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 双簧
……
其实,按理说都到这种地步,对车师国而言,无非就是两种结果。
誓与王城共存亡,或者开城和谈!
然而,那不离多十分的奇葩,他一不想投降,二不想殊死抵抗。
投降会让车师王族威严扫地,以后还如何震慑国内百姓,怎么割他们的韭菜?
抵抗则是十死无生,那不离多可不想就这么死去,毕竟他的财富还未挥霍完,死多可惜啊。
与是,今日的议会上,那不离多表现的万分暴躁,不停向殿内大臣咆哮发泄内心的恐惧和不甘。
“区区白麒,不就是个刽子手人屠么?寡人不怕他!”
“还有你们,一个个冠冕堂皇坐在大殿上,难道你们就真的那么干净么?难道没有一点解决问题的办法么!”
“寡人不会失败,寡人是车师国的国王,绝对不会承认失败!”
“你们应该挡在寡人面前,替寡人去死!”
听着那不离多语无伦次的怒吼声,大臣塞提阿和宰相须不离眼中都充满了怨气,相互交换了一个眼神后,须不离率先开口。
“王上,您还爱车师国的子民么?车师国子民在历代国王的庇佑下得以生存,您愿意为了他们做出一些牺牲么?”
听到须不离的话,那不离多顿时大怒:“我的宰相,你是要劝朕向那群土匪低头认错么?车师国的王族不可能向外敌低头!”
须不离心中冷笑一声,暗道你这话说的真是好听,当年蒙洛人西征时,你可是又送钱又送女人,连滚带爬向人家脚下认爹,现在倒是强硬起来了?
他眼珠子转了两圈,低头说道:“王上,事到如今,已经不是您低头认错就可以解决的,白麒人屠之名,轰动西域各邦,我们真的不该招惹他。”
那不离多打断须不离的话:“招惹他?寡人什么时候招惹他了!须不离,你给寡人说清楚些!”
须不离道:“这件事本身就是我车师国有错在先,不该与贵霜暗中勾结,提供假情报给西域都护府,要不然也不会有此一劫。”
那不离多手一挥,丝毫没有悔意:“事情已经发生了,说这些又有什么用!何况,贵霜答应只要计划成功,每年都能给寡人五万两黄金,寡人为何不答应他们,难道汉朝会给钱么?”
须不离有些绝望,都到这时候你还在在乎那些身外之物,当真无可救药。
既然你想死,那就赶紧去死吧,车师国灭了,我们依然可以过一介富家翁,犯不着跟你这个傻子一道陪葬。
与是,须不离拱手说道:“王上,事已至此说什么都晚了,既然王上不愿意跟白麒认错,臣倒是有个两全其美的办法,或许可以化解这次危机。”
那不离多闻言,顿时两眼放光:“宰相大人,快快说给寡人听,到底是什么办法?”
须不离起身道:“白麒目的,无非就是想要讨个说法,只要王上诏告城内百姓宣布退位,这场兵燹之灾,定能止步与车师城外。”
那不离多闻言,差点将手中金杖狠狠砸向须不离。
他气的胸膛剧烈起伏,厉声质问道:“你说什么?让寡人退位?须不离,你是不是活腻了!”
须不离淡淡回道:“王上,您退位传给自己的儿子后,车师国依然是您的天下,
您失去的不过是个虚无的国王头衔,除此之外你什么都没有失去,您的后宫佳丽,您的财富,没有丝毫损失,
难道这样还不好么?如果你不愿意的话,是无法安抚白麒屠戮车师国的决心,请王上务必三思。”
经须不离这么一说,那不离多也有些动摇了:“可是,这样寡人就不再是车师国的国君了,容寡人好好想想。”
说完,那不离多陷入了沉思之中。
但须不离压根没给那不离多太多时间考虑,和塞提阿对视一眼后,漫不经心地说道:“王上怕是舍不得这国王的位置吧,这些微臣可以理解。”
话音刚落,塞提阿立马接上话,阴阳怪气地说道:“怎么会呢?王上是重视大局的人,为了车师国上下,又岂会在乎这区区国君头衔?”
须不离接着道:“但国王可是一国之君贵不可言,主动放弃常人难以接受。”
塞提阿:“不会的,我们国王不是常人,乃是天神下凡,不会在乎这些虚无的头衔。”
须不离:“其实王上就算不愿意,我们当臣子的也该支持他,大不了跟白麒殊死一搏,君臣齐往极乐,也不错。”
两人一唱一和,这场双簧很快将殿内沉闷的气氛调动起来,最终众人齐齐面向那不离多跪拜,大声请愿:“王上,请您退位吧,为了车师国未来!”
“唉!”那不离多沉重的叹了口气,极其不甘地说道:“罢了,寡人退位就是,即刻颁布诏书,传位给大王子,胡思陀继任车师国新君!”
“王上英明!”
百官齐齐拜谢,大有一副劫后余生的喜庆。
而须不离则趁机命人取来纸笔,写下了诏书。
等那不离多不甘的盖上车师国王印后,无力的瘫坐在王座上,对须不离道:“去传胡思陀上殿吧。”
可就在须不离接过诏书之际,一声女人的凄厉的哭喊声在殿外回荡,众人望去,却是那不离多的大妃泪雨滂沱的跑到那不离多脚下。
“王上,我们的儿子,胡思陀,掉入湖池中,淹死了!”
“你说什么!”
突如其来的噩耗,让那不离多震惊当场,自己才传位与胡思陀,他就死了?这也太巧合了吧!
须不离闻听此言,却是异常镇定,嘴角不由露出一抹阴谋得逞的奸笑。
良久,那不离多回过神,对须不离道:“快!重新拟旨,寡人改封……”
不想话未说完,须不离阴声说道:“够了那不离多,现在,你已经不是车师国的王了,无权决定车师国的继承人!”
那不离多一惊,满脸不可思议的看着须不离:“你,你说什么?”
须不离回身对乱做一团的百官说道:“众人安静,请听我说几句!那不离多,不顾车师国安危,致意要与西域都护府作对,
才导致今日局面,为了车师数十万人的性命,我要将这罪魁祸首带去面见白督军,请他宽恕我们的罪孽,
你们愿意随我跟随大汉,顺从白督军的统御么!”
短暂的平静过后,塞提阿第一个高声大喊:“将那不离多这罪魁祸首拉去见白督军!”
“对,就是他害了大家!”
“把他绑起来!”
“那不离多,你可把我们害惨了!”
很快,百官在须不离和塞提阿的蛊惑下,纷纷冲上王位,粗暴的将他按倒在地,捆了个结结实实,连他的大妃也不放过。
“来人,护驾,护驾……”
那不离多苦苦挣扎,然而任凭他如何呼唤,站在身后的护卫却是视若无睹,静静地看着眼前一切。
“混账,混账啊!”
到了这种时候,那不离多总算明白,自己被须不离和塞提阿联手给坑了,他们早已被白麒收买,等的就是今日。
六十一 车师灭国
……
车师城下,白麒军前……
“押上来!”
塞提阿大吼一声,那不离多以及王室成员在须不离以及城内士兵的推搡下,带到了白麒跟前。
除了人之外,还有足足二十七车装满黄金和珠宝的马车也一并送到。
这可是从王宫内搜刮出来的,须不离和塞提阿是一分不动,全部给了白麒。
看着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那不离多等人,白麒策马上前,冲他们冷哼一声,问道:“谁是那不离多?”
结果没人回应。
塞提阿面色一沉,一脚将那不离多踹到白麒跟前,恭敬无比地说道:“白将军,这厮就是那不离多,是他勾结贵霜欲至大汉天军与不利!”
白麒俯下身子,居高临下仔细打量了一眼那不离多,忍不住嗤笑一声,问道:“本将军真是感到好奇,就你这样的人也配跟大汉作对?告诉我,你这脑袋里究竟在想些什么玩意儿!”
那不离多怯生生抬起头,在与白麒眼神对视一瞬间,立马吓的赶紧低下头颅,紧张的一句话都不敢说。
白麒直起身子,看向须不离和塞提阿道:“辛苦你们了,本将军信守承诺,既然你们帮大汉解决了一大隐患,便答应让你们继续过上富家翁的生活,你们的财产继续留着自己享用吧。”
“多谢白将军!”
塞提阿和须不离连声致谢,紧张的情绪顿时烟消云散,悬在心头的石块也总算是落了地。
“至于你们,该如何处置呢……”
白麒又看向那不离多等王族成员,轻甩手中马鞭,抬头做凝思之状。
这时,那不离多总算认清了现实,再也不顾忌颜面,作揖告饶:“白将军,寡人知道错了,求你放过寡人,寡人愿意成为大汉世代友邦。”
白麒略做沉思,随后点点头:“你这建议不错,勾结外敌陷害大汉重臣,然后卑躬屈膝在本将军面前卖惨乞求宽恕,嗯,唉你说该不该给他一次机会?”
最后一句话是对副将王郃讲的。
王郃轻声埋怨道:“督军,别闹了,你再怎么学,也学不到霍帅那率性的模样,人家多自然,你这……唉……”
白麒无奈地白了王郃一眼:“就你嘴损,行了,既然如此,女眷留下给我们西北军还没成亲的兄弟讨一房小妾,至于男的,就怕他们记仇报复,所以嘛,为防万一,还是就地处决!”
此言一出,那不离多和王族男丁吓的是魂不附体,齐齐哭着求饶。
至于那些女人,倒是没有太大情绪波动,本身女子在西域地位比中原还低,即便在王宫之中的贵族女子也是相当卑微,只要能活下来,那就足够了。
那不离多忙抱住白麒坐骑的马腿,大声哭诉道:“白将军,寡人真的知道错了,求你饶了寡人……”
“啪~”
话未说完,白麒狠狠一鞭甩在他脸上,脸色阴狠无比:“还敢自称寡人?那不离多,自你跟贵霜联合密谋以来,本将军就没打算放过你!
当然,本将军也不是没给过你机会,只要你能主动将贵霜人的计划告知本将军,哪怕做个样子,本将军兴许也不会想过要你的命,
但是,你太让我失望了,我今日若放过你就是养虎为患,陛下知道也会责罚与我,所以,带着忏悔的心思,下地狱去吧,
来人,拖下去,斩!”
下一刻,一队手持宣花斧的新附军士兵二话不说来到那不离多等王族男丁身后,直接拖着他们来到不远处的沙地上,任凭他们如何哭喊,准备行刑的西域士兵都是无动于衷。
“斩!”
“噗呲、噗呲、噗呲……”
随着一声令下,宣花斧直接将他们的脑袋和肩膀分离,足足一百三十名王族男丁,包括那不离多在内,尽数伏诛。
行刑的刽子手都是西域士兵,但他们在屠杀这些王族成员时,内心非但没有丝毫波动,反而有一股莫名的快意。
自从加入汉军以来,他们享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福利待遇,早已把自己的命运和大汉紧密联系在一起。
面对这群只会剥削压榨的王族权贵,他们当然不会有半丝心理愧疚,甚至有了吹嘘资本,昔日高高在上的王族,居然被自己砍了,说出去多有面子。
看着满地尸骸,以及耳边不时传来妇孺的嚎啕大哭声,王郃摇摇头对白麒说道:“看来,少不得又有谏官在陛下面前弹劾你了。”
白麒一脸无所谓:“让他们骂去吧,只要为了我大汉百姓从此能挺起胸膛立与这个时代,我白麒宁愿一辈子背负人屠骂名!”
王郃苦笑着摇摇头,撇开话题道:“对了,白督军,末将有一事不明,今日这计谋似乎不像你的作风,到底谁出的主意?”
白麒眼一眯:“这都被你看出来了,也不瞒你,前日收到诸葛侍郎的信,他建议本将军来个杀人诛心,不比屠戮一座城池来的效果强,
所以,本将军就暗中命人联系须不离和塞提阿,共同演了一出戏,真没想到那塞提阿真是演的如此逼真,把段颎他们一行人都蒙过去了。”
王郃恍然大悟:“原来如此,怪不得啊,诸葛侍郎也来西域了?”
白麒点点头:“算算时日,再过两三日就到质新城了,他是这次随军参谋,有他在,阴谋诡计啥的就交给他去应对,本将军只管带兵打仗便行。”
王郃想了想,又道:“白督军,有句话不知当不当讲?”
白麒:“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王郃:“白督军,末将觉得,你的杀伐气息实在太重了,是不是也该收敛一些?”
白麒看了王郃一眼,回道:“王副将不必多言,本将军十分清楚自己在做什么,胡人畏威不畏德,不杀的他们胆颤心惊,根本不可能对我大汉敬若神明!
此次出征贵霜,本将军还会杀更多的人,不灭掉此国不足以显示我汉军天威!”
