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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六章 治军金吾卫

    贾珏斩了两个百户和三个总旗一个小旗,这不是什么大事儿,指挥佥事协助卫指挥使总领兵将,下辖人员违背军令,自有权利处罚。

    但是孙绍祖同为指挥佥事,若有功过,需要上报指挥使处理,贾珏这么做自然是僭越,本是个麻烦事儿,却被孙绍祖帮了忙,朝着贾珏拔刀,既违背军纪,又朝同僚舞刀兵,便情有可原。

    金吾后卫指挥使余通知道事情后,立刻赶到中营大帐,先前在京卫府贾珏与其照过面,那时并不知道谁是谁,适才二人相互见礼,才算正式认识了。

    听了陈述,余通并未问罪贾珏,而是叫来事发周围几个营帐的兵将呵斥一番,他们必有听到动静的,却知情不报,不过胆小怕事,畏惧钱百户和孙绍祖是亲戚。因贾珏已经杀鸡儆猴,当下却不好再做责罚,呵斥完就让他们该干嘛干嘛去了。

    大帐内,除却余通之外,只剩下贾珏,其余人都被遣散,刘经司也回去了。

    贾珏静静而立,等着余通先说话,面上平静无波,好像刚才搅动雷霆的不是他。

    余通留下他,肯定是要说刚才的事儿。说到底这金吾后卫是指挥使总领,他要看看这位卫指挥使会怎么应对自己杀掉孙绍祖的事,如此才能分辨这是个什么人,草包还是有能力的,也好思考以后怎么做事。

    最后一人走出去,面带雷霆的余通便一改颜色,亲和的对着贾珏笑道:“贾佥事此举大块人心,那孙佥事在营中素来霸道,就是我的命令,也是阳奉阴违,本指挥对他也是很不喜,只顾念着他祖上有功,又与贵府有些交情,一直没计较,只一件,处置的冲动了些,那钱百户六人无所谓,这孙绍祖可是正四品,应当上报后处置才是。”

    卫指挥使统领全卫,指挥同知协理事务后勤,指挥佥事负责带兵,因为是京营,卫指挥并没有处理权,但处以极刑需要报备京卫府。

    “确实冲动了。”贾珏听了余通的话,表示追悔,前面还好,后面就笑里藏刀了,若是没有背景的,估计早就喝一声“大胆”,然后押送到京卫府去了,也是知道贾珏身份,不好明怪他越权,便以退为进。

    没等余通说话,贾珏继续说:“这我也知道,难的是火气上来,一时便没控制住,食君之禄便要担君之忧,这种时候于营中寻欢,若不惩治,争相效仿,那时军不成军,再有敌情,难道还是据守不出,等待鞑子在城外肆虐不成,至于跟我家交情,我连见都没见过他,等我回去了问问。”

    贾珏说着,一副不爽的样子,三分是表演,七分是真的,这种人留在军里,就是老鼠屎,不下药除掉,怕日久了,便养出一窝老鼠来。更有跟贾赦的隐患在,谁也不知道那银子的事儿什么时候出。

    听得此话,余通一时无言,大义如此,还有理有据,什么话都被贾珏说了,他还说什么呢。本来是听说来了个国公之后,又有圣上康王赞誉,怕日后被骑在头上拉屎,又出了这事儿,可不是自己治军不严?便想要找回些场子,然后掩饰过去,谁想贾珏丝毫不提余通的问题,还一通大道理,这不仅是个杀星,还是个钻石王凯旋,贯会说甲言丁的,难缠啊。

    不提龌龊,余通也极欣赏,此时贾珏一身金盔,气势如虹,剑目中散发着凌厉,比他这个指挥使更有为将之象,不愧是公侯之家,纨绔虽多,若有顶梁,也是栋梁。

    想到这儿,余通便说:“既贾佥事有计较,本指挥也就不多说什么,只是我要如实上报,此乃本分,还望贾佥事莫怪。”

    “大人只管上报,相信都指挥大人和王爷自有计较。”贾珏没什么担心的,要是整肃军纪也会被处罚,这官儿不当也罢,至于孙绍祖,也好解释,他先拔刀,总不能坐以待毙,虽然自己一下就结果了他。

    事儿论到这儿,也就结束了,接着余指挥给贾珏交代了些他要做的事儿。

    指挥佥事二人,平时负责营操、巡捕、出哨、戌守,先前只有孙绍祖一人,是他一人负责的,若有两人,一般是一人负责营操和巡捕,一人负责出哨和戌守,现在又归贾珏一个人了。

    贾珏新官上任,见到他第一日的风火,知道这是个厉害人物,营中将官都以为还要做些雷厉的事情,平时掷骰子唠嗑全都戒了,一个个安分守己,毕竟天大地大没有活着大。营中巡逻的人每一个都挺胸拔背,一脸肃然,跟往日截然不同,精气神很好,没办法,生怕被贾珏抓住施以重刑,让路过的黄镇抚使看了都暗暗点头。谁知一连三日都没见发生什么,除了见贾珏在各营溜达,无所事事的样子,一切似乎又归于往日平静,但他们依然不敢懈怠,血的教训历历在目,犹在眼前。

    一连几天,贾珏看着偃旗息鼓了,其实并没有闲着,操练非一日之功,因此也不着急,想要迅速提升战斗力,只有治军正心一途,而要治军正心,就要详细了解营中详情。

    一日里,左帐营房,贾珏坐在主位,下首一边站着黄镇扶和魏镇扶,前面站着五个刚刚被叫来的千户,另外一边则站着沈炼,钱百户死了,正好调用沈炼补上帮他办是儿。

    贾珏从有人进来就皱着眉头,经过这几日的了解,他发现金吾后卫的情况十分糟糕,不说别的,只人数不够这一件事,就让人心惊。

    堂堂上十二卫,皇帝亲军,原本满编制五千六百人,实际只有四千三百人,足足少了一千三百个,雇佣了一大批武举生员来补墙,但还是无济于事,少的人数实在太多了。

    贾珏叫人找来下面的一众主官,准备仔细询问五个千户那里具体缺少的人数,然后来想办法解决人数不够的问题。

第八十七章 肃纪正军心,优胜有略汰

    春风送暖,不见凌厉。

    不远处枝头上两只喜鹊正在“喳喳”叫着,漆黑油亮的头部左右转动,一边警惕周围,一边好奇的观察着周围的新事物。

    中营大帐前摆设一张红漆木桌,上面已然摆放好文房四宝,周围聚集来无数兵将,小声的相互攀援询问,并不知道又要发生什么事情。有先前的事情在,见到沈炼守在营帐外,就知道与贾珏有关,并不敢出声询问,只是等着。

    一刻钟后,贾珏才从帐内出来,他刚跟马通寒暄完,旁边同行的是负责验兵、屯务的卫指挥同知顾元。

    提升战斗力的方法很多,但多一时难以奏效,贾珏只能采取整理军纪和激发斗志的方法,经过与马通的商量,已经答应了。

    “顾大人请。”登记造册,这是顾元的事情,贾珏伸手,让顾元落座登记。

    “还是贾佥事来吧,这法子既然是你提议的,还是由你来执行的好。”顾元听后立刻摇头摆手推辞,他可不敢骑在太岁头上拉屎,实在也是被贾珏一来就开刀给镇住了。

    “顾大人何必客气,这是大人所管的事情,卑职可不好代劳,且说,这也是不小一份功劳,若大人什么也不做,指挥使大人也不好上报不是。”贾珏好意提醒,顾元还以为自己要他主持场面,殊不知自己只是让他登记而已,要是交给顾元,恐怕效果大打折扣。

    最关键,贾珏曾经也好三国,对于什么陷阵营、虎豹营很喜欢,要想日后建立强军,他需要树立威信,昨日已经立威,今日便要立信,可没顾元什么事儿。

    另需要一两个强将作为榜样带动士气,可这顾元,一副文弱书生样子,也不知道怎么成为指挥同知的,大概又是祖荫,看样子就与刘关张相去甚远,观察后又与诸葛徐庶风牛马不相及,根本不会给他露大脸的机会,总旗陈风都比这个顾元强,顶多当个背景板用用。

    听到功劳二字,顾元明显心动,就不推辞了,高兴的一作揖:“那就恭敬不如从命,咱们一起把这事儿办好。”

    想得到挺美,有平分功劳的意思,也不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

    等到顾元落座,贾珏走到桌子侧前方,抢先对着两米外的兵将大声说:“昨日有军报,仇大人已经在密云与鞑子开战,说不得什么时候能够用上咱们,今日将对各所进行甄别区分,重新调配,叫上名字的,记得自己的分配,明日我会派人一一核查,若有差错,也不责怪,直接赶出营去。”

    此话一出,围着的士兵赶紧竖起耳朵,生怕错过一个字,赶走就没军饷拿了,作为军户,又不能明着从事其它行业,生存就成问题了。

    接着,顾元就开始一个个叫名字,然后重新分配。

    贾珏经过思考,决定把这四千三百人全部打散,其中十八岁到三十五岁的作为强兵营,其余的分为常务兵营,五个千户所按照排名分为一到五,为甲乙丙丁戌五支,甲乙丙丁为强兵营,纯步兵,每千户领一千零四十人,把原本归属各千户的骑兵、炮兵全都汇聚起来,建立骑兵营和炮兵营,任营长,官百户,俸禄与千户齐。

    现在不是完全重编军务的时候,常务兵营还是考虑到那些人的生存问题才设立,负责策应和后勤。四千三百个现存兵卒中,除去骑兵和炮兵,只有步兵三千六百五十人,其中老弱一千五百人,贾珏看着这些沈炼和陈风整理出来的数字,突然觉得鞑子该赢。

    老弱一千五百,一千零四十人为常务兵营,其余的分到强兵营,另外不够的,贾珏本想要通知那些被差遣走的军户,告诉那些权贵人家把人派回来,可转眼一想,太得罪人了,况且谁知道那些军户如今什么情况,又是难缠,就直接打算招募,并取消那些军户的军饷,请了人保护,还不花钱,哪有这样的道理,也因此,那些权贵才来贪便宜。

    开国时规定,军户不得更改,贾珏不改,只是剔除名额,留下军饷,反正军饷是发到军中的,日后名副其实,那些军户要么回来,要么正坤帝改制,日后的事儿还不好说,也不去思考。

    分配完,让兵卒各自换了营区,贾珏喊来李贵和刘二。

    “少爷叫我们来何事?”李贵恭敬道,他们二人一直在贾珏旁边伺候着,见识到贾珏的手段,李贵感觉到十分惊骇,日常在府里,只知道是个好故事有分辨的,没想到还有如此手段,真是见到了传说中的宁荣二公一般。

    见识过贾珏神异的刘二好些,但也觉的惊讶,难道神仙都是如此全才,不仅会仙术,还是酱菜?

    “今次交给你们最后一件俗事,一会儿回去给家里报个安,代我给府里各处问好,另外去琏二哥那里取了你们各自的契约,日后在军中做个侍卫,可不能是奴才,也有升迁之机。”贾珏从忙碌中抬头,颜色以正。

    他本来在计算着骑兵和炮兵的人数、马匹和装备,思考怎么补充,这回儿子问正坤帝要钱,也不知有没有。

    李贵作为他的常随时间长了,刘二尚短,贾琏见贾珏对刘二不错,就调给他了,只是总不能一直是奴才,自己不会给他们中饱私囊的机会,但也要给点希望事物来,才是正理。

    “多谢少爷,我二人日后定好好办事。”二人对视,皆大喜,明白这是要调他们来营中,就算是个大头兵,一年也十八两银子,虽没有贾府事物贴用,但那是自己的啊,贾府的贴用,那都是贾府的。

    两人都是懂事儿的,若是宝玉身边的茗烟之流,此时定然高呼大谢,反而不美,他们恭敬谢过,便转身出去,想着一会儿报给自家长辈知道,这可在府里露脸了。

    ……

    ……

    大明宫宣政殿内,正坤帝正在跟内阁严嵩、礼部尚书孙升、兵部左侍郎徐阶等议事,因为丁汝夔获罪,兵部暂时没有尚书,便以左侍郎徐阶为用。

    “说说吧,这事儿怎么办?”正坤帝把手中的折子扔到几个大臣跟前,怒气含而不露。

    左侍郎徐阶官职最低,从地上捡起来折子,上面是仇鸾从派人送来的战报,刚打了一场败仗,要退兵到京城外顺义城内驻守,并希望正坤帝快些送上补给,勤王大军轻车简从,没有那么多粮食吃。

    其中还有一封信,是一个叫做杨增的人送给仇鸾的,让他呈报给正坤帝,内容是俺答汗写给正坤帝的信,要求“予我币,通我贡,即解围,不者岁一虔尔郭”,可把正坤帝气坏了,把大明当长期饭票了这是,语气也甚是嚣张。

    严嵩刚要说他先前就主张的理论,认为俺答汗不过是狼,在城外吃饱了就走了,正坤帝不想听他说话,等了他一眼,让他闭嘴。办了丁汝夔,不好再办严嵩,这两个老货,串通一气,都是废物鸡仔,平时勾心斗角起来听挺厉害的,怎么到了兵事,就成了二百五了。

    他直接问兵部左侍郎徐阶:“孙侍郎,我知你素有机变,可有对策?”

    “回圣上,顺义乃是最后的地方,若没有守住,那时就会是兵临城下,依我看,立刻整顿新召的四万兵马,跟仇大人会和,再派出上卫两部,定能相克。”徐阶可不是严嵩的人,也不看严嵩的脸色行事,他太姑奶奶彼时可是皇后。

    正坤帝听了,略作思考,露出满意的表情,但没有定下。他也想要打,只是他发现,自己的钱袋子在空,兵败的消息却一场又一场,不仅在想到底能打不,于是转移话题,问徐阶:“你觉得此信该如何回复?”

    徐阶以为正坤帝要议和,皱了皱眉,说:“如要议和,应该先答应,让蛮子退兵出长城,才是议事的时候,到时候让仇大人去周旋即可。”

    “此言有理,不过还没到时候,皇上,您不是派了贾侍郎的三子去了金吾卫吗?听说他有其祖之风,甚有勇力,不如派出金吾前、后二卫与新军,由威远将军马尚带领,去与鞑子一战。”

    徐阶说完又补充道,生怕正坤帝真的要议和,大出血在其次,关键是日后大明就岌岌可危了,皇室不仅在北部诸国拉了脸,就是国内诸镇,也会失去掌控力。

    这些事情正坤帝也知道,只是一时难以决断,这些人都是用来保卫京城的,鞑子为什么不敢直攻京城,就是因为知道京城有大军集结,否则以仇鸾的水平,据守白河时俺答汗早就分兵重骑攻城了。

    正坤帝听了,看一眼满脸悲苦的孙升,这家伙从进来就苦着个脸,好像自己欠他几十年的俸禄,还一言不发的,真是白养了。不过也情有可原,听说爱女死了,正是伤心的时候,要是他的福康、佑宁英年早逝,一定会如此。

    不过,锦衣府有报,听说这里面还跟贾珏有什么干系,去大闹了吕府,吕翰林却没有打上荣府门去,奇怪得很。这种事儿他不会管,只要没出大事儿。

    但此时不是想这些的时候,他听了徐阶的建议,又问诸人,只有严嵩反对,说:“皇上不可啊,兵都派走了,谁来保护您和太上皇,这是要陷皇上于不义啊。”

    严嵩鬓发序白,语气虚浮,一脸诚恳之象,若是不提话语,还以为他此时是由衷而言,正义之词。

    “孙尚书以为呢?”正坤帝完全不搭理严嵩,转而问孙升。

    “陛下,依臣看,徐侍郎所言有理,蛮子一贯是嚣张跋扈,谁知道来年他们是否信守承诺,若通了贡,让其发展壮大,说不得再现土木之变,当慎重。”孙升脸上苦涩淡去,朝着正坤帝建议。

    他的确一沉默就想起来孙镮,面带悲伤,这是没办法的事儿,此年痛失爱女,真是悲伤直至,暗思妇道人家坏事儿,不想自己因为战事忙碌多日未归,就跟吕家定了亲,原本,他还是钟意贾珏的,去孙府的时候,没事儿还给他带一两幅碑帖遗文,比吕兑强了不知道多少。

    孙母本想要去找吕翰林讨个说法,可这种时候,不好惹事,他可是竭力劝解才哄住的。

    “既然如此,宣马尚。”

    听了孙升所言,正坤帝点点头,于是下令。

    议论间,杨和文听到贾珏二字,在正坤帝耳边悄语,正坤帝皱眉,让人也宣锦衣府刘允武来。

    营中狎妓的事儿很快就传到正坤帝这里,他听了,也叫一个“好”字,还宣刘允武来,让他调查孙绍祖,这家伙敢在风头上营中狎妓,胆子不会小了,听说还是个出手阔绰的,教司坊里没少出现,必须要查一查。

    这一查不要紧,还真查出些惊天大案,没想到,这孙绍祖竟然仗着原先在边关之便,跟林如海管着的蔡转运使和盐商亢家勾结,往北边大量贩盐等物,怪不得某些地方的盐价一直居高不下。

    正坤帝知道后大怒,命人查抄孙绍祖家,并给林如海去信,查抄蔡转运使和亢家,正好现在需要钱,因为正好遇上鞑子入侵,听到此事,火上浇油,直接把几家主子斩首,女眷发配边疆。

    当然,此是后话。

    ……

    荣府里,黛玉穿着一身月白交领兰花刺绣长袄,身边紫鹃侍茶,正坐在椅子上,拿来桌子上放在《天仙配》旁边的《随园诗话》来读,她翻开后便找到折页,每次看来,都要先看此句:太白斗酒诗百篇,东坡嬉笑怒骂,皆为文章,不过一时兴到语,不可以辞害意。

    目过之后,她才转而续看其它。

    没看多久,紫鹃在旁边轻唤一声“姑娘”,一抬头,原来是贾宝玉就来了。

    寻思着这几天林表妹有时似乎不怎么开心,便想了法子要逗她,一脸高兴的进了屋子,朝林黛玉到:“妹妹,我跟姐妹们在后面园子里青梅煮酒论诗篇,用的可是你从南边带来的梅子,都说要谢谢你呢,却不见你人,都烦我来请你呢。”

    林黛玉听了犹豫,不太想去,紫鹃知道她因为听说贾珏和孙镮订婚的事儿后,一直不甚高兴,恰巧这几日又见不到贾珏,便自顾读起书,不是贾母叫,都不出眼前的门儿,便劝解说:“姑娘,左右看了些时候,不如去走走,别让小姐们等久了,青梅煮酒,也是个诗意的景儿。”

    听紫鹃劝解,黛玉觉得也是几日不走动了,便合上书放下,吩咐紫鹃:“把咱们这儿的梅子也带上,那琼花酒也带上几觞,跟宝二哥一起过去。”

    林黛玉带来的梅子,东西二府分了,各处也就尝个鲜,不过每个主子得一盘,贾母那里多些,也只两盘,两日下来,剩余定然不多,她吃了好些,这一盘子一直没动。

    紫鹃听了,立刻准备好东西,还带上了一个两节的青竹翠玉杯,有专门的螺丝纹盖子机巧,这是林黛玉的专属酒壶,选用耐温的岫岩玉。里面装的是在南边酿制的青梅三花酒,用青梅、雪莲花、茯苓和芍药酿制,对林黛玉身体极好。

    这些,都是贾珏给她安排的,以补益身体。

    “好杯子,赶明儿我也央人做一个。”贾宝玉见到紫鹃拿出来翠玉杯,竟没有布拧,奇怪的拿过来一瞧,在紫鹃帮助下拧开,瞧了后顿时叫好。

    “快走吧,别让姐姐妹妹等急了。”林黛玉看着一脸惊喜,看着自己的贾宝玉,略微低头,提醒着走出去。

    到了园中亭子,果然,宝钗、宝琴、湘云和三春都在,因为今日放假,李纨带着贾兰也在,十分热闹。

    宝琴新来,腼腆生疏些,坐在一身月白衣裙的薛宝钗身边,林黛玉一路与宝琴相处,很是投缘,也就随着她坐下。

    史湘云自贾珏回来,还没跟他说过几句话,就说去了营中,因贾珏对她与众不同,自然心念贾珏,看了一众,开朗的笑道:“可惜了,明哥哥不在,该叫他给咱们画一幅‘青梅煮酒,姐妹论诗’的画儿来才妙。”

    “这提议好,改明儿就叫哥哥画,以他的画技,就算不见此情景,见了人儿,也是画的出来的。”探春对酸甜可口的青梅极爱,她夏日最爱酸梅汤,这么清新的青梅可是少见,尤其如今不当季节,一口一个梅子,再饮一小口酒,小脸顿时就红起来。

    “行了你,就这一杯,到此为止。”见探春趁着人说话,又自然的取来酒壶要倒上,李纨按住酒壶,对小机灵的探春好笑道。

    这里探春本最小,不该饮酒。

    “哎呀,大嫂子,再来一杯吧,没事儿的,就咱们这些人。”探春带着两分醉拉着李纨的霜色袄袖恳求道。

    样子娇俏可爱,李纨有些心动,可她在这里,就是要顾看着这些丫头片子们,板了板脸,弹了探春一钢镚,拒绝到:“不行。”

    “啊——”探春痛呼,其实没多痛,李纨掌控着力道呢,还作怪说:“大嫂子你等着,回头我就让明哥哥闹你去。”

    看了眼一脸趣笑,还带着不知是一分色不是的贾宝玉,哼到:“二哥哥,你呆着作甚,也不帮我说句话?”

