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 决战前夕
……
四月二十二日,琉璃城。
难篼伏在城墙上,望着远处汉军营地升起的炊烟,不由吞咽了下口水。
周围的贵孀守军也是各个如此,他们看上去十分的虚弱,不少人手臂脸颊已经因为长期缺少盐份摄入,已经出现了不规则的浮肿迹象。
造成今日这一切,就从进入琉璃城那一刻开始就彻底改变了。
首先,就是粮食问题,这在大军进入琉璃城后,很快就显现出来了。
其实白麒算的的确保守了,由于缺少油水,一名贵孀士兵一天所耗粮食为米麦两升,约三斤左右,光六十五万人一天粮食所耗便是足足一万三千石。
大军入城时所带的二十八万石粮草,早就在一个月前已经消耗殆尽,还是靠杀马就食撑到了现在。
但如今,马肉也吃完了,城里能吃的东西都已经搜刮的干干净净,哪怕城中贵族,也都一样跟着挨饿。
其实,难篼本来见汉军如此强势,便进入琉璃城,打算耗到白麒粮草耗尽退兵之际,再果断出击。
只是不曾想,白麒军中还未缺粮,主场作战的贵孀主力已经陷入了断粮局面。
涡轮要塞的失陷,直接导致后方补给线被汉军彻底切断。
说到底,还是难篼实在太过轻敌,若是将六十万大军分出一部分沿途设立营寨,与涡轮城首尾呼应,根本就不会有断粮的可能。
但现在说什么都太迟了,自己底下六十万士兵,跟着自己一道在挨饿,如果不想出办法,即便白麒不攻,这些饿的眼冒绿光的士兵都会主动发生哗变。
“唉~白麒欺人太甚!”
难篼怒斥一声,转身走下城墙。
而他沿途经过所见到的,都是饿的已经不成人样的守军。
“不能再跟白麒这样耗下去了,一旦几十万人哗变……我绝不允许这样的事发生,我要主动出击,趁现在还有机会!”
难篼眼神坚定,一下子便下定了决心。
“就这样决定了,再过几日,便与白麒一决雌雄!”
……
汉军营地,此刻正是用午食时间。
“看看这羊,真是肥啊。”
田晏撕下一条刚烤好的羊腿,笑着跟陆羽还有夏育招呼一声,便取出匕首,将羊腿上的肉一片一片切下,再蘸上点盐和随军携带的豆酱料,吃起来是分外香美。
夏育刚好将半块羊腿吃的只剩骨架,吸吮下自己油腻的手指,一脸满足的向田晏笑了笑。
陆羽则是将盘前碎羊肉消灭的干干净净,临了又抓过一壶水往嘴里灌,而后捋了下长髯,确保没有因为太过油腻而影响自己形象。
而在上策位置,怀王卫稷的吃相简直是辱没斯文。
只见他抱着烤的外焦里嫩的羊腿,就这么直接撕咬起来,那吃相简直犹如饿鬼投胎。
倒是白麒斯文了许多,送来的羊肉碎基本一口没动,只顾喝着刚泡好的热茶。
良久,帐内咀嚼声逐渐平息,这些汉军将领也逐渐恢复了身为上司的气度和尊严。
白麒问道:“城里贵孀军有什么动静么?”
田晏:“回禀白帅,几十万大军依然龟缩在城池里,属下派出几波斥候探察,也无法得知城内具体情况,
不过就算无法探察城内具体情报,但也可以从表面分析出,贵孀军的日子很不好过,
至少,末将已经有很长一段时日没见到城墙上燃起炊烟了。”
白麒笑道:“这不废话么?弹尽粮绝还燃炊烟?除非是饿的已经准备吃人了。”
夏育接过话:“白帅,属下已命人向城里抛射劝降信书,用以扰乱敌人军心,相信用不了多久,定会有人冒险前来投诚,到时问问他们城内的情况不就什么都了解了?”
田晏一脸怀疑道:“真的会来投诚?万一他们决议与我军死磕呢?”
白麒摇摇头:“如果城内只有数千或者数万守军,此计收效甚微,但,若是几十万人同时陷入绝境,
这种死磕到底的情况绝对不可能发生,毕竟在那种情况下,再优秀的将军都不能保证可以继续约束自己部下,
贵孀军不能,即便我汉军遭遇这等情况,也不能保证!”
陆羽表示认可:“某明白白帅的意思,众军便守在此地,等着贵孀人来投诚吧。”
众人纷纷附和,觉得眼下最合适策略的确是以逸待劳,反正粮草充足,再耗上几个月都不是问题。
这时,卫稷开口了:“嘿嘿,诸位将军马上要立功了,本王心中很是高兴,倒是本王这次随军出征,倒是显得有些多余了。”
白麒闻言,忙道:“王爷千万别这么说,等克敌之后,如何安抚住贵孀周围余国,还需要王爷鼎力帮助啊。”
卫稷眯着眼道:“这个,本王手无缚鸡之力,怎敢跟一群蛮夷打交道?”
白麒:“唉~王爷,您就别再自谦了,陛下早就提过,王爷的交涉手段全大汉排第二,便无人敢争第一,
等贵孀克服后,大食、安息等国必定会来探听我军近一步态势,我等军物中人上阵杀敌不是问题,
但与人交涉怕是远不及王爷万一啊……”
“嘿嘿嘿,好说好说……”卫稷乐的屁颠屁颠,“这话本王很是受用,那本王就勉为其难,到时跟那些蛮夷说道说道吧。”
“多谢王爷了……”
“好说好说……”
而卫稷心中想的就是如何从那群投鼠忌器的中州各国身上狠狠捞一笔。
这是刘策默许的,但凡卫稷能从外邦或敌军手中勒索……哦,不对,应该说是孝敬到的钱,都可以任由卫稷自己支配。
这些年卫稷也跟着刘策,狐假虎威之下,得到了不少钱,只是最后这些钱都被自己王妃沈碧收走了,就连那些房产股份,商铺股份都被沈碧牢牢掌控。
然后,他获得的每个月零花钱,只有两块银元。
且想拿到这两块银元,还得看卫稷表现,就算拿到也会被问用到何处……
换句话说,卫稷等于忙了个寂寞,家里虽然富足了,一家子出门前呼后应的也倍有面子。
但……这跟自己好像又没半毛钱关系。
因为自己还是很穷,出门都是蹭吃蹭喝,身为王爷,一月两块银元够干嘛的?这让他十分不爽,十分不满,十分不平衡。
所以这一次,他已然决定要好好为自己捞一笔私房钱,打死也不让沈碧知道。
这时,帐外有人来报:“启禀白帅,有两名贵孀士卒前来投诚!”
九十一 决战前夕2
……
“吃吧,多吃点,不够这里还有!”
汉军营地前,两名饿的皮包骨头的贵孀人,大口喝着汉军士兵递来的热粥,手上还抓着一张刚摊好的煎饼,吃的是满嘴流油。
这两个贵孀士卒连着喝下两大海碗热粥,将整张饼果入腹中后,脸色才有所好转,只觉吃到的是这世上最美的食物。
等他吃完后,一名镇抚官员走到他们面前,用流利的胡语问道:“吃饱了么?吃饱了就把你们知道的一切都说出来吧。”
两名贵孀士兵互看一眼,一人鼓起勇气问道:“大人,如果我们告诉你一个重要情报,你能答应放过我们的性命么?”
镇抚官掏出随身笔记,拿出一直炭笔,面无表情地说道:“只要你们提供的情报属实,非但能保住你们的小命,还能视情报份量给予一定奖赏,
当然,若是敢有半句假话,我汉军的手段绝对会让你们超出想象,说吧,你们有什么重要情报要提供?”
那名贵孀士兵向四周张望一圈,随后小声对镇抚官说道:“大人,我们能否找个安静的的地方,我以上主的名义向您发誓,这个情报真的十分重要。”
镇抚官冷眼扫视着眼前这两名贵孀士兵,只见二人神色虽然惊慌,却没有看出一丝狡诈端倪,便点点头示意他们跟上。
三人来到一处营帐后,二人立马将一个全新情报告知镇抚官。
镇抚官听完,原本波澜不惊的脸庞也显现出一抹诧异,随后对二人说道:“你们所言都是真的?”
“句句属实,是难篼大人对枯瑾将军所说,小的刚好在门外听到这个消息,绝对不敢欺瞒大人!”
“走,随我去见白帅,若是情报属实,本官保证,你们下辈子全家衣食无忧!”
……
白麒帐中,镇抚官将从两名降兵口中得到的情报如实告知给了白麒。
白麒和帐内众人听完,也是诧异不已,但是各人脸上更多的是兴奋。
“看来,难篼这蠢货是真的山穷水尽,沉不住气了,居然选择在这个时候打算跟本帅展开决战,好,那本帅就如他所愿,将那两个享兵带进来。”
“是!”
镇抚官立马将站在帐外恭候的两名贵孀降卒带进帐内。
白麒只看了他们一眼,两人立马吓得直接跪下,口中大呼:“见过天朝上将军!”
白麒问道:“本帅问你们,你们提供的情报是真的么?”
一人抬头回道:“千真万确,难篼大人已决定就在这几天内主动出击,欲要一举将天朝上国的大军消灭。”
陆羽闻言冷哼一声:“这难篼好大的口气,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就凭他也想灭我汉军?”
白麒又追问:“眼下琉璃城内是怎样的情况,说是吧。”
他道:“回禀天朝上将军,琉璃城大军早已断粮月余,随身携带的战马也都宰杀烹食了,
现在整个城中是一点能吃的东西都找不到,军中还饿死了两千多人,只是难篼大人不让把消息传递出来。”
另一名贵孀降卒也接过话:“还有,为了迷惑天朝大军,也为了安抚城中军民,难篼大人将城中沙泥装满吃空的粮袋,然后堆放在仓库中,
然后声称我军粮草充足,这些粮食在最关键时候才能使用,但眼下城中军民,连那些贵族庄园主都跟着饿肚子,
已经好几次请示难篼大人放粮了,但每一次都被拒绝,小的当时饿的浑身难受,
趁难篼大人不注意,悄悄溜入仓库想偷些粮食,结果连着打开好几代,都是沙泥,才知道被骗了,
天朝上将军,我们已经把知道的都告诉你了,不知能否放我们一条生路?”
白麒望着桌上地图思索片刻,随后说道:“暂且将两人关押,我汉军赏罚分明,若是情报属实,
你们的性命自然无忧,还会给予你们一笔报酬,足够过上衣食无忧的生活了。”
“多谢天朝上将军,多谢天朝上将军……”
两名贵孀降卒就在千恩万谢中,被镇抚官带了下去。
“诸位,你们对此有如何看法?”
陆羽道:“这两名降卒与之前我们所商议不谋而合,看来琉璃城是真的撑不下去了,决战马上就要展开。”
田晏:“是啊,算算时间,我们出征至今也有数月了,也是该有个交代了,将士们都快闲出个鸟来,只想赶紧上阵杀敌。”
夏育:“请白帅下令吧,属下这就去各处布防。”
白麒手指轻点着桌面,这个动作是他跟刘策学来的,觉的这样十分装13,慢慢的也成了他招牌动作。
“好,不管情报是真是假,那便提前准备起来。”
然后,白麒眼神一凛,立马开始布置战术指令:“田晏听令。”
“末将在!”
“命你所部兵马外,本帅再拨你本部五千步骑,立马与东门方外三十里地安营扎寨,切记在高处布防,控制所有水源。”
“喏!”
“夏育听令!”
“末将在!”
“你领本部兵马和本帅五千步骑,同样在东面外三十里,配合田晏协防,记得两军相距不要超过十里之地,务必不要放走任何一名贵孀士卒!”
“喏!”
“陆羽听令!”
“末将在!”
“本帅将麾下所有骑兵交由你指挥,与你本部三千五百骑合兵一处寻地埋伏,在贵孀大军出城后,切断中军与首尾联系,若是有贵孀军逃跑,不必追击。”
“喏!”
“王郃听令!”
“白帅,王郃将军不在军中,正在巡查军营各处。”
“将他喊来,都到这时候了,还巡查个屁啊!”
不一会儿,王郃入帐。
“王郃听令!”
“末将在!”
“领你本部武卒,与琉璃城四周埋伏,一旦贵孀大军出城,立马不惜一切代价取下琉璃城!”
“喏!”
王郃刚领完命,想了想立马感觉不对:“白帅,方才来时末将听田晏将军说了,贵孀欲与我军展开决战,但除开东门外,其余各门就不守了?”
白麒:“没必要了,若难篼真要跟我们决战,只有寻找我军踪迹,本帅会给他们造成一个全新假象,引诱他们入圈,
到时,城内就只剩一些老弱饥兵,就算是个娘们儿,都能轻而易举拿下,更别提我西北军最精锐的武卒战阵了,
要是这都拿不下,本帅也没脸处罚你,撒泡尿淹死自己得了。”
“哈哈哈~~”
帐内众将连声大笑,气氛瞬间轻松了不少。
九十二 决战前夕3
……
四月十六日,清晨,琉璃城内……
难篼坐在城主府内,他面前摆放着一碗黏糊的燕麦粥,内中还夹杂着一些树木木屑,看上去十分的难吃。
但这已经是城中最为丰盛的食物,很多人想吃都吃不上,要放平时,难篼是看都不会看一眼,但眼下情况不同。
他硬着头皮吃下一口,即便他现在十分饥饿,但还是觉得这粥难吃的要命。
“难篼大人……”
刚吃完燕麦粥,枯瑾就来禀报。
“城外的汉军好像有动静了……”
枯瑾也饿的前心贴后背,说话声音显得十分虚弱。
难篼一惊:“什么动静?汉军攻城了么?”