见白麒如此偏执,王郃也只能无奈的叹息一声……
六十二 残酷的环境
……
十二月十八,月氏、贵霜边境绿洲……
寒冷的冬季,其余各地冷风瑟瑟,而这片绿洲因为地理因素,却是异常的温暖,引来无数过往的行脚商人在这里做生意。
“噗通、噗通~”
几声轻响,几名年轻的西域少女看着清澈的湖面,忍不住解下身上的裘衫,赤着身子跳入湖中尽情的嬉戏玩闹,顺便将一路的疲惫洗涤干净。
岸边不远处,一队队胡商贩卖着各种货物,吆喝声此起彼伏,好不热闹。
“羊,刚出笼的绵羊,便宜卖!”
一名西域少年牵着两头羊大声向过往的行人叫卖,不时用眼角余光瞥向湖面,那里有自己的妹妹正在欢声嬉戏。
自月氏国成为大汉属邦以来,因为女王阿乃朵丽的忠心,积极配合西域都护府的建立,月氏国得到了大汉的经济军事援助,国家迎来了一个全新的发展期。
即便远离月氏中心的边境,也同样因为月氏和大汉之间友好关系,生活逐渐发生了改变。
只是,这种改变终究才不过短短一两年,想要看到成效,还必须得看岁月的印证。
“半匹丝绸,换你两只羊,愿意么?”
就在少年失神之际,一名路过的胡商,手捧半匹丝绸向少年提出了交易请求。
这绝对是笔划算的买卖,一匹中原的丝绸在西域最低也能卖到十两黄金的天价,这半匹就是五两,也就是足足一百银元,都能卖二十多只羊了。
少年检查了下丝绸,确定真货无误后,爽快的跟胡商做成了这笔生意。
看着手中细腻的丝绸,少年咧着嘴笑了,只要将这半匹丝绸带回月氏城卖给丝绸收购商,不单两头羊的钱能回本不说,还可以让自己和妹妹过上富足的生活。
周围的商人看着少年手中美丽的丝绸,不由露出羡慕嫉妒的神情。
就在少年刚离开的时候,一名大食商人背着一个包裹来到了之前少年待的摊位前,扫视一圈众人后,解开包裹,亮出一把明晃晃的寒刀。
“来来来,看一看,卖刀了,大马士革浑铁打制的钢刀,锋利无比,识货的过来看看啊!”
他的呼喊声很快吸引了众人围观,大马士革刀,那可是宝刀啊,还是浑铁打造,更是价值连城。
“吁~”
“护噜噜~”
忽然,绿洲内的马匹齐齐不安的躁动起来。
下一刻,一阵剧烈的马蹄声在远处响起。
几名胡商顿感不妙,忙来到绿洲外向外望去,只见入眼所见,一片沙尘弥漫……
其中一名胡商顿时瞳孔一缩:“贵……贵霜……是贵霜人来了!”
这一喊,立马让原本气氛和谐的绿洲乱做一团。
胡商的惊呼声,少女的哭喊声,马匹的践踏声,混在一起乱做一团,大家争先恐后的逃命。
然而,他们还是晚了一步,数百贵霜骑兵转瞬即至,那一张张铜褐色的脸庞宛如降临人间的魔鬼,看着眼前乱做一团的情景,露出了狰狞至极的面容。
“呦~”
随着贵霜骑兵首领一声怪异吼叫,三百多名骑兵齐齐冲入绿洲,高举明晃晃的兵刃,开始了掠夺屠杀。
一名胡商丢下马背上的货物,急切策动马缰想要逃离身后贵霜军追击。
然而在他刚跨上马背刹那,一名疾驰的贵霜骑兵拍马上前,错身一瞬,弯刀就切开了他的后颈。
胡商顿时鲜血淋漓的倒落马下,至死都是充满恐惧的神情。
还有一名胡商惊慌失措之下,连马都没骑就慌不择路的四下乱窜,结果被迎面而来的铁骑直接撞碎了五脏,吐血而亡。
另外一名胡商眼见逃不了,当即从包裹里取出一把防身的弧刀,迎着对面疾驰而来的战马扑去。
“噗呲……”
结果,他还未迈开两步,只觉脖子一凉,下一刻鲜血激溅,却是被之前那贩卖大马士革刀的大食商人结果了性命。
整个绿洲充满了血腥的气味,凶残的贵霜骑兵尽情将兽性发泄在这群无辜的商人身上。
“嘿~”
“哈哈哈~”
一群贵霜士兵发现了躲在湖面的女人,顿时各个露出淫荡的笑容,齐齐下马,跳入湖面向她们游去,吓的那些少女不知所措。
“住手!不准伤害我妹妹!”
就在这时,那卖羊的异族少年抄着一根木棍冲向了贵霜骑兵。
然而,他还未到湖边,就被两名粗野的贵霜士兵按在地上动弹不得,眼睁睁看着那群禽兽将在水中挣扎的妹妹扛在肩上,大笑着向岸边走来。
“啪~”
“啊~”
“啊哈哈哈……”
一名贵霜士兵淫笑着在肩上少女赤果的丰臀上拍了一掌,听着少女动人的娇呼声,周围同伴齐齐爆发一阵大笑。
“啊~~”
少年见到这一幕,拼命的挣扎想要起身去救自己妹妹。
但下一刻……
“噗呲~”
一把尖刀狠狠扎进了他的后心,随着身后贵霜士兵面容狰狞的用力一扭刀身,少年猛吐一口鲜血,便停止了心跳。
鲜血染红了岸边的沙滩,少年怀中原本洁白的丝绸,瞬间染成了红色……
“哥哥~”
看着自己的兄长惨死,其中一名贵霜士兵肩上的少女发出一声痛苦的嘶吼。
但很快,她就被丢在地上,一群如狼似虎的贵霜人顿时围了上来,让她惊恐的捂住自己双肩,不断摇头哭泣,似乎在乞求他们放过自己……
紧接着,女人撕心裂肺的呐喊在绿洲上空回荡……
短短半个时辰不到,整个绿洲内尸横遍野,除了贵霜军队,再无一丝生机。
那大食商人冷漠的看着眼前一切,随后用那把大马士革刀在绿洲入口上刻下一串大食文字。
大意为:这是贵霜帝国的领土,中原人滚出西域!
“走,回家!”
“嗷~~”
在留下挑衅的文字后,大食商人撕下伪装,一个纵身跨上一匹战马,带着三百贵霜骑兵,满载劫掠的财物回转来时的方向,眨眼便消失无踪。
这就是西域各国现状,无论大食还是贵霜,甚至帕提亚,都能欺压这如同一片散沙的西域诸邦,年复一年,一直如此,哪怕蒙洛人在时依然没有太大改变。
等月氏巡逻队发现绿洲的情况时,已经过去了三日。
此事震惊月氏国上下,女王阿乃朵丽将绿洲惨案命人写成书紧急送往西域都护府同时,又亲自书信一封,差人送往长安交给刘策。
六十三 汉朝国库
……
阿乃朵丽的信与宣武四年,一月上旬这日,送到了远在长安刘策手中。
“混账!”
未央宫内,看完阿乃朵丽信上描述的绿洲惨案,刘策是彻底的怒了。
“朕以为,以本朝今时今日的国力,在不济也不该发生这种事!看来,是朕把事情想的太过当然了!”
殿内百官闻言,相互用眼神交流,不少人流露出一丝不解的神情。
死的是月氏人,又不是汉朝臣民,陛下这么激动干什么?
就算是月氏跟大汉目前关系融洽,属邦受辱,直接命西域都护府去讨回公道便可,干嘛要把消息送到长安来?
自从汉军在玄武关击败蒙洛获得大捷以来,朝野上下对胡人那种恐惧终于彻底根除了。
一时间,无论官民各个自信心膨胀,那种畏胡如虎的风气顿时演变为对胡人的轻蔑。
这是一种极好的现象,可以加强国民对这个王朝的凝聚力,但同时也有一种骄纵不安的情绪在朝野之间悄然滋生。
那就是汉本位思想,一切以大汉臣民利益为先,其余可酌情再议……
也正是因为这种思想,才会出现眼下月氏国边界受辱,在座百官都是一副无动于衷的表情,甚至觉得这根本就不算一件事。
看着满朝文武大部分都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刘策无奈的叹息一声,将阿乃朵丽写给自己的亲笔信丢在案上,开口说道:“对与这件事,你们都说说,有什么看法?”
话音刚落,谏臣姚仲起身出列,拱手对刘策说道:“陛下,玄武关之战方才结束,虽说取得辉煌成果,然这次大战我汉军将士也有不少损失,
加之北地各州为这次战役所耗费的钱粮也着实不少,臣以为此时该是休养生息之际,月氏国的遭遇,臣等也深表同情,
然严格来说,这也是月氏国自己的事务,只要贵霜未曾突破本朝底线,还是暂且莫要妄动兵戈,即便真要出兵,也恳请等北地军民恢复元气再议也不迟。”
姚仲是前朝老臣了,在那腐败横行的年代,他是少有头脑保持清醒的政客,因为敢于直言纳谏,曾得罪过很多人,但最终熬下来,成为大汉谏官。
姚仲的话,得到在座百官认可,刚结束一场关乎国运的战争,现在再跟贵霜开战,未免给人一种穷兵黩武之嫌。
何况贵霜在哪个位置,当地民风文化,人口又有多少,在座百官基本都不清楚,就算刘策自己都是一知半解。
所以,姚仲目前的提议是非常稳妥的,就算要打,也得等缓口气再打,更何况南边还有个楚国钳制着,没有太多精力把目光放在万里之外的西域边境。
刘策陷入沉思,姚仲所言并没有任何问题,的确现在战事方歇,再开战确实会加重朝廷负担。
但如果不打,那么西域各邦如何归心,自己设立西域都护府的初衷也无法实现。
毕竟对于西域,刘策是铁了心要将其并入大汉版图,不是殖民地,是国土!
想到这里,刘策对秦墨问道:“秦尚书,如今国库还有多少钱粮?”
秦墨起身回道:“回禀陛下,除开各地官署各项开支之外,国库目前尚有银元四千七百万,储备粮五千三百万石,另有黄金一千四百八十万两,
但陛下曾言,黄金必须以储备为主,故得以封存以备不时之需……”
百官闻言心中一怔。
还有这么多钱粮?不会吧?方经历如此大规模的攻防战,国库不该空虚么?怎么还能有如此多的结余?
很快,一些精通算术的官员,立刻开始默算朝廷的税收。
然而这一算之下,众人齐蹙眉头。
因为大家发现,无论怎么算,国库都不该有如此多的结余。
如今,大汉北地连同江南人口合计为三亿一千万,征税的土地为二十九亿八千四百六十万亩。
一亩地两季按七百斤收成计算,一亩收一成农税,也就是七十斤,按照一百五十斤一石,那一年收入足足有近十四亿石。
好吧,这其中不光全是种植粮食,以及考虑天灾等因素,打个折也就七八亿石,除开各地官署留存外,收归国库的也三亿石左右。
不过,这三亿石粮食看似很多,但京畿各处大力发展所需的开销也不少,加上南北两面战争,即便还有结余,也不该有四千万石之多啊?
还有税银,这个更简单,由于取消了一大堆苛捐杂税,今年大汉朝廷商税收入也就只有区区七千三百万银元。
相比前朝动不动三四亿比起来,根本不够看的,这些税银大多已经用在各项基础建设,以及提升民生的措施上,绝对不可能还有四千七百万结余。
更令人难以置信的是,那么多黄金是哪来的?
这一连串疑问让百官实在无法理解,要不是大家都清楚秦墨绝对不会胡言乱语,绝对认为他的话是欺君罔上。
百官的疑问没错,这算法也没问题,但他们却忽略了一点,那就是工业产值以及战争带来的巨额收益!
工业产值收益不多说了,至于战争带来的收益,如果真会亏本还有十字军东征?还有蒙古帝国的崛起?大唐也是在战争中越打越富,山姆大叔不说了,打成了全世界霸主。
也只有实力不济的国家才会因为战争而亏本,比如螨蜻王朝,这哥们真的是一言难尽,中后期开始被人一路爆锤,把华夏五千年的面子和里子一起败了个一干二净,到现在该有一群沙雕在那洗个不停。
也就是说,刘策的财富都是从战争中掠夺而来,前期以战养战的策略不单造就了一支铁血军队,还获得了一笔巨大的财富,所以他才有底气建立眼下的汉朝,敢直接跟蒙洛人对着干。
“如果从国库中拨取一笔钱粮给西域都护府,支持白麒对贵霜用兵,有问题么?”
“回禀陛下,没有任何问题,臣现在就可以与许尚书交涉,将半数钱和粮交给他处理。”
听着秦墨淡定地语气,百官有些不淡定了,半数钱粮?那可是一笔天文数字!用来建设基础设施改善民生不好么?干嘛要充作军费啊?