    “是啊,大嫂子,不如再多一杯,也没什么的。”贾宝玉想到薛姨妈刚来时自己在薛姨妈的院子里,而是这般,最后多喝了两杯,也无事。

    “那可不行,老祖宗让我看着你们,都允了,还要我来做什么,你们喝多少我也不管,她不行,要是灵明来,还不定谁闹谁呢。”李纨因为近日贾政对贾兰颇有赞赏,心里很高兴,又喝了酒,也动起两分心性。

    说道贾珏,想到那日见贾珏穿着鎏金宝甲出门,脸上红晕还多了几分。

    “那可不成,府里有凤嫂子就够了,可不敢再多一个。”林妹妹喝一口翠玉杯里的酒,只觉得热气蒸人,肺腑极暖,一时红晕上颊。

第八十九章 乙木三生阵,玄棺藏尸身(一)

    天衣坊外,贾珏匆忙而至,下了马车要进入坊内,尴尬的是,他被几个侍卫挡在门外,进不去。

    几个侍卫身穿黑色劲装,每人配备一把雁翎刀,瞧着就知道主子来头不小,见贾珏和张明文靠近,立刻伸手挡住,厉声而言:“内有贵人,来者止步。”

    说话的侍卫颇有威风气质,比贾府的护从强上许多,一看人家就治下有方。

    虽在自家店门口被拦住,贾珏并不怄气,因着城外不太平,城内气氛也很紧张,不提那些大户悄悄转移财产家眷,贵家公子小姐出门,多会带上几个卫从,人之常情而已,况且这些护卫又不是百事通,谁也认得,谁也晓得,事事通达。

    “小店真是蓬荜生辉,不知你们主子是哪家的公子小姐?”贾珏谦谦而言,若直接说这是我家店,请让路,似乎有些尴尬,便委婉而言,却也不指望这几个护从知道自己。

    天衣坊前面安排了四个女侍和四个伙计,以胡中为主事,有重要的事儿才叫里面的张明文,此时一个也不见。

    以为听了自己的话,即便为了周到还是不让进,该会找人去里面问问,不想其中为首的面色一冷,厉声:“公子莫开玩笑,这就是我家主子的地方,快些离去吧。”

    几个侍从盯着贾珏和张明文,大有一言不合就抓人的架势。

    ?贾珏头上出现一个问号,天衣坊三个股东,无论是谁,都没有这种架子,平时不过带两个随从装装样子,没他们自己身手好,遇到事儿,指不定谁保护谁呢。

    他本想问里面是谁,张明文却急了,他离开不过一个时辰,回来后自家的铺子却进不去了,这还了得,不高兴的冷喝:“让开。”

    说着就要硬闯进去,贾珏见了,怕他受伤,立刻上前对出手的侍卫一通乱推,全都被搡开了去,手法乱中有序,暗合太极。

    摔倒的侍卫稀里糊涂,完全不清楚刚才发生了什么,只感觉奇怪的就被一股极大的力气挡住,然后身体直接被推出去,按说应该四仰八叉翻倒在地,奇怪的他们都站着,距离刚才的位置一米多,两个强闯的人已经进了屋,忙追上去。

    天衣坊前堂的中间是一整条过道,左右两侧才是陈列区,布局松疏,衣服一件件挂在梨花木架上,色彩多样,样式奇多。

    其中又分为前后隔间,前面衣服多些,分为上品,后面衣服稀疏些,为珍品,另有木头人展示,无论是样式、花色和颜色,都十分独特新奇,设计中有灵思妙笔,让人眼前一亮,无论哪一件,看了的人都赞口不绝,不忍释手,想要买下来。

    坊内里间,正有三个穿丝着娟的女子,原来胡中和女侍全都过来照应了,介绍各色的衣服。

    三个女子皆花容月貌,肤白貌美,且高矮胖瘦不同,姿丽各有千秋,一个个正在挑选左边衣架上挂着的衣服。大概是样式太多,又色彩缤纷,似乎都不知道该选哪个,再看一眼四周墙上陈列的别致新款,更不知道手放在哪里了。

    尤其中间一个明艳的女子,大有“全给我包起来,都要”的样子,可能是顾及身边穆炎的感受,才没说出口。

    当时谁呢,原来是穆炎来了,那刚才侍卫的话倒是没错,只是不让进来就错了,至少也该通报一声。

    贾珏看到穆炎,对方自然也看到他,先是高兴,然后看到紧随而来,慌张警惕看着贾珏的护卫,眉头一皱,对着护卫说:“不是叫你们外面老实呆着?进来做甚么。”

    “这……”护卫们面面相觑,他们又不傻,见穆炎的样子,知道自己错了。

    “穆大哥,你这些人真不机灵,竟然不让我和老师进。”张明文“落井下石”,揭露真相。

    “灵明,不好意思,这些蠢货没见过你。”穆炎听了此话立刻明白,先跟贾珏道了歉,然后转头呵斥为首的护卫:“眼睛瞎了?这是荣府贾侍中的三公子,快些赔个不是。”

    几个卫从忙拱手弯腰告饶,尤其对着不悦的张明文,态度更是十二分的好。

    贾珏摇摇头,给个台阶说:“既然已经赔礼,就算了,你都不知道我要来不是。”

    毕竟,他们也不清楚天衣坊的董事会成员是谁。

    道了歉,原以为无事了,就在护卫们要退出去的时候,三个女子中两个是少妇模样,其中有一个年长些的,眉宇间自有倨傲,听了缘故从衣服堆里走出来,脸上本带着俨然笑意,只是转头对着侍卫的时候却生了火气,颇有几分王熙凤的影子,只王熙凤泼辣,而此少妇是厉害,对着要出去的侍卫道:“回去后去自领十鞭子,长长记性。”

    听到领鞭子,几个卫从吓得大惊失色,只是却不辩解求饶,立时领了就出去。

    “这就不必了吧?”贾珏看向穆炎,这种事儿,打鞭子好像重了些,扣工资也行啊。

    “你不必管,这些人须有个教训,听说上头不给放响了,一个个办事儿就慌了,没了分寸,少你们吃食了还是少你们酒钱了?前些天竟然打碎了我一件烟霞鼎,若不是人杰拦着,定给他们每人五十大板。”这位说着,凤目中好像冒出来红焰,肯定是极爱的贵重物件。

    穆炎没有劝阻,大概是知道这少妇的性子,且小声与贾珏说:“这事儿还跟你有关系,这些人都是后卫里的。”

    贾珏听了了然,是自己不给他们发饷银的。

    “正巧,给你介绍认识,这位是我大嫂,衡阳郡君。”穆炎小声说完,见都注视到这边,朗声给贾珏介绍三人,另外两个是二嫂谢氏和他的姐姐穆凝烟。

    “原来是郡君,失礼了。”贾珏恭敬行礼,毕竟人家是正二品,同时也带着感谢,天衣坊开起来,其实和这个郡君关系很大,佑宁公主就是她策应请来的,因此贾珏给了她一成红利。

    礼部规定,亲王和郡王的女儿都是是郡主,但亲王孙女为郡君,郡王孙女为县主,衡阳郡君就是老忠和亲王的孙女,看看人家,再看看贾府,就是区别,别看东安郡王没有承袭王爵,只这一辈儿的郡君媳妇,就强了不知道多少。

    “早听人和说过你,不仅相貌堂堂,能文能武,于经营一道也是颇有心得,不仅是文远书馆和天衣坊,玻璃工坊也没少赚钱吧?”前面倒还好,贾珏没想到她还知道玻璃工坊有他的份,后面衡阳郡君说的就有些嘲教训的味道,“好好一个公侯之子,怎的钻到了钱眼里,不去科举制艺,还偏爱这些没份量的东西,若你是人和,早请了老爷拿家法。”

    衡阳郡君显然知道这些衣服都是贾珏设计的,那样子,把贾珏列入奇技淫巧的浪子,传讨女儿家欢心的贼子,不然谁会整天写些只羡鸳鸯不羡仙的故事,设计些女人的衣服,还一个个很好看。

    “咳咳。”穆炎赶忙走到衡阳郡君身边,这大嫂什么都好,就是有些时候容易多管闲事儿,掺合说:“大嫂,大嫂,你看中什么了,我立刻人送回府去。”

    怕不是喝醉了,那是别人家的小子,轮不到你管呢。

    “哼,懒得理你们,一个个都是不成器的。”衡阳郡君挥袖,跟妯娌和小姑子继续选衣服去了。

    贾珏想喊住她,告诉她自己姓贾,而不是穆。

    “那什么。我去后面了,穆炎,你招呼着,要是实在不满意,量好尺寸,定好颜色花纹,我重新给构思构思。”贾珏趁机也不跟这儿寒暄了,别了穆炎,进入后堂,来到寐云在的小院,三步并作两步跑进去。

    ……

    进了屋,贾珏示意孙镮和寐云冷静,然后走到孙镮的身体旁边,有规矩的查看,毕竟旁边孙镮在看着呢。

    天一神气符效果仍在,可身体里的确凝结出一股死气,贾珏查探后,用自身的元气去驱散,但想不到这次没有作用,那股死气依旧在破坏着。

    贾珏皱眉,目光看向屋里窗户边一个花瓶,里面装着新鲜的花朵,他见了,竟一时叫不上来名字,一股异香正自娇嫩的花蕊间游荡而出。

    “这是你从哪里弄来的花?”正是关键的时候,贾珏却突然寻花问柳起来。

第九十章 乙木三生阵,玄棺藏尸身(二)

    贾珏询问的自然是寐云,这屋子里只有他们两个活人,第三个人是鬼体状态,虽然经过这些日子已经有了玄机,能够在穿过一人的时候带起一阵凉风,御动死物,但没去吓过人。

    阳光明媚,透过纱窗,正好照射在这一瓶嫣红的花儿上,叶宽而绿,萼青至红,簇出一朵红花。贾珏自不是无的放矢,他发现,孙镮尸身内的死气并不是自生,竟从口鼻而入,盘结于体内,丝丝缕缕极为淡薄,若不是他修为将升,灵感敏锐,还真是发现不了。

    只是却无色无味,以他强大的感官,只有一股状若牡丹的柔香,闻起来也没有任何不适。

    “昨日里我见一个绣娘抱着,因为看不出名字,瞧着又不错,便要了来放着,给屋子里添上几分生机,怎么,难道跟这花儿有关?”寐云走到花瓶旁瞧看,没觉得有什么怪异。

    “你有没有什么不适的感觉?”贾珏闻了气味,身体并没有任何机警出现,况且若真是能使人致死的花香,寐云陪着闻了这么久,不可能没事。

    寐云明白了贾珏的意思,只是鹅首轻摇表示没感觉,还大胆的凑近又闻了闻。贾珏拉住寐云的手一诊,若是慢性的毒,一时间从外表的确觉察不出,但奇怪的是寐云的确没事,体内一点毒性也没有。

    这就奇怪了,怎么他们两个都没有事情,偏偏孙镮的尸身出了问题。他没办法解决,只能让人去请周颠帮忙。

    “少爷,不能请别人看看吗?”寐云听到又去叫周颠,有些难为之色,不太情愿的样子。

    “怎么,周颠那里惹到你了?你们拢共就上次见过一次才对。”贾珏不解的问。

    寐云有些迟疑,似乎不好解释,偏头看向旁边的孙镮,似乎在询问她的意思。

    一旁的孙镮见了,掩起樱桃小嘴轻声一笑,娇声而言:“她说啊,每次你请那位周公子帮忙,银子都是一箱一箱的给,这样下去,日子还怎么过。”

    贾珏听了恍然,原来是为这事儿,还碍于身份自己不说,让孙镮代替,毕竟这时代,男人说话女人少插嘴,更何况是丫鬟,虽然寐云在贾珏这里不当丫鬟,但正好孙镮在,由她来说,总是没错的。

    事儿是这样的,他理解,但贾珏不希望家里以后是封建结构,于是怪到:“怎么,出来两天还跟我生分了?”

    “哪儿有,我说说还不行了呗?”寐云本来是为了贾珏好,见他竟然不领情,还怪起自己,也不顾旁边的孙镮,立刻变成该有的模样,娇哼一声,跟贾珏对起冷脸来,无法无天的。

    贾珏见了这生气的模样,不觉好笑,这才是他的寐云,解释道:“银子嘛,身外之物,交一个这么见多识广的朋友,那是高兴事儿,再者说,物有所值,他给帮的那些忙,可是无价的,等过些时候,我还打算跟他讨来一篇法门,我这法门你修行起来太慢,现在还没起色,他那里的应该好些,你拿杆子秤一秤,跟金银之物相比,谁来得值钱?”

    答案,自然不用说都知道,寐云听了舒缓下来,转身准备出去让人去周府跑一趟。

    “寐云,把那个端花盆的绣娘也找来。”贾珏此时明白,路上坡脚道士不是因为看出来他给同族施咒才来找他,而是专程来寻他。

    无独有偶,这盆花肯定也不是巧合。

    ……

    绣房里,一众绣娘穿着一色的霁青裙衫,腰间围着流云宫衿,若是不知的人闯入,还以为进了织女星宫,全都是云端上的人,细看才发现,有年轻貌美的,也有年长花枯的。

    管事嬷嬷出去后进来,扫视群花,然后盯着一个坐在窗边专心绣花的姑娘,梨腮杏眼,皓首春颜,肌肤润泽间尽是玉柔花质,这模样,不输自己见过的那些大家小姐,只是不知道寐云姑娘叫她做什么,虽然刚才是笑着的,但总感觉有些刻意在其中。

    没想那么多,管事嬷嬷就朝着其人喊道:“李玉真,过来一下。”

    李玉真正在想自己奶妈那天在洗澡时说的话,看看能不能找机会攀谈天衣坊的几个主家,找一个笼络住,最好是能够博得好感,朝姑爷的方向发展,这样才能帮李玉真的爹伸冤,李玉真也有了依靠,两全其美的事儿,只是李玉真很犹豫,这样太算计了,她不想对日后的夫君这么做,可自家的嬷嬷催的却一日比一日紧。

    经过这些日子,嬷嬷已经确定三个主子的身份,郡王府的公子、尚书家的孩子,还有国公家的官爷,尤其是国公家的,刚升了金吾卫四品佥事,别人不知道,她可知道这是美差实职,皇帝面前能说的上话的,有特事奏疏权。

    先前张明文视察,迫于嬷嬷逼迫的目光,李玉真不得不假装摔倒,眼疾手快的张明文立刻拦腰抱住,那一刻李玉真觉得很奇妙,明明见过好多次,心里却砰砰的。

    一旁的玉真奶妈更是惊喜,小姐终于懂事了,她不过是想让李玉真跟张老板说句话,认识认识,没想到来了一出英雄救美,桃花朵朵。

    听到管事嬷嬷的叫声,李玉真立刻回神站起来,莲步轻移,走过去纳福询问:“嬷嬷,怎么了?”

    因为大家都知道绣房的管事从郡王府出来的,因此大家见了,都称一声“嬷嬷”表示尊重。

    嬷嬷看李玉真懂事,脸上和着善意的笑,告诉她:“寐云姑娘找你,你一会去了她的院子,要懂礼数,不该问的别问,知道吗?”

    这天衣坊关系复杂,穆炎找来的嬷嬷自然是清楚的,前面衡阳郡君可是刚走,那寐云姑娘听说是贾珏的丫鬟,被安排到这里,说不定有什么计较,还是谨言慎行的好,万一有什么秘密,被杀人灭口了,那就不妙了。

    最重要是得罪人,日后那就麻烦了,不怕贼上门,就怕贼惦记。然而这一切都是她的臆测。

    “不知道寐云姑娘找我什么事?”玉真脸上疑惑,难道是自己的心思被发现了,还是自己的身份被发现了?罪臣之女,的确让人警惕或者厌恶。

    “这我也在不知道,你去了就知道了,寐云姑娘人很好,说不定只是见你喜欢,叫去说说话,你也知道,她一个人呆在那院子,平时也不出来。”嬷嬷自然不能说寐云的不是,只能挑好的说,不然这些绣娘要是传出去,她在这天衣坊可是不好混了。

    玉真见嬷嬷说不出个所以然,索性就硬着头皮离开,无非是比以前惨一点,那时候去的人家还会介于和她爹以前的交情不明说,让她们自己离开,这次?知道了她是罪臣之女,说不定就会被扫地出门,毕竟自己跟张明文才刚熟络,关系还不深。

    跟着嬷嬷出了绣房,走到院子门口,嬷嬷让玉真自己一个人去,她还忙着呢,距离又不远,两三分钟的事儿。

    看着敞开的小院门,李玉真犹豫片刻后一咬牙,抬腿踏步进去,反正都是一哆嗦,虽然这里很好,让自己有了家的感觉,十分不舍,但她的确是罪臣之女,自己知道是冤枉的,别人不知道啊。

    况且,被赶出去后,总会有自己的落脚之地的。

    穿过石板路,就走到房前,李玉真远远看到一男一女坐在桌子边,一个亭亭玉立不像丫鬟,不说身高,模样气质比她还胜两分,一个星眉朗目俊美猛毅,真是金童玉女,跟传言很符合,这她只见过两次的寐云姑娘,绝对是这位贾公子的人,不然怎么会让她来看顾这偌大的天衣坊。

    ……

    贾珏已经让人把那瓶花扔出去,以为花不在了便会好,但那股死气已经扎了根,于事无补。

    他放下里侧跟外侧的垂帘,挡住孙镮的尸身,刚坐下,就看到一个长相甜美的姑娘走进来,那身绣娘的服饰还是他设计的,倒正合适。

    走进来的路很近,但是这姑娘好像经历了什么人生中巨大的转变,比如从女孩到女人之类的,脸上的表情很丰富,踌躇、疑惑、不安和焦虑,最后变为慷慨赴死,他不过是想要问问那盆花的来历。

    “寐云姑娘好,公子好。”李玉真分别欠身问好,举止有度,十分礼貌。

    “玉真姑娘好,找你来是想要问你个问题,昨日里你给我的这束花从哪里采来的。”寐云见这姑娘紧张,忙善意一笑,示意桌子上的无名花问她。

    “花?”李玉真一脸疑惑,感情自己内心戏白演了,原来不是找自己问题,而是想要多采些花儿来,便回:

    “姑娘可是喜欢?不巧的是没有了,这是我从一个道士手里得来的,见它好看就要了来,他还没要钱。”

    李玉真很惋惜,这花儿她也很喜欢,准备放在自己住的地方的。

    “那道士可是一个衣衫褴褛、手拄拐杖的?”贾珏听李玉真说完,立刻就想到坡脚道士。

    “是啊,怎么了?”李玉真细说了道士样貌,果然是。

    肯定了人,贾珏让李玉真出去,走出门的李玉真舒了好大一口气。

    贾珏已经肯定,这个坡脚道先前定是专门寻自己的,再结合用绣娘送花这件事儿,这家伙毋庸置疑是跟自己缠上了,最关键他显然不是燕赤霞,而是法海之流,孙镮出事儿上,坡脚道占据了功不可没的位置。

    该死,这家伙为了什么?

第九十一章 乙木三生阵,玄棺藏尸身(三)

    派出去的人去了周府,不想周颠不在,作为上一次武举乡试的魁首,在正坤帝仓促召集武生和平民守塔的正当,自然也被收了去,现在是新军的一名小旗官,在南边的外城守门。

    木得办法,伙计立刻转而去外城,好在外出的时候张明文为了让他快去快回准了用马车,不然这一来一回,要把他的两条小短腿跑成残废,几天都上不了婆娘的床。

    两个时辰后已经是下午,日头偏西,马车咕噜“呼呼”转着,在地上投射出滚动的倒影,有些皮影戏的感觉,周颠坐在车上,感受着摇篮式的乘坐享受,嘴里不仅蹦出来“娘希匹”几个字,因为其中有一段路老旧,石板路颇有起伏,晃的人都快散架了,中间想到了贾珏,他也不知道是在说贾珏还是在骂这该死的车子。

    转过一个街口,就看到天衣坊的招牌,古字凝于木质的牌面,用的是方正而娟秀的楷书。

    进了屋里,在伙计带领下到了后院,进了寐云的小院。

    “呦,这不是咱们金吾后卫的佥事大人吗?不知找卑职区区一个小旗所为何事啊?”嘴上的话听着好像是埋冤,周颠其实一点那个意思都没有,他就是开个玩笑,故作生气,奶奶的老子一个魁首才是个小旗,你一个老二竟然是四品指挥佥事,没天理。

    “周大哥请坐。”孙镮知道周颠不是一般人,能够看到她,从座位上起来,跟周颠打招呼。

    “孙小姐有礼。”周颠抱拳一回,也不做作,就近坐在一个椅子上。

    他原本是不忿的,不过这一切都在周颠进了屋子后烟消云散,因为闻到了贾珏泡的茶气味清香,醇厚的茶香清新淡雅,其中蕴藏着说不出的平和,立刻坐过去让央寐云给他沏一碗。

    “你这样子,跟八百年没喝过茶一样。”贾珏当然知道从林如海那里得来茶有多好,只是见到周颠端着寐云沏来的茶,嗅动鼻子,一副吸毒的样子,还闭上眼睛、挺直胸膛深吸一口,脸上露出享受的样子,他嘴角抽搐了下,十分嫌弃,好喝也不用这一副表情的好吗,可惜的是不多,他自己还要喝,能够让寐云给周颠沏上一杯,已经感觉内心在滴血了,肯定是不能分给他一些的。

    果不其然,当周颠迫不及待的吹了吹,然后轻嘬一口龙井茶后,眼睛顿时一亮,朝着贾珏嬉笑作求:“这茶你必定也不多,以咱俩的关系,分我一半,怎么样?”

