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重回人间
徐潇飞醒来已是一周之后的事。在他昏迷的这段时间,发生了不少事情。其中一件是徐尚书差人送来的一份密信。徐潇飞昏迷的这段时间名,王平一直不离左右。徐府的人自然认得王平,将信交给王平后已回京复命。另一件事则让人深感蹊跷,陈师爷居然找到了!只是陈师爷被人发现的时候已然成了一具尸体。
还有一件不得不提的事。那就是如何处理那些被乔三所害的人犯尸体。这些个人犯除了个别几个是待秋后问斩的罪大恶极之徒外,绝大部分都只是一些作奸犯科的普通人犯,罪不至死。在禹州大牢里发生这样耸人听闻、惨绝人寰的事,人犯家属自是不会善罢甘休。
好在李海庆还有些手段,软硬兼施、威逼利诱,最终还是摆平这此事。由于害怕被感染变异,所有遇难者在府衙赔付给家属五十两银子后,尸首全部交由府衙在城南万寿宫集中焚化,主持方丈了凡大师亲自为遇难者作法超度,此事才得以逐渐平息。
这昏迷的七天,徐潇飞经历了从深度昏迷的无意识到意识迷糊再到渐渐恢复正常,除了肩膀暂时还无法动弹之外,其它已无大碍。他不知道自己做了多少梦,一个接着一个做。
在梦里,他总是梦见漂浮于空中的“水瓮”还有“水瓮”中的怪物。他还梦见自己骑着一只白色的鸿鹄遨游于无边的天际。当然,他还梦见了乔三,这个唯一让他在梦中都感到害怕的变异者,尽管最终他险胜了对方,但这个阴影在他心中、在他梦里始终挥之不去。
不过,也有令他感到欣喜的变化。除了左手的幽冥烈焰在这次战斗中大显神威外,右手射出的白色闪电以及左右手合击射出的紫色闪电威力巨大,可以说是到了见人杀人见神杀神的地步。唯一遗憾的是,这两种异能并不能无限制的使用,他自己都说不准什么时候会掉链子,什么时候这可怕的异能会反噬自己。
另外,自己的眼睛却是比以前要明亮很多,不仅夜能视物,更能读懂人心,相比于前面的亮相异能,正常情况下,徐潇飞更喜欢的是这项异能。
还记得那日怪物说他怀中的珠子叫凤之珠,是世间难得的至宝。这珠子认主人,它最大的作用就是能够治愈珠子主人的一切疾病,在肉体没有灭完之前,能够让主人起死回生。而对于其它人而言,这就是一没啥用途的普通宝贝而已。
想到之前自己经历的种种,徐潇飞总感觉和做梦一样。他望向王平,见他正瞪大了眼睛望着自己。
“辛苦了,这几日。”
“这算不上什么,公子没事比什么都好!”
见徐潇飞想要坐起来,王平赶忙将徐潇飞扶起。
“信。”
王平将徐尚书差人送来的密信递给徐潇飞。他轻轻的从一只做工考究的小竹管里抽出藏于其中的信,他认得,这是他家老爷子的字,但上面确只写着寥寥四个字:见信速回。
“见信速回?王平,这信是什么时候送到的?”
“公子,这信是昨日午时府里的人送来交于我的。”
“可有其他人知道此事?”
“禀公子,那送信的是小的兄弟王冬,想必也是老爷特意安排的。”
“他是如何找到我们的住处?”
“王冬直接来府衙说找我,并未对外透露其它任何信息。李海庆亲自带他过来的。”
“哦,原来如此。对了,那陈师爷是怎么回事?”自从那日怪物在洞中告诉他还有两个变异者需要他来清理,除了乔三外,徐潇飞一直认为陈师爷就是另外一位。毕竟,能够做下如此骇人听闻的凶案且死者死后都发生了变异,陈师爷嫌疑自然最大。更何况,在玉笼山洞中,他还找到了陈师爷的衣物,这又作何解释?自己昏迷了七日,一觉醒来,却被告知陈师爷死了,另一位变异者并非陈师爷。徐潇飞陷入了沉思,此事定不简单。
见徐潇飞不语,王平忽然想到了什么。他从怀中掏出那枚黑色的珠子对徐潇飞道:“公子,这是那乔三被你的烈焰烧完之后留下的东西。”
徐潇飞接过珠子细看。说是珠子也不完全像珠子,它并非一般珠子所呈现出的圆形,不怎么规则,但又接近于圆形。确切的说,它更像大德高僧圆寂火化后留下舍利子。深黑色的珠子半透明,隐隐的透着诡异的光。
“此非祥物,明日拿去交由万寿宫的了凡大师吧。对了,请李海庆李大人前来见我。”
王平差守在门前的衙役请李大人过来,不多时,李海庆便到了屋内。他见徐潇飞已然醒来,自是喜于言表。钦差大人如在他禹州府的地界上出了事,他自是逃不过责罚,丢了乌纱帽算是轻的了,重则项上人头难保。
李海庆跪下对着徐潇飞磕头道:“皇恩浩荡,天佑钦差!总算是没事了,大人能无恙痊愈乃我禹州百姓之福、乃我禹州府之大幸啊!”
“起来吧,李大人。”徐潇飞淡淡的道。
“大人您安心将养,有任何需要,您尽管吩咐。”
“多谢了,请大人来,是想了解下陈师爷的事,听说他已死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海庆望了望王平道:“想必王平已跟您禀报过了。确实,就在大人您昏迷不醒之后的第三天,就有下面的衙役来报,说是禁沟河发现了一具溺水而亡的尸体。因为涉及到禁沟,下官即刻带人前往现场勘查,结果发现死者正是陈师爷。”
“哦,又是禁沟!现场是什么情况,陈师爷带回来尸检了没有?”
“下官赶到现场,衙役已经尸体打捞上岸了。据发现尸体的村民报告,一早他准备去颍河打鱼,就发现停在禁沟河边上的渔船附近漂浮着一个东西,他撑船过去查看,却发现是一具已被水泡得全身浮肿的尸体!”
“尸检怎么说?”
“我们将陈师爷尸首带回府衙交由仵作进行尸检后发现”李海庆顿了顿继续道:“发现陈师爷浑身没有一处外伤,也没有中毒迹象,像是不小心落水溺亡。”
“落水溺亡?满门被变异者杀害,为何他能独活?他如果不是凶手,为何不来报官?这消失的一段时间,人又去了哪里?仅仅因为没有外伤,在水中浸泡数日就断定死者是溺亡?”面对徐潇飞一连串的疑问,李海庆不知该如何作答为好,忙跪了下去不知所措道:“大人,下官无能,下官知罪。”
“你也不想想,陈师爷为何会出现在禁沟而不是其它别的地方?从村民那及现场再多寻找线索,尽快找到案件的突破口,查明案件真相。”
“遵命!下官这就去安排!”说罢,李海庆正欲起身告退。
“等等,先带我去停尸房看看尸首再说。”徐潇飞道。
第三十一章 轮回之瞳
转眼间,徐潇飞来禹州已一月有余。在那次和乔三的对决中差点丢掉了性命。重伤初愈,徐潇飞虽然胳膊还有些疼痛不太灵光之外,其它已无大碍。
接到老爷子的密信后,徐潇飞也很焦急。毕竟老爷子千里迢迢差人送来的密信仅仅只有“见信速回”四字,实在让徐潇飞难以理解。他隐隐有种不好的感觉,家中如不是发生什么重大变故,老爷子断不会用这样的方式,在他奉旨密查凤凰显瑞之时送这样一份信过来,太过蹊跷。
在王平的搀扶下,徐潇飞随李海庆来到了敛房。陈师爷的尸体就停放在敛房的一角。徐潇飞走上前去,掀开了覆盖在尸身上的白布,仔细查看起来。
“你们看,尸体浮肿明显,这里,尸斑也很明显。死亡时间应在两到三天时间。”徐潇飞说完,将尸体的嘴巴轻轻的掰开看了一会道:“死者嘴巴、咽喉以及鼻子都很干净,如果是生前溺水,嘴巴鼻子定会呛进不少水。据我所知,那禁沟河就是一条小河沟,水质浑浊不清,死者要是溺水而亡,这鼻内嘴巴内定会有很多泥沙,可是陈师爷并没有。”
说完,徐潇飞将陈师爷的手抬起来道:“这个地方,你们注意到没有?”徐潇飞指着陈师爷修长的指甲道。
“大人,这有什么问题吗?我记得陈师爷一直都有养长指甲的习惯。”李海庆不解道。
“问题就在这里。你们看,死者指甲内很干净,指甲也非常完整。试想一下,如果是不慎溺水,他定会做垂死挣扎,这指甲又岂能保留的如此完整,指甲内有怎会连一点泥沙污垢都没有?”
“还有一点,你们看,陈师爷肚子,按理说,正常溺水而亡者,又在这水中浸泡了梁三日,肚子定当是鼓鼓的。除了积存大量水之外,还有体内的气体。但你们看这具尸体,肚子平坦,除了略有浮肿外,根本不像是溺水而亡者应有的特征表现。”
“原来如此!”李海庆惊叹道。
“抓紧让仵作对尸体进行解剖,对尸体做更进一步的细致勘验,不得再妄下定论。”
“是是是,大人说的是,下官谨记大人教诲。”
“咦?等等!”徐潇飞忽道。
“公子,怎么了?”
徐潇飞并未作答,他径直走到陈师爷跟前,将他的眼皮轻轻的扯了上去。只见尸体眼珠内的瞳孔已然消失,黑眼珠已变得如绿豆般大小,眼白上布满了浅粉色的细血管。
徐潇飞紧盯着这奇特的眼珠,忽然,眼前一亮,心头升起一种前所未有的异样感觉。面前的景象渐渐变得模糊起来,眼前竟现出一幅幅不可思议的画面来。
只见,陈师爷正披着一件黑色的外套在书房的灯下看书。不一会,他便熄了灯,提着灯笼向另一个房间走去。陈师爷敲了敲门,在门口停留了一会后离开,径直朝另一个房间走去。他推开了门,走了进去。他见夫人已睡,便将灯笼熄灭后放桌上,准备上床就寝。他拉开了床头的纱帘,只见夫人瞪大了惊恐的眼睛,脖颈处正汩汩的流出鲜血来。再往下看,夫人的腹部竟出现一个大洞,肚子里的内脏器官已然不见!陈师爷跳了起来,从床上跌落到地下。他跌跌撞撞的爬了起来,夺门而出。他疯狂的踢着一间房门,最后房门被他踢开,看到的情形和他夫人的情况如出一辙。最后,陈师爷来到书房隔壁的房间,一阵猛踹,只见屋内躺着他老母亲的尸体,脖子被咬断了,血流了一地,肚子也被掏空,和前面的情况一样。
只见陈师爷坐在尸体边哀嚎、在瑟瑟发抖。不一会,陈师爷从屋内冲了出去。他看到一只像人又像鸟的怪物站在了他的面前,那怪物看不清脸,但一对黑色的翅膀和又大有红的眼睛格外显眼,只见陈师爷不一会便倒在了地下。
“是它!”徐潇飞从口中蹦出两个字来,李海庆王平诧异的望着徐潇飞,王平道:“公子,您怎么了?是发现什么线索了吗?”
徐潇飞晃了晃脑袋,用手摸了摸自己的头道:“没什么,可能是眼花了吧。王平,先扶我回房休息。”说罢,徐潇飞干脆闭上了眼睛。
徐潇飞眼前再次出现画面的时候,他已经躺在了床上。
这次画面变得很模糊,看上去像是在云雾之中飞行。随后便是黑漆漆的一团,直到另一个画面出现。只见那陈师爷正躺在一个金属做的床上,头顶亮着几盏奇怪的灯,特别亮却又特别柔和。陈师爷被一个透明的罩子罩着。有一根极细的管子插在了陈师爷的肚脐之处。那管子连接着一个奇怪的闪着光的容器,从容器内输出的绿色液体正通过那个细管从肚脐之处注入陈师爷身体。在一阵剧烈的抽搐之后,陈师爷终于安静的躺在那床上,眼睛盯着头顶的灯,一动不动。
最后一幅画面是一个穿着黑色衣服的白发老者出现在了陈师爷的面前,不知老者对陈师爷说了一些什么。只见不一会,陈师爷的眼睛渐渐闭了起来,画面再次陷入黑暗中,再也没有出现其它的景象。
徐潇飞揉了揉太阳穴,他不知道这是在做梦,还是真切的看到了这些陈师爷生前的景象。“这些怪物,抓一个陈师爷来做实验就是了,为何还要那么残忍的杀掉家中另外的三个人?”徐潇飞始终想不明白,那怪物曾经说过在做什么实验,两次见到那些怪物,也没觉得他们是如此残忍嗜杀,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还有,自己这眼睛到底是怎么了?为何能看见这些陈师爷生前看到的画面,这些画面为何都没有声音?
一堆的疑惑和问题让徐潇飞越想脑子越疼,此刻他脑中千头万绪,那些刚刚浮现在眼前的画面还在他的大脑中翻腾着。他烦躁、不安、疑惑、焦虑,各种复杂的情绪携裹而来,面对这一切,他越想思绪越乱,越想头就像要裂开般疼痛。徐潇飞干脆闭上了眼睛,沉沉的睡去。
第三十二章 再见禹州
日晒三竿的时候,徐潇飞才悠悠的从睡梦中醒来。他从床上坐了起来,用手揉揉了肩膀,没有了疼痛感,双臂也能够自由的活动,今天感觉好多了。“看来凤之珠的治愈功效还是挺厉害的。”徐潇飞心道。
他唤了一声王平,在门外守候的王平走了进来。
“公子,您醒了。”
“嗯,待我洗漱完毕,一会去吃顿好的,咱今天就回京。”
“今天就回京?那”虽然徐潇飞告诉王平老爷子差他弟弟送来的信只有“见信速回”四个字,但今日就走,未免感到突然,毕竟禹州这边几桩案件还没调查清楚。
“我知道你想要说什么。破案本就是李海庆他们的事情。我们来禹州的使命已经完成了,该是回京向皇上复命的时候了,更何况家中也不知发生了什么变故,耽误不得。”
“公子,您身体不要紧了吗?”王平道。
“已无大碍。你去请李海庆大人来,我需跟他交代一番。”
“遵命。”
不一会李海庆便匆匆赶来。昨日,在徐潇飞走后他便命仵作对陈师爷的尸体进行了尸检和解剖,之后又带着一班衙役重新去到了禁沟进行实地勘察和走访,一直到深夜才回到府中。徐潇飞见李海庆眼睛上的黑眼圈和一脸疲惫的样子,关切的问道:“李大人昨夜没休息好?”
“谢徐大人关心。下官自您走后即让仵作进行了尸检,下午的时候带着衙役重回了禁沟进行勘察和走访,回来的迟了点,昨晚的确没睡好,让大人见笑了。”李海庆尴尬道。
“辛苦了,李大人。可发现什么新的线索?”
“禀大人,新的线索倒不多。我们去了禁沟发现陈师爷尸体的现场,未找到有价值的线索。倒是从附近村民口中得知,近期在禁沟经常有奇怪的火球出现。自从崔寡妇失踪后,村子里每户一到晚上就很早了关门,还有人说在靠近颍河的小树林里见过样子怪异的大鸟。至于陈师爷,他们都说未曾见到过。”李海庆将前往禁沟勘察和走访的情况一一向徐潇飞禀报。
“对了,徐大人。”李海庆顿了顿道:“有件事情,下官感到非常蹊跷。”
“哦,什么事?”
“昨日对陈师爷尸体进行解剖,我们发现他体内的心、肝、肺、肾等器官都不见了,只剩下一堆发绿的肠子。”李海庆答道。
“李大人,关于近期发生的一系列人畜失踪及命案,据我所了解到的情况,基本上可以确定和凤凰显瑞之事有关。那些被感染后产生一系列怪异行为的变异者,如乔三、张伍等人,做下的系列血案,实际上都是受到了病毒的感染和控制。还有一些情况,暂时不方便透露,这也是皇上派我来禹州密查的原因。”徐潇飞道。
“下官明白。那这几个案子还要不要继续查下去?”
“我可以告诉你的是,存在于禹州城的危险基本上可以解除了。”徐潇飞想了想道:“宵禁没什么必要了,可以先解除。杀害净空大师和陈师爷以及制造灭门惨案的凶手非人力所能及,亦非人类所为。和凤凰显瑞相关的人畜失踪案及凶杀案,你们可以暂时先放一放。另外,和这些案件相关的卷宗都需要严格保密,妥善保管,相关信息切不可泄露出去。”
“下官遵命。”
“李大人,感谢您这一个月来对我们的照顾和支持,今日我将回京述职,希望禹州在李大人的治理下,越来越好。”徐潇飞向李海庆拱了拱手道。
“大人这就回去了?”李海庆颇感意外道。
“嗯,皇命在身,不敢耽搁。我来禹州调查之事切不可对外宣扬。”徐潇飞想到了什么忽道。
“大人请放心,下官这就命人对相关档案进行封存。另外,还有一事还请徐大人明示,这陈师爷尸体该如何处置?”李海庆道。
“都烧了吧,包括所有档案。”徐潇飞道。
“遵命!”