六十四 一战可安三十载
……
下一刻,姚仲当即出列:“陛下,臣恳请拨笔款项发往荆州各地,与违楚战事方歇,当地百姓正是急需恢复民生之时,望陛下恩准。”
这话一出,六部尚书齐齐眯起双眼。
大哥,现在讨论的是该不该支持白麒西征贵霜,不是谈论民生的时候,你这转场实在是太让人难以接受了吧,也不怪你在前朝那么遭受排挤。
刘策笑道:“姚御史,朕记得荆州各地这两年,朝廷好像一直都按时发放钱粮恢复民生吧,
如今与伪楚战事已结束一段时日,也没听闻武镇英奏表里提出当地百姓缺什么啊,
不知姚御史为何又提起让朝廷向荆州各地拨款?”
姚仲回道:“陛下,所谓不患寡而患不均,天下自前朝晚年至今,万民凋敝,苦不堪言,眼下好不容易让百姓看到生活希望,自然是要更加善待,
臣索要钱粮不多,陛下今年向荆州多派四百万银元即可,好修缮加固下河道以及各镇破损的官道,让民能感受新朝带来的收益。”
话音刚落,许文静第一个表示反对:“姚御史此言虽然不差,然而眼下我朝国库虽有充盈,但这些钱粮也不是大风刮来的,
眼下贵霜公然挑衅我朝国威,岂能忍气吞声?臣以为,凡事有急缓,先破贵霜,再安抚天下百姓为上,
如若放任贵霜为祸邻邦,此举等同有辱国格!请陛下圣裁,命白麒出兵贵霜,以壮国威!”
很显然,许文静是主张吞并贵霜的,极力支持白麒西征。
而他的表态,也让群臣议论纷纷,有支持的,也有反对的,更有默不作声的。
毕竟作为最早跟随刘策起家的谋士,许文静可是立有赫赫战功,在座百官罕有几人可以替代其在刘策心目中的分量。
更关键是,秦墨跟叶斌两人也同样支持对贵霜用兵,至于法纪跟杨思诚则是对此不表态,吏部尚书公羊高虽然没名言,却在私下表示支持白麒。
如此一来,这西征之事其实已是板上钉钉,基本不可更改。
面对朝堂重臣那模棱两可的态度,姚仲觉得自身十分“委屈”,十分“悲哀”。
咋就没人给自己说句话附和一下呢?
关键时刻,还是刘策开口:“好了,姚御史,你先回列吧,不单荆州,其余各州百姓,朕都会一视同仁,
但许尚书说的对,眼下我朝初立不久,面对外敌挑衅侵扰,若不加以严惩,便是有辱国格,
朕在西域经营这些年,好不容易让当地百姓有了一丝归附念头,岂能就此前功尽弃?
所以,对贵霜用兵,势在必行,这一战就要打出我大汉国威!岂不闻有言,一战可平三十载?
哪怕是为了我泱泱华夏亿万子民能安居乐业,这一仗也必须要打,难道们想给子孙后代留第二个蒙洛帝国为祸么?”
“陛下圣明!”
百官闻言,齐声回礼。
是啊,现在是大汉年间,无论军力还是国力都不是前朝可以比拟,小小贵霜如同跳梁小丑敢捋虎威?那就还以颜色。
更有不少官员发自内心表示,要将前朝那些尸位素餐的行事风格全部摒弃,早日融入到这新生的朝堂中来。
……
宣武四年,一月初三,西域都护府。
“诸葛侍郎,王爷,快快请进,真是让白某好等啊。”
经过数月行程,诸葛稚终于抵达了西域都护府跟白麒顺利汇合。
值得一提的是,与诸葛稚同行的,还有一个人。
前朝怀王,卫稷。
这位稷是唯一一个最早跟随刘策的前朝王室,在刘策南征北战之际,也出了不少力,所以在汉朝立国后,其依然保持王位,且能在宫中随意出入,深得刘策信任。
只是这次要跟随诸葛稚前来西域的原因,实在不怎么光彩。
卫稷惧内,又喜好财色。
因为背着王妃沈碧,在外头跟着一名歌姬好上了,结果被他儿子卫烨撞见,告诉了沈碧。
这一下,吓的卫稷躲在刘策偏殿内几天不敢出宫,最后还是死皮赖脸的找了个出征监军的差事,这才跟着诸葛稚来到了西域都护府。
卫稷依然有二百多斤的体格,相比之前更胖了。
步入都护府内,卫稷直接找了个位置坐下,翘着二郎腿,眯着眼睛说道:“白将军,啥时候出征?这一次咱可有言在先,
本王啥都不管,只要分功的时候,给本王备足点喜闻乐见的黄白之物便可。”
白麒笑道:“王爷,您在远东马球场股份也足够你一家老小挥霍了,何必再跟白某抢这些功劳呢?”
卫稷忙道:“白将军,你也来笑话本王不是?你又不是不知道,本王赚的那些钱都被我家那婆娘贪了去,
现在本王手里能使的钱,根本没有多少,什么股份啊,房产啊,可都被她把守着,
唉,说起来,本王真是难啊,本以为陛下登基了,这日子也能好过些,不求大富大贵吧,至少也能混个富家翁,
结果,哎呦喂,说起来都是泪啊,不提了,不提了……”
说着,卫稷装模作样挽起袖子遮住脸面,装作在哭泣的模样。
诸葛稚摇摇头,对白麒说道:“白将军,蒙洛人的事,你该知晓了吧?”
白麒正色回道:“末将已经知晓,蒙洛帝国覆灭,塞外草原各地分崩离析,眼下已对大汉不足为患,霍帅真是天纵之才,末将万分佩服。”
诸葛稚轻摇羽扇:“白将军无需如此自谦,眼下贵霜暴行已惹满朝文武震怒,陛下是铁了心要白将军给予严惩。”
白麒瞳孔杀机闪现:“陛下可有什么明确指示?”
诸葛稚拱手回道:“陛下并没有明确指示,本官临行前,陛下只对本官说了一句话,将在外,君命可不授,一切任凭白将军定夺。”
白麒起身在府厅内来回踱步一阵,随后握紧拳头,看向诸葛稚:“陛下的意思是说……”
诸葛稚点点头:“灭国为上,最次要其伤筋动骨,无力染指西域。”
白麒近身问道:“末将已探听部分贵霜虚实,经过沙盘推演,灭之不难,唯恐大食那块有所异动,会给战局造成意外之变。”
诸葛稚淡淡一笑:“这就是陛下让下官来西域都护府的用意。”
“哦?诸葛侍郎请明言。”
“白将军只管领兵西征,大食那块,交给下官即可,我能保证,让大食无力兼顾贵霜!”
“诸葛将军不与在下同行?”
“白将军能力已足够,在下再同行无任何助益,请白将军拨我西域甲兵三百即可。”
六十五 贵霜
……
一月初十,贵霜国都,那坨罗城。
黄土飞扬,沙尘滚滚,却阻挡不了这座中东商贸之城的繁华……
作为西域边陲昔日霸主的贵霜国都,自有他的生存之道。
其国内足有五百万众,带甲之士二十万,另有百万奴隶随时可以供贵霜王室驱策。
可以说,在蒙洛人西征之前,他是仅次大食和萨珊外,当之无愧西域霸主。
哪怕百余年前,贵霜分支月氏国从其内分出去,依然改变不了其强大。
因此,贵霜邻国大食,为了交好贵霜,更是不惜将王室公主嫁给了贵霜国王,以此换取两国同盟。
那坨城商市正中位置,摆着一座两人高的高台,平日无人问津,今日却是铺满了艳丽的萨珊毛毯。
而在台下四周,围满了当地百姓,兴致盎然的等着“节目”登场。
不多时,一名衣着华丽丝绸衣衫,头戴黑巾的中年男人,牵着一根粗长的绳索,缓缓来到高台上。
而绳索捆绑成一线的,都是清一色衣着清凉,面覆丝巾,惹人瞎想的女子。
这是贵霜国风俗,一月一次的拍卖奴隶大会。
所拍卖的女子各个都是从西域别国手中掠夺而来。
那位领头的西域中年贵族,让身后女子一个个站好,随后解开其中一名红衣女奴的绳索,用力将她推到台中间。
“哦~~”
“嘘~~”
“哈哈哈~~”
女奴出现,顷刻间燃爆了现场气氛,底下的围观百姓齐齐发出戏谑地声音,各个神情亢奋,双眼发光。
台上的女奴身体不由微微缠斗,双手捂住自身双肩,惊恐地看着台下,如同一只无助的绵羊,陷入了狼群包围。
中年贵族罢罢手,示意众人安静后,开口说道:“诸位,我介绍的第一位姑娘,是提他国贵族公主,
大家应该明白,提他国的女人水灵动人,床上功夫更是一流,谁带回去定能享受人间美事,
因此,这次起拍价是一锭金子,价高者得,现在开始拍卖!”
只要是个被拍卖的女人,都会被称之为公主,而所谓一锭金子,并非刘策治下中原普遍十两重的金银锭,而是类似拇指大小的金豆子,一枚重约一两左右。
“两锭金子!”
贵族话音刚落,很快就有人抬价。
“三锭!”
“谁也不要跟我抢,这娘们儿晚上我睡定了,五锭!”
“七锭,让我也尝尝鲜,哈哈哈!”
场面很快陷入疯狂,不过喊价的都是贵霜国内贵族阶层,平民只是负责调动气氛,他们根本没有权力争这美人,没有这财力不说,且还会触犯贵霜法律予以严惩,甚至丢掉性命。
很快,第一个女奴就以二十锭金子的价格被一名满腹便便的贵族土豪拍走。
他得意的上台领走红衣女奴,还煞有介事的在女奴后臀狠狠拍了一下,炫耀自身的实力。
很快,第二名、第三、第四名女奴分别意不同的价格被拍走。
当最后一名绿衣卷发的女奴被带上前后,贵族激动地介绍道:“诸位,今天最后一个拍卖者,是来自月氏国的公主,你们自己看看吧!”
说完,贵族粗暴的将裹在女奴身上一件丝衫扯烂,露出迷人的香肩,引得台下之人趋之若笃。
因为历史的缘故,贵霜人对月氏有着前所未有的执念,认为是他们背叛了贵霜一脉,必须要将其所拥有的一切都抢夺回来。
因此,当这月氏女奴出现后,台下气氛瞬间被推到顶峰,不断有人声嘶力竭的呐喊着,用来发泄自身积攒许久的“怨气”。
“贱人,我要带回去狠狠星星她!”
“月氏人背叛了伟大的贵霜帝国,我要将他们的一切都夺回来!”
“那是属于我们贵霜人的,属于我们的!”
看着台下暴躁的气氛,月氏女奴吓得泪眼婆娑,死死捂着自己的脸颊,不敢反抗。
台上的中年贵族觉得时机成熟,立马安抚众人情绪,开口说道:“好了,最后一位月氏公主,起拍价,十锭金子!”
“我出二十锭!”
话音刚落,一名留着粗长八字须的贵族捧着滚圆的腰腹,喊住了双倍价格。
但很快,又有人加价。
“三十锭!”
“三十五锭!”
“谁也别跟我抢,五十锭!”
“六十锭!”
月氏女奴身价水涨船高,很快就被拍到了一百二十锭,最后还是被那个八字粗须的贵族给领走了。
拍卖会结束,看热闹的人都散去了,大家三五成群兴奋的讨论起那些女奴会有什么下场,类似晚上会被他们的主人用什么姿势星星之类的龌鹾话题。
而在那坨城金碧辉煌的王宫内,贵霜王奇若思正惬意地端坐在舒适的萨珊地毯上,与百官把酒言欢。
酒过三巡,奇若思举起镶嵌珠玉的金杯:“来来来,诸位,为我们贵霜早日收复月氏国故土,满饮此杯!”
“谢王上!”
青涩浑浊的葡萄酒下腹,君臣之间其乐融融。
这时,坐在下侧的宰相兼任护国大将军的难篼,对奇若思说道:“王上,如今我贵霜帝国兵锋正盛,
加之从过往商贩口中听闻,那蒙洛人被东面的汉王朝打的分崩离析,不如趁此机会,一举攻灭月氏?”
奇若思点头道:“孤王也正有此意,前番几次试探,那月氏国兵不足万,将不过十,正是一举收复失地,完成先祖一统遗愿!”
另一侧的大臣斡顿则有些担忧:“王上想要收复先祖故土,重新一统贵霜,完成历代先王伟业,这等志气我等当臣子自当支持,
但是,月氏国虽弱,不过其现在依附于汉朝,而汉朝在西域各州设立了什么西域都护府,
其主将白麒更是当年杀的西域血流成河,万一他们要是介入,怕是贵霜会引火上身。”
“哼……”
奇若思闻言冷哼一声,扔下刚抓起的羊腿,脸上尽是不满之色。
难篼见此,对斡顿说道:“斡顿,你这是涨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几个汉人就把你吓破胆了?
