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四六 昏招
……
得到想要的情报,吕子明和徐盛对望一眼,旋即笑道:“来人,给蒋县令松绑。”
束缚解脱后,蒋英摸了摸臂膀勒痕,小心翼翼看着坐在上首的吕子明。
“蒋县令,我现在只问你一句,想活命否?”
“自然是想,只要将军能饶我性命,我甘愿当牛做马。”
吕子明道:“那好,眼下正好有件事,想麻烦蒋县令代劳,望蒋县令能前往南岸大营,劝刁蛮图投降,把据所粮草分出一半,在下即刻撤军。”
蒋英一听,心下顿时狂喜:只要能离开这鬼地方,那就天高任鸟飞,你还管的了我劝不劝降?
但脸上却满是正经:“一切听将军吩咐,实不相瞒,刁大人与小人平日交际素好,对小人可以说是言听计从,小人愿亲自游说刁将军投降王师!”
“好~”吕子明立马起身,亲自把蒋英扶起,“如若蒋县令真能说动刁蛮图来降,吾另有重谢!”
话毕,他手一挥,帐外立马有两名士兵各自手捧一个木盒,打开尽是珠光宝气,让人眼花缭乱。
“一点薄礼,还请蒋县令收下莫要嫌弃,事成之后另有大礼等之。”
“这……这不大好吧?”
“哈哈哈,县令若是不收,就是不给吕某人面子了!”
听吕子明这么说,蒋英只能“勉为其难”的收下,再三感谢后,怀揣两个箱子出帐去了。
等蒋英一走,吕子明立马收起脸上虚伪的笑容,对徐盛跟朱恒说道:“能否取船渡江,皆在此人身上。”
朱恒不解:“子明,你卖的什么关子?”
吕子明:“此人表里不一,此去必会将我军中所见禀告刁蛮图,所以我早命将士卸甲故露疲态以迷惑蒋英,为的就是赚刁蛮图领军来攻,介时……”
说到这里,吕子明不再说下去。
徐盛和朱恒闻言,细想之下,也露出恍然大悟表情。
……
得知河运北岸有敌军驻扎的刁蛮图,自然不敢怠慢,带着亲信连夜赶到南岸大营。
望着河运对岸微弱的火光,他气的不由破口大骂:“东夷不是在北面么?什么时候跑到这里来了,章桂、福英还自诩我大金名将,居然没拦住他们?”
一想到离自己远去的温柔乡,刁蛮图不由一阵不爽,心中默默把汉军乃至北军上下集体问候了一遍。
但问候是问候,该尽的职责还是要尽。
当初他凭借当妃子姐姐的关系,才得了督运河道运输的美差,从中赚的盆满钵满,却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要面对这样的场面。
论捞钱能力,刁蛮图甚至可以出一本书与朝野,不能说可以名垂青史,但一定可以遗臭万年。
可要论领兵作战能力,福康跟他一比,都算是世之名将。
刁蛮图连最基本的行军布阵图都看不懂,更别提临阵作战了。
就在他不知接下来该怎么办的时候,忽然有兵来报,蒋英来到了军中。
刁蛮图正愁该如何是好,见蒋英到来,立马迎了上去,握住他的手道:“蒋大人,你是如何来此?”
蒋英叹息一声道:“别提了将军,北岸遭到汉军袭击,各地县城届已沦陷。”
“啊?”刁蛮图一听,顿时慌了神,“北岸各城沦陷?这……这可如何是好啊。”
蒋英却笑道:“将军不必忧虑,今凡就是为将军破敌而来。”
刁蛮图忙拉住蒋英:“蒋大人有破敌良策?速速道来。”
蒋英挥挥衣袖故作高深道:“将军,东夷兵虽然仗着奇技淫巧取得些许战果,然据我探之其军中士卒多以疲惫不堪,兵士多有怨言,
且粮草不足,每日混迹半饱,早已军无斗志,此时破敌正是天赐良机!”
刁蛮图眼前一亮:“蒋大人所言是真?”
蒋英道:“句句属实,为查探敌军虚实,我亲自诈降入敌营观之,后趁夜色逃离,绝无半点虚言。”
刁蛮图闻言,来回踱步一阵,随即击掌道:“何时出兵为妙?”
蒋英道:“趁敌不备,当越快越好,不如今时出发,料敌先机,定能大获全胜,如此刁将军升迁必是水到渠成,甚至能成封疆大吏!”
刁蛮图激动不已,立马下令:“传令全军与校场集结!”
……
夜色如墨,平静的河面上,忽然荡起片片涟漪波纹。
三百余艘船只在船夫划动下,向着北岸汉军大营缓缓驶去。
等船一靠岸,三万金军士兵立马弃船靠岸,在刁蛮图率领下,向远处汉军大营逼近。
“小点声,记住下手要快,别让东夷人怀疑。”
刁蛮图自信满满,感觉热血沸腾,仿佛封疆之日就在眼前。
试问东夷荼毒南澳多月,京师诸将都束手无策,若是自己能歼灭他们……
想想都觉得刺激。
就当刁蛮图大军借着夜色远去之际,黑暗中忽然又出现一群黑影,向岸口悄然逼近……
“放箭!”
“飕飕飕飕~~”
汉军大营前,刁蛮图一声令下,数千弓箭手将裹着脂布的火箭尽数射向营内……
随着箭矢落下,汉军大营登时腾起熊熊烈火。
刁蛮图见此,激动不已,立马抽出长剑大喊一声:“弟兄们,建功立业的时候到了,活捉贼将者,赏百金,杀啊~”
“杀啊~~”
大军一拥而入,杀入营寨中。
但很快,刁蛮图就发觉了不对劲。
“将军,营内空无一人,不见辎重马匹。”
“你说什么!?”
顿时,刁蛮图瞪大了双眼,满脸不可置信。
就在这时,百余赤身果体的金兵哭着跑到刁蛮图跟前。
其中一人哭诉道:“刁将军,出大事了。”
“你们怎么在这儿?”刁蛮图惊道。
“刁将军,你们离开不久,就有大股东夷忽然从暗中杀出,不及我等反应就拿下了我等,然后就剥了我等衣甲,渡河而去了。”
“什么!!!我中计也!”
刁蛮图大吼一声,顿时明白这是被套路了,当即一怒之下就怀疑是蒋英里应外合,跟东夷一道要夺占河运要道。
于是他立马下令:“全军听命,火速回南岸!快!”
四四七 诱敌之计1
……
“杀~~”
南岸大营外,杀声震天,火铳齐鸣。
绿营官兵还未明白发生什么,就见一群手持“烧火棍”的铁甲士兵冲入营中,一时间军营哗变,军无战心,兵卒四下奔走,汉军轻松就控制了南岸绿营。
而在北岸的金兵因为船只被夺,却只能眼睁睁隔岸望着对面燃烧的熊熊大火。
“唉~~”
刁蛮图沉吟一声,颓废敌瘫坐在地上。
完了,全完了。
本来他还心存侥幸,认为就算汉军渡江南下,但自己留在南岸的绿营好歹也有号称上万,怎么也能支撑一段时间,让自己搜集船只回援。
可不曾想,汉军居然直接一鼓作气攻破了南岸大营。
一想到自己兵败的消息要是传到京师,就算皇亲国戚也难免一死,不由浑身颤抖,显然是害怕极了。
“不,我不能就这么失败,我要反击!”
为此,他决定最后一搏,起身道:“众军听令,不惜一切代价砍伐林木,向民间征集船只,天亮后渡河回援!”
……
南岸金兵大营,本该属于刁蛮图的军帐,目前已经成为吕子明临时指挥所。
吕子明道:“金兵大营既破,接下来该思索如何掌控河道,不知各位有何见解?”
朱恒大大咧咧说道:“自然是直取据所劫粮。”
“嗯……”
吕子明应了一声,但又陷入沉思之中。
徐盛也道:“子明,何故面带忧色?一切都如你所料一般啊,我们顺利取下来南岸大营。”
“但漕运河道,我们还没有完全掌控,说明这场战争还未结束,而且……”
吕蒙正了正道:“如果刁蛮图弃开南岸大营,转而北上,那岳将军那边的压力就更大了。”
朱恒和徐盛互望一眼,这个设想是他们未曾预料的。
如果刁蛮图真的北上,那岳将军可就真的危险了。
“那该如何是好?”
三人陷入沉思之中。
这时,一名书吏捧着一堆统计的账目步入帐中:“吕将军,军中缴获已出,请过目。”
吕子明抬头望去,却见眼前一个眉清目秀,身穿轻甲,约十八九岁的少年郎,正捧着账册等自己过目。
“陆议啊,你来的正好,坐下说话。”
陆议闻言,放下手中账册,落座道:“不知吕将军有何事心烦?”
“你怎知我心烦?”吕子明奇道。
陆议:“我见将军眉宇深锁,明明打了胜仗,却依旧闷闷不乐,故而以为有心事。”
“哦?”吕子明来了兴致,“那你说说,我到底为何心烦?”
陆议不假思索道:“如属下所料不差,是为北岸金兵弃营心烦,将军怕其北上,徒添岳将军压力,不知是否如此?”
吕子明三人眼前一亮,齐齐点头。
“那你有何见解?”
“自然是趁金兵贼心不死,欲要收复南岸之机,速将其歼灭在这河道之中。”
“半道击之?”吕子明眉头一皱,“陆议之意是趁敌渡江出击?但……”
陆议摇摇头:“半道击之虽然有所斩获,但未必能尽全功,故而属下以为当放金军过江,待其整肃军容之际,一举歼之!”
吕子明一拍手:“好计策,深得我意,只是如何保证刁蛮图必定班师南下?”
陆议:“属下来之前,曾询问过绿营官兵刁蛮图为人,其就是一个贪赃枉法,颠倒是非,又沉迷酒色之徒,
将军只需掌控其在南岸的家眷,并写一份书信送至北岸,言我大军此来不为其他,只为与朝廷签订国书条款,
并愿意让出南岸大营,并对其家眷秋毫无犯,料他刁蛮图必定归心似箭,中计归来,
等其所部进入南岸大营,刁蛮图是生是死,就由不得他了。”
吕子明深以为然,立马道:“我这就命人去诓刁蛮图家眷前来,并休书一封与北岸大营,
我不但要让刁蛮图前来,更要使其军中士卒坚定南归,只是……”
说着眉头一皱:“该派何人前往北岸?”
陆议起身道:“既如此不如让属下前往。”
吕子明应了一声:“好,那就交由你前往。”
……
北岸之地,经过一夜砍伐征集,却只凑出百余船筏,且由于船小,一艘只能容纳六七人。
刁蛮图心急如焚,却也无可奈何,只是不断催促大军伐木。
一夜未眠的士兵连早饭都没吃,早已疲惫不堪,军中隐隐出现对刁蛮图不满的声音。
“不干了,这样干累都累死了!”
一名正在编木筏的小卒忽然丢掉手中绳索,直接坐在地上。
有了第一人带头,其余金兵也都纷纷放下手中活计,彻底罢工。
刁蛮图见此,不由大怒:“放肆,此乃国难之际,我等当同心协力驱逐外夷,岂能因为疲惫而有懈怠?都起来,赶紧干活!”
“妈的,说的倒好听,有本事你来干!”
“对!什么玩意儿?”
“刁蛮图,别以为你是贵族就能为所欲为,逼急老子信不信给你一刀!”
他的话引来了众军万分不满,隐隐有了哗变迹象。
但刁蛮图显然没有料到这点,眼前这群蝼蚁一样的东西居然敢骂自己?
自己是谁?皇亲国戚,身居要职的朝廷地方将领,这群泥腿子居然敢骂自己。
他一把抽出长剑:“我看你们是在找死!有本事再骂一句!”
噌噌噌——
下一刻,数百名金兵齐齐拔出刀锋,看向刁蛮图的眼神阴冷无比。
刁蛮图顿时心颤一下,嘴里哆嗦着想说些什么,却最终什么都没说。
还是副将马遵立马上前打圆场道:“诸位兄弟,我们都是一家人,何必呢?既然大家疲惫,就暂且埋锅造饭,歇息半日再干如何?”
