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三五 远征前夕
……
惊涛拍案,卷起海浪四溅,巨河滔天,分波裂江。
岳少穆看着深邃大海,心中挂念的却是在那数千海里外饱经磨难的侨民。
为了亲身查验南澳侨民生活状况,岳少穆乔装成南洋商旅,跟随情报司混进南澳境内,却发现南澳的侨民生活的可谓猪狗不如。
尤其一些孩童,各个瘦骨如柴,看向自己的眼神充满了畏惧和渴求,无不让岳少穆心中一阵刺痛。
他恨不得立马率军杀入南澳,将那个狂妄自大的土着皇帝碎尸万段。
“岳将军!”
一声呼喝打断了岳少穆的沉思,却见不远处一名身材魁梧的年轻将领手持一杆改良的火帽枪,兴冲冲跑到他跟前。
年轻将领名叫徐盛,南方丹阳人士,目前已成岳少穆麾下四将之一,深受岳少穆器重。
徐盛将手中火帽枪递到岳少穆手中说道:“岳将军,按照您的吩咐,已改良了火帽枪以及定装弹,
经实验,后装密封问题已经完全解决,弹丸射速已与火帽枪本身无太大区别,
且因为是后装弹药,大大节省了装填时间,足以保证将士可以连续不断火力输出。”
岳少穆接过火帽枪,随后在原本装有拈针装置的地方用拇指轻轻一按,顿时出现一个装填孔。
而后岳少穆又接过改成金属定装米尼弹塞入内中,盖上火帽瞄准了大海。
“砰~”
一声枪响回荡,火光一闪枪口冒出一丝淡淡白烟。
见到火铳效果达到心中预期,岳少穆原本阴沉的脸才微微舒展开来。
不得不说,岳少穆真的是个天才,在火帽枪问世不久,就开始着手近一步改良,将火枪原本的击发式改良成了撞针式。
这种改良意味汉军传统的排枪击毙战术即将迎来巨大改革,他所设想的小组散兵战术即将登陆战争舞台。
因为有了后装火枪,可以让战术变的更加灵活,不再只局限于依靠大规模阵型作战。
“这样的火枪,三个月内能改装多少?”岳少穆问道。
徐盛一惊:“岳将军,你真要改啊?不是应该先跟朝廷通气一声么?”
岳少穆摇摇头:“来不及了,我有预感三四个月以内,朝廷必会对南澳采取行动,
在此之前本将军必须要确保第一批此等火枪装备与我军中。”
徐盛道:“岳将军,私自改造制氏军械,那可是违反军法啊!”
岳少穆道:“改造之事,我自会上书朝廷,你通知张将军,就言三个月内,我至少需要改装三千杆后发式火枪,至于改装所需费用,由我一力承担。”
当年他为朝廷提供火棉技术,得到了刘策五十万银元,以及朝廷下拨的十万专利费用,加上军功所获换成的银元,全部存在银行内涨息,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用在改良军械上。
如今岳少穆拥有七十多万银元,打算全部拿出来改造火帽枪,细细算下,这些钱差不多也足够改装三千支火帽枪了。
徐盛为此叹了口气,也不再劝什么,他知道只要岳少穆决定的事,就算张烈出面也无法阻止。
解决完枪支问题后,岳少穆走向军港内部的操练场。
校场上,数千名身穿短衣的官兵在教官指挥下,演练着登陆战术。
一见岳少穆到来,那教官对身边人沉喝一声:“继续操练。”
随后跨步来到岳少穆跟前,恭敬行了一个军礼:“末将见过岳将军!”
教官名叫朱桓,江南扬州人士,绰号疯狗,同是岳少穆麾下四大下属之一。
他在战斗中一旦杀红眼,几乎是不管不顾,曾在远东草原叛乱中,率领六百人硬是击破十倍于己的胡人,一路追击八百里,直杀的胡人胆颤心惊,连同老巢都被端空。
岳少穆点点头:“操练的如何?”
朱桓:“一切有条不紊,请将军检阅。”
岳少穆点点头,随朱桓检阅起眼前这支清一色由南兵组成的军队。
看着将士们挥汗如雨,却又倔强不已的表情,岳少穆不由点点头:“很好,精锐就是要有精锐的样子,按照这样子继续操练,用不了多久,你们都将随本将军去履行自己的义务。”
朱桓闻言眼前一亮:“岳将军你的意思是?”
岳少穆面色平静:“如果所料不差,用不了多久,朝廷远征南澳的旨意就要下达了,
你们身为我远洋舰队中唯一一支陆军精锐,自然也要一道随我前往战场。”
朱桓顿时舔舐一下干燥的嘴唇:“好啊,我真巴不得立刻前往战场,在这里都快憋出鸟来了。”
岳少穆一言不发,随后走上检阅台,对一员向自己拱手施礼的老将道:“让大家都停下吧,本将军有事要宣布。”
“喏!”
老将名叫全综,同为岳少穆下属,日常负责军法,他坚毅的脸上没有任何一丝感情,有的只是百战与一身的沧桑感。
岳少穆走到检阅台前,随着全综一声爆喝,原本操练的将士立马在极短时间内站好军姿。
足足四千官兵,在第一时间齐刷刷将目光望向检阅台上方。
岳少穆环视一圈后,沉吸一口气大声喊道:“将士们,我就问大家一句,你们可知今日所受之苦,是为了什么!?”
“保家卫国!驱逐外虏!”
铿锵有力的回答,代表了那些年轻将士的内心。
岳少穆:“好,今日我到这里,只想通知一声,朝廷已经为你们设立了一个新的番号!
从现在开始,你们正式成为大汉远东集团军独立营的将士,号为背嵬军!”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挺起胸膛,脸上骄傲之情不假掩饰。
这是属于军人的荣誉,那是何等的尊崇?
陈庆的白袍军,霍青的羽翎卫,白麒的西北铁军,孟珙的丹阳虎步等,他们都是大汉一等一公认的精锐。
而如今,自己所在营属也终于有了自己的番号。
背嵬军!
这是刘策为这支军队亲笔所书番号,那是何等的荣耀啊。
岳少穆接着说道:“然而,有了番号并不能代表你们就能高人一等,我们相比其他精锐,表现还远远不足,
我希望你们记住自己身为军士的责任,保家卫国,解救同胞与水火的理念,永远保持这颗初心!”
“汉皇万年!大汉万年!”
“汉皇万年!大汉万年!”
四三六 歌舞升平
……
汉朝对南澳的军事行动正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南洋的局势变的愈发紧张,哪怕一介商人平民都已经感受到眼下海洋上的气氛不同了。
但唯独远在六千海里外的南澳大陆,却对此毫无任何察觉,百姓依然过着一日两餐,日落而息的农耕生活,官员依然为谋取自身利益不断奔波,身为最高统治者的泓霖,依然做着“太平盛世”的美梦。
似乎一切都没有改变,宛若“世外桃源”。
当然,也不是所有人都没察觉到局势不对,比如左相李绅就明显发现了最近半年南洋各国商人与金国的贸易成断崖式下降。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看着境澳港递交近半年的账本,李绅简直不敢相信看到的一切。
“圣元三十五年八月始至圣元三十六年初月,外夷商船日益稀少,原本预计外售的茶叶、瓷器、绸缎等大宗商品,大量堆积在港口仓库,初步计算,此四月境澳港获利较之往常足足少于六成。”
看着财务帐簿上的字眼,李绅呼吸都不由加重,第一时间就是想到可能是贝海拉贪污了外贸商银,特意弄了本假账本来糊弄自己。
但仔细想想,贝海拉怕是没这么大胆子,小额数目或许可能,但关系到几百上千万两银子的事,他有这个胆子弄假账么?
更何况,与外贸所获利的银子一部分可是归泓霖内库所有,这可是皇帝的钱,给贝海拉一百个胆子都不敢打这笔钱主意。
排除那些不切实际的想法后,那就只剩一个可能,境澳港外贸生意的确一落千丈了,可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何之前毫无征兆?
就在这时,李绅的下人来报:“大人,马拉尼商人格朗在外求见,言要与我朝解除商贸关系。”
正愁如何找到外贸生意一落千丈的原因,李绅闻言立刻道:“火速带他前来见本官。”
下一刻,一名皮肤黝黑,脖子上挂着金串,手指上戴满翡翠戒指的南洋商人,一脸卑躬地进入相府。
不等格朗行礼,李绅立马换上一副笑脸主动上前:“格朗先生,你请坐,正好本官也有事要问问你。”
格朗落座后,面带歉意说道:“左相大人,我为我的决定是在感到抱歉,还请您谅解,我只是一个商人,商人最重要的是利益。”
李绅闻言笑道:“怎么?格朗先生,是我天朝的货品无法让你感到满意么?”
格朗道:“左相大人,若是以往,贵国的商品在南洋各国绝对是畅销,我们南洋有句戏言,
那就是哪怕一个乞丐,从贵国进一批茶叶,那也能一夜暴富,
这些年我们与贵国生意往来也赚了很多,非常感谢贵国对我们这些外夷的恩赐。”
李绅对这些恭维的话根本不感冒,直接问道:“既然如此,那为何现在格朗先生却要解除与我们的生意契约?”
格朗叹了口气道:“实不相瞒,是因为南洋各国的商人已开始与大汉朝做起了生意,
他们的茶叶品质比贵国要好,瓷器更是精美无比,还有棉布、丝绸,量大价优,所以……”
话到一半,格朗小心翼翼看了一眼李绅脸色,见他没有任何反应,便继续说道:“所以实在是抱歉……”
李绅笑了笑:“格朗先生,本官想请您再好好考虑考虑,毕竟你也天朝合作那么久了,如此放弃不可惜么?
至于价格问题,我会派人通知境澳港,会给予你最大的优惠。”
格朗闻言,心下是嗤之以鼻。
金国的价格优惠,真的就如同徐庶进曹营——毫无卵用。
所谓上有政策,下有对策。
商品价格或许能压下去些,但架不住其他费用的增加。
比如舶船费,对地方官员的孝敬费,增水费,护港费等十几甚至几十种杂七杂八的税,加起来都远超过了物品本身价值,可谓让外洋商人叫苦不迭。
这也是没有海关担责缘由,导致金国外贸的税务一塌糊涂,一直都没有一个统一的税收标准。
反观汉朝那边就不一样了,商品分类明确明文标价不说,就连商税都是按照品类不同而有标准规定,根本就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且商品质量和数量繁多,不知道甩了金国几条街,关键是商品价格比金国要优惠的多。
这么一对比,南洋商人自然就对汉朝商品青睐有加了。
格朗也只想赶紧将南澳的关系撇清,然后将手中货款拿去采购白糖和棉布,这两样可是暴利,按照南洋各国君主的奢靡程度,一定能获利至少三倍以上。
“抱歉左相大人,我也有我的考量,实不相瞒,我已与汉朝商人与上月定了一大批货物,手上根本没有多余的钱来采购贵国的商品,
当然,我知道规矩,按照当初契约规定,我愿意赔偿三倍违约金。”
说着,格朗命人抬进一口箱子,里面整齐排列着足足三千两白银。
李绅脸色终于微微一变,但还是保持应有的风度道:“也罢,既然格朗先生心意已决,本官也不再为难,但本官还希望格朗先生好好考虑一下,
以后若是有机会,本官随时欢迎格朗先生继续与天朝做生意。”
格朗笑着起身:“一定,买卖不在仁义在,以后也少不得跟左相大人走动,您公务繁忙,我就不打扰了,就此告辞。”
说完,立刻离开了相府,生怕晚了李绅就会反悔。
等格朗离开后,李绅脸色顿时阴沉下来。
下人张全端着一碗茶来到李绅跟前问道:“大人,就这样放他离开?难道不该再敲他一笔?”
“闭嘴,你懂什么!”李绅怒斥一声,“人家都摆明要跟我们断绝一切联系了,这时候你还想着如何宰一笔?真要大金国从此以后成为全天下笑柄不成?”
