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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启封的秘典     你可能对我的剑有什么误解txt下载     你可能对我的剑有什么误解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五百零八章 剿杀

    随着大军压近,白袍人影的战阵之中,一个高台渐渐出现在所有人的眼前。

    其上,一个同样穿着白色剑服的男子,手持两杆令旗,静静而立。

    “装神弄鬼。”

    樊权冷哼一声。

    他从心里看不起这些江湖人士,自然对他们的那套把戏深恶痛绝。

    无论是大夏,还是大楚。

    那些武林人士都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他们向往自由,无拘无束。

    换句话而言,就是目无法治,为所欲为。

    要不是手中实在是掌握了足以和王朝分庭抗礼的力量,这些不安定的因素,早就被管制的服服帖帖。

    只是在樊权身边的萧红妆,看着那个闭目等待的身影,神情犹豫,似乎想起了什么。

    然而身在阵前,西蛮军恐怖的声势排山倒海,让她无法专心回忆。

    身处上万人的大规模战场中,个人能力的渺小感,瞬间席卷了每一个人的身心。

    即便她坐在马上,可以比寻常将士看得更远。

    然而目之所及,都是人头。

    除了制服的颜色,以及黑压压的人头外,她看不见其他更多的内容。

    可以想象,身在其中厮杀时,对于周边的视野,会是怎样的一个狭小。

    每个身在阵中的将士,就只能看得见自己身边一小片范围内的敌我情况。

    这种情况下,基层将官和士卒们本身的心性、素质,就是影响一场战争胜负的最大影响因素。

    西蛮军的狂野战斗意志,以及组成这支军队的那些百战雄兵,在这种平原对垒的局面中,可以发挥出来的战斗力,是不可想象的。

    这是一支见惯了鲜血,习惯了胜利的骄兵。

    他们从不觉得世界上能有另外一支在兵种、规模相当时,能在和他们正面的对垒取得优势的队伍。

    那不可能!

    优势在我。

    此战必胜。

    彻底地观察完敌情,确认那些大夏人没有任何其他的埋伏手段后,樊权就拔出了腰间的宝剑,向前猛然一挥。

    声音中,夹杂着令人胆寒的冷酷。

    “杀!”

    “杀!!!!”

    八千多将士们的齐声呼喊,声威震天。

    只是他们所面对的那由两千白袍人所组成的战阵,沉默以对,毫无反应。

    谁不是一路赢过来的?

    骄兵?

    谁还不是个骄兵了?

    他们的少庄主纵横一世不败,整个大夏都在流传着他的传说。

    你们这些不知从何而来的敌寇,也敢在我们少庄主面前扬威?

    ……

    “止杀,准备好了没有?”

    闭着眼睛的白季在心中轻声念着。

    随着统帅人数的飙升,灵活地指挥活阵,对于他和止杀的极限都是一个相当恐怖的压迫。

    唯一的好消息是,白季发现自己兑换过战争指令资格的那些武者,可以无形之中给他提供更多有关于战场的信息反馈。

    这让他的掌控指挥,来的更加及时、精准。

    而且白季发现,随着自身和山庄武者实力的提升,以及自己在那些武者心中恐怖的传说度加成,同样的成就点数,可以容纳的麾下人数也就更多。

    直接砸出他如今身上剩下的3点成就点,白季的战争指令所控制的人数,也来到了2153人。

    几乎包括了如今出战的全部山庄武者!

    白季觉得自己多了无数双眼睛。

    “没问题!”