随后又小声对刁蛮图道:“将军,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万一军中哗变后果不堪设想,还是好言几句吧。”
刁蛮图心中虽然万分不爽,但也知道只能如此,便道:“诸位,方才是本将军不是,且息怒,大家劳累一夜也是不易,就等先吃完早膳再说。”
众人闻言,这才暂时收起刀兵,前去埋锅造饭了。
“哼,等渡过此劫,我定要将尔等斩尽杀绝!”
四四八 诱敌之计2
……
第三日清晨,陆议带着两名侍卫,乘坐一艘小船渡江而来。
刁蛮图得知后,立马点起三百人马,来到江边。
不等他发话,陆议先问道:“对岸可是刁蛮图将军?在下汉军使者,有要事见刁将军,请将军出来说话。”
刁蛮图见江面上就陆议一人,立马喊道:“东夷狗贼,我正愁将尔等抽筋拔骨,不想你居然自己找上门来!”
话毕,弓弩齐扬,欲要将陆议射成刺猬。
陆议微微一笑:“刁将军,你当真要杀在下?两军交战不斩来使,何况今日在下前来是为迎将军回南岸,将军当真要继续鏖战?”
刁蛮图:“你在说什么风凉话,只可恨我中你等奸计,不然又岂会落得这般下场。”
陆议叹息一声:“刁将军,我等远渡重洋而来只想与贵国建立商贸往来别无他意,奈何贵国君主羞辱吾使,不得已才带兵擅起兵戈,实属无奈之举,
素问刁将军乃不世之才,又与朝中关系紧密,我家将军说了,只要将军能陈书一封,上书朝廷言明关系利害,促成两国结交,
南岸大营定当完整归还,如此岂不是比将军眼下处境更善?”
刁蛮图眉头一皱,看了眼边上马遵。
马遵忙道:“刁将军,这定是东夷诡计,不可轻信啊。”
刁蛮图点了点头,大声回道:“我如何相信尔等一面之词?”
陆议拿出怀中书信:“此有将军家眷书信在此,将军可愿一观?”
“嗯?”刁蛮图一愣,随后破口大骂:“奸贼,你敢动我家人,你……”
陆议直接打断他的话:“将军息怒,如今将军兵陷北岸,我家将军为免将军家小遇害,故而代为照料,绝无半点逾越之意,还请将军放宽心。”
刁蛮图一听,顿时乱了分寸。
他本就胸无大志之人,每日只知贪图享乐,如今家小落入汉军手中,不由动摇了渡岸之心。
马遵见此,忙劝道:“将军不可亲信,万一书信是假,诱我等渡江半道而攻,可就大事休矣。”
“那要是真的呢?”刁蛮图反问一句,“我断不能拿妻儿老小冒险。”
随后大声说道:“请使者上岸说话!”
陆议拱手道:“既是将军邀请,在下岂有拒绝之礼。”
说着便命船夫靠岸,跳上了岸口。
一上岸,刁蛮图就迎了上去,接过陆议手中信件看了起来。
这信是他最爱的第二十三房小妾所写,信上说自己一切安好,只盼相公早日与家人团聚。
等陆议再拿出小妾随身玉佩,心中对家小落入汉军手中的事已然信了十分。
与是对陆议问道:“只要我上书朝廷,你们的将军真的愿意放我家小,把南岸大营重新交我接管?”
陆议指着身后河道:“愿以此江面起誓,断无欺瞒之意。”
刁蛮图点点头:“好,请使者暂且歇息,容我仔细想来,明日给你答复。”
……
深夜,安顿好陆议后,刁蛮图喊来马遵商议。
一听刁蛮图决定举兵回南岸,马遵急道:“将军,此乃东夷奸计也,岂可中计?”
刁蛮图道:“马副将军,说要渡河回击的是你,如今人家愿意把南岸拱手相还,你怎么又不乐意了?”
马遵道:“此一时彼一时,东夷遣使诈我等回营,必是早有所准备,细细想来,只要将军手中三万大军不失,
河运就未曾真正被东夷掌控,一切尚有转圜余地,可若是渡江回南岸,那就真如羊入虎口了。”
刁蛮图:“人家都指江水为誓,又岂会失信?”
马遵急道:“将军!敌人之言如何轻信?如今战事已开,信义之词与战场厮杀最为无用,当速速斩杀来使,随即取道北上方为上策!”
刁蛮图:“如此,我家中妻小就不顾乎?取兵北上,粮从何来?”
马遵:“北上所经诸县均有余粮,足矣让大军开赴京师之用,而后与朝廷大军一道火速南下,介时又何惧东夷?”
刁蛮图一听,叹息一声:“然我家小必死无疑啊。”
马遵道:“为将者当不拘小节,将军岂能眷恋家中妻小而置江山社稷与不顾?”
刁蛮图思索再三,最终叹息一声:“罢了,姑且相信东夷一回,我失去南岸绿营已是身怀其罪,若不能重掌河运,朝廷必会降罪,即便我姐姐也无法为此开脱。”
马遵哭道:“将军,哪有羊入虎口之理啊,当北上为上策,再不济,也该以北岸为据点,厉兵秣马,与东夷对峙决一生死啊……”
刁蛮图:“我意已决,你休要再劝,告诉陆议,我愿意接受他的提议,亲笔上书朝廷,命其送船只吧。”
马遵唉声叹气,摇头苦笑一声,便起身离营了。
第二天,刁蛮图亲自迎着陆议出门道:“陆使请回去转告三位将军,只要还我南岸绿营,以及一家老小,我定当上书朝廷。”
陆议拱手回道:“请刁将军在此安歇数日,三日后,会有二百艘船只停在河道中央,将军只管领兵回营,绝无半点虚词。”
刁蛮图:“好,好啊,哈哈哈,陆使,如今已到岸边,我就不送了。”
陆议:“刁将军留步。”
话毕,陆议乘舟离去。
等陆议一走,马遵又来相劝:“刁将军果真答应了?若是东夷半道而击如何是好?”
刁蛮图道:“我会命将士多加防范,且我南军多识水性,半道而击?呵呵……”
随后又解释道:“等得到舟船返回南岸,我又岂会真的上书朝廷?此不过权宜之计矣,将军勿要忧虑。”
马遵哑口无言,细细想来似乎也没什么问题,也就不再追问。
……
南岸大营,陆议如期归来,吕子明亲自迎接:“陆议,此事如何?”
陆议笑道:“刁蛮图不过一介匹夫,属下三言两语之间就教其方寸尽失,直接愿意领兵渡河,吕将军只需将船开往河道中央便可。”
吕子明眉头一皱:“刁蛮图未曾起疑?”
陆议:“即便起疑,诓其过河后,便可随意拿捏。”
吕子明重重点了点头,立刻下令:“传令全军,退出南营十里,掘土设伏!”
四四九 尸骸塞江,惨不忍睹
……
三日后,陆议如约将二百艘船只停靠在河运中央,交付给了刁蛮图。
“兄弟们,打起精神来,我们回家,打回去!”
刁蛮图不疑有他,立马命大军上船南返。
当大军陆续登上船只时,马遵忽然来劝:“刁将军,三思啊,敌军必定有诈,此去凶险万分呐!”
刁蛮图不耐烦地回道:“看看四周,若是东夷真有诈,必会在半道截之,可你好好看看,河面可有半个东夷人影?
难不成他们还会躲在水下?你休要多言,速速登船,此事断不可让朝廷知晓。”
马遵无奈,只能眼睁睁看着大军兴奋地上了船只。
他知道现在再怎么劝也没用了,不单刁蛮图想回南岸,就连这些士兵也都归心似箭,无奈之下,也只能一道登船了。
南岸方向,吕子明从窥镜中看到刁蛮图大军缓缓靠近,顿时神色冷峻:“传令全军,休要妄动,待敌军全部过河,集结之际行动!”
……
一个时辰后,船队终于开到了南岸。
见一路没有动静,且南岸绿营除了一些鹿角寨墙被火焚毁外,并不见东夷一兵一卒,刁蛮图顿时对马遵笑道:“看到没,一路行来平安无事,东夷果真撤出了南营,我等可高枕无忧矣。”
马遵撇了撇嘴,喃喃道:“莫非真是我多虑了?”
“啊哈哈哈!等安顿好将士,随我入城喝上几杯压压惊!”
刁蛮图说完,立马下令:“全军下船集结,回营!”
“吼~~”
回家的感觉真好,官兵闻言无不欢声雀跃。
军队快速下船集结,一些兴奋的士兵甚至直接丢弃了手中兵刃,从船上跳入冰冷刺骨的水中,欢笑着向岸边划去和。
很快,岸边就挤满了密密麻麻毫无阵型可言的金军官兵。
而在不远处的山林内,一门门装满榴弹的臼炮已经瞄准了他们。
然而对这未知的威胁,刁蛮图等人始终未曾察觉。
就在大军全数下船,刁蛮图准备下令结阵回营时,忽闻一声震耳轰鸣。
紧接着,十余颗沉重的“铁疙瘩”从高空坠落。
“轰~~”
金军官兵不及反应,落在头顶上方的榴弹顿时炸开,无数弹珠刹时肆虐,顷刻间金军阵中腾起一团团血雾。
“不好!敌袭!”
马遵嘶吼一声,刚要下令,却又闻一阵刺耳尖啸。
却见半空中有数百支火箭疾驰而至,落入人群中登时炸开。
金军官兵何曾见过这样的场面,早已乱成一团四下乱窜,将本就混乱的阵型捣的更为混乱。
“我中计矣!”
直到此时,刁蛮图终于反应过来这是着了汉军的道了。
他想组织官兵反击,然而敌军的方位都没确定,加之军中已乱,根本无从下手。
炮火轰鸣,南岸军营边,眨眼功夫已化为一片修罗场。
士兵自相踩踏而死者不计其数,不少官兵不由分说向船上跑去,更有不计其数的官兵索性跳入冰冷的河面,因为浑身抽筋直接溺毙。
吕子明见敌军军势已乱,果断下令:“全军听令,出击南岸!全歼金军!”
霎时,数千手持火帽枪的汉军官兵,在徐盛和朱恒带领下,有序向岸边逼近。
“跟他们拼了!”
一队金军官兵眼看逃生无望,索性扬起手中刀枪向汉军扑来。
但迎接他们的是一排无情地子弹洞穿了他们的躯体。
“让开让开,给老子让开!”
一名军中老兵仗着身材魁梧,手提厚背刀直接砍翻挡在自己面前的同伴,疯狗一样朝船上跑去。
然而一支火箭刚好落在他脚跟前,不等反应直接炸开,连同周围十几名伙伴也一道被气浪和泥石给卷入河面。
整个南岸已经乱成一片,几名刚登船的官兵一个不慎就被身后刚攀爬的同伴给拉下水。
眼看大势已去,刁蛮图自知这次损兵折将,失去南岸要地,朝廷必会怪罪,本该选择一死。
然而,他还是怕死,不敢自尽,打算跑到船上逃亡海外。
可他刚准备这么干,就被马遵拦下:“刁将军,你身为朝廷命官,岂能弃军独自逃命?事到如今当是为国尽忠之时。”
“滚开!我还轮不到你来教训我!”
刁蛮图哪还会管马遵,一把将他推开,欲要夺船而走。
马遵见此顿时恼怒,上前一把抓住他的头发,提起厚背刀抵住他的后颈:“你个不学无术的狗贼,贪生怕死之辈,若不是你不听我忠言,焉有今日局面?
你既然不想死,那就让我来帮你一把!”
话毕,直接一刀划开刁蛮图后颈。
随着鲜血激溅过后,刁蛮图沉重的躯体犹如一滩肥肉,倒在染血的沙滩上。
“我,乃是大金河运副指挥使,马遵!东夷安敢犯我疆域!”