“奴才该死!”张全立马扇起自己耳光,生怕惹得李绅发怒。
李绅厌恶地瞥了他一眼,不耐烦道:“行了行了,立刻准备车驾,本官要进宫面圣,这么大的事,不跟万岁爷说一声,谁知道以后会出什么幺蛾子。”
张全立马连滚带爬去准备车驾了。
李绅无奈地叹息一声,闭上双眼轻声道:“这大金国啊,唉~”
殊不知此时的皇宫大殿内,泓霖又开始为下一件大事与百官商议。
而这件事便是泓霖的第十七个女儿,马上就要出嫁给福康。
公主出嫁,无论是古今中外,都是响当当的大事,而好面子的泓霖自然要打算把十七公主出嫁的事,办的风风光光。
只是这婚礼要办的风光,肯定又少不了要钱,泓霖开始打国库的主意。
四四三 泓霖要南巡
……
时间飞逝,眨眼已到了三月初。
长安城内,依然熙熙攘攘,人声鼎沸,民间百姓精神面貌相比刘策登基之初,已经有了天壤之别。
以往乱世的景象,早已被欢声笑语取代,这等来之不易生活,是以往各朝各代百姓想都不敢想的。
今日,刘策来到城外属于皇家的园林——上林苑。
上林苑占地五十万亩,内有农田、山林、果园、牧场等。
之所以占据这么多田产,刘策并不是为了中饱私囊享受生活,而是为了防范蔚然。
“听闻河源各地灾情不断,虽有当地官署全力赈灾,但还是有两万百姓流离失所,辗转来到京畿之地讨生活?”
“回禀陛下,经户部核实,总计为一万八千四百二十六口流落于长安,长安城内民驿所已全数接纳,等灾情缓解,再安排他们回乡。”
听着秦墨的解释,刘策轻叹着点点头,指着上林苑道:“传朕旨意,开放上林苑给那些灾民,每户租赁良田十亩起,
如若不愿意种田,就安排他们去果园或牧场看管,总之先让他们安顿下来,等过两年再安排他们回去。”
秦墨拱手道:“陛下仁义。”
刘策:“什么仁义不仁义?天下本就以民为本,民心若不存,江山社稷能稳固?”
秦墨点头称是,随即问道:“不知陛下打算收多少税租?”
刘策:“一亩地就按每月一文钱收取吧,等他们有收成之后再收也不迟。”
这价格根本和白给没任何区别,事实上以刘策对身家也确实不用靠收租子来保障生活品质,毕竟他可是汉陵商号跟远洋商贸集团最大的股东,不单不用伸手跟国库要钱,反而每年还主动上缴大量的商税。
若问大汉目前谁是第一缴税大户?那就非是刘策这个皇帝莫属,这要说出去怕是谁都不敢相信。
刘策大费周章圈地搞这上林苑目的也是为了解决流民的生计问题,顺道研究新的农产品粮种和种植方式。
说实话,刘策这么搞也不是没人说过闲话,姚仲之前就不止一次提过这个问题,建议刘策放弃开垦上林苑,把土地交给百姓。
只是后来得知之前这上林苑就是片废地,刘策个人出钱修建的园林,为的是科研跟收置难民而设,就再也不阻止了。
民生问题从古至今都是一个大问题,中国古代历史就是因为民生问题得不到保障而不断爆发各种起义,即便清朝这等愚民高压统治下,都有大规模民间起义爆发,最着名的就是乾隆晚年的白莲社起义跟咸丰年间的太平天国起义,直接加速螨清灭亡。
所以不要说什么华夏民族非常奴性,从秦末陈胜吴广起义到清朝晚年的义和团,细数两千年来民间百姓从来不缺少反抗意识,只是缺乏有效的领导者而已。
除开东方古代史,西方古代也同样因为民生问题处理不妥善导致各国王权不稳。
直至今日,国际民生问题依然是联合国关注的大事,不说发展中国家和世界第三国家,就连发达国家内部都会因为民生得不到保障爆发大规模的散步。
刘策很明白这其中道理,想要稳定国家局势,就必须要改善民生,这也是他登基前就开始不惜代价改变民间生活环境的原因,哪怕这个改变在未来会触及皇权利益,但从大格局来看,绝对是利大于弊端。
如果有可能,刘策希望自己在有生之年能看到大汉子民成为全世界第一个步入拥有完社会保障的国家。
……
与此同时,远在万里之外的南澳,泓霖正兴致盎然的看着正在修建的皇家园林,这是他为十七公主婚事准备的嫁妆。
在大把银子不惜成本砸下去后,园子效率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成型,短短两个月不到,园林已初步成型,眼下工匠正在用鹅卵石铺设外围地面。
看着热火朝天的景象,再想着议罪银制度充实的内务府,泓霖这些日子可谓是红光满面。
就在这时,杨春生来报:“万岁爷,洪大人求见。”
泓霖想都没想道:“让他进来说话。”
不多时,一名满脸胡子的土着官员小心翼翼来到泓霖跟前,跪下道:“奴才洪启,拜见万岁!”
泓霖抬抬手道:“洪启啊,知道朕找你来何事么?有人跟朕说,你在江南任上贪赃枉法,瞒报灾情粉饰太平,可有这事?”
洪启吓得冷汗淋漓,忙道:“万岁爷明鉴,这是谁在污蔑奴才,奴才在江南任上尽忠职守,不敢说把江南治理的如人间天堂,但百姓安居乐业,可是有目共睹啊!”
泓霖笑道:“起来说话吧,朕没有怪罪你的意思,朕相信你的为人,但有句话说的好,
凡事不亲眼所见,又岂知虚实,朕自会去亲自查证,好还你一个清白!”
“多谢万岁爷明察!”
洪启闻言,这才松了口气,起身谢恩。
这时,李绅满头大汗来到泓霖身边,俯身拱手道:“万岁爷?您怎么来了?奴才未能接驾,还请万岁爷恕罪。”
泓霖笑道:“无妨,李绅啊,这段时间你为朕的事可操劳了,看你都瘦了。”
李绅受宠若惊:“奴才能为万岁爷办事,那是奴才的福分,这些苦又算的了什么?”
泓霖点点头:“你办事朕还是放心的,朕今日前来一是查验工程进度,这第二嘛,
江南府尹赵国昌来报,言江南河堤有崩塌之忧,急需朝廷拨款三百万两加筑河堤,
这河工事关江山社稷,这件事你怎么看?”
李绅回道:“请万岁爷放心,奴才一定会在最短时间把河工款项拨下去。”
泓霖闻言,轻笑一声:“几百万两银子也不是个小数目,就这样运到江南也不知道会有多少官员眼红,
万一有人从中中饱私囊,延误了工期,苦的只会是江南百姓。”
李绅道:“那按照万岁爷的意思是?”
泓霖道:“想想也有差不多五年没有南巡了,朕打算亲自去江南瞧瞧那河堤到底是不是如同赵国昌所说那般需要修筑,
还有,有人举报洪启贪赃枉法,朕也想亲自去查证一下,你觉得如何?”
李绅顿时头都大了,这老皇帝感情又要南巡了啊?这可得花多少银子?
四四四 粉饰的太平
……
南巡之事很快就提上议程,以李绅为首的大金官员立刻拟定出行章程。
金朝立国以来,历代皇帝一直都按照书籍记载,把江南之地奉为人杰地灵的宝地,甚至斥巨资根据中间书籍上的描述,耗费六十多年,用人工开凿仿造各种奇景。
而大金的皇帝也十分热衷与下江南游历,身为盛世之主的泓霖自然也不例外,登基至今他已经五下江南,打着监督地方河工的幌子游山玩水,所费之银数以千万计。
李绅亲自动笔勾勒着此次下江南的行程:先是用御舟沿着人工开凿的大运河南下,沿途命人在两岸栽下柳荫盆栽以供泓霖欣赏,等到了陆地再用御撵开路,修建行宫别院,供人群休息。
初步预算,大概需要花费白银五百万两之巨。
因为是打着公办的幌子,这笔钱李绅自然不好让内务府来出,那就只能在国库里想办法挪一些,再通知沿途商贾士绅,让他们也出一部分,争取把这趟南巡办的风风光光,好让泓霖满意。
很快,初步南巡规划已经拟好,李绅兴冲冲地入宫去请泓霖过目。
结果泓霖看都没看,直接说道:“这件事你就替朕办吧,朕是去公办的,又不是去享乐。”
这话说的十分自然,只是听听就算了,李绅当然不可能“公事公办”,与是谄媚道:“万岁爷心系江山社稷,奴才自然知晓,但万岁爷,您为国事操劳之余,顺道看下江南风景也是应该的,
既然万岁爷信的过奴才,奴才一定把这事儿办的风风光光,让您和太后都满意。”
泓霖笑了:“就你会说话,那就按你说的办吧。”
李绅刚要谢恩,忽然杨春生来报:“万岁爷,章大人在宫外求见。”
一听这话,泓霖脸上划过一丝不可察的厌恶,但很快就道:“让他进来吧。”
等杨春生离去,李绅忙道:“那万岁爷,奴才先行告退。”
不想泓霖却制止了他:“不,你在这里陪着朕,不用回避。”
“奴才遵旨。”
李绅默默站到一旁,心中却盘算着章桂入宫到底要说什么。
许久,章桂踏步进入内殿,见到泓霖立马行拜跪大礼:“奴才章桂,拜见皇上。”
泓霖道:“起来说话,这次你入宫见朕又想说什么?”
这话说的毫无感情,显然泓霖明白章桂来见自己根本就没“安好心”。
章桂道:“奴才听闻陛下又要南巡?”
泓霖点点头:“是,朕打算南巡,顺道监督各地河工,怎么?你想阻止朕?”
章桂道:“非也,既然皇上要南巡监督河工,奴才又岂敢阻拦?
俱地方来报,江南各地干旱,百姓流离失所,易子而食之事时有发生,
皇上也正好借这次南巡去体察下民情,许多不法官员也该一网打尽,还百姓一片朗朗乾坤!”
泓霖眉头一皱:“你说什么?江南干旱?”
一旁的李绅听出了泓霖话音不对,立马对章桂说道:“章大人,江南各地灾情早已由地方解决,何来干旱之说?”
章桂厌恶地看了李绅一眼:“李大人,到了现在这种时候,你还打算瞒着皇上么?
你身为当朝左相,各地民情究竟如何,想必你比满朝文武都要清楚!”
李绅忙对泓霖拱手道:“万岁爷,各地来报皆言去岁灾情已然稳定,并没有什么大的灾情,也不知道章大人是从哪里听来的。”
泓霖道:“不错,那些折子朕也看了,各地灾情稳定,百姓已恢复农作,还何来天灾一说?”
章桂:“皇上啊,如果真如李大人所说,大金眼下没有大灾,奴才又何必多此一举入宫?
各地瞒报灾情已成风气,若不是今日有江南来的灾民进京告御状,奴才也不信我大金眼下的灾情竟是到了如此一发不可收拾地步!”
“告御状?”
泓霖闻言先是一怔,随后眼神一冷。
“先不说到底有没有灾情,即便有,那百姓也该找当地父母,岂能逾越入京?章桂,这是大金律法,你也想公然违背?就没有把那些告御状的关押起来?”
章桂道:“奴才自知此举有违律法,但百姓若是还有一丝生机,又岂会冒着这么大风险入京告状啊!”
泓霖沉思片刻,随后道:“那些灾民在何处?”
章桂:“奴才已经安排人将他们看押起来了。”
泓霖起身:“带路,朕要亲自去见见这些灾民。”
李绅闻言忙道:“万岁爷,您万金之躯,岂能屈身去见那些庶民?”
泓霖:“朕就想看看,到底什么样的灾民有这么大胆子,上京告状,章桂带路!”
……
半个时辰后,泓霖和李绅来到章桂府邸,在章桂陪同下进入正堂。
章桂为官清廉,手中有权却从没有为自己谋私,因此家中物什平平,最值钱的怕是马厩里的那匹白玉马,还是泓霖与五年前赏给他的。
“告状的人呢?让他们出来见朕!”