    止杀清脆的声音在白季心头响起。

    白季缓缓睁开了眼睛……

    随着对方兵线前压,原本呈现出一个圆形的战阵,开始缓缓而动。

    其内,无数支由更微小的战斗编制所组成的小队,开始按照训练展开阵型。

    一时间,原本圆形的战阵,在内部无数条小蛇般游走的小队变幻之下,成了一个仿佛八卦模样般的阵型。

    两军交接之时,奇异的没有发生太过于惨烈的攻杀。

    远处掠阵的樊权看着远处的变化,只能看到人头攘攘,却难以看清具体的攻杀。

    只是从喊杀的动静来看,似乎并没有太过于激烈的样子。

    柔和地像是两军并未接触。

    这种稍显诡异的变化,在他的心头掀起一阵波澜。

    然而他选择了静观其变。

    上万人的战场,不可能因为一点没有任何来由的心绪,就贸然下令。

    撤退不是没有代价的。

    只要对方处理的好,哪怕只是佯败,亦或者是为了诱敌深入。

    假装败撤也会变成真正的大溃败。

    没有任何一个将领会在遇到稍微一点点奇怪的事情后,就下令撤军。

    那与小孩子过家家没什么两样。

    体系越大,命令就越要精准、简洁,万万不可能时常发出命令指挥。

    而也就是在这样的诡异情况下……

    偌大的八千人队伍,像是肉馅被包进了饺子皮一样,顺滑地从白季张开的无数道口子间,钻了进去。

    主动成为了囊中之物……

    一直目不转睛地观战的樊权,猛然眨了眨眼睛。

    直至此刻,他才发现了绝对的不对劲。

    变故来的自然而又突然,像是轻轻的一个晃神间,他的军队就已经被包围了。

    两千人,包围八千人?

    这是何等的天方夜谭?

    然而……

    事实发生在眼前,樊权只能看见,自己的眼前,似乎已经都是那些白袍人的身影。

    而至于自己的部下,此刻却全被已经都围在了中间。

    那个由无数白色身影组成的巨大阵型,开始急速变幻。

    像是一个巨大的磨盘,开始无情地绞碎那些身陷战阵之中的大楚将士。

    “这是什么!这是什么!”

    一时间,樊权只觉得自己额头之上冷汗直冒。

    完全超出他理解范畴的战况,让这个身经百战的老将有些崩溃。

    越是经验丰富,也就越是会被困在自己认为不可打破的金科玉律之中,无法自拔。

    认为全世界,都应该按照他所理解的方式运行下去。

    毕竟,他以这套对于世界的认知方式活了这么久,打过了那么多的胜仗。

    他对于世界的认知牢不可破。

    然而……当更高层次的恐怖打击降临的时候,不会提前给出半点提示。

    樊权身边,一身轻盈甲胄的萧红妆看着那个传闻中的画面,竟然在这寒意深重的秋日早晨觉得自己后背满是细密的汗珠。

    “是活阵!是那个传闻中以五百人绞杀孙左三千人的活阵!那个传闻是真的!”

第五百零九章 追杀的决定

    城头上,休息了一夜,清理干净了自己之后的魏言,和随后赶到的司星辰站在一起,共同注视着下方的那个战场。

    在城头上,是一些在残存昌水城老兵的帮助下,开始熟悉守城业务的安阳郡府兵。

    偌大的昌水城,需要秩序。

    在这里重新发展,补全人口时,安阳郡的这些府兵,会暂时帮助这里恢复生机。

    此刻,两人共同注视着同样的画面,眼中也都只有同样的情绪。

    这个世界上,没有谁能比那个身处高台之上的身影,更能够令人安心。

    只要他出现在这里,似乎一切的问题,都不再是问题。

    她们都曾见证过当时就被所有人视为不可能的一战。

    以五百雾海人,大破三千平西王部下精兵。

    那位白少庄主,不仅仅是自身战力强悍,横压一时无敌。

    更是一位世所罕见的天才指挥官。

    有他的带领,便可以化腐朽为神奇。

    眼下,这一幕,便再一次重新上演。

    “听说,孙左孙将军回去以后做了一个月的噩梦,梦里都是两支令旗。”

    看着下方开始冲锋的敌军,司星辰嘴角含笑,轻轻说道。

    魏言本来轻皱黛眉,白季的到来解了燃眉之急,可是那些牺牲的将士们,终究是牺牲了。

    伤亡不仅仅只是一个个冰冷的数字。

    她的心一直都在滴血。

    此刻,听到司星辰的话,却也是忍不住抿嘴一笑。

    “希望樊权没有做噩梦的机会……”

    ……

    哀嚎声不绝于耳。

    当只能被动挨打的时候,没人能够依旧保持凶悍和信心。

    眼前的诡异境地,无疑超出了任何一个大楚人的想象。

    明明是他们人数占优,明明是他们主动冲阵,为什么会变成了现在这个仿佛四面八方都是敌人的场面?