枯瑾摇摇头:“不,汉军好像有退兵迹象,我亲眼看到城外汉军一队队拔营向东而去?”
“嗯?速带我去察看!”
难篼连忙起身,跟着枯瑾前往城墙察看虚实。
果然,从城墙上望去,汉军营地正在拔寨,昨日望去还是黑压压一片的军帐,如今足足缺少了一半。
“这就退兵了?”难篼有些难以置信,“不应该啊,白麒到底是打的什么鬼主意?”
一旁的枯瑾道:“难篼大人,汉军真的退兵了,此时是不是要趁胜追击?”
他这段时日也是受尽了折磨,自从难篼几十万大军进城后,很快就给城内治安造成极大威胁不说,更是连饭都吃不上了。
现在,枯瑾是只想把这些贵孀王师赶紧送出城去,至于他们是死是活,对自己而言已经不重要了。
“会不会是白麒使诈,诱我出城?”
“难篼大人,如果真是白麒使诈,就应该从多个方向撤退,而不是只去东面这一路啊。”
“那好端端的,白麒又为何要撤退呢?”
“我军缺粮,汉军就不缺么?我以为他们比我们更加缺粮,定是率先熬不住,知道继续维持也无胜算,才选择了撤退吧。”
“可是他们占据了涡轮城,涡轮城中粮草颇多……”
“但大人可曾见过从涡轮城方向运过粮食?定是君上召集大军,牵制住了涡轮城汉军,
大人,赶紧下决心吧,迟了等汉军离去,我们再追可就晚了,就算有什么阴谋诡计,我们可是有足足六十万大军啊,还怕他什么?”
在枯瑾一阵劝说之下,再考虑到目前自身处境,难篼终于下定了决心:“好,既然如此,那就不等了,今日立马出兵,火速追击白麒,与之展开决战!”
……
“白帅,琉璃城的人马动了,正全力向我军追击。”
“有多少骑兵?”
“目测不足百匹。”
“很好,传我军令,按计划行事。”
“喏!”
白麒嘴角阴冷一笑,随即策马加入“逃亡”的大军中。
而在汉军后方……
“贵孀人靠近了,立刻撒开脚丫子跑起来,记住,每跑十步就把身上的干粮丢一些,最好再用脚踩上几脚,
要让贵孀人以为我们逃得很匆忙,等你们把袋子里的粮食都丢完,就可以跟白帅交差了,赶紧的,动起来动起来。”
各辎重营的几千汉军士兵在各级将官调动下,纷纷按照昨日计划那般,逃跑途中将携带的粮袋洒落在路上。
眨眼功夫,汉军撤退的路上,满是豆饼、干肉以及硬奶酪和黑豆和麦麸。
“杀啊~~”
贵孀饥兵混合一处,形成一片人海,密密麻麻向汉军逼近。
难篼更是一马当先,策与马背上高声鼓舞士气。
“英勇的贵孀勇士们!那群卑鄙的汉人已经被我们吓破了胆,现在,正是一鼓作气,将他们赶出贵孀的好时机,
我发誓,只要你们每杀死一名敌人,便得到一枚银币,以上主的名义为誓,
尽情的厮杀吧,不要放过任何一名汉军,把他们的头颅取下来,带到国王面前,国王会赏赐你们难以想象的荣誉~~”
然而,此时的贵孀饥兵根本就没听到他在说什么,不单是精神层面,物理层面也是如此。
由于长时间处于饥饿状态,军中不少人已经出现了幻听、眼花、精神恍惚等一系列症状。
现在的贵孀军队,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向前奔跑,玩命的奔跑。
也许只有跑动,才能得到食物。
“咦?饼?是饼!”
一连跑出二里路,忽然一名贵孀士兵看到了掉在地上的豆饼,立马连滚带爬,抓起其中一张饼,大口往嘴里塞去。
“真香!”
狠狠啃下一口豆饼后,这名士兵满意的点点头,在咀嚼之余,又去捡其它洒落的饼。
“滚开!”
一声暴喝,伴随而来的是一记沉重的踹踢,将这名贵孀士兵踹开。
只见一个看上去比较结实的贵孀士兵,嘴里叼着一张饼,手里还不断去抓掉在地上的麦麸和豆子。
但很快,更多的贵孀人发现了地上的食物,立马争先恐后抢夺起来。
本就混乱的军阵,已经彻底不能用军阵来形容。
“我的,都是我的,别和我抢!”
“滚开,这是我先抢到的,凭什么给你!”
“把东西放下,不放我砍死你!”
数万饥兵顿时红了眼,为了能多吃一口干粮,不惜挥刀对准了自己人。
一时间,一场血腥的围殴就这么在难篼眼皮底下发生了。
但难篼也知道,现在已经无力阻止这些饥兵,唯有追上白麒,才能有机会扭转局面。
“追,继续追!”
策马奔腾间,无数双大脚踩着同伴躯体,继续向前追击。
沿途不断有士兵因为发现地上有汉军洒落的干粮而大打出手,每一次都是几千上万人的规模。
对此,难篼是选择视而不见,继续向前追击。
这群饥兵也是颇有毅力,直至追出十里之后,才耗尽体力倒在路边。
“呕~”
就连难篼也是一口白沫吐出,随后强撑着挥动马鞭,大声对四周士兵吼道:“快起来,继续追,一旦停下,我们就没力气了,快啊,汉军就在眼前,
只要追上他们,就能获得大量粮草,快起来啊,继续追吧,不要浪费时间!”
然而任凭他怎么催促,这些贵孀士兵就是不肯起身继续追击。
这让难篼十分恼怒,直接对着一名士兵鞭笞起来:“让你起来你聋了么?赶紧继续给我追!贱民,你配歇息么?看我不抽死你!”
那士兵抱着头被抽的嚎啕大哭,不断在地上翻滚。
这一幕,让这些跟着挨饿的贵孀士兵心寒不已,原来自己的命在这些贵族眼中是这么一文不值。
慢慢地,他们看向难篼的眼神,充满了怨毒……
九十三 一战而殁
……
“别再打了!”
就在难篼把心中这些时日积攒的怨恨,用皮鞭宣泄到自己麾下之际,一名百夫长实在忍无可忍,一个箭步,直接将他顶翻在地。
难篼猝不及防,立马摔了一个狗吃屎,但他很快爬起身,拍拍身上的尘土,冲那名百夫长怒吼道:“你想做什么?造反么?”
百夫长吐出一口浓痰,抽出弧刀指向难篼:“难篼大人,勇士们已经很苦了,饿着肚子跟你跑了十几里路,算是够忠心了吧?
但你好歹也把我们当个人看吧!你看看大伙儿,哪个还有力气,哪个不是饿的浑身无力?
现在歇一会儿怎么了,一定要把大家活活累死,你才甘心是么?”
难篼闻言,气的浑身发抖:“你个匹夫在胡言乱语什么,战机稍瞬即逝,现在是休息的时候么?”
“狗屁的战机,你在骗鬼呢!”百夫长破口大骂,“汉军退了你就让他们退好了,我们追上去又能怎么样?
饿着肚子跟汉军搏杀么!难篼大人,你好歹也是贵孀大将,难道不知道饿着肚子打仗,连三分力都使不出的道理?
总之你要追,你去追吧,我们不陪你去送死了!”
说完,将手中弧刀往地上一丢,直接躺平。
其余贵孀军卒也一样,纷纷丢下手中兵刃,跟那百夫长一样选择躺平。
很快,空旷的大地上,坐满了密密麻麻的贵孀军卒。
这一幕,让难篼心中顿时一阵恐慌,连忙转变态度恳求道:“诸位勇士,你们是贵孀帝国最后的希望,
千万不要在这个时候歇息啊,再说了,现在是歇息的时候么?万一汉军杀回来,我们可就危险了,
还请大家再忍一忍,随我先去将汉军剿灭,我保证一定会让大家好好歇息,都起来吧。”
百夫长冷哼一声:“说的倒是好听,反正就算把汉军消灭了,这功劳跟我们又有多少关系,还不是您难篼大人的?
我们至今都还饿着肚子,让我们怎么打?想要我们继续追击可以,先把粮发了,让勇士们饱餐一顿,
你看看一个个饿成什么样了,还有力气跑么?”
难篼心里十分沉重,眼看汉军逐渐走远,最后他心一横,直接跪在地上苦苦哀求:“勇士们,算我难篼求你们了,再撑一阵子,
只要撑过今天,我保证让大家吃上饱饭,等回到国都,也会亲自向君上请命给你们记上大功,
我发誓出征的每一个人都会得到丰厚的赏赐,请大家再信我一次,等将这支汉军消灭,
一定会满足你们的,何况现在也不是休息的时候,我们已经没有骑兵了,一旦汉军铁骑杀回来,大家还有活路么?”
“被汉军杀死也比饿死强!”百夫长继续说道,“你明明有粮为何不发,到现在这时候还要骗我们!”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们,若是有粮食,我早拿出来了!”
“没粮?哼,那琉璃城仓库里堆积如山的粮食又是怎么回事?”
“这……”
“怎么,说不出来了吧?我就知道你霸占了那么多粮食好中饱私囊,宁可把我们饿死都不愿意把自己财路断了,
难篼大人,你的心为何如此黑?都到这种时候了,还要处心积虑骗我们?当我们好欺负么!”
周围贵孀士兵闻言,纷纷觉得百夫长所言很有道理,仓库里明明有那么多粮食,难篼大人身为一军主帅,居然还不愿意拿出来分享,实在让他们心寒。
难篼是有苦说不出,仓库里那些粮食都是泥沙充填的,为的就是安抚军心,不想现在却反而成了精神包袱。
只是这实话他现在又怎么能说,一说绝对引起哗变,难篼可不想就这样被愤怒的饥兵乱刀给砍死。
于是他主动“坦诚”:“这是我的失策,我因为怕白麒跑了这才忘记把粮草发下,但我保证,等击退汉军后,
回头就把仓库里堆积的粮草全部拿出来送给你们支配,绝对不会再私藏一粒,求大家随我再一道追杀,
只要汉军一败,大家就不会饿肚子了,何况都到这地步了,大家就算干坐在这里也没有粮食啊,
再追一段路,到时无论汉军是否被消灭,我都带你们回琉璃城饱餐一顿。”
百夫长眉头一皱:“你说的都是真的?”
难篼:“自然,而且战后对你们顶撞我的行为,同样既往不咎。”
百夫长闻言:“好,那我们就再相信你一次,战后若是你再耍什么手段,必不会就此罢休。”
“放心,一定,我发誓!”
有了难篼这句话,百夫长立马对大家说道:“勇士们,大家就再忍一忍,等追击晚汉军,如果难篼大人再不发粮,我们再闹也不迟,
现在还是跟随难篼大人,继续追击汉军吧,都到这一步了,大家也不差这一天半天的,索性豁出去了!”
再在百夫长带领下,原本坐在地上的贵孀大军这才缓缓起身,强提一口气,跟着难篼继续追击汉军去了。
“哼,你们这群贱民,胆敢威胁我,等消灭白麒后,定要你们的为所作所为付出代价,方能解我心头之恨!”
大军继续开始追击,但难篼心中已经打定主意,定要百夫长他们为今日羞辱顶撞自己付出惨痛代价。
从上往下望去,贵孀军队如长龙一般,继续向东方向移动,零散的在干燥大地上蠕动。
前军和后军之间由于战线拉长,逐渐首尾无法兼顾,也就在这时候,一直等待战机的陆羽所部近万骑兵忽然杀出。
“直取中路,切断敌军前后联系,杀~~”
“吼~~”
上万铁骑奔腾而过,大地都颤抖不已。
还在前进的贵孀军顿时心惊胆寒,在看到汉军滚滚骑浪逼近刹那,顿时吓得四散溃逃。
“杀~~”
陆羽又岂会放过这样千载难逢立功机会,暴喝一声,扬起手中冷艳锯,策马率先冲入阵中,瞄准一队贵孀士兵后背,借助马势一扫而过。
“噗呲~”
顿时,刀锋带起一抹娇艳鲜红,那一队五人竟是在这一刀之下,变的血肉模糊。
陆羽身后,万千骑浪汹涌而至,冲入敌阵之中,将眼前所有阻碍尽数践踏在铁蹄这下。
逐渐地,贵孀军被汉军骑兵以百人为一队,切割成无数个包围圈,将内中胆敢反抗的贵孀士兵尽数碾杀。
鲜血与尘沙弥漫,化作齑粉飘散在空气中,散发出难以言语的血腥恶臭,只片刻功夫,贵孀中路已是溃不成军。
“哼,真是乌合之众!”
陆羽杀透敌阵,将一名贵孀将领一刀连人带马砍成两半后,望着身后四散而逃的溃军,露出轻蔑的眼神。
“传我军令,继续迂回包抄,将这些贵孀军赶尽杀绝,不让后方敌军再近一步!”