我贵霜现在国力正盛,麾下带甲之士百万(吹嘘),他小小白麒,敢与我贵霜为敌?简直不知死活!
只要王上一声令下,我即可带领大军杀入汉朝境内,兵进长安,连他们的皇帝也一并抓来为奴献给王上!”
此言一出,立马得到其余大臣附和。
有人更是畅想,等杀入中原后,将那里精美的丝绸全数纳入自己府库,再将那水灵美丽的汉女压在身下承欢的场景。
而奇若思也是对难篼的话大感满意,脸上重新神采飞扬,举起酒杯继续畅饮起来。
“报~~”
就在这时,一名侍卫来报。
“边关来报,西域都护府白麒,联合西域各国兵马,合计六万众,向我贵霜边境进发。”
六十六 平平无奇一介小将
……
“什么?你说什么!再说一遍!是谁敢犯我疆界!”
“回禀王上,是白麒,亲领六万大军,向我贵霜边境席卷而来!”
确认侍卫回答后,奇若思脸色变的阴霾难以琢磨。
至于其余大臣,纷纷交头接耳,有忧心忡忡,有神色亢奋,也有不以为然。
难篼则立马出列,豪气万千的说道:“王上不必担忧,臣正想会一会那人屠,也好让汉朝人知道,这西域之地,究竟是谁说了算!”
奇若思闻言,一拍大腿:“好,孤王命你难篼为大将军,总领贵霜三军,定要让白麒见识一下,
敢在贵霜境内撒野,到底谁给他的胆子!”
难篼大声领命:“请王上安心,臣一定将白麒首级送交王上面前!”
“且慢!”
斡顿急忙劝阻,起身对奇若思说道:“王上,白麒此人凶名赫赫,所过之处皆是尸山血海,
此番交战如若有失,我朝定将万劫不复啊!”
难篼闻言大怒:“斡顿,你这话什么意思?莫非是怕了那白麒不成?”
斡顿忙道:“非也,白麒敢犯我国境,我国定当御敌与国门,只是为防万一,王上还是要做好十足准备才是啊。”
奇若思眼一瞥:“我贵霜带甲百万,白麒此番不过区区数万人马,所领想必也是西域小邦乌合之众,何足挂齿!”
斡顿道:“王上,白麒兵虽少,但他昔日可是仅凭万余汉兵就杀的西域各国俯首帖耳,
前不久,车师国也是为此数日所灭,这等知兵悍将,其能为怕是不下昔日蒙洛名将拓跋玉海,
王上还是当注重为上,以免重蹈西域各国覆辙。”
奇若思若有所思,随即不耐烦地问道:“好了,那你现在说该怎么办?”
斡顿回道:“王上可分别休书给安息和大食,言明其中利害,请他们出兵相助,尤其是大食,
其国力雄厚,境内上亿人丁,若能劝说其出兵,我以为白麒不足为虑。”
奇若思思索片刻,不由点点头:“有理,孤王即可修书一份,分呈安息大食两国,请他们出兵相助,
难篼先领二十万奴隶军和十万贵霜甲士,前往边境御敌,白麒若真敢越境,定要让他有来无回!”
“是!”
难篼和斡顿大声领命,尔后转身去做准备了。
吩咐完后,奇若思脸上再次恢复了笑容,端起酒杯说道:“来,大家不必拘谨,小小白麒,孤王根本不放在眼里,大家满饮此杯,就在此恭候大将军得胜回朝。”
“干!”
满朝文武在奇若思的渲染下,气氛再度回归到惬意悠然之中,仿佛已经预见了胜利的钟鸣声。
……
汉宣武四年,一月十二日,贵霜边境线……
难篼尚在组织人马集结赶赴前线之际,白麒亲领三万西域都护府本部大军为先锋,领麾下夏育、田晏、陆羽三员悍将,赶赴至贵霜边境线外围。
“吁,停下!”
一声令下,三万铁骑轰鸣声片刻缓停,望着前方不远处零散的贵霜部落,白麒陷入了沉思。
“传卓玛买提!”
“将军,有何吩咐?”
“前方可是贵霜边境?”
卓玛买提闻言向远处瞻望,尔后点点头:“没错,此处便是贵霜边境线。”
白麒点点头,对身侧的夏育问道:“兵部拨下的十三门火炮,不会哑火吧?”
夏育闻言可就不乐意了:“白督军,你都问了一路了,末将敢打包票,若是哑火,不劳您动手,我自个儿把脑袋拧下来!”
白麒洒脱一笑:“那还不拉上来试试火,藏着掖着干什么?”
“遵命!”
夏育闻令,手一挥,十三门火炮立马被炮兵呈一字阵型摆放在阵前。
“测距!”
“一千五百步!”
“还需向前推进一千步!”
“推进!”
在骑兵和弓弩手掩护下,四名辅兵齐心协力推动架在炮管下的车轮,将火炮缓缓推进至最佳射程之内。
陆羽手持单眼窥镜,关注边境线许久后,摇着头轻捋长须道:“这贵霜边境防备力量如此松散,给某五百铁骑迂回包抄,不出一个时辰,敌必乱。”
白麒笑道:“陆将军,今日只是小试牛刀,本将军也只想见见那火炮威力是否真有许尚书所言那般为国之利器,
至于这仗有的打,放心吧,等此战过后,陆将军定能威震朝野,陛下一定会对你委以重任。”
陆羽轻摇头颅:“某能承蒙陛下不弃,再度领军征战沙场,已是皇恩浩荡,实在不敢再居功。”
白麒道:“陆将军莫要丧气,陛下他一定在京师等着看你扬威沙场,若不立功,才枉费陛下对你的一番心意。”
陆羽不言,继续用窥镜看向贵霜边境线。
而同时,巡视贵霜边境的由骑也发现了白麒大军。
震惊之余,他们还是鼓足勇气向白麒所在大军策马疾驰,试图喝退他们。
“呦呵,还有不怕死的。”见到敌军斥候居然主动逼近,白麒登时乐了,看向陆羽。
“陆将军,你的刀很久没用了吧,在下很想再次一睹陆将军的武艺。”
陆羽闻言,手起窥镜,一摆长须,看着迎面而来的五骑斥候,脸上充满了不屑。
“某去去就来。”
“陆将军,带一队人马否?”
“此等插标卖首之辈,某一力便可讨之。”
话毕,陆羽接过锰钢锻造的偃月刀,双腿一夹马腹,胯下大宛良驹,如风驰电掣般向贵霜斥候飞扑而去。
那五骑斥候本来只在弓弩射程之外徘徊张望,不想却见一名玄甲持刀的甲骑,居然敢只身一人前来挑衅,无不感到自尊受挫。
“此乃何人?”
“不认识!”
“我看他平平无奇,一介小将不足为虑。”
“既然如此,就先将其擒下,以挫敌军锐气。”
五名贵霜斥候彼此交流后,齐齐亮出弧刀长枪,向这“平平无奇小将”迎面疾驰而去。
而最后一名斥候,则将一支锋利的狼牙箭,悄悄其搭在弓弦之上。
“哼,真是一群不知死活的蛮夷,某杀你们祭刀,真是枉费了陛下所赠的宝贝。”
马背上的陆羽凤眼微颌,手中偃月刀在烈阳照射下,寒光四溢,充满了冰冷的杀意。
六十七 死神降临
……
“喝~”
“咯哒哒……咯哒哒……”
陆羽轻喝一声,轻踩马镫,胯下赤色大宛良驹如疾驰火焰,直冲敌骑斥候而去。
“飕~”
一声扭响,一支狼牙箭破空而至,正是先前那名贵霜斥候抓准时机攒射一箭。
陆羽本能头向左侧微微一斜,利箭刚好擦着他的面盔擦过,并未对他造成任何伤害。
其实以陆羽身上的玄甲防护程度,五石力以下的弓弩根本破不了这等精良甲胄,此举纯粹是征战沙场习惯而已。
眼看即将与敌人近身,陆羽手中偃月刀微微一抬,十几斤重的长柄刀刃反戳右手臂弯,将长杆死死夹在腋下,长杆底端对准了一名贵霜斥候,猛地加速冲刺。
“砰~”
飞骑纵横间,偃月刀长杆底端重重点中其中一名斥候。
“噗~~”
那斥候只感胸口一阵窒息的疼痛,泛起一股强烈的震荡,紧接着口吐朱红,被狠狠带离马背。
马镫自从刘策手中问世以来,除了在蒙洛军中大规模普及外,西域各地还没有这方面的“黑科技”。
贵霜斥候被重力掀飞马背,加之战马胯下又无马镫平衡身形,直接就“悲剧”了。
落地刹那,他直挺挺的躺在地上,仰望蔚蓝的天空,顷刻间陷入了黑暗中堕入轮回。
整个过程不过电光火石之间,陆羽一击便震碎了他的胸骨,连同心脏也被撞击的移了位,死的不能再死。
一击得手,陆羽反手一抬偃月刀,对准迎面而来另一斥候飞骑,由下而上奋力一刀。
“噌~”
“吁~~”
“噗呲~~”
飞纵一刀,马鸣嘶吼声中……
斥候连人带马,直接被从中分成两半!
喷溅的血雨飞溅在空气中,散发腥臭的气味。
“哈~”
连毙两骑,陆羽并未收手,忽然一踩马镫直起身子,之前挥舞直上的偃月刀以千钧之力重重劈下,直接砸向另一名冲上来的斥候。
“砰~”
“吁~~”
一声巨响,轰鸣震宇。
马背上的斥候甚至手中的虎枪都未曾刺出,就被陆羽由上至下一刀砍碎了脑袋。
其胯下战马承受不住这般暴戾气息,竟是被这泰山压顶之势直接震断马腿,嘶鸣倒地,带起滚滚黄沙弥漫。
“喝~”
陆羽击毙斥候同时,本能俯身马背,刚好避开另一斥候狐刀。
就在两骑错身之际,他大吼一声,吓得那斥候浑身一个哆嗦,竟是没能坐稳,掉落马下。
从高速疾驰的马背上掉落,其结果不言而喻。
斥候落地刹那,连滚数圈,一口黄胆吐出后,两眼一翻,气绝身亡。
最后一名贵霜斥候见到这一幕,吓得魂胆俱丧,哪还敢与陆羽交战,呲牙咧嘴的拉紧马缰,想要逃离这片地狱。
但杀意腾腾的陆羽又岂会放过他,手中偃月刀在头顶飞舞一瞬,直接朝贵霜斥候投掷而出。
只见偃月刀在虚空一阵飞旋,最后直接嵌入斥候腰际。
“啊~~”
斥候发出不似人的声音,腰斩所带来的剧烈痛苦,让他十分后悔生在这个世上。
他跌落马下一瞬,死死扒着触手可及的黄土,在死亡边缘疯狂的挣扎着。
陆羽纵骑来到他身前,轻蔑地看了他一眼,随后按住斥候身上刀柄,奋力一抽。
“嗞……”
随着鲜血喷溅的声响回荡旷野,斥候终于停止了挣扎,睁着双眼,面带痛苦的倒在了血泊之中,也宣告了这场短暂而激烈的搏杀落下帷幕。
“好,陆将军不愧陛下亲封的勇冠三军,今日一见,果真名不虚传!”
白麒和田晏、夏育三人忍不住喝彩连连。
即便他们不是第一次亲眼所见陆羽武艺,还是被他那热血沸腾的搏杀方式折服的五体投地。
而亲眼见证陆羽武艺的都护府大军,也是震的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尤其那些归附的西域士兵,惊恐之余,看向陆羽的眼神也充满了尊敬。
毕竟,在塞外混乱之地,武力是最能令人心折服的手段。
等陆羽回到阵前,白麒主动策马上前:“陆将军,你之武艺,本将军真是佩服的五体投地,我就算再练上二十年都不及陆将军万一啊。”
陆羽摇摇头:“白督军谬赞了,不过处理几个插标卖首之徒,当不得这般荣誉,
只是白督军,你得答应某,贵霜首城,必须由我月氏折冲府来破,某戴罪之身,迫需军功傍身,方有面目回京述职。”
白麒点点头:“陆将军放宽心,本督军绝对不会食言,贵霜首城,买洛,便以月氏折冲府为先锋!”
陆羽当即拱手:“某,谢过白督军!”
白麒“嗯”了一声,随后大声向夏育说道:“这看也看了,你的炮营到底安置的如何了?”
夏育这才回过神道:“你瞧我,被陆将军的武艺被迷的差点把正事忘记了,我瞧瞧。”
话毕,夏育看向已推进至边境贵霜营地前五百步内的炮营。
只见炮营方向早已竖起了一面面红色旌旗,宣示着一切准备就绪,就等夏育一声令下。
“白督军,一切准备妥当,你下令吧。”
白麒闻言,示意三人一起跟上,来到火炮边上视察了一圈。
“很好,那就别等了,对面的贵霜人想必也没见过什么市面,给他们见识下,什么叫大国风范吧,开炮,不要留情。”
“喏!”
