里放着的画拿了出来,由谢父起笔,将画从上到下细细的描述一番,甚至画用的是什么墨什么纸画的,都没有落下。
做好这些事之后,谢父让女儿小心将画收了起来,自己却没有去研究其中的秘密,他知道刘兄的为人,却不知道到底出了何事,所以哪怕知道画的这些细节,也分析不出来里面有什么线索。
谢元娘看着独钓寒江雪,想到江河时,只觉得有什么从脑子里滑过,快的又一时之间没有捉到,不过她也安心了,这些东西送到小叔叔手里,相信刘将军案平反的日子也快了。
一个府里生活,谢文惠自然知道谢父去了谢元娘那里,甚到知道两人在房间里不知道在说什么事,将身边的下人都消退出去。
只是她想过去,却又被母亲叫了过来,又脱不开身,只能干着急又没有旁的办法。
孔氏心里也急,知道丈夫这几日常去小女儿的院子,却又是一点办法也没有,她又拉不下脸来去小女儿的院子,所以就一直这样僵着,心里烦燥,只能叫了大女儿过来说话。
好在随着谢元娘能由人扶着下地,谢父哪怕去院子里坐也只是片刻的功夫,孔氏的心情才慢慢的好起来。
不过算算日子,他们要去江宁县的日子也快到了。
鸣哥也被从孔氏族学那边接了回来。
鸣哥回来时,谢元娘的腰已经好多了,能自行行动,只要不做大的动作,也看不出来腰受过伤。
要回娘家,孔氏的心情反而越发的沉重。
旁人不清楚,身边服侍的刘妈妈却担心,私下里劝着,“要回去了,夫人总不能与二姑娘这样淡着,到底是自己的女儿。”
孔氏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刘妈妈便又道,“明日成衣铺子里的人要过来,衣衫也做好了,不如让二姑娘到夫人院子里来试穿吧。”
“别,看着她我就烦,由着她去吧。”孔氏出声反驳。
刘妈妈也不好再劝。
七月初二,宜出行,谢家算上租来的马车,共三辆,一大早天刚刚放亮,往出了城门,往江宁县而去。
谢家急着赶路,谢江沅与妻子坐在府中的青篷小马车上,后面的大马车里是姐弟三人,最后一辆租来的马车里是婆子和丫头。
谢江沅一路话不多,孔氏又绷着脸,也不肯先低头,夫妻路上话很少。
谢文惠心里气恼没有从谢元娘那里得到想知道的事情,也懒得做面子功夫,一路都是在看书,反而是谢元娘和鸣哥两个,一路看到外面的景色,心情大好的讨论一番。
还有一天进江宁县时,孔澄在驿站等着接人,两边人也碰了面。
“也不过明天便能到,你还折腾什么。”孔氏笑道。
不过心里还是高兴的,母家让人来接,还是说明心里看得她这个外嫁的女儿。
孔澄笑道,“祖母那边一直盼着呢,恨不能直接让我去金陵去接人,这还觉得我接了晚了。”
孔氏面上的笑就更浓了,“劳烦澄哥了。”
对这个侄子,孔氏也真亲近不起来。
这边客套一番,才继续上路,孔澄坐的马车大,邀请了谢家姐弟三个同程,四个人坐在马车里,一时热闹非凡。
谢文惠温柔又娴静,问的多是家里长辈及晚辈,孔澄一一做答,并不冷落,可真比较起来,还是与谢元娘说话时,才能看到他从眼底涌出来的笑意。
第300章:出发路上
谢文惠只觉得气闷,又不肯认输,所以换着法的找话题说话,谢元娘看穿她的小把戏,也不和她抢,只看着谢文惠一路说的口干舌燥,眼里泛着笑意。
孔澄也发现惠姐不对了,一时也搞不清楚惠姐这是怎么了,面上不动声色,目光却不时的与元娘那边对视一眼。
两人的小动作,又岂会逃开一直盯着二人的谢文惠。
最后,谢元娘什么也没有做,谢文惠自己就惹了一肚子的气。
晚上,在途中驿站休息的时候,孔澄晚饭后就去了谢元娘的房间里说话,“你和你姐姐闹矛盾了?”
谢元娘笑嘻嘻道,“表哥也发现我姐姐和以前不一样了?”
“变化有点大。”
“所以啊,其实也没有闹矛盾,就是她变化大。”
她耸肩的时候,又伸了腰扯着有些痛,她动作慢了下来,孔澄却注意到了,“你受伤了?”
“好久的事了。”
孔澄的眸子一暗,“怎么弄的?伤到哪了?”
“撞到腰了,已经没事了。”谢元娘知道表哥最疼自己,吐了吐舌头,“放心吧。”
孔澄看着她,“好好的怎么撞到腰了?”
说到这,微微一顿,“和姑母有关?”
这丫头不肯说,那就是和姑母有关了。
谢元娘笑了笑,“她也不是故意的。”
孔澄气恼,就知道是这样。
这时正巧外面有人叩门,声音也传了进来,“姑娘,夫人身边的曼云姐姐过来了,说是夫人送了水果给姑娘。”
谢元娘让人进来,红红的油桃摆在眼前,谢元娘道,“看,母亲也是疼我的。”
孔澄没作声。
这还不是给样子给人看的,当初他在府里住了几日可都看在眼里呢。
“算了,这事我也管不得。”孔澄看她这副没心没肺的样子就生气,站起身弹了弹衣袖,“明天还要赶路,你也早些歇着吧。”
人就这么走了。
谢元娘知道是生气了,把人送出去之后,脸上没心没肺的笑才淡了,油桃也让令梅几个端下去吃,早早的歇下了。
左右在府中也呆不了几年,等嫁了人便好了。
前世没有母女情份,今生谢元娘也不奢求了。
又何必让表哥跟着担心。
夜里,孔澄回到自己的客房之后,便一直也没有睡下,九渊看了不免担心,“四爷,睡吧,奴才白天的时候从谢府的下人嘴里套过话,他们说二姑娘前些日子是伤到了,不过是在姑老爷的书房里,在床上养了几天便能下床了。”
孔澄已经知道了元娘受伤的事,此时听到还是在书房里,姑父也在,心越发的往下沉。
良久,孔澄才淡淡开口,“这事回府后不要让母亲那边知晓。”
上次回去说了元娘的事,看到母亲就病了一场,孔澄也不敢再说这些不高兴的事。
九渊应了下来,心想到时他不说夫人那边想知道也能打听出来,孔府里有什么事能瞒得过夫人的。
晚上,孔氏听到刘妈妈说水果送过去了,点了点头,左右澄哥也看到了,她面上该帮的也做了。
次日,近响午的时候,众人才进了江宁县,孔氏早早派了小厮在这边等消息,看到四少爷的马车,小厮立马就跑回孔府去送信,等孔氏他们一行人到孔府门口的时候,小舒氏已经带着儿子及儿媳妇早就等在了门口。
“大嫂。”孔氏见嫂子等在门口,心里也舒坦了许多。
小舒氏笑着点头,“一路辛苦了,快进去吧,母亲都等急了。”
说到最后,眼睛看向了孔氏的身后,“惠姐姐弟几个也长大了。”
孔氏的笑僵了僵,嫂子看的哪里是姐弟三个,看的是二丫头吧?