马遵提着带血的刀奋勇冲向汉军。
然而随着一阵火铳声响,马遵身中数铳,最终倒在冰冷的沙滩上。
主将一死,绿营官兵再无战心,纷纷倒地请降……
经此一战,全歼绿营三万人马,其中击毙者达一万七千余人,仅跳河溺毙者便有万余人之多。
后汉朝史官记载这场战役直言:吕元帅纳陆次辅之计,引金兵南返,过道登岸而击之,金兵惊惧,自投沔河水道而溺者数以万计。又水步军辎,一时略尽,直叫尸骸塞江,舟船不能行,血腥腐糜之气半年不绝,历年七月河道方清,复又通行。
这也是自汉军入南澳以来所获最大的一场胜利。
自此,河运要道已落入汉军手中,江南各地再无成建制军队来抵挡汉军肆虐,吕子明顺利完成了岳少穆的战略目标,接下来只等甘子霸大军会师后,转道北返。
……
神都,金銮殿。
“杀,如此畏敌不前,任由东夷肆虐,朕要他何用?杀!”
这段时日,泓霖脾气十分暴躁,各地沿海呈来的战报竟全是败报。
汉军舰队肆虐近海如入无人之境,沿途各金军据点硬是无人敢迎战。
盛怒之下,泓霖一口气斩了八名主将,十二员地方太守,其中三人是土着贵族,也一样被问斩弃市。
这一举动直接让满朝文武胆颤心惊,生怕有一天屠刀会落在自己头上。
等泓霖发完火,又问了一声:“章桂那边如何了?”
代相常庸道:“回禀皇上,章老将军牢牢把住欣州城已近两月,东夷不得寸进半步,依然困与卤城之中。”
泓霖一听,顿时恼了:“朕要听的是这个么?为何不强攻卤城,早日歼灭东夷!”
常庸道:“皇上,章老将军言东夷防守严密,无有可乘之机,欲等敌军疲惫再行一战而下!”
泓霖笑了:“海上打不过东夷,陆上一样没有建树,难不成我大金之兵真就不如东夷乎?”
四五零 怒骂泓霖
……
败报频频,让泓霖心情十分烦躁,一向注重养生的他此时再也无法克制情绪,直接开始在大殿上发飙。
面对泓霖的发飙,众臣皆是不敢开口,唯有常庸直谏道:“皇上,以奴才之见,不如暂且先听听东夷提出的条件,
若再这么打下去,北地各州田亩荒废,民生凋敝,即便打赢了,那我大金元气也必然大伤啊。”
泓霖:“这才几个月?我大金就要伤筋动骨了?常庸,你好大的胆子!”
常庸道:“皇上,非是奴才危言耸听,而是事实如此,二十余万大军每日粮草开销都需要各地州县提供,
而州县粮草何来?唯有从民间征集,眼下章将军拒敌与欣州城外,两军对峙期间,正是谈判的好时机,
皇上该请人与敌营中确定谈判条款是否有更改之意,若是合适,就此罢兵,那民间必复欢乐啊。”
泓霖实在听不下去了,直接吼道:“李绅!”
“奴才在!”
听到泓霖喊自己,李绅立马出列。
泓霖问道:“常庸说我大金供应不了几十万大军粮草,你说说,能不能供应?他所言是否属实?”
李绅一怔,随即回道:“皇上,自章将军带兵出京师已近三月,所耗钱粮军械折算白银已过五百万两,
从黄龙府到欣州城一代,百姓苦不堪言,常大人所言奴才未曾耳闻。”
泓霖眼一眯:“那照你意思,朕应该跟东夷谈判了?”
李绅立马跪下:“奴才不敢,奴才只为皇上督办前线将士粮草,尽心尽责决不敢有半点差池,目前筹集军饷足够将士半年之用。”
事实是,李绅没有把话说满,章桂递来递来的卤城败报他还压在手中不敢上呈,上万士兵的抚恤金那就是足足三十多万两,更别提那些军械损失,少说也要上百万两。
泓霖闻言,对常庸道:“听到没有,我大军粮草尚有半年可用,你何出投诚之言?”
常庸反问道:“那么奴才敢问李大人一句,若是半年后敌军仍未退去,又当如何?”
李绅一愣,随即反驳:“大胆常庸,我大金行正义之师御敌,岂有半年不退敌之力?
即便如你所说一般,半年期间税银收上,一并交付前线继续御敌!东夷狼子野心,岂能就此屈服?
介时敌军粮草耗尽自会退去,常大人此言究竟有何意图?”
常庸道:“李大人此言,我不敢苟同,经段时日,我已从各方得知消息,
东夷自入境以来,对平民秋毫无犯,甚至开仓放粮,接济穷苦百姓,已深得人心,
更有甚者举城闻汉之名号,直接杀官迎贼,更是甘为东夷提供补给辎重,莫说半年,就是再打上三四年都不在话下,
难道李大人真的想让大金继续拖个三四年,永陷战圈么?”
李绅哑口无言,万没想到常庸居然敢当着大殿上把大金眼下处境直白说出来。
泓霖闻言大怒:“狗奴才,妖言惑众,朕待大金子民不薄,其又岂会这般待朕?常庸,再敢胡言,朕必诛你!”
然常庸却丝毫没有退缩,直接傲然回道:“皇上,你是想听虚言维持眼下盛世么?如果是,那就只管杀了奴才!
但就算如此,奴才还是要说,您对百姓有何恩德!?百姓又有何理由为你尽忠?!”
此话一出,满殿喧哗。
李绅忙道:“常大人,休要胡言,还不跪下向皇上认罪!?”
泓霖也被气的不轻,起身怒道:“狗奴才!你在胡说什么!朕哪里待百姓不薄?朕自登基以来可是免除了民间大量税赋,你难道不知道么!?”
常庸负手而立:“皇上免除民间税赋不假,然自皇上登基以来,民间百姓却不如前朝欢乐,各地更是饿殍遍地,民间易子溺婴之举为历朝之最,皇上难道不问一下这其中缘由么?”
李绅忙大喊:“皇上,奴才请杀常庸这等不仁不义之辈,妄为臣子!”
“不!让他说,朕要让他说下去!”泓霖颤声指着常庸。
常庸:“陛下免除征税不假,然皇权不下乡,到了地方百姓所需缴纳之税非但未曾减少,反而比以往更为繁重,
地方官员横征暴敛,苛捐杂税层出不穷,更有士家强行兼并土地,弃民与世,惹的各地怨声载道,不知皇上可否明察一分?”
泓霖脸色阴沉的可怕,眼中杀机不再掩藏。
“除此之外,官商勾结,欺压百姓之事不绝,以银为例,一两白银官例换钱为一千文,然在地方官府却是三千文换一两白银,从中榨取百姓钱财足有三倍之多,民何以乐栽?”
“江南刁家与地方世家联合,侵吞百姓田产达十万顷,商铺六条街,民无生计只得卖身为奴……”
一条条,一例例,常庸在大殿之上将朝政弊端,祸国殃民之举全数陈列出来。
从苛捐杂税到侵吞私田,从强拆民宅到逼良为娼等等。
在常庸的嘴里,泓霖听到了最不愿意见到的一幕:所谓大金盛世,不过是一个不折不扣,吃人的窟窿。
“够了!别再说了!够了!”
泓霖怒吼道。
“狗奴才,焉敢在大殿之上狺狺狂吠?朕一手建立的大金盛世,没有任何人可以否定!朕必在史书上留下千古一君的美名!”
常庸自知今日得罪了泓霖,索性说开了:“公道自在人心,盛世与否,当以民来决断,并非某一人一言一语便可定性!
哪怕是君王都堵不了悠悠众生之口,何况你真的不知道大金眼下状况如何?
说起来,大金有今日之局势,全是因为有昏君刚愎自用,挥霍无度所致,尽用一些谄媚之人为虎作伥,
如此国势,又岂能长久!”
泓霖暴怒:“来人,把他给我拖下去,押入天牢!”
“哈哈哈!忠言逆耳,自以为是!昏君,昏君啊~~”
常庸被接去官袍押了下去,但他的骂声却一直不曾停歇。
泓霖闻言大怒,冲门外喊道:“加以枷锁镣铐,割掉他的舌头!”
这一次,这位帝王是真的失去了风度,看的众臣心惊不已。
四五一 卤城对峙
……
十二月,寒冬时节。
南澳大地上罕见飘起鹅毛大雪,一连七日不曾停歇。
直到第八日,大雪方停,白皑皑一片银装素裹,将大地照射的宛若雪域天国一般。
也就在这一天,对峙在卤城的汉军与金军罕见的出现两骑,缓缓向中央靠拢。
“吁~~”
岳少穆和章桂同时喝住战马,紧了紧身上的战袍,随后齐齐跃下马背。
“章桂,章老将军?今日一见果真是老当益壮。”
“你便是汉军主帅,岳少穆?不想竟是如此年轻,果然英雄出少年啊。”
两位沙场宿敌第一次在阵前相遇,却是相谈甚欢,丝毫没有剑拔弩张之意。
岳少穆道:“老将军一月前就约在下相见,今日军中无事,便与老将军一会。”
章桂抬头看了眼天色,笑道:“你可真会挑好日子,南澳多年未曾下雪,不想今年竟是连下七日。”
岳少穆:“老将军有何事,不妨直言。”
章桂道:“岳将军,老夫只想问一句,贵国为何要兴此不义之师,犯我大金疆域?
中原素来以礼仪之邦自居,但凡出兵也要师出有名,不知岳将军可否跟我说明贵国如此兴师动众,究竟所谓何意?
老夫自认为大金没有哪里对不起贵国之处,如果仅仅因为使臣受辱,就要兴兵讨伐,未免太过儿戏。”
岳少穆沉默半晌,随即问道:“老将军,敢问一句,贵国国君待民如何?”
章桂:“吾皇一手创建大金盛世,治下百姓安居乐业,无不欢喜,自然是爱民如子。”
岳少穆摇摇头道:“老将军身为金国肱骨,自是清楚南澳百姓生计如何,又何必诓骗与我?
若贵国真如你所说那般百姓安居乐业,为何我身后的卤城全举城愿投?不知老将军想过这些么?”
章桂道:“固然,皇上是有不足之处,然瑕不掩瑜,多数百姓还是心向大金的。”
岳少穆道:“是么?老将军真以为我万余大军仅仅只凭火器之利就能进展到此地步?
自我大军入境以来,所占城池只见官兵把守,城内百姓却坐壁上观,宁愿眼睁睁看着城池沦陷也不曾拿出血性,
您以为卤城百姓投诚只是个别景象么?实不相瞒,我军能有今日,少不了各地百姓资助引路,
足可见贵国统治不得人心,乃是不义之国,我汉皇陛下,奉命解救苍生,征讨不义之国,岂不是名正言顺?”
章桂眉头一蹙,嘴上不说,但心里明白岳少穆所言都是对的。
金国一直将侨民当榨取利益的工具,却从没真正施恩与他们,又怎么会跟金国一条心?
更别提大金律都明文规定“民持杖毙敌者,为谋逆大罪,不可赦。”
所以大金到了今日,早已失去了民心,只是这些事实,平日里高高在上的当权者不在乎,也视而不见罢了。
而如今汉军的到来,却把这丑陋的一幕硬生生展现在众人眼前,让章桂心中顿时升起一股绝望感。
良久,章桂又道:“然,即便如此,你真以为凭借万余兵马就能撼动大金的统治,真以为能灭我大金么?”
岳少穆摇摇头:“老将军你错了,我奉命只是想要与贵国与大汉签署外贸合作条款,奈何贵国国君刚愎自负,视新生事物如洪水猛兽,
敢问上回本国送来的新式火器,有否装配在军中?”