    然而在另外一些大楚人的眼里,却只能听见四处响起的哀嚎。

    目之所见就是逃跑避让的敌军,或者是完好无损的大规模友军。

    那些不愿与他们真切交手的大夏人就如同永远不可触摸到的真实。

    不能这样下去!

    看着那个身处高台之上的身影,顷刻间就回过神来的樊权意识到了这一点。

    拔下身边帅旗,樊权踏马冲上,同时对着身后的传令兵怒吼道。

    “鸣金!”

    必须要做出应对,否则自己所带来的部下就将全部折在城下!

    到了差不多的距离,樊权旗帜挥舞,大大的帅旗在风中烈烈抖动。

    然而这一次却不是为了进攻,也无法为大楚人提供信心与荣耀。

    这一次……是为了逃命。

    铜钲声响起的下一刻,樊权的声音伴随着气力,浩浩荡荡地传开。

    “向帅旗方向撤退!向帅旗方向撤退!”

    听到主帅的声音,阵中的大楚人像是瞬间有了主心骨一般。

    高台上的白季瞥了眼那个策马在战阵不远处的敌方将军,皱了皱眉。

    这是个明智的对手。

    活阵确实难破。

    身在战阵之中,每个人都只能看见自己身周的一小片地方,这,就是活阵生效的最大前提。

    身在阵中,是看不清东南西北的方向的。

    对于整个战场的局势,也难以有一个确切的掌控。

    甚至被围剿的大部分大楚人,直至死前,都无法知道他们才是陷入劣势并且是被围剿的那一方。

    他们只会像是没脑子的苍蝇一般,被他以部下武者们的调动而牵着鼻子走。

    这就是活阵的恐怖之处。

    可若是一心想要撤退,白季还真的难以拦住他们,否则就等于是放弃了活阵制造出来的局部地区以多打少的优势局面。

    转而陷入了正面硬刚的窘境之中。

    别看阵势已成,开始乱杀。

    但是时间太短,一时间并没有对大楚人造成太过于恐怖的杀伤数量。

    正面硬刚,不过两千余人的山庄武者,可没资格和主体依旧完整的大楚人强拼。

    可是,就这么放他们走?

    白季有些不甘心。

    这应该是对方心中决定的最后一战,此战不成,他们必然退去。

    可是说来就来,说走就走,把他们大夏当成什么了?

    丢下上万具的尸体就算是代价了么?

    不把他们打服,第二波的攻势恐怖很快就会来袭,到时候,恐怕就是真正的全面开战了。

    眼见大楚人开始向着一个方向突围,白季眼神一凝,心里和止杀商量着。

    “有机会么?”

    “可以试试……”

    “好!”

    见那些大楚人的脱离已然势不可挡,白季指挥队伍让开道路,只在一边骚扰偷杀。

    而自己忽而运起轻功——攀天梯,直接跳向后方越上城头。

    攀天梯那专业的登高能力,让白季轻易地上了城墙。

    看到站在一起的魏言和司星辰,白季直接说道。

    “备马,如今城里可用的战马全部牵出来,我要追杀他们。”

    由山庄带来的马匹赶路还行,可要是真正参加战斗,恐怕大部分都无法承担战场的冲击、压迫。

    不是随便拉一匹马出来就能够当战马使用的。

    白季估计,能够有几百匹能够用作战马的马匹,就已经不错了。

    “他们主体编制尚存!”

    魏言看着白季,轻声提醒道。

    大楚人即便败了,也依旧有六七千人的队伍,仅仅凭借两千人的队伍……不对,如果需要配合战马的话,恐怕也就几百人。

    拿人家的大队有什么办法呢?