面上孔氏还是叫了三个孩子过来,特意的握着谢元娘的手,“你们几个还不见过舅母。”
三人忙见礼,叫着舅母。
小舒氏上前握过谢元娘的手,“元娘长大了。”
“母亲,先进去吧,老祖宗还在等着呢。”过来说话的是柳氏,小舒氏的大儿媳妇。
小舒氏颔道,“是啊,快进去吧。”
她却不松手,拉着谢元娘往里走,从态度中足以见得对元娘的喜欢。
孔氏眼里早就没了笑,不过此时人多,众人又上前来见礼又是问好,也分散了她的注意力。
孔家的人口很多,老夫人舒氏出身百年也望族舒家,有一子一女,长来得女正是孔氏,长子如今在江宁书院为院长,娶妻小舒氏,正是老夫人的侄女。
小舒氏身下有四子一女,其中三子与四子为双胞胎,小女儿孔墨砚是老来得女,小舒氏曾孙如今已经九岁了,而小女儿才十四,可见府中对其疼爱的程度。
孔氏是老夫人的老来得女,便是小舒氏已经做了曾祖母的人了,也要让着小姑子一些,何况那些晚辈。
所以等到了老夫人院子里时,大厅里挤了孔家的女眷和孩子,有二十多口,便是认亲见礼也足足用了近一个时辰。
老夫人满头银发,人却很精神,拉着谢家姐弟三个好好扫量了一番,仍旧舍不得松开手,就留了三人在身边坐着。
“你父亲和兄长在书院,要晚饭的时候才会回来,你们先住下,院子早就收拾出来了,先过去安顿好,左右回来了,也不要急着回去,多呆些日子。”孔老夫人笑着对女儿叮嘱着。
孔氏笑道,“女儿知道了,那便先带着她们去安顿。”
孔老夫人这才问一旁的小舒氏,“都安排在哪个院子了?”
孔氏听了这话就挑挑眉。
小舒氏笑道,“妹妹就安排在母亲的院子,这样探望母亲也方便。鸣哥安排在世光那边,他们男孩子在前院。惠姐和砚姐一个院子,我那边的前院还空着,让元娘住在那。”
孔老夫人点了点头,“府里这些日子来的客人多,你年岁也大了,精力不够便让孩子们去忙,别折腾你自己。”
小舒低抿嘴笑道,“我听母亲的。”
孔氏那边笑了笑,“母亲,元娘住在大嫂那也打扰,又不是外人,就在你院子给她安排个房间吧。”
第301章:孔家
小舒氏笑道,“看妹妹说的,一家人何来打扰,母亲院子也都安顿了人,只留了妹妹和妹夫住的院子,也没有空余的了。”
“就听你大嫂的安排吧。”孔老夫人直接做了决断,孔氏只能闭嘴。
在场的人都是人精,哪看不出来小舒氏是喜欢元娘,这才将人安排到她院子的。
柳氏情子爽朗,“娘,那我先带着惠姐和元娘两个去安顿吧。”
出身百年世家的柳氏,又是孔家的长媳,深得小舒氏重用。
小舒氏笑道,“你在这边先帮你姑母安顿好,砚姐带着惠姐去回去休息,我带着元娘回我院子。今日府上到的客人也多,后面还有事情要忙着。”
柳氏笑道,“娘说的是。”
一边又亲热的走到孔氏的身边,“姑母,侄媳妇有做不周到的地方,你可别不好意思说我。”
这一个个的,把孔氏架空了,孔氏能有什么办法?自己亲妈都不帮着自己,只能先忍下这口气。
惠姐也被砚姐带走了,一路上心情却复杂,舅母那边喜欢元娘,所有人都看得出来,可这样的喜欢似乎又太热情了。
小舒氏的院子里便热闹多了。
不但小舒氏回来了,她如今有三个孙子一个曾孙,三个孙子分别是三个儿各一个,曾孙是长孙的儿子。
小舒氏的长孙孔世鸿如今二十七岁,在书院里是个先生,其子愈哥今年九孙,是孔府最小一辈的长孙。
小舒氏的二孙子孔世光如今十四岁,比谢元娘小一岁,正在书院里念书。
三孙子孔世熹今年十二岁,也在书院里念书。
孔家为大儒世家,有学识却也不会参加春闱,多会留在书院里。
小舒氏坐在上坐,手一直握着谢元娘,等二十七岁的孔世鸿带着弟弟与儿子给小舒氏见礼时,谢元娘又避不开,面上也尴尬不已。
特别是看到二十七岁的孔世鸿做为书院里的先生,却叫她一声姑姑的时候,哪怕两世了,谢元娘还有些不适应。
在外祖家这边,她的辈份真的很大。
“舅母,快让他们坐下吧。”
小舒氏拍着她的手,笑的和蔼,“好了,你们四个也坐吧,今日叫你们过来,也是让你们见见小姑姑。”
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小舒氏又深深的叹了口气,似有无尽的心事。
孔世鸿看了谢元娘一眼,又慢慢的垂下眼帘,“......小姑姑来了,我们见礼也是应该的。”
“姑母,你真年轻。”愈哥已经九岁了,见父亲叫一个小姑娘姑姑,也一脸的好奇。
孔世鸿抬头拍了儿子的头一下,“不得无礼,怎么能这般和你姑母说话。”
愈哥脸一红,“可是姑母真的没有比我大多少啊。”
“还不知错,回去抄一百遍孝经。”
三孙孔世熹一脸严肃道,“大哥,愈哥说的没有错,姑姑确实很年轻。”
二十七岁的孔世鸿被三弟的话弄的就是一噎。
小舒氏忍不住笑的更大了,“你大哥可还在书院里教你们三个呢,小心他到书院里公报私仇的罚你们。”
“大哥一定会这样做,哪次不是。”二孙孔世光爱笑,跟着凑趣。
他这话把小舒氏逗得笑声更大了。
年岁最大的孔世鸿为人夫人,平日里在书院都严肃着一张脸,何时这样窘迫过,耳朵也红了。
看着眼前其乐融融的场面,谢元娘也很羡慕。
又重新认识一番,说过了话,小舒氏才让三个孙子一个曾孙下去了,独自己握着谢元娘的手说话。
“看你好像有心事,要不要和舅母说说?”小舒氏今年五十有二,在别人家都是做老祖宗的年岁了。
“我是看了舅母家这么热闹很羡慕。”谢元娘说的是心里话,“而且舅母还这么疼我。”
小舒氏听了这话越发的心疼,直接将人搂进了怀里,“好孩子,你这话可让舅母心疼了。你的事你四表哥也说了,我都知道了,你母亲是个捡不清的,做什么说什么你不要往心里去,万事有舅母在,有事了也写信给舅母。”
“我知道。”谢元娘是真的知道舅母疼自己。
小舒氏却一副不知道要怎么疼她的样子,“你母亲来信说马首辅家中意你做孙媳妇,你对那马家的孙子可了解?我接到信之后便让人去打听了,今年的新科状元,品性也不错,马府唯一不足之处便是太穷,不过穷也没事,咱们不缺银子,你要是喜欢,待嫁过去之后,舅母多给你置办些陪嫁银子。”
谢元娘发现什么也不用她说了,舅母竟然都打听好,甚至有什么问题都想着解决了。
再想到亲生母亲,两者一比较,心里反而越不好受。
“怎么不说话了?不喜欢?”
“没有,我觉得也不错。”谢元娘说起这些也没有害羞,“马尚我见过,品行信得过。”
小舒氏抚着她的头,“好好好,你中意就好,那我便找机会与你父亲母亲说一说。”
谢元娘才说起铺子的事,“那是舅母的嫁妆,要留给砚姐他们,怎么能送我。”
“不过是个铺子,在我的眼里,你和砚姐一样。”小舒氏拍着她的手,“以后不许说这些外道的话,不然我可生气了。”
“舅母,谢谢你。”谢元娘靠近她怀里,脸也在她身上蹭了蹭,小时候她就喜欢这样做。
小舒氏眼里闪着莫名的光芒,直到外面的丫头进来说院子收拾好了,小舒氏这才带着元娘过去看住处。
房间布置的很华丽,谢元娘觉得舅母一定是把好东西都拿出来布置她的房间了。
与此同时,孔老夫人院子那边终于安静了,孔氏便独自又过来了,孔老夫人似早就料到了会这样,众人散开之后,她并没有换衣衫,仍旧刚刚见客时的衣着。
内间里,孔老夫人身边只有一个黄嬷嬷在。
孔氏一脸的委屈,“母亲。”
孔老似没有看见女儿脸上的委屈,“赶了几日的路,怎么不好好歇着?”