章桂不言,一提这个他心中也不爽。
去年那些采购的火绳枪,章桂提议装配与军中,这样可以抵消与西兰国的差距。
然而自负的泓霖直接否决了章桂提议,言这些不过奇技淫巧,上不得台面,大军交战还是奋勇当先。
如今,金国官兵因为泓霖的短视,吃尽了苦头,即便那些火器可能不如汉军,但若是大量仿造,今后装备到全军上下,也不会落得如此被动挨打的地步。
见章桂不言,岳少穆滩口气说道:“老将军,如果你真是为了贵国未来着想,还请退兵回朝,
好好跟你们的君主说明不要再打下去了,应当赶紧请和,说句您不爱听的话,贵国与我大汉,无论制度还是民生状况,
都已经严重落后了,当务之急应该早日与本朝建交方有一条出路。”
章桂苦笑道:“纵使你所言是对的,然而你认为天下间有向敌国求学的君主么?
贵国犯我疆土,将我大金河山搅的天翻地覆,如今却又冠冕堂皇说出这种言论,你以为皇上听到这些话会做何感想?”
岳少穆叹息一声,道:“老将军忠义,少穆佩服,然而我今日再提一句,也是陛下曾经一而再再而三嘱咐我们的话,不知你要听么?”
“洗耳恭听!”
岳少穆深吸一口气道:“老将军之前问起本朝为何兴师动众,其实这出兵无论是何理由都不过是一个借口,
借口有千百个,然真理只有一个,那就是落后便要挨打。”
章桂闻言,顿时诧异万分,哆嗦道:“你们皇上居然会说出这等言语?”
岳少穆仿佛早料到章桂有此表情,只是点头道:“很残忍是不是?然而这就是国与国之间的终极较量,落后未必是原罪,但必是挨打之因,
试问如果贵国军势与我大汉相同,即便只差一些,本朝还敢如此兴师动众,远渡重洋攻打贵国么?”
章桂哑口无言。
岳少穆接着说道:“其实贵国应该值得庆幸,因为此战过后,两国之间必然会有很多合作,贵国可以借我大汉科技之风,提升自身底蕴和实力。”
章桂忍无可忍:“一派胡言!尔等犯我疆土,戮我子民,然后口口声声说是为了我们好?天底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休要在此妖言惑众,今日我来见你,只为一事,要么投降退兵,要么就地等死。”
岳少穆淡淡一笑:“怕是要让老将军失望了,不是岳某看不起你身后几十万大军,然在我汉军火枪火炮面前,真犹如乌合之众,老将军若不信,只管带兵来攻,卤城之下注定让贵军尸横遍野。”
章桂一听,顿时冷静下来,只是轻哼一声:“不用虚张声势,本将军知晓你卤城的兵力不足,满打满算也就数千人而已,
回去我便领大军来攻,定能一举将尔等歼灭,就此告辞!”
话毕,章桂转身牵着马匹,踏雪而去。
四五二 捷报频传
……
十二月二十,神都。
御书房内,今天的泓霖看上去红光满面,精神也格外不错。
因为这段时间,各地捷报频传,让泓霖仿佛看到了帝国中兴之相。
“启禀皇上,奴才宁州太守黄颜上报,东夷与十一月初四与海上侵犯海境,奴才亲登城楼,与守军将士奋力杀敌,
击沉敌舰一艘,毙敌四十,缴获东夷衣甲三副,兵器四把,东夷见克城无望,故而退走,军民闻之无不欢喜。”
看着桌案上的捷报,泓霖龙颜大悦,直接在奏折上御批:好!
“启奏万岁,奴才巴江太守姚链上报,十一月初七,东夷贼舰犯我巴江港,幸得全城官兵奋力抵抗,贼兵胆怯,在港口游弋一日见无可趁之机,遂而退走,此战共毙敌百余,重创敌舰数艘,缴获东夷战旗一面。”
泓霖点点头,御批:爱卿为国效力,当以勉力。
“启奏万岁,奴才广陵太守洪丘上报,十一月十二东夷贼舰百余艘进犯海西,奴才指挥守城官兵浴血奋战,群情激昂之下,东夷兵溃而走,
奴才率军出城追击十余里,直将东夷赶出海西,少其辎重无数,击毙东夷千余,乃获大胜。”
泓霖眉开眼笑,立马御批:爱卿为我朝之肱骨,待东夷兵败,必当重赏。
一连十几份捷报奏折,让泓霖精神抖擞不已,仿佛看到了东夷海军兵败下场,令他这几个月来的阴郁心情一扫而空。
然而事实却是,这些递交的奏折上所述“东夷犯疆”是真,至于击退东夷纯粹无稽之谈。
真实情况是,甘子霸的海军所过这些要隘都是迅速攻克,然后劫掠城中府库获取大量补给后就退走。
至于什么守城官兵浴血抵抗?
更是可笑的很。
甘子霸的主舰只一轮远距离火炮齐射,炸死数十人,甚至十几人后就胆颤溃散了,攻取要隘根本就不费吹灰之力。
因为惧怕泓霖问罪,故而开始编纂假捷报送往京师,毕竟城池确实“没丢”,也可以有个交代了。
而泓霖也正好迫切需要捷报来振奋人心,这些“胜利的战报”刚好是他需要的。
其实泓霖也不是没想过这些捷报可能是假的,但理性让他不愿意往这方面想,他太需要维持眼下大金盛世的光辉,索性也就乐得其中。
不多时,太监来报:“启禀万岁爷,李大人在门外求见。”
“快让他进来!”
听闻李绅到来,泓霖顿时喜笑颜开,迫切想找人分享这份喜悦。
等李绅入房,刚要下跪行礼,却被泓霖止住:“李绅啊,你来看看,快来。”
李绅躬身来到泓霖跟前:“万岁爷有什么吩咐奴才的?”
泓霖指了指桌上一堆捷报:“你看看,我大金并非无敢战之兵,这些是地方太守送来的战报,东夷水师在海上速克我疆土不可得,反而损失惨重得不偿失。”
李绅忙道:“那是万岁爷英明神武,指挥有方,一来是万岁爷乃是千古明君,将大金治理的是井井有条,军民一心东夷自然不能速克,
二来东夷兴师动众远道而来,初时兵锋虽盛,加之我大金未有防备,因为才让东夷一时猖狂,
然眼下东夷锐气一减,贼寇本性暴露,又如何是我大金王者之师对手,一切皆是万岁爷调度有方。”
泓霖被这阵马屁拍的是心花怒放,连连道:“此乃我大金上下一致对外之功,又岂非朕之一人功劳。”
随后又叹息一声道:“然而让朕不满的是,各地官兵守成有余,却进取不足啊。”
李绅闻言,立马小声道:“万岁爷,奴才有一言不知当不当讲。”
泓霖笑道:“有什么话说。”
李绅:“万岁爷,各路水师的军械武备也当更换了,此次东夷来犯虽然被各路忠勇之士击退,
然正因为东夷有船,故而才不能尽全功歼灭他们,若是各路官兵水师齐备……”
泓霖罢罢手:“你这意思朕也通晓了,其实自上回东夷遣使送来那些巨舰模型时,朕已有意动,曾找工匠欲要仿制,
然而却无此方经验,言模型虽精,却缺少关键细节,若有实物方可打造,奈何此舰东夷漫天要价,朕并未答应,
也罢,等击败东夷后,朕就给他们一次机会,只要他们愿意臣服与朕,朕愿意重开海商贸易,以强我军势。”
李绅闻言,嘴上不断喊着“万岁爷英明”,实际心里不断吐槽:“既然这样,汉朝送来国书时,直接答应不就好了?何必搞的这般麻烦。”
就在君臣两人在展望美好未来时,殊不知南方局势却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
十二月二十五日,江南,吴淞港。
甘子霸的海军经过七个月的走走停停,终于来到了最重要的转折点。
望着几十海里外的吴淞港,甘子霸不由一拍船舷:“七个月的征战,今日终于到了决战之时,能否一战结束这场战斗,就看今日之战!”
郑三宝问道:“甘提督何出此言?”
甘子霸:“经情报司运作,吴淞港乃是南澳海上运粮起点港口,如今吕子明他们已经控制河运,若是再能控制此处,北地金兵将彻底陷入绝境,这战也就胜了。”
郑三宝:“可是没听说金国靠海上运粮啊。”
“愚蠢!”甘子霸笑骂道,“此港口就是为了河道出恙时备用所设,河运一途被封,金国北地需要粮草就只能从淞州港出海,若是封锁此处,南澳朝廷就有断粮之危,传令众军,准备强渡淞州,速取港口。”
……
吴淞治所,镇江城,是南澳在南部重镇,关系着金国南面海域出海口的畅通与否。
镇江都统海龄,本地土着贵族,深通兵法,早年随章桂、福临等征战四方,颇有战功。
得知北地局势糜烂,海龄是南方第一个预判汉军海军可能顺海域南下袭取江南各地,因此这段时间加紧了城防,严防汉军到来。
事实证明,海龄的预判非常准确,汉军袭取了河运要道后,第一时间就调集各路兵马加固吴淞防线。
河运要道一失,维系战局输送的压力全都压在了吴淞港上,无论如何都不能再让这大金最后的运输航线落入敌手。
四五五 吴淞战役3
……
“众寡悬殊,胜负已分,我大汉军威赫赫,所过之处,郡县皆望风而降,今围众军与城内,乃是大势所趋,将军何必执着,困守孤城?”
镇江城外,海军参议使郑泉对着城头一顿嘴炮输出,看似劝降,但这态度不能说是和声和气,也算是嚣张至极。
海龄脸颊不停抽搐,拍着城墙吼道:“东夷狗贼!安敢与两军阵前羞辱本将军?!我大金只有战死都未将军,没有投降的懦夫!要战便战,怕你不成!”
郑泉闻言淡淡回道:“将军难道欲要整座镇江城陪葬?两军交战,百姓最苦,望将军能念及天下苍生,开城投降,方可早日脱离苦海!”
“住口!”海龄咆哮道,“贼子休得猖狂,若要落入我手中,定将你扒皮抽筋!”
“就怕你这匹夫没这本事!”郑泉索性不装了,直接开启嘴炮模式,“不是我看不起贵军,就你们这群一战而溃的玩意儿,也配与我堂堂大汉相提并论?
若非奉命前来劝降,我压根都不想和你们这群沐猴而冠的南夷徒费口舌,你要是不降那就回去洗干净脖子等着,
待我大军破城之日,便是你等匹夫家眷守丧之时!哈哈哈哈!”
话毕,郑泉笑着策马回营,气的海龄直接破防,差点一口老血吐在城墙上。
“东夷欺人太甚!”
海威怒吼着提议道。
“将军,不如让我出城去杀杀他们的锐气!”
海龄自然是气急败坏,但很快就冷静下来:“不可!这分明是东夷激将之法,断不可中计,吩咐下去,明日鏖战之时,把那些修筑工事的百姓拉到城墙上来!”
海威:“将军这是做什么?”
海龄冷笑道:“东夷不是自称仁义之师么?明日我倒要看看他们到底有多仁义。”
……
翌日清晨,三千汉军再次向镇江城逼近。
可就在他们打算发起总攻时,却见城头满是簇拥的身影,更有隐隐哭泣之声传来。
张洪眉头一皱,立马下令全军止步,随后拿起窥镜向城头望了一眼,顿时大惊道:“速速回去通知甘提督,城头有变,由他来决断。”
镇江城墙上,立着数百衣衫褴褛的百姓。
此时他们被金兵推搡着逼到垛口前,稍有反抗便是一阵拳打脚踢。
“军爷,您这是做什么啊?我们按您吩咐已经加固了城墙。”
“军爷,我怕,你别吓我。”
“军爷啊,你们到底要做什么啊,干嘛把我们拉来这里?”
面对百姓都询问,金兵给予的只是粗暴的对待。
其中一名金兵举起刀鞘狠狠砸在一名老汉身上,怒喝道:“老实点,再多问一句,看老子杀不杀你!”