    “你做的已经够好的了。”

    白季坚定的摇了摇头。

    “还不够,相信我。既然胆敢来犯,我就要给他们一个永生难忘的教训。”

    看着眼前这个剑眉星目的俊朗少年人,魏言忽而发现,即便用尽一切自己能够想到的词汇,也难以形容他半分。

    他不曾表现出半点私情,然而却让人不由自主地为之倾倒。

    父皇,或许放弃眼前这位英才,才是您这一生中,做出的最错误的决定。

    “我去给你挑选战马。”

    魏言一口应下。

    白季点点头,再度飞身而下。

    “尽量快一点!”

    大楚人退了。

    但没有完全退。

    因为,也得看白季想不想让他退。

    看着从城门中被迁出的马群,白季面向已经重新列阵的山庄武者朗声说道。

    “所有马术娴熟者,上前一步。”

第五百一十章 白袍杀神

    沉默的队伍中,走出一片武者。

    脚步声整齐划一,显示着干脆利落。

    信心,就是由一场又一场的胜利打磨出来的。

    判断,胜利,正反馈。

    这是一个完美的闭环。

    有此等信心的他们,自觉战无不胜。

    有在不远处牵着马而来的城内守卒,将一匹匹马送到了那些上前一步的武者身边。

    “上马!”

    目光扫过那些上了马后,安静地看着自己的武者,白季朗声说道。

    “他们大楚人欺负了我们的兄弟,入侵了我们的家园,现在,打不过了,他们就要跑!合理么?”

    微微一个停顿,白季声音落下。

    “不合理!他们要打!我们就陪他们打个够!犯我大夏疆土者,虽远必诛!”

    “现在,随我追击!”

    “是!”

    ……

    蛇无头不行。

    但凡是大规模的行动,就没有不需要任何组织就能够自发完成的。

    就是逃跑,也得有章法。

    若是真的乱哄哄一堆四散逃开,那可就是真的溃逃了。

    被敌军追在后面乱杀,再正常不过。

    这样的军队,与流民无异。

    而想要合理的撤离,战略性的撤退,首先需要的,就是重整旗鼓。

    重新整队,确定指挥中心,合理地排列队形,是最重要的事情。

    从战阵中撤离时,大楚人们为了撤离那恐怖的绞肉机,已然没有什么阵型可言。

    一窝蜂地向着帅旗而去时,就显得乱糟糟的。

    再如何精锐的士兵,在无人指挥时,也难以发挥出群体和秩序的力量。

    顶多就是在三五抱团时,他们比寻常人更多几分小规模的战斗力而已。

    白季要做的,就是打烂他们的指挥中心。

    让他们从头到尾,都难以重新整队。

    让他们就以这样溃败的姿态,被尾随在后的他一一吃掉,步步蚕食。

    虽然只有约莫四百多人能够骑乘战马追击,但是这四百多人,就是这些逃亡的七千大楚人的催命符!

    迅速逼近之后,白季看到帅旗所在,一声令下,一众骑马的山庄武者散开,摆开灵活变换的阵型。

    白季的所有麾下,甚至包括司星辰带来的那些安阳郡府兵,此刻都在追击。

    毕竟没有大规模的武力压迫,那些大楚人也不会仓惶跑路。

    必要的压力,是不给他们安稳重整队形的表面原因。

    而只有骑上战马,灵活度极高的骑兵,才是那把刺入心脏的尖刀。

    面对追击,经验丰富的樊权当然会试图整合部下,组织有效的反击,以方便更加从容的离开。

    然而白季盯上的,也就是他所在的本部。

    刚刚试图集结部下的樊权,顿时遭受了如同雷霆般的打击。

    一片骑马的白袍身影中,一个使用重剑的年轻人一马当先,挥舞着重剑如同天神下凡。

    落入人群中后,恐怖的大剑主宰战场。

    面前难有一合之敌。

    所向披靡,像个战神。

    看着白季带着部下追近,为首的白季更是一骑当千,樊权当即也顾不得重新整理部下,拨马便走。

    “杀!”