“奴才这就带人上来。”
没多久,章桂领着一个六十多岁的老翁进入正堂。
同样是六十岁出头,那老翁瘦骨如柴,粗布麻衣,脸上满是岁月折磨的皱纹,头发也早已花白。
反观泓霖,因为保养得当,六十岁的人看上去好像四十壮年那般。
这就是皇权与乡民的对比写照。
章桂拉着老翁来到泓霖跟前说道:“老人家,这位乃是当朝皇上,你有何苦楚尽情直言。”
老翁闻言,吓得忙跪在地上,磕头道:“草民胡老汉,拜见当今万岁爷,万岁爷吉祥啊。”
泓霖默默看着胡老汉那卑微的模样,再看他浑身邋里邋遢的,心中不由起了一丝厌恶。
但表面上却平静如常,等他拜完,并没有让他起身,只是直接问道:“胡老汉,你说你要状告江南钱塘知州刁蛮图?可有证据?”
胡老汉老泪纵横,低着头道:“万岁爷,去岁江南之地先是遭受水灾,今年又是遭受了旱灾,田里颗粒无收,
村里的人把一切能吃的东西都吃了,就连树皮草根都吃空了,但还是饿死好多人,可即便如此,知州刁蛮图非但不减免税赋,
更是以公家之名,强行霸占了草民家田产,把我们一家赶出了村子,
草民家儿子气不过,找他理论尽是被他活活给打死了,我那婆娘知道后当晚也去了,
草民实在走投无路,只能进京告御状,还请万岁爷给草民一家子做主啊。”
胡老汉的话声嘶力竭,一旁的李绅都有些动容。
可唯独泓霖却是面不改色,眼睛只是在胡老汉身上打量。
许久,他轻哼一声,似乎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秘密,嘴角微微上扬,嘀咕道:“原来如此。”
四四五 暴君
……
泓霖回到宫中,已是掌灯时分。
一直陪同的李绅立马对杨春生道:“杨公公,还不给万岁爷沏茶?这都累了一天了,还没点眼力劲?”
杨春生立马去御膳房安排,李绅则守在泓霖身边,看着泓霖单手握拳枕着脑袋轻捶,立马道:“万岁爷,您这是累了吧?让奴才给您捏捏肩?”
泓霖罢罢手:“朕不是累,只是今日这事朕觉得事有蹊跷。”
李绅一愣:“万岁爷何出此言?”
泓霖道:“你想,胡老汉家居钱塘县,距离京城少说也有四五千里路,他是怎么走到京城的?”
李绅一惊:“这个,奴才也没想到。”
泓霖接着道:“你想,按他这个岁数,这一路上少说也得走上两个月,莫说他一个行将就木的老头,就算是一个壮年郎都不一定吃的消,为何就如此轻松抵达京城?”
李绅小声道:“刚才在章大人府邸,奴才也听说了,与胡老汉一道来的还有几个同是受灾的流民。”
泓霖:“问题就出在这里,你想啊,一群原本不认识流民怎么就能聚集到一块儿,到京城告御状呢?这不合常理啊。”
李绅:“那万岁爷的意思是?”
泓霖顺势侧着身子往榻上一躺:“朕觉得这事定是有人在幕后指示,不然就凭胡老汉,他哪来的胆子进京告御状?
此事必须要彻查,你立刻安排人八百里加急前往钱塘县查实,到底是什么人教唆胡老汉进京的。”
“奴才遵旨!”
李绅不敢怠慢,立刻行礼离开了御书房。
他不敢想象,泓霖的心思竟是这般缜密,从一个平民告御状身上居然会联想到这么多事,不由感到心寒。
……
三月十八,不到半月功夫,李绅派出去的人就回来了,带来了钱塘县最新消息。
等李绅看完奏报上面内容,不由大吃一惊。
经查实,胡老汉以及那些流民入京告御状,皆是因为当地一名彭姓士绅出资支持,指示的他们进京描述江南灾情状况。
而之所以这么做的原因,是因为彭姓家族官员与那刁蛮图因为公务上的分歧有过节。
当然这只是分析,李绅得出答案是这彭刚欲要虚构灾情之变,鼓动灾民入京,目的就是为了扳倒刁蛮图。
如今搜集的情报得知,今年江南各地都没有灾情,百姓在开春之际就已经恢复了农作,根本没有所谓的天灾流民。
李绅不敢怠慢,立刻拿着第一手情报去找了泓霖。
泓霖看过后顿时大发雷霆:“好一个彭家!亏朕和先帝往年对他不薄,没成想竟是因为嫉妒刁蛮图政绩,而不惜鼓动刁民诬告一位地方重臣!
此风断不能助涨,朕要将这些涉案人等一并查办!”
李绅又递上另一份折子:“万岁爷,这是刁蛮图陈述的折子,言彭刚一家常年在私下与人交会时,对当朝时政多有批判,更是对万岁爷登基以来不少事写成秘闻,此举真是国之大忌!”
李绅的话彻底将泓霖另一面展露出来:“立刻拟旨,彭刚妖言惑众祸乱朝纲,鼓动百姓意欲图谋不轨,
令刁蛮图将彭家抄家查封,主使彭刚以及其九族家眷,连同所有与彭家亲密之人,全部押解回京等候处置,
再令地方巡捕搜集彭家罪证,交由特属衙门验证!”
李绅:“奴才遵旨。”
随后又小声问道:“那胡老汉和那些流民……”
“胡老汉以及入京刁民本就不符合大金律法,既然其甘为鹰犬,那就按罪论处,立刻派人捉拿审理,待罪确定后,弃市菜市口!”
一字一句,泓霖可以说毫无半点情面,对于威胁自己皇权,挑战自己权威的人,他都要予以肉体精神上的双重毁灭。
李绅心里则是狂跳不已,这是他为官这么久以来他第一次见识到皇家手段,可谓血流成河。
……
很快,钱塘县内彭家被抄一事就闹的沸沸扬扬。
钱塘县大街上,刁蛮图坐在马背上,亲自押送着彭家一干“主犯”,一脸耀武扬威的向官府走去。
“刁蛮图!你不得好死!”
囚车里,彭刚愤恨地向这个狗官大声喝斥。
刁蛮图闻言,却是冷哼一声,对围观的百姓道:“大家都看到了吧!彭刚妄受君恩,竟是鼓动刁民入京扰乱朝纲!
幸得当今皇上睿智英明,很快就识破了彭刚阴谋,故而由本官押解入京,望大家引以为戒!”
听着刁蛮图颠倒黑白的话语,彭刚差点一口血吐在大街上。
他资助胡老汉以及一干流民入京,就是因为实在不忍看到刁蛮图这等狗官胡作非为,也想让朝廷能将目光放到江南这片灾情重区上来。
可不曾想,他低估了朝堂腐败程度,也错看了泓霖这个暴君,害的自己和家人一起落难。
不用想也知道,很快就有无数莫须有罪名强加在彭家头上,自己是有嘴也说不清。
彭家这边抄家查封,只要涉及半点关系的亲朋好友也一并落难。而京城那边对于胡老汉这些流民的审讯也在残酷的进行着。
可怜胡老汉被带到公堂,二话不说就先被打了五十大板,罪名是冲撞天颜,等五十板打完,胡老汉直接就在公堂上断了气,到死也没有等来属于自己的那份“正义和公平”。
至于其他流民,官府处置方式简单粗暴,那就是直接严刑逼供。
最后所有人都忍受不住酷刑,被迫屈打成招,更是间接坐实了彭家罪状。
对于这些事件的处理,泓霖还是很满意的,与此同时加紧了南巡的进程。
远在江南的官员得知皇帝要南巡后,立刻开始了“本职工作”。
先是强拆了大片民房,将那些无家可归的百姓驱离本地,再是向商贾大肆敛财,然后在原有清理干净的民房上摆上名贵盆栽和花木,又将路面修的整整齐齐,可谓鲜花漫天,黄土铺路延绵数百里。
修建行宫,大兴土木,百官这段时日都在忙着处理皇帝南巡的事,都想要好好表现一把。
至于百姓?
一群刁民而已,能翻起什么风浪?
某个山坡上,一大群无家可归的流民看着自己家园在官兵暴行之下化为一片废墟,各个两眼通红。
忽然有一男子跪在地上,仰面朝天大喊道:“老天爷啊!求你开开眼吧!这是要把人往绝路上逼啊!”
登时,天空响起一阵闷雷,仿佛在回应男子的哭诉,传递到了飘渺的南洋上。
此时波涛汹涌的海面上,一支足有六十二艘各式大型船只组成的舰队,乘风破浪而来。
“打雷了!”
甘子霸站在旗舰桅杆上,望着阴沉的天空,露出一抹微笑。
向下俯视望去,却见站在船头的岳少穆手持窥镜,静静凝视着翻滚的海浪。
四四六 你惹祸了
……
位于南洋中央的吉隆岛港口,此时已有一群王族贵胄穿戴整齐,恭敬地等候在码头,准备迎接大汉水师的到来。
吉隆坡总计人口为三百万,其中中原侨民占据了三分之一,剩余的由土着和来自东瀛、天竺的移民共同组成一个国家。
国王姓李,名叫李俊,此时正站在码头最前方,眺望着一望无际的海面。
而站在李俊身边的,便是如今南洋事件始作俑者——班定远。
吉隆坡并没有什么特产,但它的地理位置十分重要,可以为来往南洋商船提供补给。
靠着独特的地理优势,让吉隆坡仅商税这一条就赚的盆满钵满,加上李氏王族原本就是来自中原士族一员,按血统来说跟李宿温还沾亲带故,对于处理地方各族之间关系处理十分老道,因此国内比较稳定。
班定远来到后,凭借自身外交手段,终于说服吉隆坡转而投靠中原这棵大树,并在不大的国土面积上划出一个可供汉军远洋舰队休整的港口,开始为远洋舰队提供一切后勤资源。
可以说,这场战争还未开始,局势便已经完全转变,不是大汉跟金国之间的战争,而是南澳对决几乎整个南洋。
从南洋海图上观察会惊讶发现,围绕南澳的海洋国家几乎都纳入了汉军势力范围,彻底把南澳锁死在自家临海了。
感受海风吹来的冷意,李俊紧了紧披风对班定远道:“班大使,你确定贵国会答应我们提出的条件?”
班定远道:“我大汉对于朋友从来都是言出必行,国王殿下不必担忧。”
李俊这才放下心来。
他的要求是希望吉隆坡拥有自己的武备力量,用来抵御南洋海盗。
而能帮吉隆坡实现这点的,目前也只有汉朝了。
其实早年李俊也寻过南澳帮助,然这要求被泓霖直接拒绝,言既然已为我大金附属,又何惧区区海盗?
泓霖认为,南洋海盗只要听到“大金”二字,就一定会吓得鼎礼膜拜,自己的附属国也一定会以当“大金的狗”为荣。
事实却是,“大金”二字,对于在南洋各国劫掠的海盗而言就是一个笑话,根本没人给他们面子,只有金国上下以为依旧是天朝上国。
海盗们真正怕的是大汉海军,遇到他们几乎就没有生还可能。
这些年甘子霸的南洋舰队连续捣毁数十处海盗窝点,对于海盗政策简单粗暴——大炮开兮轰他娘。
犀利的火炮直接炸的那群凶残的海盗集体喂了鲨鱼,顺带还缴获不少他们的赃款改善艰苦的海上生活。
现在,南洋各处海盗团伙数量骤减,各国肉眼可见感受到治安稳定带来的便利。
久而久之,南洋不少国度也开始主动寻求汉朝庇护。
再加上中原对海外经济扩张,让这些国家商人都受益其中,自然而然也就转而投靠汉朝了。
半个时辰后,就在李俊两腿都快站麻的时候,远处海平线上,浮现一艘杨帆战舰。
紧接着,一艘接着一艘,足有三十多艘军舰驶向港口。
李俊立马来了精神,嘱咐边上官员注意仪态后,不由向前走了两步。
很快,三十余艘巨大的舰船在近海处抛锚落帆,接着又有几十艘小船从舰舷一侧落下,缓缓朝港口划来。
“快,随我迎接天朝外使。”
李俊最后检查了自己仪态,激动地无以言表。
不多久,岳少穆率先上岸,看了众人一眼,刚要开口,就见李俊一众官员跪在自己面前:“弊国国君李俊,率文武重臣,迎接大汉外使!”