城头上的百姓顿时喧哗一片,再看向城外汉军阵容后,更是心惊胆战。
不少人已经意识到可能要发生什么了,顿时嚎啕大哭起来。
海龄默默注视着那些百姓,眼神中没有任何一丝情感,有的只是无尽的阴冷。
边上海威道:“将军,这是否太过了?这些也是我镇江百姓啊!”
海龄轻哼一声:“正因为他们是镇江百姓,就更应该为抵御东夷尽一份力,他们能不能活命,就看东夷的态度了。”
汉军方向,甘子霸闻听前线有变,立马领着亲卫火速来到阵前,见到张洪就问:“这么回事?”
“甘提督,您自个儿看吧。”
接过窥镜,甘子霸立刻探去。
等看清城头满是密密麻麻的百姓后,脸色不由一僵。
“金贼居然驱使无辜百姓当肉墙?”
甘子霸气的浑身止不住颤抖。
驱使百姓为前军,在战乱时节无论海内外都屡见不鲜。
然而,那都是敌国或者其它势力的百姓。
像这样驱使自家百姓御敌的情况,在甘子霸印象中根本没有。
“妈的!这群狗贼是怎么想的?以为这样就想让我大军退兵么?”甘子霸放下窥镜怒骂道,“那他们是打错算盘了,传令炮营准备进攻!”
张洪刚准备应命,忽然城头上响起了海龄的声音。
“东夷听着,尔等既称为仁义之师,想来不会伤害百姓,现今我镇江城内八万百姓立与高墙,可还敢强攻?”
甘子霸一听,立马夺过扩音喇叭,大声喊道:“金狗听着!自古以来两军交战,就未闻听驱使自家百姓为盾,你等做法行径天理难容,就不怕遭遇天谴?”
海龄:“他们都是我镇江城百姓,身心都归我海龄掌控,嘿嘿,这些可都是你们东夷迁徙到侨民,你们敢伤害他们么?”
甘子霸气的直跺脚,来回在原地踱步,烦躁之余忽然问道:“炮营准备的如何?”
郑三宝一愣:“甘提督?真的要炮击城头么?”
甘子霸道:“事到如今大局为重,我汉军断不能让金狗抓住任何一丝可趁之机!”
郑三宝咬了咬牙,拱手回去通知炮营了。
这时海龄接着说道:“如果贵军真的是仁义之师,当速速退出镇江,退出吴淞口返航,如此可保这些百姓不死,
若是继续相持……”
说到这里,海龄一把拉过一名少女,单手提到垛口上。
“不要~”
少女站在高达数丈的城头上,脚下便是深渊地狱,吓得顿时梨花带雨。
“那这便是他们的下场!”
“啊~~”
话毕,海龄手一推,少女顿时凄喊着掉落城墙,顿时摔死在城门前。
这一幕,让汉军将士呲目欲裂。
如果死的是他国百姓,他们不会有如此大心理波动。
但临出征前,军中就科普过,这些在南澳的百姓跟自己一样,都是远在异地讨生活的同胞。
对于自己的同胞,汉军将士在多年教育思想的潜移默化下,都有一种天生的守护职责。
如今看到自己“同胞”惨死,各个义愤填膺。
“哈哈哈哈!东夷听着,要想这些百姓不死,就赶紧退兵!如若继续僵持,每隔一刻钟,我就推十个人下去,直到全城百姓为你们的一意孤行陪葬!”
海龄脸色愈发的狰狞,镇江城的百姓对他而言,根本就是蝼蚁一样,丝毫没把他们当人看。
甘子霸气的浑身发抖,额头暴跳的神经预示他已处在爆发边缘!
四五六 吴淞战役4
……
“大人,我不想死!”
“求你了大人,小人上有老下有小,真的不能死啊!”
“娘,我不想死,不想啊~”
“啊~~”
镇江城外,汉军将士眼睁睁看着又一批百姓被城内守军推下城头而亡,顿时各个义愤填膺。
“畜牲!简直一群畜牲!”
郑泉气的浑身发抖,哆哆嗦嗦指着城头不断谩骂。
这已经是第四批无辜百姓遭殃,看来海龄是铁了心要拿全城百姓性命来赌。
甘子霸一言不发,静静凝视着城头方向。
听到金军士兵不断爆发欢声笑语,心中怒火已然蹭到顶点。
海龄还在城头不断挑衅:“怎么样!退还是不退!若不退,全城百姓都将为此陪葬!”
甘子霸忽然起身,刚要准备下令,忽然有人来报:“启禀甘提督!吕将军营中陆议求见!”
“嗯?快快有请!”
没多久,陆议进入军营,见到甘子霸立刻行军礼:“甘提督,吕将军让在下询问何日破城,好早日会师北上。”
甘子霸叹口气,向镇江城方向努了努嘴:“城中狗贼拿百姓威胁,我等进退两难。”
郑三宝:“甘将军已经打算发起强攻。”
陆议:“甘提督可否将事情缘委与我细说?”
甘子霸将海龄暴行跟陆议述说一通。
陆议听完点点头:“此等暴行天理难容,将军若强攻,我大军仁义之名以及这数月来的经营将会功亏一篑,
若是不攻,我大军将会陷入战争泥潭,等弹药耗尽,优势不存,金兵若是反应过来定会领全国兵力围杀,
此阳谋歹毒无比,若处理不好就是万劫不复下场!”
甘子霸:“是啊,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可恨可恼!”
陆议闻言笑道:“提督莫要烦恼,属下已有破敌之策,可让海龄自食恶果!”
甘子霸眼前一亮:“你有何良策?速速献来。”
陆议道:“请甘提督先命人前去周旋,言可答应退兵三十里外,至于是否全数退兵,十日后再给答复。”
甘子霸:“就这样退兵?”
陆议微微一笑:“请甘提督听属下讲完,待退兵后,将镇江四门周围设伏。”
“你是说半道伏击金兵?”甘子霸眉头一皱,“可若是海龄不出兵如何是好?”
陆议摇摇头:“非也,此举并非为了半道设伏,而是为了虏获金兵斥候探马,一旦虏获就交由在下来审讯,到时自有破敌良策献上!”
甘子霸不知道陆议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还是点了点头。
陆议又道:“与海龄交涉之余,记得将城楼下百姓尸骸收敛至军中。”
甘子霸:“百姓最无辜,如此曝尸荒野实在于心不忍,定将他们好生安葬……”
陆议打断他:“非也,破敌关键便是这些百姓尸骸。”
“嗯?”
甘子霸露出一脸疑惑之色……
……
就在海龄打算将第五批百姓丢下城头时,郑泉再次出现在成头下:“海将军,我家将军派我来告知,不要再伤害城中百姓了,为表诚意,我们愿意先撤军三十里。”
海龄:“撤军三十里?为什么不是直接撤退?”
郑泉:“因为攻坚之军不是主帅亲领,必须向其禀报才能最终定夺。”
海龄冷笑一声:“区区拖延之策,焉能瞒过我?”
郑泉笑道:“将军,我大汉王师既以仁义之名远征南澳,自然也是要讲脸面的,但脸面终归是脸面,
如果我等不要脸面了,开始强攻,你觉得你们这镇江城又能守多久?
不是我们心狠,说句不爱听的,仁义之名不过迂腐之辈浅见,你就算把全城百姓一次屠空,
我汉军也未曾有半点损失,反而攻城再无阻碍,将军当真要把事做绝?”
海龄:“巧言令色,无非就是占个名份而已,那我问你,多久才能给个明确回复?”
“三十日!”郑泉道。
“笑话!我还等你一个月不成!”海龄怒道,“你以为这样我就会上你当?我只给你们三日时间!”
“那就请将军只管屠戮城中百姓吧!”郑泉轻哼道,“此去来回都不止三日,如何能在如此短时间回复?
既然话不投机,那就索性战场见高低,在下这就回去让大军立刻展开全面攻势,看是将军的屠刀快,
还是我汉军的火炮火枪犀利!”
海龄一惊,他目前最担心就是汉军真的撕破脸皮不顾名声,那样镇江必定不保。
但又担心一个月时间会节外生枝,与是回道:“好吧,那就各退一步,我给你们七天时间。”
“二十天!”郑泉道,“此事关系重大,必须要仔细商议,七天时间断不会给出满意结果。”
“十天!这是我最后底线!”海龄怒道。
郑泉略加思索,随即道:“将军,那就索性半月为期,半月后无论结果如何,我都会给予你一个合理答复。”
海龄点头道:“好,希望你们半个月后撤出吴淞,否则我便让城内数万百姓陪葬!”
“那在下就告辞了。”郑泉行完礼,随即看向城墙下的百姓尸体,“另外将军,这些百姓尸骸就让在下带去安葬吧,如此曝尸荒野太过残忍。”
海龄没有做太多想法,只是嗤笑道:“行,既然你愿意给他们收尸那就再好不过,你们只管带走吧。”
郑泉没有说话,命人将城下几十具尸体尽数带回了营中。
见汉军安静收敛完尸体,没有任何其他动作目送他们远去后,海威忍不住问道:“将军?他们真的会退兵?”
海龄:“姑且就看他们是否真会撤军。”
海威:“就怕东夷使诈!”
“哼!使诈?我镇江城可不是吃素的。”海龄自信道,“他若要敢使诈,那便玉石俱焚!”
……
汉军营地内,陆议看着拉来的几车尸体,随后对士兵嘱咐道:“多凿江冰,腹尸,免的尸体恶变。”
甘子霸闻言不解道:“你到底想做什么?给我个底。”
陆议道:“将军莫慌请听属下细细道来。”
等听完陆议的话,甘子霸顿时眼前一亮:“好小子,你可真行,这法子都想的到,如此一来,海龄怕是要焦头烂额了!”
陆议:“皆是金兵不义在先,怪不得我等。”
四五七 吴淞战役5
……
“启禀将军,抓到敌方探马一名。”
“押上来!”
汉军后撤没几日,镇江城内果然有探马出城,其中东门方向探马立刻被伏击的汉军将士抓住,带到了陆议面前。
探马一见到陆议,立马跪下磕头:“将军饶命,将军饶命啊。”
陆议挥挥手,示意众人离去后,走到他身边问道:“你叫什么名字?现任军中何职?”
“回禀将军,小人侯三,乃是军中斥候。”
“军中斥候?你出城欲去往何处?”
“小人不敢欺瞒将军,城中粮草不足,奉将军之命前去吴淞各城中借粮。”
“哦?这样啊?”
陆议煞有介事的来回踱步一阵,随后语气一变:“侯三,我赐你一份富贵,你敢不敢要?”
侯三闻言,顿时急道:“哎呦~将军,小的只是在军中混口饭吃,成不了什么大事啊,还请将军念在小的投诚诚恳的份上,就饶过小人吧!”
陆议笑着将他扶起:“唉~侯三,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干那些间人的事,只是有些问题想问问你。”
侯三闻言,心头一松,但还是说道:“将军,小人在军中连个屁都不是,什么军机大事小人就算想编都编不通顺呐。”
陆议道:“放心,就是一些小事,你一定知道的,对了侯三,你是本地人么?”
侯三点点头:“是的,小人就是本地镇江人士。”
陆议:“那城中的守军也都是本地人么?”
侯三摇摇头:“那哪可能啊?也就咱几个熟悉地形的本地人充做报信探马,其余官兵都是从外地征集来的。”
陆议:“那你一定认识城中百姓了?”
侯三:“不说全认识,但凡本地的也认识个七七八八。”
陆议:“那好,我问你,那些被海龄丢下城头的百姓,可有家人从军?”
侯三点头:“那是自然,不过他们不在城中,被海龄丢到了外地从军。”
陆议点点头:“好,那你和我说说城中百姓的儿郎们大概在何处从军?”
侯三立马道:“具体哪里我不知道,但大多数本地官兵都被调到吴淞附近的城池中了,海将军觉得他们不堪重用,就让他们干点运输辎重的活儿。”
说着侯三便把百姓家的男人从军地址给一一说了出来。
等侯三说完,陆议立马喊道:“来人!”