“杀~~”
九十四 如何处置
……
“全都跪下,不要动,若敢喧哗一律军法处事!别动!”
战争进行的毫无悬念,这本就是白麒设下的诱敌之计,引难篼迎兵前来追击。
等难篼前军二十余万人进入汉军埋伏地点后,以逸待劳夏育和田晏立马率军从两面杀出。
早已精疲力竭的贵孀军如何与精神饱满的汉军抗衡?稍一接触便全线崩溃,整个过程顺利的让人瞠目结舌。
加之中军被陆羽切断,后方琉璃城又被王郃趁虚而入,贵孀虽有几十万人,但却再也没有一战之力。
最后,难篼自知大势已去,象征性的稍作抵抗之后,本欲引剑自刎,却在临死一刻丧失了赴死勇气,只能下马选择了投降。
这场仗他不但输了,而且还是这么的窝囊,兵力如此优势情况下,居然还是败了,而且是惨败!
经过两昼夜的统计后,田晏兴奋地来到白麒营帐,汇报战果。
“启禀白帅,镇抚司统计,此战歼敌军八万余人,俘虏四十七万人,有一部溃军趁乱逃跑,为免意外,末将也就未曾追击,
另外,缴获战马一千一百匹,皮甲四万副,角弓一万三千张,其余各色兵器不计,
这一次,我西域都护府可是大获全胜,我看朝中谁人还敢说我西北军半句坏话,陛下得知也必龙颜大悦!”
田晏越说越兴奋,帐内众人听着也是热血沸腾。
贵孀倾尽全国之力与西域都护府一搏,最终落了个全盘皆输的下场,当真是赫赫战功,传出去也足以青史留名了。
夏育甚至已经能想到,用不了多久,大汉演武军校的课本,也会将这场战争载入内中,以后在军校的学生都能从中学到自己实战成果,这是一件多让人感到自豪的事啊!
唯有白麒一言不发,只是双手握拳,不停在颤抖,冰冷地眼神里不知道在思索着什么。
良久,他开口问道:“此战什么都好,唯独没有缴获过任何粮草,敢问诸位,这四十七万俘虏该如何处置?”
这一问,帐内众将面面相觑,才都慢慢从胜利的喜悦中冷静下来。
是啊,四十七万人,也就是四十七万张嘴,哪怕一天只给最基础的食物吊命,也需要不少粮食。
虽然涡轮城缴获颇丰,但汉军这次出征损耗同样不小,经统计,汉军自出征至今,也有八千三百多名将士伤亡,已超过此次出征兵额的一成,损失不可谓不大。
那些受伤的士兵需要妥善照料,战死的兄弟也需要钱粮抚恤,除此之外,大军班师同样需要大量粮草。
再分一些给贵孀军?
他们也不愿意。
“既然诸位都没办法,那就只能……”
白麒缓缓起身,然后将一把匕首狠狠扎在木桌上。
用意再明显不过了,既然没办法,那索性就全部诛杀。
这事白麒真没少干,第一次就直接坑杀两万辽东野人,后来随刘策逐鹿中原,又是坑杀好几万,到了西域更不用提了,屠城灭族已经是家常便饭。
西域诸国臣民闻白麒之名也是恐惧无比,有夜半小儿啼哭唬其“白麒来也”立时止声;病体缠重之人闻听白麒呼吸,顿时汗流三斗大病痊愈;就连王宫贵族也将白麒画像供奉厅堂,每日焚香供养虔诚膜拜,只为别让白麒抓到把柄举国亡族。
朝中上下,甚至军中同行都对白麒所做所为颇有微词,但不得不说,白麒那残酷镇压手段,对西域各国的掌控确实简单粗暴,非常有效。
没有白麒的凶名,西域各国也不会这么轻易归顺汉朝,也不会这么快就将西域屯田办厂的计划抬上桌面。
“白帅三思,朝中已经有无数人对白帅所作所为不满了,那江南儒首王道夫更是亲自上京,
当着陛下的面要置白帅死地,陛下为了保住白帅已经跟天下儒生撕破脸皮,莫要再给陛下压力了。”
“是啊白帅,此事非同小可,您不为自己想想,也该考虑陛下的压力吧?请您三思,不到万不得已万不可再行此举!
不如从缴获的粮草中取出一部分,安抚住这些贵孀兵。”
面对夏育和田晏的规劝,白麒却依旧不为所动:“两位将军不必再劝了,朝廷若要怪罪,我白麒一力承担,
陛下可是从尸山血海中脱颖而出,区区一群言官腐儒岂能撼动他心思?只要陛下支持本帅,
本帅便会毫无顾忌替他扫清一切阻碍,你们可知陛下为何让本帅接任这西域都护府一职?
军中有功之士何其之多?远东嫡系中也有更多将领,论资历,哪个比白某少了?
可陛下却偏偏让白某接任西域大都护一职,就是因为陛下他知道,白某懂得祸水东引之策,
毕竟,本帅杀蛮夷,也比残害我华夏子民的罪孽要轻吧?朝堂言官即便再如何振振有词,
陛下都能从容应对,何况,本帅也并非是暴杀之徒,只因眼下粮草不足,我总不可能为了照顾那群降卒,
而让麾下将士饿着肚子吧?更何况,近五十万人啊,留着他们浪费粮食,放了他们难保不会成为游骑威胁我汉军或月氏友邦,
唯有杀之,才能一绝后患,让贵孀再也无力威胁我西域都护府!”
一番话说下来,夏育和田晏也就不再多言。
良久,夏育叹息一声:“只是,即便杀俘,也得找个合适理由才行啊……”
话音刚落,一旁的镇抚官忽然开口道:“白帅,下官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白麒看着这个年近四旬,油盐不进的镇抚司官员,点点头:“老冯你有什么话就说吧。”
老冯道:“白帅如何处置这些俘虏,下官都会如实记下,不会有任何隐瞒呈与兵部,这是我镇抚司的职责。”
白麒:“这点我明白。”
老冯:“但下官可以给白帅出个主意,至少也让白帅坑俘有名,且言官问责,也不会对白帅和陛下有太多影响。”
白麒眼前一亮:“老冯你想说什么?”
老冯:“白帅可以以索取赎金方式,让贵孀贵族出钱出粮来将这些士兵赎走,赎走的人可以放他们一马,若是赎不走,
那白帅便可以随意处置这些俘虏,毕竟他们的国家都抛弃了他们,也怪不得我们来。”
白麒眉头一皱:“方法是好,但是怕要等上好几日吧?”
老冯道:“下官听闻贵孀国都前来议和的人已经踏过了涡轮城,随身携带十万粮草和不少金银,
这笔钱就当是赎人的钱吧,至于他们能换走多少人,那都是白帅的一句话而已。”
就在这时,帐外有人来报。
“报~~”
“启禀白帅,贵孀使臣前来求见。”
白麒轻笑一声:“有请!”
九十五 坑杀
……
“蔽国宰相斡顿,拜见天朝上将军!”
斡顿使团一到汉军营地,便立马前来拜见白麒。
沿途他已得知了这场战争结果,难篼所部六十五万人马全军覆没,琉璃城失陷,枯瑾被斩于城墙之下,就连难篼现在也成为汉军阶下囚。
虽然他早已预料到这样的结果,但亲眼所见这样的局面,还是给他心理上造成前所未有的震撼。
如今只求自己所带的财帛钱粮能安抚住白麒,早些结束这场该死的战争。
但不管怎么样,他心里十分清楚,贵孀在未来百年以内,怕是再也无法恢复元气逐鹿西域了。
“原来是斡顿宰相啊,起来说话吧,来人,赐座,奉茶。”
“多谢天朝上将军。”
斡顿颤颤巍巍起身坐好,面对上座那位传闻中的“人屠”,他心中不慌那是不可能的。
只是让他颇感意外的是,这个“人屠”与想象中的形象完全不一样,看年纪也就二十四五岁左右,而且相貌俊朗,初看给人感觉十分舒服。
白麒瞥了他一眼,轻哼一声:“不知斡顿宰相到此有何贵干?”
斡顿忙起身行礼,努力让克服内心恐惧,缓缓说道:“天朝上将军,两国交锋苦的只是无辜百姓,
贵孀与大汉之间的矛盾,理应坐下来好好商讨,方能将问题解决,而不是这般大动干戈,造成万千生灵涂炭。”
白麒闻言,轻哼一声:“斡顿宰相此来是当说客不成?”
斡顿一惊,忙道:“不敢,天朝上将军千万别误会,我想说的是,两国应该罢兵和谈,不能继续这样无休止的征伐下去了。”
白麒眼神一冷:“若不是你贵孀欺人太甚,我大汉又岂会兴兵来罚?去岁我大汉便昭告海内外,
西域之地已成汉家王土,但凡在西域地界城邦,皆受大汉铁军庇佑,月氏国更是我大汉在西域第一个友邦,
而你们贵孀面对我大汉诏令于不顾,几次三番入境袭扰月氏边民,更是肆意贩卖月氏人丁,
我大汉也曾遣使与尔等警示,你们却非但不曾有丝毫收敛,更是变本加厉,鼓动民众劫掠月氏国,
根本就是未曾将我大汉放在眼中,逼的陛下龙颜大怒,不得不兴兵对你贵孀施以惩戒,
其实在战端起始之初,你贵孀若主动提出和谈,本帅自然还是愿意聆听考虑收兵和谈,可惜你们太过自负,
以为凭借国中不足千万人丁就妄图与我大汉交锋?真是不自量力,现在百万大军兵败,
你却来本帅帐中说什么两国交战殃及池鱼的屁话!本帅轮的到你来教么?难道你不知道贵孀现在是什么处境!”
最后一声暴喝,吓得斡顿直接跪倒在地,连忙说道:“天朝上将军息怒,是我失言,
这次我等前来是带着诚意来求和的,君上为了补偿天军损失,
特意命我带来粮草十二万四千石,金锭十二万两千,银币一百四十万,牛六千头,羊三万,
另有美酒佳酿三百坛,金银器皿二十箱,只求天朝上将军能罢兵言和,不要再打了。”
白麒闻言,心下也是一怔:“真没想到,贵孀国内居然这么有钱,这送的求和礼,比我在贵孀境内劫掠的还多,
看来有钱人都在贵孀国都,有必要亲自走一趟了。”
于是他沉着脸道:“斡顿宰相,你以为这些钱就能让我退兵?我大汉地大物博,怎么可能会在意你区区这点礼?”
斡顿忙道:“贵孀不比大汉地大物博,这是我番外小邦能拿出的最大诚意了,还请天朝上将军笑纳。”
白麒沉默片刻,随后看了眼正在边上奋笔疾书的老冯,两人交换一个眼神后,又开口道:“斡顿宰相,我大汉出兵是为了彰显对西域友邦的重视,
并非为了你那些身外之物,不过既然你送来了这些东西,也足以证明贵国的诚意,这样吧,这笔钱粮就算做你们赎回贵孀士卒的赎金,
来时你也看见了,那些贵孀降卒都被我大军严加看管着,那些钱和粮食就算是三千个名额,
你挑三千人跟你回去吧。”
斡顿闻言,木然回道:“天朝上将军这是何意?”
白麒一个战术后仰:“那些俘虏对本帅而言只会浪费粮食,若是放走又怕对我大军造成不必要威胁,
既然如此,索性卖你一个人情,让斡顿宰相带三千个俘虏回去吧。”
斡顿一惊,小声问道:“只能带走三千人?那剩余的人呢?”
白麒双眼一寒:“斡顿宰相,你问的是不是太多了?”
对上白麒那冰冷充满寒意的眼神,斡顿吓得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能不能,多带一些人?”
“好吧,加五百人,三千五百人。”
“可以……再多一些么?”
“四千人,不要再跟本将军讨价还价了,本将军不是商人,没那么多时间跟你在这里耗时间。”
最终,白麒以五千人以及每人足以支撑到回转国都的干粮,换取了这笔海量钱粮。
如此多的钱粮,只换取五千条人命,老冯都被白麒那不要脸的奸商模式给佩服的五体投地。
不过,一想到这些钱粮最终还是会用到未来西域建设以及中原各地战后恢复元气上,老冯便没有了其他想法。
……
当日,斡顿便亲自来到关押贵孀俘虏的地方,亲自挑选了五千名俘虏跟随自己回转国都。
这五千人都是经过精挑细选,全是国都跟上层社会有关系,基本都有主子背景的人。
至于其余人,斡顿实在是爱莫能助。
还有难篼,斡顿本想将他也一并带走,可一想到这家伙经常与自己做对,便放弃了带他回去的想法,任其自身自灭。
斡顿十分清楚,无法带走的贵孀人将会遭遇何种悲惨命运,但是现在的他已经顾不上许多了。
等斡顿一离开,白麒神色顿时黯淡下来,立刻下令:“传令,给这些俘虏一些吃的,
然后分批去清扫战场,将死去的人埋了,修完本帅便让他们饱餐一顿,战争结束便放他们自由,
另外,各级军官备好弓弩,火铳,长矛想,严密守在战俘四周,等本帅军令。”
“喏!”