孔氏的脸微顿,嘴角动了动不知道说什么。
第302章:孔老夫人训女
孔老夫人闭目养神,也不开口,一室安静,孔氏等了半响地,却沉不住气了,暗自抹着泪。
“我竟不知道你有何委屈的,说说吧,我也想听听。”孔老夫人语气淡淡,也睁开了双目,目光带着冷光。
孔氏身子一僵,却不敢再委屈了,“女儿是想母亲了。”
孔老夫人哪里能不知道女儿是在说谎,可看她也是做娘的人了,给她留脸面,便也没有戳破,“女子嫁人之后,哪里能像做姑娘时一样自由,这便是女子的命。”
孔氏见母亲语气缓和了,才露出笑模样来,“反正在娘的眼里,我永远都是孩子。”
老来得女,孔老夫人哪能不疼,可就是太疼了,最后弄的自己这么疼。
“既然回来了,便在这边过了中秋在回去,我记得惠姐姐妹及笄也是在中秋前,便在这边做了及笄礼在回去吧。”
孔氏皱了皱眉,“按理说该听母亲的,只是金陵那边有几个平日里来往好的,中秋前有家办喜事的,总不好不回去。”
孔老夫人见女儿说话时,目光不敢对上自己的,心下还有什么不明白的,“随你吧。”
孔氏张了张嘴,又不作声了。
“想说什么便说。”
孔氏才小声道,“大嫂将元娘安排在她的院子这算怎么回事?她可提前和母亲商量了?”
孔老夫人眯了眯眼睛,“府中的事我多年不过问,一直是你大嫂管,你奇怪这个去问她便可。”
“娘....”孔氏一急,连母亲的尊称也不叫了,她委屈道,“我还不是和娘才最亲。大嫂连铺子都没有和我说就送了元娘,已经够打我的脸了,我再去巴巴的问她,还不知道她有什么话等着我呢。”
孔老夫人淡淡道,“我看你也不糊涂,怎么偏做些糊涂的事?”
“娘...我....”
孔老夫人却不想再多说,“行了,你先回去休息吧,晚上你父亲和兄长回来,你想着怎么和他们说吧。”
孔氏咬了咬舌,她不想走,黄嬷嬷却已经过来送客了,她知道母亲也是恼着她呢,这才不情愿的起身走了。
前院那边,孔澄也被两个兄长围着。
孔亮与孔澄是双胞胎,兄弟二人长的一模一样,孔亮看着更爱笑一些又沉稳,孔澄却是冷冰冰的,兄长两个长的一样却很好区分。
两人的二哥孔载今年三十有二,儿子正是孔世光,他原就爱说爱笑,儿子孔世光也随了他。
“不想几年不见,元娘看着稳重了。”说话的是二哥孔载,他有八字胡,在学院里当孝书先生,却是最不被学生怕的那个。
孔亮笑了,“二哥,我记得小时候你最好抱元娘,今日见了面,怎么到像疏远了?”
孔载笑道,“光哥与她只差一岁,她又是大姑娘了,哪能像小时候一样。”
也不知道孙载想到了什么,突然就不笑了。
孔亮与孔澄对视一眼,孔亮又问,“二哥,怎么每每说起元娘,你怎么总露出一副失落的样子?”
“有吗?”
“都摆在脸上了,不信你问老四。”
孔澄点头。
孔载笑了笑,“只是突然想到别的事。元娘来了,你们两个平日里无事便带她出去转转,过不了两年也要嫁人了,嫁了人出门可就不容易了。”
“三哥什么时候也变的和母亲一般了。”孔亮打趣了一番,却也应下了。
后院砚姐也带着惠姐安顿好了,谢文惠却不急着休息,“砚姐,要不要先过去看看舅母?”
“才见过,也不用过去,表姐不用顾及礼数,母亲不会挑这个。”砚姐笑道。
谢文惠笑道,“是职,此时舅母有元娘陪着,到也不用咱们过去了。”
这话里就有挑拨之意。
砚姐笑了笑,并没有接话。
谢文惠也看不出来这话起没起作用,可她却觉得任何女子看到自己的母亲待别的女子比自己好,心里一定会不舒服。
好在这时候有丫头进来说表姑娘来了。
谢文惠诧异,砚姐这边让人进来,一边和谢文惠解释,“是我舅舅家的表姐。”
舒家?
舒家百年世家,与孔家一样是大儒之家,又是外祖母及舅母的母家,对于孔家来说,那也是亲近之人。
这时,只见一个穿着嫩粉色少女走了进来,步子沉稳,人也端庄,砚姐起身见礼。
一边给两个人介绍。
舒蜜比谢文惠大一个月,谢文惠便叫了她一声表姐,三个女子坐下,舒蜜性子恬静,面上带着和煦的笑,相比之下,谢文惠便落了下程。
谢文惠的心里不怎么舒服,比不过谢元娘,便是和外人比起来,她也比不过,重活一世,仍旧是没有一点的发光点。
“我在江南这边,就听说过金陵双姝,盼着今日见到妹妹,也有好些日子了。”气氛有些沉闷,舒蜜主动搭话。
谢文惠温和一笑,“都是大家捧的,不过是些不入眼的玩意,哪里值得姐姐当真,到是让姐姐笑话了。”
舒蜜一听这话就有些不对,也看出对方似乎不太愿说话,她面上的笑不变,只说妹妹谦虚了,便和砚姐说起话来。
砚姐学识文面高,在情伤方面却不高,并没有看出暗涌来,她原又是个冷淡的性子,所以被问一句就回一句,也没有说主动把话题带起来。
舒蜜知道她的性子,也并没有挑理。
等晚上用饭的时候,府里来的客人也都聚到了一起,大家又重新认识一圈,有孔家的本家族亲,有舒家那边的人,加上谢家的,是孔府最亲近的人。
孔氏是孔老夫人的老来女,自然是坐在了孔老夫人的身边,而另一边则是舒家夫人,孔老夫人的侄媳妇。
孔氏自然认识,舒家夫人还是孔氏小时候的要好的玩伴,出身武将世家佟家,佟氏嫁给了大她十多岁的舒家大公子,和孔氏年岁相当,却要叫孔氏一声曾姑母。
当年佟氏与舒家大公子还是在孔家认识的,佟氏常过府上来找孔氏玩,这才认识了舒家大公子,然后成了亲。
第303章:舍脸求亲
孔氏对此事一直耿耿于怀,觉得佟氏利用她攀上了舒家,订婚的事情传出来之后,孔氏就远着佟氏,佟氏来过几次看出来便也没有再上门。
如今多年过去,佟氏已经成为了舒家的大少夫人,上面虽有舒老太太及婆婆,可年岁大了,掌家的事情早就交到了她的手里,舒家百年世家,佟氏走到哪里,自然受人捧着,相比之下,孔氏过的就落迫了些。
这样的境地,孔氏更不可能与佟氏搭话,佟氏也看出孔氏的骄傲来,也没有主动上前去讨人厌。
这桌子除了佟氏和孔氏这样的辈份小的,其他坐着的都是老夫人级别的,便是小舒氏这个孔氏的夫人也没有资格坐上面,小舒氏在下首单起了一桌,招待各家夫人,而小辈们则在另一则的桌子上。
女眷在里间,男客则在下面的厅里。
中间是隔着帘子,隐隐的能看到帘子后面的人影。
谢元娘正侧是坐在左侧,微微侧头就能看到帘子后面的人影,其中愈哥最调皮,似乎一直在暗下里盯着谢元娘,只要谢元娘看过去,他便会伸手。
然后就是孔蕊鸿的轻斥声。
谢元娘忍俊不禁,只觉得愈哥有趣。
小动作这边的桌子上的女孩子们也注意到了,不时的往帘子那边看,又不时的打量着谢元娘。
孔家族亲里的孩子辈份都比谢元娘小,在长辈面前也不敢说话逗趣,不过对这位金陵的大才女,识才会上名声大震的长辈却很好奇。
饭后,男孩子们那边准备了烟花,要去后面花园里的湖边放,孔老夫人高兴,让砚姐带着女孩子们也去凑热闹,只说是自家人,没有那么多的规矩。
如此一来,一大群人呼啦的就都涌向后院,这时候才能看到男子们。
按辈子他们都要叫谢文惠姐妹为表姑母,年岁却与她们相当,在少年们的眼里,叫人时确实有些尴尬。
孔世光却叫的及顺嘴,“姑姑,这些年你没有过来,后面的花园有几处也重新布置了,晚上看不清楚,明日姑姑有空我带你看看。”
“好啊。”两人这边约好了,愈哥也凑过来说明天要一起,三人在一起最为热闹,想不让人注意都不行。
“曾叔父,你要不要一起?”愈哥对不远处的一男子招手。
男子缓步而来,双手背在身后,月光下身子修长,又透着一派的贵气,正是舒家大少爷舒桐,佟氏所出,与舒蜜是亲兄妹。
“二表妹。”舒桐到是早就把辈份弄明白了。
谢元娘暗松口气,实在是亲戚太多,辈份上面她实在分不清楚,比如这位舒家大少爷叫她表妹,而愈哥却叫他曾叔父。
所以说这辈子,还真是够小的。
孔世光比愈哥大一辈,所以称呼也就不同,“叔父,我们这边说明日要逛园子。”
孔世光比舒桐也就小四岁,两人虽然辈份差距大,平日却总在一起玩,眼神一交换心里便明白了。
舒桐看了一眼谢元娘,才回道,“表妹不介意,我便与你们一起逛逛吧。”
“都是一家人,表哥不觉得我烦便好。”谢元娘两世,还真是头一次见舒家的表哥。
主要是前世她在孔家时还太小,早就不记得舒家那边的人,长大后又没有来过这边,所以也不太熟悉。
这边几句话便约好了,不远处的女孩子们只有瞪眼的份,连插句话的功夫也没有。
孔家是大家族,花园也大,特别是中间的湖也是天然形成的,当年孔家老祖宗建孔宅时便将湖圈了起来。
众人到湖边之后,早有小厮去点烟花,璀璨的烟花格外的美,便是站在园子里,也能听到园子外面街道上路过的百姓们看到后的欢呼雀跃声。
女孩子们凑到一起,砚姐同样仰头望着天空,纵然面上淡淡的,从眼里却也看得出她此时的高兴。
晚上回院子时,舒蜜笑道,“愈哥平日里最沉稳,今日到是难得看他调皮的样子。”
“他就是哗众取宠。”砚姐摇了摇头,“愈哥是府中的曾孙,父亲那边盯的紧,总怕大哥管教不好他,平日里都是带在身边,所以看着持重一些,待一离了父亲身边,就现了原形。”
舒蜜忍俊不禁,“也没少让表侄头疼吧?”