    “话说这么好的灵材,从哪里得来的?你问问茶树卖吗,什么要求都可以提。”

    “不给,不过你要是解决了问题,我考虑给你三分之一。”贾珏没想到周颠对这茶叶一见钟情,竟然打起来鲍家老茶树的念头,想要移植一颗去居山种下。

    “一半,不然我立刻走。”周颠一副决绝的样子,大有你不给我就不帮忙的态势。

    贾珏不言语,不想答应。

    旁边孙镮和寐云见这一个想要一个不想给,还溢于言表的两个人,觉得很有趣,都抿嘴一笑,寐云还责怪的呼了声“少爷”。

    不过是身外之物,哪里有孙镮重要呢。

    贾珏也明白,最后便答应给一半,反正自己还能去问林如海要,于是让寐云去装了来。

    “这茶出自杭州鲍家,有机会你可以去问问。”贾珏也不怕周颠知道产地,这种祖传的东西,传家立业的宝贝,想要弄走一颗,恐怕是要大出血的。

    周颠拿着茶筒很满意,又得到了茶树的地址,跟着贾珏去查看孙镮的状况。

    “你先前用纯阳之炁试过了吧?结果如何?”周颠看过后转头问贾珏。

    贾珏点点头,一副无奈表情,因为并没有用,阳炁到了孙镮的体内,就如同水入沙漠,丝毫也见不到了。

    周颠明了的一笑,“有用就怪了,你的想法是对的,这样的死气,当然是要阳属之气才能对付,不过孙小姐已去,输用阳炁的法子不管用。”

    输送阳炁的法子只能对活人用,对尸身,只有化炁为实,那就不是驱赶死气了,变成毁尸灭迹,消灭可能尸变的尸体了。在坐又没有会对尸道有研究的,自然也不会控尸之法。

    周颠略作思考,从怀里拿出来一支千年灵犀木制作的生花符笔,在空中勾勒之后,气凝于符,一道乳白色的符箓成形,名为宝生符,算是太上神气符的进阶版,用法力画出,荧光赫赫,产生一道淳厚的生气注入孙镮体内,驱散了死气。

    “这死气从哪里来的?”周颠收回符笔,好奇一问,他对云符秘箓很了解,太上神气符效果也是清楚,不会有死气产生,还是这么精纯的。

    跟周颠画的宝生符相比,其实效果一个天上的质量,一个地上的水平,没法力就像没网络,连接不到网址,但之前够用了。

    贾珏带着周颠走到院子外,把那盆花给他看,距离超过十米后,花上的死气才不会进入孙镮的尸身,跟装了定位仪一般。

    “这是黄泉之花。”周颠见了花,立刻说出了名字,大多开在死气聚集之地,乱葬岗常有,不过那都是一般的,这一株已经成了气候,能够对尸体产生异力,让其最终不会发烂腐朽,能够养出尸气。如果找一个阴气聚集的好地方,肯定能够让其变成行尸。

    “据说川蜀一代有赶尸一门,善用此花,与一些草药研制成粉,配合符篆,能让尸体定颜,不会完全败坏,也有些旁门练阴术,不过都是些左道,于寿无益,死后倒是有些奇异,能迅速练就鬼体。”

    贾珏听了点头,与周颠说了这花的来历,然后弹手一撮丹炁霞火飞出,烧掉了黄泉之花,毕竟这东西不是好玩意儿,扔哪里都不合适,在枯萎之前,说不定就生了什么事儿。

    至于坡脚道士,周颠不认识,他从怀里拿出来两张黄符,道:“此人定然有算计,也不用怕他,这是镇字定身符,可定元神,你下次见了,给他定住,说清了再走。”

    “好,就该这么办。”贾珏高兴的接过来符箓。

    “你得到消息了把?”贾珏问周颠,他指的是正坤帝要点将出征的事儿,新军基本上是送人头部队,装备什么的都不行。

    “知道,消息刚传来没多久。”周颠点头。

    “用不用调到我哪里去?有个照应。”贾珏问。

    “那就不用了,虽然咱俩路子不一样,虐虐菜还是轻松的,刚才里面不好说,依我看,你还是为孙姑娘打造一副玄棺为好,”周颠抱着茶叶筒,二人走进天衣坊前院,院中一颗梧桐挺立,叶儿红黄如火。

    “玄棺?”贾珏不明所以的问,棺材就棺材,玄棺,难道是什么特殊的棺材?

    “千年玄棺,用千年玄冰制成,能养尸身,这次出征谁知道要打多久,你用宝生符刻底,八宝镇灵符坐顶,再用外旗门符为墙,谁来了也没辙,日后让孙姑娘在里面坐一坐,配合元炁,还能延年益寿。”周颠驻足在梧桐树倾斜下的影子里,一片叶子不知为何飘落,滑落在他肩头,瞧了一眼,又说,“不过你要是去找玄冰的话,给我带点冰灵,最近给我夫人炼制一枚玄灵丹,就缺这个,到时候分你两颗,很不错的。”

    “仓促之下,我去哪里寻找玄冰?还是那么大一块,这东西冰川雪原才有吧?”贾珏没搞懂周颠的路数,另外,玄灵丹,做什么用的?

    “倒是不用那么远,最近我在明澄坊见了一个雪灵,她那里就有。”周颠看了一眼贾珏,然后后。

    “你说的,该不会是一只大雪妖吧?”贾珏立刻就想到了那个一路纠缠不休的雪姬,到了通州后就消失了,竟然在隔壁街区明澄坊。

    “对,我算了算,她跟你有一……”周颠的“腿”字没出口,赶忙改道:“嗯,有一点交集,既然能兵不血刃的拿到,我就想着也不必动手了,你觉得呢?”

    “你跟她,谁厉害?”贾珏本来是想要让周颠对付雪姬的,没想到这家伙觊觎人家的东西。

    “五五开吧,我觉得,要是动真格的话。”周颠伸出手,掰掰手指头,没敢看贾珏。

    以为你多厉害,没想到还是个菜鸟啊,贾珏一脸鄙视,不过没说出口,五五开,那不还是打不过。

    哎,比自己强,整体被虐,毫无还手之力。

    “加上我呢?我快有法力了。”贾珏不甘心,被一个女人拿捏,妖精咋地,还是应该跪在地下唱征服。

    “那,六成吧。”周颠这犹豫的话一出,贾珏立刻满脸黑线。

    “我看不用也行,让寐云姑娘紧紧看护着就是了,过些时候下次来我把心符经抄给你,就是不知道孙姑娘能不能炼成,我家夫人是跟道无缘了,完全没那个心思,我才想着给她炼制一颗玄灵丹,让她无病厄,身体好。”周颠又改说,然后让贾珏也不必送了,一溜烟出去天衣坊离开。

    ……

    贾珏转身返回小院,刚脱离魔爪,不,妖爪,来了京城后就没有再寻上门,过了几天安生日子,实在不想惹事儿。

    然而当他转过门口,看到孙镮和寐云坐在桌子边聊天的情形,却决定要去走一趟,

    孙镮的面前也摆放着茶碗,素手抬起茶碗轻嗅,她并喝不了,因此抬起闻了下又放下,也是这个龙井特殊,散发的茶香她能够闻到,才沏了来,本来就离家,与亲人阴阳相隔,若再没点儿愉悦的事儿,少不了心中难受。

    见到贾珏进了院子,眼睛一直盯着她瞧,心中羞怯,便以净美的笑颜还之,

    不说对孙镮有益,谁知道坡脚道下次来什么时候,要搞什么鬼,谁也不知。

    贾珏让胡中去先前遇到坡脚道士的地方去找,却并未找到,为了防止他离开后发生变故,这一趟要去。

    明澄坊,玉璞巷,一辆黑漆桐木马车停留在一个二进的院子门口,宅院不大,青砖黛瓦,门口挂着一对白面纱灯,印着春花秋月图案,院中的一棵老槐树枝丫繁盛,树皮沟壑纵横,好像它独有的血脉印记。

    “三爷,到地方了,就是这里。”李贵停下马车朝车里轻喊一声。

    贾珏从车里出来,看一眼那棵年龄很大的老槐树,已经有许多枝条长出院子,这棵树在附近很有名,春天的时候多有来寻了花儿入食的,其中不仅富含矿物质和维生素,且能清热解毒,对上火的人有奇效。

    李贵走在贾珏前头,上前去敲了敲门,不久后一个小厮开了门,看一眼二人,问他们:“二位找谁?”

    “我们找雪姬姑娘,不知可在?”李贵拱手问,颇有些礼貌。

    “稍等。”听到是找雪姬的,门房小厮立刻去通传。

    不久后小院的正房里,雪姬一身月白云水长袖,见了贾珏本来很高兴,心说自己不去找他,反而自己送上门了,不可思议。

    师出反常必有妖,雪姬深知,便问起来原因。

    听到贾珏说是为红颜而来,也不多说什么,只是要求到:“想要玄冰和冰灵,没问题,不过我要一成文远书馆的红股,并且要终身会员。”

    “好,没问题。”若没必要,谁愿意动手呢,见雪姬不提击掌为誓交代第一次的事情,贾珏非常阔气,爽快的答应了。

    赚钱就是为了花的,一成红股,不算什么,终身会员,以前是没有的,现在有了也无妨,叮嘱张谷之不要说出去就是。

    翌日,贾珏再此请了假,寐云的屋里已经摆放着一块玄冰,中腹起空,做成了棺材的样子。

    要是人工来雕刻,一日间定然不可能做得出来棺椁,这个棺材乃是周颠帮忙,用炼器手法把棺椁中间镂空,放进去孙镮的尸身,原想着玄冰定然寒气凛冽的,不想见到了贾珏才感叹自己孤陋寡闻,玄冰竟然只是微寒,因为阴极阳生,反而生成一股灵机,这才是用它的缘故。

    至于冰灵,更不用说了,也是一股生机满满的冰晶。

    做好棺材后,就轮到刻画符箓,并不是用笔画上去,要在整个棺材的外部刻画上,说白了就是要凿。贾珏又不通木匠工艺,本为难,周颠无奈给了贾珏一块累死金刚石的玩意儿,能够迅速刻下符文。

    不久之后,当最后一笔完成,整个棺材上的符箓之间盈盈白光涌动,连接成为一个整体,让玄冰得逞了。。

第九十八章 倒春寒砌雪

    小巷,距离文远书馆隔着一条巷子。

    李老三甩了甩发困的“囧”字脸脑袋,左手提着铜锣,右手拿着更敲,每走几步就敲一下,他当更夫已经四五年了,早习惯熬夜,只是春日气温回升,实在发困的紧,一个哈欠带着一个哈欠,只想赶紧到时间回家蒙头睡上一觉。

    “呼~”“呼~”

    迎面突然吹来一阵阵冷风,把李老三从困意中惊醒,时间已经到了二月将中,晚间虽凉,并不该有这样的冷气。

    “变天了?”李老三紧了紧衣领,难过半百的他经历过不少事儿,不过是降温了,就算是倒春寒,也有过好几次。

    怪异的是这股寒气太惊人,等到他又行了两条街,冷气尽入寒时,竟然飘起鹅毛大雪,这样紧俏的倒春寒,几十年也遇不上一次。

    他疾步回家,更子声也频繁起来。

    ……

    贾珏此时很尴尬,一切原本很美好,这注定是一个春意盎然的美妙夜晚,身下娇花含露,冰肌致致,一片暖光,情到深处,马上就要提枪上阵,没曾想一阵彻骨寒风猛烈侵袭,夹杂着一片妖风,带倒了桌子上红色的纱灯。

    更有清冷入寒的声音响起:“公子,你想违约吗?”

    雪姬嫣然已经站在了屋里,简单的四个字,如珠玉落地,叮叮咚咚般清脆,其中的冷意却甚,如果贾珏此时没有一个合理的解释,恐怕下一刻就要动手。

    突兀的寒风让麝月打了个喷嚏,鬼魅的声音又有着飘忽,着实吓了麝月一跳,惊慌间立刻腾身抱住贾珏,便见一个白衣的女人已经站在了屋里,借着月光能隐约看到她的冰雪盛颜。

    黑暗中,麝月吓得都没顾上扯了被子盖着,此时屋里的温度,少说有零下好几度,桌子上没收的茶碗迅速结了一片冰。

    “鬼?鬼。”麝月略有些颤抖,抱着贾珏仍然暖和的臂膀,月光、黑暗中的白色魅影,她只想到了这几个字。

    “别怕,没事儿,熟人,她不是鬼,只是个妖怪而已、”贾珏波澜不惊的拍拍麝月的手,从后面扯过大红被褥给麝月搭上,虽然对面是一个女妖,但对麝月来说毕竟是个陌生人,还是个不速之客。

    安慰了麝月,他披上白绸寝衣,自顾的穿上裤子,大宝贝此时金柱擎天,实在不好意思。

    “妖,妖怪啊。”麝月惊叫了一声,裹着被子躲在贾珏身后。

    鬼可怕,妖怪更可怕好嘛,若不是知道贾珏本就超凡脱俗,玩弄仙术,此情此景,她早就已经吓的昏了过去。

    雪姬看着淡定的贾珏,胆子肥了这是?先前看来是对他态度太好了,感于贾珏对孙镮做的事情,她才有了些好颜色,也是想要亲近些,增加好感,要文远会馆和天衣坊的股份,就是为了能跟贾珏产生纠葛,才好相处。

    要不是从一只鹰妖那里学来了“洞察”秘术,时不时看看贾府,发现今天情况不对,晚间她一直没睡,事关更进一步,有望触摸隐约中仙的层次,怎么可能掉以轻心。

    见到贾珏终于突破,她还替着高兴一笑,没想到下一刻就发生了靡靡的事情,立刻赶了来。

    “你想违约吗?”雪姬想着又冷冷的问了一声,丝毫不顾贾珏赤裸穿衣,她眼中寒光凌厉,妖力凝聚在手中,散发着妖冶的蓝光,不想再多问一句。

    若回答而不好,立刻拿了人就走。

    “怎么会呢?我向来很守承诺,这不是突破之后有些兴奋,一时间忘了咱们的约定。”贾珏从床上下来,走到放衣服的地方,为防雪姬动手,看着她,“我先穿个外衫?”

    见雪姬不应,便算做她默认,贾珏背对雪姬,拿起来中衣穿上,同时迅速探入外袍的袖子里,一张黄符塞入。

    “我自然不是反悔,不过这事儿讲究个水到渠成,日后我多去找你,你看如何?”贾珏笑吟吟的,态度非常好,十分诚恳,雪姬见了,态度缓和下来。

    “你说的可是真的?”雪姬还是有些不相信,但听了解释已经没有先前火气缭绕的样子,看着贾珏问。

    “当然了,不讲其他,上次你帮了大忙,我还是很感激你的。”贾珏确定道,走几步到雪姬跟前,郑重其事到。

    “若是如此,奴家自然不必计较了,只是公子莫让奴家等太长时间才是。”雪姬转而一副委屈的样子,冰冷美艳中带着楚楚可怜,麝月见了都产生我见犹怜的想法,思考难道是公子在外面惹了风流债,人家追上门来的?而且境界很高,都玩进妖怪里了。

    雪肌之所以早先放过贾珏,就是为了得到他的真心实意,不想闹得太僵,不然就算抓了去雪山,如果一直想要反抗,脱离她身边,那日子就没法过了。

    于是雪姬嫣然一笑,带着歉意,不在意如果她没来,贾珏就办完事儿了的事情,带着些妩媚的风情,把头一低,不好意思道:“那奴家可回去等着公子了。”

    “好,没问题。”贾珏利索的应下。

    “咚,咚——”

    紧闭的门口传来不知什么撞击的声音,那是胡美人,她感觉到雪姬的气息,从偏房跑出来,可是麝月睡觉前从里面栓住了门,她进不来,又不知道里面什么状况,只能撞击。

    “是美人来了。”雪姬露出让世界冰雪消融的笑,转移话题,如此绝美的冰颜花开,无论哪个男人见了都会倾心,为之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偏偏贾珏不想,倒贴都不愿意,他趁着雪姬转身要去开门的走神间隙,翻手露出来手里周颠给的定身符,注入体内刚刚破镜时,余力馈赠的不到一丝法力,以其为引信,口中默念周颠教的“既定身形,万物无常,速行端灵……”等咒语,一张黄符上立刻金光一闪,贾珏“啪——”一声拍在雪姬的背上。

    原本这样的偷袭雪姬轻松躲过,只是没想到贾珏出尔反尔,好在定身符定了身,嘴巴眼睛还能动,她皱眉,涌动体内妖力,可是无论用了几成力气,都没用,心中惊讶,人类果然都是万物之灵,这就超过自己了?不对,大概是符道惊人罢了,否则以她所观贾珏,应该真刀真枪跟她硬拼才对。

    人间混迹久了,雪姬不仅会原先就得心应手的冷若冰霜,还会风月场上那些酥麻入骨的告饶话,声音柔媚道:“公子,你这是做什么,快些给奴家解开吧。”

    ……

第九十四章 麝月脸微红

    薛宝钗还不知道金吾卫要出征的消息,走的早了点,没有听到薛蝌的话,只以为贾珏在说下次从营中回来时,问了贾珏休沐时间,邀请说:“既然明日就有时间,不如到我们那里去,到时候摆上一桌,也算是祝你任了指挥佥事,如何?”

    碧云抬眼看了看薛宝钗,拢共就放了一天,陪你们吃了酒,周姨娘怎么办、

    “怎么,可是明日有事情?若有事,你可先忙着,改日再说也行。”见贾珏喝了口茶没立刻回答,似有犹豫,宝钗又问道。

    “宝姑娘想还不知道,后日三爷就要去跟鞑子打仗了,明日该陪着老祖宗和老爷他们的。”碧云原本是想说周姨娘的,可是想到王夫人,就立刻换了说辞,她虽然没有寐云、麝月他们那么聪明,但也机灵着呢,分的清远近亲疏。

    薛宝钗听了碧云的话,心中一凛,有些不能相信,认真看着贾珏:“这事儿已经定了吗?”

    贾珏点点头,脸上丝毫没有战前的焦虑和担忧,平常的回到:“那边的情况很不好,仇大人败了,如今据守顺义,圣上已经决定亨殿祭祖,承天祀师,大军后日便开拔。”

    “该是如此的,这城里人心惶惶,若再无所为,城没下了,人心先散了,那可就糟糕了,最近听说有蟊贼出没在外城,也不知是真是假。”薛宝琴听了,心中涌起情绪,战场无情,自古为此死了多少人来,贾珏即便再天生神力,可毕竟是血肉之躯,面对那些强弩大炮,也抵挡不住吧?

    这般担忧的心情很快按捺下去,她也读兵书韬略,知道决断二字,此时军队若不死人,日后就是百姓遭殃,社稷荼毒,亲人兄弟受难,接着深明大义道:“家国天下,本就有序,盼望弟弟这次凯旋而归,若能封个将军,日后府里的姐妹们也是有个紧实的依靠了。”

    这话说的她自己都半信半疑,薛宝钗并非是两耳不闻窗外的人,也不是贾宝玉那种听了打仗,不在意的说“这与我们有什么相干,让他们打去,一群碌碌之辈,岂不知死后一场空的道理,白浪费大好时光,再说,自有将官在阵前对敌,我们自然度日就是了,不必去管”的,她知道大明一直在输,更有逃进城的灾民宣扬着鞑子的残酷。

    这些,她都有耳闻的。

    只盼,这位传说神力的表弟能够力挽狂澜,立上奇功,先前来传旨的内监可是戴权,那是太上皇时的司礼监掌印,现在虽然退居管事,那也是极有权力的,都大大赞许贾珏通州之功,想必这次也能出奇。

    看着贾珏健硕的臂膀,感觉那么有安全感,以前她也不喜欢武夫之流,糙不可言近白丁的农夫感觉,如今是改观了。

    “姐姐知这些,比太多人要强了,当称一声‘巾帼’之才。”贾珏恭维了下,不禁欣赏起薛宝钗,当然,不是她的美貌,而是她世事洞明的的聪慧。

    拿身居高位的严嵩说,这家伙可是进士出身,却主张闭城不战,建喂狼之策,两军又不是冷兵器好热兵器的差距,要是俺答汗真的打进来,他家里,不遭殃?

    脑子简直是被驴踢了。

    薛宝钗被这句“巾帼”夸的心里喜悦,笑里多了热烈的味道,一抹淡淡的暖云浮上脸颊,不自然道:“什么巾帼,人家代父出征的花木兰,救国于危的邠国夫人才是,我又算得什么,灵明莫胡言。”

    大概怕贾珏继续说什么,她忙接着:“我来找你还有件麻烦事儿,年节时候顺阳长公主府派人来请,已经推脱了一次,今儿个又来了,不好再推,便应下了明日去赴宴。”

    顺阳长公主?那颗葱?贾珏露出疑惑的表情,长公主,那就是皇帝的姐妹,他并没有跟这位公主有过交集。

    “顺阳驸马是掌管内帑府的上监,玻璃工坊的事儿,原是托内帑府的都虞司郎中岳章协办的,他早先就托人来,说顺阳驸马见了玻璃工坊送去的东西甚是喜欢,那又是个钻营的人,多次问主家是谁,岳郎中绕了两次,见阻拦不了,只能相告,我想,定是他看到了这其中的利润,想要来买专利的。”薛宝钗说道此事,显然很为难,不知道该不该去,去了,日后的生意可就有了分利者,还可能是竞争者,毕竟人家是皇上的亲妹子,虽然不是一奶同胞的。

    “既然是长公主,自然该去,宝姐姐也不必担心,碧云,去把甲字号箱子里的的三号木盒拿来。”贾珏安抚薛宝钗的情绪,吩咐碧云去拿他关于玻璃工坊的计划书,生意这东西他不想多管,只要在正轨就行。

    “哎。”碧云应了一声,福身后到侧间书房去找,不多时出来,拿着一个黑漆木雕篆樟木盒,表面溜光,上刻“三”字。

    “是这个吗?三爷。”碧云问。

    贾珏点点头,示意她放在桌子上,自己伸手打开。

    薛宝钗见贾珏不在意公主府要抢生意,对盒子里的内容很好奇,什么东西能够解决这件事儿呢?见是厚厚一叠纸张,问:“是什么?”