“那徐某就告辞了,有什么情况,李大人可书信与我。”
凤凰显瑞一事,目前已基本调查清楚,尽管有些情况徐潇飞自己也深感困惑。但好在不辱皇命,对天启皇帝也算是有所交代了。本来打算秘密调查,怎奈现实比人强,形势所迫,徐潇飞逼不得已公开了自己的身份。李海庆要亲自送徐潇飞出城,却被他谢绝了。悄无声息的来,悄无声息的走,如此甚好。
徐潇飞王平二人向李海庆辞别后即刻启程。他们在万香楼饱餐了一顿,同时又让店家把马匹喂的饱饱的,路上的水和干粮也一并准备齐当。
和来时一样,他们准备日夜兼程,用最快的速度赶回京城。他们一路驰骋,很快便来到了隐山古道。想着一个月前,张彪就是在这里莫名失踪的,再联想此后发生的种种,徐潇飞知道,张彪很可能也被那些怪物给带走了。三人一道出发离京,如今回去就只剩徐潇飞和王平二人回去,想到这里,他们二人不由感叹起世事无常。
家中不知有何变故,让父亲大人差人送来如此隐晦而又直接的家书,徐潇飞心下焦急而又惴惴不安。本来,这次的密查虽谈不上圆满,但总算是有一个交代。
对徐潇飞而言,这一个月来的际遇,让他意外获得了强大的异能,这是让他做梦都会笑起来的好事,谁料,一向稳健的父亲会在这个时候发来如此短促而急迫的家书,看来这事情绝不简单,家里肯定出事了!
本来徐潇飞是打算直接用飞行之术直接飞回去的。这样做,最大的好处就是够快。按照他目前对飞行之术的驾驭和熟练程度,不出一日,他便能飞到京城。可是也有不便之处。一来王平没有跟自己一道回去,要费很多口舌解释,最重要的是,回去的时间太快,恐怕会太过引人注目,麻烦可能更大。
另外,自己现在也没尝试过这么远距离的飞行,心里也没底。权衡再三,徐潇飞还是选择了和王平一道骑快马赶回京城,好在,星夜兼程的话,也就三日左右便能到京,这样更稳妥一些。
一路无话,徐潇飞王平二人快马加鞭,三日后的夜里即已到达京郊,北京城已遥遥在望了。
第三十三章 驿馆魅影
徐潇飞王平二人经过京郊福上村的时候,天上传来一阵阵轰隆隆的雷声,闪电一道一道的划破夜空,照亮了乌云密布的苍穹,随即瓢泼的大雨便倾盆而下。
雨实在太大,噼里啪啦的密集砸在地上,不一会,道路便泥泞一片。这突如其来的暴雨让他们不得不停下马来。王平指着不远处的驿站道:“公子,前面就是驿站了,我们要不先进去避避雨,等雨歇了再走?”徐潇飞点头,转眼二人便已行至驿站。
这处临近福上村的驿站,是进京前最后一处驿站,王平曾因公务来过此地几次,和这里的驿官马福相熟。二人栓好马匹,走近驿站,只见驿站内亮着灯却空无一人。王平唤了几声马福,都没有人答应。按理说这个时候,驿站里不可能空无一人。王平正纳闷着,只见从内屋里走来一驿丞。
那人睡眼惺忪的揉着眼睛道:“谁啊,谁啊,叫什么叫!”
“这位小哥,请问下马福在吗?”
“你谁啊?”
“我是马福的朋友”
“不在,不在。有事您说话,没事赶紧滚蛋。”那驿丞不耐烦道。
“这位兄弟,您怎么这样说话?外面下暴雨,我们在此避一避雨怎么了?再说了,我与你们驿官马福相熟,你喊他出来。”
“我不认识什么马福牛福,警告你啊,赶紧滚,再胡闹,让你爬着出去你信不信。”
王平不怒反笑,这家伙不仅狂妄无知,而且他居然还说不认识马福!这太不正常了!他倒想看看这家伙能玩出什么花样。
徐潇飞一直在边上默不作声的看着。对于这样的宵小之辈,他根本不屑于搭理。只不过徐潇飞从他们的对话中已隐隐感觉到事情不太对劲。他向王平递了个眼色,自己悄悄的退了出去。
他集中意念向那拴马的马厩处走去。眼前一片敞亮,在经过一处草料堆的时候停了下来。只见那草料凌乱的堆放着,在草堆的边上,竟滴落着几滴鲜血!徐潇飞将那些草料挪开,只见有两个身着驿服的人躺在了草堆之中,二人脖子处均有剑伤,血从伤口处汩汩的流下来。徐潇飞探了一下鼻息,一人已气绝,另一个却有微弱鼻息。
徐潇飞将那人扶起,只见那人微微睁开了眼睛,用微弱的声音道:“东,厂,贼,子。信,在,马”话还没说完,便两脚一蹬,一命呜呼了。徐潇飞看这二人伤口均是一剑封喉,能做到这点,功夫自然不低。可是问题在于,这些驿官为何会被杀死在这里?他说的信,是什么?又在哪里?
思忖间,只见王平骂骂咧咧的朝马厩这边走了过来,见徐潇飞蹲在地上,而草堆中竟躺着两个死人。王平惊呼道:“这不是马福吗?”
“这就是马福?”
“公子,没错,这就是马福!他怎么?”
“被人一剑封喉了。
“什么人这么歹毒,连驿馆的驿丞都不放过?”
“东厂贼子。可能是马福知道了什么秘密才遭人灭口的吧。”徐潇飞淡淡的道。
“这帮畜生!”王平怒道。
“屋内收拾好了?”
“嗯,我把那小子绑了。”
“走,去看看。”
二人来到屋内,见刚刚那名驿丞已被牢牢的绑在了柱子上。徐潇飞盯着那驿丞道:“你不是这里的人。”那驿丞把头一扭,拒绝回答。
“你是东厂的人吧。”
那驿丞有点惊讶的望着徐潇飞,傲慢道“算你识相,赶快把我放了,兴许大爷可以留你们一个全尸。”
徐潇飞道:“那两人是你杀的?”
“自己命都快没了,还有这工夫管别人的闲事?”那人恶狠狠道。
“正因为命快没了,不想做个糊涂鬼,所以才要问问清楚,否则稀里糊涂的死了多没意思。”
“告诉你们也无妨,反正你们马上就要跟他们一道下去了。那两个不识好歹的家伙,偷了我们家大人的信,让他交出来,留他们一命,哪知道其中一个竟不知死活。没办了,只能送他们归西。”那人狰狞的笑道。
“原来是这样!看来这信对你们很重要。看你这么嚣张的样子,想必还有同伙吧。”
“算”那人话还没说完,只听嗖的一声,一只冷箭直接射穿了喉咙。他瞪大了惊恐的眼睛,头一歪便气绝而亡。
“谁!”王平纵身追了出去。
徐潇飞站在那没动。刚刚射出此箭的人,功夫应在八段以上。百发百中自不必说,重点是能够悄无声息的潜于徐潇飞近旁而不被发现,这人的轻功自然了得。如果刚刚这支是射向他的,徐潇飞自信还伤不了他。这厮刚要说什么,便被隐匿于屋外之人射杀,是敌还是友,徐潇飞心下已有答案。
“公子,属下无能,跑了。”王平从屋外走了进来,见那人喉咙被一箭穿喉,也愣住了。
“没事,对方轻功要高出你不少,跑了就跑了。说不定,还会回来。”
“还会回来?”王平疑惑的看着徐潇飞道。
“嗯,可能他们想要找的东西还没找到。”
“什么东西?”
“一封信吧。刚刚马福临死前说的。”
“公子,这趟浑水我们要趟?”
“嗯,东厂贼子,在朝廷里兴风作浪,构陷忠良,误国误民。这趟浑水,估计我们想不趟都不行。”
“既然避无可避,那我们就去面对吧”徐潇飞接着道。
徐潇飞吩咐王平将马匹藏好,又将两名驿丞的尸体用稻草覆盖好恢复原样。此时雨越下越大,看来一时半会还停不了。二人回到屋里,来到一处存放杂物的房内。
这屋子不大,存放着驿馆平时使用的一些工具、生活用品等杂物。地上到处散落着各种杂物,在此之前肯定被人翻动过。徐潇飞忽然想到了什么,见屋内找不到什么,便和王平退出了房间。
徐潇飞向那个还被绑在柱子上的尸首走去,他轻轻扯起对方的眼皮,见瞳孔已涣散,徐潇飞集中意念盯着这尸首的瞳孔,渐渐的,眼前的一切渐渐模糊起来,又有几幅黑白画面出现在他的面前。
和之前一样,画面没有声音。只见两个穿着夜行服的蒙面人手中提着剑潜进了驿馆。其中一人抓住驿馆的驿丞在说着什么。接着又跑来一名驿丞,被另一个黑衣人一剑刺穿了喉咙。另外一个驿丞见状吓得挣脱着跑了出去,还没出门,刚刚那名黑衣人又是一剑,那驿丞随即倒地。之后,这两人在屋内翻箱倒柜到处寻找着什么。另一人走出了屋外,想必是去处理尸体了。而眼前这人则继续在屋内寻找着。最后一幅画面便是徐潇飞他们出现的画面。
徐潇飞收回心神,他好像明白了什么。这时,王平碰了碰徐潇飞,用手指了指屋顶。徐潇飞点头,王平轻轻的从屋内退了出去。
第三十四章 意外收获
作为追随徐光启多年的贴身护卫,王平功力算起来应该也不低于七段,他的霸王刀也曾在江湖上闻名遐迩。早在禹州城当捕快的时候,王平就凭借着霸王刀的凌厉而霸道的招式,让那些江洋大盗胆寒。后来,因看不惯当时的禹州知府贾斯奇的做派,他辞去捕头的差事,去做了镖局的镖师。哪曾想没做多久,机缘巧合,便遇上了徐光启。徐大人见其人侠义忠勇,功夫了得,便将他招致麾下,这一跟便是五六年的光景。
王平来到屋外,见屋顶上正匍匐着一黑衣人。那黑衣人也发现了王平,一个纵越便轻快的从屋顶跳到了一棵大树上。王平哪会再轻易放过,一个纵越,他也跟着跳到了那棵树上。那黑衣人虽然蒙着面,但王平从对方的装束、身形、招式上即断定此人便是之前射出暗箭、偷袭之人。
只见王平紧握着寒光逼人的大刀,凝视着对方。那黑衣人也抽出腰中的长剑,二人就在这倾盆大雨中对峙着。
忽然,那黑衣持剑直挺挺的刺向王平。王平也不示弱,身形一晃,避过那致命的一剑,使出了霸王轰天的大招,寒光闪过,那黑衣人啊的一声,随即捂住了肩头。说时迟那时快,王平的一招霸王凌月继续攻了过去。那黑衣忍着肩膀的剧痛,勉强挡住了王平猛烈的一击,随即翻手一剑直抵王平的命门,王平收回大刀,那黑衣人却在这时候身形一晃从树上跳了下来。待王平跟着跳下来时,那黑衣人早已隐没在这越来越浓的雨雾中。
这一切,也就是半柱香都不到的时间。待王平回到屋内,见徐潇飞还在盯着那个假扮驿丞的尸体边。
“公子,刚和对方交了手,吃了我一刀。那厮功夫一般,但轻功确实了得,一不留神,又给他溜了。”
“穷寇莫追,王平你看”徐潇飞拿出一块令牌递给王平道。
“梅花令牌!看来这帮人确是东厂贼子无疑。”
徐潇飞将王平递回的令牌收了起来,转身道:“刚刚马福在临死之前和我提到了‘信’,但还没等他说完就咽气了。他好像说信在。”他想了想,自言自语道:“这帮黑衣人为了那封信而杀人灭口,可见这封信对他们的重要性。马福说信在马,会是在什么地方呢?”
“和马有关的地方,不就在这马厩里么。”王平不解道。
“不错,那黑衣人将马福二人杀害后,为了掩人耳目,将他们拖到这草料之中掩盖了起来。马福当时的原话是‘信,在,马’,他话没说完就咽了气,这个地方应该和马相关,王平,我们抓紧时间,仔细找找,说不定,一会还会有人来!”
“还有人来?”王平错愕道。
“你觉得他们不找到信会善罢甘休吗?你觉得他们会留下我们这两个有可能知情的活口吗?”
“公子,您说的有道理。”
王平举着火把在马厩里四处寻找,而徐潇飞凭借着轮回之瞳,很快便发现了端倪。只见就在距离尸体不远的一处栏杆上有几滴淡淡的血印。大雨早就将表面的血迹冲刷掉,也就是徐潇飞的轮回之瞳还能够看清那栏杆上的血印,否则,这信可能早被东厂的人发现了。
徐潇飞来到那处栏杆边上,只见栏杆之下是一根拴马石。他朝那栓马石看去,那湿漉漉的栓马石两侧沾满了浅浅的血色手印。他似乎明白了什么,唤王平过来,让他将这块石头搬开。王平天生巨力,轻松的便将石头挪到了一边。徐潇飞蹲下来,在拴马石下还压着一块扁平的石头。他又将那石头掀开,一封用油布包裹着的东西赫然出现在他们面前。
“公子,这是什么东西!”王平惊讶道。
“打开看看就知道了。”说罢,徐潇飞将用油布包裹着东西打开,里面包裹着果然是一封信。信笺外没写任何字,徐潇飞将信打开,看着看着,不由的皱起了眉头来。
“公子,怎么了?”
“难怪这帮东厂贼子为了找到这封信,不惜把这两名无辜的驿丞杀害。”徐潇飞没有直接回答王平,他知道此地不宜久留,便对王平道:“尽速离开这是非之地,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王平去将藏于驿馆边上的马匹牵了过来,二人正欲上马离开。只见前方道路上不知何时,已被并排站立的六匹快马挡住了去了。马上,一色的蒙面夜行服,个个手持利剑阴森森的望着徐潇飞和王平二人。
“看来,我们还要在此多留一会。”徐潇飞淡淡道。
“料理完这帮畜生再走也不迟。”王平道。
那些人也不靠近,就静静的伫立在那里。徐潇飞知道,他们在等上头的命令。
“交出来吧,给你们留个全尸”一个冷冷的声音从那群人的背后传来。
“交出什么啊?听不懂你们在说什么。”王平道。
“我数到三,如果不交出来,一会你们会求我杀了你们。”
“不用数了,给你就是”徐潇飞拾起地下那块扁平的石头,随手向那群人掷去。
“啊!”那黑衣人群中发生一声惨叫,一个黑衣人从马上跌落下来,捂着脑袋扭动了几下,便不再动弹。
王平惊呆了,他看了看徐潇飞,竖起了大拇指。
在去禹州之前,身为京城贵公子的徐潇飞一直非常低调。除了身边几个“猪朋狗友”之外,没有几个人知道他会功夫的。即便是熟悉他的人,也看不出这徐潇飞功夫的出自何门何派。但论起实际的功力,在去禹州之前,至少应在七段以上。
通过这一个月神秘而离奇的际遇,徐潇飞不仅掌握了飞行之术,还获得了幽冥烈焰和那还来不及取名的异能。刚刚,徐潇飞这一掷,可谓一掷千钧,那倒霉的蒙面人哪受得了这样的攻击,不一命呜呼才怪。
人群中传来一阵惊呼,随即又恢复了原样。
“你是谁?”那个声音道。
“一群将死之人,还需要知道吗?”
“很好!”说罢,前面的五名黑衣人骑着马冲了过来。
王平抡起了大刀,向其中一名黑衣人砍去。他的霸王刀地道凶猛而又不失灵巧,刀法千变万化,转眼间,一名黑衣人便被他砍倒在地。另外几个见徐潇飞负手而立,根本就没正眼看他们。他们被徐潇飞强大的气场所慑,转而集中攻击起王平来。王平一人独自应付着四个黑衣人的轮番攻击。
只听远处一个声音传来。
“不打算出手吗?”