“世鸿是书院的先生,一惯沉稳,我听大嫂说,便是世鸿小时候也没有这样过。”
舒蜜已经笑出声来。
一旁的谢文惠没有出声,砚姐才觉得有些冷落了她,“表姐,可是累了?”
也算是帮谢文惠不合群找了个借口。
“是啊,有些累了。”
“今日确实有些晚了,咱们明白再聊吧。”舒蜜也性子和气的附和。
三人也到了院子,这才又道别,回了各自的院子。
谢元娘那边也回去了,不过回去之前,愈哥却偷偷跑到她耳边小声道,“明日咱们出府去玩,偷偷的。”
然后就跑开了。
谢元娘摇头,等被丫头带回院子里,看到桌子上放着的温牛奶,才知道是舅母那边准备好的。
孔府的前院书房里,孔老太爷与谢父说晚之后,便让他休息,自己也回了正院那边,进了暖阁才发现女儿也在。
“这么晚,怎么还不去休息?”孔大儒是个严谨的人,又重规矩,见夜深女儿还在,眉头微蹙。
孔氏起来见礼,却不走,“女儿在等父亲。”
今日是见了大哥和父亲,却只是问了好,却也没有机会说话。
孔大儒坐下,接过婆子递过来的温帕子擦脸,“有什么事明日在说,这么晚了,不合规矩。”
“父亲。”孔氏不满,“前些日子女儿写的信父亲应该收到了,元娘的亲事现在有了着落,惠姐却还没有,我想求父亲在你的门生里给惠姐挑一门好的亲事。”
孔大儒放下帕子,“这事与你母亲大嫂商量即可。”
听父亲不管,孔氏咬了咬唇,“惠姐小时,你也是喜欢她的文才的,这一年来老爷接连出事,耽误着也没有人上门求亲。”
第304章:行为奇怪的刘妈妈
孔大儒不接话。
孔氏也低着头不语,更不走。
孔老夫人由着丫头从里间走出来,“这事我会和你大嫂帮着看看,你回去歇着吧。”
母亲松口气,孔氏才暗松口气,福了福身子走了。
室内,并没有因为孔氏离开,而就休息。
“寄柔越发的不成样子。”孔老夫人叹气。
孔大儒不语。
孔老夫人扫了他一眼,“不早了,歇了吧。”
孔大儒也深知妻子在怪她把女儿宠坏了,性子是孤傲,却是没有一点的才气,更是没长脑子,看看她做的那些事就知道了。
在小舒氏的院子里,气氛也不好。
孔为凑到妻子身边,小心翼翼的陪着笑,“这些日子辛苦夫人了,左右长大媳妇也管了这么多年,便让她去忙,你别累着了自己。”
小舒氏甩开放在肩上的手,“我累点到是也无妨,到是也没有让小姑子高兴。”
孔为又凑上去,“寄柔就是那个性子,打小被父亲宠的,你还不知道她什么样,如今你是孔府的大夫人,下面还有三个儿媳妇又有孙子又有曾孙,还需要看寄柔的脸色行事?”
“我这辈子可没看人脸色行事过。”
“是是是,夫人说的是。”孔为见妻子的脸色缓了些,才敢问,“今天虽只打了声招呼,不过我看元娘长大了,也好看了。”
小舒氏哼了哼,“你也不看看那是谁的女儿,自然好看。”
“是是是。”孔为挤到床边坐下,“寄柔最是敏感,你疼元娘,面上也差不多,省着她多想。”
“我还怕她?她也不想想当年她做了什么事。”小舒氏的火气又上来了,“元娘的婚事你也看到了,马首辅的孙子不错,就是条件差了点,品行和家世也配得上元娘。”
“我知道我知道。在金陵镜子外我还有一百亩的私产,你偷偷的拿给元娘做嫁妆。”孔为虽是书院的院长,平日严肃绷着脸,在妻子面前却一直小心翼翼又身态也放的低。
小舒氏还不满意,“只是些良田,再送两间铺子吧,一间粮面铺子,一间布料铺子。”
“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
小舒氏高兴了,“我的陪嫁也分一部份过去。”
孔为都应着,最后才提醒,“送是送,总要私下里,若让外人知道了怕是会多想,对元娘和寄柔都不好。”
小舒氏哼了哼,“这些还用你教我?”
孔为笑了,夫妻二人这才歇下。
次日,谢元娘一大早就被愈哥吵醒了,早饭也只是在舅母那里简单的用了一口,便被她拉着往后院跑。
到了后院又是往假山那边走,进了假山的后面,谢元娘才看到那边有个角门,出了角门,孔世光及舒桐都等在马车里。
愈哥扶了谢元娘上马车,自己才爬上来,“走吧走吧。”
一边用衣袖抹着额头上的汗。
谢元娘看了就掏帕子给他擦汗,白色的丝绢帕子上,只角落里绣着朵兰花,紫色的兰花,格外的显眼,舒桐看了一眼,又收回视线。
“这是要去哪?”昨天说逛园子,今天就跑出来,“外祖父那边不会知道吧?”
噗嗤。
舒桐先笑了,又一边道歉,“让表妹见笑了。”
实在是这个表妹太有趣,与那些大家闺秀确实不一样。
“放心吧,老祖宗那边不会知道。”愈哥拍拍胸口,“咱们去郊外,那边今天在捉鱼。”
孔世光就补充道,“过几天府上做寿,庄子上正在收鱼。”
“咱们可以一起捉。”愈哥拍手。
谢元娘抚额,“你们是可以,我一个闺中女子怎么下水?”
总不能让她赤脚吧?
“你看热闹啊。”愈哥不觉得不妥。
谢元娘:......