    “专利不过是死的,配方而已,设计才是关键。”贾珏把盒子里的纸张都拿出来,放在薛宝钗面前。

    设计?薛宝钗不太明白这个奇怪的词汇,是谋划的意思?但看贾珏的样子,好像又不是,只能把字迹娟秀的纸拿过去看。

    春天来临,气温已暖,屋里的棉围纱已经去了,只留下一层白纱在窗子上,暖光倾斜的照在屋里,正好薛宝钗侧身坐着,一半映着光,圆润的脸型便沐在光中,看着十分柔美。

    她的头上珠钗流苏,耳朵上一串小巧珍珠耳坠,最下面点缀着浓翠的绿翡翠,更衬出一股典雅,好似一幅净化人心的古典仕女图,只觉一个“美”字,再无其他。

    薛宝钗看着手中的稿件,越看越入迷,越看越快,尤其上面简单绘画的图样,配合贾珏的销售构思,简直太奇妙了,堪比范磊、吕不韦之流,不,当看到恐龙和神兽图鉴部分,判定比他们更强,那些不过是政商,贾珏另辟蹊径,独以花样和妙思,便能胜却无数。

    “有了这些,凭他们建几个工坊呢?不过是买了个方子罢了,日后我还要写点儿以异兽为主的书,不愁咱们的珍宝阁没进项。”贾珏看着薛宝钗脸色变化,不是看看他,连旁边的丫鬟莺儿也捂惊讶的粉唇,她也在一旁看着的。

    听着贾珏的话,宝钗自是小鸡啄米似的连续点了点头,眼中更加流光溢彩。

    贾珏的书那可是风靡京城女流和士子之间,曾有王公贵子派人来,被贾珏“不过是玩物,一笑了之尔,莫因此石乐志”一句驳回,连人也不见,当时就有人评一句“狂妄”。

    你当正坤帝为什么知道贾珏眼冒金光的事儿,不过是因书流传到了宫中,原也没什么,偶然在福康公主那里听了此言,才派人详细调查,不然就那点祥之说,撼动不了正坤帝的心,老子手握天下,一个萧条的贾氏,全是安享富贵之徒,能翻天?可笑了,一言定生死的事儿。

    若有故事相助,他们主卖琉璃玉器的珍宝阁,绝对是人满为患啊。

    一时间,薛宝钗就被策划案和上面的设计稿还有贾珏的思路惊讶的说不出话来。

    “这个‘九鼎’计划,是否太大了些,咱们的工坊怕是做不出来吧?”薛宝钗毕竟与众不同,在纸稿的吸引下仍旧能淡出来,把其中一张图取出。

    上面是一张双耳方尊鼎,说大也不大,不过半米长度,但比平时玻璃工坊制造的鼎要大很多,那些不过是家里架子上的摆件,这个五彩制式的,可是贾珏准备在皇上寿诞的时候,进献给正坤帝的旦礼,仿照大禹九鼎,有扬、荆、梁、徐、豫、雍、青、衮、冀九个,上有歌功颂德之文,肯定能拍一个大龙屁,到时候什么小人行径,都会望而却步。

    先给这个顺阳公主一个面子,到时候不仅去了一家独大的专横,在正坤帝眼中更优待,还能博得一个视金钱如粪土的美名。

    贾珏这一思虑一闪而逝,笑道:“这些稿子一会儿姐姐可拿回去细看,里面的图,有空了我会补上的,只按照前面一部分进行就行了。”

    每个计划只附带了十来张样图,其实很多,光恐龙阶段,就打算安排几年的销售,恐龙物种更是多样,贾珏打算写一个龙族争霸史,带上图鉴,然后再出物件儿,当可风靡大明,还有西方。

    “还是放你这里吧,安全些。”薛宝钗感觉自己还是别拿走了,这可是宝贝,能传家的东西,被她拿了,可不行?

    “没事儿,我信姐姐,莫给别人看就是了。”贾珏很大方的说道,反正有当时签的契书,上面写着,管理销售出薛家,配方设计出于贾珏,白纸黑字的东西。

    薛宝钗自然是欢喜的,贾珏此时交给她,可是个机会,错过了,日后难保不会发生什么变故,她哑了咬嘴唇,喝一声莺儿,板正身体,淡静的脸上并无多少威慑,道:“出了此门,你不曾见过此稿,知道吗?”

    莺儿并未看全,只其中画儿样子精奇,记住好些,但被这一声喝吓到,忙紧了紧心,心跳加速好些,乖正回到:“小姐放心,绝不告诉大少爷。”

    莺儿并没有那许多心思,单纯间还有些憨,但也知道轻重,薛蟠都不告诉,别人就更不提了。

    “宝姐姐这样子,突兀的吓了我一跳。”贾珏见莺儿吓了一跳,不由得责怪道,见薛宝钗忙回身笑释,他又是一笑。

    ……

    另一边麝月到了周氏的院子,奇怪周姨娘叫她做什么,想着赶紧完了事儿,回去伺候着。

    掀开帘子进了屋,并没见到周姨娘的影子,连红妆和虞书都没在,只有贾母那里的张嬷嬷在,正坐在桌子边喝茶,见麝月进来,一脸热切中还有些似乎不坏好意的笑。

    “张奶奶好,今儿怎么到周姨娘这里了?”麝月早先在贾母那里,与这张嬷嬷倒是熟识,进了屋里礼貌的打招呼。

    “麝月姑娘也好,倒没什么事儿,周姨娘叫我过来聊两句。”张嬷嬷站起来,略伏了伏身子,打量一眼麝月,眼神溢彩,夸到:“自从到了三爷那儿,咱们见的也少了,怎么样,在三爷那里还好吧?”

    “自然是好的。”麝月见张嬷嬷有些异样,心中疑惑,探头看了看内间,也无周姨娘的影子,便问:“周姨娘先前让红妆找我,也不知什么事儿,怎么不见姨娘的人?”

    “刚出去了,姨娘叫你来,就是来见我的,先喝口茶吧,这是虞书刚沏好的,喝了我再与你说。”张嬷嬷端起来托盘中的茶,递给麝月。

    麝月不解,随手接了,并没有喝,姨娘不在,她们在这里喝茶,算什么事儿?追问:“那边宝姑娘来了,我还要去候着呢,奶奶快写说了吧,我好回去。”

    张嬷嬷侧眼看了看门帘子,一幅小心的样子,然后对麝月到:“那你跟我来吧,定定心,别紧张。”

    麝月皱了皱眉,复又淡然,张嬷嬷的样子很可疑,到底要做些什么?不是周姨娘叫她吗?奇怪得很。

    她跟着进了屋内,见到张嬷嬷走到软塌前,上面放着两个托盘,用红布盖着,红方布上绣着鸳鸯戏水的图案,看着很漂亮,张嬷嬷让麝月过去,说:“你过来掀开这个,里面是姨娘给你的东西。”

    “姨娘给的?”麝月呢喃一问,径直走过去,给自己的东西?那也不用这么拐弯抹角,就直接掀了开。

    掀开其中张嬷嬷指着的后,麝月更疑惑了,瞧瞧张嬷嬷,一本墨色无名书籍,薄薄的,一个精致的瓷桃子,另外还有一块刺绣的白手绢,问她:“姨娘送我这些做什么?”

    书,贾珏那里多的是,瓷桃子,中间还是分开的,没什么价值,刺绣的锦帕倒是不错,但周姨娘没必要特地叫她来就送一块帕子吧?

    “你拿了书,打开看看便知道了。”张嬷嬷的笑意收了些,其中还有些局促之意。

    麝月没多想,就直接拿起来打开,只是刚打开就扔了下去,脸色一瞬间变成酡色,浮在她无暇的脸上甚是好看,头低着,可是正好看到被她甩下去,躺在软塌上的书中里面的内容,两个赤身的人正在其中摆着不可描述的动作,衣衫尽去,赤条条的,赶忙头又抬起来,不知自己该看向哪里,结巴道:“嬷……嬷嬷给我看这些脏东西做什么,莫不是单来羞我的。”

    一时间太紧张,忘了是周姨娘给她的了。

    张嬷嬷合起来书放好,见到麝月极羞怯的模样,本就妍丽的脸上因为红润,更添了一层艳美,知道麝月心里不仅是羞恼,还有紧张,轻声说:“你是老夫人的大丫头,身边人儿,派给三爷,意思就很明显了,何况三爷还是个上进的,你这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周姨娘已经允了,莫不是你不愿意?”

    “我当然是愿的,只是……”麝月声音渐低如蚊,只是一时羞怯,对男女之事,她知道,但仅限这四个字,知道它意味着什么,只是如此清晰的认识,还是第一次,此时看了那张图,又想起来贾珏健硕的身躯,不觉身体更加燥起来。

    毕竟经常睡在贾珏旁边,有时候贾珏对她动手动脚,脸红之余还挺畅想,身体有些莫名的感觉,此时就想到了那时。

    “愿意就好,这府里丫鬟,哪个又能有你这样的福缘,若不是三爷要去打仗,也没定成亲,哪里轮得到你来。”张嬷嬷见麝月是真心愿意,便说了些不着调的话,却也是实情。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出征前为何放假,还不是为了让没后的有机会留个后,不然说不得就没机会了。

    若不是消息突然,贾珏年纪也不大,除了孙镮之外没有来说的,一时没个人选,断然不会轮到麝月。

    接着,张嬷嬷拿起来书,递给麝月,经过了好一会儿犹豫,麝月才接过去,张嬷嬷又问:“平日里,三爷可去那些地方留宿过?”

    “什么?”麝月脑子此时不太好使,问了后才想到是青楼,摇了摇头。

    张嬷嬷暗道一声奇,就算是贾政,也少年游过青楼,听说宝二爷那里也有眉目,可见真是奇葩一朵,难怪周姨娘禀了老太太叫她来,这是怕熄了灯,真的两眼一抹黑啊。

    “你将书仔细看完再走,我且先出去了。”张嬷嬷叮嘱了麝月好一通话,麝月绯红着脸听完,张嬷嬷知道她在这里麝月没办法看的进去,把另外一个托盘也掀开后,就离开了。

    另一个托盘里,有珠玉凤钗两对,玲珑剔透的翡翠镯子一对,金银项镯各一对,紫色龙凤玉佩一对,大珍珠耳坠八个,另有金银饰品数件。

    麝月眼界不差,自然知道这一盘子价值不菲,其中的龙凤玉佩,更是在老太太那里见过的,一时心里更高兴了,硬着头皮翻看春意盎然的图册。

    大致看完,麝月盖上首饰盘子,想着两个盘子拿着费事儿,就都放在首饰盘子里,好奇的拿起来桃子打开,里面两个瓷人儿正在打架,一个跪伏,一个半跪,顿时赶紧合上,心中一万头小鹿在跳脚,盖上红方巾立刻端了离开,她想到一个问题,周姨娘大概是有意出去,回来碰到可就糟糕了。

    只是掀开帘子出去,迎面就碰到周氏,后面跟着两个丫头,麝月慌张道:“周,周姨娘。”

    “看完了?”周姨娘面色平静,毕竟是过来人,见麝月点头,道:“那回去吧。”

    麝月忙低头走了,等她坐过去,周氏才发笑,到底还是个丫头,追了句:“明日记得拿帕子来。”

    听了这话,麝月也不管周氏能不能听见,轻声恩了一下,加快脚步。

    走到贾珏的院子,她先到廊角树影后平复心情,感觉自己脸上没那么烫了,先去偏房把东西放到自己的箱子里,才去往正房。

    进了屋,薛宝钗已经走了,桌子上正放着茶具,抱怨碧云也不知道收,走到内里一看,原来贾珏在写着什么,若有所思的样子,碧云正在一旁研墨。

    “你回来了?母亲教你什么事儿?”贾珏问麝月,只是很奇怪,麝月低了低头,脸色有些微红。

    他站起走过去,关切的摸了摸麝月的额头,疑惑:“好像有点烫,难道发热了?”

    “你感觉怎么样?”贾珏又问,看了麝月的气,又没什么事儿。

    “少爷,我没事儿,就是天热,走热了。”麝月忙推开贾珏的手,让她浮想联翩的,脸上不自觉又红了些许。

第九十六章 媾来生丹香(二)

    贾政进了偏厅,先瞪了一眼贾宝玉,吓得贾宝玉赶紧缩首,还以为刚才的话被贾政听了去。

    这是日常一瞪,没有升迁贾政还不晓得,大概是畏于宁荣二府的地位,不敢多言,现在的周围都是高官,多文臣,不惧勋贵,自然就听得些细语。原来在他看来如宝的宝玉,外人口中,不过是高粱纨绔中的清流,别人是“我是纨绔我自豪”,贾宝玉是“我是纨绔,但我通灵有美名”,还是一家子供着的那种。

    无奈的是,就算知道了,贾政也没辙,他不能跟贾母打对台,幸而有个安慰人心的贾珏。

    贾政走到主位坐下,贾珏、贾琏等才落座,左手边是贾琏、贾珏、贾兰和贾宝玉,右手边是贾环,贾兰本要给贾宝玉让座,为了距离贾政远些,被贾宝玉以这里又没有外人,不用那么刻板给拒绝了。

    “今日叫你们来,是要说一振奋人心的消息,可能有些人知道,有些人还不知,后日,圣上将于亨殿大祭,集结大军至顺义,与鞑子一战。”贾政一撸山羊须,脸上带着郑重。

    这个消息在场的贾珏、贾政和贾琏都知道,其余人则不知。贾兰贾环年纪尚小,不指望他们说什么,于是扫一眼其余三人。

    “早该如此,这鞑子欺人太甚,若我有灵明的勇力,也当去上阵杀敌。”贾琏心思机灵,知道这时候要做什么,忙附和一声。

    贾珏微微一笑,这话太虚了,但没说什么。

    在平调官位之后,贾珏问过贾琏,若在户部,以贾琏的水平出头无望,日后顶多再升一级,建议其调到金吾卫,以城外的状况,总有一天会打到城下,对他而言,到时候就是捞军功的时节,分给贾琏一些,也没什么。

    不想贾琏不愿意,说户部好啊,不过操心些琐事,都是他以前经办的事物,还有很大油水,进了军中,不说他的胆色和武艺,一点兵策也不懂,到了阵前,怕是要坏事儿。

    闻听此言,贾珏并未强求,对贾琏也不小看,反而对他心中称赞。

    军营才是捞油水的好地方,不说军备,就是人员上,也大有可图,从戴权一个龙禁尉一千两银子就可想而知,很多勋贵都不缺钱,但是缺面子,虎父犬子的太多了。

    贾政见了贾琏慷慨还有些激昂的样子,脸上露出满意的颜色,也不管他是真心还是假意,又撸了撸胡须,道:“甚好,你虽无功名,只要有心力,皆可大有作为。”

    他说的,正是最近做的,不过想到工部的事儿,贾政似乎有一丝不悦和为难在其中,因为过程可并不顺利,最近还有些如鲠在喉的事儿。

    贾琏按道理说不该贾政管教,但让王熙凤代管荣国府,搬到后园去,当时既有封了贾赦等悠悠众口的意思,也有让贾琏别跟贾赦一般的心,以贾珏日久所观,这些都是贾母的计较。

    贾琏拱手称是,心道,这顿饭果然没那么容易吃到。

    菜品此时都已经上齐,就等着贾政训完话开盘子呢。

    “你此次出征,不求立功,但求卫城,已然是大功一件,可知?”贾政接着看向贾珏,郑重其事的样子。

    行军不同比武,一腔热血,一身勇力便能够取胜,要讲兵法策略的,就现在营中那一股子油烟乱窜,贾政也是略有耳闻的,这番叮嘱是用心之语。只是战况日后让人担忧,若真败了,那可是惊天的事儿,不堪设想。

    到时候贾珏若出头,败就是他的过错,赢了,那也是头功。

    书里“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一句,似乎所言不假,但贾政是个什么人,读了太多孔孟的道理,便觉得不犯错才最好。

    “老爷放心,轻重我还是明白的,断不会鲁莽行事。”贾珏为了让贾政安心,略一作揖,认真的回说。

    贾政满意中带着得意,笑着点点头,然后吩咐开饭,桌子上的菜品在他来的时候已经齐备着了,至于其他三人,略过。

    心思敏锐的贾政知道,其他三人问了也白问,贾宝玉可能又给他气受,贾环指不定说些什么惊天动地的秃噜话,贾兰腼腆,也不必问,但还是需要关心关心,以前就对贾珏关心太少,才闹了分府的事儿,他还不知道怎么跟老太太说呢,实在不好开口。

    一时间贾政便跟贾珏等推杯换盏起来,偶尔想到贾宝玉,才抬起杯子不情愿的跟他碰一个,脸上堆着笑的贾宝玉其实心里正有一只小怪兽在呼喊,奥特曼,放过我吧,我贾怪兽善良可爱又倜傥,是个好怪兽,快别折磨本怪兽了。

    可是他不敢叫,生怕贾政放大招,那时候血肉模糊,就不美了。

    贾珏千杯不倒,烈酒入怀后,经过胃部消化,直接化为了身体的一部分,跟贾政和贾琏两个老酒鬼一杯接着一杯,直到两个人双颊红彤,也不曾有一点脸红心跳。

    喝了酒,气氛热烈起来,贾政期间还仔细关心起贾兰,问他最近读什么书,可短了花费等,嘘寒问暖一番,小贾兰以前对这个看起来就古板的爷爷并不喜欢,还时常打贾宝玉,心中颇害怕的,也因家里有些冷落他们母子,此时见了醉态的贾政,有些难受,眼睛里竟淌着一丝红意。

    “怎么,被酒气熏着了?”贾珏自然注意到了,语气里带着些玩笑,给贾兰夹一块栗子鸡,“你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多吃点,不说日后长的跟三叔我一样高一样孔武,起码也要跟你琏二叔一样英朗。”

    “哦。”贾兰乖巧的吃了,自从也跟着习武,他心性要坚韧很多,个头也蹭蹭的往上长,性格虽还是腼,居中却带着有一缕沉思,清秀的相貌褪去好些,眉宇间早就些浩荡之气。

    贾珏这一掺和,贾兰的心情才好些,想着其实也不用那么感慨,他还有个三叔,没事儿的时候教他打拳舞剑,偶尔去教他练字作诗讲故事,这一段时间,跟先前的时日,简直是天人之别。

    他发奋读书,要像贾珏一样能文能武,本身没有练武之才,却依旧不放弃练武,就算贾珏不在,也会在李纨的院子里打拳。本来李纨心里是反对的,不说贾政都心慕功名,她父亲是国子监祭酒,要是知道贾兰练武,绝对会骂贾珏误人子弟,找上门来。

    也因此,回娘家的时候,叮嘱素云和碧月别多说。

    愉悦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不觉就有人来提醒,原来是已经一更天,来的人是碧月,手里拿着一件披风,只听她清音道:“老爷,大奶奶说夜深了,叫我来接哥儿回去,一会儿还要做些功课呢。”

    贾兰的年龄毕竟还小,李纨又是个用心的母亲,当然不会任由贾兰虚度光阴,听这么说,回去了必然还要练一会儿字。

    好是好,就是紧迫了些,固然穷人的孩子早当家,没爹的孩子早起床,与贾兰而言,日子太紧绷了些。若在夜深人静里路过贾兰的屋子,或许能够看到他偶尔突然醒来,额头上冒着冷汗,眼中带着迷茫无助的恐惧,可他又不大叫出声,生怕外面的丫鬟醒了,再说给李纨,定然又是忧心。

    只是贾政和贾珏两个老酒鬼早就迷迷糊糊,看东西都是两三四五个,按照男女避嫌的规矩,他很少见到碧月,恍惚间轻声问了贾珏:“这是哪个屋子里的,模样倒不错,正好你屋里少个人,若正好,给后面说了,让她去你那里吧。”

    “喝多了就闭嘴吧你。”贾珏暗道,满脸尴尬,素云和碧月跟着李纨好些时候,终于成为了得力助手,这时候挖走,你是觉得李纨心里还不够不痛快?

    贾珏看一眼外面,夜色沉静,星光若远灯,气温子颇凉,桌子上的饭菜凉了就换下去,多的热了来,少的直接重做,已经换了两番,是时候撤退了。

    妈的,最重要今天傍晚的修炼落下了。

    “老爷,不早了,不如回去休息吧?”贾珏拱手请说。

    意志消沉的贾宝玉仿佛听到了天籁之音,他也多喝了几杯,正在犯困迷糊,听到贾珏的声音,立刻清醒了些,也朝着贾政说到:“是啊,该回屋里了,不然一会儿老祖宗和太太该来请了。”

    贾政晃了晃脑袋,让自己清醒几分,看了眼外面,意兴阑珊的样子:“行吧,那就散了吧,让人把桌子收拾了。”

    见贾宝玉起身,又叮嘱说:“宝玉,到了后面,若老太太还没有睡,替我道一声安。”

    “哎。”贾宝玉高兴的应了一声,赶忙跑出去。

    “都回去休息吧。”贾政说了一声,想一个人站起来,可惜毕竟年纪大了,又喝多了酒,暗使了两次劲儿也没站起来,便让身后的小厮扶他一把,从后廊走了出去。

    恭送贾政出去,贾琏晃了下,打了个嗝儿,同样不稳的朝着贾珏拱手,断续道:“灵明,你……你真是海量,该日……日、日咱们还喝。”

    说完,被来旺扶走了。

    “三哥,咱们也回去吧。”贾环转转眼睛,有些小心翼翼,犹豫了下问,他也喝了酒,不过只有三杯,贾兰则没喝。

    都离了桌子,丫鬟嬷嬷们开始快速收拾,贾兰接过来碧月手中的披风系上,朝着贾珏和贾环拱手一礼,然后说:“三叔,四叔,侄儿就先回去了。”

    “好,路上慢些。”贾珏关心说,然后看向碧月,叮嘱道:“回去跟大嫂说,今儿就不必做功课了,歇息一天不打紧的。”

    “好。”碧月知道这是在关心贾兰,悦然福礼而去。

    “走吧。”贾珏这时才回贾环,刚才被贾兰打断了,面对不满立刻变为谄笑的贾环,贾珏定了定,厉声道:“以后别整日跟着钱槐那一众瞎玩,若你能坚持每日去代儒太爷那里上课,多学点东西,日后可给你谋个职事,若能考个秀才,那更好,可若你自己不争气,谁也助不了你,好生记着。”

    说完,贾珏一个人大步而去,也不管贾环,只留下余音:“你自己回去吧,我从前面走。”

    转眼,贾珏就消失在门边,剩下独自凌乱的贾环。

    天生一副苦相,命中无福禄,只有寿字当头,到是挺能活的,机会给了,听不听就是贾环自己的事儿了。

    贾珏的院子在偏厅西南,周氏赵氏的院子在西北,贾珏从前门走近些,贾环从后门走近些。

    走过长廊,转过一角,不久就到了院子门口,贾珏奇怪的环视,这是自己的院子吗?走错了?