夏育闻令,翻身下马,来到一名炮手身边:“传我军令,开炮。”
“喏!”
炮手立马依令开始装填火药,将一袋又一袋纸包的颗粒定装火药塞入炮管,用长杆捣鼓严实后,塞入了一颗足重铅弹,而后在炮尾气孔处插入一根鹅绒。
做完一切准备工作后,另一名炮手吹了吹手中火折,示意性看了眼主炮手,得到许可后,激动地舔了下干燥的嘴唇,然后满脸狞笑着点燃了鹅绒。
短暂的寂静过后……
“轰、轰、轰~~”
十三门火炮齐发一瞬,声浪震宇,惊的战马都嘶鸣不止。
只见十三发铅弹离膛刹那,腾起长长烟幕,在半空划开一刀艳丽弧线,精准的落入既定的贵霜营地……
六十八 人屠凶名
……
贵霜边境军营,不过是几堵泥沙掩盖的土墙,内中守军合计不足千人。
倒也不是贵霜轻视防线,而是月氏自脱离贵霜一支以后,占据了水草肥美之地,并无心与贵霜争雄,其国策也是以守为主。
这样一来,就导致了贵霜对月氏的压迫愈加严重,尤其近几年几乎每月都要派兵进入月氏境内劫掠。
久而久之,月氏人软弱可欺的印象深入贵霜上下每一人的心中,根本没有在边境线设有系统的防御线。
但这一次,贵霜将为昔日的傲慢和偏见,付出前所未有的惨痛代价。
他们的对手不是月氏国,更不是那些西域部落联盟,而是刚击败蒙洛人,士气旺盛到无处发泄的汉军!
呼啸的炮弹从半空落下,站在城墙上注视半空腾起烟幕的守军,根本没意识到这等利器的出现,对他们意味着什么。
“轰~”
第一颗炮弹狠狠砸中土墙,登时扬起无数黄沙弥漫。
守在墙上的一队贵霜士兵根本来不及做出反应,直接被巨大的热浪,齐齐掀落城墙。
“轰~轰~轰~轰~”
一颗接一颗的炮弹落入军营,每一发落下,都让这些愚蠢的贵霜士兵只觉大地都在颤抖,纷纷被震飞在地。
一时间,营地内掺杂起成片哭喊省、叫骂声、祈祷声,声声汇聚一起,铺奏一曲地狱哀歌。
实心炮弹并没有炸裂的效果,造成的伤亡也没有现代火炮那般恐怖。
但给人心灵上所带来的震撼是无与伦比的!
仅这第一轮火炮试射,已经让贵霜营内乱做一团。
从未见过就这等可怕利器的贵霜士兵,上到守将,下到奴隶,连同马厩内的战马一道,齐齐乱做一团,彻底丧失了斗志。
从窥镜中目睹敌军营地惨状后,白麒嘴角一瞥,嘴里不由嘀咕一句:“还不错,继续,别停!”
夏育闻令后继续让炮兵调整角度,争取将精度再提高一些。
火炮发射结束后,炮兵和辅兵立马按照平日操练那般,熟练的将一桶桶马尿摆在炮身后,先将炮口朝下,倒出内中残存火药渣子,然后再将拖把马尿浸湿,擦洗炮身外围给其降温,最后抬起炮口,用缠满棉布的导棍浸上马尿塞入炮管内壁清洗。
等一切完成后,再有专业炮兵检查确认不会影响下一轮发射后,便继续装填定装火药,准备射击。
整个过程已经被这些“玩炮”的士兵操练的游刃有余,加之眼下打的又是顺风仗,这进度真是异常的快,与平日操练时并无太大时差。
一切准备就绪,第二轮攻势再次展开。
“放!”
“轰~轰~轰~”
随着炮兵一声令下,第二轮十三枚火炮再度倾泻而出。
这一回,精度比之前更高,十三枚火炮有十一枚准确落入敌营,超出了平日操练的水准。
而在贵霜营中,面对这等令人绝望的攻势,身为主将的塔梭早已丢弃了身为贵族的骄傲,抱着头趴在地上躲避这些可怕的“恶魔”。
就在他刚躲进一辆平车底部时,从空而落的一发炮弹刚好砸在他随行侍卫身上。
瞬间,炽热的炮弹在其身上极速旋转,只一眨眼功夫,这名年轻的贵霜侍卫上半身已化作一滩肉泥四散。
目睹这一幕的塔梭,双眼登时一圆,忙别开眼去,把头埋进土里。
可能他自己都没察觉,自己的身体抖的车板都快散架,下半身裤裆早已湿了一片,且臀部位置散发一股令人作呕的恶臭……
然而,火炮的肆虐还在继续!
一枚炮弹擦着两名贵霜士兵脸颊呼啸而过。
二人只觉脸颊微微一痛,木然地看向对方。
“啊~~”
下一刻,两人指着对方惊恐的大叫起来。
刚才那发炮弹竟是将两人半边脸颊硬生生撕去了块血肉,露出森白的牙齿,宛若地狱恶鬼般可怖。
另一队士兵争先恐后的想要逃离火炮侵袭,然而他们犯了一个巨大的错误。
那就是没有分散行动,而是拥挤在一起。
就在他们叫骂着想要冲向营地时,一发炮弹落在他们身后地面上。
好巧不巧,炮弹落地位置刚好坚硬异常,瞬间形成跳弹向那队士兵奔腾而去。
只闻一阵撕心裂肺的惨嗥响起,跳弹在人群中留下一片血痕,竟是将这队士兵的腿脚硬生生砸断了。
“啊~我的腿啊~”
一名贵霜士兵瘫坐在地面上,双眼通红盯着自己已成180°严重变形的左腿,发出了不似人声的鬼吼。
另一名贵霜士兵没有呼喊,只是抱着血肉模糊的双腿,张着嘴巴,喉咙似乎被什么东西堵住一般,发不出任何声音,整个表情看上去犹如“便溺”。
乱了,贵霜军营彻底乱了。
没有指挥,没有统领,更没有人选择抵抗,只是一股脑想要逃离这片是非之地。
白麒众人目睹边境线贵霜军的狼狈模样,彼此都露出一副复杂的神情。
“就这种实力,他们哪来的胆子敢跟我大汉叫板?”田晏不可置信地问道。
夏育回道:“这些人还没有羌人经打,这不知道月氏国这些年到底是干什么吃的,居然会被这等货色欺压这么多年。”
白麒叹了口气说道:“好了,都别说了,敌人已乱,你们率本部兵马,速速将这些贵霜兵拿下,死活不论,一个都不要放过!”
陆羽眼一颌:“让某率军先杀他一阵!”
白麒点点头:“好,陆将军,有劳你了。”
“份内之事!”
陆羽应声策转马身,领麾下四千铁骑,排山倒海般向贵霜乱军杀去……
一个时辰不到,陆羽所部全歼贵霜守军,俘虏残兵七百,连同塔梭一道,被押送到了白麒跟前。
而田晏则趁机打扫战场,并从敌营内搜刮一切可用东西。
值得一提的是,事后统计,在这小小的军营内,居然搜刮出足足四万两黄金,着实让白羽感叹西域之富庶,更是坚定了要灭亡贵霜,将其国金银尽数带往长安献给刘策对想法。
看着瑟瑟发抖的塔梭,以及那七百不知所措的贵霜俘虏,白麒喊来卓玛买提:“你问问他们,此地离下一座城池还有多远。”
卓玛买提点点头,用西域胡语向塔梭询问。
只见塔梭满脸讨好之意,叽里咕噜说了一堆话,又是鼻涕又是泪的,还不时向白麒那边看去,投以一个求生的眼神。
卓玛买提从他口中得到想要的消息后,立马回去禀报白麒:“启禀白督军,此地距离下一座城池还有三百里路程,
卑职打听过了,沿途有不少部落,其言只要您能放过他,他愿意亲自为我大军带路。”
白麒当即问道:“那你认识路么?”
卓玛买提思索半晌,用力点点头:“以前沦为奴隶时,还有点印象。”
白麒“哦”了一声:“既然如此,那他们也没用了,本将军不喜欢浪费粮食,全部就地坑杀,一个不留!”
卓玛买提心头一震,不等他反应,就见白麒脸色一变,随着他手一挥,立马有三百亲卫抽出环首刀,杀气腾腾的向这群俘虏走去……
六十九 寸草不生
……
汉宣武四年,一月十五……
经过数日召集,难篼终于将贵霜大军集结完毕,目前安置在离国都四十里外的涡轮城。
涡轮城易守难攻,地势险要,为贵霜王城屏障,拱卫着贵霜国都内数十万居民以及王族一脉,如同一座坚实的堡垒。
数百年来,贵霜王都始终未曾被外外敌攻陷,便是凭借涡轮城军事要塞,将外侵之敌全部阻挡在这座堡垒之外。
也是因为涡轮城的存在,逐渐让贵霜成为西域三大霸主之一。
因此,这座城池在贵霜军民心中的意义非凡,如今更是成为王师出征的集结地。
今日伟大的大将军,贵霜宰相,拥有“智者”称号的难篼,将再一次带领优秀的贵霜战士,向来自东方的另一股敌人,发起挑战。
难篼站在要塞城堡顶部,望着城下足足三十万大军密密麻麻的集结一起,顿感豪情万丈,建功立业就在今朝。
只是,这种心情没有持续多久,一名奴兵便火急火燎跪在难篼跟前,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
“大将军,不好了,汉军已破开边境防线,杀入我贵霜境内,目前正在向土城进军,思塔因城主请求大将军即可发兵驰援!”
难篼闻言,先是一愣,随后露出一脸早已看透的神情,面带微笑,粗犷一笑:“一切都在本大将军意料之中,白麒兵进边界皆是我之布局,
其军远道而来,必是人困马乏,不及休整便急于攻城掠地,定是缺粮少水,
传令给思塔因,死守土城,任凭白麒匹夫在城外如何挑衅都不得出城,静待我大军前去汇合,
届时两军夹击,他白麒必败无疑,哈哈哈,一切都在本大将军的布局之中,哼哼,白麒小儿,毕竟太年轻了,
以为打赢几个不入流的部落小国,就真当自己是名将了?然遇到我实力如日中天的贵霜大军,
其结果注定只有败亡一途,哈哈哈哈……”
这番话,让跪在地上的奴兵热血沸腾,用极其崇拜的眼神,仰望着这位贵霜“战神”。
此时此刻,难篼完全沉浸在自己的臆想之中,根本没把白麒大军放在眼中。
……
白麒大军经过数日急行,一路行来虽遭遇小股贵霜游骑骚扰,但并没有影响他行军速度。
直至一月十七日,为首三万主力连同后勤王郃跟卫稷五千军队,都已赶赴土城之外二十里安营扎寨。
而后,借从沿途部落所虏获的贵霜牧民口中了解到城外水源聚集地,在土城军队反应之前,派兵占据了各处绿洲通道,彻底切断了通往土城最重要的水源要道。
其实,这水源一断,胜负基本已经笃定,莫说是在这荒漠孤城,哪怕是在中原战场,水道一旦被封锁,都会对守军这块造成极其严重的后果。
土城城主思塔因趴在三丈高的城墙边,望着城外密集如云的军寨,脸上愁云密布,心下惶恐不安。
良久,他恼怒地吐出一句:“大将军的人马怎么还不来!?”
话毕,重重拍击一下垛墙。
土城守军有一万多人,但半数为牧民组成,并没有经过系统的军事训练,让这群人抵御城外那如狼似虎的杀神大军,思塔因再乐观也没那个底气。
何况,白麒屠戮西域各部,造成数百万生灵涂炭的消息,就连普通贵霜平民都知道,更别提思塔因这样的贵族阶层了。
虽然大家在口头上对汉军所为不屑一顾,认为纯粹就是西域各国实力不济,白麒更是一介只会挑软柿子捏的懦夫。
可当这枚软柿子活生生出现在自己眼前,思塔因自然是怎么也笑不出来了。
笑不出来原因有三,第一点,从所得情报来看,汉军身上装备精良到令人发指的程度,从兵刃到铠甲,全副武装到了牙齿,比自己所部兵马强过十倍不止。
第二点,援军迟迟未到,思塔因已经连续派遣数波探马前去涡轮城求援,得到的回复一直都是“死守不出”,这让思塔因心中惴惴不安。
第三点,给土城提供水源的绿洲要道已全部被汉军封锁,这是最要命的一手。
人可以几天不吃饭,但不能一天不喝水,虽然城内储存了不少水源,但土城上下六七万军民,撑死也就只能维持两天。
两天后,水资源耗尽,不用汉军进攻,怕是城中先起内乱了。
“不行!必须改变这种局面!”