“就等你了。”话音刚落,只见一道剑光闪过,马上的四名黑衣人纷纷落地。那四人惊恐的看着徐潇飞,仿佛他们看见了来自地狱的索命阎罗。还没等他们明白过来,又是一阵剑光后,那四人纷纷倒在了血泊之中。
四人,眉心,一点红。
“功夫不错。”那声音带着些许的惊愕与恐惧。
“轮到你了。”说完,徐潇飞执剑飞了起来。他飞到了站在不远处的黑衣人面前。只见那黑衣人,带着一副阎罗恶鬼的面具,手持一把三尺长的利剑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
第三十五章 玄天九剑
雨终于停了。周遭一片宁静。水汽升腾,夜雾渐起,四周的景致也渐渐模糊起来。那黑衣人缓缓提剑,指向徐潇飞。冰冷的语气和剑气一般寒冷:“受死吧。”话音未落,一道凌厉的剑气携裹着腾腾杀气直射过来。
徐潇飞不敢大意,此人身手不凡,能够将剑气练到此种程度,没有二十年以上的功夫外加上乘的剑术与心法根本无法做到。徐潇飞八岁时,因缘巧合之下开始习剑,练至今日,若单论剑术,与眼前的黑衣人相比,可能还差一个等级。当下,他即收住心神,手中的剑几乎同时刺出。
但见一股蓝色的剑气和一股白色的剑气迎面撞击在一起,相互融合后形成一股无形的力量,掀起周遭的砂石枝叶,弥漫于空。徐潇飞这一式叫“飞沙乱花”,正是他所习剑术的第一式。这一式,他用了七成的功力。很明显,黑衣人试图一招毙命徐潇飞,居然用了九成的功力,那道蓝色的剑气正是黑衣人所射出。
黑衣人诧异的连退了两步,没想到眼前的年轻人剑术已达此种境界。不过,想想也对,那四人都是东厂一等一的好手,能够在转眼间一剑于眉心毙命,即便是放眼于天下,能做到的也不会超过十人。自己刚刚使出了九成的功力才勉强和这年轻人打成平手,而对方很显然只用了六七成功力而已。
“你赢了,命你拿去吧。”黑衣人淡淡道。
“命我不要,信你凭本事来拿。”
话音刚落,只见黑衣人手中的剑气暴涨,一股黑灰色的雾气环绕着黑衣人。他将手中的长剑直指向天际,瞬间,一股股黑色的气流凝聚在剑尖,说时迟那时快,徐潇飞亮出一招“劈波斩浪”,霎时,蓝色的剑气如波涛般涌向黑衣人。黑色和蓝色两股剑气再次融合,“轰”的一声,如惊雷般响彻夜空。
黑衣人倒在了地下,所有的一切都已结束。徐潇飞走到近前,揭开了对方的面具。黑衣人口中大口大口喷涌着鲜血,嘴里含混不清的说了一句“你太,可怕了”之后,头一扭,便已气绝。
徐潇飞无奈的摇了摇头。其实,他本不打算要黑衣人的命,将他押送往刑部,说不定还能够获得一些有价值的信息。但他也很清楚,东厂惨无人道的规矩。东厂之人,一旦被俘获,要么会想方设法逃脱,要么就选择服毒自尽,绝无偷生之可能。所以,要从他们口中探到有用的消息,绝非易事。
这一役下来,徐潇飞自己都觉得很惊讶。没想到,自己平时都不怎么在意的剑法,威力如此巨大。他更没想到,这是他第一次使用这剑法杀人。这让他想起了他的盲眼师傅。
出生于书香门第的他,自小便被父亲严加管束。他娘告诉徐潇飞,他周岁抓周的时候,面对着满桌的书本和笔墨纸砚不抓,偏偏去抓了把小匕首。还记得那年,徐潇飞才十二三岁。一日,父亲从外面领来一盲眼老头。听管家说,那老头流落街头,躺在街头,奄奄一息。父亲见他年迈可怜又眼盲,便将他领了回来,让下人请来郎中精心医治,好生照料。一个多月后,那老头渐渐好了起来,徐潇飞也日渐和那盲眼老头成了好朋友。
徐潇飞那时特别调皮,只要父亲和教书先生不在,他便偷偷溜出书房到院中的花园玩耍。不是爬树抓知了,就是掏鸟窝或是用弹弓射天上的飞鸟。一日,徐潇飞做完功课,一人在园中玩着小时候抓周的那把匕首。盲眼老头走到徐潇飞面前,让他伸出手给他摸摸。不一会盲眼老头便问他可喜欢习武练剑。徐潇飞自是喜欢。盲眼老头便随便捡起地上的树枝,比划着,让徐潇飞跟着学。
寒来暑往,就这样,盲眼老头在徐家呆了三年,徐潇飞跟着盲眼老头学了三年。老头告诉徐潇飞,他现在所学的剑法叫“玄天九剑”,无门无派,是他自己研究出来的独门剑法。此剑法一共只有七个招式,每学一个招式,这剑术便精进一层。到第七层之后,并无形体上的招式,而是完全靠身体的气和意念来自行修炼和参悟。
三年后的某一天,徐潇飞学完玄天九剑最后第七式后,那盲眼老头不辞而别,走前在徐潇飞枕下留有一本《真灵心法》和一封信。信中说,他没想到短短三年徐潇飞便能练到玄天九剑的第七层,他与徐潇飞的师徒缘分已尽。盲眼老头告诉他,要突破后面的两层,不仅仅需要认真研习真灵心法,还需要一把皓天剑去配合前面的七层招式,才有可能达到和突破这最后两层的真灵境界。而那把皓天剑,盲眼老头说他当年破第九层后,便将其投掷于天山千年冰封的天池湖中。如要破这最后的第九层,必须找回那把皓天剑。最后,盲眼老头感谢徐家救命之恩,自觉时日无多,该到了他离开的时候,他希望徐潇飞能找到皓天剑,并将玄天九剑传承下去。
此后,徐潇飞凭借着这本心法,在他二十岁时,便已破了玄天九剑的第七层的术型限制。其后的两层,无论徐潇飞怎么练,再也无法提升。自此,徐潇飞便不常练剑,有时间自己躲在房间练习那真灵心法。至于皓天剑,目前毫无头绪,只能暂时放一放。
而此番去禹州密查凤凰显瑞一月有余,虽然历经了不少波折和凶险,好在到最后关头都能够化险为夷。刚刚自己出剑杀了那四个黑衣人后接着又与那群黑衣人头领交手。无论是招式还是内力,那头领高出那群黑衣人至少两段。而自己,用这玄天九剑的第二式、使出了七成了功力便将对方斩杀,徐潇飞自己都感到惊讶不已。要知道,刚刚那黑衣头领怎么样也得是八段高手呀。
正思忖着,王平走了过来。他满脸钦佩的看着徐潇飞道:“公子,您这招式实在是太厉害了,有机会教教我。”
徐潇飞笑着点头。他们处理完这些黑衣人的尸体,此时,东方即将露白。经过这一役,徐潇飞对自己的实力增添了不少信心,除非魔王在世,拥有诸多异能的他,世上应该很难再找到匹敌之人。不管前途充满何种艰难险阻,他自信都难不倒他。想到此处,徐潇飞豪情万丈的道:“走!我们抓紧时间回府!”
第三十六章 家门生变
徐潇飞回到安定门大街教忠坊的时候已是辰时。虽然离家一个多月,但对他来说,这一个月已让他脱胎换骨,再世为人。打小,他就很少出远门。在他的记忆中,去过最远的地方还是小时候母亲带她去的崇福寺。八岁那年,也不知怎么的,徐潇飞总是无端的发烧,看过很多郎中甚至宫里的御医都束手无策。后来,还是母亲带着他去了一趟崇福寺,用方丈祈福后的净水洗了全身后竟然痊愈了,再不复发。
眼见着家就在眼前,徐潇飞心里却忐忑起来。这一个月,家中也不知道出了何事,以至于让父亲不远千里差人送信给她。徐潇飞来到徐府门前,见大门紧闭,他敲了敲,没有动静。他喊着管家徐康的名字,也没有反应。要换做之前,他早就火冒三丈了。可是经过这一个多月的磨砺,让他成熟不少。他看了看王平,王平会意,他们直接从外面翻墙进到院里。二人才刚刚落地,只见管家徐康上气不接下气的跑来,见是徐潇飞王平二人,又惊又喜,转而抹起眼泪来。
“徐叔,怎么了?”
“公子,老爷差人给您送的信收到了吧?”徐康问道。
“当然啊,否则我怎么会这么快回来呢。快说,到底出了什么事?你哭什么呢?”
“公子,您可别着急啊。老爷在给您写完信后就不见了,这已经是第三天了!夫人一着急,便一病不起了!”徐康抹着眼泪道。
徐潇飞不等徐康说完便朝母亲的卧房跑去。门虚掩着,他轻轻推开门,见两个丫鬟站立在床边。其中一个叫清荷的丫鬟见是公子回来了,竟嘤嘤的啜泣起来。
“哭什么!我娘怎么了?”
“公子,夫人在家等了老爷三天三夜,也没等来老爷回家,差人出去寻找也无音信。昨日未时夫人突然吐了好多血,徐康找来京城名医孙蒲瑞也没看是什么病,就只是开了一些止血养心的方子。昨夜给夫人喝下药去,到现在还没醒。”清荷道。
“我看看。”清荷将帘子打开,徐潇飞走到床边,见母亲面色发白,双目紧闭,气息急促而微弱。他握紧母亲那冰凉的手,泪水不由的掉了下来。从他能记事起,父亲一直都很忙碌,是母亲整日形影不离的陪伴着他度过了童年的时光。走的时候还好好地,怎么就一个月时间,父亲失踪母亲又病成这样。母亲是这个世界上对他最好的人,看到现在病榻上的母亲不省人事,怎能让他不伤心落泪?
忽然,他想到了什么。摈退左右丫鬟,让王平守着门外,谁都不允许进来。
徐潇飞从怀中掏出那枚依旧闪着微光的凤之珠。他知道,这枚珠子的神奇功效。它能治愈自己,应当也能治愈母亲,毕竟骨肉亲情,血浓于水,自己的血液中就流淌着母亲的血液。他将珠子置于母亲的胸前,又将被子覆盖起来,接着,他便坐在床边静静的等待奇迹的发生。
一个时辰、两个时辰。期间,王平送来午饭,也被他打发走了。都这个时候了,哪有胃口吃得下饭。父亲到底去了哪?如果是公干,早就会差人通知家里。奇怪就奇怪在,为何给他写完信不久之后就失踪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作为朝廷的二品大员,这样的大事,朝廷是否已经知晓?父亲大人现在到底在哪?是否安全无恙?
想着想着,徐潇飞竟坐在床边睡了过去。待他醒来,天已擦黑。王平见屋内一片漆黑,便进到屋内点灯。徐潇飞听见动静,醒了。见是王平便问道:“现在什么时辰了?”
“公子,现在已是戌时。”
“啊!怎么睡这么久。”
“夫人怎么样了?”王平关切的问道。
“还是那样,一直昏迷着。”
“公子,稍安勿躁,夫人会没事的。对了,我刚刚想到,您那珠子兴许可以给夫人试试。”
“嗯,早就在试了。现在还看不出有什么效果。”徐潇飞失望道。
“公子,要不然我去找杨大人,让他去宫里请御医来看看?”
“不必了,现在宫里什么情况还不知道,老爷子也吉凶未仆,现在贸然惊动宫里,指不定还会出什么事。东厂耳目众多,杨大人现在也有诸多不便,再看吧。”
“公子,那您先吃点吧,您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
“吃不下,拿走吧,我没事。”
“今夜我就在门外候着,有什么事您唤一声就行。”
屋内的灯亮了起来,王平转身将门合上。
徐潇飞回到床边,握住母亲的手。此时,忽然隐隐感觉到母亲的手已有了温度,他甚至能感觉到母亲的手在轻轻的握了一下他的手。徐潇飞仔细端详起母亲来,只见母亲脸上已经有了微微的血色,呼吸也比之前和缓了许多。这些变化,让徐潇飞欣喜异常。他拿来一块湿毛巾,轻轻的擦拭着母亲的脸。而后又端来一碗水,用勺子给母亲喂了一些。就这样反复了几次,徐潇飞不眠不休,直到寅时才又在母亲的床边睡了过去。
翌日,徐潇飞被轻轻唤醒。丫鬟清荷端着早餐走了进来。这清荷,是母亲最为喜欢的丫鬟。清荷不仅人长得端庄大方,一双会说话的眼睛,总是透露着灵气。清荷为人聪明伶俐,善解人意,母亲早就将她作为女儿看待。
“公子,您洗漱下,先把早餐吃了吧。”清荷道。
“吃不下,你拿走吧。”
“公子您……”清荷话还没说完,忽然便顿住了。她手指着夫人床的方向道:“公子!公子!快看,快看!夫人醒了!”
徐潇飞快步走到近前,见母亲睁开了双眼,两行清泪挂在了脸上。清荷赶紧拿毛巾为夫人拭去。
“娘!您好点了吗?”徐潇飞哽咽道。
母亲微微的点点头,手轻轻的握着徐潇飞,虚弱道:“飞儿回来啦,为娘还以为见不着你了。”
“不会的,娘!您一定会好起来的!”
“你爹他不见了,这都好几天了。”
“娘,您别担心,我一会就去寻他,爹没事的。您安心养病,家里的事情都交给我!”
闻讯而来的王平和徐康自是也欣喜万分。徐康问徐潇飞煎的药是否还需要继续给夫人喝。徐潇飞摇头,他让清荷把家中那棵皇上赏赐给父亲的老山参煎来给母亲喂下。
众人退下后,徐潇飞对母亲道:“娘,这里有一颗珠子,您将它握紧了,它对您病大有裨益。”说罢,将放于母亲胸口的珠子拿了出来放进母亲的手中。
“娘,您好生休息,我现在就进宫面见皇上,父亲一定不会有事的,我保证!”说罢,徐潇飞到房外,对王平和徐康道:“王平,你先去休息。徐康,你先在门外守着。我去找老爷子。”
“公子,我跟您一道去”王平道。
“不用,我此刻是进宫见皇上,禹州之事我要当面向皇上禀报,老爷子到底怎么回事,也需了解清楚。”徐潇飞说完,出了家门,便径直朝紫禁城方向走去。
徐潇飞家算来也是在皇城根下。不出一炷香的时间,他便到了午门前。之前徐潇飞也进过一次宫,那还是去年父亲带着他去面圣,他与芳芸郡主的婚事,就在那次被定了下来。
午门前的金吾卫将徐潇飞拦了下来。
“来者何人?”
“河南道按察使徐潇飞觐见皇上!”
“河南道按察使?我怎么不认识你?”那金吾卫用怀疑的眼光看着徐潇飞。
“你不认识我没关系,我父亲你们一定认识!”徐潇飞没有办法,这按察使的身份是天启帝密诏所提,这些金吾卫不认识很正常。
“谁?”
“家父乃礼部尚书徐光启!”
那金吾卫上下打量了一番,见徐潇飞器宇非凡,不像是在撒谎,便道:“原来是徐公子,您这边候着,我先进去通报一声。”
不多会,那金吾卫便回到午门,对徐潇飞道:“抱歉了,徐公子!暂时还不能让您进去,您先请回吧!”
“为何不让进,本官有要事向皇上禀报!”
“哟,进这紫禁城的,哪个没有要事啊,皇上要召见你自然会下旨,您在家等着吧。”说罢,将徐潇飞挡在了门外。
徐潇飞还待要往里走,呼啦一下,一群金吾卫便将他围了起来。“再不退下,别说是徐尚书公子,就是首辅大人儿子,也定将你拿下。”
“是吗?我今天还非得要进去了!”徐潇飞怒道。正说着,从午门内传出一个声音道:“谁在门外聒噪?”
“拜见韩公公!”那金吾卫见是司礼监的韩公公忙拱手俯身道。
“哟哟哟,这是哪位不知死活的东西呀?”
“这位公子自称是徐光启徐大人公子,还自称是河南道按察使。”
“大胆!那河南道按察使不是赵奎安吗?怎么冒出来个徐家大公子?”那韩公公指着徐潇飞颐指气使道:“来呀,把他给我绑了,送兵马司大牢。”
一群人正欲上前,徐潇飞大喝一声道:“慢着!”随即,他从腰中拿出那枚“如朕亲临”御赐金牌道:“不认识我没关系,不认识它,你们的人头就不别要了。”
那耀武扬威的韩公公一把夺过金牌,仔细看了起来。
“呀”韩公公惊呼一声,忙跪了下来,其他金吾卫见状也都跟着跪了下来。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众人齐呼。
“公子!啊不!徐大人,都怪奴才们瞎了狗眼,请徐大人恕罪!”那韩公公忙道。
“我可以进去了吗?”徐潇飞懒得搭理这些见风使舵的奴才,头也不回的径直朝紫禁城内走去。
“哎,哎,哎,徐大人,请留步”韩公公一路小跑追上了徐潇飞。
“韩公公是吧,您还有什么事需要问的吗?”