“喏!”
很快就有两名魁梧汉军将士入帐。
侯三一惊,哭着道:“将军,小人该说的都说了,您要是有啥不满意,您接着问啊,这,这……”
不想陆议却道:“你们带他下去歇息,好生照料,侯三,这几天你就先呆在军中,等战事结束,我送你一笔钱好好过日子去吧。”
“多谢将军,多谢将军。”
“走吧。”
侯三离开后,躲在屏风后的甘子霸立马闪出身来:“妙啊,果然如你所料,城中兵士非本地人。”
陆议笑道:“如若本地军士,闻见百姓遭殃又岂能不乱?这不过是属下一点心得罢了。”
甘子霸:“那接下来。”
陆议:“可按计划行事,派人将尸首送往侯三所说几处城池,让城中官兵细细辨认。”
……
鄂州城前,大群官兵围着几具尸体不停指指点点。
“让开,快让开!”
这时一队官兵大步挤开人群,向尸体望去。
忽然,其中一人快步奔到一具女尸前,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抓起尸体的脸庞仔细端详了一阵。
随后……
“不~~娘~~娘啊~~”
士兵抱紧尸体嚎啕大哭起来,这一幕让人摸不着头脑。
很快,又有几名士兵认出了尸体都是自己亲人,顿时一个个不可置信的冲上去。
一时间,哭声震耳欲聋,回荡在天际之下。
“这是谁干的!”
“我女儿才十四啊!!”
“到底怎么回事?我走前爹身体还好好的,怎么就这样了~~”
一名嚎啕大哭的士兵忽然起身抓住送尸人的衣襟,一把抽刀顶在他脖子上:“说!他们到底怎么死的?敢欺瞒一个字,老子送你去陪他们!”
面对狰狞的面容,送尸体的汉军官兵也是一脸忧容:“大兄弟,把刀放下吧,人不是我们杀的。”
“那他们怎么会这样!”金军士兵怒道,“他们到底怎么死的!”
汉军小校:“兄弟,不瞒你说,你也看到我们身上的军服,我们是来自中原的汉军,我们的所作所为你们也应该听说过,对于百姓从不会伤害他们。”
“原来是东夷,还敢来狡辩,吃我一拳!”
不等汉军小校把话说完,金军士兵一拳砸在他脸上,顿时脸颊轻肿。
“老张住手!”
旁边的金军官兵立马上前拉住他。
“先听听他怎么说!”
“还用问么?人就是东夷杀的!”
“冷静些!”
“我娘死了,你让我怎么冷静!放开我,我要宰了他!”
捂着鼻子都汉军小校闻言,止住了身后要拔刀的同伴道:“兄弟!你娘死了我心情很是理解,但你仔细看看她怎么死的?这是活活被摔死的!
镇江城都没破,我们如何进去杀你娘?他们是被海龄逼迫我等退兵,拿你娘的命当肉盾的!”
“你说什么?”
四周顿时鸦雀无声。
汉军小校将事情缘由跟他们细细一说,并特意说了汉军为了城中百姓不得不后退三十里驻扎继续与海龄交涉的事。
经这么一说,人群中的怒火比想的更加炽盛,因为这已经完全触及了他们的底线。
自己从军待遇差,受到各种欺凌他们没有什么怨言,但是动他们的家人,已经完全毫无人性可言。
人群中同样是镇江人的金兵,虽然眼前没有自己亲人的尸体,但若是汉军继续攻城,海龄再把城里百姓押上城头威胁的话……
不行!绝对不允许这样的事发生!
骤然,人群中一人登高而呼:“镇江城的老少爷们儿们!你们也看到了,海龄这条土狗根本不把我们当人看!
平日里我们受点委屈也就罢了,可他们居然要拿我们的家人陪葬!这件事能忍么!
是个男人三条腿,鬼知道我们不在城里他们是如何欺负我们家人的,索性他娘的反了,杀回镇江城去!”
“杀回镇江城!”
“杀回镇江城!”
“杀回镇江城!”
几十名镇江人齐声高喝。
相同的一幕在吴淞各处城池上演,很快就有足足六千多名镇江或者镇江附近村落乡野的青壮,向镇江城气势汹汹杀来!
四五八 吴淞战役6
……
“杀~~”
“杀~~”
“杀~~”
宣武十一年,一月二十二,镇江城下,七千变节的金军官兵齐声呐喊,声势浩大,令城头官兵不由心头一怔。
“海龄狗贼!还我娘命来!”
“狗贼!我非把你抽筋拔皮!”
“畜生!你的死期到了!!!”
滔天怒意化作愤慨激昂的语言,不断谩骂着城楼上的海龄。
“中计!”
海龄懊悔万分,双手重重一拍女墙。
千算万算就是没算到汉军居然如此狡诈,利用拖延时间将尸体带去吴淞各地城池,什他们变节站在自己对立面。
“将军,现在如何是好?”一旁的海威不知所措问道。
海龄闭目不语,良久才道:“加固各道城门,准备好守城器材,绝对不能让东夷有机可乘。”
海威:“将军,要不把百姓再拉一批,逼迫他们退兵?”
“没用的!”海龄摇摇头,“再把百姓拉来的话,万一城头出现骚动只会适得其反,为今之计,只有死守一途!”
轰~
话音刚落,汉军阵营三十门火炮齐发,直接逼向城头。
“趴下!”
海龄惊呼一声,随后率先卧倒在地。
登时,几颗炽热的实心弹落在城头一瞬高高弹起,坠入一队守兵当中,登时断肢肉屑四飞,惨不忍睹。
城头下,手持火帽枪的汉军将士缓缓逼近金军士兵后方,不断朝城头射击压制弓弩手攒射。
而愤怒的金军士兵一边推着沉重的云梯,一边不断填平壕沟,快速向镇江城头推进。
砰~
终于,第一辆云梯重重镶嵌在城墙顶端。
“兄弟们,跟这群狗娘养的拼了!”
“杀啊~”
瞬间,愤怒的镇江军拥挤着步上云梯,向城头急奔而去。
“放箭!快放箭!”
海威惊慌失措,立马下令。
顿时,一阵箭雨袭来,登时有十几名镇江军士兵哀嚎着滚落云梯。
“砰~~”
一声枪响,一名汉军士兵瞄准城头一名敌军弓弩手狠狠扣下扳机。
随着弹丸飞驰而出,登时在那弓弩手额头绽放一朵娇艳的血花。
随着火帽枪的火力支援,更多的云梯一架接着一架靠在了城墙上。
发疯的镇江兵不顾一切顺着云梯冲上城头,前方有人倒下立马就有人补上。
海龄在城内的暴行,彻底激怒了这些看似麻木的青壮男儿。
“噗呲~”
“呃~”
一名弓箭手的脖颈被一把锋利的厚背刀切断,弓箭手轻吟一声,脖颈的鲜血顿时如雨箭一般喷涌而出,很快就让他失去了体内最后一分热量。
眼看城墙就要被突破,知道城墙失守,自己定会被这些残忍的镇江军民撕成碎片,所有守城金兵也爆发了前所未有的抵抗意识。
滚烫的金汁浇下,登时成群结队的人滚落云梯。
沉重的礌石滚木砸下,顷刻间把一队镇江军压成肉泥。
战争围绕着攻坚要点,已经呈现白热化状态。
这一幕让身在后方的甘子霸也看的热血沸腾。
十几年前,他在秦岭要是遇到这样的攻坚战,怕是早已逃跑了。
如今冷兵器在汉军中的确已经逐渐开始退出历史舞台,但在海外各地还是冷兵器为主场。
经过半日鏖战,双方各自付出惨重代价后,终于有一队镇江军率先攻入了城墙。
“海龄狗贼!出来受死!”
一名浑身是血的镇江汉子怒吼一声,手持利斧直接砍碎一名守军脑袋,不顾飞溅的脑髓挂满脸颊,只想找到杀害自己亲人的罪魁祸首。
面对如此复仇的心态,海龄第一次感到了恐惧,守军官兵也不由心里发凉。
早知道会这样,说什么也不会答应残害镇江城百姓了。
可是,那些百姓不就是蝼蚁,任我们踩踏么?什么时候敢噬主了?
海龄觉得这一切太过荒唐,他的意识里本土贵族就应该把侨民狠狠踩在脚底践踏,生死不过自己一句话的事,他们应该跪着把头生过来让自己砍才对。
可如今,蝼蚁敢反抗了?
一想到这里,海龄怒火攻心,提起长刀一阵挥砍,连着砍翻三四人后,大声怒道:“尔等敢造反!我定要诛尔等九族!”
此时的海龄披头散发,已经彻底陷入疯癫。
然而他再如何勇武,终究也在镇江军和汉军联合打压下,逐渐陷入颓势。
终于,等海龄脚下遍布敌我双方尸体时,再看城头上到处都是敌军身影,明白镇江城是注定守不住了。
与是,他决定展开最后的疯狂。
“传我军令,弃守城墙,进入城中,将所有见到的镇江人全部诛杀,我要这座城为我陪葬!”
“休想!”
忽然一把飞斧疾驰而至,却是张洪登高后找到目标直扑而来。
“叮~”
一声清脆金玉交错,海龄用刀挡开这一致命一击,却也把手中武器给震掉了。
“撤!”
随着海龄一声急唤,迅速隐入人群中,让张洪失去了立功机会。
“全军听令,进军!”
“喝~”
城外的汉军主力眼看镇江城门大开,立马开始展开最后进攻。
随着甘子霸一声令下,汉军主力军团顷刻出动。
“啊~”
一声惨叫,却是海威被一群镇江兵用长枪铜穿了躯体。
“嘿~”
随着镇江兵齐齐一用力,他的躯体被高高抬起,随后用力往地上一摔,登时直接七孔飚血,当场气绝。
接着疯狂的镇江兵一拥而上,把他的尸体撕成粉碎……
傍晚时分,海龄也死了。
死的极其凄惨。
他冲入城内开始屠杀百姓,连着杀了五六人之后终于激起众怒,一群百姓一拥而上,用各种五花八门的兵器砸在他身上。
等汉军赶到时,他的半边身体竟是硬生生被削去了血肉,只有阴森可怖的白骨依稀可见。
而海龄在城中的家眷同样下场凄惨。
愤怒的镇江兵冲入他府中见人就杀,十二岁的儿子和九岁的女儿直接被扑杀,二他的妻子和两房妾室则是活活被淫虐至死,汉军赶到想救都来不及,直接是被灭了满门。
直到深夜时分,在汉军安抚下,失去理智的镇江军这才逐渐清醒过来,有序退出城外,听候汉军调遣。
至此,汉军南北合围计划已成,南澳之战结果已然明了。
战事传到金銮殿,整个京师轰然震动,泓霖更是连夜召开紧急会议。
四五九 举国无望
……
“东夷攻破了吴淞口,又堵住了河运,南方的税收和粮食已经无法从水路运抵京师了!怎么会这个样子,朕的江山岌岌可危了么!?”
大殿上,泓霖双眼通红,神态老肿,此时再也掩饰不住恐惧的心态。
南方河运、海运两条运粮航线被封锁,北地京师基本被人掐住了命脉。
泓霖失算了,他怎么也没想到局势会变的这般复杂,东夷不是在北边么?什么时候跑南方去了?
“你们说,眼下局势该如何是好?”