思塔因握紧拳头,下定决心,转身对一侧的土城将军旺达说道:“旺达将军,城外的绿洲都被那些无耻的汉军给占据了,
身为贵霜帝国的将领,我们应该为此承担这个重责,不能眼睁睁看着敌人占据主动权。”
旺达双手交叉贴在胸口,躬身回道:“我尊敬的城主大人,你说吧,需要我为你做什么?”
思塔因指了指城外,对旺达说道:“我需要你去夺回生命之泉,你该明白,没有水源,我们维持不了多久,
根本无法撑到大将军人马的到来,所以旺达将军,你能率领麾下最优秀的战士,从那群无耻的敌人手中,
换取一丝生机么?”
旺达毫无半点犹豫,当即回道:“城主大人如此信任我,我自然要为土城和帝国奉献自己的一切,
我这就率领我最为忠实的部下,去给这些自以为是的汉军,一个血淋淋的教训,
顺便告诉他们,贵霜不同于西域各邦,他小小的汉国,根本招惹不得!”
思塔因满意地点点头:“那么,一切就拜托旺达将军了!”
旺达单膝跪地,行完礼后,立即招集麾下一千骑兵与城门前集结。
“伟大的贵霜勇士,我最忠勇的部下,现在,是你们履行当初的承诺了,城外汉军兵临城下,
他们切断了我们赖以生存的水源,想将我们渴死,困死在这里,身为优秀天选之人的你们,
甘愿就这样接受死亡的命运么?”
旺达话音刚落,一千骑兵立马高声呐喊起来。
“不甘心!”
“把汉人的脑袋都砍下来!”
“杀光他们,贵霜帝国天下无敌!”
“吼~~”
阵阵咆哮透宇,上千人马斗志高扬,脸上挂满了视死如归的决然,誓要将城外这支入侵的部队一个血的教训。
旺达很满意士兵眼下的表现,从腰间缓缓抽出弧刀,振臂高挥:“好,勇士们,随我杀出去,
今天你们的任务很简单,夺回被汉兵占据的绿洲,让生命之泉,源源不断灌入这座伟大的城市。”
“杀~~”
“杀~~”
“杀~~”
山呼海啸声中,紧闭的土城大门被缓缓推开。
旺达一马当先,疾驰而出。
身后,视死如归的贵霜骑兵,紧随而来,形成一幅悲壮的画面!
七十 风瑟瑟
……
千骑纵横,在土城之外摆开一字阵势,向树里之外的绿洲驰骋而去。
旺达身先士卒悍不畏死,脸上表情狰狞,如同一头发疯的鬣狗,在颠簸的马背上高举指挥刀,双腿夹紧马腹,发出如同土拨鼠一般的嘶吼声。
滚滚黄沙卷彤云,千蹄奔腾,气势恢宏。
而在绿洲附近戈壁之上,负责镇守要道的夏育,早已从窥镜中,察觉到了敌人动机。
“这么快就沉不住气?不对,怎么只有千余人马?”夏育放下窥镜,一脸迷惑,“还是说,他们以为可以凭借这一千人马便妄图能攻破本将军布下的防线?”
沉思片刻,对身后旗牌手令道:“传令,弓弩手准备,敌骑进入射程就地格杀,不得让其靠近水源!”
“喏!”
下一刻,旗牌手领命跃下戈壁滩,向镇守与内中的汉军打出赤色旗号。
弓弩部队闻见号令,立刻在本部将领指挥下,列好阵型。
弓箭手居后弯弓搭箭,弩手前列装填弩箭,将冰冷的箭镞对准了滚滚弥漫的黄沙。
每名士兵脸上看不出是什么表情,只有冰冷的瞳孔深处,洋溢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亢奋。
这是一群天生为杀戮而生的战士,渴望战功,渴望荣誉,更渴望被获得认可。
而那群疾驰的骑兵,在这群冷血的汉军眼中,不过是一群待宰的乌合之众,是自己建功立业的军功。
“飕~”
为首一名射手开弓满圆,一支尾端挂有蓝色绸缎的羽箭即刻脱弦而出,在半空呼啸疾驰后,深深钉入松软的沙土。
“一百六十步!”
测距手从窥镜中探得羽箭落地距离,立马大声将数值传递给弓弩部队。
两千弓弩手深吸一口气,静静等候着敌骑进入射程。
而旺达那边,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即将陷入死亡禁地,依然埋头指挥大军疾驰,欲要一举突破汉军防线。
就在卷起的烟尘淹没那支测距的羽箭一瞬……
“风~~”
指挥官咆哮一声,紧接着,急促的铜哨声在阵中此起彼伏。
“飕飕飕……”
下一刻,成片箭雨腾空而起,遮天蔽日覆盖了半边天际。
“啊……”
旺达这才发觉事态不对,望着半空攒落的箭雨,一时间表情凝固,甚至忘记了该如何做出应对。
“噗、噗、噗、噗……”
“吁~~”
“啊~~”
下一刻,箭雨迎空落下,尽情倾泻在骑兵丛中,绽放出无数朵血花,一时间,人仰马翻,哀嚎嘶吼不止。
一名贵霜骑兵在告诉疾驰中被迎空一箭洞穿胸膛,他身上皮革提供不了任何防护,中箭刹那便在马背上失去平衡,痛苦的倒落沙尘。
另一名骑兵本能俯身躲过两支羽箭,然而他的坐骑却没有那么幸运,被一支锋利的羽箭插入马首。
战马痛苦嘶鸣一声,激发了野兽本性,一下将马背上的骑兵顶落,尔后自己也重重前翻,将他压在身下,当场震碎了其胸骨。
还有一名骑兵人马皆躲过夺命箭矢,可无奈前方倒地的同伴阻碍了前进的方向,为防止被绊倒,不断策动马身转移障碍。
结果和另一名同样抱有相同心思的友军狠狠撞在一起,一道跌落马下,被疾驰而过的铁蹄碾成一团肉泥……
第一波箭雨攻势,已经打乱了旺达军队的阵列,原本尚整齐的阵列,此刻已经变的混乱不堪。
而他们的紧张还未消弭,第二波箭雨再次迎空贯落。
“噗噗噗噗……”
每一支箭镞钉入躯体,都带起点点血花,将人马体温逐渐变的冰冷。
未及阵前,旺达所部人马已损失过半,其中有箭雨造成的伤亡,但更多则是自相践踏造成的。
“不要乱!不准乱!听我命令,冲锋,冲过去,只要冲过去,就能将这群卑鄙的汉人的全部碾成粉碎!杀!我英勇的贵霜骑士,拿出你们的勇气,跟随本将军,踏碎敌人的阴谋,杀啊~”
旺达双眼通红,大声鼓舞着士气,誓要冲破前方汉军防线。
可是,他所部骑兵距离夏育防线,足有一百二十步路程。
而这时,早已求战心切的弩兵,迫不及待的将带有指套的食指扣在了劲弩扳机上,只等一声令下,便能获取梦寐以求的军功。
这些汉军都是久经沙场,经历过血与火考验的老兵,有的更是从刘策收复西北开始就已经是边军一员,对与战争,他们心中只有两个字。
渴望!
“疾~”
敌骑进入百步,弩箭射击的命令瞬间传入众人耳畔。
“呼~~”
一千弩兵分为数列,依次有序扣动了扳机。
顷刻间,密密麻麻的“毒蛇”飞扑直入,杀入骑兵丛中,再起掀起一股腥风血雨。
埃达里本是贵霜境内一名商贩的孩子,自小因为身份关系,其一家没少受贵族欺凌。
为了改变这种局面,昔年十五岁的他,便下定决心加入了贵霜部队,认为此举能给家中带来荣誉。
如今十年过去了,自己所作所为有没有给家里带来荣誉,埃达里并不确定,唯一改变的是他觉得加入贵霜军,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身为贵霜贱族的他,屡次随军劫掠月氏国腹地,在那里,他享受到了不一样的人生。
只要你有武力,那些女人,财富都属于自己的。
当埃里达侮辱月氏妇孺,看着那些手无寸铁的月氏国民胆颤心惊的看着自己时,他那卑贱的心灵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满足。
他感觉自己仿佛站在了食物链的顶端,凭借手中屠刀能获得想要的一切,这十年里他侵犯过几十名异国妇孺,也收获过不少财富,这样的日子真是万分美妙。
但这一切……
“噗~”
“呃~”
马背上的埃里达只感胸口一窒,低头望去,一支弩箭没入胸膛,只感体温随着自己急促呼吸飞速流散。
他呻吟一声,还未感觉到痛楚,就感到眼前视线逐渐模糊,身体也不受控制在马背上跌跌撞撞。
“砰~”
最终,埃里达重重跌落尘埃,结束了其罪恶的一生。
弩箭呼啸间,贵霜骑兵如秋收麦浪,层层叠叠翻到一片,距离阵前六十步,已成一片不可逾越的禁区。
数轮攒射过后,整支贵霜骑兵中,就只剩旺达单骑依然在大声嘶吼着冲阵。
弩手军官见此,不由大怒:“焯,真是命硬,谁能给那鬼哭狼嚎的家伙一箭,等回去老子请他喝酒,葡萄酿还是米黄酒,随你挑!”
“飕~”
话音刚落,阵中一名弩手果断扣下扳机。
“噗~”
弩箭疾驰,一击洞穿旺达咽喉,巨大的掀力硬生生将其带离马背,重重落在地面。
“嘿,哈哈哈哈~”
军官见此,忍不住大笑起来。
但很快,他笑不出来了,只闻那名射杀敌将的弩手玩味地说道:“黄参将,你答应的,回头葡萄酿管够,军中无戏言。”
黄参将吧唧吧唧嘴,一时不知该怎么回复,于是马上转移话题怒喝道:“都愣着干什么?打扫战场啊!”
同时,狠狠扇了自己一嘴巴,这葡萄酿可价值不菲啊……
激烈的战斗结束后……
冷风瑟瑟,黄沙弥漫,空旷的戈壁滩前,尸横遍野。
土城上目睹这一幕的思塔因,一句话都说不出,呆立与当场。
良久,他找到了一个安慰自己的说辞:“至少,能少些人马抢水喝了。”
七十一 劝降
……
暮色降临,寒风刺骨。
白天的战斗方才结束,旺达所部全军覆没的消息已传遍土城每一个角落。
一时间,军民人心惶惶,城中治安瞬间崩溃,无数暴民走上街头,四处宣泄自己恐惧的情绪。
尤其那些商铺,更是遭受无妄之灾,此时此刻,无论大人还是孩童,都参与到这场异界版“零元购”狂欢之中。
欲哭无泪的商贩只能缩在角落,眼睁睁看着自己维持生计的货物被失去理智暴民争向带走,却不敢有半点阻拦之意,因为一旦开口,失去的可能不只是自己的财物。
面对城中混乱的局面,思塔因并没有心情前去阻止,而是在自己府邸跟军中几员要将,满脸愁容的商议对策。
“怎么办?抢不回水源供给,土城根本无法把守,也没办法坚持到大将军的人马抵达,我们该如何是好?
你们都是城中将领,赶紧拿个主意吧。”
府邸内四位将领面面相觑,又哪有什么办法?
事实上,在得知白麒大军对贵霜用兵初期,他们就提出过要看紧附近绿洲,防止水源被切断。
奈何,思塔因却是不予采纳,理由是为防中了敌军之计,被各个击破。
其实在场几名将军懂的都懂,思塔因这番操作就是害怕城中兵力不足,导致被欺压的民众有机会反抗。
眼下,最能打的旺达战死沙场,精锐骑兵也损失殆尽,加上水源被切断,汉军又围而不攻,土城已然成为一座孤城。
“或许应该命人突围,向附近部落求援,请他们袭扰汉军,也能减轻土城现在的压力。”
“但现在最重要的问题是水源不足,以眼下城内人马饮用数量,最多两三天时间,就要断水了,
到时不用白麒进攻,我们已先自乱阵脚了!”坐在左侧一位浓须中年将领,虚不坨不无担忧地说道。
思塔因想了想,说道:“那就以城主之命公告全城,即日开始,所有民户家中水源全部充为公用,
平民每日最多只能喝一碗水,其余的留给军队备用,这样总能撑一阵时日了吧?”
虚不坨:“城主,这样做怕是会激起民愤啊,一碗水怎么够?”
思塔因冷笑一声:“那群贱民有什么可在乎的?眼下大局为重,他们应该为了贵霜帝国的这场战争付出自己一切,包括性命。”
虚不坨双眼一眯,心道你怕是脑子秀逗了吧,平日里就属你城主一家子最为霸道,可持续性竭泽而渔的事也没少做,城中百姓早就对你愤恨至极,现在更是要控制饮水,怕是令下之日就是这群贱民群起反抗之时。
想到这里,虚不坨打了一个冷颤,如果思塔因真要这么做,那自己也可能会受牵连,还是想个退路,以免跟着遭殃才是。
他立马拱手说道:“城主大人,我愿领一支军队趁夜奇袭汉军大营,他们白日刚赢一阵,眼下定不会料到我大军会选择这个时候突袭,
只要我军杀入敌营,尔后纵火焚烧,汉军必败无疑,请城主大人应允!”