“奴才不敢,只是奴才想告诉您,这会皇上不在殿中,您去了,也见不着。”
徐潇飞停下脚步,转身看着韩公公冷道:“难不成韩公公想阻拦本官?”
“岂敢岂敢!您有皇上的御赐金牌,哪个敢拦您啊!”
“那韩公公阻拦本官所谓何意?”徐潇飞不耐烦道。
“不敢欺瞒大人,皇上这几日龙体欠安,正在乾清宫歇着呢。所以奴才才说您今日见不着皇上。”
“哦,原来如此。韩公公,本官有十万火急之事要面见皇上,还烦请您给通报一声。”徐潇飞见那韩公公不像是在说谎,只好忍着性子好言道。
“哎呀,不是奴才不肯通报,只是”韩公公欲言又止。
“只是什么?”
“您不知道,现在要在乾清宫面见皇上,得魏公公应允了才行,奴才可没这个本事。”
“那劳烦韩公公带我去见魏公公吧”说罢,从怀中拿出五两银子塞给了韩公公。
那韩公公假意推辞了一番便毫不客气的收下了。一路畅通无阻,不一会,韩公公便将徐潇飞带到了乾清宫大殿之前。
“徐大人,您先在外边候着,奴才进去向魏公公通报一声。”
“好的,劳烦韩公公了。”徐潇飞客气道。
不一会,那韩公公便垂头丧气的从殿内走了出来。见着徐潇飞无奈道:“奴才跟魏公公禀报过了,魏公公说皇上今日谁都不见,您还是请回吧。”
第三十七章 刻不容缓
“我要见王公公!”徐潇飞知道,在这宫里头,秉笔太监之上还有掌印太监。他与这掌印太监王体乾有过数面之缘,之前还来家中宣过旨。
“怎的,还想拿王公公来压老奴啊?”忽然,从殿内传来一个细声细气的声音,一个满头白发的胖老头出现在殿门口。
“魏公公!”韩太监低头弯腰道。
“哟,这不是徐家公子嘛,听说还被皇上御赐了金牌还封了河南道按察使,可喜可贺呀!”魏公公长着一副慈眉善目的脸,但了解他的的人都知道,这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大魔头。
“拜见魏公公!”父亲目前音讯全无,生死未卜,徐潇飞还不想马上和对方翻脸。
“哎哟,老奴可受不起呀,您现在可是皇上跟前的红人哟。您要是在皇上跟前参老奴一道,老奴可是吃不了兜着走了。”魏公公假模假样道。
“魏公公说笑了。在下有紧急要务需面禀皇上,烦请魏公公通报一声。”
“哎,不是老奴不肯为您通报。来这里的呀,个个都是紧急要务。老奴这腿跑断了不打紧,扰了皇上休息,那就是天大的罪过。”
“这该死的阉党老贼!”徐潇飞在心里默默的问候了魏公公。徐潇飞用眼睛紧盯着魏忠贤,他倒是想知道这阉贼心里现在在想着些什么。魏公公见徐潇飞盯着看,刚要开始发作,忽然一下子愣住了,脸色一会青一会白,神情很怪异的看着徐潇飞。而徐潇飞这边,也感到很诧异。居然他无法捕捉到这老贼的大脑信息。他能看到的,只是魏公公眼中怎么看也看不透的两团黑雾。
“徐大人,徐公子!”韩公公在一旁扯着徐潇飞的衣角提醒着他。徐潇飞收回心神,看着韩公公。
“韩公公,你有何事?”
“额,咳,您失礼啦,还不赶快跟魏公公赔不是。”那韩公公忙道。
“不必了!哼!”魏公公眼中凶光一闪即逝,恼怒的拂袖而去,这一切都没能逃过徐潇飞的眼睛。
一旁的韩公公跟魏公公一个劲的赔不是。那魏公公凭着天启帝对他的崇信,在朝中权利日盛,专横跋扈而目空一切。除了皇上和奉圣夫人客氏之外,谁都不放在眼里。私底下那些宦官们见着他都得喊上一句“九千岁”,这魏公公又怎会把徐潇飞这初出茅庐之辈放在眼里。
这韩公公原本在司礼监办差,后来因不小心得罪了魏公公身边的小太监魏忠贤的干儿子小顺子而受到排挤,后来被安排在了直殿监负责各殿及廊庑的洒扫之事。韩公公敢怒不敢言,谁让魏公公如今得势呢,在这森严的皇宫大内,官大一级压死人,他也只好忍气吞声,自求多福了。
徐潇飞见那韩公公还不算太坏,他盯着韩公公的眼睛看了看,心下明白几分,便对那韩公公道:“今日有劳韩公公了,得空出宫来我府上坐坐。”说罢,向韩公公拱拱手,便离开了大殿,朝午门走去。
硬闯看来是行不通了。关心则乱,徐潇飞心如火燎。他秉心静气,将真灵心经在心中默念了一遍,他很快便冷静了下来。忽然,他想起自己怀中还有一封从驿馆中获取的密信。那是东厂贼子收罗的一份所谓东林党人员名单。里面朝中重臣也有地方官员。昨日,看到信时,徐潇飞便在名单中赫然发现了父亲的名字,所以他才如此忧心忡忡而乱了方寸。
徐潇飞想到了昨日王平提到的杨大人——左副都御史杨涟!杨大人不仅是父亲的好友,更是万历、天启两朝的顾命大臣,深得皇上信任和器重。杨大人清廉忠义,在朝中特别是东林党人中被称为东林七君子,这份名单上也有他的名字。想到这里,徐潇飞直奔都察院。他一刻也不想耽搁。对他而言,多耽搁一分钟,父亲就多一分危险。
不多时,徐潇飞便已来到都察院,他向院门口的侍卫表明了自己的身份,说自己是朝廷新任命的河南道按察使,要到都察院找杨涟杨大人述职。侍卫不敢怠慢,将徐潇飞领进院子带他来到了杨大人办公之所。那侍卫进去禀报后将徐潇飞请进了屋内。
就在徐潇飞离京的前两个月,杨大人还曾来家中找过父亲。他和父亲同朝为臣又意气相投,和父亲交往甚密。
“拜见杨大人!”
“啊,是贤侄!您什么时候回京了?”
“昨日夜里刚到家。”
“嗯,前段时间去宫里,皇上还特地和我说了你的事。”杨涟用赞赏的眼光看着徐潇飞道。
“杨大人!”徐潇飞正欲开口询问父亲的下落,被杨涟的一个手势止住了。
“今晚我去你家府上再说。你先回去吧。”
看来杨涟已经知道徐光启失踪之事。只是即使在这都察院中,也可能遍布着阉党的爪牙,杨大人可能觉察到了什么,这才让徐潇飞先行回去。他见杨大人已知道父亲之事,心下记挂这母亲的病情,向杨大人辞别后即匆匆向家赶去。
经过兵部的时候,徐潇飞想到了自己的好友贺子光,他的父亲是兵部侍郎贺雄,想着自己在去禹州之前还约了贺子光去喝酒,没想到一个月之后,家里却发生了这么多事。想到这里,徐潇飞加快了脚步。
从宣武门里街到西长安街、东长安街再到安定门大街,徐潇飞一路疾驰,不到半个时辰他便已到了家中。徐潇飞直接来到父母亲的卧房前,见王平守在门外,徐潇飞道:“我娘怎么样了?”
“公子,您回来啦!您放心,夫人现在好多了!”说着,他轻轻的将房门打开,徐潇飞走了进去。
徐潇飞见清荷正给母亲喂着参汤,他接过碗道:“让我来。”清荷见是徐潇飞,喜道:“公子,夫人好多了,您可以放心啦。”
“嗯,清荷,你也辛苦了,先下去休息吧。”徐潇飞道。
徐潇飞将碗中的参汤一勺一勺的喂给母亲,见母亲已能睁开并可以进食一些汤水,徐潇飞关切道:“娘,您好点了吧?”
徐夫人微微颔首,虚弱的说道:“飞儿放心,娘好多了。你那珠子是什么宝贝,真的很管用,娘现在除了整个人没力气外,已不再呕血了,人也清爽许多。”徐潇飞听了连连点头道:“娘,您身体没事就好。早上我去宫里了,皇上没见着,宫里的太监说皇上龙体欠安,一时见不了。接着孩儿又去了都察院找了杨大人。”徐潇飞将上午的情况告诉了母亲,接着道:“杨大人应该知道父亲的事,他说今晚来我们家再说。”
说话间,清荷端来了饭菜对徐潇飞道:“公子,您一天没吃了,厨房烧了一些您爱吃的菜,您就吃一点吧。”
徐夫人怜爱的看着徐潇飞道:“飞儿去吃点吧,我这儿没事了。”见母亲渐渐好转,徐潇飞总算把悬着的心放了一半下来。他着实是饿坏了,看着清荷端来都是自己平时爱吃的饭菜,于是便坐下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吃到一半,徐潇飞像是想到了什么,让清荷去把管家徐叔喊了过来。
“徐叔,您最后见着老爷子是什么时候,那时到底出了什么事?”
“公子,那天,老爷给您写完信之后,让小的把信交给王冬便直接回了书房。”
“然后呢?”
“不过一炷香的时间吧,老爷便急匆匆的从书房中走出来,跟我说他有要事需去趟内阁,那天好像是老爷当值。我亲眼见着老爷上轿的。”
“那府里的轿夫问过没有?”
“当天夜里,我见老爷还没回来,便去问那轿夫,问问老爷有没有说过什么时候回来。那轿夫说老爷让我们不用等他,第二日辰时来内阁接他就行。”徐康接着道:“第二日,我亲自和轿夫一道去内阁接老爷,却被告知老爷不在内阁,我问了现场当班的侍卫,他们都说没见着老爷。”
徐潇飞将事情的前前后后联系起来,知道父亲的莫名失踪肯定与自己身上的这封密信有关。为了铲除异己,阉党不择手段,倚靠锦衣卫、东厂的爪牙大肆罗织莫须有的罪名来构陷东林党人。这些人手段卑鄙残忍、为达目的,可以说是无所不用其极。臭名昭著的昭狱就是一座人间炼狱,那些反对阉党专权的忠臣良将甚至是无辜百姓,很多都在这里饱尝着各种严刑拷打和花样百出的酷刑,最后含冤而死。
想到这里,徐潇飞暗暗发誓,一定要要救回父亲,一定要铲除这些危害社稷朝廷、祸国殃民的败类渣滓!
吃完饭,徐潇飞感觉整个人精神了很多。此时,天也渐渐黑了下来。不多会,徐康来报,杨大人到家门口了,随同杨大人前来的还有吏部尚书赵南星赵大人、左佥都御使左光斗左大人。
徐潇飞忙出去迎接,他嘱咐徐康将三位大人请进父亲的书房,让王平留意下门口的情况,并让他带着家里的侍卫在院门外守着,不允许任何人靠近。安排好这一切,徐潇飞径直来到书房,等候三位大人到来。
第三十八章 走漏风声
明永乐朝的时候,永乐帝重新启用了一度被太祖皇帝废除的锦衣卫镇抚司,并将十二卫亲兵扩充至二十二卫,建立了一套比汉唐时期更为先进的保卫体系。更为恐怖的是,永乐帝还设立了“东厂”,直接听命于皇帝指挥,厂主多为皇帝崇信的太监。
到了天启帝这一代,东厂势力已经到了无法无天的境地,在魏忠贤的直接操纵下,东厂大肆搜捕、迫害朝廷命官,特别是东林党人。徐光启作为颇受天启帝信赖的朝中重臣,一直以来反对宦官专权,与东林党人过从甚密,自然成了阉党眼中钉、肉长刺。在那一长串名单中,有徐光启的名字,一点都不奇怪。
更让徐家没想到的是,东厂长期监视徐家特别是徐光启动向,甚至还安插的奸细在府中,以达到监视徐光启全家一举一动之目的。
徐潇飞在书房中迎来了三位大人。除了与杨大人相熟外,其他两位大人也只是听闻过大名而从来没有见过。杨大人走到徐潇飞面前指着一个胖胖的留着灰白色胡子的老者道:“这位是吏部尚书赵南星赵大人!”接着又指着一个年纪稍轻的黑脸男子道:“这位,就是左佥都御使左光斗左大人!”
徐潇飞赶忙向二位施礼。那赵大人道:“早就听闻徐家公子英姿非凡,才学了得,还被赐婚于芳芸郡主。今日一见,果不其然,真是后生可畏啊!”徐潇飞汗颜,忙道:“赵大人您过誉了。”这时,杨大人正色道:“今日我们三人前来,就是为了令尊之事。”徐潇飞急道:“诸位大人,我父亲目前到底是什么情况?”。杨大人看向那赵大人道:“还是请赵大人来说吧。”
“是这样,那日,刚好是本官与令尊当值。我是日班,令尊是夜班。我们办理好交接事宜后我便准备回去,这个时候,门口来了两个厂卫的人,其中一个我认得,乃锦衣卫北镇抚司指挥使许显纯。”
赵大人继续道:“我问他们来内阁何事?对方说请徐大人去北镇抚司有话询问。一开始,我就反对徐大人过去,后来,令尊说,清者自清,没什么好怕的。之后,徐大人便跟着他们走了。”
坐在边上的左大人接话道:“接到赵大人和杨大人的消息,我便让我在厂卫里的人核实了一下,的确,徐大人在北镇抚司。还没被关进昭狱,而是单独软禁在一间屋内。”
“那帮阉党没说为什么抓我父亲吗?”徐潇飞怒道。
“他们这些人抓人从来都不需要理由!”左御史愤愤道。
“昨日,杨大人和左大人一同觐见皇上,却被那魏阉推说皇上龙体欠安给拒之殿外。递上去的折子也如泥牛入海,没有任何消息。”赵大人无奈地摇摇头。
徐潇飞从怀中拿出那封信并将在驿馆遇到的情况告诉了他们三位。杨大人接过信,看后脸色大变道:“我等在这名单之中尚不意外,连各省反对阉党专权的官员全都要抓,看来他们是要开始行动了!”说罢,将信交给赵大人、左大人。二人看过之后表情均很沉重。
“看来,阉党们要对东林党人下毒手了。杨大人、左大人,今日是徐大人,也不知道下一个是名单中的哪位?我们难道要坐以待毙吗?”赵大人道。
“赵大人所言甚是。早在万历朝时,以杨大人为首的东林党人就与阉党势不两立,“廷击案①”、“红丸案②”、“移宫案③”后,阉党更是对我们这些东林党人恨之入骨。这魏阉上位后,更是变本加厉了,再不出手,朝廷社稷危矣!”左光斗道。
杨涟接过左大人递过去的名单,揣入怀中,沉思了一会忽道:“诸位,我们这些东林党人得先要感谢徐公子啊,若不是徐公子及时截获这份名单,我们还不知道会有多少无辜的官员甚至是普通百姓会惨遭阉党的迫害。”说罢,三人齐齐向徐潇飞拱手施礼。
“不不不,三位大人,可折煞晚辈了!”徐潇飞忙道:“虽然还没有正式入仕,但平日里父亲也会跟我讲一些朝堂之事。阉党祸国殃民,厂卫爪牙遍布京城,三位大人深明大义,忠君勤政,敢于谏言,敢于和阉党做斗争,晚辈对三位大人敬仰不已,岂敢受你们这一拜!”
“我说大家都别客气了,我们还是想想怎么把徐大人弄出来吧。”光斗道。
“回去我即刻起草折子,我要弹劾魏忠贤!即便弹劾不成,最起码,能够把徐大人给保出来。”赵南星道。
“皇上已经好长一段时间没上朝了,内阁递进去的票拟好几日都没有见着披红了。除非皇上临朝,否则,上疏奏折是远水救不了近火呀。”左光斗道。
“对了,列位大人!”徐潇飞想起一个月前天启帝下密旨让他去禹州调查凤凰显瑞之事,他便将此事大概跟三位大人说了一下。此外,他还把天启帝封他为河南道按察使及御赐金牌的事也一并说了。
杨涟三人听完后均是目瞪口呆。良久,杨涟激动道:“贤侄果然是青年一辈中的翘楚,老夫真替徐大人感到高兴!铲除阉党、匡扶我大明社稷江山,还要依仗你们这些青年才俊啊!”