岳少穆上前道:“国王殿下无需多礼,速速请起,此次我远洋舰队行动,还要仰赖贵国鼎力支持啊。”
李俊起身后,低头道:“这是应该的,蔽国自然会极尽所能,为贵国舰队提供一切资助。”
岳少穆拱手谢过后,看向班定远脸色一变,随后掏出一份文件道:“班外使,陛下对你的事很上心,在殿上夸你能办事啊。”
班定远心头一紧,他可听出来这话绝对不是恭维的意思,显然另有隐情。
与是硬着头皮上前道:“为朝廷,为陛下做事,下官自然会竭尽所能。”
岳少穆直接将手中盖有内阁决议印章的文件丢到他怀中:“这是陛下对你的嘉奖,回头看看吧。”
话毕,又面带和色对李俊道:“军情紧迫,我等只能在此逗留两日,后天午时便继续起航,还请国王殿下准备一下这些东西。”
李俊眼前浮现一张岳少穆递来的清单,是上面所求物资。
他看了一眼,顿时放下心来,不过是一些米面蔬果,最多的还是淡水,这些吉隆坡内都有,自己负担的起。
但接下来的话,让李俊震惊了。
只听岳少穆说道:“这些物资所需费用暂且记下,等此次行动结束后,一并奉还。”
李俊忙道:“能为大汉提供物资是蔽国应尽之责,岂能让贵国花钱道理?请岳将军收回成命。”
岳少穆道:“一码归一码,贵国能为我军提供物资,想必耗费也不少,该给的钱还是要给的,
只是这趟出海,船上所带银元不足,暂时无法支付。”
李俊急道:“岳将军,这些蔬果淡水花不了多少钱,如果岳将军实在过意不去,那就请岳将军帮蔽国一个小忙。”
岳少穆:“国王殿下请讲,若是我能帮,那就一定尽力而为。”
李俊道:“蔽国武备稀松,常有海盗来犯,希望岳将军得胜回朝时能和汉皇陛下说一声,可否采购一批军需物资,
若是能有专人为我国内操练一支军队,那是更好了,当然无论岳将军答应与否,这些物资蔽国都会准备妥善,
保证不会延误航程。”
岳少穆沉思一阵,看向班定远。
班定远直接承认道:“岳将军,是下官主动答应的,还请勿怪。”
岳少穆叹口气道:“那行吧,此事我会尽力满足国王殿下。”
“那寡人就先谢过岳将军了,岳将军,寡人已在宫内摆好接风宴,还请务必赏脸。”
“也好,正好有事跟国王殿下仔细商议,请。”
岳少穆在李俊一干人带领下,向宫廷走去。
而班定远瞧瞧翻看一眼文件内容,顿时面带苦色。
“完了,事情好像闹太大了,这可如何是好……”
四四七 大军压境
……
五月二十七日,境澳港……
负责海防的官兵慵懒的躺在海滩上,贪婪的晒着日光浴。
这个点,本该是士兵操练巡防的时间,但大金海防其实早在泓霖十五年后就开始荒废,各级官员早已不过问海防事务,这武备自然而然也就松弛了。
二十多年来,水师未添一艘战舰,水师内所用船只已经腐朽不堪,莫说执行远洋任务,就连近海巡防抓个水贼都困难,最多只能在境澳港范围搞个公费旅游。
由于海港商贸活动减少,码头提货的外夷商户屈指可数,更是让海防官兵松懈,生疏了操练。
这时,一名穿着短衫的海防官兵连着开始打哈欠,紧接着这哈欠声似乎会传染一般,原本一同晒日光浴的一营士兵竟是八九成也跟着打起哈欠,有的甚至开始流泪,手脚不听发抖。
“不行了,我得抽一口。”
一名官兵轻喝一声,起身从腰间悬挂的带子里取出一个婴儿巴掌大小的木盒,随即又从腰带取下一支烟枪,飞也似地跑进不远处营房。
来到营房内,官兵立马掏出火镰,点燃放在石床上的蜡烛,哆哆嗦嗦打开盒盖,露出半块漆黑的烟膏,找来一个小勺,舀起一勺放入烟枪处的烟孔内,然后侧着身子躺在床上,将烟孔对准烛火开始猛吸起来。
下一刻,官兵人不抖了,眼泪也止住了,整个人仿佛飘到了半空,惬意无比。
“舒坦~”
官兵长呼一口气,闭着双眼享受着身体各处带来的变化。
等他睁眼时,营房内已经围满了抽烟膏的海防官兵,一时间偌大的营房内飘起一股难闻的烟味。
这烟膏是天竺商人带来的“特产”,据闻种植在热带地区,吸食后会让人精神抖擞,抛却一切烦恼。
金国官兵管这烟膏叫福寿膏。
如果刘策看到这一幕,会直接喊出这玩意儿不就是鸦片么?毒害近代中国百姓身心健康的罪魁祸首!
福寿膏是南澳进口最多,白银黄金外流最主要的货品之一,因为其具有强烈成瘾性,广受金国官兵乃至朝廷地方挂不远和贵族的青睐。
福寿膏流入南澳时长也有几十年,在被泓霖发现其药性后,严厉禁止此等祸害社稷的东西入境,命境澳官员不可姑息,一经发现有携带福寿膏的商人,全部予以重处,官冰更是不得沾染此物。
可惜,泓霖的禁烟政策收效甚微,且因为福寿膏被禁止后,那些烟商和南澳官员勾结,靠走私反而谋取到了更大利润。
加上官员和海防士兵都需要福寿膏提神,这政策自颁布后就如同一张废纸,完全没有一毛钱约束力。
不过庆幸的是,此时福寿膏对南澳普通百姓祸害不深,毕竟这玩意儿昂贵的很,一盒就要五两银子,相当一家农户一两年收入,一般人根本抽不起。
而那些水师官兵,每月军饷自然也抽不起这等烟膏,却不妨碍他们新增一项“出海税”,但凡从境澳港提货的外夷商贩都必须拿钱打点水师官兵。
说到底,境澳港的管理可以用一塌糊涂四个字来形容一点不为过。
当水师官兵在营房内吞云吐雾时,水师将军伊里木正在沿着境澳港防区巡视。
见到岗位上的官兵无人把守,不由怒道:“人呢?都拿去了?现在是什么时候?竟然如此松懈,万一有敌来犯怎么办?”
边上副将锜经道:“回将军的话,儿郎们操练辛苦,想着现在应该在营房歇息,
这日头正盛,儿郎们难免想着偷懒,等回去我教训他们一顿就是了,将军也别急。”
伊里木冷哼一声:“海防乃是国之重器,岂能轻言放弃?赶紧让他们回防!别以为万岁爷南巡了他们就能为所欲为。”
锜经笑道:“将军多虑了,我大金威名赫赫,外夷又岂敢吃了熊心豹子胆来犯我海域?”
伊里木道:“小心点总没错的,万一有个意外呢?”
说着他登上眺望塔向远处望去。
“嗯?那是?”
忽然,伊里木看到远处海平线上,出现十几艘大船。
“这是哪国的商船?”
伊里木诧异之际,立刻踢了锜经一脚:“还不把人叫回来,去问问那些是哪国商船!”
“是!”
锜经忍着疼痛前去叫官兵回防了。
而在这期间,那些巨舰离港口越来越近,等伊里木完全看清后,眼皮顿时一跳,一股不祥的预感在脑海回旋。
“不好!立刻派人去拦住他们!”
关键时刻,伊里木做出了一个正确选择。
但选择正确,实力却不允许啊。
营房内的官兵被锜经叫起,骂骂咧咧地向自己岗位走去。
可就在这时……
“轰、轰、轰、轰——”
四声震天动地的轰鸣在半空回荡,下一刻,四颗炽热的十六磅炮弹呼啸着从几里外的海面上疾驰而至。
砰~~
一声巨响,其中一颗火炮狠狠砸在防区墙面上,土胚堆砌的营墙顷刻间被冲击出一个半人高的缺口。
“不好!敌袭!回防!速速回防!”
伊里木和锜经立马大声呼喊着官兵前往防区驻守。
而这些水师官兵从未见过有这种攻城利器,早已吓得四散乱窜,好在锜经全力弹压这才堪堪稳住他们,勉强让大家回到自己岗位。
汉军旗舰上,岳少穆和甘子霸各自手持窥镜向对岸望去。
良久甘子霸道:“老规矩,临阵一炮算示威,接下来该派人去谈了,如果他们愿意接受条件,那一切好谈,不然……”
话没说完,岳少穆直接打断他:“甘提督,谈和打两件事并不冲突,看到横在海面上三条铁锁么?这大概就是金兵依仗,
取下这三条铁链,境澳港基本就是囊中之物,末将有信心在最短时间内,占据境澳港所有要冲,顺利取得主导权。”
甘子霸没有犹豫:“就按你说的,好在参谋司早有准备,此次出海带来腐蚀性极强的化学品,最多五个时辰,这所谓铁索横江,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笑话。”
岳少穆面色冷峻地点点头,随后对旗牌手道:“通知朱恒,准备好登陆作战,号令起三个时辰内,务必取下境澳要冲!”
四四八 无能之辈
……
境澳港海军衙门内,贝海拉舒适地躺在床榻上,在两名侍女服侍下,惬意地吸食着福寿膏。
一阵吞云吐雾之后,贝海拉放下烟枪,心满意足地伸了个懒腰,喃喃道:“这日子才叫舒坦啊。”
就在这时,伊里木的下属火急火燎冲入房间,不顾一切冲躺在床上的贝海拉大声喊道:“总督大人,不好啦!有外夷侵犯我境澳防区!”
“滚!”
不等他说完,已经上头的贝拉海咆哮在房内轰鸣回荡。
“狗奴才!这是什么地方,由的你大呼小叫?来人,给本官掌嘴,拖出去赏他五十大板,看他还敢扰本官清梦!”
话音刚落,一群官兵立马冲入房内,拖着那名报信的下属向外走去。
“总督大人啊!您快去看看吧!外夷会妖法,我们的防区快要顶不住了!”
“还敢妖言惑众,再加五十大板!”
贝拉海根本没给他继续说下去的机会,愤怒地命人赶紧拖下去。
很快,屋外就响起了惨绝人寰的哭喊声。
贝拉海换了个躺姿,再度抓起烟枪,边上侍女赶紧舀起一勺福寿膏,粘在烟孔上。
屋内再次被“仙雾”迷绕。
但这样的场景还未进行多久,贝拉海的下人踉踉跄跄跑入房内,看到贝拉海正在享受,立马说道:“老爷,别抽了,境澳港那块出大事了,赶紧去瞅瞅吧!”
“能出什么事?”贝拉海不耐烦地说道,“什么外夷侵犯?也就一群海盗贼寇尔,让伊里木他们赶跑就是了,多事!”
看这货根本没意识到事情严重,下人急地团团转:“老爷啊,奴才没骗你,境澳港就快失守了,您没听现在街上不都乱套了么?”
贝拉海这才紧皱眉头,放下烟枪问道:“真有这事?”
忽然想到伊里木的下人之前来报,立马喊道:“把那狗奴才赶紧喊过来!”
不多时,后背已经被打的血肉模糊的报信官奄奄一息地趴在贝拉海面前。
“总督大人……小的没胡说……外夷……外夷已经杀入港口了……”
话毕头一歪,就没了呼吸。
贝拉海这才感觉事态严重,立刻起身冲下床,一脚踹在死尸上,奴道:“贻误军机,你该死,速速备马,带本官前去境澳港!”
……
轰~~
一颗十六磅炮弹狠狠砸在土墙上,登时轰塌了一段城墙,连同守军官兵一道,被这一发火炮直接掀飞出去。
伊里木和锜经二人躲在结实的城楼下,看着半空中一发发炮弹肆无忌惮落在城防区,直炸的守军官兵哭爹喊娘。
在伊里木不远处,躺着一堆四分五裂的尸骸,那是被炮弹集中胸膛直接炸开的杰作。
另一边垛口,直挺挺站着一具无头尸身,让人触目惊心。
太可怕了,这些外夷到底用的什么妖法?这铁球为什么能打这么远?
从未见过火炮的伊里木和锜经此时瑟瑟发抖,彼此抱团取暖,同时期盼着贝拉海赶紧到来。
海面上,几艘快船火速向铁锁处逼近,每艘快船甲板上有四个身着皮衣,手脚穿着厚厚皮套,面带绵甲的士兵死死抱住一桶密封的药剂。
“快点,加速!”