好吧。
他们玩她看着。
不过能出来透气,总是好的。
在金陵那边谢元娘便总是在外面跑,江宁县这边山多,没有金陵那般的繁华,却也别有一番景色。
到了孔家的庄子上,就更热闹了,有二十多个人在捉鱼,愈哥跳下马车脚上的靴子扔飞了,几步就跳进了池塘里。
孔世光怕他出事,便跟了上去,一边叮嘱舒桐帮着照顾谢元娘。
舒桐看起来很容易亲近,“愈哥爱玩,平日里多是我们掩护他出来玩。”
远处池塘里愈哥已经弄的一脸泥了。
这哪里是玩,和乡下的小子野一样。
谢元娘随口问道,“表哥如今在学院里?”
“不,我外祖家的大营里锻炼。”舒桐手里的纸扇轻轻的摇着,“我从武。”
明明书生作派,却是个武夫。
谢元娘到没意外,佟家是武将世家,舒桐是佟家的外孙,从武也没有什么不妥,有外家扶持,将来不会没有出头的机会。
太阳升了起来,有些热,两人往树荫那边走,谢元娘一边打量着庄子,放眼望去,不远处是看不到尽头的山,山下是村庄。
“表哥也去看看他们吧,我一个人在这就行。”谢元娘见那边有人在喊舒桐大公子,看穿着又华丽,不似下人。
舒桐也看到了,解释道,“那是我外祖家的表兄,我过先过去看看。”
谢元娘点点头,目送着舒桐走了,才打量起四周来,除了捉鱼的男子,池塘的边上还有很多妇人在帮忙,到处是欢笑声。
谢元娘也被这气氛感染了,不远处就是庄子,身边服侍的小丫头有眼色,谢元娘一看向那,她就开口解释道,“那是府上的庄子,表姑娘要不要过去坐坐?”
谢元娘看了一眼还在玩的愈哥,早上出来的赶,一时也有些口喝,便由着丫头带着往庄子上走。
庄子上有很多人家,孔家的别苑最大。
只是还没有到村口,谢元娘停了下来,带路的小丫头看到身后的表姑娘停了下来,便也停了下来。
她揉了揉眼睛,又看过去,确信自己没有看错,那是刘妈妈,她怎么现在在这?
谢元娘和小丫头是在池塘边上树荫下走,刘妈妈是走的大道,又走的冲忙,谢元娘还是在她的身后,刘妈妈自然也就没有看到谢元娘。
第305章:看中舒家
只顿了一下,谢元娘就跟了上去,随在刘妈妈的身后,只见刘妈妈进了村庄,却没有停下,而是从村庄的尽头,顺着一条小路往山里去了。
谢元娘停下来,没有再跟上去。
“咱们先回别苑吧。”谢元娘往回走。
刘妈妈对这边很熟悉,又曾是这边的人,或许是借着这次机会回来探亲也说不准。
孔府出来的小丫头,也很懂规矩,没有多说也没有多问。
在别苑里喝了不到一壶的茶,愈哥三个才回来,一身的泥,上着下人服侍换洗成干净的,已经到了响午,三人干脆就在别苑里用了午饭,又睡休了一会儿,看着太阳不那么热了,这才坐着马车回了府。
孔氏这边听说小女儿出去,扔下大女儿在府,心里气就不顺,不过知道是在孔府,所以也就一直忍着。
上午孔老夫人招待府里来的女眷客人,中午又一起用的午饭,饭后休息众人散了,才能休息。
暖阁里,只有孔氏带着惠姐坐在这里,也没有外人。
孔老夫人看了就道,“惠姐陪了一上午的客人,让孩子也回去休息吧。”
“外祖母,我不累,这些年每年都收到外祖母送的礼物,现在在外祖母的身边,我总要尽尽孝才是。”
“你这孩子,就是让你母亲教的太重规矩,一家人哪那么多的说头。”孔老夫人叹了口气,“回去吧,我也好和你母亲说说话。”
这是要单独有话与母亲说,如此,谢文惠也不好多留了,这才听话的出去了。
目送着人走了,孔老夫人面上和蔼的笑也消失的无影无踪,“府里这几日的客人多,你也帮你大嫂招待一下。”
“元娘一声不响的出去,我不放心,再说大嫂三个儿媳妇都是厉害的,哪里用我帮忙。”孔氏回道。
“那便回自己院子呆着去。”
孔氏又道,“我想多陪陪母亲。”
“你若真念着我,便不会那般对元娘。你可知道澄哥回来之后学了你是如何待元娘的,你大嫂有多恼?你大哥又什么样?便是你父亲那里,你可考虑过他的感受?”孔老夫人悠悠的叹了口气,“即养在了身边,便当成自己亲生的,如今又这般遭贱她,当初又是何必?”
孔氏咬着唇,“母亲只说我,怎么不说说大嫂这些年也不顾我的脸面,越过我也就算了,惠姐那边也不想,都可着元娘那边来。”
“住口,你大嫂为何这样做你还不明白吗?”孔老夫人喝断女儿的话,“你大嫂怎么做是她,你只需记住了元娘也是你的女儿,也不会有这些事。”
随后又道,“你信中说元娘婚事的事情,你大嫂很满意,马首辅品行信得过,孙子也差不了,回去之后便将亲事定下来吧。”
“那惠姐呢?总不能越过惠姐吧?”孔氏立马问。
“这几日府上来的人多,我会帮你注意一下。”孔老夫人略有些不耐,“昨晚不是已经应承你了吗?”
“我还不是为惠姐着急,这些年惠姐一直被.....”
孔氏老夫看穿她,“怎么不接着往下说了?你是要说惠姐一直被元娘压着?那又是谁的错?元娘的错?”
孔氏低头不语。
孔老夫人却看不得她这副小媳妇受气的模样,挥挥手,“我也累了,你也回吧。”
“母亲怎么总是赶我走?”
“孔寄柔。”孔老夫人拍了桌子。
黄嬷嬷也上前来劝着,“姑奶奶还是先回去吧,老夫人已经多年不发火了,大夫前些日子还叮嘱过不能让老夫人动怒。”
孔氏也被吓到了,又觉得委屈,咬着唇走了。
孔老夫人摇头,“看吧,这就是老头子把他宠的,一点规矩也没有,像谁欠了她多少银子一般。”
黄嬷嬷劝着,“姑奶奶是性子简单,不似那些精于谋算的。”
孔老夫人,“你也不用挑好听的说,我活到这个年岁,还有什么看不明白的,当年就不该心软,只希望她还没有太糊涂吧。”
这话,还有当年的事,黄嬷嬷不敢接。
当年的事,满了很多的人,甚至孔府上下都被老太爷那边下了死令,哪有敢说的。
孔氏回到院子,才从曼云那里听说刘妈妈出去了。
“她男人死了之后,又没有子嗣,这些年早就和这边的人没有来往,可知道是谁给她送的信?”孔氏听到曼云说刘妈妈是收到一封信出去的,也很奇怪。
曼云摇头,“刘妈妈看着神色很凝重,只让奴婢告诉夫人一声,便急冲冲的出去了。”
孔氏颔首。
她知道刘妈妈没有急事不可能不等她回来便走,定是急事,不过也没想到会是什么大事。
结果刘妈妈却是晚上才回来,钻到孔氏的屋子后,将身边服侍的都清退下去,两人也不知道在屋里说了什么,第二次孔氏的眼圈还黑着,人也有些魂不守舍。
明日便是孔老夫人的寿辰,府里来的人也多了起来,孔老夫人便是挑着见也一小天没有断过人,中午也是短短的休息了一会儿。
晚饭前,屋里才真正的安静下来。
结果就听到外面下人请安的声音,叫着姑奶奶。
孔老夫人躺着没有动,见女儿快步进来,道,“都是做母亲的人,走路风风火火的。”
孔氏面上带着笑,凑到孔老夫人的身边,“娘,今日我看到了舒家的哥,听说在大营里锻炼。”
孔老夫人一听,“你是看中了舒家的哥?你和佟氏打小便在一起玩,那是她的长子,你有意可与她商量。”
孔氏撇撇嘴,“母亲也知道这些年我们联系的也不多,舒家又是外祖家,若是母亲出面,这事定是能成的。我到是想谈,可我家老爷只是个五品的主事。”
五品主事的女儿,如何配得上百年世家舒府?