    一片混乱之中,白季盯着樊权在部将的掩送中离开,却也不去强追。

    对面不愿意队形散乱乱跑一气,他同样也不喜欢。

    彻底散开的一群虎狼之兵,从他个人方面来说,追杀起来更为麻烦。

    于是像是被那些拼死阻拦的樊权部下给拦住了一般,白季陷身于人群之中,左右砍杀,一时之间竟然无法追上。

    樊权身边,萧红妆一边策马急奔,一边回过头看着那个追击在最先的身影,眼神中闪过些许复杂的情绪,她还从没有像今天这般狼狈过。

    这个仇,她记下了!

    然而这并非结束。

    樊权绝望的发现,似乎只要每次自己有重整队伍的想法,那个年轻人便会精准抓住他的意图,并且极为迅速的出现在他的眼前。

    一片冲杀之下,自己好不容易凝聚起来的核心部下,便再度分散,只能迫不得已再度奔逃。

    樊权发誓,自己这辈子都没有打过像这样的仗。

    一直被人追击,像是一条落水狗一般狼狈。

    然而偏偏,他没办法找到任何反击的机会。

    反击首先需要力量,然而在他的命令都无法传递给全军的时候,反击也就无从谈起。

    归根到底,总是对方能够在每次他想要重整军伍的时候,适逢其会的出现在自己的眼前。

    丛林……

    小河……

    平原……

    沙地……

    午饭……

    休息……

    日升月落,斗转星移。

    那些白袍人似乎不知疲倦,并且紧紧的盯住他的本部。

    不论是他想要重整旗鼓,还是稍作休息,对方就会如同附骨之疽般,悄然出现。

    那个手持重剑的俊朗年轻人,就是如今这些逃亡之中所有大楚人心中的噩梦。

    每次他的出现,都会带来一阵腥风血雨。

    其间,樊权甚至利用一次意外集结到大几百人的兵力做了一个陷阱,毕竟就算是大楚人的基层将官之中,也不乏一些有见识有能力之人。

    然而却依旧被对方一波杀穿。

    两天下来,丢盔弃甲,身心俱疲。

    没有喘息的机会,没有思考的时间。

    只有顺从本能的逃跑,似乎无尽的逃跑……

    一路的所留下的尸体血迹,更是勾勒出一条他们的逃亡之路。

    时至现在,樊权当然知道对方的大军早已不再追杀。

    一直追在自己身后的,只有那区区不过几百骑的白袍人。

    不仅仅是他知道,西蛮军从上到下的每一个将士都知道。

    可是,他们无法组织起有效的反击。

    没有指挥中心固然是一个原因,而更大的原因却在于——

    连番的追杀之中,即便是这些凶残如虎狼般的大楚西蛮军将士,如今也是被吓破了胆。

    他们看不见反抗的效果,也看不见胜利的希望。

    对于现在的他们来说,逃跑成功,就是胜利。

    在这一战前,没有任何一个人会想到局面会变成如今的这幅模样。

    便是战死沙场、血染黄沙,也总好过如今像条丧家之犬般彻底崩溃。

    “我们不能这样下去!”

    正靠在一棵树边稍作休息的樊权忽然意识到了那个少年人的意图,他看着自己身边那个此刻已经不再光鲜明媚的女子,沉声说道。

    萧红妆原本高傲的神采飞扬,也变成了一脸的死寂麻木。

    这场精心策划的追杀,打破了她所有对于战争的幻想。

    不过同样的身心俱疲下,樊权却始终保持冷静,未曾乱了方寸。

    直到现在,他才终于意识并确定了一点——

    那个少年人本有无数次的机会可以追上自己,夺走自己的性命,但他一直都没有这么做。

    起初还以为是自己的部下用生命为自己拖延了时间。

    可如今看来,并非如此。

    自己的部下难以抵挡住那个如同杀神一般的男人,而能够让自己一直活命到现在的唯一原因只有一个——

    对方需要的就是自己活着。

第五百一十一章 杀人诛心

    只要自己活着,所有残存的大楚将士就会不自觉的向着自己所在的方向聚集,才能更方便他的追杀。

    若是真的一盘散沙,仅凭他的四五百人,又如何能够面面俱到。

    意识到这一点的樊权,心中顿时升起一股莫名的情绪。

    这次是真的输了。

    那个看起来年轻的面孔之下,是一副不知怎样成熟的老练指挥官的心计。

    种种对于时机的把握和心理的掌控,远非常人可比。

    就连自己如今看起来慌不择路的撤退路线,恐怕也是对方预先设计好的。

    否则不能解释为什么直到现在,他们都没有遇到冯平西的部下或者大楚大军的接应。

    他就是要彻底摧毁所有参加了这一战的大楚人的脊梁骨,再全部杀死。

    就像是一个最恐怖的猎人,精心地炮制着他的猎物。

    该如何破解这个局面?