这道命令冰冷无情,一旁的老冯执笔的手都不停在颤抖。
即便他已经知道白麒要干什么,但……
足足四十多万条人命啊!哪怕他们并非中原人。
白麒谈吐之间便决定了他们生死,何其的可怖,何其的杀伐果断。
九十六 血耳
……
五月初七,那坨罗城,王宫。
“宰相大人,白麒他真的答应退兵了?”
“白麒已经收下我送去的钱粮,自然会退兵的……”
“真的么?上主保佑,我们的性命无忧矣……”
群臣得知斡顿此行结果后,齐齐松了口气,不管怎么样,这场战争总算是结束了,大家再也不用担心自己的生家不保了。
虽然损失了不少钱粮,但对这群贵孀顶级权贵而言,也就每家每户出了九牛一毛而已。
贵孀国内财富,有近九成九都集中在贵族王室手中,国内所有田地、牧场甚至部落里的牛羊、人丁都是他们的私有财产,可谓是富可敌国。
但很可惜,这些享受荣华富贵的贵族阶层,心中并没有所谓的家国概念,只会为自己或家族,疯狂从穷的一无所有的百姓平民身上榨取最后一丝财富。
这场关系到国运的战争,然而对这些贵族而言,并没有太大损失,只要自己的地位稳固,牺牲一些利益是值得的。
宫殿内群臣都在与斡顿说话商谈,已经无视了坐在王椅上的奇若思。
而奇若思这段时日也沉默寡言,毕竟现在宫廷日常所需,也都要靠群臣接济,只能默许了现在的状况。
“君上,您对此怎么看?”
就在奇若思还在发呆的时候,斡顿忽然转头问道。
奇若思一怔,他根本就没听到刚才宫殿在商议什么,只能点头说道:“一切就按宰相大人说的去做吧,孤王没有异议。”
斡顿看了他一眼,然后转头继续对群臣说道:“虽然白麒眼下已确认退兵,但涡轮要塞尚在汉军手中,
以我的意思,是得继续与白麒保持住交涉,越到这种时候,越不能放松,必须等一切尘埃落定后,大家才能真正放心。”
群臣不住点头,纷纷赞叹斡顿所言有理。
奇若思呆呆地望着斡顿在群臣面前侃侃而谈,仿佛觉得斡顿才是贵孀国王。
正当众人商议如何继续与白麒交涉时,一名侍卫跌跌撞撞跑入王宫。
“呕……”
刚迈入宫门,这名侍卫却再也忍不住,不顾礼仪,当着众臣的面从嘴里吐出一大口秽物。
买不马奇见此怒道:“大胆!敢在王宫大殿做出如此下作之事,拉出去砍了!”
就在侍卫要被拉出去的时候,他脸色苍白大声喊道:“君上,宰相大人,你们快去城外看看吧,汉军已经到城下了,还……还送来了一些……东西……呕……”
似乎想到了什么恶心的东西,那侍卫再次呕吐起来。
这番话,顿时让众臣木然无语。
斡顿也是当场怔在原地,一脸不知所措。
“宰相大人,您不是说白麒已经答应退兵了么?为何汉军出现在来城下?你最好解释一下。”
“宰相大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说话啊,白麒不是答应撤军了么?难道是他出尔反尔?”
面对众人责难,斡顿是有口难言,倒是坐在王椅上的奇若思,看着斡顿吃瘪的模样,心中一阵暗爽。
斡顿深吸一口气:“诸位,请随我前去城墙上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
当群臣拉着奇若思,一起来到城墙上观望时,看到城外黑压压一片,所见尽是旌旗蔽日的景象时,身体都不受控制哆嗦起来了。
忽然,汉军动了,只见几十辆马车将一口口木箱拉到城下,为首的汉军小校指挥着下属将马车上近百口箱子卸下。
然后冲城墙上狞声笑道:“这是我家白帅送给贵国君侯的见面礼,还望笑纳,哈哈哈哈……”
话毕,跳上战马,与其余送箱子的汉军士兵大笑着离去,城墙上竟是没有一个守军敢射箭还击,全部惊讶的看着他们。
沉寂许久,发觉汉军没有进攻迹象后,斡顿才下令让人去将那些箱子取回来。
而之前来报信的侍卫看到那些箱子,似乎想到了什么,立马瞪大眼睛又忍不住一阵反胃,顿时扶着墙剧烈干呕起来。
好不容易,将箱子搬进城门,斡顿等人来到一口插着一把匕首的箱子前,犹豫一阵命人将其打开。
就在打开箱子一瞬,一股恶臭扑鼻,伴随而来的是苍蝇飞舞。
斡顿挥走眼前蝇虫之后,定睛往箱子里一看。
“我……呕~”
顿时,斡顿和之前那侍卫一样,立马俯身呕吐。
而其余群臣贵族也顺势往箱子里看去,等看清内中呈放之物后,也齐齐面色苍白,干呕起来。
“什么东西,让你们如此失态!”
奇若思看着这些贵族大臣如此不堪模样,也想见见到底是何物。
结果,他发现箱子内满是密密麻麻的带血的耳朵。
“呕~~”
奇若思立马两眼一黑,直接把早上吃的面糊和羊肉大口吐了出来。
一时间,见到这些血耳的人,无论是大臣还是守军士兵,无不倒胃狂呕。
良久,斡顿撕心裂肺的怒吼道:“可恶的白麒,他……他不是人……是一个不折不扣的魔鬼……上主……一定会惩罚他的,这种人就该下十八层地狱!”
显然,他已明白这些血耳就是那几十万俘虏的贵孀士兵。
万万没想到,白麒这个屠夫居然真的把足足四十七万条人命活活坑杀了!
“完了,我贵孀的未来,彻底完啦!”
恶心震惊过后,斡顿嚎啕大哭。
这次派出的六十万贵孀士卒,都正值壮年,几乎是所有国内新生力量了。
结果一战却被白麒全歼不说,甚至连俘虏都残忍杀害。
这就代表贵孀即将进入青黄不接时期,国力再也无法恢复到巅峰不说,终究会被西域其余势力盯上,然后慢慢蚕食。
太狠了,实在是太狠了!
只有来自地狱的魔鬼,才会面对几十万人眼睛不眨一下说杀就杀。
这一杀,彻底断送了贵孀的国运,亡国也只剩时间问题。
斡顿一下瘫坐在地上,眼中看不出是何神情。
而边上的买不马奇还在不停张嘴:“宰相大人,快拿个主意吧,白麒他有什么要求我们只管答应就是了,只求他们赶紧退兵,我们可不想死啊!”
斡顿长叹一声,对奇若思说道:“君上,投降吧,我们,已经没有力量与白麒对抗了,
不管他们提出什么条件我们都必须要无条件接受,否则,那坨罗城也保不住了!”
奇若思早已吓得六神无主,连连说道:“好,我投降,赶紧派人去跟白麒谈判,只要他们肯退兵,
无论什么要求孤王都满足他们,我把这件事全权交由宰相大人你来负责,赶紧吧,万一白麒马上攻城那就完了。”
九十七 谈判1
……
翌日一早,宰相斡顿带领蔑不也、买不马奇等一众官员充作使臣,在两百守卫护送下,战战兢兢向涡轮城方向进发。
直至傍晚时分,斡顿等人才终于抵达了已被汉军占领数月的涡轮城。
“站住,你们干什么的!”
还未进城,两名汉军守卫厉声将他们拦下。
斡顿招呼众人齐齐下马,然后恭敬行礼,用生硬的汉语说道:“尊敬的将军阁下,我们是贵孀国的使臣,前来和谈的,能否带我们去见天朝上将军?”
汉军守卫看了他们一眼,跟边上同伴嘀咕了几句,随后那守卫转身离去。
没多久,又从涡轮城门内冲出一队全副武装的汉军士卒,各个手持弓弩长矛,吓得斡顿一行人胆颤心惊。
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这不是宰相斡顿么?你怎么来了?”
斡顿几人一听,顺着声音来源望去,不由眼前一亮。
“国丈大人,您没事?”
“哼,你们是不是很希望我有事?”
“我不是这个意思……”
“好了,你们是来和谈的吧?让人将武器放下,今日天色已晚,明天再谈吧,跟我来。”
塞丹好像这里的主人,吩咐着斡顿这些人该怎么做事。
很快,斡顿随行带来的二百护卫齐齐被卸去武装,确认身上没有兵器后才被带入涡轮要塞。
要塞内正在准备晚饭,买不马奇悄悄望去,只见几名月氏汉军正熟练的将一条烤好的羊腿扯下,然后用不知道什么做的酱汁均匀涂抹在羊腿上,散发阵阵诱人香味。
还有一些汉军士兵将揉好的面饼放在一块平面铁板上,只闻油滋声起,腾起一片白烟,那面饼逐渐熟透,油光滑腻,让人垂涎欲滴。
“这些汉军,吃的可真好啊,寻常的小卒都能吃的和我们这些贵族一样,也不怪我们会败,中原果然富庶的惊人。”
同时,买不马奇也注意到,这些汉军身上几乎人人披甲,还是铁甲为多。
只是这铁甲不是他印象中的锁子甲,又或者传统的铁叶扎甲,而是一件叫不出名的甲胄。
这套甲胄仿佛一个整体,护住了胸膛要害位置,看上去又十分结实,寻常刀剑弓弩怕是都无法将其击穿。
买不马奇当然没见过这种甲胄,因为这也是画时代的产物——胸甲。
它是用水力锻锤一口气冲压而成,当然,初开胸甲外,还有肩甲、臂铠、护膝、腕甲、摆甲、头盔等方凑成一套。
全套甲胄重三十二斤,皆为精铁锻造,近战除了穿刺钝击外,很难破甲,那些弓弩二十步以外无论抛射还是直射依然无法破开甲胄防护。
不过,这些买不马奇自然是不可能知道的。
“到了,今晚你们就在这里先歇息一夜,我会请将军给你们送来吃食。”
塞丹将众人带到一栋建筑前,然后抛下他们转身欲要离去。
“国丈大人……”
斡顿喊住塞丹。
“这段时日,国丈大人一直都跟汉军在一起么?”
塞丹闻言,露出一脸自得:“正是,承蒙白麒将军赏识,对我是礼遇有加,日后贵孀帝国便以大汉王朝马首是瞻。”
斡顿一听,惊道:“国丈大人这话什么意思?”
塞丹:“到了这种时候,宰相大人难道还没看透局势么?跟大汉王朝做对只有死路一条,
我可不像你们这群只会夸夸其谈的家伙,连一点眼力劲都没有,西域,乃至整个中洲早晚都是大汉疆域,
不趁现在表忠心,又待何时?我已与白麒将军谈妥了,愿意奉献出我族中一半产业,换取大汉王朝对我的支持,
而我的儿子,塞班,也即将被大汉皇帝陛下册封为贵孀新的国王,奇若思昏庸无能,害我国民与水深火热,
他不配当我贵孀的国王。”
斡顿等一行官员闻言,彻底的惊了。
倒不是惊讶于塞丹公然谋朝篡位,反正这样的事已经在贵孀如数家珍,光宫廷政变都发生了几十次,坐上王位的到底是哪家贵族之后都说不清了。
真正惊讶的地方则是,贵孀的王位居然需要有远在东方的中原皇帝认可,这简直是莫大耻辱。
“国丈大人,你这简直让贵孀丢尽颜面!”
“我让贵孀丢尽颜面?哼,是谁执意要与大汉开战?是谁叫嚣着白麒将军是名不经传的小将?又是谁!将我贵孀几十万人马血染疆场?
现在反而怪起我来了,真是有脸说,如今我国内青壮皆失,安息、帕提亚、大食等国还会跟从前那样与我们平等相处么?
若是他们兴兵来犯又该如何抵抗!只有效忠大汉王朝,一切听凭他们驱策,方能保住我贵孀,斡顿,你身为一国宰相,应该明白这个后果,
好好想想吧,明日与白麒将军会谈时,我会替你美言几句,不要再做无畏幻想,认清自己的处境,别再惹怒他了。”
塞丹一席话,说的斡顿哑口无言,他心中憋着一口气,就是不知道该如何吐出来。
等塞丹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离开后,房间内众人依旧是鸦雀无声,一副惶惶不可终日的姿态。
一夜未免,众人在不安的氛围中,总算迎来了谈判时刻。
只是,这一次,来的不是白麒,而是怀王卫稷。
“哎呦,这位一定就是国丈爷说起过的贵孀宰相,斡顿大人了,本王这厢有礼了,来来来,大家坐下说话,别站着啊,让本王怪不好意思的。”
斡顿看着眼前这个如同肉球一样的胖子笑的满面春风,一时间有些摸不着头脑。
于是他小心翼翼问道:“敢问白将军在何处?”
卫稷笑道:“白将军军务繁忙,这样的琐事就不必麻烦他了,由本王全权负责,跟诸位商议这和谈的事吧。”
贵孀这边闻言,顿时心下惴惴不安,白麒不肯见自己,眼前这家伙看上去又那么不靠谱,这谈判能继续谈下去么?
就在这时,塞丹轻喝一声道:“这位乃是大汉皇帝陛下亲封的王爷,论爵位,白将军见了他都得行礼,
你们休要冒犯怀王殿下,怀王殿下可是深受大汉皇帝陛下器重的,明白么!”