    门口上原本是两个浅色纱灯,此时变成了红色灯笼,走进去一看,院子里的屋前的灯笼也换了,别的倒是没变,不过鸳鸯的屋里灯没亮,大概是贾母那边还未休息,并不奇怪。

    酒喝多了,嘴里发苦,贾珏径直进了屋,唤来不知在里间忙些什么的麝月给他沏杯茶。

    “这是喝了多少,一身的酒气,正好备了水,喝口茶就去洗洗吧。”麝月轻嗅,觉得很不舒服,眉头皱了皱。

    “好,马上就去。”贾珏当然晓得,就算麝月不说,自己一会儿也要让人备水。

    他喝着茶,仔细瞧着麝月,只觉得她今日极美,穿着一身茜色罗裙,头戴流苏宝钗,脸上也仔细擦了胭脂水粉,平日里可都是只染了些唇脂的,还有一股袭人的玫瑰香,闻着十分怡人。

    “这衣服平日里可没见你穿过,还有屋外的灯笼,年节都过去了,怎么又换上了红色?”贾珏喝了茶放下,看着仔细打扮了自己,模样迷人的麝月,声音不自觉地变轻柔。

    “好,好看吗?这衣服是周姨娘今日刚送来的。”刚才还带着责备语气的麝月,听了贾珏所问,突然又羞怯起来,忐忑中带着期盼看着贾珏。

    “当然好看了,还很诱人呢。”贾珏带着些挑逗的语气道。

    麝月一听,脸上顿时就带着欣喜和红晕,欢喜的笑着。这衣服是贾珏去吃饭的时候送来的,她刚沐浴换上。

    两人你侬我侬的对话显然吵到了白狐,趴在榻上的白狐突然睁开眼,不知为何严重带着很大的不满,竟然冲着贾珏“嗷”了一声,然后也不看贾珏,窜出里间跑出去。

    “这是怎么了?你弄恼了她?”贾珏正想要拉过来麝月香一香,被莫名其妙生气的白狐吓了一跳,不知道自己怎么惹着这位胡美人了。

    胡美人固然是妖,也是化作人形的妖,加上那段为自己而辗转的经历,便对她多些照顾,一般让胡美人跟鸳鸯在一个屋子里休息,以示尊重,无人的也跟她说说话,打打牌,字里行间还劝她莫较真,自己不过是个刚踏入修行的凡夫俗子,不当她如此,有劝她离开之意。

    人妖之恋,刺激倒是刺激,可也有句话叫做人妖殊途,被雪姬强迫的另算,不能耽搁了这个大好妖精的前途啊,又是个那么善良的,都不忍心直接明说。

    痴迷于情爱,疏于修炼,于道可无益。

    奈何胡美人不为所动,完全不听,只在府里呆着,他也不好赶。

    “没有啊,日间好好的,还陪着我下棋呢。”麝月回到,不过想到周姨娘的叮嘱,狐狸显然不是这时候该关心的,她催促贾珏:“先去洗了吧,不然水要凉了。”

    “好。”贾珏站起来走到内间屏风后更衣,浴桶早已经摆好,碧云正在试水,用地上两个木桶加水,暗道有丫鬟就是好,什么事儿都想好了。

第九十七章 媾来生丹香(三)

    沐浴时间闲暇而惬意,又有两个丫鬟服侍,中间有说有笑。时间久了二人自然就习惯了贾珏的劲骨丰肌,没有像刚开始的时候那样总是羞红着脸,不过贾珏要是一开玩笑,说些不着调的话,马上两个人就会不好意思。

    他今日只想好好泡个澡,话少了些,背靠在浴盆壁上,享受着两个丫鬟贴心的一条龙服务,擦洗、按摩、松缓。当然,他家老二还是他自己来照顾的,那可不轻易示人。

    洗了澡,给贾珏擦了身子,换上寝衣,碧云悄悄的独自出去,也没有在外间榻上休息,而是直接关了门去偏房,贾珏听着动静,想她大概今晚要跟鸳鸯一起睡。

    晚上不准备再去读书写字,贾珏直接上了床。

    床帐的氛围也已大变,都换了红纱幔帘,外面两侧挂着六个如意同心穗子,几个喜字,铺好的被子大红色金刺绣,绣着鸳鸯戏水莲花图,还有四个精编的竹提篮里放着红枣、花生、桂圆和瓜子,意思再明显不过了。

    贾珏进了屋子后就知道怎么回事了,定然是周氏见他马上要去顺义,即将上战场,按照传统应该留个后,白天的时候周姨娘叫麝月,肯定是为此事。

    倒不是怕贾珏回不来,而是作为母亲,这是周姨娘必须考虑的,虽然贾珏年纪不大,但这个时候有孩子的也不少,就看贾珏能不能一枪命中了。

    如果不中,那就是水平问题。

    麝月见贾珏走到床边,心里既有雀跃也有忐忑,以少爷的聪明,想必一看就明白了,那么多事情都无师自通,床帏之间的事儿肯定也行,那就不用像张嬷嬷交代的,让她主动,那实在太难为情了。

    想着,脸上不觉又热起来。

    “还挺齐全。”贾珏不由得感慨一声,老娘就是老娘,这些显然都是周氏仔细准备的,与正式的娶姨娘当然差了些,却已经很好了,像周氏和赵姨娘,当时是在贾政房间里日久了,直接给了姨娘的名分,搬了小院的,可没这些红妆。

    周氏大概决定的也仓促,时间上来不及准备那么些。不过麝月是贾府的丫头,事儿,倒是可以省略些。

    “这些都是姨娘让准备的,因为仓促,便没有给三爷准备喜服。”麝月忙走到床边,一一收了东西,她的东西随意置办就行,贾珏的却不行,不能将就。

    “是怕我不满意吧?”贾珏拎起来其中两个帮着麝月放到一边凳子上,言语间更加亲和,日后这就是小老婆了,待她该与往日更好些。

    麝月一时没明白贾珏的话,想了想才点头,正经该先娶了正妻才对,没有先纳妾的道理,何况先前孙镮的事儿呢,此时好些人已经知道了孙镮死去的消息。

    服侍贾珏上了床,麝月走去熄灯,屋里顿时黑暗下去,不过看得见事物,高空少云,外面的月光静谧如银,透过纱窗,撒了些进房间。

    麝月坐在床边心里十分纠结,也不见贾珏主动,一时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书上那些虽看了,也懂得,却不知道该如何行事,毕竟是贾母养出来的丫鬟,心有矜持。

    难道,要按照张嬷嬷说的,把书拿来给爷看?

    “愣着做什么,进来啊。”贾珏掀开被子等麝月躺下,不想她坐在床边不动了,催促道。

    “啊,好。”麝月赶忙脱了鞋子躺下,双手纠合在一起,闭上眼睛等待着,以为贾珏要开始了。

    贾珏感觉麝月这样颤巍忐忑、任他作为的样子殊为可爱,只是却不到时候,也就不挑弄她,而是侧躺着抓住她纤柔的素手轻揉,同时说:“今晚本该给你个美好的夜晚,不过太仓促了,也不是时候,陪我说会儿话吧。”

    话语里声音柔和体贴,内容却叫麝月一惊,眼睛立刻睁开,语气急促:“少爷还是不高兴了?”

    贾珏否定的摇摇头,虽然周氏提前没告诉他,确实为他好,对今天的安排也很满意,只是,没办法跟他解释修炼的事儿。

    “那是对我不满意吗?”麝月停顿几秒,又追问,平日里对她挺喜欢的,晚间嬉闹的时候,没羞的事儿可没少做啊。

    “都不是,你这么漂亮的人儿,打着灯笼都找不到几个,喜欢还来不及呢,怎么会不满意。”贾珏不想让麝月瞎猜,于是道:“想必你也知道后面要建园子的事儿,先前我跟老爷商定,到时候西边圈进来,单独给咱们建一座宅子,到时候先让你去认了张谷之的媳妇当姐姐,再用轿子抬你进门,这样岂不更好?”

    这话更加让麝月心惊,另外建一座宅子,那不就是分家?

    “老夫人不会同意的。”麝月很是肯定道,贾母的心思她有所了解,所作所为,就是为了让荣府不分崩离析,怎么可能任由贾珏分出去。

    “没那么严重,就是跟赦大老爷差不多,到时候家里的事儿别人就管不着了,镮儿和寐云的事儿让我意识到,纵然我是有本事,只要一日在这府里,终究是要受钳制的。”贾珏说着掏心窝子的话,躺下把麝月抱在怀里,闻着她青丝间的清香,不觉十分舒心。

    麝月听了没言语,心里高兴倒是高兴,毕竟这是贾珏在跟她敞开心扉,平日里这样倒没什么,因为白日里看了那些臊人的图,此时纤细腰肢被贾珏搂着,玉手与其十指相扣,身体蓦然开始燥起来,加上贾珏的话让她舒意温馨,一颗心更加红光满满,一时间思维就停滞了些。

    “可是不信?那明日我就带你去明文家。”贾珏见麝月没说话,以为她不相信自己会费事儿做的这么周全,轻一抬头,看着麝月近在咫尺的俏脸。

    “我自然是信的,爷说的话我怎么会不信?”麝月按捺住心中情绪,轻声一语,头往贾珏怀里紧靠了靠。

    “那就好。”贾珏这才放心。

    躺着躺着,麝月就睡着了,等到子时,贾珏轻轻移开她盖好被子,往床里面盘腿而坐,闭目静气,因为最近杂念过多,默诵一段净心神咒,进入修炼。

    贾珏与周颠交谈间,知道周颠走的是存神炼气的路子,而他的路子似乎非同一般,竟然与妖族的修炼有些像,妖族主流吸纳日月精华修炼,而他的金丹诀竟然是先感日月中所含太阳太阴灵光,纳之为息,化为纯阳之炁,并淬炼精神,实在是极高妙的法子。

    人本羸弱,太阴太阳灵光为天地之本,凡人若触,阳灵散肉身,阴灵化魂魄,更不用说修炼了,大多是分就阴阳之气修炼罢了。

    子夜,灵妙的太阴灵光从不知名处而来,在贾珏的内呼吸下化作滋养,变成他身体的一部分。

    九为数之极,也是贾珏修炼吞纳的最后一缕太阴灵光,温凉却生机醇厚的能量自五脏六腑进入,最终化为一缕金色元炁进入金丹中。

    突兀的,当这一缕元炁没入金丹中,静止的金丹泛起毫光,其中勾勒出来的金乌玉兔一个发出“哇——”的一声,一个发出“咕咕”声音,突然间两个二维的刻画变成了三维的实物,从金丹中跃然而出。

    贾珏大喜,只是心中平静,开始第十次纳息,因为二者越出金丹后,明显有些停滞,因为注入金丹的气机不够,随着又一缕元炁没入,两个灵相才继续灵动起来。

    金乌本是闭眼合翅的,随着贾珏再次纳息九次,身形凝实,展翅高飞一般,眼睛迥然睁开,散发着赤金色火焰,内相外显,贾珏的眼睛也睁开来,赤金色的双瞳中似乎有一簇火焰,十分立体,犹如两个金色明灯,在红纱帐中散发着神圣而威严的气息。

    接着一眨眼,金色褪去,随着玉兔又一声“咕咕”响起,原本蜷缩着的玉兔奔跑离开金丹,宛若脱兔,冽清银光在它的眼中蠕动,那是一团生命之光,饱含清贵冷严的神气,贾珏的眼睛也变为一团清澈的银光奇点,如夜明珠般散发着光芒。

    少时,金乌和玉兔一个高飞,一个奔跑,冲入无名,消失在丹田视界。

    “叮咚~”

    有滴水落川的声音响起,金丹滚滚,其上光泽明亮如浸在金色光液中,柔润非常,贾珏头上汗珠滚落,眉头紧皱,因为他感觉到了莫大的压力,身上的钢铁肌肉瞬间消匿,变成了皮包骨的样子,这个过程显然十分消耗力量,贾珏不由得立刻再次纳息,接连不断。

    随着太阴灵气注入,血肉消失的情况才缓解,直到八十一次,贾珏不由得想要大叫,却因为强行忍住了,这一声,估计要吓掉魂整个荣府的人。

    他感觉自己的灵魂在撕裂,金丹竟然分裂开来,从中化出三个虚相,在一条引力线上转动起来,一个烈阳一般,一个皓月当空,另外一个则如金星闪耀,拱卫在金丹周围,原本黑色的丹田视界突然有了颜色,点点星光浮在空中,一个巨大的圆形球体从西边生起,那是一轮银盘,散发着清冷银光。

    至此并未结束,沐浴在元炁中的月亮灵相只升起一半,下面的部分如美人遮面,迟迟羞怯着不肯出来,贾珏感到身体里的精气神在飞速燃烧,补充能量,可是他已经没有心神再继续纳息,太阴灵光中可不是那么好得的。

    一时间,他的眸中金光涌动,两道金光透射而出,射入地面直入九幽。

    “发生了什么事,发生了什么事?”正在享受两个蓝衣鬼姬揉肩的阎罗王突然感觉到地府一晃,只听到鬼哭狼嚎,整个十八层地狱的恶鬼们全都惊惧而叫。

    不过片刻,晃动又消失了,他镇定心神,忙叫来陆判崔判,问他们发生了什么。

    “大人,不知何故,阳间东域一道金光直达九幽,无数鬼魂烟消云散,更晃动了地府。”崔判脸上似有惊吓而出汗渍,惶恐着回答。

    “快去查查,安慰万鬼,守好鬼门,莫要出了什么乱子,否则大帝降罪下来,咱们都要吃不了兜着走。”阎罗王呵斥两个判官,一脸嘈杂胡子如银枝铁缕,气势滚动间十分吓人,两个鬼姬吓得颤颤巍巍。

    “是。”崔判陆判拱手转身,忙去调兵遣将,安察地府。

    心中还抱怨,你在这喝酒享受鬼姬,叫我们去奔走,不像话。不过只是抱怨,事儿还是要做的。

    “稍安勿躁。”还没走出两步,一个古老阴森的声音响起,带着莫名的压力,让崔判陆判赶忙跪下,阎罗王赶紧从王座上起来,拱手而立。

    “恭迎大帝。”阎罗殿中的人齐齐敬声。

    闭关千年的酆都大帝竟然也被惊动了,实在是让人担忧,只听大帝说:“稍安勿躁,并无大事,我已经料理了,今日我出关,然各项事物仍归你们处理,陆判,你可知罪?”

    前面语气威严,后面直接变成了雷霆之音,无形的威压从莫名处而来,陆判赶忙跪下,知道自己在阳间滥用法力和职权的事儿暴露了,伏地求饶:“大帝饶命,大帝饶命。”

    崔判官和阎罗王也都心中忐忑,这事儿他们也有做,不过是见缝插针,从中也能谋取些气运,何乐而不为呢。

    “哼,一个个的,若饶了你,日后何以戒人?”酆都大帝冷哼,一道黑光涌动,打在陆判身上,求饶声消失,直接让他灰飞烟灭了。

    “请大帝责罚。”崔判官吓了一跳,好兄弟没了,立刻坦白告罪,这大帝刚出关,就知道了一切,看来修为更进啊。

    “你情节略轻,此次就不追究了,引以为戒,莫要再犯,否则定不轻饶。”威严的声音响起,还看了眼阎罗王。

    “谨遵大帝教诲。”阎罗王赶紧恭敬对着黑暗中虚无声音道。

    “我虽出关,一切事务如常,没大事不要打扰我,我要亲自去阳间走一趟。”酆都大帝叮嘱说。

    “谨遵大帝吩咐。”阎罗王和崔判官俯身呼喊,良久无音,知道酆都大帝走了,才直起身子。

    贾珏此时很焦急,因为他感觉可能要晋级失败,无法进入金丹二重,不由得心火突升,想要强行再纳九口灵光,只是若不慎,恐怕脑袋会变得不太聪明。

    捉急!!

    “蠢材!”王夫人的院子,醉酒的贾政突然睁开眼,不复原先刻板形象,变得仙风高骨,一派归真灵秀,低声骂了一句,然后又睡了过去。

    王夫人大概是听到了,翻了翻身子,但并没有醒,继续睡着。

    突然,中丹田里的金丹颤动一下,又是一声叮咚的声音,散发出无数光晕,“哗哗”的水声响起,月儿终于抬头,一圈圈无形的水波从西方涤荡开来。

    成了,贾珏见金丹视界中灵相顺畅转动,高兴的打完收工,息气沉神,还好又成功纳息九次,还没有伤到魂魄。

    他现在可没法自行修养魂魄,不是便傻子,就是四脚朝天。

    什么味道?贾珏敏锐的鼻子突然闻到一股清新的香气,好像人参又好像灵芝的味道,甚是奇怪,不觉的提手闻了闻,从自己身上散发出来?

    奇怪,金丹术有这种功效?自生体香?女人才需要的东西。

    他侧头看向麝月,不觉兽心大起,终于可以办事儿了,于是被子一掀,钻了进去,解开麝月纤细腰肢上的丝袊。

    “嗯~少爷?”麝月迷迷糊糊醒来,一声呢喃娇音,她睡意正沉,突然感觉到晃动,就醒了过来,见被窝里什么在动,一掀开,见是贾珏,疑惑的看着他。

    突然间她就清醒了过来,眼睛睁大几分,因为贾珏正赤着膀子,身上肌肉似有铜光,十分吸引人,似乎还有一股好闻的药香,只是一时间不知道是什么香料的味道,而她身上的红绫小衫已经被褪去,露出香肩。下面的衣服也被揭开,露出诱人的亵衣。

    “少爷,你不是说……”麝月立刻就明白了,只想到先前贾珏说的话,难道都是假的?

    可是没等她说完话,小嘴就被封住了。

    ……

第一百章 雪霁见云骑

    京畿地区,大雪飞了一夜,直到天明,没有被俺答消灭的村庄里,农户起来后更加眉头紧皱,眼看着地里的小麦在拔芽,这一场大雪不知道要死去多少,兵祸未去,天灾又来,真是不让人活了。

    他们不知道,这场突如其来的大雪并不是天灾,而是人祸,还跟荣国府的三少爷有关。

    雪姬是雪山之灵魅,天生具有风雪格局,如同真龙能行云布雨,泪水可化,雪姬同样如此,这一夜她纯阴已去,修为大涨,便交感天人,于是引来飞雪漫漫。

    贾珏开了门,让鸳鸯和端着热水的碧云进了屋,瞥见院中一片雪白,眼中泛彩,没想到下了这么大的雪。

    “三爷,你怎么穿这么些就出来了,也不怕着凉了。”鸳鸯见贾珏只穿了寝衣就来开门,立刻走进屋里去取外袍,关切间,倒忘了贾珏是个不怕冷的。

    贾珏对着她微微一笑,没多言,让二人先进屋,看了一眼外面暖光欺雪的美丽景色,雪已经不下,天空云清,还好,不然勤王大军怕是要出事儿。

    鸳鸯走进内间,饶是心里早有数了,脸上也泛起一阵红。

    微开的帘子里正有春光乍泄,麝月正匆忙的找衣服来穿,昨夜里颠三倒四的,衣服都杂乱的放着,她躺在被窝里还是觉得不妥,日上三竿了,该去给周姨娘报备了,否则被当做恃宠而骄的就不好了。

    她起身从一旁拿过红殷一片的帕子小心叠好,四顾茫然,不见亵衣,寻找间发现不知何时落在了地上,刚要伸手去捡,就见到鸳鸯走进来找衣服,四目相对,更加尴尬,脸色顿时羞红,目光躲闪,匆忙扯紧床帐想要赶紧穿了起来,入手一片冰凉,主腰上早被她的汗液浸湿,还没干,就算干了,穿着也不舒服,还要去换。

    红纱帐外鸳鸯拿了衣架上贾珏的棉袍正要出去,只见麝月螓首探出纱帐,轻唤一声:“鸳鸯姐姐,能帮我个忙吗?”

    鸳鸯回身,心神定了定,她跟麝月的关系也是极好的,适才见麝月害羞,也就没说话催促,哪有日上三竿还不起的丫鬟,当然,日后麝月身份便不同了,见麝月求她,样子又难得的可爱,跟常日里平静如水,做事总是有理有据,俨然又一个袭人的样子完全不同,近前贴心问她:“怎么了?”