全综大声指挥着快船逼近,好不容易抵达第一道铁锁前,那四名士兵立刻开始行动。
只见一人将两个半边内部粘有皮革的瓷器四周涂上胶水,然后套在铁索上,另一人打开木桶密封圈,一股刺鼻的味道扑面而来。
很快,一人将桶内强硫酸用皮管与粘在铁索上瓷器孔部结合,另一人立刻把强硫酸抽入瓷器内。
等瓷器内部装满硫酸后,迅速用皮塞将孔堵住。
如此反复,三道铁索一段全部都被强硫酸包裹,接下来时间就等着腐蚀剂发威便可。
“呵呵,所谓的铁索横江,在我们岳将军看来,就是一个笑话!”
做完一切,全综立马带兵退走,就等几个时辰后来收获便可。
旗舰上,岳少穆目睹计划顺利完成,立刻对甘子霸道:“甘提督,接下来该和对面讲条件了,末将建议让班外使来谈,想必没有比这更合适的人选。”
甘子霸点点头,立刻下令:“全军停止射击,打旗语,命人与境澳官员和谈!”
很快,炮声暂息,呼啸了一个时辰的火炮终于迎来休整清理的时刻。
而此时的境澳海防军区,早已一片狼藉,轰塌的营房,散乱的兵器,横流的鲜血,无一不在阐释什么叫战火无情。
中午时分,贝拉海终于赶到境澳港,当他见到远处海面上一艘艘庞然大物后,顿时惊的直接瘫坐在地上。
“怎么回事?那些是怎么回事?”
面对贝拉海询问,伊里木和锜经哆哆嗦嗦来到他面前道:“启禀总督大人,外夷无缘无故向我们动手,我们也不知道发生何事啊。”
贝拉海看了眼四周早已吓得瑟瑟发抖的海防官兵,不由恼怒道:“你们在干什么?一个个什么德行?还是我大金水师官兵么!本官真想在皇上面前参尔等一本!”
伊里木道:“总督大人,现在说什么都来不及了,外夷善用妖法,能穿山裂石,我等根本无以抵挡!”
“什么穿山裂石?伊里木,你是没睡醒么!?”贝拉海怒道,“你以为这么说,本官就不会治你懈职之罪!?”
伊里木道:“总督大人,下官所言句句属实,敌人海船隔着二三里远就能齐射一种石块,但凡被这石块击中,山川海石亦不能挡!”
一旁的锜经也道:“是的总督大人,小的可以证明,若不是亲眼所见,伊里木大人绝对不会说出这么离谱的话。”
见二人信誓旦旦,贝拉海也不由信了几分,问道:“那敌人来自何处,可有探清?”
伊里木:“总督大人,夷人妖法犀利,我等肉体凡胎,哪有胆识出海确认外夷何人啊。”
贝拉海闻言,刚要发怒,忽然有人来报:“启禀总督大人,军港外有一自称大汉天使,欲求见总督大人。”
“大汉天使?哦,原来是东夷啊!”
贝拉海眼神一寒。
“速带他来见本官!”
四四九 和谈条件,离谱的要求
……
“海总督,可还记得班某否?”
班定远落岸,只身前来境澳港赴约,真可谓意气风发。
面对港口密集的金国官兵,班定远气定神闲,犀利的眼眸直视今日要见对象——贝拉海。
贝拉海看着眼前这个少年郎,感觉有些眼熟,却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毕竟这种酒囊饭袋又岂会记住这个“名不经传”的少年?
但他到底混迹官场多年,即便不认识此人,也还是拱手说道:“阁下就是东夷说客?
敢问你国为何无端攻击我境澳港口,莫非是想擅启战端?”
班定远轻笑一声,面带不屑道:“海总督所言不过废话,我大汉天师眼下就是在攻打你金国境澳港口,又何须故作姿态?”
贝拉海一惊,没想到对面一点都不为自己的行径狡辩,这就超出他预计了。
就在这时,班定远又传来一句话:“还有,本朝乃是正统国朝,汝等国度有今日文明,皆是习我华夏文化所致,
如今只习得些许皮毛糟粕,安敢只呼我中原为夷?真论夷者,尔等才是!”
此话一出,伊里木和锜经立马拔刀出鞘:“竖子安敢辱我国威!”
班定远毫不畏惧,冷哼一声:“你们今日若敢伤我皮毛,我远征之师定能将尔等蛮夷之邦踏成粉末!”
这等气魄,让贝拉海等人以及所有在场官兵无不震惊。
这家伙到底有什么底气,居然敢在刀口放肆?
想到这里,贝拉海抬手制止了伊里木和锜经,对班定远道:“你来找我是为何事?”
班定远:“自然是为贵国前程而来,海总督难道想要在下站在这里跟你详谈?”
贝拉海道:“好,摆驾总督府。”
来到总督府,贝拉海让班定远坐下,然后问道:“你想怎么谈?”
班定远直接丢出岳少穆给的一份文件:“至要贵国按照上面的条例去办,我大军自然会如约退去。”
贝拉海拿起文件看了一眼,上面密密麻麻一堆条款看的人头皮发麻。
但等他粗略看完后,当即拍案而起:“放肆!此等辱国条款,你以为我大金会答应么?”
这些条款其实大部分都是合情合理,并没有什么出阁之处,比如汉朝在金国京城设立领事馆,展开商贸合作,设立银行,创办工厂,确立标准关税等。
要说出阁的也有,就是金国必须为之前驱逐汉朝外使的无理举动道歉,赔偿远洋军费五千五百万两白银,割让紫金岛和墨尔本地区等。
但对汉军以往对外战争所获利润而言,要的其实也并不多。
可这些不管出阁的还是正常的要求,贝拉海都是绝对无法答应的,这可是有违大金祖制!他可没这个胆子应下来。
班定远也早料到对方有这种反应,平静地说道:“在下明白,以你这地方官员的份量,自然没有权力签署这些条款,
因此,在下建议贝总督让开一条道,让我等进京跟贵国君主详谈!”
这近一年时间以来,班定远无时无刻不在想着报复回去,自己在南洋布局这么久,冒着可能被判刑的风险,就是要把丢掉的颜面给捡回来。
这不是他一个人的脸面,而是整个国家都脸面,在异国他乡的土地上,居然被一介酋奴当着那么多番属国的面羞辱驱赶,他班定远可以忍,但汉朝的颜面岂能在自己手中丢失?
所以他要到京城,当着泓霖的面逼他签下这份协议!
“绝对不可能!”贝拉海想都没想就拒绝了班定远的提议,“万岁乃是千金之躯,岂能见尔等东夷之邦?奉劝你写下歉书,尽早带兵离去,不然等我大金百万雄师一到,定将尔等踏成肉泥!”
班定远眼神一寒:“这么说来,贝总督是拒绝为我大军开道了?”
贝拉海怒气冲冲:“如此无理要求,本官断然不会答应!”
“那好!”
班定远站起身,看了贝拉海一眼。
“希望贝总督能够挺过去,既然心平气和谈不拢,那就战场上见吧。”
说完,头也不回离开了总督府。
一旁的伊里木忙道:“总督大人,要不要属下命人讲他……”
“两国交战,不斩来使,速去调集兵马,准备御敌!”
“是!”
伊里木依令而去,留下贝拉海怔怔坐在谈判桌前沉思……
傍晚时分,班定远回到旗舰上,跟岳少穆和甘子霸述说了谈判经过。
贝拉海拒绝提议早在众人意料之中,这么做目的无非就是为切断海上三道铁锁争取时间。
等班定远说完后,岳少穆对甘子霸提议:“想来敌人也不会就此坐以待毙,定会从周边城乡召集军队前来境澳港驻防,
明日登陆作战必会遭遇敌人顽强抵抗,所以我们得早些改变策略。”
甘子霸深以为然:“那按照岳将军意思,该怎么办?”
岳少穆道:“自然是兵分数路,让南澳官兵首尾不能相顾,缓解进军压力。”
甘子霸立马对郑三宝道:“速去取南澳与图过来!”
“喏!”
很快,郑三宝就取来一张南澳地图。
这张地图是班定远从一名久在南澳境内行商的南洋获商处购买的,经由参谋司绘制加精后,南澳境内大致路线和山川地貌都显现在地图上,虽然可能有所差异,但综合方向感还是有的。
岳少穆首先指向境澳港:“明日铁锁断裂后,由末将麾下朱恒率先抢占海港防区,因为其部进攻多为冷兵器,
所以需要甘提督火炮支援,确保他们能顺利抢占先机。”
甘子霸点点头:“这是自然,不就是之前计划的那般?”
岳少穆接着道:“朱恒成功后,我部所有兵马集体靠岸登陆,会在最短时间内彻底控制住境澳各处重地,
之后请甘提督沿着海岸线行驶,但凡遇到敌军海防设施,一律用火炮袭击,
但无需强攻,只需将敌军人马吸引一处,便可继续向北行驶,如遇敌军水师来袭,击退即可。”
甘子霸纳闷:“这是为何?”
岳少穆:“自然是诱敌之策,顺道遏制住敌军近海,让其水师无用武之地。”
甘子霸点点头:“那然后呢?我们就一直在海上飘荡?”
岳少穆不语,接着布置战术:“而我陆战之师会在陆地推进,与海军水陆并进,寻找可乘之机阻击驰援之敌,
此乃疲敌之策,但这样还不够,我们还需要一支外援力量来继续牵制金军有生力量。”
甘子霸:“这次海军连同背嵬军在内,一共就两万三千余人,还有更多的兵马么?”
岳少穆看向班定远:“这就得靠班外使了,听闻你跟西兰国君主关系融洽,而西兰国与金国之间也是世仇,这第三路军就麻烦你去安排了。”
班定远拱手:“请甘总督和岳将军放心,在下一定会说服西兰国出兵。”
岳少穆点点头,最后对甘子霸说道:“甘提督,你的登陆点就在这个地方。”
说着,岳少穆将手指向地图南方区域。
“淞州?”
甘子霸一愣,怎么也没想到自己要绕那么大一个圈子去南方,这距离敌国京师可有上万里路啊。
不过,甘子霸也没说什么,虽然他是岳少穆上司,但对这个下属的战略战术安排,他从来不会去怀疑。
四五零 疯子朱恒
……
深夜时分,一艘快船顶着夜色,瞧瞧摸到了铁锁边上,几名熟习水性的士兵立马手持榔头钢锯,小心翼翼砸碎覆盖在铁链上的瓷瓶,然后开始对准目标锯了起来。
而这一切,远在境澳港守夜的金军士兵却浑然未觉,不少人甚至在这种关头依然找了个地方,拿着烟枪开始吸食福寿膏。
对于这些士兵来说,什么责任,军人荣誉,统统没有这方面的想法,有的只是当兵吃粮,混一天是一天。
毕竟这大金国又不是自己当家做主犯的着为他玩命?
很多人已经商量好了,如果汉军真的杀过来,那就立马逃跑。
而境澳港总督贝拉海,此时正在忙着做两件事。
一是忙着从境澳周边地区调集兵马来驻防,二是请了一群神棍在家里跳大神。
从中午班定远离开到现在,足有七百名金国士兵从城乡各地抵达境澳港,剩余三千多官兵由于路途较远,最快也要要明天中午才能抵达。
境澳港周围拥有五个县十六个乡,屯兵数量约为两万三千人,按照贝拉海计算,除开各地留守官兵,至少能赶到一万到一万五千人马,这些官兵数量应该足以应付汉军攻势,守住境澳港不失。
然而,直到现在,贝拉海得到的消息是各县各乡满打满算也只能出兵四千左右。
这个数量与他出入实在太大,还不到预算一半。
不过如果这四千人全部到齐,加上境澳两千水师官兵,也未必没有一战东夷之力,最差也能依托境澳港内城顶汉军两三个月攻势,到时金国大军一到,必能剿灭这股来犯之敌。
只是贝拉海算漏了一个致命问题,那就是对眼下金国军队都战斗力估计严重不足。
境澳地区由于靠外贸获利,相对富足殷实,而那些清一色由本地土着组成的军队自然也能跟着喝口汤,久而久之就习惯了安逸生活,早已荒废了武备操练。
就拿那到场七百人,硬是未见一人披甲,一进城就寻欢作乐,毫无军纪可言。
但贝拉海却不去思考这一点,只想着要靠人数优势压过敌人,保住自己的乌纱帽。
漆黑夜色笼罩下,贝拉海的院子里却是灯火通明,一群头戴妖魔鬼怪面具的巫师,手持摇铃、竹板,围着搭建好的祭坛跳着谁也看不懂的舞蹈。
贝拉海此刻比谁都虔诚,拉着妻儿老小默默跪在祭坛前祈求自己能渡过这一劫。
然而事与愿违,就在萨满巫师浑身抖动,准备施法之际,锜经披头散发跑入俯低,见到贝拉海不顾一切冲到他跟前大声喊道:“总督大人,不好啦!东夷的船驶入港口,马上就要登岸了!”