经塞丹这么一说,众人这才反应过来,原来这胖子居然是大汉帝国的王爷,这身份当真是不一般,立马收起怀疑之心,纷纷向他行礼。
对于这样的场面,卫稷只是甩甩手笑道:“都别客套了,本王这人儒雅随和,很好说话的,大家也别拘谨,就当是老朋友坐一起随便聊聊。”
顿了顿,又道:“当然了,本王虽然和你们谈判没错,但成与不成,最后还是白将军说了算,你们别太把本王当一回事啊,嘿嘿嘿……”
大家虽然不属于同一个文明,但好歹都是上层人士,众人一听,大致明白了卫稷最后这段话是什么意思。
成与不成白将军说了算?
仅从字面来看的话,等于是你来谈个屁啊!
这句话翻译过来的意思就是:成与不成还得是我说了算,就得看大家上不上路了,上路了这事马上就完,不上路就把脖子洗干净等死吧。
整个就是来索要贿赂的。
妈的,要好处你能不能直接点?你们塞里斯人这点实在矫情,要钱还得我们自己体会是吧!
九十八 谈判2
……
一番扯皮之后,谈判正式展开。
汉军方面和谈主使为卫稷,贵孀方面主使为斡顿,副使买不马奇和蔑不也。
塞丹和塞班父子则充作见证人,尤其塞班,得到汉军许诺他为新的贵孀国王后,对双方和谈之事是分外上心。
卫稷喝了口茶,然后笑着问道:“那么在本王提出条件前,你们又有什么诚意?也可以说说你们的底线在哪,我也好有心理准备。”
斡顿说道:“怀王殿下,之前白将军已经收下了我们送去的诚意,按理说也应该撤军了,为何出尔反尔?”
买不马奇也说道:“对啊,还请怀王殿下给我们一个解释。”
卫稷闻言轻笑道:“宰相大人怕是搞错了一件事,当日你送来的钱粮财帛已经充作赎金,让你赎回了一些人,严格来说只能算是交易,
还有,白将军答应过你什么没有?据本王所知,你选了赎回的人后便直接走了,没有谈什么退兵不退兵的事啊,这怎么能怪我汉军不讲信义?”
这话让斡顿哑口无言,的确当初给了钱带了人就离开了,后续一系列问题也没有谈过。
但在他印象中,既然收了钱,又肯放人,不就代表会退兵么?
看来还是自己把问题想的太简单了,这群塞里斯人实在太过狡猾。
买不马奇一听,也恼怒地看向斡顿:“宰相大人,你这事办的真是让人失望……”
斡顿沉思片刻,说道:“怀王殿下,现在我们贵孀情况也十分困难,一时间也许无法满足你们的需求,还请高抬贵手,放我贵孀一马。”
卫稷:“好说,那你们打算拿出多少诚意?”
斡顿道:“这个……还是由王爷您来说吧,我们也不清楚。”
卫稷点点头:“既然如此,那本王就说了。”
下一刻,他拿出一份早已备好的条款协议,一字一句说道:“第一条,承认月氏国为独立国家,从今以后未经许可,不准踏入月氏国境半步,
第二条,效忠大汉,接受西域都护府对西域管理权限,不得有任何反对行为。
第三条,贵孀境内所有城镇、牧场、庄园必须对持有我大汉通行令的商人、平民无条件开放,不得加收他们的关税,关税税率由大汉户部拟定,
第四条,凡我大汉子民在贵国境内必须拥有与贵族相同权益,若有人加害我大汉子民,必须严惩不贷!
第五条,大汉在贵孀境内拥有驻军的权力。
第六条,涡轮城以东全部土地,为大汉疆域,外人不得私自进入。
第七条,废除现任国王,改由塞班为贵孀国新的国王。
第八,赔偿大汉此次出征军费三千五百万银元,牛八万头,羊二十万头,
第九,贵孀国王册封必须经由大汉王朝认同方可就任。
第十,协议签订之日起,立即释放所有贵孀境内贬为奴隶的月氏以及其余西域各部的平民。
暂时就这些吧,有什么不足的我们慢慢再补。”
斡顿差点一口血吐在桌上,这条款上每条可都是把贵孀国往死里整啊。
其他不说,光第一条怕是就要被百姓用唾沫淹死,贵孀就是靠月氏国的背叛为舆论焦点,让底层死心塌地给自己卖命,也是转移矛盾的重要手段。
现在倒好,一旦承认月氏国为独立国家,那么往日那些行为都是属于侵略行为,能让汉军这次远征名正言顺。
还有效忠大汉,归西域都护府调遣?
这和臣服又有什么本质区别呢?
倒是第三条和第四条可以接受,第五条又不行了,汉军居然要在贵孀境内驻军?等于从名义和实际上汉军征服了贵孀啊。
第六条是将三分之二国土交到了大汉手中,一旦实施,贵孀便永远也不可能崛起了。
至于后面几条,除了废立那条外,其余同样无法接受。
于是买不马奇第一个表示不满:“王爷,这份协议签了,我们贵孀和灭国有什么分别?不行,我实在无法接受。”
斡顿也道:“是啊怀王殿下,这些条款我们真的无法接受。”
卫稷“嘿嘿”一笑:“不能接受是吧?好说,国丈爷,送几位回去吧,大不了过几天我们领兵去那坨罗城里再谈。”
几人一听,顿时吓傻了,蔑不也忙道:“怀王殿下,有话好说,有话好说嘛,我们可以再商议,再商议嘛。”
买不马奇也换了一副嘴脸:“是啊,怀王殿下,别动怒,我们可以慢慢谈嘛,不要那么着急。”
卫稷看着他们表演,心中不由冷笑:“跟本王来这手?你们怕是没认清自己身为失败者的觉悟。”
“好吧,那就继续谈,有哪条不合理的,你们只管说说,看看本王能不能通融一下。”
斡顿道:“月氏跟我贵孀乃世仇,早年月氏从贵孀分离,我们贵孀臣民是不可能就这样承认他们的,
还有第二条,我们只能私下默认大汉对西域的掌控权,但不能明面上表达出来,
第三和第四条,我们可以给予大汉平民和商人特殊权利,也可以让他们享受与贵族一样的待遇,
至于第五条,抱歉,这是底线,真不能让贵国在我贵孀境内驻军,
还有第六条……”
斡顿说到这里,发现卫稷已经起身,来到了窗台边,塞班连忙跑到他身边给他点燃一根烟,两人自顾自抽了起来,不再理会斡顿的话。
良久,卫稷吐出一个烟圈,转头轻笑一声,淡淡说了句:“看来,杀的人还不够多啊……”
这句话是笑着从卫稷口中说出的,但看在斡顿三人眼中,简直犹如恶魔一般。
斡顿这才意识到,汉军眼前掌握了绝对的战争主动权,自己身为失败者能坐在这里和谈,完全是汉军给了自己天大的面子。
一旦他挥兵进城,那坨罗城必定遭受前所未有的破坏,这样的场面是大家绝对不愿意看到的。
塞丹怒斥道:“斡顿,你是打算将贵孀拖入万劫不复之地么?”
斡顿吞咽了一口口水,然后低头道:“抱歉,怀王殿下,是我唐突了。”
卫稷笑道:“没事儿,谈判嘛,自然是要让双方都接受,不然还谈个屁啊,宰相大人你别怕,继续说,大胆的说儿。”
斡顿心里气的直骂娘,还说个屁啊,我敢开口么?
这时,耳边又传来一句:“让你说你不说,是不是不想给本王面子啊?”
斡顿脸颊不住微微抽搐,最后直的颤着手道:“贵孀承认大汉对西域主导掌控,也承认月氏国正式成为一个独立王国,
大汉平民和商人在贵孀境内享有与贵族一样的特殊权力,本国会倾尽全力保障他们的生命财产安全,
至于废立,归顺大汉王朝,释放月氏和西域各部平民,也无异议,只是驻军、国王需汉朝册封、以及赔偿数额和领土划分这四块,
怀王殿下能不能再商议商议?”
九十九 谈判3
……
“这才有点谈判的样子,不过驻军一事是陛下决定的,这点断无改变可能,不过本王可以通融一下,保证驻军不会出现在那坨罗城中,如何?”
一听卫稷说汉军驻军范围不在那坨罗城范围,众人原本紧张的心弦总算稍稍放宽。
“至于领土问题嘛,也好说,只要协议敲定,涡轮城便还给你们吧,本王可以做主,再将涡轮城以东,方圆三十里土地上所有城池牧场,都归你们所有。”
涡轮城能重新回到自己手中?
本来这些大臣对此都不抱什么希望了,如今卫稷主动愿意归还,还额外多出几十里地范围划分,蔑不也和买不马奇已经非常知足了。
只有斡顿一言不发,显然对于东面大片土地流失而感到惋惜和不甘。
“那么接下来就是大汉册封国王问题了,其实这些都不算事儿,咱陛下也就要个面子而已,
你们新出一位国王只要派人向陛下通报一声,十有八九都会同意的,再说了,很多国家想当我大汉的狗都没机会,
你们可别错过了这等大机缘,这都算什么事儿啊,当我大汉属国,一点都不丢人,瞧瞧人家月氏女王,
人家就早早与我大汉帝国结盟,国内无论贵族还是平民都得到了不少好处,日子过的多滋润啊,
放心吧,本王以人品担保,这条对你们只有好处,别在乎那么些颜面,把格局放大一些……”
在卫稷诉说下,也就没人对此感到反对了。
笑话,敢反对么?六十万大军都让人杀猪一样杀光了,自己拿什么跟人家拼,人家和和气气坐在一起跟你谈判已经给足你面子了。
“那么只剩最后一条了。”卫稷舒展下懒腰,“我汉军已经做出重大让步,诸位难道还要在这条上喋喋不休么?”
“怀王殿下,这怎么能叫喋喋不休呢?”买不马奇立马委屈地说道,“您要的实在是太多了,如今国内根本凑不出这么多钱啊。”
卫稷一脸嫌弃地回道:“瞧瞧,又哭穷了不是?三千五百万银元而已,折算成你们的金锭,也就六百多万而已,多么?不多吧?”
六百万金锭还不多?
尼玛直接弄死我算了!
整个贵孀国库一年收入也就三四十万金锭,九百万少说得攒上二三十年。
当然贵族手中的财富不能算在头上,那是特殊群体。
然后,双方一番扯皮后,卫稷把赔偿金押到三千二百万银元后便死活不肯松口了,让斡顿他们顿感疲惫能。
不知不觉已到了午时,卫稷扭动一下肥硕的身躯,起身说道:“好了诸位,时间也不早了,先用过午饭我们再谈吧。”
说完,直接推开椅子,抽出一根云烟向屋外走去。
蔑不也和买不马奇想了想,彼此一个眼神心领神会,立马跟了过去。
卫稷刚出门,就被两人拦下:“怀王殿下请留步,我们有要事跟您商量。”
卫稷笑道:“两位,如果你们是为了停战协议的事,那就免了,这等大事私下里商谈可不好,应该光明正大放到台面上来,
本王饿了,一切等用完午饭再说,待会儿会有人给你们送饭的。”
买不马奇忙上前拦住他,小声说道:“怀王殿下,可否借一步说话?”
卫稷两眼一眯,故作镇定问道:“你们这是想干什么?要谋害本王么?奉劝你们最好不要这么做,这个后果你们承受不起。”
蔑不也上前赔笑道:“怀王殿下这话说的,我们也是非常珍惜自己的生家,又怎么会做出危害王爷性命的事呢?”
卫稷:“那有什么话就在这里说吧,鬼鬼祟祟的成何体统?”
一边说,一边引着两人往无人角落里走去。
等到了偏房角落,确定四下无人后,买不马奇再次问道:“怀王殿下,这协议赔偿金真的不能再少了么?”
卫稷正色道:“本王说了,三千二百万银元,已经是底线了,再低陛下那边本王都不知道该如何交代!”
蔑不也闻言,立马从口袋里取出一袋金锭,递到卫稷面前:“还请怀王殿下通融一下,我贵孀眼下真的是山穷水尽了,无论如何都凑不出这么多的钱啊。”
卫稷看着蔑不也手中装满金锭的钱袋,本能张手欲取,但还是克制住了,连连罢手:“哎呀,你们这是做什么?不是要让本王犯错么?
使不得,使不得滴,赶紧拿回去,本王两袖清风,岂能这样晚节不保?”
蔑不也和买不马奇一听,心中疯狂吐槽:你特码能不能别装了?刚才就差伸手来抢了,能不能要点脸,这里可是足足二百金锭啊。
于是,蔑不也将钱袋往卫稷脚下一丢,嘴里故意说道:“怀王殿下真是视金钱如粪土,这等风范值得是人称诵……哎呀王爷,您的钱掉了。”
卫稷闻言,心道:“算你们这两货上路,只是……”
他看了眼地上的钱袋,立马摇头道:“两位怕是弄错了,这不是本王的钱袋。”
这一句话,顿时让两人犯难了,莫非这个王爷真的不贪钱财?
但下一句话……
“本王出门不可能只带这么点钱的。”
卧槽!
蔑不也和买不马奇心中顿时爆了粗口。
然后,买不马奇将一个装满翡翠玛瑙的袋子同样丢在地上:“怀王殿下,您再仔细看看,这里还有个袋子,应该是您的吧?”