    “能帮我取一套衣服过来吗?这些穿不了了。”被子里的麝月不好意思道,抬手示意鸳鸯看了看皱巴巴的衣服。

    鸳鸯大致明白,脸上一阵羞臊,点点头答应,快走两步出去,余光还瞥了瞥一旁地上一半的白色裙装,麝月穿的衣服里没有这裙子啊,可是见裙子只有一半,疑惑不解,但是不敢多想,也不敢多问。

    ……

    “这雪下的还挺大,倒春寒呐。”屋子里,屏风后,贾珏不由感叹一声,略有些担忧,接过来碧云浸湿的热毛巾擦了擦脸,舒适的感觉才去了些愁绪。

    “下大雪就下大雪呗,多穿些就是了,三爷无故的叹什么气?”碧云接回去毛巾疑问。

    “这时候下雪可不是什么好事,粮食产量要降低了,后半年农家的日子可不好过了,还有蛮子侵扰……”贾珏说道这里一顿,他有些不好的预感,如此大雪,营中凄苦,可是用兵的好时机,按照这个俺答汗的用兵之章,恐怕不会放过。

    “别人家的事儿又不干咱们什么,想那许多也无用,只要三爷好好的,就什么都好了。”碧云想当然回答,她没多过什么书,寐云是贾政从天灾里带回来的,碧云是从人牙子那里物色来的,只是个没见过什么世面,书也没读过几本的丫头,当然不可能有忧国忧民之思,能一心想着贾珏,已经是好姑娘了。

    不过无论什么时代,能过好自己,才是正理,家事国事天下事,得一者为昌,能管理好家事,上敬父母长辈,下教子孙,亲善传家,必有光耀,自然也就能助社会这个大家庭。国事天下事亦然,国事相对官员而言,在其位谋其政,若此次仇鸾在大同苦战鞑靼,就不会有京畿百姓被掳掠杀伤的残事,据官兵所报,庄子真是雁过拔毛。

    天下事就不用说了,利国利民。

    贾珏一笑,也知碧云心意,搓搓手暖了暖她的脸,寒风紧俏,果然有些凉,这样能防止感冒,同时教导说:“怎么没关系,咱们府里的庄子总有几处在京野吧?虽现在未有来报,恐怕也有被劫掠的,到时候可是会影响府里的用度的。”

    “这样啊。”碧云被贾珏的举动暖了心窝,呢喃一语,想了想,“那确实要关心关心,该告诉琏二奶奶,到时候恐怕要发脾气。”

    贾珏哑然,这思路清奇,王熙凤管家,这事儿的确王熙凤最关心,那又是个爱钱的货色,自己给她的文远书馆两地经营权,也不知什么情况了,毕竟她可不是做生意的料子,家里还有王仁那个败家子。

    “你可别乱传,省的府里人糟心,到时候自有计较。”贾珏叮嘱,没事儿小丫头们串门子唠嗑常有的,他如今在府里地位斐然,水涨船高,碧云等也被高看,多有丫鬟嬷嬷套近乎,碧云又没什么心眼,最容易秃噜嘴。

    “嗯。”碧云点点头,小鸟依人的样子。

    擦了脸,有用热水简单擦了身子,贾珏穿上新的中衣,昨日的都该洗了,他转回里间,鸳鸯找来了衣服给她,又端来了热水给她擦洗,此时也穿好了,刚下床,眉头一紧,倒不是痛,贾珏早已经为她小小疗伤,法力的妙用,可是无穷的,只是后来又经过战斗,她还没恢复过来,一时没站稳。

    ……

    大雪染白了雕梁画栋,贾宝玉起来见了惊喜,吵闹对面屋里的林黛玉观雪,不然太阳高升,说不得就要化去。

    林妹妹出了屋,果然是洁白一片好天地,看着因此也来溜达的探春,眼神一转,建议说:“正巧明哥哥今儿休息,不如我们去闹一闹他?”

    “好啊,好啊,同去同去,我去叫迎春姐姐和惜春妹妹。”探春雀跃道,很是高兴,有故事听了。

    顺义城同样受到大雪影响,下的雪小些,但因为昨夜风急雪骤,晚间又只吃了清粥,城内驻扎的士兵相拥而眠,更不用说城墙上值守的士卒,一个个都蜷缩在墙里,偶尔起身探头看一眼城外。

    好在一夜里没有什么动静,这么大的风雪,就算是蛮子,料想也不能行军了,因此就连值守士卒都依杆假寐。

    “真他娘的冷。”城墙上的一个值守兵卒向旁边的战友抱怨道,偏偏肚子还叽里咕噜叫了一声,更觉晦气。

    “那是什么?”正要也抱怨一声的同僚,眼睛视力好些,余光撇到一片雪地里游动的黑光,定睛一看,立刻大喊:“敌袭,敌袭。”

    ……

    半个时辰前,俺答汗心语:老子们都快没粮食吃了,还下雪?正好都还没吃饭呢吧?于是大口喝一杯羊奶酒,推开身边手下孝敬她的汉家小姐,既然没饭吃,那就抢。

第九十九章 雪霁见云骑

    京畿地区,大雪飞了一夜,直到天明,没有被俺答消灭的村庄里,农户起来后更加眉头紧皱,眼看着地里的小麦在拔芽,这一场大雪不知道要死去多少,兵祸未去,天灾又来,真是不让人活了。

    他们不知道,这场突如其来的大雪并不是天灾,而是人祸,还跟荣国府的三少爷有关。

    雪姬是雪山之灵魅,天生具有风雪格局,如同真龙能行云布雨,泪水可化,雪姬同样如此,这一夜她纯阴已去,修为大涨,便交感天人,于是引来飞雪漫漫。

    贾珏开了门,让鸳鸯和端着热水的碧云进了屋,瞥见院中一片雪白,眼中泛彩,没想到下了这么大的雪。

    “三爷,你怎么穿这么些就出来了,也不怕着凉了。”鸳鸯见贾珏只穿了寝衣就来开门,立刻走进屋里去取外袍,关切间,倒忘了贾珏是个不怕冷的。

    贾珏对着她微微一笑,没多言,让二人先进屋,看了一眼外面暖光欺雪的美丽景色,雪已经不下,天空云清,还好,不然勤王大军怕是要出事儿。

    鸳鸯走进内间,饶是心里早有数了,脸上也泛起一阵红。

    微开的帘子里正有春光乍泄,麝月正匆忙的找衣服来穿,昨夜里颠三倒四的,衣服都杂乱的放着,她躺在被窝里还是觉得不妥,日上三竿了,该去给周姨娘报备了,否则被当做恃宠而骄的就不好了。

    她起身从一旁拿过红殷一片的帕子小心叠好,四顾茫然,不见亵衣,寻找间发现不知何时落在了地上,刚要伸手去捡,就见到鸳鸯走进来找衣服,四目相对,更加尴尬,脸色顿时羞红,目光躲闪,匆忙扯紧床帐想要赶紧穿了起来,入手一片冰凉,主腰上早被她的汗液浸湿,还没干,就算干了,穿着也不舒服,还要去换。

    红纱帐外鸳鸯拿了衣架上贾珏的棉袍正要出去,只见麝月螓首探出纱帐,轻唤一声:“鸳鸯姐姐,能帮我个忙吗?”

    鸳鸯回身,心神定了定,她跟麝月的关系也是极好的,适才见麝月害羞,也就没说话催促,哪有日上三竿还不起的丫鬟,当然,日后麝月身份便不同了,见麝月求她,样子又难得的可爱,跟常日里平静如水,做事总是有理有据,俨然又一个袭人的样子完全不同,近前贴心问她:“怎么了?”

    “能帮我取一套衣服过来吗?这些穿不了了。”被子里的麝月不好意思道,抬手示意鸳鸯看了看皱巴巴的衣服。

    鸳鸯大致明白,脸上一阵羞臊,点点头答应,快走两步出去,余光还瞥了瞥一旁地上一半的白色裙装,麝月穿的衣服里没有这裙子啊,可是见裙子只有一半,疑惑不解,但是不敢多想,也不敢多问。

    ……

    “这雪下的还挺大,倒春寒呐。”屋子里,屏风后,贾珏不由感叹一声,略有些担忧,接过来碧云浸湿的热毛巾擦了擦脸,舒适的感觉才去了些愁绪。

    “下大雪就下大雪呗,多穿些就是了,三爷无故的叹什么气?”碧云接回去毛巾疑问。

    “这时候下雪可不是什么好事,粮食产量要降低了,后半年农家的日子可不好过了,还有蛮子侵扰……”贾珏说道这里一顿,他有些不好的预感,如此大雪,营中凄苦,可是用兵的好时机,按照这个俺答汗的用兵之章,恐怕不会放过。

    “别人家的事儿又不干咱们什么,想那许多也无用,只要三爷好好的,就什么都好了。”碧云想当然回答,她没多过什么书,寐云是贾政从天灾里带回来的,碧云是从人牙子那里物色来的,只是个没见过什么世面,书也没读过几本的丫头,当然不可能有忧国忧民之思,能一心想着贾珏,已经是好姑娘了。

    不过无论什么时代,能过好自己,才是正理,家事国事天下事,得一者为昌,能管理好家事,上敬父母长辈,下教子孙,亲善传家,必有光耀,自然也就能助社会这个大家庭。国事天下事亦然,国事相对官员而言,在其位谋其政,若此次仇鸾在大同苦战鞑靼,就不会有京畿百姓被掳掠杀伤的残事,据官兵所报,庄子真是雁过拔毛。

    天下事就不用说了,利国利民。

    贾珏一笑,也知碧云心意,搓搓手暖了暖她的脸,寒风紧俏,果然有些凉,这样能防止感冒,同时教导说:“怎么没关系,咱们府里的庄子总有几处在京野吧?虽现在未有来报,恐怕也有被劫掠的,到时候可是会影响府里的用度的。”

    “这样啊。”碧云被贾珏的举动暖了心窝,呢喃一语,想了想,“那确实要关心关心,该告诉琏二奶奶,到时候恐怕要发脾气。”

    贾珏哑然,这思路清奇,王熙凤管家,这事儿的确王熙凤最关心,那又是个爱钱的货色,自己给她的文远书馆两地经营权,也不知什么情况了,毕竟她可不是做生意的料子,家里还有王仁那个败家子。

    “你可别乱传,省的府里人糟心,到时候自有计较。”贾珏叮嘱,没事儿小丫头们串门子唠嗑常有的,他如今在府里地位斐然,水涨船高,碧云等也被高看,多有丫鬟嬷嬷套近乎,碧云又没什么心眼,最容易秃噜嘴。

    “嗯。”碧云点点头,小鸟依人的样子。

    擦了脸,有用热水简单擦了身子,贾珏穿上新的中衣,昨日的都该洗了,他转回里间,鸳鸯找来了衣服给她,又端来了热水给她擦洗,此时也穿好了,刚下床,眉头一紧,倒不是痛,贾珏早已经为她小小疗伤,法力的妙用,可是无穷的,只是后来又经过战斗,她还没恢复过来,一时没站稳。

    ……

    大雪染白了雕梁画栋,贾宝玉起来见了惊喜,吵闹对面屋里的林黛玉观雪,不然太阳高升,说不得就要化去。

    林妹妹出了屋,果然是洁白一片好天地,看着因此也来溜达的探春,眼神一转,建议说:“正巧明哥哥今儿休息,不如我们去闹一闹他?”

    “好啊,好啊,同去同去,我去叫迎春姐姐和惜春妹妹。”探春雀跃道,很是高兴,有故事听了。

    顺义城同样受到大雪影响,下的雪小些,但因为昨夜风急雪骤,晚间又只吃了清粥,城内驻扎的士兵相拥而眠,更不用说城墙上值守的士卒,一个个都蜷缩在墙里,偶尔起身探头看一眼城外。

    好在一夜里没有什么动静,这么大的风雪,就算是蛮子,料想也不能行军了,因此就连值守士卒都依杆假寐。

    “真他娘的冷。”城墙上的一个值守兵卒向旁边的战友抱怨道,偏偏肚子还叽里咕噜叫了一声,更觉晦气。

    “那是什么?”正要也抱怨一声的同僚,眼睛视力好些,余光撇到一片雪地里游动的黑光,定睛一看,立刻大喊:“敌袭,敌袭。”

    不多时,便见乌泱泱一片黑云风驰电掣般靠近城郭,不用想,就是鞑靼。

    城墙上的士兵立刻鸣鼓示警,各处鼓楼全都“咚咚咚”鸣响起来,信兵传令,城内一阵乱象,无论官民,都被警钟惊醒,惊慌不已。

    ……

    半个时辰前,俺答汗本来正睡得香甜,虽然下了雪,却有部下进献给他,在前面城中虏获的女人暖被窝,一觉睡得还算舒心,但是一睁眼就想到粮草不足的事儿,草原上能有什么粮食,不过都是抢来的,嗯,还有威宁侯仇鸾送的那么些,好像听说是搜刮百姓得来的,感觉可以做朋友。

    眼前的城池也是他驻守,正好再吓吓他,说不定又是大丰收,自己还不用做那个恶人,据说大同的人对他来而复去,饶他们一命可是有些感恩的,他当然也想坐上京城的那把龙椅,可大明是个庞然大物,原以为探听到的消息足够,已经成了待宰的羔羊,不想还是和以前一样,卧虎藏龙。

    先前先锋大将图勒被莫名其妙杀死,又有精兵前锋营被干掉,顿时让他飘起来的心落了地,看来强攻不行,还是要用上谋略,果然,如三娘子所言,用兵者,上将伐谋,还是要多用心,可他一个粗犷的汉子,最烦这些勾心斗角的事儿,斗斗勇,杀杀人,玩玩大漂亮多好,脑瓜子疼。

    不过最终他还是决定按照三娘子所言,既然老子们都快没粮食吃了,还下雪?正好都还没吃饭呢吧?于是大口喝一杯羊奶酒,推开身边霜雪半露的女人,呼来外面守卫,既然没饭吃,那就抢。

第一百零一章 话别入疆场

    皇城东华门外,群臣聚而复散,贾家五人也一样,上了车,匆忙回府。

    因为贾珏已经得令,立刻就要去金吾卫营中,点齐花名册,大军于东直门外汇集,开赴顺义方向与鞑靼一战。

    同行三辆马车,到了荣府门前,贾珍下车,礼笑道:“三弟弟,为兄不才,也没有什么高亮的话儿祝你,只等你凯旋而归,连着上次的东道哥哥一并请了。”

    先前贾珍定下要宴请贾珏,因为贾珏新官上任没时间,就没有成行,看这豪情的样子,到时候估计要大摆一场。

    “谢珍大哥,到时候咱们不醉不归。”贾珏端正回礼,笑意中还带着几分向往,实则他很不愿意跟贾珍相处,除了贾敬过寿去过一次宁府,跟着凤姐去过两次,就再也没去过,尽管秦可卿的确妩媚无边,可对儿媳妇下手,太他吗禽兽了。

    贾珍说完回了宁府,贾珏让他给贾敬带安,然后跟贾政三人一同回府。

    进了门,贾赦作为长辈,该说的祝福话还是要说,面露善意道:“珏哥儿如今可是前途大好,一片光明,到时候加官进爵,指日可待,说不得咱们府上又要出一个爵爷,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戴权来送官府印信的时候可没少说话,非常明白的说贾珏力尚霸王,乃是虎将,因此这话里倒不并不全是阿谀之言,讽刺之意,也有实话,到时候一门三爵,到时候走在街上,去应酬的时候,站在那些王爷们跟前儿,腰杆子可要硬多了。

    “借大老爷吉言,侄儿定不负国公爷们的名头。”贾珏也不管贾赦话里的刀锋暗藏,反正他自信可以凯旋。

    贾琏也跟着祝福了一句,然后各回各院,路上,贾政语重心长,叮嘱道:“为国尽忠,此乃大义,为父又不懂兵略,也不多言,可也不念着你立多大功劳,去了战场瞬息万变,谨记小心、多思四字,安全归来即可,可知?”

    “谨遵父亲教诲。”贾珏深知贾政实在是个望子成龙之人,此番话语又是真切的关心,还是很感动的,龙生九子,子子不同,需要各有教方,贾政是个心细的人,从对贾宝玉的教育就看得出来,贾宝玉聪慧心正却顽劣,需要刀刻斧劈才能雕琢而成,否则后院里宠,他也宠,那就上天了,这时候可没有心理学,告诉他如何教育孩子,能想到此处,已经是非常用心的了。

    至于贾环,没有俊俏模样,天赋也差,惯有劣迹,是个混物,不能给与太多,也就不太理会,日后靠着贾府吃穿不愁就行了,否则做了大官,反而祸害人。

    此是贾政的思量,后院里暗流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好了,去后面给老夫人话别吧。”贾政一摆手,让贾珏别跟着他了,独自去了荣禧堂正房。

    贾珏随即去了王夫人那里,心有不满,礼数还是要到,不到他我行我素的时候呢,然后到后面给贾母请安,也得了贾母一番祝语,林妹妹和贾宝玉、迎春惜春探春等去了贾珏那里玩一阵,又来贾母这里小坐,李执领着都回了自己的屋里,不在贾母这里。

    倒也省却了一番别言,尤其是林妹妹,到时候多愁善感起来,少不得要安慰一番。

    “鸳鸯,日后你不必时时来我这里候着,先前都说过了,还不跟着去。”见贾珏告退,贾母叫了声侍立一旁的鸳鸯。

    “老祖宗,不必了吧,我回去也就换上那身甲,有麝月和碧云就行。”贾珏狐疑,这时候大方什么,平日里就是这里传鸳鸯最繁。

    鸳鸯听了这话有些踌躇,今日本来是最后在贾母这里当值一日,想要尽善尽美,到飧食后再走的,可此时贾珏出征自该去服侍着,紧着就要跟贾母道一声,跟着去呢,没想到贾珏这么说。

    贾母看了眼鸳鸯,知道了些什么,说了句:“这有什么不好说的,我都允了。”

    然后告诉贾珏:“打今儿起,鸳鸯、麝月,月例都是二两。”

    贾珏明了,感情今晚本来还有梅花一朵。

    其实他不知道,今晚可不止一朵,周氏可给他安排了并蒂双莲,还有个碧云。

    母凭子贵,贾母如今对周氏可是另眼相看非常,赏了好几样贵重玩意儿,更有花样上好的衣服首饰,给麝月和鸳鸯预备的东西,一半是贾珏给的孝敬,一半是贾母赏赐的。

    出了贾母小院,鸳鸯在一边跟着,眉宇间自有几分喜悦,也有几分失落,更有许多担忧。

    这个贾母那里数一数二心思灵巧聪明的,知道孰轻孰重,压下杂思,忧心说:“三爷,此去可要小心些,刀剑可是无眼的,莫要伤了,让老祖宗、老爷太太周姨娘和少爷小姐们担心。”

    “晓得,晓得,这一刻钟,可听了好些这样的话,耳朵都起茧子了。”贾珏散声道。

    话是好的,听多了腻,鸳鸯和一些人并不知道他真实的底细,担忧也是正常,就算是霸王项羽,最后也死在了刘邦的手上,可见世间没有无敌的,但话语里并没有厌烦之意,就是一说。

    “这都是老祖宗们关心……也罢,三爷不想听,那我就不说了。”鸳鸯熄语,只是这话让她眉宇间多了两分担忧。

    贾珏见鸳鸯默然,更添担忧,不觉心暖,暗自叹息,自己可没在她身上用多少心思,还有好些事情瞒着她呢,轻佻一拍她的肩膀,调笑说:“别人都担心我,怎么,你倒不担心?现今,可跟往日更不同了。”

    “都什么时候了,还说这样的话逗我,快些走吧。”鸳鸯拍去贾珏的咸猪手,快步而走,她当然是担心的,还很明显,见到贾珏亲近模样,心中立刻局促起来。

    贾珏去了周氏那里,她并没有过多叮嘱,给他一道从清虚观开过光的平安福,亲手赶制的衣服两套,还让虞书拿来两个大食盒,里面放着各样点心果脯肉脯,非常体贴,害怕他在营中吃不好。

    “挺合身的,样子也很好,多谢母亲了。”镜子里,贾珏在屏风后换了一身月色锦袍出来照,气宇轩昂中更添隽秀。

    “合身就好,我还怕久不动针,生疏了呢。”周氏看着贾珏,满意一笑。

    “母亲珍重,静待孩儿凯旋即可。”不多时,贾珏行了一礼道别,也不多言,又不是生离死别。

    周氏原面色平静,等到贾珏走了,眼中才泛起泪花,旁红妆赶忙安慰。

    一刻钟后,骑了常骑的红鬃马,贾珏带着李贵和刘二准备出发,门前贾政带着一众人相送,只是没有林黛玉。

第一百章 警钟彻京都,危情召百官

    雪白的世界里颜色单调,若从高处看,只有零星的黑灰色,其中有一片黑烟狼藉之处,那里正是顺义城,不仅明军有火炮,鞑子也有,黑色的铁丸拖拽着红色的焰火激射着,咆哮着,“轰轰轰”不断在高墙内外爆炸,伴随着的是此起彼伏的惨叫和哀嚎。

    最先发现鞑子的两个士卒正好被第一波弹药打中,一起领了盒饭,此时的火炮已经颇具威力,但是威力并没有那么大,巧的是那一颗炮弹正中靶心,就落在二人头顶。

    这炮弹原本打不中他們,会落在他们身后,如果往两侧躲避,顶多被炸伤,可怜之处在于,都是些没有经过九年义务教育的苦孩子,不知道什么叫做抛物线原理,见一颗黑不溜秋的黑蛋冒着火而来,慌了神儿,只是知道后退,正巧落在花心,变成一堆燃烧着的漆黑尸体。

    “别睡了,别睡了,有活干了。”白老二踹一脚流着哈喇子的黑老二,一脸鄙夷。

    如果只是流着哈喇子,倒也没什么,黑老二却抱着一颗阴槐在那里胡乱磨蹭,不就是大帝闭关后有所得,心情好,准备给他们安排每个月一次的休沐吗,至于吗?