徐潇飞感到心中有团烈火在熊熊燃烧。这是什么世道,一心为朝廷,一心为民的人到处受到排挤、构陷和迫害,而那些阉党权贵,为了自己的利益,不择手段,无所不用其极的迫害着这些忠良!徐潇飞决定要努力去改变这个世道,尽管他一个人的力量还是那么的微薄,但他始终相信这世上还有光明和正义的力量,像杨涟、左光斗、赵南星以及父亲这样的东林党人在努力抗争,这个国家才不至于被黑暗所淹没。
“列位大人,我明日便去锦衣卫北镇抚司找我父亲。”徐潇飞道。
“贤侄不可鲁莽行事,这北镇抚司可不是你想去便去,想走便走的地方啊。”杨涟道。
“无妨!我有御赐金牌在身,想必那帮鹰犬还没猖狂到这种地步。正好,我也想去会会那个许显纯,问问他为何要软禁我父亲!”徐潇飞感觉整个人都充满力量,无惧道。
“对了”徐潇飞忽然想到了什么,接着道:“杨大人,此名单是否也可以作为魏忠贤一党霍乱朝政、陷害忠良的罪证呢?这上面的人,一定要通知他们早做防备!”
“贤侄,仅凭这一封信,很难将魏忠贤扳倒。不仅扳不倒他,还有可能被他反咬一口,说信是我们伪造用来陷害他的。”赵大人道。
“弹劾魏忠贤,我愿为人证,即便弹劾不成,至少也要让阉党们有所收敛。”徐潇飞道。
“这样,大家各行其是。左大人您负责联系并通知名单上的人,让他们近期务必要多加小心。我和赵大人继续上奏皇上,弹劾魏忠贤,让皇上下令查明令尊被软禁之真相,还令尊以公道。”杨涟道。
“嗯,此事宜早不宜迟,迟恐生变。我倒是赞成小徐大人明日去北镇抚司看看,就算……”左光斗道。
“咚咚”,两声敲门声打断了左大人的话。
“有情况!”三人齐齐看着徐潇飞,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徐潇飞对外面说了一声“进来吧!”,王平便走了进来,略带慌张的道:“公子,诸位大人,大门外来了不少厂卫的人。”
“嗯?”杨涟略感惊讶道:“消息走漏的这么快?他们终究还是来了!”
“列位大人,待我出去看看。王平,你去查看下后门可有探子?”。
“公子,我已查探过,后门目前没有盯梢的探子。”
“那就好,你安排诸位大人分批出去,务必确保各位大人周全。如有什么意外,你发信号给我!”
“遵命!”
说罢,徐潇飞跟三位大人道别,让他们最近务必小心,他明日去锦衣卫一趟,回来会想办法联系杨大人,将他父亲在北镇抚司中的情况向杨大人禀报。
大家互道保重后,王平带着三位大人从后门离去。而徐潇飞则让徐康将大门打开,自己则朝着一伙身着蓝衣棉甲的锦衣卫校尉走去。
注:
①廷击案:梃击案是发生在万历四十三年(1615年)的一场有关太子朱常洛被刺杀的政治事件。
当时,万历帝的皇后无子嗣,王恭妃生子朱常洛,郑贵妃生子朱常洵。开始,因郑贵妃得宠,万历帝想违背“立嗣立长”的祖训,册立朱常洵为太子,引发国本之争,遭到朝中大臣和东林党的反对,不得已只好册立朱常洛为太子。后来有个叫张差的人,手持木棒闯入太子的居所——慈庆宫,并打伤了守门太监。张差被审时,供出是郑贵妃手下太监庞保、刘成引进的。时人怀疑郑贵妃想谋杀太子,但皇帝不愿深究,最后以疯癫奸徒罪将张差处以凌迟。又在宫中密杀了庞保、刘成二太监,以了此案。张差梃击案背后主使是不是郑贵妃已无定论,也有人怀疑是太子自演自导的一出苦肉计,目的是借此陷害郑贵妃。而梃击案真相究竟如何,恐怕无人知晓了。梃击案遂成为晚明三大疑案之一。
②红丸案:万历四十八年(1620年)八月初一朱常洛登基,郑贵妃立即向朱常洛进献8位美女,取悦於朱常洛。好色的朱常洛照单全收,“退朝内宴,以女乐承应”,“一生二旦,俱御幸焉”,由於**过度,八月初十日便病倒。司礼监秉笔兼掌御药房太监崔文升进以泻药,服后病益剧,连泻三四十次,乃召阁臣方从哲等入受顾命。八月二十九日,因服用鸿胪寺丞李可灼的红丸,病情稍缓,暖润舒畅,直呼:“忠臣!忠臣”於是下午三时复进一丸,九月一日五更时暴毙,在位仅29天。红丸案,也成为明末三大案之一。
③移宫案:万历四十八年(1620年)七月,明光宗朱常洛即位,为泰昌元年,宠妃李选侍照顾皇长子朱由校迁入乾清宫。不到一个月后,光宗死于红丸案。李氏与太监魏忠贤密谋,欲居乾清宫,企图挟皇长子自重;都给事中杨涟、御史左光斗等,为防其干预朝事,逼迫李选侍移到仁寿殿哕鸾宫。天启年间,御史贾继春上疏指责主张移宫的东林党人,“谓不由于新君御极之初,首劝主上以违忤先帝,逼逐庶母,表里交构,罗织不休,俾先帝龙体末寒,遂不能保其姬女。”于是两派官员争吵不已,直到明熹宗朱由校出面干涉,争论才得以暂时停息。
第三十九章 龙潭虎穴
那几名校尉见徐潇飞从院中径直朝他们走来,便假装凑在一起闲聊。徐潇飞走过去道:“各位大人辛苦了啊!”其中一名校尉道:“你是何人,没见着官爷在此办差吗?”徐潇飞笑了笑,也不想跟他们多废话便道:“麻烦各位给在下传一句话。”那名校尉愣了一下道:“你,你说什么?”。“也没什么,劳驾列位给你们许大人捎句话,就说我徐潇飞明日去锦衣卫北镇抚司拜访他!”
那群校尉还没碰到过有人敢这样跟他们说话,正欲发作。只见其中一校尉向其他几人递了个眼神,清了清嗓门道:“胆子不小呀,徐公子!明日我们就在锦衣卫恭候公子大驾!”
徐潇飞也不理会他们,头也不回的回到家中并让徐康关上了大门。他径直走回书房,不一会,王平来报,几位大人已安全送出去。
“王平,你发现一个没有?老爷子才把信写好交给王冬送出,不一会老爷子便说要去内阁,之后却在内阁被锦衣卫校尉带走,你不觉得这里面有什么问题吗?”
“公子,您的意思是有人向那帮鹰犬通风报信?”
“这个人当是极熟悉老爷行踪和日常生活起居之人。而且,我怀疑,老爷子给我的密信,已经被人事先查看过了。”
“公子,您莫不是怀疑我兄弟王冬?”王平惊道。
“不!王冬平时还接触不到老爷子很多重要的事务信息。”
“您是怀疑?”王平想了一下,忽然明白了什么,不可思议的看着徐潇飞。
“你想到是谁了?目前我也只是猜测和怀疑。徐康跟随老爷子快三十年了,他跟着老爷子从松江府来到北京城,那会我还没出世呢。徐叔是看着我长大的,我也不愿意相信这奸细就是他,但除了他之外,我实在想不出还有谁能够接近老爷子?王平,你多留意下徐康,切勿鲁莽行事。”
“明白。”
徐潇飞向王平交代完毕,已是亥时。他不放心母亲,便来到母亲卧房,见屋内灯依然亮着,徐潇飞敲了敲门,清荷打开门见是徐潇飞便道:“公子,您还没歇息么?”
“嗯,我来看看我娘。她好些了吧?”清荷还没回话,便只听屋内传来了母亲的声音:“是飞儿吗?进来吧,娘还没歇息。”徐潇飞见母亲唤他,便走到母亲的塌前,只见母亲已坐在了床上,上身披着衣服,下身盖着被子,气色比昨日不知道好了多少。
“天儿,娘没事了。杨大人来过了吗?可有你父亲的消息?”
“娘,您没事我就放心了。杨大人已经来过了,父亲软禁在了锦衣卫北镇抚司,孩儿明日一早便找父亲去。”
“听你父亲说,那些厂卫的鹰犬们个个都是心狠手辣、无恶不作之徒,你切不可鲁莽冲动啊,救你父亲,还是要多靠杨大人他们帮忙,再不行,咱向皇上告御状去!”
“娘,孩儿自有分寸。您把身子养好了,其它的,您不用担心。我一定会想方设法把父亲带回来的。”
徐潇飞让王平给他弄点吃的顺便带点酒到自己屋内。不多时,王平便提来一个食盒。从食盒内拿出一碟花生米、一碟牛肉、一盘烧鸡还有两壶酒。
“明日我便去锦衣卫北镇抚司,如果我回不来,你就去找杨涟大人。”
“公子,明日我和您一道去!”
“不用,你把徐康看好了,他到什么地方,跟什么人接触,你都要弄清楚。”
“遵命!”
徐潇飞将王平送来的酒菜吃完,倒头便睡。想再多也没用,明日到了锦衣卫见着父亲就什么都明白了。无论如何都要想方设法把父亲营救出来。为了避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不到万不得已,身上的异能能不用就不用。
毕竟,幽冥烈焰,不出手则已,一出手,人是绝无活着的可能的。目前自己练到的玄天九剑第七式,便足以应付这世间九段以下的高手了。这北镇抚司,就算是个龙潭虎穴,他徐潇飞也要去闯一闯。
一夜无话。
翌日,徐潇飞起了个大早,他先去探望了母亲,见母亲身体已无大碍,和王平交代好之后,便到了位于正阳门边上的西江米巷锦衣卫北镇抚司所在。
这锦衣卫北镇抚司是朝廷负责侦缉刑事的锦衣卫机构,分南、北两镇抚司。北镇抚司专门负责皇上钦定的案件。且拥有诏狱,可以自行逮捕、侦讯、行刑、处决,不必经过一般司法机构,死于酷刑之下的人不计其数。
徐潇飞来到北镇抚司大门外,只见两边各自站立这六名锦衣卫校尉,他也不管,径直往里走。奇怪的是,居然这些校尉居然都没拦着他。待他来到大堂,见一个身着飞鱼服、面容消瘦的白面男子端坐在大堂之上。大堂两边各立着八名蓝布盔甲的校尉。这些人,一手叉腰,一手按在腰间的刀鞘上,严阵以待。
徐潇飞走向前道:“想必您就是许显纯,许大人了?”
“你来了,徐潇飞。”那男子面无表情道。
“为何抓我父亲?”
“本官奉旨办差。不过,要纠正一下,不是抓,是请。我们给令尊大人特别优待,单独关押询问。要是抓的话,此刻已在昭狱之中。”
“单独关押询问,这都关了几天了,要是询问,需要关这么久吗?我父亲乃当朝二品大员,两朝元老,深得皇上信任,你说是奉旨办差,我想知道,您奉的是什么旨,办的又是什么差?”
许显纯冷笑道:“自然是奉皇上的旨,办的是皇上的差事。”
“好!”徐潇飞不愿多言,直接掏出了“如朕亲临”的御赐金牌来。
那许显纯见的确是皇上随身佩带的“如朕亲临”金牌,赶忙从椅子上走了下来,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其他校尉见状,也跟着跪了下去。“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众人齐呼道。
“许大人既然认得此金牌,那就好办了。你应当知道,持此金牌,如朕亲临,可便宜行事的意思吧。”
“知道”许显纯低头道。
“我也不为难你,只要你告诉我为何要羁押我父亲,我便不与你计较。你带我见一眼我父亲,我就走。”
“徐公子,这御赐金牌是不假,否则,你早被我们拿下了。”许显纯站了起来,看着徐潇飞狰狞道。
“羁押徐大人自有羁押徐大人的原由,跟你说不上。令尊羁押问询期间一律不得与任何人接触,恕本官爱莫能助。”许显纯冷道。
徐潇飞用更冷峻的眼神盯着许显纯,他发动了轮回之瞳,想从许显纯那里捕捉到一些有用的脑信息。许显纯发现徐潇飞正盯着他,忽的,他连连退后了三四步,心底升起一股连他这样杀人不眨眼的刽子手都感到害怕的恐惧。
“你!”许显纯用手指着徐潇飞,身边一群校尉呼啦一下围住了他。
“我再问最后一遍,为何要抓我父亲,为何不让我见我父亲?”
“徐潇飞,你这是要造反吗?不要以为你有御赐金牌就可以在此造次!来呀,将他拿下!”
“我看谁敢!”徐潇飞再次亮出金牌,怒道:“我看活腻活腻了,御赐金牌在此,如皇上亲临,你们是想反了吗?”
那一群校尉明显被震住了,纷纷后退,许显纯怒道:“怕什么!有什么事,我担着,给我拿下!”
“你担着,你担待得起吗?”徐潇飞冷笑道。
“甭废话,给我上!”只见那许显纯手一挥,一群校尉便要冲上来。徐潇飞抽出了腰中的长剑,面容冷若冰霜,他缓缓道:“我不想杀人,别逼我!”
那群校尉你看我,我看你,都愣在了那里。一个不知死活的校尉挥舞着大刀当先冲了过来。徐潇飞确实不想伤人,暂时也不想把事情搞大,待那校尉冲过来的时候,玄天九剑第一式“飞沙乱花”便已祭出,他只用了三成的功力,只见寒光一闪,那校尉“啊”的一声惨叫,捂着胳膊便倒在了地下。
众人愣了一下,随即又有三名校尉挥刀冲来,徐潇飞见这群人实在可恶,这一次,他有心无心的使出玄天九剑的第二式“劈波斩浪”,只见那三人被徐潇飞祭出的剑气震到一丈多远,嘴里流出一股股鲜血,捂着胸口在地下扭动着。众人皆骇然,看来今日是遇到硬茬子了。
许显纯没想到一个看似文弱的公子哥竟能拥有如此骇人的功夫,脸色大变。他知道,如果继续这样僵持打斗下去,自己绝对得不到便宜。更何况他还有御赐金牌,在还没摸清底细的情况下,先放他一马,待他与魏公公禀报后再作打算。
于是,他喝止住其他校尉,让他们都退下。拱了拱手对徐潇飞道:“徐公子,你今日出手伤了我底下这些弟兄,咱这梁子算是结下了。你现在有御赐金牌,我也不能拿你怎样,只望你今后别落在我手上。你走吧,今日不与你计较。”
徐潇飞早就捕捉到了许显纯的脑信息,他知道这厮定是要向那魏阉禀报摸清他的底细后再来收拾自己。既然他暂时拿自己没办法,于是徐潇飞便对许显纯道:“我只要求见我父亲一眼,看过我就走。”
许显纯也不想把这事情闹僵,毕竟,那徐光启目前也只是羁押询问,皇上并没有下旨要将其下入昭狱,只是问话而已。见这徐家公子,又有金牌武功又如此骇人,倒不如给他个面子,也算是给自己一个台阶下。想到此处,许显纯便道:“好吧,只许远远看上一眼,不可近前说话。王贵,你带徐公子去看一眼。”
“如此便多谢了!”徐潇飞冷道。他跟着那名叫王贵的校尉来到镇抚司西边的一处楼内。那校尉打开两层铁门后,指着前面的一间屋子道:“就在那里,你只可远远看一眼。”
徐潇飞见四下无人,便从袋中拿出十两银子塞给那王贵道:“我就看一眼我父亲,看完就走。”
那名叫王贵的校尉见四下无人,便收了银子,道:“给你一刻时间,看完即走。”说罢,站在了铁门边。
徐潇飞向那屋内走去。果然,他见到了被软禁于屋内的父亲!分别才一个月时间,感觉父亲明显老了不少,头发花白,人也廋了一大圈。他见父亲正背对着他坐在凳子上,忍不住喊了一声:“爹!”
徐光启惊讶的发现是儿子的声音,转过身走到被铁栅栏隔开的门前高兴道:“是飞儿!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会到这里?”
“爹,您先别问这个,待孩儿把您先救出来咱回家细说!”