“你说什么!”
贝拉海一个踉跄起身,满脸不可置信看着锜经!
“江上三道铁锁横江,东夷大船如何通过!”
“千真万确!总督大人快去看看吧,海防岌岌可危,儿郎们怕是要顶不住了!”
事态紧急,贝拉海顾不得还在跳大神的巫师,与锜经火速向港口赶去。
而此时的境澳防线,却是炮火轰鸣,狼藉不堪。
城墙上的官兵在火炮狂轰滥炸之下根本不敢抬头御敌,蜷缩一团躲在角落瑟瑟发抖。
城内百姓闻听炮声则是紧闭家门,抱着妻儿心惊胆颤。
今夜,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
炮火轰鸣期间,三艘百人快船,迅速向防区逼近。
为首船首上一名将军,身披轻甲,手持环首刀,威风凛凛指挥着船队向海滩逼近。
“快划!快划!建功立业就在眼前,尔等打起精神来!”
朱恒此时面露癫狂,眼中只有火光照耀下的境澳城墙。
终于,在水手奋力划桨下,快船如期抵达海滩。
“兄弟们!随我杀过去!”
“杀~~”
朱恒一声怒吼,三百汉军官兵立即弃船落地,跟随朱恒向敌军防线杀去。
朱恒身先士卒,一个箭步冲入城墙断壁,直接将一名还未反应过来的金军士兵砍翻在地。
由于金军长时间缺乏操练,加之军纪败坏,烟瘾成群,哪见过如此精锐不要命的打法。
在汉军突入防区刹那间,便已崩溃四散。
然而此时的朱恒完全杀红了眼,指挥军队长驱直入,不断将溃兵砍翻在地,紧随他行动的汉军官兵同样勇猛精进,硬是杀了个鲜血淋漓。
境澳防线,在远超岳少穆的预计中,就迅速沦陷了。
但朱恒不等后续部队接防,再次领着三百官兵向城内杀去,期间倒也有金军官兵组织部下抵挡,可惜与朱恒所部接触瞬间就一触即溃,不要命的溃散而逃。
朱恒在后面追,金军水师官兵在前面逃。
要知道朱恒所部三百官兵和金军一样手持的是冷兵器,但两千人却被三百人追着砍了足足两条街的路程,直到水师官兵逃入内城,这场追击战才告一段落。
看着内城外退去的汉军官兵,包括伊里木在内所有金国官兵都心有余悸,不少人至今还在瑟瑟发抖。
朱恒那不要命的架势着实把他们的胆魂吓的离体而去。
由于朱恒和海军官兵的出色表现,仅仅一个时辰不到,汉军官兵就接管了境澳港外围所有防线。
经清点,发现金国官兵尸首约二百三十具,未抓到俘虏。
这让岳少穆不由蹙眉。
金国好歹也是南洋大国,没成想居然如此不经打?才阵亡二百多人就溃散了?
来不及细想,徐盛来报:“回禀岳将军,敌军海防营地已被我军控制,静候下一步指示。”
“朱恒人呢?”岳少穆问道。
徐盛眼皮一跳:“朱统领正在军法处接受处罚。”
“加罚十军棍,若再敢胡来,开除军籍!”
朱恒有功不假,但他却违背了取下海防区域等候接应擅自出击的计划。
对于违反军纪者,岳少穆从来不会心慈手软。
等四十军棍打完,朱恒被带到岳少穆面前。
不等岳少穆发话,朱恒率先单膝下跪:“岳将军,四十军棍太轻了,末将请愿再加四十军棍。”
“如你所愿,四十军棍暂且记下,等班师回朝后一并奉还,现在立刻去收拾防线,半个时辰后,向内城进军!”
“喏!”
朱恒自然不敢违背岳少穆军令,但他可以把这口恶气出在金军身上。
等朱恒和徐盛离开后,岳少穆转身对另一名二十刚出头的小将说道:“子明啊,接下来该怎么办?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四五一 控制境澳港
……
吕子明,二十一岁,岳少穆麾下四将之一,也是岳少穆最器重的属下。
其家境贫寒,少时打架斗狠,为城中一霸,时常惹出祸端,后遇姜浔劝解后,为养重病的母亲和五个弟妹,亦然决定从军。
最初在吕肃麾下效力,因为吕子明战略眼光独具,深得吕肃赏识,后经吕肃举荐,将其送往远东军事学校深造学习,时年十六岁。
两年后,吕子明以优异成绩毕业,却没有返回江南,就任学校安排的江南大营副营之位,而是跟随岳少穆加入张烈阵营,成为一名随军参谋。
东瀛之战结束后,岳少穆独立领军,编练新军时,吕子明的提议与岳少穆几户不谋而合,故而被岳少穆极为看重。
吕子明为人随和,对上礼数有加,与下属和同僚之间也是和睦共处,且战术战略眼光十分毒辣,曾在模拟演练中,提出兵分数路,绕道贝加尔湖,直取燕国中心的想法,被远东高层刮目相看。
好几次,杨开山、杨又怀、韩锋等老营将士邀请吕子明到军中为将,杨开山更是开出“山字营”接班人的筹码,都被吕子明婉拒。
此次南洋之战,吕子明也跟随岳少穆参与讨伐金国之战。
在海上进行战略部署时,吕子明就建议岳少穆“去境澳为根脚,奇袭神都为目的”,欲要一举灭掉金国,深得岳少穆赏识。
如今闻听岳少穆问起接下来方略,吕子明直接说道:“岳帅何必多此一问,境澳势在必得,此乃南澳唯一对外商贸出海口,
遏制此地等同遏制金国向外寻求物资通道,也能将我军后勤辎重源源不断运输至此,
退一万步说,即便战事不利,只要境澳港还在汉军手中,我等进退有序,金兵根本无法奈何。”
岳少穆轻叹一声,微微摇头。
吕子明一怔:“岳帅,属下所言有何处不妥,还请指正。”
岳少穆沉色道:“子明,你所言没错,境澳必取本就是既定战略,那么境澳取下后,又当如何?”
吕子明:“自然挥师北上,与甘提督海军协同作战,直取神都。”
岳少穆:“子明,我若向朝廷举荐,你之谋略可得一少将军衔,独领一军镇朔一方也是等闲啊。”
此话一出,吕子明诧异道:“岳帅,何出此言啊?”
大汉少将军衔,那是多少领兵将领梦寐以求的军衔,这可不是烂大街的虚衔玩意儿。
但对吕子明而言,少将军衔远远不够,他可是以白麒、霍青大将军衔为理想,一个区区少将根本满足不了他。
吕子明对于权力威望其实看的并不重,但谁让他在汉军之中?
没有野心,是成不了军中肱骨的。
吕子明也是凡人,在军中呆久了,免不了这些凡俗。
看着他热切的眼神,岳少穆道:“子明啊,你要学的东西还有很多,先取境澳港吧。”
……
贝拉海领着一千官兵连夜赶赴境澳防线,然而当他抵达内城时,就被眼前一切给震惊了。
颓废不堪的水师官兵,瑟瑟发抖的内城士绅,双目无神的伊里木等。
了解战事过程后,贝拉海气的直接一巴掌扇在伊里木脸上:“你个混蛋,多好的防线,你居然一个时辰就失守了?
我定要在皇上面前参你一本,支你个懈怠之罪!”
伊里木捂着脸,满眼委屈道:“总督大人,这仗根本没法打啊,东夷的妖法犀利无比,他们的士兵勇猛如虎,我从未见过这么强的军队!”
“几千人被一队人赶得如同丧家之犬,还好意思狡辩?信不信本官现在就把你就地正法!”
贝拉海又气又急,海防失守,他这个总督可是必会受到牵连,无论如何也要想办法夺回海防线。
“我命令你立刻领兵夺回外围防线!内城若是有恙,你我都吃不了兜着走!”
就在贝拉海强迫伊里木回攻之际,忽然一声炮响。
只见半空一颗冒火的炮弹化作弧线落下瞬间,登时炸开。
顷刻间,周围六七名金军官兵登时被炸开的榴弹掀飞。
贝拉海和伊里木连忙俯下身子苟延残喘。
这是贝拉海第一次见到火炮的威力,确切说是臼炮和榴弹。
榴弹破城能力一般,但是对有生力量的杀伤力是无与伦比的。
一颗接着一颗的榴弹在人群中炸开,原本寂静的守军营地,立马传来阵阵喧哗。
说到底,金国是个由野蛮的土着民族建立,加之愚民政策玩弄,无论官兵还是平民都对未见事物有着天生恐惧。
火炮一响,所有人都惶惶不可终日,早已没有斗志拿起武器抵御外敌。
“妖法!东夷的妖法啊!”
随着人群中某个士兵一声呐喊,瞬间内城守军营地集体炸营。
所有人哭丧嚎叫着要离开这个是非之地,生怕晚一步就会被火炮轰成烂泥。
面对这样的景象,贝拉海脑海一片空白,还是锜经拉起他说道:“总督大人,东夷有妖法之助,我等无法与之硬拼,且暂避锋芒,上书朝廷再做决断!
早已没了主见的贝拉海如同小鸡啄米班点头:“是是是,你说的没错,此非人力所能为,当由万岁爷来决断,快撤,快撤!”
然而,乱军之中哪有说撤就撤?
炸营都官兵此时哪会管你是官是将,只要阻拦自己逃跑的,定会用刀砍翻。
贝拉海刚准备跳上马车,却被一名官兵直接拉下摔在地上。
“大胆!此乃总督大人座驾,还不速速下马!”
锜经还要逞威表现,不想那名土着官兵却是提刀对着他:“什么狗屁总督大人?老子命都快没了,还管你总督不总督?识相的赶紧给老子爬,忽然老子连你一块儿砍!”
锜经顿时闭嘴,就怕惹恼了这家伙真的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只能扶起贝拉海,眼睁睁看着一群平日里蝼蚁一般的官兵驾着总督马车,撞开人群扬长而去。
“走吧!”
贝拉海此时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只想先离开境澳港这是非之地再说。
可就在这时,朱恒登上城墙大吼一声:“尔等受死!”
说完一个虎扑,从城墙一跃而下,重重砸倒一片官兵。
紧接着,百余汉军官兵从城墙鱼贯而入,第一时间控制城门。
打开城门一瞬间,早已等候多时的徐盛一声令下,一千汉军怒吼着冲入城中。
贝拉海、伊里木和锜经三人见到这一幕,顿时胆寒俱裂,发疯一样挤开人群向外跑去。
而朱恒率军则一路在后面追砍,直杀的内城血流如注……
四五三 向北进发
……
汉军掌控整个境澳港后,接下来便开始执行岳少穆提出的北进策略。
在休整两日后,甘子霸给南澳港留下六艘运输舰,一千三百人的海军官兵后,便启程沿着南澳海岸线向北进军。
岳少穆所部暂时没有动身,而是加固工事,以防金兵来袭。
但是,这一切做的似乎有些多余。
因为从境澳港失陷,到岳少穆修筑工事,足足五天时间,境澳港周围的乡镇城池驻扎的金兵,根本就未曾来犯。
本以为金兵会有大动作,可情报司送来的消息,着实让身经百战的汉军集体给整不会了。
金兵的确有前来驰援的迹象,但在得知汉军控制境澳港后,便折道回营驻守了。
距离境澳港最近的鲁城内有三千守军,但太守郝普就是不愿出兵,并言“待东夷劫掠过后,自会离去,此等小疾,无需在意”。
等到六月初五,也就是掌控境澳港第七天,岳少穆决定不再继续等待,给全综留下三千士卒驻守后,立马举兵一万北上。
还在乐观的郝普,殊不知鲁城就是北上神都必经之路,岳少穆断然会将其拔除。
六月初九,岳少穆兵临城下,命朱恒、徐盛为先锋,吕子明为副将,领兵四千强攻鲁城。
正在吸食福寿膏的郝普闻听东夷大军到来,慌乱之中立马命人穿甲登墙,准备御敌。
但是,当他看到城外那肃列的军阵后,顿时感觉一股尿意不受控制的袭来。
“兄弟们,给他们开开眼!”