    不过想想,的确有些激动,多少年了,世面沧海桑田,王朝更迭无数,虽然得到了鬼差身份,没有沉沦轮回苦海,但也就此被拴住,除了勾魂的时候能看一看阳间风色,便只能够待在光秃秃寂寥一片的阴世,入了阴僚,福利多多,却再也不能够以实体出现在人前,不得灵光,也没有五感。

    陆判所行的事儿,他们黑白无常兄弟也有所闻,大概就是寂寞太久的缘故,有些疯魔了,才去人间跟朱尔旦玩什么换心,具体操作不知道,但都是骗术,有那么大能力,咋不把阎罗王推下去,自己当呢。

    这一次,酆都大帝特地恩准每月末日,黑白无常十兄弟轮休,下个月就是他们了,彼时特赐灵丹一枚,完全跟凡人一样,到时候就能喝酒吃肉了,就算是去青楼也没关系,缺点是那一日会没有法力,只能够步行,需要事先想好旅游地点。

    据说白老大和黑老大去的地方是南部茜香国,那里的人情地域跟中原完全不同。他跟黑老二不想去那么远,到时候京城里溜达溜达,白老大和黑老大因为没带银子,穿得又阴阳怪气,那样的地方,根本没人理他们两个疑似外邦人的,最后饿了一天被崔判官接走了,回去一脸怨气的抱怨。

    这也怪不得谁,旅游不作行程表,不准备好钱袋衣服这些必备物资,该。

    黑老二恍了恍神,看了眼自己身上的鬼差令牌,上面浮现出一个个名字,逐渐增多,何止有活儿,又是大场面啊,不过转头只有一个字:“哦。”

    接着站起来走了。

    顺义城此刻炮火连天,箭如雨下,接着一队队长龙抬着云梯攻城,好在有护城河,一时半会儿进攻不下来。

    鞑子们十分顽强,一队士兵被滚油石木砸死砸伤,掉下河里,后面立刻有人补上,一声声的“冲啊,冲啊”,极莽无比,一副韩不惧死,气势惊人,狼性文化里养出来的人,果然不同,好像人命是这个世界上最不值钱的东西,说没,就可以没了。

    城墙上仇鸾和副手李功申在一堆将士的护拥下走到门楼前,六个护卫举着六个铁盾保护他不被箭雨射伤,见了城外浩浩荡荡的部队,吓得一时有些脚下不稳,晃了晃,这是要决一死战,必须拿下顺义的节奏,突然觉得自己到京城勤王是个错误的决定。

    本想着京营素来是强军,到时候划拉一波功劳,赚些粮草辎重和银子,美美哒,好弥补上次贿赂俺答汗,让他奔走攻向别处的亏空。

    不想来了之后发现,京营的那一块儿,都是勋贵权臣的钱袋子,上下拖延搜刮,想要吃饱是不可能的,城内还剩下的这三万人,每日不过清粥,一块小饼,还是他学着俺答汗从百姓手里抢的,反正会被俺答汗游走的骑兵抢掠,不如自己抢了,一则是劳军,二来给自己扩大腰包,一路上他可没少这么干,腰带此刻胀大好些。

    之前搜刮的都是百姓,这次回去有了军功,到时候各地停留一下,让那些地主乡绅,富有之家也出点血,好歹保护他们了不是。

    此时这些被窝里的想法全没了,因为俺答汗可不仅在打这一个城门,四方城门都受到攻击,这里的城墙低些,虽然有护城河,但是只要度过来几百人,放下木桥,破城之日就在今日了。

    俺答算准了仇鸾兵力不足,以一万精骑兵,加上四万左右翼,分别攻打,经过这些日子,他已经知道这些南蛮子又变成了羔羊,战斗力实在拉胯,果然是长天保佑,就看有机会拿下京城不能,毕竟是京师,一定不好打,根据探子来报,可是又聚集了不少兵马,十二卫还没有出动呢。

    鞑子固然骁勇善战,来势汹汹,依靠顺义城聚集的兵力,加上高墙和护城河的地利,严防死守,保住顺义城没有问题,京中即将誓师来援,到时候就算不能够击退俺答汗,把他托在这里不成问题,草原物产不丰,到时候没吃的,掳掠的差不多了,自然会退兵,到时候他就是大功一件,肯定会有许多赏赐,加官进爵,接下来,就是王爵了。

    持有这种想法的人可不仅仅是严嵩,许多朝臣都是如此。

    朝中以文治武许久,不谙兵略,只知道勾心斗角踩高捧低,已然成风。

    ……

    一边打的热火朝天,另外一边贾珏正在屋子里陪着林妹妹下棋。

    不来都不来,一来就是一群,没办法,她们都在贾母院子里住着,林妹妹、贾宝玉、迎春探春惜春,还有闻讯而来的贾环,还有陪同而来的丫鬟们也不少,有袭人、紫鹃和司琪、侍书,姑娘小姐少爷们在里面。

    贾宝玉对贾珏的鎏金宝甲心心念念,外面跟贾珏等笑谈几句,侧眼就到他读书写字的东侧间,感叹一句:“果然是一副好甲胄,让我想到王公的‘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终不还’一句,端的是气势逼人。”

    想着,就要抽出来那把御制金字雁翎刀,想要上手一观寒光,上次匆忙穿戴,又是在贾母那里,他可不敢拔出来。

    “宝玉,看看就是了,你又不通武艺,玩那厉害的东西作甚,外面三爷和姑娘们正聊着呢,你倒消失了。”刚抽出巴掌长,明光湛湛,心中欣喜着呢,就听到后面一直注意着他的袭人的声音,从他顾而左右,四处瞧看,袭人就一直盯着贾宝玉,想着贾珏已经与众不同,功名和官身都在,害怕一贯不知体事的贾宝玉惹出些什么事儿。

    “他们在外面自聊他们的,我只是看看,又不舞弄,不碍着什么的。”贾宝玉对袭人自是尊重,说是这么说,剑并未再拔出来一些,看着袭人有问询的意思。

    袭人隔着垂帘看了眼外面,着重在红帘上停留,府里少爷小姐们的丫鬟,她是年纪最长的,又跟贾宝玉共枕眠,来了之后见麝月有些异样,看贾珏时眸中含情,音里柔切,说话也自与往日不同,便有所猜测。

    心里因此升了些忧,缘何他们二人偷偷摸摸,贾三爷这里就红妆素裹,都还没娶亲呢,偏人家就不同。她自来心宽,想到贾珏明日就要上战场,大概是图个吉利,也就没多想。

    见没人注意,回头看着贾宝玉心切叮嘱:“拔出来看看就好,一时便放回去吧。”

    “好,就知道你最好了。”贾宝玉喜从心来,夸赞一句,让袭人低了些头,然后立刻拔出雁翎刀,生怕袭人反悔似的。

    长刀三尺,宽一寸有余,寒光凌厉,这是由内武库出品的,当然是宝刀一把。失神间,贾宝玉就想要摸一摸刀身刀刃,他可不是真的心慕刀剑之光,只是想到贾珏故事里常有神剑宝器,贾府里早没了刀枪剑戟这些东西,连护院们都是人手一把打棍子而已,现在倒是有一队手持兵器的,都是跟随贾琏外出扬州的随从,碍于城外形式,被贾政允许,增加月例,每夜值守巡逻外院。

    说起下扬州的事儿,贾宝玉原本对贾珏很不满,偷偷跑了不带上他,甚是可恶,你当寐云那封信为什么他揪着,就是因此,后来见了林黛玉,跟三春一闹腾,也就忘了这事儿,何况还有袭人再三叮嘱,让他莫作怪。

    “好了,看看就放回去吧。”袭人在旁边看的清楚,连忙夺过来刀要插回去。

    偏此时又响起来贾珏的声音,“叮咣”一声,刀落了地。

    “怎么,对这些感兴趣了?不如跟我去院子里同耍,三妹妹来了兴致,要看我耍剑,正好咱们一起?”贾珏笑言,看了眼贾宝玉,随意的捡起来刀放回去。

    寐云的信可能是巧合,现在没跟我言语,乱动我东西?

    听到铁器落地的响亮声音,麝月、林妹妹等都起了身过来查看,围在幔帘处,齐刷刷看着里面。

    探春听到贾珏所言,拍手叫好,起哄说:“好啊好啊,那一起吧,我也行想要看二哥哥舞剑。”

    坑队友,贾宝玉暗道不好。

    “不了不了,我可不会这些,还是三弟来吧。”贾宝玉赶忙摆摆手,作为一个风流潇洒的大脸美少年,舞刀弄剑算什么事儿,还是插花弄玉符合他的气质。

    最重要,怕对比,怕出糗,最近贾政可没少因为贾珏有出息了冷眼看他,昨日酒桌上,就是最好的证明,一会儿要是出了糗,这么多人,立刻就会传遍贾府,到时候贾政不定怎么地他呢。

    “二哥不来我来,三哥,你带我一个,我不怕,兰儿还能舞两下呢,我也行。”贾环见到平日里全府的大宝贝不自在,立刻毛遂自荐,言外之意还是贾宝玉害怕了。

    昨日因为贾珏所言,他非常高兴,还去说与赵姨娘知道,听了这话,赵姨娘先是骂了贾环两句,随后叮嘱他日后多与贾珏来往,都是小妾一房,定然会多有照顾,大早起来,还去周氏那里扯闲篇,正好见一群人往这院里,也就跟着来了,凑热闹嘛,人越多越好。

    贾珏瞅一眼贾环,同样是四肢不勤,你就行了?给点颜色就泛滥,没搭理他。

    “算了,还是我一个人上吧。”贾珏说着走到放着剑匣的架子旁,取了白露剑出来。

    苦啊,别人都是看美女舞剑,自己却要给妹妹表演,贾珏不由得觉得心酸,奈何刚才贾探春拉着他就是不放,没辙,只能应了。

    “紫鹃。”

    见贾珏拿出来剑,林黛玉喊了一声,紫鹃立刻抱着一个样式古朴的棕黑色剑匣而来,打开后,里面是一个珠玉镶嵌的木质金丝宝鞘。

    从扬州走的时候,剑匣和剑鞘还没有做好,前几日才有扬州而来为林如海送信的差役送来,外面是古朴篆纹的剑匣,不见锁样,林如海特地找了能工巧匠,使用机关锁,按了侧边机关,立刻便会弹开。

    因贾珏说过,金以木养,阴阳之道,所以宝鞘用六百年的金丝楠木制成,上面金纹滚滚,配着白绿金玉,古朴而精美,看的屋内一群人皆是眼露喜意。

    林黛玉见到贾珏也瞧着喜欢,笑意浓浓:“哥哥看这剑鞘,可还中意?”

    “这么好的宝贝,要是三哥哥不中意,我都恼他了。”探春跑过来摸了摸蜡光一片的宝鞘,抬头说道,面带嗔意,旁边探春也附和一言,同样的意思,迎春笑而不语,见着弟弟妹妹们高兴,也是笑意如花。

    “喜欢,当然喜欢,很喜欢。”贾珏用实际行动证明,把自己原本的剑鞘去下,放到原本的剑匣里,然后拿过来新的剑鞘插进去,十分合用,并且转头叮嘱麝月:“把换下来的叫人扔到厨房去,烧了。”

    贾宝玉有些不高兴,因为他的林妹妹竟然这么贴心的送了贾珏东西,却没给他准备什么礼物,但也没说什么,因为袭人在旁边扯了他一把。

    出了门,院中白雪瑞阳,已见化雪征兆,因为贾珏叮嘱洒扫的婆婆们莫要多事,留着雪水滋润院中草木,除了人踩的脚印外,还算雪白。

    一身玄袍,周氏亲手绣制,一把宝剑,白露所得,优美剑鞘,林妹妹的礼物,贾珏站在雪地里飒然而立,风抚黑发扬丝缕,看的屋檐下小姐丫鬟们噤而无言。

    “铮~”一声轻吟,寒光四射,贾珏潇洒的舞动起来。

    有姐妹们在,当然不好杀伐凌冽,只勾连成画,翩舞作风,惹来钦目只只。

    旁边麝月看了眼一侧的这些大大小小的小姐丫鬟,有了贾珏如此的,日后这些姑娘们眼界恐怕就高了,将来择婿恐怕就难了,不觉春风一笑,好在,自己幸运的。

    ……

    剑舞正兴,贾探春拍手叫好,拉着林妹妹的衣袂:“姐姐素日好诗,这么好的光景,不如作诗一首,以酬谢三哥哥辛苦?”

    “明明是你要这般,怎么算到我头上来了?要作诗也是你来。”林黛玉嗔怪的一扯衣袖。

    “我这不是一时没有吗,莫不是姐姐也没有?”探春美目一转道。

    “你这激将法,对我可没用。”林黛玉撇撇头,好笑道,你没有我就有了?看得正入神呢,哪里有空想。

    恰时旁边贾宝玉和迎春探春也来凑热闹,便道:“那我要是作的不好,可别笑我。”

    “怎么会呢,妹妹只管作来,只要是妹妹作的,都是好的。”贾宝玉周到的哄说。

    林黛玉见推辞不过,轻点了头,看着不远处流光片片,游去的云气抛下明澄的阳光,正好洒在贾珏的脸上,劲骨泛神,一笑道:

    “春风暖金伴飞雪,莫道神仙也休沐?错来几方归人间,不知悯农腹中粒。尚有秀剑洒洁白,诗书成气威浩然。摇光俊晖巍……”

    “咚~”“咚~”“咚~”

    悠悠的铜钟声突然响起来,贾珏立刻收剑矗立,看向皇宫方向,原本因为林妹妹也知道“悯农”二字,竟然和自己先前所思如出一辙的笑意不见,复而蹙眉,要出事。

    “怎么了这是?”林妹妹听到声音停下,那边是皇宫都知道,只是不知道什么意思,见到贾珏表情凝重,便过来问,旁边人都是一副这样的表情。

    “这是召集百官的警钟,林妹妹,二哥,今日就到这里吧,改日咱们再玩儿。”贾珏走到碧云跟前,拿过来剑鞘归入,让她准备官袍去,对着兄弟姐妹略表歉意。

    “既然明哥哥有正事儿,那我们就不打扰了,咱们走吧?”林黛玉朝着贾宝玉和三春姐妹问道。

    其他人自然是点头,可他们还没有出了院子,就见到林之孝匆忙而来,见到人略一施礼,跑进院子。

    “看来要出大事儿,咱们快回去吧。”贾宝玉见到林之孝,连忙催促,幸好不是贾政。

    林之孝来,果然是贾政传唤,让他穿了袍子立刻一同上朝去。

    ……

    不久之后,大明宫前朝含元殿群官毕至,大明宫有含元、宣政、紫宸三殿,百官大朝会在前殿含元,此时大殿中是主要的百官,剩下的都在含元门处的九间屋子等着。

    贾府一共来了五人,贾珏、贾政、贾珍、贾赦和贾琏,贾政贾赦贾珍入含元殿,他们两个则是在含元门等着。

    不出贾珏所料,这时候没有别的事儿能如此劳师动众,只有鞑子,没想到顺义城还是没了,那可是几万大军,竟然还是没有挡住鞑子的铁骑,贾珏不仅忧思,这鞑靼骑兵也没见多厉害,上次通州卫和他们对阵,自己在一旁观察,差距是有,主要在军心,可也不该这么快垮台。

    他不知道,人心聚散,散如黄沙,一哄而散,聚如天柱,擎天立地,仇鸾是个啥样他也不知道,于是只剩下疑惑。

    勤王大军说有九万,他知道,各地吃空饷的情况严重,都被上下将官昧下,其实只有四五万,就连新军,说是四五万,其实只有两万,如今仇鸾的几万人又没了,堪忧啊。

    改朝换代?贾珏看着贾琏在跟一众官员攀说,托腮捧思,这些人还在这儿谈天说地攀交情,真是拉胯至极,大明已经成了这样了?要不要自己也参与一波,改了算了?

    想着,他就摇摇头,算了吧,事儿太多,干起来要好多年,他可没那个空。

    “军情危机,朕也就不多言,今命都指挥王来聘为总兵官,兵部侍郎徐阶为副官,威远将军马尚为参将,领金吾二卫,新军为中军,保定都御史杨守忠下辖部将为翼军,大军立刻开拔,前往顺义。”正坤帝扬声一口气说完,这本是太监干的活,只是他不爽,这次自己来,然后冷厉的看着缄口不言的百官,刚才他好骂一通丁汝夔,这些百官全都噤声缩头,看着就气,声音带着寒锋,接到:

    “此次合军十六万,若是再败,都给我小心脑袋。”

    说完,也不理会众臣,站起来挥袖而去。

    “退朝——”杨和文大喊一声,匆忙跟上正坤帝的脚步。

第一百零五章 加速度破城

    “大人,不能再往前了。”贾珏挥手让队伍停下后,身后的沈炼出言提醒,他们现在距离县城外墙大约两公里,红夷火炮的射程最远能够达到一千五百米,再往前,就进入射距了。

    “没事。”贾珏对红夷火炮不甚在意,这个时候的火炮使用的是实心弹,还只能一发一发来,需要冷却,其依靠重量和动能造成的杀伤力最大的时候在五百米到八百米,以他现在的身体素质,不说能够精准规避,就是直面一炮,也能够硬抗,就算几百年后的加农炮,他也有信心搞定。

    “黄镇抚。”贾珏嘴角哼笑,唤来黄镇抚使上前。

    “大人,有何吩咐。”黄镇抚麻利的策马上前,在马上抱拳,一副唯命是从的样子,经过贾珏杀鸡儆猴,金吾后卫的这些人基本上都很听话。

    “去后面把炮营叫上来,一字排开,间隔一丈,咱们先骚扰一波。”贾珏看着远处的顺义西城门,吩咐道。

    顺义的四周,都是开阔地,城墙上的鞑子士卒自然也发现有明军骑兵靠近,于是立刻击鼓警戒,贾珏看到弓箭手和火炮手都上了城墙,还有一个身着锦服的贵族,看了一眼之后很不屑,朝四周的部将说:“轻骑兵?哈哈,这些南蛮子怕不是来搞笑的?跟那些娘们儿一样,被咱们的人一冲就散了。”

    周围的人听了,都哈哈大笑,说些污言秽语。

    贾珏听这话皱眉,歧视就算了,还补刀?必须给他点颜色瞧瞧,于是才叫来黄镇抚使。

    “这?”黄镇抚有些迟疑,毕竟大军距离还远,刚才贾珏带头一阵奔袭,与大军距离就拉远了,大概需要两刻钟大军才能赶到。

    如果城内兵力不足,他也就去办了,可是据探子所述,鞑子大军就在顺义,主军驻扎在北门,那里可有一万多鞑子的精骑兵。

    俺答汗是个很聪明的人,知道他们的优势在骑兵,因此并没有将几万大军放在城内,而是两相依靠,采用双簧法扎营,哪里需要人,立刻派兵支援,反正骑兵也快,前面固守,侧面再横插一杠,还能形成夹击之势,非常聪明的做法。

    感觉,如果要是骚扰,很危险的样子。

    “愣着做什么,快去。”贾珏见黄镇抚抱拳发愣,厉声道,这一个个的,都是欠收拾的样子。

    “是。”黄镇抚见贾珏面色有变,想到贾珏处理钱百户的事儿,那股子雷厉风行,杀伐果断,想想就心惊,立刻一勒缰绳,马儿“嘿儿~”了一声,转头向骑兵队后面而去。

    三千骑兵由金吾后卫、前卫和新军中的骑兵构成,前面是金吾后卫,在贾珏身后一字排开,左右分别各有四十人,共有七十六排,远远一看,金戈铁马,气势斐然,锃亮的甲胄在夕阳下散发着鱼鳞波光,长枪上锋锐寒意泠冽。

    前面还好,经过贾珏短时间整顿,队伍整齐划一,一个个眼神沉着,后面的就不行了,尤其是新军,有些散漫,还有些迷茫,眼中好像再说:这就要打仗了?我是该用右手长枪,还是腰间火统?

    黄镇抚使路过三军,走到后面,炮营姗姗来迟,毕竟红夷大炮每一个都有一吨重,十架火炮用十辆双马车驾拉运,速度不快是可以理解的,他喊了炮营营长吴芳,催促他加快速度,带着炮兵绕过队伍,从右侧到了军前。

    贾珏叫的是后卫炮兵,仓促整治后,没有坏炮和哑炮,有问题的都安排人维修过了,炮弹也都是从工部军器局新领的,全部能用。

    其他卫所的炮队,谁知道会不会突然炸膛了。

    “贾大人,咱们是来探路的,没必要冒险,还是找地方安营扎寨,不必惊扰鞑子,找好地方警戒接应王爷和王大人要紧啊。”跟着来的还有金吾前卫和新军的指挥佥事潘复和葛元茂,说话的是葛元茂,他们见到贾珏竟然要攻顺义,不免暗道初生牛犊不怕虎,鞑子的骑兵可是很快的,别没骚扰成,三千人全军覆没了。

    “是啊是啊。”旁边潘复无脑附和,目光闪烁不定。显然是虚了。

    京中传闻,鞑子各个高大威猛,性情残忍,还悍不惧死,俺答汗用一万多人的消耗,干掉了丁汝夔调遣的七八万军队,又消灭了仇鸾所带四万人马,简直是来自古代的饕餮巨兽,张着血盆大口,嘴里全都是大明臣民的血肉。

    “也是哦,那你们觉得那里安营扎寨好?”贾珏嘴角一撇,顺着他们的意思问。

    葛元茂世袭出身,他的父亲原先就是军中佥事,略懂些兵事,看了一眼四周,指着的一个小岗说:“那里背靠树林,距离此地大约两里地,东边应该是潮河,临近水源,地方最好。”

    贾珏看了他一眼,浓眉大眼,骨架魁梧,身体素质倒是不错,就是脑子不太中用,听不出来他话里的歧义。

    回头看着顺义城,贾珏穆然道:“无论什么地方安营,你不觉得都没有城内来得好吗?”