面对泓霖的质问,百官心中早已有了答案。
还用说么?既然打又打不过,那就只有跟东夷和谈一条路可行。
毕竟汉军可一直没有把和谈的门给关上。
何况,大金目前要面对的不仅仅是汉军的进犯。
上个月,班定远说服西兰国出兵金国边境,一万五千西兰国士兵在罗松率领下渡过了西兰海域,对金国海域边境发起猛烈进攻。
除此之外,因为金军那糟糕的表现,让北方各地民间反金势力看到了金国的无能,纷纷举兵起叛,其中以王林儿所部声势最为浩大。
还有,长期的战乱破坏导致财政收入锐减,北地不少地方已经出现大规模骚乱。
总而言之,金国在这场与汉朝的战争中,已经彻底失败了。
南方漕运的切断,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泓霖也深知此点,知道再打下去自己一手缔造的盛世将轰然倒塌,急需一个跟汉军和谈的机会。
但是,这个提议不能由自己提出来,否则自己的一世英名将彻底跨塌,甚至会被钉入耻辱柱上被后世唾骂。
必须要有人跟自己说,而且这人要在百官中素有威望。
目前合适的人选有很多,其中最合适的是李绅跟章桂二人。
章桂是铁杆主战派,他是绝对不允许金国利益损失。
那就只有左相李绅最合适。
然而李绅也不是傻子,他知道提出和谈建议的后果,那就是自己后半生前途尽毁,甚至泓霖日后会将这一切都扣在自己头上,落个满门抄斩的下场。
所以,明知泓霖急切想要谈判的心思,但李绅这一次却是装聋作哑,就是只字不提请和的事。
见久久无人应答,泓霖不由恼怒道:“怎么了?平日里不是都能说会道么?为何现在国难当头,就都给朕装聋作哑了?震养你们这群奴才到底有什么用!”
太子允晏见此,忙出列道:“父皇息怒,儿臣以为当务之急就是速召各地勤王之师拱卫京师,与东夷决一雌雄。”
李绅闻言,不由眼一闭头一歪,心中暗骂一句:你脑子是不是进水了?都什么时候了,还说这些废话刷存在感?这不是找不自在?
果然,在听完允晏建议后,泓霖顿时露出一份看待弱智的表情,死死盯着允宴。
“朕怎么就生了这么个不成器的玩意儿?”
心中悔恨之余,泓霖只是点头道:“勤王之师?说的好,那太子说说,去何处招揽勤王之师?”
允宴一时无语。
他也就动动嘴皮子行,具体操作根本一窍不通。
“废物!”
泓霖心中痛骂一声,便不再理会他,转头看向众臣:“各位爱卿还有何良策,眼下到底该怎么做?”
百官鸦雀无声。
此时在场至少九成的人,内心都是向往跟汉军在谈判桌上洽谈。
但谁都不敢把这话说出来,要不然等此事解决,自己也该被秋后算账了。
见还是无人应答,泓霖勃然大怒:“你们一个个都自诩大金肱骨,如今朝廷需要你们,朕需要你们的时候,为何都没人献计献策?
朕自问待你们不薄啊,当今国难之际,难道就不愿意拿出一份忠心来为朕解决这份烦恼么!?”
说话间,他把目光扫向李绅。
李绅心头一颤,知道自己不出声是不行了,只能硬着头皮出列道:“皇上,奴才以为,眼下只有跟东夷请和一路可走了。”
“大胆!李绅!你何出此无父无无君之言!”
话音刚落,大学士纪昀当即出声痛斥李绅。
“大金开国数百载,岂有向夷人请和先例!?”
纪昀慷慨激昂站在大殿上驳斥李绅。
“皇上,奴才以为,万万不可与东夷请和,请和有失国体,皇上会背上千古骂名啊。”
泓霖本来很高兴,终于有人站出来提出这个建议,但没想到这么快就被纪昀截胡了。
纪昀是什么人?士家酸儒而已,除了舞文弄墨外,就是撰写修改史稿,能有个屁的能力。
可没想这时候他却跳出来“忠君爱国”了?
泓霖很生气,但却又不好发作,如果反驳了,就坐实了他所说背上千古骂名。
李绅闻言,心中冷笑一声,暗道一句:纪昀你真是心机颇深啊。
对于纪昀此人,李绅比泓霖更加了解,经常流连风月场所不说,还跟一群胸无点墨的文人混迹一块,经常向泓霖举荐他们在地方为官。
纪昀举荐的官员的确十分清廉,但也只剩清廉可吹了,对于地方政务治理可以说有他们没他们都一个鸟样。
李绅举荐的人的确是贪官,但还是能办事为朝廷分忧解难的。
这也是泓霖对李绅更为看重的原因,官员腐败不腐败不要紧,重要的是能为自己办好事,只要自己满意,你就算是巨贪在皇帝心里那也是清廉的好官。
更重要的是,纪昀慷慨激昂批判自己真是为了江山社稷?
扯淡!
自汉朝与金国开战后,纪昀一直都是铁杆的“投降派”,不只一次在私下里认为汉朝不可战胜,还是和谈为上。
试问这么一号人怎么可能真心要拒敌?
这不过是纪昀玩的欲擒故纵把戏罢了。
他这么做目的无非就是要和自己这个“投降派”划清界限,将自己塑造成一个忧国忧民,勇于直面权臣的好官。
更重要的是不会被秋后算账,算是打足了算盘。
“皇上!万万不可屈服东夷啊!”
一番慷慨激昂的表演完毕后,纪昀直接跪在泓霖面前声泪俱下。
“皇上啊~~”
其余官员也纷纷效仿跪在地上痛哭流涕。
只有李绅一人站在殿中显得格外孤独。
四六零 最后的决战
……
此时坐在龙椅上的泓霖,看着满殿群臣表演,只觉得万分恶心。
这些人除了会说些慷慨激昂的话,还能做什么?
如今国势颓危,可曾献过一条计策?
现在自己要的不是他们的慷慨激昂,而是解决眼下困境的良策。
一群猪猡!
泓霖索性不去理会他们,直接对李绅问道:“李绅,你说!该如何做?”
李绅道:“回禀皇上,奴才以为,趁如今局势还未激化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当速命朝中大臣奔赴东夷营地请和,如此可让大金减少损失。”
纪昀一听,立马急了:“李绅!你乃我朝左相,不为君分忧解难,难不成还要让我大金国体尽失?
自我大金立国以来,何曾有过向蛮夷屈服先例!你是要质皇上与不义之中么!?”
李绅闻言,脸色瞬间阴沉下来:“那按纪大人意思,当如何是好?”
自己没有为皇上分忧?
自与汉军开战以来,各地兵马钱粮,军器辎重哪样不是自己一手操办?
分析局势利弊,力图减缓国力损耗,还不是自己亲力亲为?
反倒是你纪昀一群成日里舞文弄墨的酸儒,在此国难之际都干了什么?
非但没有为国出一份力,反而与大臣流连风月场所,就你这样的货色有什么脸面说出这种话?
纪昀闻言,立马说道:“当举盾全国之兵,与东夷决战,我就不信,我堂堂大金,拥兵百万,还会怕他区区东夷!”
李绅闻言,立马对泓霖说道:“皇上,奴才以为纪大人忧国忧民,当可为大任,
恳请皇上任命纪大人为军前统帅,领我大金虎狼之师,击退东夷!”
纪昀瞬间脑袋一片空白。
让自己领兵?
行么?
不行!
纪昀忙道:“皇上,李大人此举公报私仇,还请皇上为奴才做主啊!”
泓霖眼神一冷:“够了!都不要再吵了!”
随后看向李绅:“该派遣何人与东夷交涉?”
李绅道:“西兰国可让杨大人抵御,只守不出,可缓解西兰国进兵速度,至于东夷方面,奴才愿亲自前往,必定据理力争,力求将大金所需赔付代价降到最低。”
泓霖闻言,点了点头:“好,那就……”
“皇上!万万不可!”
忽然,一名大臣站了出来,果断否决了李绅建议。
此人名叫忽仑图,本土贵族,目前身居二品。
对忽仑图打断自己的话,泓霖很是不满:“忽仑图,你这奴才又想说什么?”
忽仑图道:“皇上,奴才以为即便要和谈,那也必须有足够的筹码,不然在谈判桌上,我们就只是挨宰的羔羊,
章桂将军在欣州城中尚有二十万大军未动,皇上可先让章桂大军攻克卤城,让东夷知道我大金并非无可战之兵,
如此即便和谈,也能据理力争,争取减少损失。”
泓霖闻言,思索起来。
按照忽仑图的意思,就是先打后求和,争取手中有足够筹码。
眼下局势,因为有汉军的海上部队存在,想要获得全面胜利基本不可能了,但取得一场局部胜利应该还是可行的吧?
卤城能有多大?二十万大军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把它淹没了。
这仗有的打,也可以打!
于是,泓霖下令:“好,忽仑图所言有理,即刻命章桂向卤城发起攻势,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取下卤城!”
李绅闻言,一副欲言又止。
忽仑图的建议看似没错,但一切都是建立在取胜的情况下。
万一失败了,那大金就连最后一点讨价还价底气都没了。
相反,章桂的大军若还在,倒是还能让汉军有所顾及。
但既然圣旨已下,李绅知道泓霖是绝对不会改口的,只能跟其他大臣一样默默拱手谢恩。
……
二月底,欣州城。
京师八百里加急,命章桂夺回卤城的圣旨终于送达。
章桂接旨后,顿时老泪纵横,仰天长啸:“天要亡我大金呐!”
一旁的福英、福雄见此,忙道:“章老将军慎言!”
章桂道:“卤城虽小,然守卫严密,东夷主将并非泛泛之辈,故而我才用拖字等待决战时机,
然而,临行前我与皇上千叮咛万嘱咐,务必守好江南,尤其海运和漕运两条粮道,
奈何皇上还是不听呐!如今局势危卵,我大军出击卤城必无丝毫胜算,二十万精锐尽丧,
我大金岂不是成为砧板上的肉,任人宰割么!?”
福英道:“章老将军,你是不是想多了?区区一座卤城,我二十万大军就算是压,也把他们压下了。”
福雄:“章将军,这是皇上的旨意我们当奴才的,还是遵照皇命行事,还是把心思花在如何破敌上吧。”
章桂叹息一声,强打精神来到一幅卤城地图前,指着卤城外围密密麻麻的铁丝网道:“想要攻克卤城,这些铁网构筑的防线必须要全部拔除,同时还要面对东夷火器的袭扰。”
说完命人取来一支当初从西兰国地方缴获的火绳枪,道:“这是西兰国所用火器,基本可以断定也是产自东夷,
只是东夷所用火器更为犀利,射程更远,经过这些时日查探,我已确定,东夷火器射程约为十二息一发,
射程约为三百步,而我们的弓箭手射程极限只有八十步,也就是说要对东夷火器造成威胁,必须要跨过二百二十步距离,
而这二百二十步的距离,不知要留我军中多少将士的血啊!”
福英、福雄闻言,轻叹一口气,章桂所言属实。
福英道:“或可用盾车掩护,减少伤亡!”
章桂:“盾车却可挡下子弹,然而东夷尚有火炮,根本无法阻挡,反而会成为累赘,
因此,盾车不可摆在第一线,唯有将士用血肉之躯去硬扛东夷火器,尚有一线可图之机。”
福雄:“我明白了,回去这就安排敢死之士。”
章桂继续道:“只要突破这些铁网防线,那么卤城就是一座虚城,随时便可夺下,只是,此战注定会造成我军中将士大量伤亡,望两位大人做好准备。”
四六一 锐健营
……
三月初三,卤城战场。
十八万大军将狭长的战线拖得无比漫长,他们的目标只有一个。
攻克卤城!
然而即便拥有如此强大的兵势,章桂脸上却始终未有半点喜色,取而代之的是对前途一片迷茫。
“章将军,一切准备就绪,请你下令吧!”副将固尔泰来报。
章桂手握令旗,却是迟迟没有举起挥动,脑海里一直思索着任何一种可能疏忽的意外。
良久,他忽然道:“命哨骑再去查探!”
固尔泰一愣:“章将军,从昨晚到今早,已经查探敌营十余次了……”
“再探!”
章桂的话不容置疑,哪怕他知道此次进攻会付出惨重代价,还是想尽一切办法把损失降到最低。
“是!”