    或许……

    只有自己彻底死亡,才能让残存的大楚人有逃得一条性命的机会。

    樊权扶着自己手中的宝剑,有些艰难地站起身。

    两日来别说好好进食,就连连续休息上一个时辰都是一种奢望的他,身体也接近了极限。

    他也是一名武境五重的武者。

    然而未曾体质超凡的他,也难以抵过这种恐怖的折磨。

    身体的衰弱,势必会带来意志上的软弱。

    即便樊权强打精神,可如今的他心头也是一片灰暗,看不见一点希望。

    目光扫过身周,樊权看着那些此刻都是面色惶惶地看着自己的部下,心头感到一阵颤抖。

    “活下去……”

    轻轻的说了句,樊权杵着剑,一瘸一拐地走向了远方。

    他知道,由那个年轻人所带领的那伙白袍人,就在那个方向等待着。

    在他身后,几个灰头土脸的将士彼此看了看,忽而沉默地跟了上去。

    “你们……”

    将士沉默,没有回应。

    心头一片冰凉的樊权,在此刻感受到些许温暖。

    大步走上了一处小山坡,樊权冲着看起来空旷无人的山林猛然喊道。

    “我就在这里!我,樊权,就在这里。你不是想要杀我么?来啊!杀了我,拿我的人头去给你们那皇帝交差邀功!你会得到无尽的赏赐!来啊!”

    声音伴随着气力,浩浩荡荡地传开。

    正坐在一截树干上悠闲地晃荡着双腿的白季嘴角拉出一抹笑意,飞身而下,落在自己的马上。

    “走,去看看。”

    ……

    两人终于在此刻近距离相见。

    这是樊权第一次有机会好好端详眼前的这个年轻人。

    他死死地盯着白季,仿佛想要把他的模样刻进灵魂之中,便是从此化作幽魂,也要纠缠他一生。

    相距不过两步,白季骑在马上,居高临下的看着眼前这个在不久前似乎还不可一世的大楚上将。

    白季没有出声嘲讽,眼前的将军并非什么小人,只能说双方的立场不同。

    可以杀,但是不能侮辱。

    只是……

    白季也不想杀。

    对着身边挥了挥手,白季轻声说道。

    “给他们一匹马。”

    “你干什么?”

    怒视着白季的樊权像是一头年迈的狮子。

    雄威依旧,但是垂垂老矣。

    他的马在逃跑的路上早已力竭而死,他记得跟随自己征战沙场那个老兄弟最后温润的眼神。

    如今,白季愿意赐马给他,无疑是一种侮辱。

    “跑吧……”

    白季嘴角咧开一抹残忍的笑意,无情地戳穿了对方的打算。

    “用你的鲜血唤醒他们心中的斗志,你死了,换来无数个你……你觉得,凭什么?做错了事情,就要受到惩罚,你们还活着,就需要为自己的罪过赎罪。”

    白季说着,转身离去,声音从背后飘来。

    “跑吧……我给你们机会跑。希望就在眼前,在你们东边十里处,就有冯平西的一座大城,到了那里,你们就可以接到那个叛国者的接应了。跑吧!”

    白季身后,樊权注视着他的离谱,眼神中闪烁着莫名的情绪。

    杀人诛心,好狠的手段。

    同样站在樊权身边的萧红妆,原本无神的双眼,盯着白季的背影,眼神中渐渐升起了刻骨的仇恨。

    那个男人骑在马上居高临下的眼神,让她终生难忘。

    她从未受到过如此的轻视。

    从未有如今这一刻,她渴望活着。

    只有活着,才能够复仇。

    她发誓,只要能够活下来,她势必要亲手斩下这个家伙的人头!