这下,卫稷也不再装了,果断捡起地上的钱帛,放入衣摆下藏好,点头说道:“嗯,本王想了想,对贵国来说,这么多钱现在拿出来确实难了一些,
这样吧,本王再退几步,二千五百万银元,四万头牛,十二万头羊,这要求不过分了吧?”
买不马奇苦着脸说道:“不瞒怀王殿下,就算这样,我们贵孀国一时半会儿也凑不出啊,眼下我们真的没钱了。”
蔑不也附和道:“还请怀王殿下高抬贵手。”
卫稷长叹一声问道:“那你们能拿出多少?”
买不马奇:“目前我们最多只能拿出二百万金锭,两万头牛,和十万只羊,再多真拿不出来。”
卫稷道:“你们的难处我能理解,好吧,本王就给你们指条明路,这二百万金锭跟牛羊你们早些先送来,
至于剩余的,本王代陛下跟你们再拟一份契约,以十年为期归还,每年额外收取总额利息一成,
如若无力缴纳,可将国内铁、铜、硫、煤等运来,抵用你们的本金利息,不知诸位意下如何?
这是本王最大的诚意,你们若还是不满意,那就只好很白将军亲自去谈了,不过本王可得提醒你,
白将军没有本王如此好说话,你们跟他谈,损失的可就更多了。”
经卫稷这么一说,两人稍作合计,觉得这方案十分完美,省下了一大笔赔偿金。
至于矿石什么的,叫底下那些平民去开采就行了,毕竟贵孀境内还有几处矿产资源极其丰富。
这时卫稷又说道:“你们也不要多想,其实这些损失算个屁啊,只要等你们与我大汉展开贸易,
将会见到许多值钱的东西可以换取暴利,其他不说,就说一样东西,雪花糖,这玩意儿不陌生吧?”
两人一听,眼睛都直了。
蔑不也问道:“怀王殿下,你是说大汉王朝有那白花花的糖么?”
卫稷笑着点点头:“当然有,而且有足够的量。”
买不马奇顿时觉得这简直就是天赐的财富,白糖在西域那可是奢侈品,中州各国贵族包括西夷都以拥有一包白糖为荣,地位比茶叶、丝绸和胡椒更高。
如果能从汉朝获取大量白糖,他一定能从中获取几十倍的暴利,那么自己这点损失真就不算什么,以后只会更富有。
于是两人笑着对卫稷感谢:“多谢怀王殿下,等此事一了,还请务必到城中赴宴,我等另有薄礼赠送的。”
“好说好说。”
卫稷眯着眼应和,三人顿时喜笑颜开,笑的像几百斤重的胖子。
一百 宫变
……
五月二十三日,那坨罗城王宫……
奇若思正在王椅上焦急地等候着前方谈判结果。
底下大臣也是惴惴不安,不住窃窃私语,大致讨论的内容是万一汉军进城该如何逃跑才万无一失。
就在众人惶惶不可终日之际,买不马奇和蔑不也以及塞丹父子一行人大步踏入王宫。
奇若思见此,立马迎了上去:“两位,国丈大人也没事啊?真是太好了,不知道此行结果怎样?”
塞班一把推开奇若思,怒道:“昏君,你还有脸与认我父亲为国丈?”
奇若思一怔,看向塞丹,却见他嫌弃地看了自己一眼,然后别过脸去。
一时间,奇若思察觉到了事态不对,这些人看向自己的眼神阴冷无比。
最关键是,没见到斡顿人影,他去哪里了?
不等他回过神,却见塞班径直走到王位前,对宫内众臣大声说道:“奇若思昏庸无能,致使贵孀遭遇前所未有磨难,
看其过往,对民寡恩刻薄,荒淫无度,已不配为我贵孀一国之君,好在天朝上国以礼待人,
对我等所犯过错既往不咎,特准许拨乱反正,重塑我贵孀繁荣,因此即日起,废除奇若思国王之位,贬为庶民听候发落,
国事暂由我塞丹家族主持!”
此话一出,满殿哗然。
奇若思更是怒目圆睁,厉声嘶吼道:“塞班,你想废掉我的王位?凭什么!我才是贵孀国王,谁敢废我!”
塞丹看着神情狰狞地奇若思,冷笑道:“奇若思,看在你是我女婿的份上,我会让你衣食无忧的过完下半辈子,
你现在该做的就是主动退位,这样大家面子上都过得去。”
奇若思闻言大怒:“你们早已想要篡夺孤王的王位吧?哈哈哈,有本事就来试试!”
然后冲殿内大臣说道:“诸位臣公,大家看到了吧?塞丹父子想要图谋不轨,立刻给孤王将他们都拿下!”
可是,任凭他如何嘶吼,宫内众人都无动于衷,只是冷眼看着他。
这一幕让奇若思心寒无比,只能指向志得意满的塞班问道:“告诉孤王,你到底凭什么敢要孤王的王位!”
塞班取出白麒给的文书,大声说道:“这便是凭证,大汉王朝已经册封我为新的贵孀国王,
敢忤逆我便是与大汉王朝做对,奇若思,这个回答你满意了吧?给我拿下!”
话音一落,立马有两名侍卫将奇若思按在地上。
“你们,想要造反么?孤王死也不会放过你们的,我一定要把你们都杀光!”
奇若思已经犹如一条疯狗,发出撕心裂肺的狂吠。
就在这时,买不马奇走到他身边说道:“好了奇若思,你大势已去,还是接受现实吧,
至少你也是曾经的一国之君,表现出身为君王的气势来,莫要跟个泼妇一样!”
奇若思顿时一阵气馁,精神也萎靡了不少。
忽然,他转变态度,看向塞丹说道:“国丈大人,我现在别无所求,只求能饶了我一命,我愿意做一庄园主足矣。”
塞丹冷笑一声:“之前已经给过你机会了,只可惜你没珍惜啊,本来嘛,你要是主动退位,
也许我会考虑将你放逐境外,或者给你衣食,让你过的体面一些,只可惜你实在……”
说完,他对身后一名端着一壶酒的仆人说道:“还不给曾经的国王送酒践行?”
那仆人哆哆嗦嗦将酒盘子递到奇若思跟前。
奇若思自然知道这是毒酒,立马疯狂挣扎起来:“不,你们不能这样对我,不能这样对我啊!”
但很快,四五个侍卫扑了上来,将他四肢控制,把嘴巴掰开,毒酒顺着他嘴巴流入胃中。
没多久,奇若思七孔流血,捂着胸口倒在地上挣扎起来,随着身体一阵不规则的扭曲,慢慢停止了动作,气绝身亡。
“拖下去!”
塞丹随手一挥,奇若思便被拉了下去。
随后塞班大声宣布:“即日起,我便是贵孀国王,你们可有异议?谁赞成,谁反对?!”
自然是无人反对,只要不损害自己利益,谁当国王都无所谓。
不过倒是有人提出一个疑问:“斡顿宰相为何没有回来?”
买不马奇说道:“斡顿不知礼数,在谈判过程中欲要对天朝上将军不利,数次劝说无效,不得已之下,被天朝上将军就地正法。”
众人闻言,无不心惊胆颤。
其实真实内幕则是买不马奇跟蔑不也在签订停战协议前,又向卫稷提了一个要求,那便是除掉斡顿。
而卫稷也对斡顿那阴晴不定的态度十分不满,怕他继续在贵孀会对大汉在贵孀的统治不利,也就答应了他们的要求。
可怜斡顿在离开涡轮要塞不久,便因为上吐下泻,最后口吐白沫暴毙。
而斡顿一死,宰相之位自然空缺,加上难篼也死了,又空出护国大将军一职位,刚好让两人补上,可谓是皆大欢喜。
“好了,如今贵孀已与大汉签好停战协议,具体协议内容待会儿买不马奇会给你们送去,
到时候你们就按协议上的内容去做,尽快将所需赔偿汉军的钱和牛羊备好,等一切尘埃落地,
大家就可以高枕无忧了,哈哈哈哈……”
塞班满意地坐上了王椅,感受着身在权力巅峰的那股莫名快感。
……
五日后,涡轮要塞内,白麒正在派人仔细清点贵孀送来的赔偿钱物。
夏育看着如此多的牛羊和金银,不由啧啧臣奇:“不想西域之地居然如此之富,陛下所言不差,所谓蛮荒之地,其实到处是真金白银,就看是何人所统。”
田晏也感叹道:“历来史书记载中原地大物博,应有尽有,即便陛下曾言不可鼠目寸光,
但属下心中还是不服,蛮荒之地何来财富?若非今日亲眼所见,属下还是不敢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
只有白麒对此淡定如常,他来到一箱金锭前,抓起一把顺着指间又滑落回箱子中,若有所思:
“贵孀战事基本已经笃定,就是不知道诸葛侍郎在大食的境遇如何了。”
刚思索到关于诸葛稚的情况,忽然有情报司的人赶到涡轮要塞。
“白将军,这是诸葛侍郎命卑职送来的书信,请您亲阅。”
白麒立马接过书信,拆开看去。
良久,他将信件折好,对那情报司要员说道:“替我转达诸葛侍郎,就说贵孀已克,大食的事有劳了。”
情报司要员没有多言,向白麒拱手过后,转身离去。
夏育和田晏上前催问:“白帅,诸葛侍郎有消息了?”
白麒点点头:“诸葛侍郎一切进展顺利,大食已经无暇东顾,因为大食和萨珊之间,即将爆发战争。”
田晏闻言感叹道:“诸葛侍郎真乃神人,居然能将祸水东引,厉害啊,读书人也不可小觑。”
白麒双手负背,望向远方:“清点完物资,准备班师回西域都护府,将捷报送往京师面呈陛下,
另外,命耿恭留下三千兵卒,屯兵土城,监视贵孀一举一动。”
“喏!”
一零一 幕后推手
……
时间回溯至三月初,正是白麒大军与贵孀主力展开对峙前夕,诸葛稚带领使臣随从,穿越了茫茫沙漠,经过两个月的驰行,终于来到了传闻中的大食国。
此时的大食处于由阿维耶建立的倭马亚王朝,定都大马士革。
历经六十余年的发展,倭马亚王朝在历经六代统治者治理,到了麦尔旺掌权时期,已将大食帝国国力推向了巅峰。
王朝对内励精图治,组建强大海军牢牢把控住麦加海域,垄断了东西方贸易航线,致使国内商业十分发达,大马士革、科尔多瓦、巴士拉、福斯塔特等城池是世界级大都市。
除开内政方面,倭马亚王朝在军事上也极为彪悍,在历代哈里发掌权对外扩张中,征服了麦加帝国、西班牙、西哥特王朝、以及灭亡了撒拉逊等诸国。
至此,大食文化影响至整个中州以及柱州地区,最远扩张至法兰克王朝,与拜塞帝国处于长期对峙状态。
其国土面积东至贵孀,西至撒拉逊,宗教文化影响遍布中州和柱州各地,治下人口过三亿,当之无愧的中州霸主国。
虽然倭马亚王朝对东方的扩张因为蒙洛西征而中断,但并没有给大食带来太大损失,给予蒙洛的金币,也不过大马士革商贸数天的交易量,无足轻重。
但现任哈里发,麦尔旺继任哈里发之位不久,为了提升自己声望,也为了缓解国内各教派之间日益加深的矛盾,再次决定对外扩张道路。
他的第一个目标,便是萨珊帝国。
其实此时的萨珊帝国也已是日暮西山,国内腐败不堪,对外贸易几乎都被大食垄断,加之如数家珍般的宫廷政变,已是处于风雨飘摇中。
麦尔旺打算起兵三十万,一举灭掉萨珊,将中州最后一片海域纳入倭马亚王朝国土,彻底巩固住东西方海上贸易。
但这一举动遭到了无数大臣的反对,就在这战与不战之间,诸葛稚穿越茫茫死亡沙漠,在向导带领下来到了大马士革城。
对于东方最神秘的国度,麦尔旺也非常感兴趣,毕竟当初东方的神奇树叶以及精美的丝绸,深受贵族爱戴,还从中获取了难以估量的财富。
只是后来蒙洛人的西征,让中原与大食之间的联系彻底中断,大食商人已经很久没有大量得到过丝绸、茶叶以及瓷器等能获得暴利的商品了。
在诸葛稚抵达大马士革后,麦尔旺不顾眼下贵孀跟汉朝之间的战事,依然以王室待遇接见了他。
金碧辉煌的王宫内,朝会过后,麦尔旺热情地诸葛稚共进晚餐。
“诸葛先生来自富庶的东方王国,不知这大马士革的风貌,先生还看的习惯么?”
面对麦尔旺的询问,诸葛稚拱手回道:“大马士革之繁华,在下生平仅见,实在是佩服。”
这话倒不是恭维,大马士革的繁华,某种程度来说已经超越了历代中原王朝,即便现在的江南以及尚在建设当中的京师长安都无法与之比拟。
也得亏今日被诸葛稚亲眼见到,不然怕是真的要被那些儒生口中“海外皆是蛮夷,不可与我中原一概而论”言论给蒙蔽了。
“陛下所言不差,任何一个文明都由璀璨的辉煌,我们不能以自我认知拒绝接受新的事务,
没有任何一个民族是优秀的,只有奋发图强,蓄意进取方能生生不息。”
诸葛稚握紧拳头,心中只想赶紧让大汉王朝统一中原,结束国内战乱,然后再安稳发展,实现心中的文明世界。
麦尔旺对于诸葛稚的回答很满意,不由笑道:“先生过谦了,我虽没有到过中原,
但也听闻那片遥远神秘的土地上人杰地灵,就如同先生这般人才,不惜万里来我大食交涉,这等勇气,不是常人能办到的。”
诸葛稚微微一笑:“陛下过谦了,微臣奉命前来与大食交涉,只为两国之间能重启贸易,结永世之好。”
麦尔旺点点头:“先生所言也正合我意,只是先生可否直言,现在贵国与贵孀之间是否处于战争之中?”