“万万不可!飞儿,你切不可造次!”徐光启厉声道。
“为父一身清廉,对皇上和朝廷忠心耿耿,为父不怕他们查!你这样把我劫走,那不是有理也变成没理了吗?那班人允你进来探视,说不定就是包藏这般祸心,让我们父子落入他们的圈套之中。”徐光启继续道。
“父亲说的是,昨夜我和杨涟杨大人还有赵大人、左大人碰过面,商议过了。他们准备联名弹劾魏忠贤,上疏皇上,让他彻查您的案子,还您清白。昨日我去了宫内,本打算面见皇上,也被魏阉给挡住了,说皇上龙体欠安。我会想办法见到皇上,救父亲出去。还请父亲再坚持几日,我这就去找杨大人。”
“飞儿,为父也没什么,在这里还得个清净。现在他们还没有任何证据能证明我与东林党串联弹劾魏忠贤,还不敢轻易将我下到昭狱。飞儿,你行事当万分小心谨慎。”
“孩儿知道了!父亲,他们没有对您动刑吧?前日回京路上,在京郊驿站,孩儿拾获一份阉党列出的东林党人名单,您的名字也在里面!名单已经交给杨涟杨大人了,父亲您多保重!”说罢,徐潇飞眼角渗出了泪来。
“徐公子,快走吧,否则许大人要生疑了。”王贵远远的说道。
“父亲,您再坚持几日,孩儿一定想办法把您救出去!”说罢,徐潇飞头也不回的朝屋外走去。
第四十章 子光其人
回去的路上,徐潇飞明显感觉后面有人跟着自己。他故意拐进了一个胡同里,那两人也紧跟着进了胡同。徐潇飞一掌击晕一人,另一人被他锁住了咽喉,徐潇飞对那人道:“回去跟你们主子报告,下次再跟着,便叫你们有去无回。”说罢,松开手,让他赶紧滚。那人应是见识过徐潇飞的本事,不敢造次,丢下被击晕的同伙,灰溜溜的跑掉了。
从锦衣卫北镇抚司出来,徐潇飞憋着一肚子的火无处发泄。自从魏忠贤执掌锦衣卫并亲任东厂督主,依仗着昏聩的天启帝对他的宠信,让东厂、锦衣卫成为魏阉用来镇压反对阉党专权的机器。他们的所作所为,已经到了无法无天,祸国殃民的地步!长此以往,君臣离心君民离心,社稷难安。
走着走着,徐潇飞来到了东长安街澄清坊附近。他记得兵部侍郎贺雄贺府就在附近。一个月前他放了贺子光的鸽子,也不知道那厮可还记恨他。反正快到他家了,进去和从小一起玩的死党聊几句,权当是排解心中的郁闷。不多时,徐潇飞便来到了贺府门前。他敲了敲门,一管家模样的人开了门,见是徐潇飞,像是见到鬼一般立刻要关门。徐潇飞一把拉住门道:“丁管家,你是见着鬼了吗?为何见我就关门?”。
那丁管家忙赔笑脸道:“徐公子,徐公子,我家今日有所不便,您改日再来吧。”
“出什么事了吗?”
“哎,嗨也没出什么事,就是”还没等那丁管家说完,徐潇飞便在门口大喊了两声:“贺子光!贺子光!”吓得丁管家拼命的要来捂徐潇飞的嘴。徐潇飞笑道:“丁管家,你进不让我进,喊又不让我喊,你今天这是怎么啦?”
那丁管家挠挠头,欲言又止,最后还是下定决心般对徐潇飞道:“徐公子,我们贺徐两家是世交,您和贺公子,我是见着你们长大的”。还没等丁管家说完,徐潇飞便打断了他的话道:“别说那些没用的哈,你今天到底是让进不让进?”
“哎!”那丁管家叹了一口气道:“徐公子,不瞒您说,我家老爷最近遇到点麻烦。因为和令尊平日交好,前天我家老爷被锦衣卫北镇抚司的人带回去问话了!”
徐潇飞听后一惊,忙道:“后来呢?贺大人放了吗?”
“算是有惊无险吧,第二日,贺大人便被放了回来。后来才知道是老爷的顶头上司兵部尚书李春烨李大人出面担保,那锦衣卫才肯放人。”丁管家道。
“丁管家,不瞒您说,我父亲现在正被锦衣卫北镇抚司羁押着,我能进去见下贺大人吗?我想”还没等徐潇飞把话说完,丁管家就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我说徐公子呀,您还不嫌我家老爷事多呀,赶快回去吧,朝中找找人,兴许能把徐大人弄出来。”
徐潇飞明白了其中的原委,这厂卫阉党除了开始对父亲下手,还对跟父亲交好的其他朝中重臣进行打压。这个时候再冒昧去到他们家中,无疑是给人家平添不必要的麻烦。想到此处,徐潇飞向那丁管家道了一身谢,正欲离开。忽的,从院内传来一个如雷般的声音:“徐潇飞,你小子给我站住!”
徐潇飞知道,那是贺子光。这个贺子光从小跟自己玩到大,书读的一塌糊涂,架也从小打到大,是个玩世不恭的主,见谁都不怵。
这家伙和他父亲一样,心直口快,性情豪爽,为人仗义,就是头脑一根筋。不对眼的,三两句便能惹怒他,锤子般的拳头便会砸过来。但也就是这么个顽主,对徐潇飞倒是热心的很,平日无事,便会邀上几个狐朋狗友一起找徐潇飞喝酒玩乐。贺雄要揍他,每次他都一本正经的跟父亲狡辩,美其名曰“生活无趣,不找点乐子,活着还有什么劲。”
这贺子光年纪和徐潇飞相仿,但看上去却比徐潇飞老成了许多。大黑脸、络腮胡,粗胳膊粗腿,铁塔一般的身材,两只像牛一样的大眼睛瞪人的时候,总能把人看的心慌慌。
徐潇飞拍拍贺子光的肩膀笑道:“贺兄,一月不见,又长了不少肉呀。”那贺子光讪笑道:“还好意思说呢,你这臭小子,竟敢放大爷我鸽子!”
“抱歉抱歉,实在抱歉。家中临时有事,回了趟老家。这样,改日,我在醉仙楼摆一桌,向哥几个赔罪。”
“这还差不多!别走啊!进来喝两杯再说,我家老爷子今日正好不在家。”
“真不了,贺兄心意我领了,我娘病了,我得抓紧回家瞧瞧。”
“啊!伯母怎的就病啦?不打紧吧?我认识京城一”徐潇飞赶紧打住贺子光的话道:“看过大夫了,已无大碍。对了,你父亲现在没事了吧?”徐潇飞忽然想起什么。
“能有什么事?那些个阉党贼子狗东西,下次让我碰到我非”丁管家吓得赶紧捂住贺子光的嘴道:“少爷,少爷,您还不嫌家够乱吗?您这是要害死你爹呀!”
“切!我说,您能别老拿我爹来压我行不?”贺子光道。
丁管家无奈的摇摇头,朝徐潇飞看来。
“贺兄,您最近最好也收着点吧,那帮厂卫鹰犬愈发猖狂,我们自是不怕他们,但咱不是还有这一大家子人么。”
“嗯,还是潇飞说的对,我听你的。”
“如此,我改日再来找你。”
“别介,进来喝两壶再走啊”徐潇飞人已走远,那贺子光还在门口喊着。这个贺子光,简直就是一活宝。想着这个死党,徐潇飞心情稍稍好了一点。接下来自己该怎么办?
首先必须要把身边的隐患清除掉。那个潜藏在家中的奸细实在太可怕也太可恶,想着这奸细很可能是管家徐康,徐潇飞不禁叹了口气。除此之外,今夜,他打算去一趟杨府,杨涟杨大人家。白日,厂卫鹰犬耳目众多,杨大人家定是早被监控得里三层外三层,用正常的法子去到他家中目标太大。“不行的话,只能靠飞的了。”徐潇飞心道。
一边想着事,一边走着,不一会,徐潇飞便回到了家。徐府大门依旧紧闭着。开门的是王平,见是徐潇飞,忙把他拉到院子里,关上门,凑近徐潇飞耳边轻道:“公子,徐康上午偷偷出门了!”
徐潇飞心头一惊,府内的奸细果然是徐康!他忙问道:“他去了哪?没跟丢吧?”
“徐康去了崇文门里街的一条胡同,我们怕跟的太紧被他发现,就没跟进去。我们在对面的胡同口守着,约摸着一炷香的功夫,徐康从胡同内走了出来,然后就回府了。”
“除此之外,还发现其它异动没有?”
“对了,早上,徐康跟送给府中送菜的阮六在柴房嘀咕半天。不过,这事我没亲眼瞧见,是清荷那丫头告诉我的。”
“你把清荷喊到书房来。注意点徐康,别让他发现了”徐潇飞道。
不一会,王平便将清荷喊进了书房。清荷见徐潇飞在书房,正欲行礼,徐潇飞道了一句免了。只见那清荷略带羞涩的问道:“公子,您唤我何事呀?”
“听王平说,您在柴房看见徐管家和送菜的阮六在说话,可是真的?”
“真的啊,我去厨房给夫人弄吃的,恰巧碰见徐管家在那柴房中和阮六在说着什么。”
“徐管家和阮六本就相熟,这么些年,家中的菜蔬都是由阮六送到府上,他们俩说说话,很正常呀。”
“公子,我没说不正常呀”清荷慌忙道:“我只是见着徐管家在那柴房中和阮六交谈好一会,才把情况告诉王大哥的。”说罢,清荷看向王平。
“公子,清荷说的没错,她去厨房给夫人弄吃的经过柴房就见着徐康在跟阮六在那嘀咕,待她弄好吃食再次经过柴房的时候,都快半个时辰了,那二人还在柴房中说话,这的确奇怪呀。”
徐潇飞笑笑,对清荷道:“清荷,我没怪你的意思啊,你别多想。你警惕性很高,这很好。对了,我娘病的这几日你辛苦了,谢谢了啊。”
“奴婢不敢当,这是奴婢应该做的。”
“嗯,那你先忙去吧。”
“公子,我”清荷还想要接着说什么,徐潇飞打断了她的话道:“快去吧,我娘那边你多费心,一会我就去看她。”
待清荷走后,徐潇飞将王平唤了进屋并示意他查看下屋外的情况。王平四下望了下,进到屋内,随手将门合上道:“公子,有什么吩咐?”
“府内的奸细不能再留了,这几日你这边盯紧了。今日我去北镇抚司见过我爹了,他们接下来肯定还会有动作,徐康你要盯紧,其他人也要多注意,说不定府中还不止徐康一人。”
王平瞪大眼睛道:“还不止一人?这也太夸张、太恐怖了吧。”
“嗯,你让王冬负责我母亲这边的安全,你带人盯紧可疑的目标,这两日我可能都不常在府中,你务必要提高警惕。”徐潇飞道。
第四十一章 意料之外
夜幕降临。深秋的北京,早就褪去了盛夏的暑意。什刹海边的垂柳被一阵夜风佛过,枝条上残存的枯黄叶子便随风落入了河中。一只寒鸦在老槐树上目不转睛的盯着华灯初上的城池,一声哀嚎后,便扑腾着翅膀飞向林子的深处。
北安门外,徐潇飞正沿着什刹海溜达。夜风已经冰冷,这个光景,已没有什么人愿意来河边吹冷风。他在等。等店家歇业,路人散去。杨涟杨大人的家就在这昭回靖恭坊内。天还没擦黑的时候,徐潇飞便提早前去查探了一番。果然,几名神情怪异的男子在杨府外和胡同口徘徊着。
“这鬼天也忒冷了”一男子道。
“谁说不是呢,遭这份罪!哎,我说五哥,老许他们啥时候过来替我们啊?”
一个被称为五哥的人道:“都别闹,上头已吩咐过了,过了亥时咱就回去。”
“好咧,那咱再等等。”
徐潇飞从什刹海返回昭回靖恭坊时,街上已没了行人。那几个盯梢的厂卫也不见了踪影。越往后半夜,风也越发的寒冷,就算是锦衣卫这些训练有素的校尉们,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寒潮来了个下马威,盯梢的人早早的就撤走了。宽敞的大街上和空荡荡的胡同内,早已没有了人影。
为了保险起见,徐潇飞改变了直接飞进去的想法。他径直走到杨府门外,双脚一蹬,轻轻松的越上了墙头,接着,纵身一跳,便落入了杨府的院中。他曾随父亲来过杨大人家中几次,对府中房屋的布局了若指掌。他见一屋内亮着灯火,知道那是杨大人的书房,想到前一日和杨大人的约定,此时,必是在屋内等候他。
徐潇飞轻轻敲了一下门,屋内的那个人影便来到了门前。开门的果然是杨大人。见是徐潇飞,也不惊讶,道了一声“来了”便把他让到屋内,随手关上了房门。
“见到令尊了吗?”杨大人关切道。
“嗯,见到了!正如左大人所言,他被单独关押在了北镇抚司的一间屋内,估计是还没从我爹口中得到他们想要的东西,我爹暂时还没被下到昭狱,也没有遭刑讯逼供。”
“那就好!贤侄,你可知道你爹为何被羁押审问?”杨大人自问自答道:“这很可能和老夫有关。那魏阉视我为眼中钉肉中刺,欲将我除之而后快。我得到消息,魏忠贤正预谋要栽赃于我,那份名单中人,都是他们要对付的目标。令尊被带走后第二日,兵部侍郎贺雄也被带去问话,后来还是兵部尚书李春烨出面担保,才被放了回来。”
“杨大人,今日我路过贺府的时候,也听说了贺大人的情况。我家中可能有厂卫的奸细,我准备把此人先揪出来以绝后患。”
杨涟沉思了片刻,忽然,他目光炯炯的望着徐潇飞道:“贤侄,现在朝廷内斗争日趋激烈,东林党和阉党的斗争也越来越白热化。皇上沉溺于鲁班之术而疏于朝政,长此以往,我大明江山社稷危矣。你心怀天下又身怀绝技,未来中兴这大明天下之重任必将落在你们这一辈肩上。但要和魏阉斗争,光有一颗热心和一身武艺还不够,那群阉党阴狠狡诈,手底下的鹰犬遍布这京城内外。东厂十三太保个个身怀绝技,你万不可掉以轻心,让那群阉党钻了空子,一旦被他们抓到了把柄,恐会陷入这万劫不复的境地。”
“多谢杨大人提醒,小侄谨记在心。”
“老夫正收集魏忠贤把持朝政、欺君罔上、结党营私、祸国殃民的证据,贤侄要得到这方面的线索,也请提供给我。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行。我就不信扳不倒魏阉一党,皇上只是一时被魏阉蒙蔽,只要拿到充足的证据击中魏阉的要害,我们就能弹劾魏忠贤,就能为朝廷为民除害。”
“杨大人,您放心!待我把藏于府中的奸细揪出来,我就想方设法去面圣。”说罢,徐潇飞与杨涟道了声别后,翻过墙头,便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中。
徐潇飞素来不喜骑马。自从开始练习真灵心法后,不仅玄天九剑之招式日益精湛,就连脚下的轻功也突飞猛进。这小小的北京城,以他脚上的功夫,行路的速度并不比马慢。回到府中,已近子时。他直接翻墙入院,忽然,一道黑影奔到了自己面前,来者是王平。
“公子,我在院内等候您多时了。”王平道。
“有什么发现?”
“有新情况!”王平接着道:“晚饭之后约摸是戌时,我见着府中一人偷偷的从后门溜了出去!”
“是徐康吗?”
“不!是清荷!”
“清荷?她出去干嘛?”徐潇飞纳闷道。
“我也纳闷呢,这天都快黑了,她一个小女子这么晚了还出去干嘛。于是,我便偷偷的跟了过去。”王平顿了顿,接着道:“我发现清荷来到了隆福寺边上的泰昌裁缝店中!”
“这么晚了,她去裁缝店作甚?”
“是呀,我一路跟着她,她很警觉,也很小心,有几次我还差点跟丢了。我见她进了裁缝铺,便在远处远远的盯着。也就一炷香左右的时间,她便从那裁缝铺中走了出来。”
“她有带着什么吗?比如包袱或布料之类什么的?”徐潇飞问道。
“并没有!去的时候是空手的,回的时候也是空手的。我见她神色有些慌张,以为被她发现我跟踪她了,所以,她回来时,我没敢跟的太近。可是,让我想不到的是,这清荷!”王平咽了下口水接着道:“她会武功!而且看上去还不弱!她回来时并未从后门进入,而是直接翻墙进了院子,我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是确实可疑!看上去这般柔弱的女子,徐潇飞真没想到,清荷居然会武功!可问题不在于清荷会武功,而在于,她为何会武功?为何偷偷摸摸的去道裁缝店?她去裁缝店又干了些什么!”
事态严重,看来此事已不能再拖了。当务之急,就是要去裁缝店进行查探、核实。清荷这边暂时还不能打草惊蛇,但如果证实这府内的奸细是清荷,则必须要第一时间清除掉这內患!想到此处,徐潇飞对王平道:“事不宜迟,现在就带我去裁缝铺!”