孔老夫人哼了一声,“你也知道惠姐出身配不上舒哥?那还敢说刚刚的话。”
孔氏的面一红,“娘,别人也就算了,你也这样说,惠姐可是你的亲外孙女。”
第306章:这样的关系层
“这门亲事不成,你是想高攀,可也不能耽误了舒哥,而且这次从佟氏的话里也听得出来,舒家和佟家有意联姻。”
门当户对,再没有比这个更合适的。
孔氏拧着手里的帕子,“佟家不过是个武夫,养出来的姑娘又岂能与我家惠姐相比?惠姐的名声母亲也是知道的。”
“金陵双姝又如何?真正的勋贵世家,看中的是家势,是能担当起大家之妇的闺中女子,不是那些华而不实的东西。”孔老夫人并没有因为是自己的女儿,就偏向这一边,“这心思你便歇了吧,不行。”
甚至直接断了她的念头。
“元娘有首辅孙子,又是状元郎,我的惠姐呢?什么也没有。”孔氏刚要抹泪,就被孔老夫人给喝断了。
“明日是我的寿辰,你这次回来是诚心给我添堵的是不是?”
孔氏就顿住了,假哭也不敢了。
“你若真觉得委屈,当初就该嫁一个家世高的,而不是清高的只看重人,如今却又追着大世家挑。”孔老夫人说的及不客气,“这几日你安份些。”
孔氏埋头不语。
孔老夫人对这个女儿却真是操碎了心,语气缓了些,面上的冷色却不减分毫,“原还想着我寿辰之后让两个丫头在这边把及笄礼人了,看你这副样子,我哪里还能放心。”
孔氏原也没想过在这边过,若真过了,以母亲还有大嫂他们偏疼元娘的作派,还不知道怎么让惠姐委屈呢。
孔氏走了,孔老夫人直叹气,“我怎么不知道惠姐好,可到底家势与舒家配不上,我也舍不出这张脸去帮她求这门亲事。”
孔老夫人没有说的是若惠姐有元娘那样的机缘,能入圆寄大师的眼又得了三个条件,甚至还能在状元楼那边大放光彩,她也能舍了脸去说项。
黄嬷嬷和孔嬷嬷对视一眼,没有人接话。
此时江宁县的官道上,一辆青篷马车慢慢的行走在路上,马车里顾远手里拿着一叠信,信早就被他看过数次,正是通过谢江沅送来的信上面对画的描述而寻出来的线索。
说来也巧,这次顾远是出来处理河堤的事情,而按着信上的内容,他总觉得在哪里看过这样景象,当他寻视河堤的时候,熟悉的景象与信上的内容正巧对上。
也是在那一处的河堤下面,找到这些信,信上是关于户部如何贪墨修沐河堤银子的指证,独没有刘将军平反的证据。
顾远放下信,闭目养神,他知道刘将军平反的证据一定与这些有关,到底线索在哪里.....
外面江义的声音响起,“二爷,还有半个时辰进江宁县。”
“先到书院住下。”顾远说的书院正是江宁书院,当年他也曾在那里念过书,而不被人知道的是他还是孔大儒收的弟子。
明日是孔老夫人的寿辰,顾远拿到这些信之后只需回到金陵交给圣上,所以说他的任务已完成,便也不怕暴露行踪。
江宁书院有一处后院,正是平日里孔家人休息的地方,顾远落脚的地方也正是此处,孔家的下人看到江义递过来的腰牌,不敢多问,恭敬的将人请进了院子,一边在上房安顿好,一边往孔家送信。
孔大儒是个严肃又古板的人,这几日府上来的客人多,他却是避而不见,只与谢江沅这个女婿在一起博古论今。
管家送信的时候,谢江沅也正在书房里。
“正巧你也在,与我一起去见见顾家小子。”众多弟子里,孔大儒最喜欢的也就是顾远这个最小的弟子,见解与众不同,与他博古论今,总会视野会更宽。
而直到谢江沅看到‘这个顾家小子’才知道指的是谁。
他忙上前见礼,“下官见过顾大人。”
年岁比自己小,可官职在那里。
心里更惊骇岳父大人与当今的顾次辅这般的亲近。
孔大儒看到女婿这般紧张,笑道,“阿远是我的弟子,也不算外人。”
“老师说的正是,此时不在朝中,谢大人不必如此拘束。”顾远态度温和。
谢江沅纵然知道,却也做不了。
这之后,提起十二分的精神坐在一旁看着岳父与顾二爷说话,两人说的什么也是左耳进右耳出,脑子里根本就没有记住。
看天色不早,孔大儒说要在这边陪着用饭,顾远拒绝之后,一路回了孔府,谢江沅还魂不守舍的。
孔大儒只当女婿是见不得上官,心下略有些不喜,却不知道谢江沅想着的是送到顾府的信顾二爷收到没有。
刚刚他暗下里有观察顾二爷,发现他并没有看过来,甚至一点别的暗示也没有,一时之间心里也摸不准要不要再找机会提醒一下。
饭后,谢江沅想了想,便让人给元娘递了信,父女两个去后面的花园里碰了面。
“我竟不知道他也是外祖父的学生。”谢元娘惊呀,难不成前世小叔叔照顾自己,也是因为这个?
想到外祖家舅舅及舅母对她的疼爱,还有嫁进顾府后每年过来探视她的四表哥,是不是都因为小叔叔是外祖父学生的缘故?
“元娘,你觉得这事可否要再让人递个信?”谢江沅也是拿不定主意,才会过来问女儿。
谢元娘回过神来,“即是外祖父的弟子,明日外祖母的寿辰一定会过来,不过以顾大人的身份,定不会让人知道,父亲可以让人注意一下,若有机会可以提醒一下。”
“也好。”谢江沅做了一辈子的文官,平日里又只会品诗论画,这样的事情就不没有遇到过。
“你这几日在府中都在忙什么?”事情讨了主意,谢江沅也有些尴尬的摸摸鼻子。
做为父亲,在这点上,还要向女儿请孝,谢父虽是个不重规矩的,却觉得有些丢脸。
“和世光他们一起。”谢元娘没敢说整日里不在府上往外跑。
谢父却也听出来了,“没有和女孩子们在一起玩?”
“父亲是知道我呆不住。”
谢父笑了,抬头看到不远处走过来的长女,“你姐姐来了。”
第307:憋嘴的借口
谢元娘回头,“姐姐也是来逛园子的吧。”
谢父听了这话,望了一眼西边,旁晚的夕阳都要落下去了,若不是有事,他又如何会这么晚找女儿出来。
反之,小女儿说长女过来逛园子,就不对了。
“父亲。”谢文惠已经到了二人的身边,“远远的看着就像父亲和元娘,我便走过来看,到真是你们。”
“这几日一直也没有与你们姐妹两个说说话。”谢父想解释,一开口就觉得说错了。
找女儿说话,却只找一个,那么没被找的女儿怎么想?
谢文惠只当没有听出来,“这几日我多是陪在外祖母的身边,以往外祖母送了那么多的东西,也没有尽孝的机会。”
“好孩子。”谢父夸道。
谢元娘挑眉。
还真是无时无刻不上眼药,这样一说,岂不是说她没孝心了?
谢元娘懒得理她,“父亲,明日便是外祖母的寿辰,今天也早早歇着吧。”
明日可有的忙。
“也是。”谢父面对长女就虚,哪里还会多说,正巧找了理由,父女三个便散了。
与谢父分开之后,姐妹两个往的院走,谢文惠脸上的笑也没了,阴着一张脸,像虽人欠她多少钱一样,她一直让言心注意着,果然父亲又单独找谢元娘了。
“我知道你和父亲之间有秘密,我不相信你们能瞒一辈子。”
“是被我说到心里去了?”
“你不会说话吗?”
谢文惠等不来,气的声音提高,哪知一抬头,发现舅母不知何时站在了院门口,显然也将她喊的话听了去。
谢文惠心一沉,到舅母面前也老实了,“舅母。”
小舒氏神色淡淡,“天不早了,早点歇着吧。”
一边让身边的丫头送了人回去。
谢文惠受了个冷脸,哪里还敢上前套亲乎,规矩的福了福身子,走了。
也不等人走远,小舒氏更不怕人听到,亲热的挽过谢元娘的手,“这边虽然,晚上蚊虫却多,这么晚怎么还出去乱走,有没有被咬到?”