    ……

    离去不远,白季身边一个叫做罗定岳的武者轻声问道。

    “为什么要放他们走?”

    正是因为信任眼前的少庄主,他才想知道少庄主的用意。

    人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那么他近少庄主一些,是不是就可以变得聪明一些?

    白季拉停了马儿,看着樊权等人离去,眼神中散发着冰冷的寒光。

    “大多数鸟类母亲都不会接受一只被抓走后又放回来的幼崽……”

    ……

    将马儿让给殿下,樊权徒步行走。

    再次逃跑间,他已经放空了一切。

    连死都不怕了以后,他还怕些什么?

    当然……

    也有怕的。

    怕大楚无人,怕将士殒命。

    一想到身后的那个家伙,他的心中不禁就是一阵颤抖。

    自己已经老了,而他还年轻。

    自己面对他,尚且都是如今这么一个狼狈的模样,那么其他大楚人呢?

    大楚的年轻一辈之中,又有几人有希望能够与对方正面交锋?

    而像他这样的年轻人,大夏又有多少?

    第一次,他觉得那个垂垂老矣的大夏,再一次变得未知且危险了起来。

    “杀!”

    喊杀声突兀地响起,让樊权有点没反应过来。

    前脚刚放,后脚又杀。

    这是在玩猫捉老鼠的戏码?

    然而手持重剑,运起轻功远远飞来的白袍身影,再真切不过。

    “住手!”

    一道冷哼响起,樊权感受到了一阵恐怖难言的气机。

    那气势像是天地扑面而来,这是从武者层面传来的压迫感。

    宗师!

    樊权瞬间意识到来人的身份,心生喜意。

    终于有人来接应了!

    可能是一些溃散开来的将士们将消息传了回去,也可能是察觉到不对的后方主动派人来寻。

    可不论如何,这都意味着他们安全了!

    身在半空之中,白季就做好了全部的准备。

    他当然知道来人是宗师,而事实上他的出手原本针对的也就是宗师,他早就根据蛛丝马迹发现了这位宗师的存在。

    这场戏,可就是演给这位宗师看的!

    众所周知,宗师不会说谎。

    真话,许多时候比谎言更加锋利。

    “轰!”

    剑招——剑起苍澜!

    白季蓄满气力的一记剑招与宗师正面对轰。

    主动发起攻击的白季从容不迫,发挥出自己可以发挥出的最高力量。

    高达30点的力量判定,以及被武学、专长等方面额外提升威力的恐怖攻击,甚至让眼前这些宗师都在第一次试探性质的交手中落了下风。

    落地之后不由得倒退两步,再看着白季的目光时,便带上了深深的忌惮。

第五百一十二章 樊权的一己之见

    白季落在地上,重剑点了点对方。

    眼神流转间,静默无声。

    好像说了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说。

    一转身,白季一挥手道。

    “撤!”

    ……

    白季走后,一身黑袍的宗师老者看着樊权说道。

    “平西王让我来接应你,走吧。”

    察觉到老者眼神中的冷漠,樊权心中一个咯噔。

    敏感的他瞬间意识到了什么。

    糟糕!又上当了!

    不止是杀人诛心,更还有借刀杀人!

    便在此刻,那个大夏年轻人的一举一动在他的脑海中回放。

    连日里下来的身心俱疲,让他的思维有些迟钝,在这一切发生之后,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那位少年人的全部意图。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刚才两人见面的时候,其实就等于是他被俘虏的时候。

    而一个俘虏凭什么会被毫无条件的放回自己的国家?

    凭什么?

    或者,凭的就是这个俘虏别有二心。

    他樊权和大夏之间达成了什么协议?

    这是一个很容易想到的推测。

    而在刚才的追杀之中,对方在杀出之时,自己等人又显然没有太多的反应,证明了他们心中根本不慌。

    为什么不慌?

    因为知道他们是“盟友”,大夏人不会真的拿他们怎么样。

    合理么?

    太合理了!