诸葛稚坦然回道:“不敢欺瞒陛下,的确是处于战争之中。”
麦尔旺:“多谢先生直言,只是不知贵国为何要兴师动众,对贵孀用兵呢?素闻贵国是礼仪之邦,如此对待西域一个小国,就不怕被人抠病么?”
诸葛稚摇摇头:“陛下,礼仪是给朋友和客人准备的,对于那些豺狼,只能用铁与血教会他如何当个人。”
麦尔旺笑道:“先生脾气,颇得我心,好,寡人敬你一杯,请。”
“请。”
两人将杯中葡萄酒一饮而尽。
随后麦尔旺沉声说道:“但是,贵孀怎么样都是大食贸易多年的伙伴,贵国这样兴师动众,寡人不可能无动于衷,
当然先生要是能劝说贵国将军撤兵贵孀,寡人便不再干涉这件事,更会与贵国重新交好,重开贸易之路,你觉得如何?”
诸葛稚微微一笑:“陛下,您并不了解,眼下我大汉王朝不比以往,但凡损害到大汉国利,必不会善罢甘休,
贵孀屡次仗着兵强马壮欺压我大汉友邦,身为庇佑者,陛下觉得能坐视不理么?”
麦尔旺:“看来这个大汉帝国颇有尚武之风啊,听先生这一席话便可窥见一斑,不错,能与这样的国家交往,倒是挺和寡人胃口。”
说到这里,他不由轻叹一声,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诸葛稚一眼就看出麦尔旺似乎有话要对自己说,但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他强忍要询问冲动,只能静静坐在桌前品尝葡萄酿。
既然你不开口,我便装不知道。
他已经猜到麦尔旺大致忧虑的原因了,一路行来经过大食各城镇,诸葛稚也了解一些关于大食与萨珊之间可能开战的消息。
但是大食这边因为各种原因,才迟迟没有动作。
麦尔旺现在迫切需要有一股新的强硬势力来说服宫廷那群朝臣,让他们支持自己的决定。
而诸葛稚的身份,和他身后的帝国背景,无疑于最合适的人选。
只是,该怎么跟诸葛稚说,以及他背后的“汉”帝国,是否真的强盛,还需要进一步核实才行。
想到这里,麦尔旺放下餐具,对诸葛稚说道:“能与先生畅谈,寡人很是舒心,
这样吧,寡人为先生备好上房,请先生暂住,等寡人处理完国事再与先生详谈,
这段时间,先生也可以去城里走动走动,寡人会为先生安排好向导,带你游历大马士革各处。”
诸葛稚也有意想进一步了解下这种神奇的城市,便直接答应下来:“多谢陛下恩赐,在下铭记于心。”
送走诸葛稚后,麦尔旺起身对侍从说道:“带寡人去见雁先生,有要事请教他。”
四一六 威震帕米亚
……
九月二十八日,往日还算井然有序的勃律城,如今爆发了前所未有的混乱。
拥挤的街道内,满是手持简陋农具的贫民。
他们冲入昔日高高在上土司的府邸,尽情掠夺土司的财物。
无数商铺被打砸抢烧一空,无助的妇孺被人拖着拉入阴暗的小巷内,紧接着传来男人张狂的笑声以及妇女凄厉的呻吟声。
整个勃律城失去了应有的秩序,就连原本维持治安的宫廷卫队,此时也加入了零元购的狂欢。
苏失利站在宫墙之上,披着厚重的皮袄,颓废地望着城内疯狂的人群。
这一刻,他仿佛老了二十岁,眼里满是绝望的神色。
历经几百年的勃律国,居然会在自己手中走向灭亡,他心中万分悲凉。
猛然间,他举起长剑,大吼道:“勃律国的勇士们,为了帕米亚的荣誉,请你们随我一起讨伐那群来自东方的敌人吧!”
然而,并没有人回应他的话。
此时的宫廷内,原本顺从的侍卫、阉奴以及宫女们,正在搬运一切值钱的东西。
两名侍卫吃力地抬着一口箱子向门外走去,忽然一个不小心其中一人被脚下一根倒下的烛台绊了一下,顿时连人带箱子一起侧翻在地。
箱子落地刹那间,金玉珠宝洒落一地,引来边上阉奴哄抢,两边顿时打成一团。
还有几个阉奴更是抓着一把刮刀,不停刮着柱子上的金粉,仿佛不把一切搬空绝不罢休。
而宫女们则从那些昔日服侍的王妃手中抢夺一切可用的细软,再也没有往日那种卑躬的姿态,取而代之的是满脸的戾气。
苏失利的众多妃子中,只有一名身着中原皇族服饰,约莫二十六七岁的女子,则是平静地看着眼前一切。
她并没有阻止宫女们的争夺,只是一言不发坐在床榻前,仿佛这里发生的一切都与她无关。
她叫卫蕴,前周皇族旁系,十三岁就被送嫁到勃纥,后被勃纥人送给了苏失利为妾。
可怜的卫蕴在异国他乡受到非人的折磨,却始终保持着皇室应有的气质。
等那些宫女阉奴们搬空一切财物离去后,她只是静静叹了一口气,继续等候着自己命运来临那一刻。
……
“汉军杀来了!”
城门口,当拥挤的人群好不容易逃出勃律城时,却看到一面寒风中飘舞的精卫烈焰旗帜,以及一队覆盖冰霜的铁甲骑兵。
瞬间,死亡的恐惧在每个人身上蔓延。
“飕~”
“噗~”
一支利箭破空而至,直接洞穿一名土司的咽喉。
倒地的土司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居然会倒在冰天雪地之中,不甘的抓住咽喉处的箭杆,努力呼吸着冰冷的空气。
下一刻,一声震耳欲聋的虎啸声在人群中响起。
“胆敢前进者,就地格杀!”
下一刻,一条魁梧的身影在人群中浮现,一名带着修罗面甲的武将,手持一柄寒光四溢的冷艳锯,缓缓向城门处踏雪而来。
身后的箭矢不断攒射而出,无情地钉入每一个欲要逃生的勃律人身上。
“不要杀我,我给你们钱,给你们钱!”
一名商贩眼看逃脱不了,跪在地上拿出全身财物,妄图求活一命。
但冷艳锯还是高高举起……
“不~”
“噗呲~~”
一刀挥落,那名商贩在嘶吼声中被竖劈成了两半。
陆羽拖着带血的刀锋,继续缓缓逼近。
“汉狗!老子跟你拼了!”
一名贵族武士实在受不了如此压抑的气氛,忽然暴起一刀砍向陆羽。
但下一刻,他只觉眼前一晃,随后整个视线都开始旋转起来。
落地刹那,他只看到陆羽的背影越走越远,最后视线模糊间,陷入永夜之中。
方才一击,陆羽用刀面直接将他的脖颈拍成了麻花。
“杀~~”
嗜血的汉军将士一声齐吼,将手中的兵器无情地挥向那些勃律百姓。
一时间,城门外哀鸿遍野,积攒数月怨气的汉军士兵,终于将内心黑暗的一面完全展现了出来……
城破之日,也就是亡国之时。
看着街道上跪成一片讨饶的勃律百姓,陆羽站在宫墙上,这才缓缓摘下来脸上的铁甲面具。
身边的苏失利早已吓的瑟瑟发抖,还有诸多妃子跪在一边掩面轻声哭泣。
勃律城不费一兵一卒就被陆羽攻灭,也宣告勃律国的灭亡。
“陆将军,求你能不能留我一命?”
苏失利忍不住开口问道。
陆羽轻捋长须,双眼微颌,瞥了他一眼,随即冷笑一声。
“与我大汉朝廷作对,还祈求活命?”
冰冷的语气,直接宣告了他的死期。
苏失利顿时懊恼不已:“悔不当初啊,早知如此,我就不该派兵去劫掠月氏国,不然也不会有此大祸!”
陆羽:“现在后悔已经迟了,亡国之君,某再给你最后的尊严。”
说完,将一把剑丢到他跟前。
“自裁吧,像个君王那样死去,可以保留你最后一丝尊严,不然,你将死的极其悲惨,这是某,也是大汉朝廷给你的最后仁慈。”
看着地上那把染血的长剑,苏失利顿时痛哭不已。
他不想死,尤其在这生死存亡关头,真的不想这样死去。
“陆将军,我要见陛下,我勃律国愿意成为大汉番邦,求您了!”
苏失利不断磕头求饶,现在只要能活命,他根本不在乎什么尊严不尊严。
但陆羽对他这样的姿态十分鄙夷,轻哼一声道:“将这奴酋拉出去,五马分尸!”
“不~陆将军~你不能这样对我~~我好歹也是一国之君啊!不~不要~~”
几名士兵无情地将苏失利拖出来宫门外,他的哭喊声震耳欲聋,不断在宫廷内外回荡。
处理完苏失利后,陆羽这才把目光瞄向那些妃子妻妾。
“很好。”
陆羽看了一圈,眼神不由浮现一丝贪婪,随后对下属将那几个有姿色的妃子送到寝宫,他要亲自抚慰她们受伤的心灵。
就在这时,卫蕴开口了:“将军,可否饶过妾身?”
陆羽一怔,看向卫蕴:“亡国之女就要有亡国之女的觉悟,即便你是汉女,但身为他国之妃,那便不是我中原子民,某岂能轻言饶你?”
卫蕴闻言,轻叹一声,苦笑道:“我就知道,身为皇室之女,岂能有脱身念想。”
“慢着!”
陆羽凑到她跟前,仔细打量一阵,随后问道:“你说你是皇室之女?”
卫蕴:“妾身是前周敬王小女,卫蕴,十三岁便离开了中原远嫁异邦,至今已有十三载。”
陆羽眉头一皱:“你说的可是真的?”
卫蕴:“我有皇族掌印一枚,不知可否证实身份?”
陆羽沉默片刻,随后下令:“来人,将此女带下去,好生看押,不得任何人打扰,此事需交白都护定夺。”
“谢将军!”
就这样,卫蕴躲过了一劫,被汉军将士带到宫殿一侧歇息。
至于其他胡妃,那就没这么好运来,陆羽淫笑着揉着两名身材丰满的妃子,向内殿走去……
两个时辰后,宫廷内,陆羽和众将就位,一个个如同圣人一般。
陆羽率先懊悔道:“惭愧,某身为一军主将,竟会犯下如此过错,等班师之际,定会上书朝廷自劾。”
其余众将闻言,也一道起身道:“我等愿与陆将军一起向朝廷自劾……”
这就是典型的事后君子风了,毕竟男人在欲望发泄完后,立马就会进入一种近乎圣人的状态,懊悔自己所做的一切。
陆羽道:“此事因某而起,与尔等无干,你等立刻约束部下,禁止淫辱妇孺擅杀百姓,违令者,军法处事,
另外,速速清点缴获物资,杀羊烹牛,让将士们饱餐一顿,十日后班师回都护府!”
“喏!”
四二九 善后问题
……
当天色大亮时,汉军和大食军队已经彻底掌控住帕提亚营地。
遍地残骸宣示着战争的残忍,却也彰显胜利者的辉煌。
“押上来!”
两名大食士兵押着苏尔曼来到阿拔斯面前。
苏尔曼因为腿部中箭,无法脱身最终被汉军俘虏,交由阿拔斯处置。
阿里曼看到苏尔曼不由骂道:“苏尔曼,我怎么也想不到你居然会背叛哈里发,更是背叛了大食国,你知不知道你所作所为会害了多少人!”
苏尔曼一言不发,静静跪在地上等候坐在面前的阿拔斯发落。
良久,阿拔斯问道:“苏尔曼,事到如今你还有话说?”
苏尔曼摇摇头:“臣无话可说,任凭哈里发处置。”
阿里曼闻言,立马建议道:“哈里发,请允许我将他处以烙刑。”
阿拔斯没有直接回阿里曼的话,而是继续问道:“苏尔曼,我知道你所做一切都是为了大食未来,
但你选择跟敌人合作,却是大错特错,试问一句,若是真的让帕提亚人进入我大食境内,知道会有多少人家破人亡?”