与对谢文惠的冷淡比,这就太热情了。
谢文惠咬紧了牙,步子也快了几分。
她知道,舅母根本不是做给好看的,待元娘一直都是那样。
小舒氏一直送了谢元娘回到她住的屋里,面上的笑才退下去,“惠姐,总是这样和你说话?”
谢元娘吐吐舌头,“平时姐姐很温柔,今日是有急事,才会这样。”
“你这丫头。”小舒氏是知道内情,看了这一幕才会担心,看她没心没肺的样子,只能心下叹气。
抚着她的头,“明日府上人多,你就呆在舅母身边。”
孔家大寿能来的人,自然是身世高的,谢元娘知道舅母是想让她露露脸,她心里也酸酸的。
“舅母,砚姐也不小了。”她总不好抢了砚姐的位置。
“明日人多,你和砚姐都在我身边,帮我招待客人。”小舒氏却不容她退缩,“定亲之后,就是大姑娘了,为人处事接人待物,总是要学。”
面对满是期盼望着自己的舅母,谢元娘拒绝的话最后咽了下去,轻轻的点了点头。
小小的动作,小舒氏看了却欣喜不已,仿佛透着她又在看着别人,一直把舅母送走了,谢元娘还有着这样的感觉。
“姑娘,舅夫人对姑娘真好。”令梅可是一直看着呢。
谢元娘笑了,“舅母一直很疼我。”
前世没有细想,今生面对舅母的疼爱,谢元娘也察觉出有些不对了,这样的疼爱还真有点不正常,比竟她又不是从小就在舅母身边养大,有记忆以后更是没有来过这边,舅母却每年不变的给她送礼物,礼物皆贵重。
令梅见姑娘神色突然凝重起来,也不怕开口了,也不知道是哪里说错了。
这一晚,谢元娘睡的不踏实,做了一晚的梦,可是第二天起来时又不记得做了什么样的梦。
这天是做寿的正日子,府里一大早就热闹起来,谢元娘也没有机会睡懒觉,等看着令梅端进来的衣裙和首饰的时候,不用问也知道是舅母准备的。
“听说是今年最新的款式,江南这边很流行,舅夫人特意为姑娘准备的。”令梅一脸的欢喜,甚至都想大不敬的说要一直在这边生活了。
谢元娘知道拒绝不了,只能由着令梅帮着穿戴好,嫩黄色绣着蓝色梅花边的过膝襦裙,下身配着白色马面裙,马面裙的底边绣着同样蓝色的梅花。
单边的发髻,只插一只梅花簪。
软弱而又美丽的容颜,清新似雨后的春竹。
令梅知道自家的姑娘好看,却还是看呆了,“姑娘真美。”
谢元娘只淡淡的往铜镜里扫了一眼,“舅母用了很多的心思。”
她何德何能,能让舅母这般的疼爱。
好在砚姐是个高傲清冷的性子而不会计较这些,不然换成旁的,还不知道要怎么找她的麻烦。
谢元娘穿戴好,听说舅母已经去外祖母那里了,这才带着令梅往正院去,哪知道却在正院和前院的一处过道上,遇到了小叔叔。
双手背立而站,今日不是往日里常服的道袍,换上了锦绸面的华丽却又不失持重,蓝褐色的袍子在微风中轻轻摇动,整个人似仙一般要飞升而去。
“顾大人。”谢元娘想了想,还是停下来见礼。
顾远慢慢的回过身子,病弱的神态让他白容有些苍白,却仍旧让人为他的容貌惊艳,“画里的线索已经找到。”
谢元娘还在为刚刚的惊艳震撼,愣了一下才道,“那便好。”
想了想又觉得这话不对,“当时原是想画送到小叔叔那里,后来府中事多,一时之间忘记了。”
“小叔叔?”顾远轻挑眉角,姿态随性,到带着洒脱,“我记得第一次见面,你叫的就是小叔叔。”
凤目一眼就能看到人的心底,与之对视之后,又深深的陷进去,无法挣脱。
“我.....我与顾公子同辈份,想着他对顾大人的称呼,所以....”
这样瘪嘴的借口,她自己说出来都不信。
第308章:要曝光啊
她心虚的立马低下头。
顾远看着她的反应变化,眼里闪过一抹杂复的神色,又不着痕迹的移开目光,“你兄长在边关一切很好,想来他的信你也收到了。”
谢元娘猛的抬起头,“那些信是小叔叔让人送的?”
那那样在信封处做记号,也是小叔叔的习惯吗?
小叔叔?
不知是不是听多了,到觉得顺耳。
小丫头一双眼睛水灵灵的,虽还小却已经了有了惊艳之色。
“你如此聪明,岂能猜不出是谁让人送的?”顾远别有深意的放下话,扬长而去。
谢元娘还在发呆,人却已经走了。
她怎么觉得小叔叔似乎对她有成见呢。
“姑娘...”令梅小声的催促着。
实在是顾大人太吓人,总让人不敢对视。
谢元娘这边才到正院,就见小舒氏身边的大丫头迎了上来,“表姑娘总算来了,老祖宗和老夫人都等着呢。”
大厅里,女眷都坐满了,还真的只差谢元娘一个人。
小舒氏怕她一个人进来尴尬,招呼人到身边坐,一边还找了借口,“昨晚我就交代过丫头们不要叫你起的太早,你这是自己起来的?”
“嫂子就哄着她吧,在府中时也便是如此,还是姑娘时这些到没什么,我就担心嫁人后可怎么办。”孔氏抿嘴一笑。
她这话当着家人面说确实像也哄着女儿,可若是有外人在,岂不是在外人面前暴露了女儿不妥的地方。
“姑奶奶说的是,好在元娘是个懂事的,这些到不必担心。”小舒氏不软不硬的回了过去。
孔氏碰壁,还想还一句,孔老夫人已经开了口,“做姑娘的时候就要活的自在,等嫁人了想自在也没有机会。”
孔氏便真的闭了嘴。
小舒氏挑挑眉,也没有再说旁的。
眼前的官司在场的人都看得出来,小舒氏的三个儿媳一个孙媳,加上府上的孩子们,算起来与小舒氏最亲近,此时看孔氏的目光也就别有深意。
孔老夫人将这一切看在眼底,心里忍不住叹气,等她百年之后,女儿想仰仗孔家怕是不容易了。
谢文惠看着这一切,心里的滋味也不好受。
孔氏咬紧了牙,想到那日刘妈妈说的话,心里也有了决定。
这一日,来祝寿的人,又是看戏又是席面,最后再送客,谢元娘想偷懒也没有功夫,都被舅母带在身边。
反而是砚姐,性子情冷不喜欢这样的事,以招待闺中女子为由,从小舒氏身边走开了,而女眷那边又有三个嫂子照顾,也用不到她,砚姐便回了自己的院子里躲清静,直到要送寿礼的时候,这才出来。
前院那边,谢父将兰襟居士的百寿字拿出来之后,孔大儒大悦,甚至舍不得让人送到库房,而是直接送到书房,客人散去之后,还拿出来与亲近之人一起品论。
顾远也在其中,看着这副临摹他手笔而写的百寿字,竟有些哭笑不得,眼底的复杂之色也浓了起来。
同时在女眷那边孔老夫人也将得来的寿礼送到了孔大儒这边,黄嬷嬷道,“这是二表姑娘画给老祖宗的,老祖宗喜爱极了,特让奴婢送来给您看看。”
也是一副画。
孔大儒让身边的人接了过来,又笑着招呼书房里的人,“大家正好也看看,元娘那小丫头,也有大才。”
画打开了,一片颜色各一的花涌入眼帘,没有人注意到顾远看到这片花之后,修长的手指慢慢握了起来。
风腊花,整个太元朝,除了他也没有人知道。
这一点他可以肯定,毕竟是他从异域找回来的种子。
谢家姐妹一个能预知他的想法,一个似乎知道他的一切,就仿佛与他在一起生活。
事情不能再任由发展下去,试探过后得到确认,又有眼前的事,这些年来,顾远似头一次遇到这样棘手的事。
当晚,府上来的客人虽送走了,留下的客人在花园里少不得又赏了一回的烟花。
小姑娘们凑在一起,叽叽喳喳格外的热闹,引得长辈们看过去,也是为她们花一年的年龄高兴。
江宁县虽处在江南,却离江南还有断距离,而且四周多是山峦,所以昼夜温差比较大,晚上出门多是要加一件斗篷。
谢元娘的斗篷是红色带着白色的狐狸毛,配上她秀丽美艳的容颜,身后的空中是闪耀的烟火,总会让人移不开眼。
舒桐一群男子凑在一起,他也不知道为何就这么轻轻一侧头,总是能第一眼看到谢二,甚至谢二两边脸颊上的小酒窝也能看到。
女眷那边,佟娟秀似察觉到什么,往男子那边看去,正对上表哥的目光,她含羞一笑,结果笑就僵在了半空,只见表哥看到她后,立马就扭开了头。
这一切似冷水从头灌了下来。
佟娟秀咬了咬唇,扭头打量着周围,骤然就看到了温和的从男子那边调回视线的谢文惠,她暗下拧了拧帕子。
难不成刚刚表哥是与谢文惠对视?