思塔因闻言眼前一亮:“虚不坨将军此计甚妙,不知有几成把握?”
虚不坨:“没有十足把握,我岂敢跟城主大人献策?待破敌之后,首功当属城主大人!”
“嘿嘿,呵呵,好,有虚不坨将军这样智勇双全的将才,我当真可以高枕无忧啊!”
见思塔因采纳自己计策,虚不坨嘴角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容,躬身说道:“事不宜迟,我这就下去准备。”
思塔因点点头:“好,本城主就在这里,静候虚不坨将军得胜归来!”
“城主大人,我先告退。”
等虚不坨离开后,思塔因顿觉自己压抑的心情好转不少,继续与其余将领侃侃而谈。
正当众人情绪高涨,打算取酒痛饮之际,门外有人来报:“报~启禀城主大人,汉军使者在城外求见。”
思塔因眉头一皱:“汉军使者?他们来做什么?”
随后手一挥,问道:“他们来了多少人?”
“城外就三人,为首一员小将,自称耿恭。”
得到回答后,思塔因想都没想:“让他们进来吧,我倒想看看,他们找我打算干什么。”
三刻钟后,耿恭和两名西域士兵来到了城主府。
不等耿恭行礼,却闻思塔因将酒杯重重往桌上一甩,摆出城主态势,斜着头问道:“说吧,你们找我有何事?”
边上西域士兵将思塔因的话,如实翻译给耿恭。
耿恭闻言拍拍身上坚实铠甲,对思塔因,傲然说道:“奉西域都护府白督军之令,特来劝你投降,如今局势明朗,胜负已分,
你等还不看清局势,早日归降我大汉?非要等城破之日,满城尽殇么?”
思塔因闻言大怒:“让我投降?你们这群侵略者敢犯我贵霜疆域,还敢在我地界耀武扬威?
你去问问,我贵霜军民可有贪生怕死之辈?劝你家什么白将军最好赶紧退出我国之边界,
否则,等大将军一到,定教你等死无葬身之地!”
耿恭轻笑一声:“我大汉兴兵讨伐贵霜,皆是你贵霜一意孤行,不服西域都护府之令,纵兵劫掠我朝属邦,
此举乃是顺应西域各国之请,对尔等施以惩戒,你等非但不思悔改,竟敢无视我大汉新令,
不出兵难以平民愤,只是我家将军仁义,不愿意生灵涂炭,故才让我前来游说你看清局势,
不想你居然如此不知好歹,真是罪加一等,看样子你我之间也不用多谈了,
你就在这里洗好脖子等着吧,等城破之日,你连同城中贵霜百姓,都会因为你今日傲慢而付出惨重代价!”
这话说的边上三员将领心生惧意,毕竟白麒人屠之命可是响彻宇内,就连三岁孩童闻其名都能止哭不闹。
思塔因紧张地喉结都不住上下滚动,但依然强忍惧意,放出狠话:“那就让白麒来试试吧!
我贵霜不是西域小邦,足有带甲百万,灭你小小一个白麒不过弹指尔!”
“哼,既然如此,那就告辞!”
耿恭随意拱了拱手,轻蔑地看了一眼思塔因,然后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他一走,边上一名武将忙道:“城主大人,为何不扣下这嚣张无礼的汉将以作人质?”
思塔因这才反应过来,但见耿恭已经走远,这才强作镇定说道:“两军交战,不斩来使,由他去吧,等虚不坨将军夜袭成功,我看白麒他们还会否如此嚣张!”
七十二 不攻自破
……
汉军军营之内,灯火通明,炊烟四起。
西域士兵熟练的将一头宰杀的羊羔剥皮去毛,尔后架在火堆上,撒上去腥的香料,仔细转动把手,看着羊羔在烈火炙烤之下,逐渐变形,散发阵阵诱人的香味。
而另一边的篝火前,汉军本部士兵各个有说有笑,丝毫没有在意即将开启的战端。
“哈哈哈,自来了西域,每天都吃肉都腻了,来来来,这是我回乡时我家婆娘给我带的腌菜,这可是好东西,我求了百长许久,他才答应让我随军挟带,来来来,都尝尝。”
一名叫王谦的甲长热情地将一坛子腌菜取出,与众同僚一起分享。
名叫赵虎的汉军士卒接过一碟腌菜,放嘴里轻咬一口,不由吧唧一下嘴巴,顿时赞叹道:“可以啊甲长,你婆娘这菜腌制的真是有水平,就算下馆子都没这种水准。”
王谦笑道:“不瞒你说,我婆娘就是靠这个做买卖的,他腌制的菜十里八乡都赫赫有名呢,
自从陛下登基以来,她就专门干起了这买卖,好多镇上酒肆都找她订腌菜呢。”
赵虎点点头:“是啊,自从陛下登基以来,免除了天下百姓一大干苛捐杂税,给了我们这些孤苦百姓一条全新的活路,这日子也是越过越有盼头了。”
王谦道:“陛下自登基前就开始体恤治下军民,为了让贫苦百姓家的孩子跟士族同样有书念,
他老人家可是在各地大肆开办学堂,让我们穷苦人家的孩子能免费入学读书,
我王谦一介武夫没念过什么书,但也知晓滴水涌泉道理,只想在战场上多建功立业,方能对的起陛下的厚恩。”
赵虎闻言,顿时来了兴致:“甲长,你一双儿女都去了学堂读书,听说今年七月就要高考,
不知道他们成绩如何?有没有把握考上长安大学深造?我可是听说了,只要入了大学,就等于一只脚迈进了仕途,
一旦毕业便是后补官员随时转正,且能在待业转正前五年内可享受司厅级干部待遇,那可不是笔小数目啊,
甲长啊,你说你家小子有希望么?”
王谦一听,顿时脸色一沉:“别提了,我家那臭小子读小学时聪明的很,结果一入中学,成绩真的一落千丈,
这次高考,怕是要凉,我已经往教育司托关系,准备来年再让他重考一次了,
倒是我那女儿,唉,也不知咋的,小学时勉勉强强,到了中学成绩一直都是年纪前三,倒是让我意外。”
赵虎笑道:“那也不错啊,儿子不行女儿行,要是这第一届高考中你女儿进了长安大学,我相信定能登上大汉时报头版。”
王谦苦笑一声:“别提了,女儿家书读的好又有啥用?终究不能当官的,若不是大汉律令,大汉军民无论男女,到适龄期必须读书,我才不愿意给她读书。”
赵虎:“甲长啊,你也别这么说,你家女儿那么聪明,要不然,五年小学毕业后,你本该可以让她安心在家做女红待嫁,还不是出钱给她上了中学?”
王谦轻叹一声:“唉,算了不提了,就当她多读点书,以后能嫁个好人家吧。”
大汉适龄儿童无论男女必须入学启蒙,这是刘策自起势以来就定下的死律,任何人都不能违背。
当然,这小学五年都是有朝廷出钱的,直至小学毕业位置。
而小学到中学,至少有七成学子将被淘汰,升入中学后,依然是五年制,所学的科目比之小学更为繁杂,但所得见识也比小学更多。
中学过后,便是所谓的“高考”,这一关将会淘汰近九成学子,即便能顺利毕业的也只有半数左右。
不过只要中学毕业,等于是半只脚踏入了仕途,可以从小吏做起,凭借政绩得以升迁。
一旦有学子考入大学,将会有教育司的人亲自关注,等四年学业有成后,毕业即可成为后补官员,分配至基层实习深造,且享受朝廷补贴,随时转正为官员。
也就是说,目前大汉学堂的设立,终究目的就是为朝廷选拔源源不断的优秀官僚,比之前朝靠士族举荐而言,其制度先进了不止多少倍,也防止了士族把控朝堂的局面在汉朝继续上演。
得亏刘策穿越所处时代背景是乱世,前朝中央对地方管控不足,才让他有机会打破这个局面,传输全新的思想给底层民众,颠覆了他们过往认知。
换做太平时节,又或者制度闭环的环境,例如明清时期,刘策这般做法只会遭到难以想象的反扑。
而对刘策所施政策最为支持的一群人,非是他的军队莫属,因为他们是最早一批享受到这等待遇的群体,若是刘策倒了,谁也不能保证自己的利益会不会成为黄粱一梦。
所以,军中无论是上层还是底层,无论是新兵还是旧部,对刘策对忠诚是毋庸置疑的,毕竟连扈清这等前朝迂腐之辈从军后也成为刘策狂热追随者,更别提其他人了。
因此,军队上下都一致认为,想让自己的利益不受损害,就必须保证刘策这皇帝能坐稳皇位,哪怕自己战死沙场,只要刘策还在,就不用担心身后问题。
所以,自从加入汉军开始,新兵老兵都愿意为刘策舍生忘死,毕竟新思潮的冲击对底层平民而言,是最有力的,即便眼下生活依旧贫苦,将来子孙后代也定有希望摆脱这等局面。
“将军,羊,好了!”
王谦几人正在侃侃而谈时,两名西域士兵已经将烹炙的香气四溢的羔羊端到了他们跟前。
“一起坐吧。”
王谦回了一句,示意几名西域兵一道坐下。
这些西域兵经过这一年时间相处,也早已融入了汉军之中,除开脸面与中原士兵不同之外,其实本质已经没什么差别了。
就在众人享用烤全羊大餐时,耿恭劝降归来,经过王谦身边时,不等他行军礼,直接挥手说道:“留条羊腿给我,一会儿我过来取。”
话毕,快步进入了白麒帐中。
刚进主帐,耿恭差点被呛的眼泪直流。
原来白麒、夏育、田晏、陆羽这群烟鬼在饭后开始吞云吐雾,有说有笑。
一见耿恭回来,白麒掐断手中纸烟,热情地问道:“耿参将回来了?正好,快入座,跟本督军讲讲,土城现在是什么情况?”
耿恭回道:“土城内部已经一片混乱,卑职入城时,所见皆是暴民祸乱城池,
而他们的城主却是一个酒囊饭袋,还在卑职面前强作镇定,卑职以为最多三天,我汉军便可不费一兵一卒,土城自会不攻而破!”
白麒眼神一冷:“所言可真?”
耿恭傲然道:“城中缺水,即便贵族能忍,但那些贵孀蛮夷却无法忍受,末将料不出三日,土城内必起动荡!”
白麒闻言,起身在帐内来回走动,忽然问道:“我大军所带军粮,还能支撑多久?”
夏育立马回道:“我大军随行所带军粮,不算劫掠所得,可支撑两月绰绰有余!”
“两个月,两个月……”
白麒嘴里念叨一阵,随后摇摇头:“大军开拔在外,军情瞬息万变,粮草是安抚民心最好手段,
若是分粮……一旦遭遇持久战,我军优势难保不失,而土城里有几万张嘴巴,该怎么办?”
众人一听,顿时眼皮直跳。
白麒这语气实在太让人熟悉了,这等于是屠城前的预兆啊!
“白帅,三思啊!陛下为保白帅已经压下如山般弹劾章程,万一……”
“我等受陛下器重方有今日之势,若是无法一战剿灭贵孀,有何颜面去见陛下?
我白麒自领兵之日起,便已将自身生死置之度外,又何惧这些末骂名?此事本帅已有计较,你们只需管好自己的事便成!”
七十四 炮击
……
“启禀大帅,土城内部已乱,城头不见敌军身影,夏将军命属下询问,是否可以发起攻势?”
“回复夏育,告诉他没我军令,不得轻举妄动!”
“喏!”
土城外围,汉军早已列阵肃立,白麒、夏育、田晏三路大军将东、南、北四个城门团团围住,只留西门无兵把守,为的就是围三阙一,瓦解城中贵孀军最后一丝斗志。
白麒放下窥镜,对一旁的陆羽说道:“陆将军,你率本部人马绕道前去西路训找合适埋伏地点,
万一敌军从西门突围,务必再半道拦截,一举将其剿灭。”
“喏!”
陆羽大吼一声,拨转马身,率领麾下三千五百骑策马向西路而去。
等陆羽离开,白麒翻身下马,颇有兴致地来到列与前阵的炮营面前。
看着一字排开的十三门火炮,白麒脸上不由泛起一丝残忍的笑容。
“白帅有何指示?”