朱恒一声令下,随军炮营立马步出百名士卒,手持汉军研发的霍尔火箭改良版。
点燃引线一瞬间,固定在架子上的火箭立马窜天而起,在半空中形成一片黑幕,遮天蔽日向鲁城方向席卷而去。
火箭准头并不高,但它发出的刺耳尖啸声,惊的城头金兵惊恐不已,火箭还未落下,驻守岗位的金兵立马丢下兵器,掉头就跑。
瞬间,鲁城防线仅仅在一刻钟内就崩溃了,身为太守的郝普也早已消失在乱军中逃命去了。
等朱恒、徐盛、吕子明三人登上城墙,控制鲁城外围防线,时间仅仅过去一个时辰不到。
杀入城内的汉军立刻对金兵展开了追击,但原本预想中的惨烈巷战并没有发生,金军官兵早已胆寒,零散的抵抗持续没多久就烟消云散。
岳少穆进城时,以郝普为首的一众南澳官员,已经被汉军俘虏等候处置。
战后统计,汉军官兵未发现任何伤亡,但汉军斩首击毙的金军也不多,仅仅十二人。
“数千官兵不战而溃,南澳官兵当真只有这点本事?”
岳少穆对眼前这样的战果并没有表现的有多少满意,反而第一时间怀疑是不是搞错了数据。
但不管怎么说,北伐第一战可以说赢得十分轻松。
岳少穆也没有为难那些鲁城官员,直接将他们全部放出城去了。
……
当汉军登陆南澳,准备开始向北进军的时候,此时远在江南“体恤民情”的泓霖,则是陪同自己的母亲——八十三岁的萧太后欣赏南方的秀丽风景。
泓霖站在筑心湖亭前,静静观摩着眼前绿水碧波的景色,不由诗兴大发,随口念道:
“塞水恒流此处渟,柳湖莲岛偶幕形,烟容波态皆如画,属意悠然在杏冥。”
“好诗!”
泓霖刚念完,陪同一旁的李绅带头喝彩。
“万岁爷之诗句正贴合眼前奇景,让奴才如醍醐灌顶,沉寂其中,真乃千古佳句也!”
在李绅的氛围烘托下,陪同官员也纷纷拍起马屁。
泓霖的虚荣心再次得到满足,心情格外的好。
但表面功夫还是要做的:“你等也不用尽捡好话说给朕听,这不过是朕随口而做,哪有什么千古佳句这么夸张?”
李绅忙道:“万岁爷太过谦虚了,奴才所言句句属实,绝无半句虚言,万岁爷随口而作便是如此金句,
奴才斗胆,请万岁爷赐下墨宝,让奴才回家挂在正堂,也好涨涨奴才的底气。”
在场的官员闻言,立马在心里对李绅竖起大拇指。
要不说人家李绅能位居左相,深受万岁爷器重呐,这拍马屁的功夫,自己是一辈子都赶不上。
泓霖闻言也来了兴致:“也罢,今日诗兴既发,那朕也动动筋骨,命人取来笔墨。”
很快,御用文房四宝,就摆在了亭子内。
李绅眼疾手快,立马主动给泓霖磨墨。
泓霖大手一挥,很快将刚才所念诗句写了下来,赠送给了李绅。
李绅手捧宣纸,受宠若惊跪下谢恩:“奴才谢主隆恩!”
“起来吧,今日高兴,你们再陪朕走走。”
泓霖再次沿着筑心厅游走起来,后面跟随的官员各个弓着腰,努力迎合着这位爷的喜好,绕着筑心亭欣赏五光十色的风景。
等回到行宫时,已是掌灯时分。
年迈的太后早已歇息,而泓霖似乎意犹未尽,又登上行宫院墙,看向夜幕下宵禁的苏城。
“此乃太平盛世啊……”
这一刻,泓霖感觉非常满意,自己执政这么多年,终于实现了大金盛世景象,做到了几代先帝梦寐以求的国泰民安。
陪同一旁的李绅适时道:“万岁爷为国为民劳心劳力,我大金国能有今日,皆是万岁爷励精图治的回报。”
泓霖闻言,忽然道:“李绅啊,你说朕这么多年,真的无愧社稷江山么?”
李绅:“万岁爷,您说的这叫什么话?万岁爷您可是古往今来第一雄主,乃是天下万民仁君楷模,奴才能为万岁爷办事,真是祖上几代修来的福分。”
泓霖点点头,又道:“朕自继位以来,不说文治,但武功这块,不敢比肩圣贤,却也有些沫功劳,
朕老了,韶华易逝,不如从前精力充沛,朕想在暮年之时,回望自己这一生是否有功社稷,
所以,朕想要你帮朕书写一部朕的生平武功录,你觉得如何?”
李绅忙道:“万岁爷一生所作所为,怕是万部书籍都无法记载,奴才实在不知该如何下笔。”
泓霖笑道:“朕哪有那么多功绩,不如这样吧,你就将朕执政至今,选出十件事书写一番,名字朕都替你想好了,就叫十全武功吧。”
李绅:“奴才多谢万岁爷厚爱,等回京后奴才立刻着手编纂十全武功录。”
“嗯,陪朕一起用膳吧。”
“奴才谢过万岁爷……”
四五四 十全武功
……
当夜,李绅跟泓霖用完晚膳,便急匆匆告别回到自己下榻的驿馆,准备草书。
话虽说是等泓霖回京再写,但李绅从来不做没准备的功课,深谙帝王心术的他明白要伺候好这位爷,就必须要提早准备交代的事。
“十全武功其一,圣元三年二月,南洋夷岛国赵世惠辱我使臣,雄主起兵三万,渡海痛击,一战灭其主力,尽诛夷岛三万反贼,扬我天朝国威。”
“十全武功其二,圣元六年,马兰国叛乱,其主混勃尼命使臣求援,雄主起兵二万,由章桂为帅,渡海平叛,仅一月便攻克平都,斩敌五万余众,马兰复国。”
“十全武功其三,圣元七年,兰尼岛兵变,番邦之主求援,雄主命福英为帅,领兵三万平叛,福英身先士卒,阵斩敌将于海口,兰尼复平。”
“十全武功其四,圣元九年,吕宋国叛变,雄主命章桂挂帅,发兵三万远渡重洋,半年后,吕宋叛君枭首,复归天朝掌控。”
“十全武功其四,圣元十一年,西兰国辱我国威,雄主命宋琳、杨裾为将,起兵五千攻伐,时年五月,取西兰首级三千复归,西兰蛮邦不敢再犯。”
“十全武功其五,圣元十二年,马尼拉、罗文、印夷三国为乱南洋,雄主命章桂挂帅,领虎师七万讨伐,经年六月,平定三国,天下震动。”
“十全武功其六,圣元十四年,西兰国郑刚复叛,杀我驻军守卫二十,雄主命杨裾发兵两千平叛,时年二月,增兵二千欲克西兰王城,然遇疫病爆发,暂时避退,此役斩杀西兰士卒尸骸沉江,举国震荡。”
“十全武功其七,圣元十八年,吕宋国复叛,雄主命章桂挂帅,起兵五万讨伐,时年六月,复增兵一万,攻克应龙、常媞、须臾等重镇,歼敌十万得胜归朝,素闻吕宋民间家家披麻戴孝,闻天朝之兵而胆寒。”
“十全武功其八,圣元二十三年,印陀螺国来犯,雄主起兵四万讨伐,命福英为帅,出海迎击强敌,经年三月,克敌还朝,斩获敌将五千,亲枭贼军之首与虎门。”
“十全武功其九,圣元三十四年,西兰国辱我国威,雄主调兵遣将,经年一战彻底降服西兰国,命其成为从属之国。”
“十全武功其十,其十……”
李绅将自认为泓霖执政期间最得意的一些军事行动都如数家珍般,写在纸张上。
其实这些军事行动虽然结果的确都胜利了没错,却有夸大嫌疑。
因为上书所写斩杀记录都没有实证记录,而且对金兵巨大伤亡都是只字不提。
可即便如此,当李绅写到第十条时,却犹豫了。
因为他实在想不到第十条压轴的武功用哪场战役来形容为好。
综合统计,泓霖一朝至今对外战争起码有三十多场,而且胜率是100%。
当然这100%胜率是有条件的,那就是纯靠兵力优势碾压对手,而不是武器装备。
单论军备不说跟汉朝这样的冷热兵器结合对比,即便对上南洋各国的冷兵器和铠甲普及率,也已经远远落后了。
南澳矿产资源丰富的让人垂涎欲滴,可金国高层为了自身权力巩固,根本不会大力开矿取材,怕矿工聚集一处闹事,影响太平盛世。
章桂就不止一次上书请求更换军队武备,开矿增加铁量生产,但却逐一被泓霖驳斥了。
不过这些都是题外话,这第十条压轴的武功,必须要精彩。
但除开上述九条武功,似乎找不出更出彩的,如果随便找一样写上去,泓霖肯定不会满意。
就在泓霖为如何补齐十全武功烦恼的时候,京师宫廷内却已经快被各地纷飞的战报给淹没了……
六月二十二日,负责监国的太子耶筑皮·允晏看着满满一桌子的战报,头皮都发麻了。
与其说这是战报,还不如说是败报更为贴切。
“东夷犯我疆土,短短一月不到,沿海各路驻军水师尽是不能挡其片刻?这还是我威震天下的大金官兵么?为何会变的这般不堪?”
允晏站在偏殿内,面对恭候的大臣,他忍不住厉声质问。
面对太子爷的发声,所有人都闭嘴不谈。
“此等有辱国威,你们这些狗奴才难道就不知道该为君分忧么!?”
“看看吧,东夷水陆并进,目的直指我京师,难道本太子就要眼睁睁看着他们打到京师?”
这时,准驸马福康开口了:“启禀太子,奴才愿意领兵前去讨伐,区区东夷,奴才只需五千精兵便可一战全歼!”
允晏这才面色好看一些,看着福康道:“三等公为国为社稷,当是满朝文武之榜样,好,本太子这就……”
“且慢!”
允晏还未下令,就被章桂打断。
只听章桂说道:“太子,奴才以为当务之急,该先明白我们面对的敌人到底是谁,
各地奏报只言东夷勇猛,然除此之外,我们对东夷人数、装备、目的都是一无所知,
因此当务之急,我们第一应该先巩固京师防御工事,尤其是黄龙府,此地乃是东夷必经门户,当加派数万兵力驻守,
第二派细作仔细打探敌军部署,探知武备水平再另外筹谋破兵之策亦是不迟,
第三该火速命人八百里加急派人通知皇上返京,还请太子殿下按奴才之说去做。”
章桂不愧是大金名将,很快就将战略布置的明明白白,尤其在加固黄龙府这点,更是非常有眼光。
可惜在允晏听完章桂的建议后,却是有意无意玩弄着手中玉佩,显然对这种稳重的军事部署并不满意。
诚然章桂所言没错,但不光允晏,就算在场所有人心中都对东夷来犯并未放在心上。
毕竟大金的京师防御固若金汤,黄龙府更有三万土着精锐驻防,且城坚墙厚,东夷怎么可能打到黄龙府来?
福康闻言,立马道:“章大人,您未免也太过小心了,区区一群东夷而已,只要我天朝大军一出动,还不立马伏地求饶?”
四五六 “威震华夏”
……
允宴道:“长老将军,你未免也太过杞人忧天,福公爵所言不差,黄龙府内有三万精锐镇守,城郊又有西山营两万将士镇守,东夷怎么可能攻克如此固若金汤的重城?”