    “嗯?”潘复和葛远茂对视,隐约有些不好的预感,就他们这三千人,面对鞑子的精兵强将,以及强制招募的汉兵,可不够人家塞牙缝的。

    葛元茂对王来聘任命贾珏为先锋将本来就不满,一个黄毛小子,就算天生神力,又能有多大本事,还得到王爷的赏识,不过是出身好而已,没几句话就暴露了,不过是个胸无沟壑的草包,一点兵法韬略都不懂,根本就是着急送死,可他不想死啊。

    “大人,已经准备好了。”黄镇抚安排好炮兵过来回复,看了一眼神色各异的潘复和葛元茂,心里替二人默哀,谁不知道这位上任不久的贾大人一贯特立独行,偏偏所行极有目的,最后也会发现很有章法,同情是同情,黄镇抚并未做声,两个都是外人罢了,也没什么交情,以前也不过见过寥寥数面。

    黄镇抚重新回到队伍里站定,当好贾珏身后的背景板,才是关键。

    “贾大人莫不是在开玩笑?”葛元茂眉毛一挑,身下的马不安的哼鼻,刚才突然加快行军他就觉得不对劲,以为战争是过家家呢?就算不懂排兵布阵,也该知道战场凶险,需要谋定而后动,偏偏人家是世勋,王来聘命其为首,但这不代表他要跟着送死。

    贾珏没看他,策马缓慢向前,走向红夷大炮处,同时回答葛元茂:“葛大人要是怕了,可以领兵后面策应去。”

    葛元茂没有犹豫,直接就调转马头走了,他等的就是这句话,有这句话佐证,他就没有了逃兵和违抗军令的罪责。

    “潘佥事别犹豫,我马上就要吩咐开炮了,快点躲避去吧。”贾珏一脸好意的提醒左右相顾,不知道是该跟着葛元茂走还是留下来帮贾珏的潘复。

    “那,大人,我就去后面了,人我不带走,我跟着葛佥事就好。”潘复样子精明,讪笑着行礼离开,两个佥事里,他是真正怕死的那个,葛元茂被他低声两句话退出来当了挡箭牌。后者是真的为部下考虑,害怕白白浪费将士生命,前者是个自私自利的小人,只知道顾着自己,还是那种以为自己很聪明,别人都是傻子,被他玩弄在鼓掌之中的那种。

    自以为智商超群,殊不知跟他相处的人不说破,只是知道他翻不出什么大的筋斗罢了,葛元茂同样如此。

    潘复走后,贾珏下马,把缰绳交给刘二,走到一个炮长旁边,整顿金吾后卫的时候,他把炮营四百人重新划分,每个炮设置一个炮长,管理四人,负责火炮的一应事务。

    “大人,距离还远呢,需要再推进一二里,可那样的话,我们也会被对面攻击到。”旁边的炮长提醒道。

    “不用,这里刚刚好。”贾珏拍了拍这个长相平平无奇,个头平平无奇,看着还有些憨直的炮长,看他年龄似乎不大,亲和的问他:“娶媳妇了没有?”

    “还,还没呢,小的才十六。”炮长被这亲民的举动整的有点蒙,结巴回答,心里没有感动反而有些害怕,毕竟这位可是杀人不眨眼的杀胚。

    贾珏选炮长,不看长相,不看出身,要的是机灵的,能够快速或瞄准或装弹,手脚麻利的,这个炮长就是打的准,他们可不懂什么数理化,只是从前人那里学来的

    “不小了,这次回去,该娶媳妇了。”贾珏语重心长,宛若隔壁碎嘴老爷爷,一副慨叹关心的样子。

    炮长对贾珏突然跟他论起来家长里短有些忐忑,但还是有点感动的,毕竟这可是来自公侯贵勋家公子的关心,就跟皇帝突然关心百姓今天吃什么一样难得,其他机灵的炮长,眼中有羡慕流露,暗道这个平时就憨的憨货太不聪明了,要是他们,一定报上性命,说几句好话,说不定还能被重用呢。

    只是说到亲事,炮长并没有想象中开心,反而一脸忧郁。

    “怎么,没有合适的?”贾珏见炮长模样又问。

    “有,有一个,已经定亲了……”炮长的话戛然而止,情绪有些伤心,话到嘴边就是说不出来,最后转而愤怒的看着顺义城。

    “大人,炮长未过门的媳妇……”一旁年长些的填弹兵知道些什么,补充道。

    “行了,我知道了。”贾珏阻止填弹兵继续说下去,不过徒增伤心,他的声音徒然增大,宛若雷震,道

    “既然如此,更该给他们点教训,听我令,装弹。”

    “是。”“是”“是”……

    十架火炮立刻行动起来,全都整齐划一,开膛,填弹药,点燃火把,等着贾珏下令,只是,这距离似乎远了些?

    “李贵,马槊。”贾珏招呼一声,李贵立刻把他拿着的精铁马槊递上来,这是出征前特意找人打造的,马槊在宋代基本上销声匿迹,造假太昂贵,也没有能够使用的将领,需要力大者方能用,这一把花了贾珏八千两,没有用木杆,纯精铁打造,众目睽睽之下,用法术自然不行,那就把他的神勇发挥到极致。

    贾珏命领所有炮筒调转角度,全都对着城门处,又经过他调整方向,抛物线的最终落点在城墙上房垛口。

    “大人,距离太远,打不中啊。”炮营营长梁谓过来提醒。

    贾珏不理他,大声对着炮长吩咐:“一会儿都听我令,从左到右,两个呼吸一炮,明白了吗?”

    “明白了。”最先喊的就是刚才慰问的炮长,他才不管贾珏要做什么,听命令就是了,其他的炮长紧接着大声回答,很有气势。

    贾珏拎着马槊,走到左起一号火炮前面距离五米处,背对所有人,重重的立槊,然后喊道:“放。”

    一号炮长立刻点火,短暂的燃烧后“轰——”的一声,伴随着难闻的火药气味,焰光四射,一颗大铁丸喷射而出,速度极快,眨眼就到了贾珏身后上方。

    贾珏实际上闭着眼睛,心神放在那颗弹丸上,如同慢镜头,当弹丸抵达他头上侧后两公分,立刻举起马槊,上半身后仰,用缓慢的速度把马谡贴在弹药的后面,用太极之力黏着,体内力量涌动,金丹滚动了一下,沛然的力量倾斜,作用在马塑上,然后抵达弹丸。

    弹丸的速度瞬间猛增,拥有三马赫的秒速,并略微改变角度,两秒后,随着一声雷鸣般的巨响,城墙上出现一个两米方圆的豁口,砖石碎裂,齑粉翻飞,还有血肉模糊和中断的那一句话:

    “真蠢,这能打的到?”

    “啊——大王子和二王子死……”寂静了徒然,墙上的士兵尖叫起来,话刚出口,陆续的轰鸣声响起。

    “轰隆隆~”

    伴随着烟雾和声音,肉眼可见的,顺义城西城门从中间坍塌,一片残垣断壁,若是有远视的人,还能看到城里面的甬石路。

    两方都很寂静,鸦雀无声,一个是吓跑了胆,一个是震惊。

    “愣着干什么?记住圣上的旨意,斩将者,赏次一等爵。”贾珏这时才回头,兵将们还在震惊和疑惑贾珏连续十次鬼畜动作是怎么将火炮的威力提升到如此程度的,听到声音,竟然都没动,就连平时冷酷沉静,一张脸臭如老坛酸菜的沈炼也是如此。

    “冲啊,杀鞑子,报仇。”还是那个被贾珏安慰过的炮长先出声,抽出身上的柳叶刀,大喊一声。

    接着,黄镇抚和魏镇抚还有骑兵营营长秦冲才大吼一声:“冲啊。”

    一时间嗷嗷人马皆咆哮,金盔铁甲刀嘶鸣,宛若黑云又似水,一支巨矛向天来。

    “听令,占领城门周围,不要冒进。”贾珏威严的声音在人马呼啸传来,声音并不很大,却每个人都听得见,实在奇怪得很。

    “不错,有潜质。”贾珏说完看着那个矮个子炮长一笑,回头可以给他升升职,加加薪。

    不过,贾珏立刻朝着骚动奔跑的炮兵喊了一声:“炮营莫动,向左两分,继续。”

    就你们这小短腿,跑到门下,花姑娘一血早没了。

    炮兵有些迟疑,骑兵有些得意,但炮营士卒还是老实归位,又是两轮炮火激射,西门两侧左右两边开了大口子,贾珏才叫停炮兵,再打,就误伤自己人了。

    看着远去的骑兵,贾珏走到略有不甘的炮兵前面,一个个面色结郁,不太高兴,大概都在想怎么自己不是骑兵呢,让人家捡了人头,加官进爵,自己干看着,有些还想要收缩很么。

    贾珏骑上李贵牵着的黑风,笑道:“没什么可惜的,你们战后每人银百两,鞑子美人一名,良田五亩,比什么不强?”

    “大人威武,大人威武。”炮营营长立刻高呼,有什么比得到鞑子美女让人高兴的呢?也不想鞑子美人从哪里来,俺答汗可没有随身携带女眷。

    顿时,这一队炮营全都欢呼起来。

    “别高兴太早,鞑子骑兵必然会支援,都给我眼睛放亮点。”贾珏厉声,炮兵立刻全都安静下来。

    “呦,葛大人,潘大人,怎么不随着你们的部下去斩将?说不定运气好,能封侯呢。”贾珏的身后,有两个神色尴尬的人,正是想要撤退的葛元茂和潘复,贾珏侧头毫不掩饰的嘲笑道。

    他们的部下早就急冲冲想着城门冲去了。

    潘复是个没脸皮的,不像葛元茂那么左右为难,不知道说什么,而是谄媚抱拳道:“大人赎罪,实在不知大人神勇,惭愧,惭愧。”

    贾珏藐笑一声,也不搭理他们,对听到赏赐鞑子姑娘同样兴奋的李贵、刘二说:“你们就不要想什么胡女了,等回去了,找婆子给你们说一良人。”

    “哦,还有沈炼,听陆大哥说你也没说媳妇呢吧,到时候给你定一个贤惠小姐。”贾珏打量了沈炼,这家伙竟然也没有去抢功劳,反而留下来等他差遣,值得称赞。

    “这,我就不用了,不用了。”一直高冷的沈炼有些慌张,连忙摆摆手。

    贾珏刚想问缘由,是定亲了还是怎么滴,但被骑兵呼啸的声音遏止,北方向,鞑子的骑兵已经支援而来,看样子,人数少说两千人,立刻让炮兵调转枪口,准备招呼人。

第一百零四章 遇泼妇,急行军

    路上难民很多,陆陆续续,已经遇到了几百人,拖家带口的,蛮子的残忍历朝历代都有记录,从秦汉至宋元,比比皆是,汉民莫不相惧。

    好在大明太祖皇帝神氏曜驱逐鞑虏,恢复河山,才解了汉民水火劫难,因为名字中有一个“曜”字,寓意光明,所以用“明”为旗号。

    难民见了大军,全都慌张的避开,惊扰行军,毕竟也是大罪一条。只是贾珏心细,注意到那些难民里多有惶恐的,见了明字旗并不高兴,反而有一股警惕厌恶的情绪蕴藏在其中,奇怪,他们可是来拯救世界的啊!

    其中不仅有粗布平民,牛车驴车,也有锦绣地主,架着马车,不过马车极少,见到大军,全都灰溜溜去到路边草丛躲避。这些难民行色匆匆,逃命中带不了什么,不过衣物银钱,一个小包裹,能回家之前,日子可不好过。

    路边多有悲哭者,大概是亲人死于兵祸,也有瘦弱无力者,似乎许多天没有好好吃过饭了,眼神凹陷,形容枯槁,更有昏倒的,周围亲眷一片哭嚎。

    这里面的人,可不仅有顺义而来的,还有从密云等地南逃的,只是没想到顺义县城也没了,这里可是京城门户,不免心灰意冷,因此见了大军,并没有见到主心骨的激动颜色,反而一脸萧瑟。

    贾珏有感乱世无情,取下身上常带的白玉,对身后的沈炼吩咐道:“你找一人,带上几骑,沿路收拢难民,去紫薇舍人薛公旧宅找薛蝌薛公子,让他也在城外设置粥棚,记住,粥要稠,每日量定,宁可少,不能断,去了也不必回来,听薛蝌调遣,维护秩序。”

    自战事开始,京中聚集的难民很多,又不可能放他们进城,于是正坤帝在城外圈了地方,提供一片瓦砾,一碗活命的粥,已然是好皇帝了。

    战事日久,太仓存粮有限,先有边军消耗,后有轻车简从的勤王大军,能够分给难民的实在有限,京城的难民却每日都在增加,施粥从每日两次变为每日一次,质量也越来越差。为了防止哗变,新军中有一部分就是从难民中招收的,略微解决难情。

    “世弟高义,为兄佩服。”水溶见到贾珏此举,有感仁者之义,贤德之风,此时还能想到百姓,绝对是难能可贵,京中粮价原本一两银子二石,已经涨到一两银子一石一斛,自己都紧张,还济世救民,暗道怪不得圣上以“德”字封元春为贵,以前看是警示,现在看,当是有所出。

    见沈炼要走,水溶也不甘落后,从腰间取出一块刻着“北静”二字的玉佩,让他派人去北静王府告诉管家,也添加一个粥棚。

    “是。”沈炼一抱拳,立刻歪马去队伍后边,叫了一个小骑,在路边吩咐他们,然后返回。

    “王爷此举,当名垂青史。”贾珏由衷的称赞,对北静王也有所改观。

    “这句话就俗套了,非“居士”所言。”北静王摇头一笑,其中清秀隽永,方显巍峨。

    贾珏笑而不语,转头目视前方,继续前进,做什么都是治标不治本,唯有打退鞑子,才是上上策。

    跟随仇鸾的侍从有一熟人,身着卫甲,正是通州见过的王谦,他见仇鸾上了康王马车,去而复返,追上贾珏。

    “兄弟果然高升,可喜可贺。”王谦身上血迹斑斑,神色略有些疲惫,刚经过大战,又一路逃窜,如今见了援军,精神才堪堪放松下来。

    “没想到在这里遇到王兄,你不是在通州吗?怎的到了这里?”贾珏问道,“顺义到底什么情况,还请王兄细细说来,也好有个准备。”

    “哎~”王谦深深叹了口气。

    想到广交好友的水溶在,贾珏便给他介绍王谦:“这是王统制王大人家的世兄,王谦王兄。”

    “王爷安康。”刚才一众人已经给水溶行过大礼,此时王谦只是恭敬一礼,并未下马。

    水溶在脑海里搜索,寂寂无名,长得也不出众,于是略回了一礼,笑道:“原是王兄,有礼。”

    原来,当时借着功劳,王谦升任通州卫千户,后来仇鸾转战密云,兵力又不足,就把通州卫带上了,王谦自然也在其中。

    说到顺义的情况,王谦看了眼后面康王的车马,样子谨慎,似乎有难言,见仇鸾在车中与康王密谈,不见身形,定了定神,才说起顺义的事情。

    王谦部将负责南门戍守,天刚亮,伙房那时候还在准备饭食,俺答汗就开始组织进攻,一共三次进攻,每次间隔不顾一刻钟,都被他组织弓箭手,利用火油火炮和滚石滚木打退,城内兵力虽然不及鞑子,但是已经知道有援军,草也足够七八日,原本是不惧的。

    只是到了第三场,突然有人来报北门失守,那里是主战场,俺答汗亲自督军,听到这个消息,立刻军心大乱。守城之战,若一二门失守,还有夺回来的机会,可传来的消息,竟然是三门具失,恐怖刹那席卷上下。

    城外的鞑子显然也接到了消息,大声呼喊缴械不杀,因为已经没了士气,守城官就要举白旗,王谦见自己死了许多弟兄,踹趴下守城官,继续抵抗,那乞哈王子见南门是个硬骨头,才转去东城门,因为那里已经投降了,打算从城内收拾南门,留下五百骑兵驻守。

    他本想带着剩下的一千多弟兄突围回京城,正好遇到了匆忙从城内偏巷而来的威宁侯仇鸾,下令他护送回京,仇鸾乃是统兵上官,王谦自然遵从。与城外骑兵拼杀后,又遇到百人追兵,最后死里逃生,意识到大路危险,就抄了林中小道。

    “北城门是如何失守的?”贾珏问王谦,既然是主要防守城门,战备应该是最丰富的,既然王谦能守住,就算那里的守城官是个白痴,也不该提前失守,不说一两个月,坚持到一天总该没问题,那时候,他们就到了。

    “这却是不知,当时城内蛮子已经开始烧杀,就匆忙撤退,问仇大人和他的几个随从应该能知道。”王谦指了指后边,五十来人里,有十个人是仇鸾带着的护卫,当时,仇鸾从小巷子里匆忙逃出来,也没带几个人,很好辨认。

    “可要叫他们来问?”王谦问。

    “不必,现在不是问这个时候的时候,行军要紧。”贾珏看了一眼时间,赶到顺义的时候,天应该还是亮着的。

    “王兄且到后面去找个车驾,凑合着休息一二,吃点东西。”贾珏一招李贵,吩咐他把自己带着的两个食盒给王谦一个,奔波之下,必然疲惫,需要恢复体力。

    “多谢兄弟。”王谦劫后余生,没那么多计较,恭敬朝着水溶和贾珏行礼,然后去了队伍后面。

    仇鸾既然癞皮狗跟着,这一队士兵自然不能自己向南逃去。

    在贾珏的建议下,马尚加派斥候,并让马通带着一千新军骑兵作前锋开路,防止遇到鞑子追兵或者斥旅。

    ……

    路边又走过一队难民,男的七个,女人五个,其中有一个少妇,虽然是襟叉布裙,却自有一番清色,抱着一个一二岁的孩子,匆匆走着,旁边正有一个汉子在跟她说话,时不时拉拽一下,一脸讨好颜色,只是那少妇却不理会,或抻开或躲开,旁边的男女漠不关心。

    见到大军,数人匆忙躲开,只是那少妇却不躲开,站在路边恶狠狠盯着队伍。

    “锦娘,你干什么,不要命了。”旁边的汉子忙拉少妇一把,退到草丛中,不然,士卒们倒要绕着她走了。

    “起开。”那少妇一咬牙,一发狠,撞开那汉子,怀里的娃子瞬间嚎啕大哭起来,也不知道是不是担心自己的娘亲。

    前面开路的金吾前卫旗官注意到,离开队伍走到那边,一扬马鞭,大喊:“干什么的?”

    汉子刚要说话,少妇却突然跑上前几步,一口浓痰吐在那个旗官身上,大骂:“强盗。”

    这一下路过的所有人都被吓到了,行军中的士卒将军也都看过来,贾珏难民们惊恐着远离少妇,就是那个距离最近的汉子,也慌忙后退,害怕中连连摆手说着:“我不认识她,我不认识她。”

    因为旗官脸上青筋暴起,已经抽出雁翎刀,龇牙:“你这悍妇。”

    “哼,怎么,说不得吗?你们这一群披着羊皮的狼,抢了粮食,抢了金银,还杀了我丈夫,总有一天有人来收你们。”妇人又是一口浓痰啐出,这次巧了,吐到那个旗官的脸上。

    刚才只是想要吓唬吓唬妇人,毕竟看着皮肉不错,此时旗官却起了杀心,因为他身后将官正好路过,这简直是在打他的脸,明晃晃的刀身就劈了下去,下一刻恐怕就是血溅当场。

    “住手。”马通和水溶立刻出声阻止,贾珏更直接,脸色一黑,闪电般抽出身上雁翎刀甩出,银光如射,旗官身下的马顿时被削掉前腿,一声尖锐的嘶鸣后,旗官跌倒在地,完成了狗吃屎姿势,在地上滚动一圈,摔了个荤素不识。

    这动静让士兵们纷纷侧首,战车上徐阶回头喊了句“不相干的莫动,否则军法处置”,止住了两个想要歪马露脸的金吾前卫上官。

    “谁教你的规矩?肆意杀人?”贾珏与水溶分出队伍,冷厉的看着那个旗官,战场还没去,就对汉家妇孺下手,这样的劣兵,平时也是个祸害,贾珏下马一脚踹上去,怒目圆瞪,金甲之下宛若天神。

    旗官被摔得七荤八素,又被踹了一脚,只觉得喉咙腥甜,一脸懵逼,本想发火,见到是穿着红袍飞鱼的金甲少年,英武异常,旁边还有作陪同状的王爷,求生欲满满,跪下谄笑道:“王爷,大人,这泼妇竟然朝着我吐口水,一时恼了,王爷赎罪,大人赎罪。”

    “滚。”贾珏见他跪地求饶,十足的欺软怕硬货色,不想搭理他,口吐雷音,震慑耳膜。

    旗官低着头,看了眼被精准砍翻的马匹,麻溜的滚回队伍,不敢作声,万一刚才砍的是自己的脑袋,此刻就凉了啊。

    ……

    时至卯末,顺义城外两里,贾珏带领前锋骑三千赶到,顺义城上早就黑纛飘飘,鞑子士兵在城上密集的来回巡逻。

    好在一路平安,路上并未遇到鞑子,刚打完仗,必然要据城而守,吃饭休整,而这就是好机会。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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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起红楼介绍:
滚滚红尘去,袅袅青烟起;浮世多变换,沧海亦桑田。盈盈佳人侧,灼灼君子才;爱恨皆因缘,痴嗔付一笑。长生多难求,真情更复劫;兴衰非人力,逍遥唾手得。要说与卿情,念起不可终;千年不嫌多,万年只说少。道起红楼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道起红楼,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道起红楼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