负责炮营的参将名为董宣,其对火炮运用似乎有着与生俱来的天赋,对这样刚问世没多久的国之利器,只操练了短短一年功夫,就掌握了不少门道。
在董宣的努力下,炮营有了初步的测绘工具,更是完善了刘策所提的刻度校准方案,让他的炮营射击精度有了一个质的提升,大大提升了火炮的威慑力度。
董宣有一个梦想,希望有朝一日可以亲领一支拥有上百门火炮的火器部队,为大汉扫清六合,平定天下。
而白麒也答应过他,只要等贵孀战役结束,就准许他跟自己一道去长安,由他亲自跟刘策去说。
这让董宣更是意气风发,暗暗发誓一定要在这场战斗中好好表现自己。
白麒巡视了一圈火炮,随后问道:“董参将,你这炮营眼下还有什么需要本帅帮忙的么?”
董宣笑道:“启禀白帅,眼下炮营弹子,火药齐备,撑到这场战斗结束都不是问题,
只希望白帅日后等多跟朝廷索要一些火炮,毕竟这炮营火炮数量还是少了些,
要是有二三十门火炮的话,像眼前这样的土城,一轮齐发便能轰塌了。”
白麒点点头,他也意识到,往日传统意义上的冷兵器战场,随着大量火器的熟练应用,注定要逐步退出历史舞台,未来的战场必定是以火铳跟火炮以及严整的军阵相互配合的全新场面。
只是,这火炮并不是那么好造的。
白麒知道,工部如此严厉细致的督造,火炮成品率也只有可怜的四成,这已是目前最高的合格率了。
且造炮需要的铁料又是一笔天文数字,好在朝廷不遗余力支持下,仅远东一地,年产钢铁量就已经达到了十一万吨。
还有,就算造出了合格火炮,也不可能一下子全分到白麒手中。
霍青刚平定塞外,一定需要火炮,远东守军也需要火炮,南军各处也必定需要火炮,拱卫京师的卫戍部队就更不用你提了。
而目前朝廷一年火炮量产撑死也就一百二三十门,除非加大工部炮厂规模,否则董宣口中的炮营规模怕是无法短时间扩大。
不过,这不代表白麒就会放弃,该争取的他还是会去争取的。
而争取的最好方式,就是拿出耀人战绩,这样才能在朝中说话有份量。
于是,他拍拍董宣的肩膀说道:“董参将啊,扩充炮营的事,你也不用着急,不是答应你了么?
等这场战争结束,你随本帅一起进京,由你亲自跟陛下去说,相信陛下一定会答应你的请求,
只是,你得拿出一些军功来,我汉军一向以军功为尊,想要在陛下面前提要求,第一点便是看你军功数的。”
董宣立马行以一个军士礼:“多谢白帅栽培,属下一定幸不辱命,不给西域都护府丢脸!”
“嗯,就该这个样子,现在,本帅命令你,把炮口对准土城,很帅要让这群胡人知道,得罪大汉帝国的代价,他们能不能承受的起!”
“喏!”
董宣大声领命,随后大声对炮手吼道:“全军听令,将炮口瞄准土城。”
炮手闻令,立马按照董宣之令,将火炮炮口对准了土城方向。
一门火炮身旁有四个操作手,一名测距手,以及一名主炮手。
测距手利用炮镜确定方位后,立马让操作手校准炮口方位,接着用刻度和炮镜反复测量炮弹可能落下的轨道。
等大致确定后,测距手立马将检测数据交给主炮手。
而主炮手再根据统计出来的数据,立马命操作手装填相应火药。
这一系列操作看似复杂,但从测距到确定火药用量,整个过程也就不到一分钟而已,这是日复一日严酷训练的结果,已经初具近代军队的标准。
“启禀董参将,一号炮位准备就绪。”
“二号炮位准备就绪!”
“三号……”
很快,十三门火炮集体就位,只等董宣一声令下,就能“万炮齐发”。
“开炮!”
董宣怒吼一声,唾沫齐飞。
身后旗牌手立马高举手中双色旗帜,刺耳的天鹅哨在炮营阵前此起彼伏。
随着鹅绒引线被点燃,缓缓没入引药口一瞬……
“轰~轰轰轰轰轰轰轰~”
天地都仿佛在颤抖,一十三门火炮齐发,炮口闪现耀眼火光。
呼啸的实心炮弹携裹着死亡阴影,穿过土城上空,落向街道上密集的人群。
轰~
一颗两斤重的炮弹落在干硬的地面上,扬起一片尘土弥漫四野。
周围暴民还未搞清楚发生了什么事,那颗落地的实心炮弹登时反弹而起,在震惊的人群中横冲直撞,腾起一片血雾。
另一颗火炮直接将一间木质结构的商铺洞穿,内中还在搜刮劫掠的两名暴民根本来不及反应,就遭到了无妄之灾。
其中一人回头瞬间,弹起的炮弹直接将他半个脑袋炸开,而炮弹余势未减,继续呼啸着在屋内来回呼啸。
“啊~~天啊,主啊~~”
一旁的同伴看到这血腥一幕,直接吓得大小便失禁,丢掉到手的财物,锁在角落里惊恐的喊叫起来。
而城外,街道上的暴民彻底被这从天而降的“惩罚”给吓得抱头鼠窜,一个个拼命寻找掩体,随后颤抖着身躯,不断默默祈求着什么。
其实,这一轮炮击也就杀伤数十人而已,但它的效果却是显而易见。
恐惧,如同瘟疫一般,开始在城中肆意蔓延。
七十五 援军来了?
……
“城主大人,不好了,汉军围城,还朝城里投射了奇怪的石砲,现在城里人心惶惶,请您拿个主意吧~~”
城主府内,得知城内变故后,思塔因几人顿时急的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般。
“怎么办?这可怎么办?外有汉军虎视眈眈,内有暴民作乱,局势为何会变成这样啊……”
思塔因已经快哭出来了,见到城主如此,城主府内其余官僚贵族也是一副末日来临景象,齐齐嚎哭起来。
这群贵族平日里作威作福,早已习惯了养尊处优,眼下遇到这种情况,丝毫没有任何解决方案除了添乱外,再无任何用处。
“汉军可已攻城?”
“尚未攻城,奴得知他们放了三轮石砲后,就列阵在城外,并未发起攻势。”
一听汉军尚未攻城,思塔因悬着的心才稍稍落下,努力让自己保持平静,思索接下来的步骤。
良久,他忽然问道:“四处城门,何处汉军兵力薄弱?”
来报守卫回道:“东南北三面都有敌军大军包围,唯有西面不曾发现敌人踪迹。”
“嗯?”
守卫这话一出,不单思塔因,厅内其余贵族也齐齐停止了抽噎,立马开始转动眼珠子。
“你确定西面无兵把守?”
“回城主老爷的话,万分确定!”
思塔因当即一拍大腿:“好,趁现在汉军尚未攻城,立马从西门撤退,前往琉璃城寻求枯瑾将军庇护,午时一过,众人在西门集合。”
众人一听,连忙随声附和,旋即去收拾细软,准备跟随思塔因跑路。
……
午时时分,城外汉军大营。
“启禀白帅,斥候来报,城主思塔因携裹城中贵族人马,已从西门撤离,向琉璃城方向赶去。”
“情报可属实?”
“千真万确!”
“好!”
白麒一拍手,立马下令:“传令夏育、田晏,向土城进兵,沿途凡遇阻扰者,不必请示,一律格杀勿论,一个时辰后,本帅要见到我汉家军旗立于城头!”
“喏!”
白麒一声令下,三路兵马齐齐向土城进发,一时间鼓号齐鸣,寒甲映辉。
而城中贵孀百姓,在得知城外汉军发起攻势后,再次陷入新一轮的混乱……
另一边,思塔因领着全城贵族以及三千士卒,踏上了前往琉璃城的路途。
可由于这些贵族出行时,身上带满了辎重,金银自不必提,更有许多粮食金属器皿,甚至还有诸多妻妾,一时间让逃跑进度十分缓慢。
短短一个时辰,居然只走了不到三里路。
思塔因也是如此,出城逃命光家眷奴仆就带了五六十人,丝毫没有察觉这样做会造成什么不可逆转的后果。
“等到了琉璃城,本城主就上书国王陛下,定要起大军让这群汉军好看!”
思塔因望着渐行渐远的土城,心中暗暗发誓,一定会收复失地。
土城是思塔因家族封地,在贵孀特有体系当中,土城无疑是一个国中国,这也是贵孀王室为了稳固自身地位,特意拉拢当地贵族的结果。
贵孀地方并没有明确的文官体系,一座城池最大的官便是城主,所有文官甚至武将任命都由城主直接管辖,与前世封建王朝皇权不下乡十分相似。
如今,思塔因失去了自己的封地,怎能让他甘心?
但汉军的强大让他心有余悸,只能寄希望与王师大军一到,收回属于自己的失地。
就这样跌跌撞撞又行了两个时辰,直至土城轮廓消失在众人眼帘,思塔因才收起心情,继续往琉璃城赶去。
其余贵族此刻同样心情复杂,但再怎么说,至少眼下自己的生家性命应该保住了吧?
不少人开始盘算,等到了琉璃城后,该如何用手中最少财富得到枯瑾将军的支持。
但就在这时,远处地平线上浮现一条粗重的黑线,伴随滚滚黄沙,向自己这边席卷而来。
思塔因见此一惊,随后奇道:“莫非是枯瑾将军知道土城有难?特意派遣大军前来驰援么?”
这似乎是思塔因唯一想到的可靠解释,毕竟以他的脑袋,根本不明白为何白麒会故意给他们留一条生路的用意,更不明白围三阙一这等战略是如何可怕。
但很快,思塔因就发现了不对劲。
“不对,这些骑兵身上的甲胄不可能如此精良,还有,那沉重的马蹄声不像是我贵孀军中能有的,那些骑兵到底是什么人?”
就在他还在为这支军队来历感到疑惑之际,轰鸣的铁蹄声已经近在咫尺。
等那骑阵靠近后,阵中展开的烈焰精卫鸟军旗吓的思塔因等人是亡魂丧胆。
“是……是汉军……”
“汉军来啦~~”
“主啊,救救你的信徒吧~~”
一时间,思塔因阵中混乱一片,贵族们各个哭爹喊娘,不住祈祷自己的信仰,而那些士兵也早已没了斗志,疯狂四下乱窜,毫无半点军纪。
思塔因是欲哭无泪,喃喃道:“汉军是如何知道我们要走这条路的?莫非他们有未卜先知的能力么?”
然而,无论思塔因和那些贵族如何研究这个三岁孩童都会的问题,陆羽的铁骑却依然缓缓逼近。
“听某号令,凡是挡道者,格杀勿论!”
“喝~~”
三千铁骑,在陆羽一声号令下,纷纷露出残忍狰狞的表情,为首第一列五百的骑兵,已经将手中骑枪缓缓压下,对准了前方混乱的军阵。
“让开,给我让开!”
早已不堪的贵孀军阵中,一名处于第二列的魁梧士兵,在看到整齐肃一的军阵即将冲入阵中,立马丢掉手中兵器,转身挤开人群向后跑去,顺道将三个个同僚掀翻在地。
“过来吧你!”
还有一名贵孀老兵,自知面对骑兵冲锋逃跑无望,直接拉过一个瘦小的士兵挡在自己身前,想要牺牲那士兵的性命为自己留一条活路。
“汉军~~”
“威武~~”
冲阵一瞬,三千汉军喝声透宇震霄,天地在这一刻都仿佛陷入寂静之中。
“轰~~”
“唏律律~~”
骑阵冲入一瞬,登时掀起一片人海浪涛。
之前那个拿同伴当肉盾的贵孀老兵,立马连同身前同伴一道被重重掀飞半空,落地刹那就被滚滚黄沙淹没尘埃。
“不,不要~~”
那个还在奋力逃跑的贵孀士卒在拨开第七个同伴时,便被一根漆黑的骑枪从后背贯穿前胸。
剧烈的痛苦和窒息感让他生不如死,关键是到了生命最后一刻,他才发现自己的双腿根本不受自己控制,被疾驰的战马足足带离原地数十步,最后只闻一声枪杆断裂的声响在耳畔响起后,才在惊恐中结束了自己的一生。
类似这样的一幕幕,在整个贵孀军中不断上演着,形成了一面倒的屠杀
思塔因看着溃不成军的景象,四周都是汉军骑兵来回砍杀的情景,顿时感到全身力气都被抽之一空,最后无力的瘫坐在地上。
“竖子,纳命来!”
忽然一声暴喝回荡,吓得思塔因直接失禁。
抬头刹那间,却见一片寒光从头顶贯落,竟是看不清马背上的骑兵模样……
“不~”
“噗~”
一声惨叫,思塔因的躯体从脑袋向下,直接被陆羽的冷艳锯劈成两半。
残忍的虐杀方式,让不远处看在眼中的贵族吓得连自己叫什么都记不清,只能纷纷跪在地上大声求饶。
“乌合之众,真是不堪一击!”
陆羽策身马背,轻蔑的看着那群贵族,随手轻抚一下自己长髯,大有武神临世的气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