章桂急道:“太子殿下,黄龙府三万守军多是纨绔世家之后,未曾经历一战,摆个仪仗接驾还行,让他们对付如狼似虎的东夷军,那是万万不敌的!
另外西山营两万将士为侨民戍卫军,长期受当地世族欺凌,根本不会尽心协助抵抗东夷,
当务之急,还是先请太子殿下调集京师部分兵马前往黄龙府换防,再命人八百里加急通知皇上,
先稳固京畿之地,再探清敌军虚实和动向,知其犯我大金意图,方可做出可行部署啊!”
章桂不愧是南澳名将,所陈列的战术安排不能说尽善尽美,至少可以说稳步扎实。
在缺少可靠情报之前,当以固守为主,寻找机会方能出兵伐敌。
然而,这些可靠的建议在迫切需要建功的福康和急需为未来登基攒够威望的允晏耳中,却是嗤之以鼻。
福康直接怼道:“章老将军,不过一群东夷流寇而已,何须如此紧张?我只需五千兵马直接出击,定能长驱直入,荡平贼寇!”
章桂如同看待弱智一样,给了福康一个白眼,心道他爹福英和叔叔福雄是何等老成持重,怎么会有这么一个急功好利的酒囊饭袋。
眼下这福康,就好比网庙十哲之一的赵括,纸上谈兵功夫他爹他全族加一起都不如他一根毛,但说到实战战绩,约等于零。
他唯一一次领兵记录,还是在五年前,因为天降暴雨,叛军所在城池被水淹没主动投诚当地太守,等他领兵赶到时,叛乱已经平息。
可即便如此,泓霖还是将这一战的头功还是记在了福康头上,认为是其军威让叛军丧胆投诚,亲自封他为三等公爵,并表其为“威震华夏”。
好在关羽不在同个次元,要是让他知道这么个货色也跟自己在史上一样被誉为“威震华夏”,怕是这棺材板都压不住了。
而福康在获得“威震华夏”美誉后,真的觉得自己可以“威震华夏”了,不单在群臣面前趾高气昂,更是在家族内也以“威震华夏”自居。
这震的整个南澳都为之动容,不少人都信以为真,以为福家又出了个领兵天才。倒是他爹福英气的立马趁自己身体还健朗,赶忙和新纳的小妾开了个小号,显然已经对这震天震地的玩意儿放弃治疗了。
然只有朝中那些真正领过兵的武将知道,这个称呼纯粹就是泓霖为了彰显京营强悍而设,这样的运气成分只此一次,根本没人把福康当一回事。
但架不住泓霖喜欢他啊,称他为大金未来肱骨。
在一系列捧杀之下,福康已经彻底膨胀了,没事就跟同僚震来震去,震的人耳朵都快起茧。
而受父亲影响,跟福康关系不错的允晏,也已视福康为自己的左膀右臂,只能自己登基大统就加封其为一等公爵。
现在,给福康刷经验的和资历的机会到了,为了自己皇位,也为了堵住朝中老臣的嘴,他决定再让福康“威震”一把,只要福康能击败东夷,相信再也无人怀疑自己的眼光和威望。
于是允晏说道:“章老将军,你乃我大金名将,所言也不无道理,然我大金眼下生机勃勃,正逢盛世之机,
岂能固守城防坐以待毙道理?如若被番属之邦知晓,不是让其耻笑我大金官兵懦弱无能,往后难免轻视?
所以,本宫意思便是,既然东夷胆敢犯境,那就让他们见识下我大金的金戈铁马,一举击溃他们的意志!
章将军不必再劝,此事本宫意已决,命福康从京师大营调集十二营人马,火速前去迎击东夷。”
章桂急了:“太子殿下,您再仔细考虑考虑,如今我等对东夷动向一无所知,岂能擅出大军讨伐啊?
何况如此大事,当因由皇上决断,京营人马调动事关重大啊。”
允晏:“不必多言,父皇南巡,将这江山社稷托付于本宫监国,本宫就要担起这份重责,
至于父皇,他老人家操劳国事一辈子,难得放松一下,就暂且不要惊扰他雅兴了,如若父皇怪罪,一切都由本宫担责,与尔等无关!”
眼见实在劝不动允晏,章桂更是着急,忙道:“既然太子殿下心意已决,那恳请太子殿下命奴才一起出兵伐敌。”
一旁的福康一听,立马拒绝:“俗话说杀鸡焉用牛刀,章老将军乃是我朝中肱骨之臣,出兵讨伐东夷岂非让人轻视我朝中无将?
还请章老将军坐镇朝中,等候末将凯旋佳音!”
福康这话说的趾高气昂,根本没有半点尊重章桂的意思。
显然,他是不愿意章桂同行的,因为这样会让人以为自己击败东夷全是章桂功劳,那自己还怎么摆“威震华夏”的谱?
而允晏看了福康一眼,明白他不想让章桂同往,变说道:“章老将军,你忠君爱国之心,本宫自是明了,但区区一群东夷,相信福将军定能应对自如,您就别操心了。”
章桂无语,这位太子爷看来是在为以后登基之事收买人心了。
没办法,他只好提出最后一个建议:“既然如此,那奴才建议带上曹迎同行,曹迎为我军中司马,为人善谋懂兵,可为随军谋士,不知太子殿下意下如何。”
话都说到这份上,允晏自然不好再拒绝,点头应道:“好,就让曹迎随军出征,待出兵之日,命其到军中报道。”
“奴才谢过太子殿下。”
众人退去后,允晏留下福康道:“福将军,此次剿灭东夷之事就拜托你了,马上就要大婚却摊上这么个事儿,唉……”
福康忙道:“太子殿下请放宽心,东夷流寇尔,奴才定会一战叫其领教我大金兵锋之盛!”
允晏很满意地拍了拍福康肩膀,以示对他的信任:“好,那本宫就在宫内等候将军凯旋!”
福康拱手:“必不负太子殿下厚爱,奴才定能清除东夷,以报太子殿下知遇之恩!”
允晏放心了,这是一次难得的提升威望机会,只要福康打赢这一仗,不单自己的太子之位稳固,以后登基也会因为这场战事而坐稳皇位。
殊不知,此时的南澳以南沿海各地,在汉军水陆并进,协同作战的战术安排下,早已乱成了一锅粥。
四五七 你有我知兵?
……
短短半月时间,汉军水陆并进,势如破竹。
甘子霸的海军舰队围绕沿海城池,尤其对有军事加固的金军水师据点进行定点有效打击,直打的沿海水师官兵连同城内府主太守生活不能自理。
岳少穆的陆军则在金兵援助沿海城池半道围点打援,不计较城池得失,尽是歼灭敌军有生力量。
到现在,金朝沿海五处军事据点遭受不同程度打击,由于金军水师装备落后,面对汉朝的坚船利炮,只能被动挨打毫无办法。
陆地上,岳少穆已经拔掉了金军四个座军营,攻克三座城池,劫掠城内世家半数物资后,部分换成粮食继续北进,其余全数分给侨民。
由于汉军对平民秋毫无犯,深得各地百姓赞扬,甚至有不少人主动为汉军引路,就没见过有协助金兵的,可见南澳朝廷是多么不得人心。
酸枣城内,汉军部队暂时在此休整,岳少穆着手开始计划下一步行军动向。
“这些金兵竟是这般不堪一击,如此一来,不出两月,我们大军就能直逼京师!”
徐盛搓着手,一脸兴奋。
这样的仗他是想都没想过,轻松程度还不如在军校训练的军演,心中不由起了轻视之心。
朱恒也道:“是啊,敌人每每遇到我军近逼便四散而溃,属下统计过,这段时日我军平均每人只开了一铳便主导战场,这些***的这么不经打,杀猪都还比这费力。”
岳少穆依然面色平静,他心中也在挣扎要不要改变既定战略目标,只取京师?
毕竟眼下南澳军队所展现的实力只能用惨不忍睹来形容,根本找不到任何可圈点。
不过,岳少穆还是保持住应有的理智,把目光看向吕子明,用眼神在询问他的意见。
吕子明回道:“岳将军,属下以为还是应该按照既定战略行军,经在南澳境内细作探查得知的情报,
南澳军精锐尽数囤与北地,南方各军不过散兵游勇,本就不堪大用,且这段时间我等虽有胜绩,
但所歼灭的多是百余人的队伍,根本没有像样的抵抗,这么长时间过去,想必南澳朝廷也知道我军动向,
必会在我军通往北地的路途设下防备,再继续向北挺近,这仗就不好打了,毕竟严格来说,背嵬军目前是一支孤军。”
岳少穆点点头:“子明所言不错,南澳能在南洋地界立足多年不倒,必然有着自己的本钱,
所以既定目标不变,我军继续北上,引出敌军主力追击后,便向江南地区转进,
江南是南澳税收重地,只要遏制其通往北地的河道,必会让金兵自乱阵脚,
待甘提督海军会师彻地封锁江口,再行北上定能一战而定!”
战略计划不变,岳少穆立刻命全军休整,翌日继续向北挺近。
……
七月初八,福康领着十三营京兵,总计四万兵马,号十万,开始启程去征讨汉军了。
大军途经黄龙府,并没有多做停留,继续向南挺进。
随军谋士曹迎在半道建议道:“大人,如今敌我动向不明,当缓步行军,稳扎稳打方能立于不败,
属下建议先派遣一支斥候去探查敌情,等情报搜集整齐后再行军也不迟。”
福康不耐烦道:“兵贵神速的道理你不懂?稳扎稳打那是在势均力敌之间采取的策略,
眼下各地军报言东夷就在北上途中,正好趁其不备一举攻克之!”
曹迎道:“大人!敌军能连破数城,让各地太守不敢出城鏖战,定是敌军军势不俗,如若贸然进军,万一中了敌军埋伏,如何对的起太子殿下,如何跟满朝文武交代啊!”
“闭嘴!你个竖子安敢教训我!”福康怒道,“我为万岁爷亲赐的威震华夏,还不如你个司马官知兵?
若不是见你为章桂旧部,定治你一个以下犯上之罪!”
曹迎是侨民后裔,本就不受土着贵族重视,如今见他敢质疑自己用兵谋略,瞬间暴怒,知骂的他狗血淋头。
但曹迎还是坚持自己的职责,苦口婆心劝道:“大人,用兵之道,岂能义气用事?临阵轻敌可是兵家大忌,东夷有多少人马,武备如何我们一概不知,起码也得弄清楚这些情报吧?”
福康闻言轻哼一声,看向曹迎道:“曹司马几次三番涨东夷之锐气,莫非是东夷间人?”
曹迎一惊:“大人为何如此取笑在下?我何时成为东夷间人了?”
福康却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哦,对了,我记得曹司马似乎也是侨人之后,就是一个贱籍而已,会为东夷涨志气也是情有可原嘛,哈哈哈哈。”
“你……”
曹迎气的不知该如何是好,怒气冲冲地盯着福康。
福康收起笑容,正色道:“曹司马,你还是去监督粮草吧,这里不需要用你了。”
话毕,策马离去。
“狂妄自大,刚愎自用,此番必为东夷所败。”
看着福康离去背影,曹迎握紧了手中马缰。
奚落完曹迎后,福康正色对副将雷须道:“东夷目前正在枣城休整,我料他必想不到我大军前去偷袭,命全军轻装简从,趁东夷尚未反应之前,攻取枣城,一战凯旋!”
“福大人英明!”雷须拍了马屁,继续说道,“知识枣城距离我军尚有两月路程,万一东夷离开枣城,该往何处寻找?”
福康笑道:“各地太守会把东夷情报传递京师,我们沿途打听便是了。”
“大人真是英明啊。”
雷须再次拍了个马屁,让福康很是受用,至少比那个曹迎舒服多了。
……
在枣城休整两日后,背嵬军再次启程北上。
汉军所过之处,敌军要么闭门不出,要么望风而降。
因为汉军没有杀害俘虏行为,导致南地沿海各城乡的金军抵抗意识不强烈,大多数人都只是为了活下去而已,并不愿意真正为金国卖命。
就在背嵬军高歌猛进,一路平推的时候,大军终于遇到了第一场真正意义上的战斗。
横在汉军北进面前的柳山堡,堡主陈昭摆出来要与汉军决一死战的架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