不出一炷香的时间,徐潇飞王平二人便来到了隆福寺边上的泰昌裁缝店。王平撬开了店门,二人进入到店中。店内一片漆黑,好在徐潇飞有轮回之瞳,屋内的情形看的一清二楚。这裁缝店,总共有两进,前面一进是做买卖的店铺,后面一进则是生活起居之处。
前面一进的屋内摆放着各色布匹,还有一个操作台上还摆放着未做好的衣裳。但奇怪的是,那布匹和操作台上竟积满了薄薄的一层灰土。徐潇飞二人摸进后院,屋内也是一片漆黑,王平向一间屋子指了指道:“应该就在这里面。”
徐潇飞点了点头,王平再次将那房门撬开一道缝,轻轻的将门打开,这间屋子果然是卧房。只见卧榻上正躺着一男一女两人。王平抽出腰中的刀,架在了那男人的脖子上。男人这才从睡梦中惊醒过来,
“你们是何人!”那男子倒显得十分冷静。一旁的女子也被惊醒,吓得躲在被子里瑟瑟发抖,王平剑鞘在那女子脖子上点了下,那女子便昏了过去。
徐潇飞王平二人都穿着夜行服蒙着脸,这男子大概以为是来了两个蟊贼,也不害怕和紧张,语气平静道:“二位兄弟,你们这是要劫财还是要索命?”
王平冷笑道:“那就看你如何选择了。”
那男子看了看徐潇飞和王平,不慌不忙的从床上坐了起来。
“别动!”王平怒道:“刀不长眼,你可要看好了。”
“这位兄弟您别急,我就一裁缝,也没什么钱,那抽屉之中还有十两银子,两位要不嫌弃,拿走便是。”
“你是厂卫中人?”忽然,徐潇飞开口道。
“这位兄弟,您说笑了吧!我就一裁缝,怎么可能是锦衣卫中人呢,我”那男子忽然发现自己好像说错了什么,话说一半便愣在了那里。
“我可没说什么锦衣卫,这可是你自己承认的”徐潇飞冷笑道。
那男子恼羞成怒,正欲挣扎,王平手中的大刀用力的抵着男子的咽喉,刀口处渗出丝丝血迹来。
“再乱动,直接卸了你”王平道。
“看来你们也并不是为钱财而来”那男子忽然明白了什么。
“我们只问你几个问题,问完我们就走。”王平道。
“嘿嘿,嘿嘿”那男子忽然怪笑起来。
“你觉得会从我口中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吗?”说罢,那男子用怪异的眼光看着徐潇飞二人道:“先把我放开,既然你们知道我是锦衣卫中人,那也无妨。我倒想听听你们想问些什么问题。”
徐潇飞示意王平把刀先放下,他走到那男子面前,盯着他道:“今日戌时,是否有一女子来店中找你?”
一丝狡黠的眼光从那男子眼中一闪而过,他想了想道:“我开门做生意,这有何不妥吗?”
“再不说实话,老子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你信不信!”王平怒道。
那男子哼了一声,别过了头去。
“那女子自己都已经招了,她叫清荷,乃徐光启徐府中的丫鬟,被锦衣卫安插在徐府之中。她自己都已经招了,你还在这替她隐瞒什么?”
那男子急道:“不可能,她不能就这么招的!哎,我说,你们是何人,胆敢管我们锦衣卫的事?”
徐潇飞笑道:“看来你是承认了!这很好,起来吧,跟我们走一趟!”
“那得看你们能不能把我带走!”说时迟那时快,只见那男子趁王平一不留意,迅速从枕下抽出一把短剑来,一跃而起,挣脱了王平的控制。
“找死!”王平大怒,手中的大刀直接向对方劈了过去。那男子也不示弱,手中的短剑挥舞了起来,一阵阵阴风扑面而来。“霹雳剑!”王平惊道。这“霹雳剑”在江湖之中颇具威名,以招式灵活、快似霹雳,招招阴狠致命而得名。和“霸王刀”不同的是,这霹雳剑专攻人下盘私密部位,被攻击者往往是下盘受伤之后继而再受致命一击,所以,此剑法为江湖中人所不齿,没想到这个锦衣卫的鹰犬竟会使这剑法。
徐潇飞本打算留一个活口,押往刑部大牢后再审。想着此人竟使出这般下三滥的剑式,便也不打算手下留情,当下使出五成的功力,祭出玄天九剑第二式“劈波斩浪”。一道寒光掠过,那男子握着短剑的胳膊便被这凌冽的剑气削去。男子睁着无比惊恐的眼睛望着徐潇飞,结结巴巴道:“你,你,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徐潇飞无奈地摇摇头道:“你本不必死,但在你死之前,我回答你的问题。”说罢,从腰间掏出那御赐金牌在男子眼前晃了晃。
男子一边用另一只手捂着被切掉的胳膊,一边用绝望的眼神看着徐潇飞。忽然,他头一歪,径直倒在地下,抽搐了两下便不再动弹。
王平上前探了探那人的鼻息道:“死了,服毒了。”
徐潇飞将屋内的灯点亮道:“找找看,屋内可有什么线索。”
他们二人屋前屋后四下寻找,不多时,便听见王平道了一声:“公子,找到了!”
原来,王平在检查那男子尸体的时候,发现内衣内竟隐藏着一个布兜,布兜内藏着一封密信,上面只有短短几个字“徐母已愈,飞密会杨涟、赵、左三人。”
徐潇飞惊出一身冷汗,昨夜与三位大人在家中密会之事,今日便被那清荷传了出去。好在截住了这份密报,否则父亲不仅罪加一等,那三位大人就更脱不了干系了,阉党们正愁拿不到构陷东林党人的证据。
“大人快看!”王平从那男子腰中掏出了一块令牌递给徐潇飞道。只见令牌上写着:“凡遇直宿者悬带此牌出皇城四门不用校尉”。
“果然是锦衣卫的鹰犬!”王平愤愤道。
“走,我们该回去找清荷好好谈谈了。”徐潇飞淡淡道。
第四十二章 另有隐情
五年前,徐府来了一名长相俊秀的丫鬟。那丫鬟正值碧玉年华,口齿伶俐,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仿佛会说话。徐夫人见这丫头甚是乖巧懂事,便把她留了下来。这丫头也甚是贴心,不仅仅对徐夫人嘘寒问暖,对徐启光也是关怀备至,每每老爷子在书房办公或读书到很晚,她都会主动送上夜宵或甜品。干活也比其他丫鬟勤快,不怕脏不怕累,可以说,徐家上下都很喜欢这个丫鬟,她就是清荷。
一个被母亲视如己出的姑娘。她,居然是厂卫鹰犬安插在徐家的卧底奸细!徐潇飞感到心隐隐作痛。此事绝不可让母亲知道,她大病初愈,这样的打击对她而言,无疑是沉重的。徐潇飞王平二人加快了脚步,天亮之前,必须快刀斩乱麻处理好清荷,以绝后患。
二人回到家中已是下半夜,除了廊道上还亮着两盏灯外,府内一片漆黑。他们摸到丫鬟们的住所——府内西厢房边上的小屋中,这是徐夫人吩咐徐康单独为清荷安置的住所。
王平轻轻的撬开了房门,毕竟是女子的闺房,徐潇飞没有进去,留在了门口。王平进到屋内,一层薄纱帘子悬挂于床榻之外,加之光线黑暗,床榻之上看得并不真切。王平走上前去,轻轻撩开了纱帘,见床榻之上却空无一人。惊愕间,一把冰凉的剑已架在了王平的脖子上。
“什么人!”清荷冷道。
王平正欲转身,身后传来一声“别动”,王平怔在那里。按说,以王平的武功,有人在其背后,他不至于毫无察觉。他只能怨自己大意了,而这清荷的武功确实也不差。
“是我,王平”王平无奈的扯下了蒙在脸上的黑布道。
“王平大哥,您这是?”清荷惊讶道。
王平也觉得有些尴尬,可是,这清荷毕竟是府中潜藏多年的奸细,不得不除。王平转过身来,脸腾的一下红了。
只见那清荷身着一件浅粉色的薄纱内衣,红色的肚兜若隐若现。而那妙曼的身材和傲人的双峰让王平一下子怔在那里。发现自己失态,王平忙收回目光道:“清荷,公子,公子在屋外等你。”
“公子他?这深更半夜的”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清荷脸也一下次羞红了起来。
“公子就在屋外,你去了便知道!”王平恢复了常态,接着道:“你穿好衣服,我在屋外等你。”
不多会,清荷穿好了衣服从屋内走了出来。见徐潇飞远远的站在院子中冷冷的看着她,清荷心里打起了鼓。几分忐忑几份不安让她放慢了脚步。这夜半三更的,公子唤她出来,究竟是为何事?难道?清荷边走边想,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清荷,你随我来。”徐潇飞道。
他们三人来到书房,徐潇飞让王平将门带上,在门口守着。清荷还抱着一丝侥幸,她怯怯的对徐潇飞道:“公子,您怎了?是肚子饿了么?我这就去给您弄吃的去。”
徐潇飞性子直也急,不想绕弯子,特别是这种让他心烦又头疼的事。“清荷,你最好如实回答我下面问你的话。”徐潇飞冷冷道。
“公子,您说。”
“昨日戌时,你在哪里?”
“戌时?我想想!对了,那时候,我去了一趟隆福寺边上的泰昌裁缝店,我准备给自己新做一件冬天穿的袄子。”
“做袄子?除了做袄子还做了什么?”
“公子,除了做袄子还能做什么呀?”
“清荷,我们徐家待你如何?”徐潇飞忽然话锋一转道。
“待我自然是不错,特别是夫人,待我就像亲闺女一样!”
“那你又是如何回报我们徐家的呢?你去裁缝店不假,也许做袄子也不假,可是,除了做袄子,你还给北镇抚司送密信,你不仅做我徐家的丫鬟,母亲的干女儿,你还做阉党的鹰犬走狗!你可真忙啊!”徐潇飞毫不留情的讥讽道。
清荷霎时脸色苍白,她愣在那里,低着头,两只手不停的搓着衣角,两行豆大的泪珠从眼眶中留了下来。
“公子,我!”
“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想说的。”
“公子”清荷哽咽道:“公子,你杀了我吧,我对不起徐家,更对不起夫人对我的疼爱,每天我都活在恐惧和痛苦之中,这样的日子,我真的受够了!”
“甘做阉党的鹰犬走狗,你还满腹委屈,我倒要听听你如何为自己辩解!”徐潇飞怒道。
“公子,我不想为自己辩解。您杀了我吧,在杀我之前,我只有一个请求。”
“你说。”
“我娘一直被北镇抚司十三太保中的朱七所控制,他不仅霸占了我娘,还要挟我为北镇抚司传递情报,否则将杀了我娘!”
“我看你武功不低,为何不反抗?”
“公子,您不知道,那朱七就是个十恶不赦的魔鬼!他能分管北镇抚司的昭狱,不仅仅功夫超群,而且此人心狠手辣,杀人如麻,是魏阉手下最得力也是最危险的刽子手之一,我曾试着几次暗杀此厮,怎奈我这点功夫在他面前根本走不过三招,有一次,还差点被他……”
清荷无惧的抬起头来看着徐潇飞,满眼喊着泪水继续道:“公子,被这样魔头控制着,我也是生不如死呀。我娘企图自尽了几次,也都被那魔头折磨得现在精神都已失常了。我无力杀他,也无力救我娘,只能在他的逼迫下干着出卖灵魂的事。我只求公子,能够看在清荷这五年来尽心尽力服侍夫人的份上,有机会能将我娘救出那魔窟,我死也瞑目了”说罢,清荷扑通一声跪了下来,仰着脖子,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此刻徐潇飞心中也是五味杂陈,没想到清荷居然有如此凄苦不堪的经历。母亲被十三太保凌辱霸占而精神失常,自己被恐吓要挟,每天生活在无尽的恐惧和痛苦之中。这样的生活,这样的人生,普通人根本就无法感受。“清荷也是这无恶不作的阉党鹰犬魔爪下的受害者”徐潇飞心道。
“清荷,你起来吧,你也是受害者,我不杀你!希望你跟我说的一字一句都是真的,否则,别怪我下手无情!”徐潇飞叹道。
清荷睁开紧闭的双眼,泪流满面。本以为徐潇飞会毫不留情的杀她,能死在公子手上,对她来说未尝不是一种解脱,至少,总比被那魔头折磨得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好。即便徐潇飞不杀她,清荷也无颜再呆在徐家。
她站了起来,向徐潇飞深深的鞠了一躬道:“清荷多谢公子不杀之恩,就此别过,夫人那边,您就跟她说我回老家去了吧。”说罢,转身朝门外走去。
“等等!”
清荷转过身,看着徐潇飞道:“公子,改变主意了?无妨,清荷的命是公子的,您想要,随时都可以来取。”
“不,我不要你的命!只要你不再继续做那鹰犬的奸细,你可继续留在府中。再说”徐潇飞顿了顿道:“再说,我也需要你”想着,可能这句话有些不妥,忙解释道:“我的意思是,我希望你能和我一起帮我扳倒这些祸国殃民的阉党们!”
“公子,我能为您做些什么?您还愿意相信清荷么?”
“我答应你,我会救出你母亲。但你也必须答应我,你将这几年来为阉党提供情报的事实全部写下来,近日我会面圣,到时候,你要去做我的人证,当着皇上的面,你要去指证这些阉党鹰犬们的罪行,这是救你自己,救你娘,也是救我们徐家。”
“清荷明白了,清荷听凭公子吩咐。我还有一个不情之请。”
“你说。”
“我的事情,请不要告诉夫人,否则,我真的没脸在徐家继续呆下去,我真的对不起夫人,辜负她对我的怜惜和疼爱”清荷再次落下泪来。
“放心吧,我不会告诉我娘的。”
“对了,公子,还有一事,我不知该不该说。”忽然,清荷想到了什么,轻声对徐潇飞道。
“哦,什么事?”
“有一次,我给那泰昌裁缝铺的孙强送消息的时候,他无意中说漏了嘴,他说,徐府除了我之外,还有其他的卧底,只不过不是我们北镇抚司的人。”
“你知道是何人?”
“这我不清楚,去问问那孙强,他也许知道。”
“他死了。”
“是的,他死了”说罢,徐潇飞把孙强的梅花令牌掏了出来,随即道:“你也有这样的牌子?”
清荷接过徐潇飞递来令牌,仔细端详起来。不错,这正是锦衣卫校尉所使用梅花令牌。虽然她这些年来一直在替锦衣卫做事,但那孙强还有朱七,从来就没给她梅花令牌。一则是怕被发现暴露身份,更重要的是,其实这些鹰犬们只不过把自己当成是为他们秘密监视徐家、提供情报的工具而已。清荷摇摇头道:“奴婢只不过是他们的工具而已,他们又怎会把这样的令牌给我。”
“这令牌你先拿着,说不定以后会有用。”徐潇飞道。
第四十三章 心怀鬼胎
天启帝赏赐给魏忠贤的大宅子,就在西长安街的大时雍坊。这座宅子本是前朝一位王爷的宅邸,因得罪万历皇帝,被贬为庶民,自此这个宅子便一直荒废着。直到天启皇帝即位后,由朝廷收回,不久便赏赐给了魏忠贤。
许显纯记得很清楚,这是他第十五次来魏府。因为,每次来,都不会空着手。除了真金白银和银票,珍玩字画也没少往里面带。短短两年,武进士出身的许显纯便依附魏阉,摇身成了官不大权势却熏天的锦衣卫北镇抚司指挥使。此刻,他怀中揣着一万两的银票还有徐光启的询问笔录,敲开了魏府的大门。
开门的小太监一眼便认出了许显纯,道了一身许大人快请,便把他迎进了府内。每次进魏府,许显纯仿佛都有一种错觉。这般形制规格、这般奢华考究,除了紫禁城的皇宫,全北京城也找不出几家这样的宅邸来。他被小太监带进了魏忠贤专门安排会客的花厅,让丫鬟给许显纯沏了一杯茶,等候魏忠贤的召见。
许显纯是个急性子,但在这九千九百九十九岁面前,再急的性子他也只得忍着。在他喝完第三杯茶后,魏公公终于出现了。许显纯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口中高喊着:“属下许显纯拜见九千岁!”
“起来吧”那魏阉细身细气道:“事情办得怎样了?”