固尔泰只得领命离去。
而与此同时,卤城方向。
得知金军主力尽出,岳少穆已然明白吕子明他们在南方已经切断了漕运,顺利与海军会师,心也自然大定。
此时的胜负已经不重要了,岳少穆凭借极少数兵力牵制住了金军主力,南方河运粮道一失,金国京师必然大乱,金军已是强弩之末,自己以身为饵的计划也顺利完成了。
但在此之前,他还要做一件事。
“卤城百姓可已撤离?”
孙仲闻言,顿时面露难色:“奇兵岳将军,卤城百姓言要与将军同生共死,誓死不愿离去。”
岳少穆眉头一皱:“胡闹!金兵残暴,城破之后必然会屠戮百姓泄愤,他们留在这里只有死路一条!”
孙仲:“将军,该说的我都说了,但百姓们说,自有生以来,从未见过如此仁义之师,愿为我义师做后盾,共御强敌。”
岳少穆心头一酸:“这场战争,我等乃是外来之师,不想反而却受百姓信赖,想想也真是荒唐。”
孙仲:“将军,这说明我等是仁义之师,因此……”
岳少穆制止他说下去:“好了,带我去见见百姓,无论如何都要让他们离开卤城,留在这里只会是死路一条。”
……
“将军,我们不走!死也不走!”
“不用说了将军,你待我们好,我们心中都记得,何况这里是我们的家,岂能让那些金贼占了!”
“将军,你就不要管我们,只管放心打仗!我们其他本事没有,做饭洗衣这些粗活还是有的!”
岳少穆跟百姓一劝,结果全城百姓都不愿意离去,齐齐支持岳少穆与金兵展开决战。
岳少穆轻叹一声,任凭他劝都无用,只能退而其次道:“承蒙各位乡邻关照,我汉军才能与金兵对峙如此之久,
既然大家不愿离去,那本将军也不再相劝,但我只有一个要求,若是此战我战败身死,请你们勿要与金兵为敌,
他们索要钱财只管给,保住自身性命为要,可以么!”
百姓沉默,许久之后才有人点头应了下来。
“呜~~”
就在这时,一阵沉闷的角号声响起。
金兵终于发起进攻了。
岳少穆抱拳道:“诸位,本将军先走一步,保重!”
“岳将军保重!”
“岳将军保重!”
“岳将军保重!”
百姓齐齐跪地,目送岳少穆离城而去。
……
“快些,再快些!”
南方地界,甘子霸接管漕运跟海运源头后,吕子明立马领兵北上。
在不断催促中,此时距离卤城只三五日路程。
“可恶,这样还是太慢,万一岳将军有个好歹!”
徐盛有些不安地说道。
吕子明:“够了,少说几句,还是想想办法,如何能加快脚程?”
朱恒:“看来只有一个法子,进攻附近马厩场,夺马疾驰!”
吕子明:“好,速命人去查探周遭可有马厩,其余将士歇息半个时辰再赶路!”
……
“喝~”
“喝~”
“喝~”
卤城战场,五千披甲先锋手持厚重的方盾,喊着嘹亮口号,列成战阵分散左右,一步一步向汉军防线逼近。
岳少穆用窥镜死死关注敌军动向,很快就察觉了他们的意图。
“敌军这是打算强攻了,先以甲士逼近,而后全军尾随,待进入指定区域就会一拥而上,突破我军防线。”
收起窥镜,岳少穆闭目沉思片刻,随后脸色变的愈发严肃。
“如此正面强攻,我军固然压力巨大,但……”
他猛地张开双眼。
“章桂疏忽了一件事。”
五千金兵先锋已然步入三百步范围,这是火帽枪的最远射程。
“第一列队!”
哔~
登时,第一列二百火枪手上前一步,站在铁丝网后,将火帽枪齐齐瞄准了对面敌阵。
五千先锋还在前进,每一名士兵脸上都挂着决然之色。
他们知道此战自己可能十死无生,但却丝毫没有恐惧。
因为,他们是大金最精锐的部队。
锐健营!
这是属于自己的荣誉!
“哈~”
为首一名金兵军官眼见汉军还未发去反击,立马哈了口气大声喊道。
“全军加快步伐,逼近敌阵!”
身后,五千弓箭手弓着身子尾随,只等进入有效射程。
“放!”
一声犀利的铜哨声在汉军阵中回荡。
下一刻。
“砰砰砰砰——”
一连串火焰吐舌,二百枚米尼弹呼啸着向敌方扑去。
“笃笃笃笃——”
由于距离相隔较远,这一轮齐射效果甚微,锐健营先锋盾牌一片木屑飞扬,夹带几声金属碰撞,并没有看到有人倒下。
锐健营士兵紧咬牙关,在确认自己还活着后,便继续向前挺近。
但下一刻……
“咻——”
一阵刺耳犀利的声响回荡。
汉军阵前忽然窜起上百枚火箭,铺天盖地向锐健营砸来。
落地刹那,顿时炸开。
顷刻间,原本整齐的阵容立马被撕开一道道口子。
成片的重甲步兵在火药炸开一瞬间,立马被灼热的气浪掀了起来。
不少士兵甚至没来得及闷哼一声,躯体直接就被火箭炸开两截。
这一次的火箭上包裹的是烈性炸药——苦味酸。
目睹金军阵线被炸裂,岳少穆脸色却是异常平静。
“你们低估了汉军的武备!”
火箭纷纷落下,五千先锋顿时伤亡惨重。
他们手中的盾牌,身上的铠甲,根本无法抵挡来自科技怪兽的肆虐。
四六二 白热化
……
“章将军,东夷的火器犀利无比,隔着二里路程就能将儿郎们挡住,真的还要继续冲么?”
“继续冲!无论如何,都必须冲入敌军工事,若是退兵,士气一泻,纵使有百万兵都休想打赢这场战争。”
“唉~”
固尔泰哀叹一声,看着锐健营的将士一个个毫无意义倒在敌人的火炮火箭下,心中不停在滴血。
而章桂心中又何尝不痛?
锐健营是他一辈子都心血,费尽所有手段才组建起来的虎狼之师,是大金最精锐的军队。
他们可以牺牲,可以在与敌人肉搏中倒下,至少那样死的才有价值。
可是现在,面对从未见过的战争手段,看着一条条鲜活的生命就这样被“奇技淫巧”报废,章桂难受的牙齿都咬破了血。
“排枪击毙!”
砰砰砰砰砰砰——
汉军铁网阵前,一阵火铳冒出炽热硝烟。
随着火蛇窜射,登时锐健营前排的刀盾手如同多米诺骨牌一样纷纷栽倒在地。
然而,依然有悍不畏死的金军士兵手持寒刀虎枪,嘶吼着顶了上去。
此时距离汉军阵地约有二百三十步。
火帽枪的射程和穿甲能力比章桂预估的还要高。
经过多方火器洗礼,四个先锋营组成的战阵此时已经全部被打散,其后的弓弩手也早在之前火箭肆虐过程中被打乱。
然而,在付出如此惨重伤亡代价下,金军还是没有选择撤退。
仅凭这点,岳少穆不得不对这支军队给予了很高的评价:“金军悍不畏死,一往无前的冲锋气势,足可称之为国之重器,只可惜这支精锐却跟错了人,诞生在一个无法与之地位相提的国度,是一种悲哀。”
“呃~”
一颗米尼弹洞穿了一名锐健营队官的双层铠甲,随着他轻声呻吟后,无力地倒在冲锋的路上。
“三子~~”
一旁的中年护卫忙上前搀扶住他,撕心裂肺的呐喊道。
“叔……我……冷……”
“三子振作,你娘还在等你回去呐,别死,别死啊~你要死了叔怎么跟你娘交代?”
看着队官伤口不断渗血,身为他亲戚的护卫死死抱住他。
但是,队官最终浑身抽搐一下,满脸不甘的停止了呼吸。
“苟杂种!老子跟你们拼了!”
护卫眼看侄子战死沙场,顿时双目通红,抓起三米长枪向前冲去。
忽然一枚炮弹从半空落下,刚好砸在他脚下。
轰~~
榴弹炸裂瞬间,巨大的气浪直接把护卫拦腰截成两段。
当护卫上半身重重到地顷刻间,他已然气绝身亡。
轰轰轰轰轰——
眼看金军士兵还在向前冲,沉寂不响的炮阵终于发出了阵阵夺命嘶吼。
榴弹和实心弹交叉发射,落在金军阵中顿时化为一阵血雾,硬是让人找不到合适的方向感。
坐镇后方的福英等将眼见这一幕,顿时冷汗淋漓。
饶是他久经沙场,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惨烈的战场,人命在这里比草芥都不如。
其余各营官兵更是胆颤心惊,纷纷向后退去。
五个先锋营,两千弓弩手,那可是足足七千人,就这么半个时辰不到,就损失超过半数。
要换自己,怕是人数损失5%左右士气就要崩溃了。
“让虎子他们继续把后备兵马压上去,一刻不能停歇!”
“章将军!还冲么?为什么要让咱锐健营的将士白白折命?”
“锐健营都无法击垮他们,难道你还打算指望那些酒囊饭袋么!”
章桂一席话,顿时骂醒了固尔泰。
是啊,锐健营配备着全南澳最精良的兵甲,若是这都无法攻克,还指望谁?
只是,这样填命的方式……
他回头看了一眼其余各营将士,入目所见全是胆寒之色,更有一些人直接蹲在地上干呕起来。
指望他们么?
呵……
固尔泰轻蔑一笑挥挥手,又是五千锐健营将士义无反顾踏上战场。
汉军这边,岳少穆脸色同样凝重。
第一波敌军攻势已几乎瓦解,但当他看到金军后方又派出数千士兵冲阵时,眉头锁的更紧了。
“孙仲!”
“属下在!”
“军中还有多少火药?”
“回将军,炮营每门尚有实心炮子和榴弹炮约二十发,火铳弹药每人尚余二十发,火箭只够再一轮齐射……”
岳少穆闭目沉思,随即道:“通知各级将领,做好最坏打算,随时准备进行白刃战!”
“是!”
……
时至中午,战场上的喧哗声逐渐平息。
放眼望去,遍地满是锐健营士兵的尸体。
有几名侥幸未死的士兵,或断手断脚,或浑身带伤,不断在地上蠕动,似乎在寻找掩体。
一上午时间,足有六千锐健营士兵永久留在了战场上,回到阵中的士兵也是大多带伤,许多人可能终身残疾,更多的人因为医疗条件所限,注定也熬不过去。
三万人的锐健营,此时伤亡近三分之一。
巡视营地的章桂漠然地看着遍地伤兵凄惨的状况,以及行军帐篷内发出的撕心裂肺的呻吟声,心情顿时跌到了谷底。
“兄弟们,是我章桂对不起你们啊!”
章桂一言不发,心中默念一声,向受伤的士兵鞠了一躬。
固尔泰在统计完伤亡后,一脸哭丧地汇报:“将军,兄弟们伤亡实在太惨重了!”
话毕,忍不住哭了起来。
“不准哭!”
章桂一巴掌扇在他脸上:“你身为军中主将,心中再难受也得憋着,你这一哭将士们可就更加泄气了。”
固尔泰:“章老将军,我就不明白,一个上午,其他各营一个兵都不上,眼睁睁在一旁看着我们锐健营兄弟一个个去送死!这对我们不公平!”
“没有什么公平不公平的!”章桂咆哮道,“战场上敌人会跟你们讲公平么!?打仗哪有不死人的!”
固尔泰:“但我就是不服!凭啥他们不上,得让我们送死?他福家几代世受皇恩,他们为什么就可以缩在后头!
还有上次,福康打了败仗屁事没有,却让曹迎背锅顶罪,我固尔泰虽为本土贵族,但也就是看不得这种行径!”
“闭嘴!休要胡言!”章桂厉声喝止道,“用过午饭,继续进攻,无论如何都要尽快拿下卤城!”
“还要上啊!章将军!难道真要把兄弟们拼光了才行么!”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我现在算是明白一句话,落后就要挨打,东夷……不,汉朝的军队远远领先我们了,
为今之计除了拿命填外,别无他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