佟娟秀出身武将世家,在文官家出来的女子面前,总觉得自己太过粗俗,何况对方还是金陵双姝之一的谢文惠。
这一幕,没有人在意,佟娟秀却记在了心上。
另一边,谢元娘在人群散开时,只觉得有人往手里塞了个东西,还没有看清对方是谁,就见那小丫头就已经跑开了。
她不动声色的抱着手里的东西往院子走,并没有急着回屋里看,还与舅母那边说了会儿话,这才回自己住的院子。
令梅带着人下去打水洗漱,谢元娘这才将手摊开,是一个卷起来的纸条,里面的字一打开,谢元娘的神色就变了。
亥时三刻,花园假山。
只这一句话。
而让谢元娘神然大变的是那个印章,那是兰襟居士的印章。
今日外祖母做寿,最让人津津乐道饭后议论的是什么?
还不是兰襟居士送的那副百寿图。
结果,谢元娘现在就收到了这样的纸条,她再三确认没有看错,才将纸条又卷起来,紧紧的握在手里。
第309章:兰襟居士
兰襟居士在府上,甚至还知道她是冒名写了字。
仿佛身后有一双眼睛在时刻的盯着她。
现在离亥时还有一刻钟,对方将时辰定在了亥时三刻,这么晚又是在花园那边,府里的下人除了值夜的,其他的也睡了。
显然,可以轻松的避开众人的视线。
“姑娘,洗漱吧。”令梅打了水进来。
谢元娘扫了一眼身后的孔府小丫头,寒雪精灵,立马就察觉到了,将人都清退出去。
谢元娘也站起身来,“我要去花园一趟。令梅在屋里守着,寒雪陪我去。”
这次出来,只有醉冬没有跟着出来,寒雪跟了出来。
两人看姑娘的神色,便知道事情有些严重,却又不知道什么事,皆点了点头。
令梅更是小声道,“姑娘放心去吧,奴婢一定不会让人察觉。”
谢元娘看向后窗。
令梅的嘴角抽了抽,结果事情真和她想的一样,姑娘竟然带着寒雪从后窗跳了出去,然后消失在夜色中。
小时候在孔府呆过,这几日又总和愈哥几个往外跑,走的就是后院那边的小门,谢元娘对这边也算是熟悉,避开寻夜的婆子,带着寒雪一路畅通无阻的到了花园。
借着月色,能看到那边的假山,平日里不觉得什么,也不知是不是今日偷偷摸摸的,所以才会觉得那边有些湛的慌。
“你在这边守着。”秘密能少一个人知道就少一个,对方即然约她出来,总要扯个谎出来。
寒雪有些不放心,谢元娘安抚道,“这是孔府,不会出事。”
丢下话,谢元娘大步往假山那走。
若不是怕对方戳穿送的那副百寿图是假的,谢元娘今日怎么也不会过来。
如今也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适应了黑暗的光线,四周的景相也就能清晰起来,借着月光,谢元娘来到假山旁,假山旁并没有人。
谢元娘眺望着不远处的湖面,湖水在月光下反着白色的光,微风吹过,很是怡人。
“老夫不知何时收过二姑娘为弟子,不可二姑娘可否解惑?”一道略带苍老的声音传来。
谢元娘身子一紧,侧头,不知何时假山的里面,竟多了一道身影,老者背对而立,只能看到他满是银发的发髻。
这就是兰襟居士?
一头的银发。
看到这个,谢元娘莫名的松了口气,看来这人确实活不了多久了,眼下只在找借口骗过去,等他死了,还有谁能奈何她?
假山之下,顾远坐的隐蔽,借着月光仍旧没有错过下面小丫头脸上突然松懈下来的神色,想起江义义愤填膺的说二姑娘说兰襟居士死了,唇角勾了勾。
他想她明白为何突然松了口气了。
“天下之人,皆尊大儒为师,在小女子心中,兰襟居士之大才,便是小女子的师。”谢元娘能怎么办,此时只能厚着脸皮扯大旗了。
只希望对方听到这样恭维的话,能对以往的事情既往不咎。
“老夫有第二不懂,二姑娘是如何识得风腊花?”
谢元娘刚要说书中所知,还不等开口,便听对方又道,“此花乃是异域的野花,从未被人放在书上过,老夫若记的没错,似乎只有顾府从异域带回来几株,便是顾府中的下人,也没有几个人见过。”
谢元娘心神一凛,目光也锐利起来,“此事与大师无关,至于顾大人府中种了什么,元娘亦是不知。”
“二姑娘,你冒充老夫作画之事....”
“一人做事一人担。我做假大师之画是我的错,元娘在这里向大师赔礼,只是大师想从我这里打听顾大人之后,怕是让大师失望了,不要说我不知道,便是知道也不会告诉他人。”谢元娘冷声打断。
“二姑娘便不怕老师将你说谎的事捅破?”
“我本就有错在先,大师指出来,心中也不会有怨恨。”
“呵呵。看二姑娘如此护着顾府,到不知与顾府有何渊源。”
“顾府名门望族,顾家男儿更是为太元朝百姓安危而镇守边关,甚至牺牲生命,换成哪个有良知的人,都会如此,我也不例外。”谢元娘看出来了,对方是有意探听顾府的事。
她不知道对方是敌是友,为何会想到从她身上打探顾府的事,可刚刚的几句话,谢元娘也分析出些东西来。
风腊花对方知道顾府有,又说顾府也没有几个下人知道,可是对方知道,甚至知道她送给外祖母的寿礼也是风腊花,那是不是通过这个,觉得她与小叔叔亲近,所以才想打听小叔叔的事?
夜里,突然响起一声鸟叫,似被什么惊到了,也打破了沉寂。
谢元娘抬头,假山那边,哪里还有老者的身影,而刚刚的一切仿佛就是一场梦。
来无影,去无踪,这样的人还是在孔府里,怎能不让人害怕。
假山上面,一直注视着下面的身影离开,江义才开口,“二爷。”
江义正是一副老者的打扮,而刚刚的兰襟居士正是他假扮的。
二爷交代的话,他一句不落的说了,当时他也很意外二姑娘在触极二爷的事情时,能那般的警惕,甚至对他生出敌意。
就像在护着自己的家人。
“让人暗下里盯着。”顾远起身,没有再多说旁的。
月光下冷然的面上,神色复杂。
小丫头对顾府的保护欲,还有那些话让他动容,只是到底还没有探出她是如何对他这般了解,眼下知道她并没有针对顾府之意,便好。
这一幕,没有人知道,可经了此事,谢元娘在接下来的几天里,却过的胆战心惊,甚至想好了若是兰襟居士真的指出她送的百寿图是假的,她要怎么据理力争为自己辩驳。
她也是想好了,便是假的也要说成真的。
想她前世的临摹手段,将兰襟居士的画拿出来对比,也没有人能看出哪个是真哪个是假。
悠悠众口,凭什么兰襟居士说是假的就是假的?
谢元娘越想底气越足,头一天还没有什么精神,第二天起来就又精力实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