“回禀九千岁,属下连着几日对那徐光启轮番进行审讯,现在看来,不上刑可难让他开口呀。”许显纯恭敬的答道。
“我看,即便是动了刑也难让他开口吧。我们这徐大人、徐大学士跟他来软的不行,来硬的肯定也不行。你得想想其它辙,你们不是在他府上安插了卧底吗?看看有没有其它法子可以突破的。”
“是是是,属下谨记九千岁教诲。”许显纯在外面耀武扬威,在魏阉面前就是一只摇尾乞怜的哈巴狗。
“许大人,别说我没提醒您啊,再给您两天时间,要再撬不开徐光启的嘴,咱只得老老实实的把人家给放了。咱家铲除东林党的计划,您若是搅黄了,您自个就看着办吧。”
“九千岁您放心,属下定竭尽全力撬开他的口。”许显纯忙道。
“还有别的事吗?”魏阉斜眼看了看许显纯道。
“有有有,九千岁,您瞧我这榆木疙瘩脑袋,这几天忙着审徐光启,头都被搞大了。”他将银票夹在询问笔录中,恭敬的递给了魏阉。
“禀报九千岁,那徐光启之子徐潇飞昨日来北镇抚司要人。没想到,那徐家公子不仅有皇上的御赐金牌,更不可思议的是武功也厉害至极。伤了几个兄弟,小的也没看出是哪门哪派的招数,功力估摸着至少也得是八段上的水平。”
“一群废物!你们这么多人还对付不了一个乳臭未干的臭小子吗?”
“九千岁,他”许显纯正欲辩解,被魏阉无情的打断。
“住口!”魏阉狠狠的盯着许显纯道:“你许大人武功不也在八段上么,再加上北镇抚司这么多校尉,你们也敌不过人家吗?锦衣卫要你们何用!”
那许显纯吓得跪在地下不敢抬头,一边磕头一边道:“属下知罪。九千岁您可别气坏了身子,属下这就去把那小子给抓回来。”
“不必了,留他多活几日,等收拾完他家老爷子,再收拾他也不迟。”魏阉眼中泛着幽幽的黑光,阴森森道。
回去的路上,许显纯就开始琢磨着如何让徐光启在期限内开口的法子。他不开口,今后他在锦衣卫的日子估计不好混。那老五朱七,不甘居于他之下,一直在虎视眈眈的盯着他的位置。才到北镇抚司大门口,许显纯正欲下马,便有一校尉急匆匆的跑来报告说孙强死了。他那姘头说半夜来了两个蒙面人,其中一人把她给砸晕了,等她醒来后才发现孙强死了。
许显纯感到事情不妙,也不下马,径直向泰昌裁缝铺的秘密据点奔去。当他来到裁缝铺前的时候,一名校尉忙过来替他牵马。
“大人,孙强死了。”
“嗯,带我进去看看。”
那校尉把许显纯领进卧房,见孙强倒在一滩血泊之中。一只胳膊被齐生生的切掉了,孙强瞪大了惊恐的双眼,嘴角渗出黑色的血来。许显纯让两名校尉将孙强的尸体摆好,见脖子上还有一道明显的血痕,便问还一旁瑟瑟发抖的女人道:“怎么回事?”。那女子又将昨夜遇到的情况说了一遍。许显纯问那女人有没有听出对方的口音,女人摇头,说他并没听见对方的声音。只见那两个黑衣人,一个高瘦还有一个很健壮,还没等他们说话,自己就被砸晕了。
“搜过没有?”许显纯问边上的校尉道。
“启禀大人,我们搜查了整个屋子,包括前面的裁缝铺,并没有什么发现。除此之外,我们没在孙强身上找到梅花令牌。”
“知道了,把他给抬走吧,这个据点以后不再使用了。”
也不知道今天是什么鬼日子!许显纯咒骂了一句!忽然,他想到了什么,问那校尉道:“孙强是不是负责和徐府的内应清荷接头?”
“正是!”那名校尉答道。
“难怪!看来清荷这条线出问题了!孙强的被杀,要么是清荷要么是,徐潇飞!”许显纯恍然大悟,以清荷的功夫,最多和孙强打个平手,而孙强胳膊能被齐生生切掉,这需要极高的剑术和极强的内力,想起前日徐潇飞在北镇抚司和校尉们交手的情景,许显纯现在可以确定,这痛下杀手的人定是徐潇飞无疑!
别看许显纯一介武夫,他能坐到今天指挥使的位置,那也不是全靠功夫和运气。外表粗犷,但心思却非常缜密。对主子阿谀奉承,对死敌心狠手辣。他使的鸳鸯夺命枪,据说是根据早已失传的“杨家梨花枪”改进后所创。
这“杨家枪”正是南宋大名鼎鼎的杨家将所使的枪法,它由南宋末年红袄军首领李全的妻子杨妙真所创。许显纯的功夫,即便是放眼整个武林,居九段中的位置毫无问题。只不过,这个许显纯,平时擅于伪装,不显山不露水,不到万不得已,不会轻易出手,但一出手,必将致对手于死地。
“老五他人呢?”许显纯问身边的校尉道。
“回禀大人,五哥他”那校尉话到嘴边又收了回去。
“是不是又去了红袖坊?”
那校尉怯怯的点点头。
“去,让他立刻来找我!”说罢,许显纯骑上马,朝北镇抚司行去。
许显纯还没到北镇抚司,便见那唤作老五的校尉紧跟着他后面追了上来。他停下马来,瞪着老五怒道:“这大白天的,又去逛窑子,孙强死了,你小子是不是也不想活了?”
“大人,您冤枉小的啦。今儿特地去东厂找了我那兄弟,他说徐府中也有他们安插的卧底,我问对方是谁,那小子刚开始死都不肯说。没办法,小的只能带他去窑子乐呵乐呵,没想到,这小子居然说了。”那唤作老五的人眉开眼笑道。
“哦?他告诉你是谁?”
“东厂看来是下了大本钱大力气,十年前,就已将徐府那管家徐康给收买了。”
“哈哈哈哈”许显纯仰天长笑。看来,今天还不算太倒霉。他唤那老五到身边,与他耳语一番后,大笑着策马而去。老五狰狞而猥琐的笑了。刚刚,许显纯给他安排了个美差,让他想办法联系清荷并将她带回北镇抚司。
老五本名伍北昆,北镇抚司的校尉们都称他为五哥。此人极为好色且擅用迷香,轻功也非常了得。随身携带的“软骨催魂香”能在不知觉中迅速将人迷倒,之后听凭他使唤且毫无记忆。这两年,仗着锦衣卫的身份和这下三滥的手法,不知道祸害了多少良家女子。
老五打算今夜去找清荷,“她若能主动跟他会北镇抚司最好,如若反抗,嘿嘿……”老五想到这里,不禁眉开眼笑起来。许显纯交代给老五的另一件事就是让他试探徐康,如果徐康真的是东厂卧底,那事情就更好办了。虽说徐康可能是东厂的人,但东厂和锦衣卫本就是一家,许大人自会跟上面协调,这就轮不到他来操这个心了。
老话说得好,不作不会死。还有一句话是,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老五在徐府附近的小酒馆里吃饱喝足后,便径直来到了徐府门前。他敲了敲门,半天也没人应答。等的不耐烦的他,正欲用脚踹门,此时门却开了。
“你是何人,你找谁?”
“徐康,徐大管家在不在?”
“你是何人,找他何事?”
老五看着开门的人道:“你就是徐管家?”那人点头。老五拿出梅花令牌道:“我是锦衣卫北镇抚司老五,东厂的伍北仑认识吗?”那人点头。“认识就好办。”说罢,老五凑近那人耳语了一番。那人点头。老五满意的笑了,拍了拍那人的肩膀,大摇大摆的离开了。
开门的人,的确是徐康。但徐康没想到,锦衣卫竟派这样一个猪头脑的人来找他。向来,他和东厂都是单线联系,平时都是靠信鸽来传递信息,他根本就不认识什么伍北仑。这北镇抚司唱的是哪一出?这不分明要让他暴露吗?好在,开门的是他,如果是王平或其他人,那可就糟了。
想到那老五跟他说的那番话,徐康心生一计,阴险的朝老五离去的方向笑了笑,随手关上了大门。
第四十四章 有惊无险
自从被揭穿了奸细的身份,虽然徐潇飞不但没有杀她,反而选择相信她并答应帮助她救出母亲。清荷心里很难过,一整天都躲在屋里。另一名叫秋露的丫鬟来喊她吃饭,清荷推说身子不舒服吃不下,让秋露帮忙向夫人告假一日,自己躲在屋子里伤心。
不记得自己向阉党鹰犬们传递了多少次情报,自己越回忆,越觉得对不起徐家,也越觉得自己罪孽深重。她发誓,一定要协助公子将这些该死的阉党全部铲除,不管付出怎样的代价。就算哪天真的见了皇上的面,她也会将鹰犬们的恶行毫无保留的向皇上陈述。她想清清白白,光明正大的做一个好人。如果有一天,徐潇飞能够将她的母亲从恶魔朱七那解救回来,她今生今世,来生来世,都愿意为徐潇飞做牛做马。如果徐潇飞不嫌弃,她愿意服侍他一辈子……
这些年,背负着这样不堪的身份和秘密,让清荷身心俱疲。如今,终于可以放下这块心病,整个人顿时也感觉轻松了很多。清荷躺在床上,就这么胡思乱想着,她渐渐的进入了梦乡。
天渐渐的黑了下来。徐康按老五和他约好的时间——亥时过后子时,在徐家后院外见面。徐家后院外是一条狭窄的胡同,一直往东走,便是东直门大街。徐康很警觉,他提早了两刻钟,隐藏在胡同一处堆放杂物的拐角处。不多时,在黑的伸手不见五指的夜色中,老五一个人出现在巷子不远处。徐康松了口气,能不能解决点这颗意外冒出来的麻烦,就看今晚了。
老五在巷子周围四下张望了一会,鬼鬼祟祟的朝着徐府后门走来。徐康也快速的回到了院中,关上了后门。不一会,“咄咄咄,咄咄”的敲门声响起。这是老五和他约定好的敲门暗号。徐康心下好笑,这天杀的,蠢到家了,还自以为聪明。如果锦衣卫个个都如他这般,恐怕早就被东林党人给铲除了。笑归笑,他还是及时的打开了门。
“呀,老五,哦不,五哥,您来啦。”
“算你小子机灵。待会等五哥快活完后,五哥也赏你快活快活。”老五猥琐道。
“那谢谢五哥了啊。”
“快带我去清荷那妮子的住处。”
“好咧,五哥,您跟我来。”
不一会,徐康便将老五带到了西厢房,他指着边上的一间屋子道:“那就是清荷住的屋子。”顺便还补上了一句:“她一个人住。”
那老五听闻之后,喜笑颜开。他见过清荷几次,早就垂涎于她的美貌。只是苦于没有机会下手,这次许大人命他将清荷带回北镇抚司询问,真是天赐良机,怎能错过。
见屋内漆黑一片,想着清荷定是早已睡下。老五从怀中掏出“软骨催魂香”正欲从门隙中撒将进去,却被徐康拦住了。
“五哥,这是何物?迷药吗?”
“嘿嘿,这是五哥独家研制的‘软骨催魂香’,一旦吸入,嘿嘿……”
“五哥,这迷烟使不得。”
“为何?”老五纳闷的问道。
“你想呀,上头只是让你带她回去询问,并没有说让你在这里就动手。再说,有我在这帮您,还怕搞不定一个女子?”
老五歪着脑袋想了想道:“嗯,徐管家说的有道理,迟早的事,她跑不了。”
“五哥,我在门外头帮你守着,好言相劝,先把她骗回去,到时候,怎么处置还不由着您?”
“好,就这么着。”
老五蹑手蹑脚的靠近那间小屋子,轻轻的撬开了房门,顺手把门合上。屋外的徐康看在眼里,露出一丝难以察觉的诡异冷笑。
老五摸进了清荷的屋内,一股闺房特有的脂粉香让老五心痒难耐。他悄悄的靠近悬挂这薄纱的卧榻,正欲掀开帘子,一把冰冷的剑便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不许动!你是什么人”
老五一惊,转而嬉皮笑脸的对清荷道:“莫怕,莫怕,是自己人。”
“自己人?谁和你是自己人!”
“清荷妹子,你不认得我了,我是你五哥呀。”
“五哥,是你伍北昆?半夜来我这里作甚?”
“奉许显纯许大人之命带你,哦不,请你回北镇抚司一趟。”
老五欲转过身去和清荷说话,只觉脖子上的剑一紧,他忙道:“清荷妹妹,有话好好说,这不是白天不方便吗?孙强死了,你知道吗?大人请你回去问话。”说话间,老五身子一斜,同时使出脚下的功夫,一眨眼便从清荷的剑下溜了出来。清荷大怒,一剑直刺过来。
老五轻功了得,连刺三剑都被他躲了过去。只见他连连后退数步,从怀中掏出那“软骨催魂香”直接向清荷迎面撒来。那“软骨催魂香”着实厉害,从老五手中撒出之后,便如烟雾般瞬间弥散开来。
清荷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惊的一怔,还没等她完全反应过来,顿觉一阵眩晕,紧握的剑“哐当”一声,掉落在地下。双腿也使不出力气来,两只手无力的扶着墙,才勉强没有摔倒在地。
“你!”清荷越来越无力,连说话的力气似乎都一点点的在丧失。就在这时,只见一个身影从屋外闯了进来,清荷用最后一丝力气向那人看去,是徐康!随即,清荷再也支撑不住,瘫倒在地下。
老五见此刻徐康闯了进来,也不意外,他洋洋得意的对徐康道:“我说吧,再怎么厉害,始终还是逃不过我的手掌心。”说罢,他走上前去,准备去解那清荷的衣裳。
“五哥,莫急。咱先把她抬上床再说。”
“好,快过来帮哥抬一下。”
徐康和老五二人,一人抬头,一人抬脚,将清荷抬到了床榻之上。老五急不可待,对徐康道:“你先出去替哥看着,一会……”老五话还没说完,一把锋利的匕首直接插进了老五的心脏!
老五瞪大了眼睛看着徐康,“你!你!。”
徐康将匕首在老五的胸口转了一下,老五顿时毙命。
“快来人呀,有刺客!快来人呀,有刺客!”徐康在屋外大喊着。
不一会,徐潇飞、王平王冬兄弟及其它侍卫都举着灯笼火把赶了过来,把西厢房照的通红。
“徐康,怎么回事?”
“公子,刚刚小的起夜,见一黑影窜到了西厢房这边,我便跟着过来。哪知道对方竟直接来到了清荷的房间,我听到里面有打斗声,便冲了进去。清荷姑娘不知怎的,倒在了地上,我便拿起匕首趁那人不注意,捅了他一刀,现在还在屋子里,也不知道死没死。”徐康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
“王平,走,快进去看看。王冬,你们在门外戒备。”
徐康带着徐潇飞王平进入到屋内,王平将屋内的灯点亮,只见那老五已然倒地气绝而亡,双手捂着插在胸口的匕首,眼睛惊恐的睁大着。一把长剑掉落地下,王平捡起对徐潇飞道:“公子,这是清荷的剑。”他们走到床榻,只见清荷双目紧闭着,脸颊绯红,急促的呼吸着。
“清荷中毒了!来人,快去打盆凉水来。”
此时,王平走了过来,将从老五腰间搜到的梅花令牌递给了徐潇飞道:“是锦衣卫的鹰犬。”
“先把尸体拖出去,稍后待我详细勘验。现在,救人要紧。”说话间,丫鬟秋露便端来一盆凉水和毛巾。
“我们都出去吧,秋露,你用凉水将清荷的面、四肢和背部用凉水擦拭下。”
徐潇飞让王平守在门外,让王冬带着其他人四处搜查一遍。他自己则跑向母亲的屋外。屋内的灯亮着,徐潇飞敲了敲门。不一会徐夫人披着衣服打开了房门。
“惊扰到娘休息了。”
“无妨。飞儿,我也是刚刚被外面的响动惊醒。外面发生什么事了?”
“没事了娘,刚刚来了一个蟊贼,已经处置好了。娘,您将那珠子拿来给我用用。”
“好,娘这就去拿。”
徐潇飞拿到凤之珠后,直接奔回了西厢房清荷的住所。
“秋露,你擦拭好了吗?可以进来了吗?”徐潇飞略显尴尬的问道。
“公子,奴婢已为清荷擦拭好了,您请进吧。”
徐潇飞拿着珠子走了进去。虽说着凤之珠,只对自己或者跟自己有血缘关系的人才能够起到治愈之效。但现在清荷情况紧急,三更半夜也来不及请郎中过来医治,只能拿凤之珠来试试。
徐潇飞让秋露取来一根银针,在烛火中燃烧了一会,徐潇飞将擦拭干净的银针在清荷的双手中指上刺了一下,黑色而浓稠的血便流了出来。徐潇飞用手巾将手指上的黑血擦拭干净,示意秋露退下。他掏出凤之珠,将其放在了清荷胸口,然后再将被子重新盖上。他见清荷脸上的绯红褪去不少,呼吸也比刚刚略微舒缓一些,他终于松了口气。
徐潇飞走出屋外,对王平道:“你先回去歇息吧,今夜,我在此守着。”
“公子!”
徐潇飞挥了挥手:“回去吧,其它的事,等明日天亮了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