苏尔曼:“哈里发无需多言只是希望您能看在我多年侍奉您的份上,留我一具全尸,还有我的妻女都是无辜的,还请你不要为难他们。”
阿拔斯面色平静,等苏尔曼说完,才缓缓开口:“苏尔曼,你所做所为实在让人心寒,不过我答应你,不会祸及你的家人,
但他们也无法继续生活在巴格达享受贵族待遇,只能发配到萨拉森人地界当一平民。”
“那就多谢哈里发了。”
苏尔曼知道自己所犯之罪根本不可能被赦免,也就坦然接受了这个结果。
等苏尔曼被拉下去后,耿恭来到阿拔斯面前说道:“可惜跑了那什么土默格尔还有索西,否则这一战大获全胜,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阿拔斯道:“我打算去召集四散的部下,然后带他们回大食,等安顿好一切,我将带着使团亲自去长安拜访贵国皇帝陛下,耿将军如果愿意,可以随我一起回大食休整一段时日。”
耿恭摇摇头:“这就不必了,外出近三个月,想必白都护也急了,如今此间事了,本将军也该回西域复命。”
阿拔斯点点头:“既然如此,那我也就不勉强你,耿将军,还请再向白都护转达我的歉意,此事皆是因我而起。”
耿恭刚要答应下来,忽然扈清来报:“东北方向,有一支骑兵逼近,预测人数不下万余!”
“结阵备战!”
耿恭和阿拔斯同时下令,两军合并结成守阵,准备抵御这股不知名的敌军。
但很快,归来的斥候却是面带喜色道:“耿将军,是我们的人,白都护的大军来了!”
此话一出,耿恭乃至汉军将士紧绷多日的心弦终于松了下来,不少人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
耿恭也是一脸兴奋,但很快脸色逐渐沉了下来。
不多时,汉军铁骑汹涌而至,为首三千铁骑隔着汉军三百步外散开结阵。
面对这样的场面,阿拔斯顿时面色发白。
不说其他,光从视觉冲击来看,对面的骑兵皆是百战精锐之师,散发的气势足以吞灭一个国家。
耿恭见此,立马整理一下衣甲,率先出列,对着那面精卫烈焰旗大声喊道:“西域都护府!贵孀折冲校尉!耿恭!在此迎接白都护!”
下一刻,对面旌旗四散,白麒带着田晏跟夏育,以及数百亲卫来到耿恭面前。
“耿校尉,辛苦你了,这次西域之行,你部当立头功,所有将士皆有抚恤封赏!”
白麒没有什么太多的鼓励言辞,但所说内容却是十分实惠。
对于汉军精锐来说,多余的话反而有些客套,远不如跟他们诉说实际利益最有效。
毕竟因为识字率普及,汉军基本也知道自己为何而战,过多的词汇描述反而显得娇柔做作。
白麒这几句话可谓恰到好处。
耿恭行了军礼,将心中怨气暂时憋住,然后走上前将眼下局势简单叙述了一遍。
然后,白麒翻身下马,走到阿拔斯面前说道:“你就是阿拔斯,大食的君主?”
阿拔斯行礼回道:“白将军之命,如雷贯耳,今日一见,名不虚传,我就是大食哈里发,阿拔斯。”
白麒直接回道:“你打算如何处理这件事,本朝对于外敌侵犯的处置将十分严重,如果你今日不能给我一个满意答复,本将军会立刻领军杀入你大食境内,请你不要怀疑,我白麒向来言出必行。”
阿拔斯:“我愿意承担一切后果,不过还请白都护能允许给我一点时间,等我处理完国内的琐事,将亲自前往长安拜访贵国君王。”
白麒:“你不会以为这么大的事,见陛下一面就能揭过去了吧?你这是太过高看自己,还是太过小觑我大汉?”
阿拔斯:“我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不过白将军,请你相信我,我会尽最大努力弥补这次损失。”
白麒思索半晌,随即说道:“要不是刚才听耿恭说起这么多,你现在不可能还能站在这里跟本都护说话,
好,我也不为难你,只要你先答应我两个要求,我立马撤军放你们回大食,也会上书朝廷提早准备你们来访的事。”
阿拔斯:“白将军请说。”
“你回去后,不管用什么办法,都要消除贵国民间对我汉朝的敌意,这是最基础的一条,你能办到么?”
“自然,贵国的底蕴我已亲眼见识,我发誓阿拔斯王朝有生之年,绝对不会再与贵国为敌。”
“第二条,我大汉已与拜塞结盟,沿途的商路你不能有任何阻拦,也不得加收任何费用,可以做到么?”
大汉与拜塞结盟的事,看石国下场就知道了,汉朝既然肯为拜塞出兵,这关系自然不同凡响。
阿拔斯立马同意:“我发誓,我不会阻碍贵国与拜塞的商道,但是,我也请求能让我大食也参与到这条商路中,如果同意的话,我还能为这条商路运行提供一切帮助。”
白麒道:“这点得你亲自去长安跟陛下说,既然你都答应了,那就签下协议契约,为期一年时间,你必须亲自前往长安跟陛下解释举兵意图以及相应赔偿内容,
多余的本都护也就不浪费口舌,你现在就可以离开,记住你今日说的话,要是有什么其他心思,你应该清楚后果。”
阿拔斯行了一礼,说道:“多谢白将军的提醒,阿拔斯铭记在心,请您放心,我会给贵国上下一个满意的答复。”
话毕,再次行礼,与白麒、耿恭等人写下两份协议后,便告辞离去。
怛罗斯之战暂告一段落,不过还有许多事情等着后续处理,这就涉及到国家层面的决议机构,不是白麒能处理的。
西域之事方才安歇,但在长安城内,帝国高层正为南洋局势争论不休。
四三零 断人财路
……
宣武九年十二月二十七日,长安未央宫内。
刘策、许文静、秦墨、叶斌四人坐议事厅内,对着桌案前一堆订单露出凝重之色。
秦墨道:“兰芳王国商人与上月向汉陵商号订购丝绸一万匹,棉布三万匹,白糖一万斤,以及茶砖五千块,
另外啤酒、白酒,以及铁钉和琉璃等工业品合计,总价值在三百五十万银元上下,已经提前预支了三分之一定金,暂时存放在中央银行江户分行内。”
接着,又拿出一份清单:“还有这是马莱国王室的订单,除开工业品和农物之外,又格外预定了价值一百三十万银元的兵械,
并有强烈意向采购我军中火器,欲要从购五千杆火绳枪和一千杆燧发枪,且愿意提前全额付款,
只要来年七月前交付即可,除此之外,马尼拉王国也已与汉陵商号接洽,采购了总价值二百三十万银元的经济货物外,
并提出想要采购我军中服役战舰一艘,以保其国境海防安稳,
只是如此大事必须经由兵部商议,才能决定是否外售,故而今日前来请教陛下该如何定夺。”
“另外印苏拉王国已经答应为我们提供大量橡胶原料,并允许长期合作,其余各国也相应发出邀请,希望能用橡胶换取我朝茶叶、白糖、棉布、瓷器和铁器等商品。”
大量的海外订单促进了大汉经济可持续性发展,如今的汉朝基本已经不用太过依赖农税了。
但随着大量白银黄金的流入,相应而来的就是要考虑通货膨胀的问题。
其实这个时代的货币贬值问题,主要还是取决与货币含有贵金属比例,以白银为例,但凡白银含量低于70%一律都是劣质货币,正常市面交易的白银含量基本保持在75%-90%之间。
换句话说,只要货币做工用料优良并不存在什么贬值问题。
何况刘策也不会傻的直接将获得的贵金属直接全部投放市场,而是分类有效安置在国库和银行内,极大程度避免了货物通胀问题,以免发生大规模银贱伤民之举。
只是如此快的发展还是超出了刘策的预料,按照初步规划,有这等规模的经济商贸模式,至少需要五年左右时间才能达成。
然而现在,南洋势力范围还未完全掌控三分之一,商贸活动就已经达到了这等大的规模,着实有些始料未及,这还仅仅只是开始。
良久,刘策对秦墨说道:“将所有海外订单重新整理一下,军用和民用务必分列详细,
让商务司和海关的人都别闲着,全都忙碌起来,务必把控质量关卡,
另外,战舰暂时不出售,火绳枪和燧发枪定量供给出售,火炮只对外出售三磅炮为上限,
更高级火器必须经由六部共同商议和考察再做定夺。”
秦墨道:“请陛下放心,这本就是臣份内之事。”
随后,刘策看向叶斌道:“叶尚书啊,你的人可真有能耐,给朕整出这么大篓子出来,朕以前怎么就没发现,
我大汉竟是这般藏龙卧虎,他一个外使居然有这样的能力,搅的南洋不得安宁,简直让朕刮目相看啊。”
叶斌听出了刘策话中之意,忙道:“陛下,他之举动并非臣授意,这不是臣推脱,而是等臣收到消息的时候,南洋局势已经彻底被他搞乱了,再想补救也于事无补,索性就顺水推舟了,先把商贸活动展开再考虑其他的!”
刘策和叶斌口中的那个他,自然就是班定远。
那日班定远被泓霖驱逐出境后,并没有直接回中原,而是转道西兰国,迅速与西兰国结成了邦邻。
而后,班定远又以西兰国为跳板,疾驰在南洋各国之间游说,凭借他出色的外交天赋以及背后汉朝那恐怖的国力为依仗,立马将原本倒向金国的外邦势力全都拉到了汉朝这边。
尤其在经济方面,由于南澳虽然也有茶叶丝绸等物,可其质量和数量根本无法与中原相提并论,且不少物品在价格上也便宜许多,自然收到了南洋各国的追捧。
仅仅数月,尝到甜头的南洋各国可以说对汉朝的经济变得十分依赖,加上汉朝银元货币精美保值,不少南洋各国都开始转而将银元和铜元作为本国流通的货币,大受各地贵族豪绅的欢迎。
此消彼长之下,汉朝的经济注定再上一层楼,但相应的,南澳的外贸经济必然会遭受史无前例打击。
毕竟中原底蕴就摆在那里,不是金国这个半道出家的能比拟,更何况还有刘策这个穿越者当挂壁,简直无法无天。
可是,经济上的掠夺从来都不是和和气气的,这点莫说刘策,只要在汉朝懂点经济的,甚至上过中学的学子们也都深谙这个道理。
因此,如此这般抢夺南澳的外贸经济主权,等同宣战行为。
事实上,这也是班定远的计划。
不得不说,这家伙胆子真是大的离谱,他是真的要逼朝廷跟南澳开战!而且也几乎成功了。
班定远清楚即便这次访澳失败,也不可能让朝廷发动战争,毕竟汉朝的经济处在稳定上升期,还没必要为了一些矿产资源去打一场劳师动众的远洋战争。
但若是逼的南澳外贸收入断绝,那情况就改变了。
可以说,班定远的计划目前为止非常成功,南洋有七成国度全都转而跟汉朝进行商贸合作,大大削减了金国的关税收益,更是直接撬开了金国制定的宗属政策。
按理说,一场物理意义上的商贸战争已经是迫在眉睫了。
这才让刘策感到了烦恼,毕竟眼下他的殖民计划是步步蚕食,等消化了那些地盘,完全垄断南洋经济后再向金国摊牌。
可这班定远……
真的是完全打乱了自己,乃至朝廷的布局。
就在刘策还在为班定远越界行为思索如何善后问题时,秦墨又开口了:“陛下,请恕微臣直言,
在处理班定远之前,先请处理眼下棘手之事,商务司、海关署,以及税务司等各官署上书,
言因为公务量增大,各署吏员急缺可靠人手,就连银行也向微臣诉苦,言会计和收银人手不足,无法一举处理诸多公务,
请朝廷立即安排人手下放,只是目前微臣户部所待官吏也早有民生安排,实在无法填补这样的窟窿。”
秦墨这话很直白,那就是各地官署的确缺人了。
如果只缺一两个,他根本不会前来上报,只能说人员数量紧缺已经到了必须要填补的地步了。
大汉为了避免冗官现象发生,对官员官吏的安排可谓极其重视,很多时候都是宁缺毋滥,很多地方一人当做四五人用。
可即便如此,计划也赶不上变化,因为新设立了诸多衙门,尤其是海关的设立,让本就稀少的相应专业官吏数量变得更加紧张。
刘策想了想问道:“大概有多少缺口?”
秦墨:“合计缺口六成……”
这话一出,不单刘策,就连叶斌和许文静也吓了一大跳。
“这么大缺口?”
面对众人质疑,秦墨回道:“如今各行各业都施行精准化管理,不比从前统筹管理简便,因此官吏数量自然就急缺,
若不是形势紧逼到没办法的地步,臣也不会开口问陛下要人。”
刘策露出一个理解的眼神,随后说道:“这样吧,这届中学毕业的学子中,还有多少人闲置在家?
简单培训下,就直接分配到各分署实习吧,如果可以,就直接转正。”
秦墨道:“回陛下的话,中学毕业的学子除开不愿意从仕的,能安排的,臣也早已安排妥当了。”
刘策摇摇头:“不,你没有安排妥当。”
秦墨眉头一皱:“请陛下明言。”
刘策笑道:“那些毕业闲置在家的女生,不也是可以分配的么?”
“这……”
秦墨有些为难了,虽然他也想过安排那些毕业女生到各地分署,但始终不敢开这个头。
刘策道:“不要想太多,其实有些地方,女子比男子更加适合,比如银行前台收银这块,朕以为女子就比较合适。”
秦墨道:“臣也知道,就是……唉,罢了,既然陛下都不在乎,那臣又有什么好担忧的?”
刘策很是欣慰的点点头,对秦墨的开明表示认同。
女人的地位越高,就说明这个国家的底蕴越强,这是不变的道理。
毕竟有位伟人说过,妇女能顶半边天。
说完秦墨的问题,刘策脸色微微^_^,说说吧,南洋如今这种局面,你打算如何收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