    这恐怕,就是如今这位宗师眼中的“真相”。

    而至于为什么不愿意亲自动手……

    他樊权在大楚,好歹也是有一定威名、声望的人。

    若是死在大夏人的手里,恐怕只会激起无数信仰、崇拜他的大楚人。

    正像是那年轻人所说的一般,死了一个他,站起来了千千万万个他。

    这种血仇激发起来的斗志,自然是大夏不愿意看到的。

    而如今,如果他这个大楚的上将自甘堕落,勾结敌国,背叛大楚……

    无耻的叛国者能有怎样的下场?

    仅仅只是想想,都令人不寒而栗。

    而大楚那些国人的感情倾向,也就自然而然地变了风向。

    一个悲壮的英雄落幕,和自甘堕落的无耻叛贼,这能够赋予的精神底色可是天差地别。

    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樊权愣在了原地。

    冷汗瞬间浸湿了他后背的衣裳。

    有口难言。

    这个年轻人把人心间的猜忌,玩的滚瓜烂熟。

    便是自己侥幸不死,日后也断然再无前程可言,又何谈报仇?

    拳头松了又紧,樊权站在原地脸色变换。

    良久之后,也只能无奈的叹了口气。

    事已至此,已成定局。

    只是希望,那些往日的对手甚至是好友之中,能多一些明事理的人,不要趁此机会,落井下石吧……

    ……

    东北边风城,是边风郡的主城。

    樊权等人到达城主府的时候,只见到一派庄严肃穆。

    列队的依仗兵排成两排,寂静无声。

    这是大楚人刻在文明里的精神底色——严肃。

    越是高位,越是如此。

    整个大楚的朝堂,像是一台最为精密的仪器,由不得半点的出跳。

    “是我哥?”

    看着这熟悉的阵仗,渐渐恢复过精神的萧红妆眯了眯眼睛。

    “应该是……”

    樊权点点头,心头更是为未来而感到担忧。

    太子萧定山是出了名的严肃冷酷,行事雷厉风行,很少谈论感情。

    很多时候,甚至是宁可错杀,也不愿放过。

    他竟然来见自己,是否就意味着此事再难回天?

    然而无论心中如何做想,脚下始终未停。

    再灰暗的未来,也终究需要去面对。

    在大厅之中,樊权看到了两排人安静等待。

    等待自己踏进大厅,所有人的目光瞬间看了过来。

    无声的注视带有沉闷的压迫,放在平常,樊权直接无视。

    而在此刻,确感觉到心头一沉。

    最上首,是一个一身黑金二色衣袍的脸型锋利,五官深邃的年轻男子。

    如同鹰鹫一般冰冷的目光沉默着凝视着樊权,那就是大楚太子。

    在其左手第一位,是一个身材魁梧壮硕的中年人。

    那就是大夏的平西王……过去是。

    迎着目光,樊权还是走上前去,一抱拳道。

    “殿下……”

    “回来了?事情我都听说了。”

    语气并不冰冷。

    樊权甚至意外的从年轻人的声音中听出了几分善意。

    为了验证是不是错觉,樊权抬起头看向了年轻人的脸。

    只见那张脸上,此刻竟然挂着一个平淡的面容。

    “殿下?”

    摸不清意思的樊权不由得疑惑道。

    年轻人站起身来,像樊权走过来。

    一边走,一边说道。

    “胜败乃兵家常事,樊将军不必在意。”

    这话是没错,可他担心的并非这个。

    连一个倾心武道的宗师都能在第一时间意识到的事情,没理由这些人会想不到。

    还是说,假装不知,实则在暗地里观察自己的行动?

    樊权不愿意承受这样的猜忌,他是个军人,而非那些工于心计的政客。

    一就是一,二就是二。

    如果怀疑,就直接说出来。

    如果相信,那么他的心中也就不愿继续装着这回事情。

    “殿下,我和大夏那个……”

    说到这,樊权忽然发现自己难以称呼那个手持重剑的年轻人。

    他似乎并非大夏的王朝将军,不过只是片刻,还是遵从了内心对于他的认可,继续说道。

    “那个统帅见过……”

    “樊将军对他有什么感觉?”

    樊权看着眼前的年轻太子,有些犹豫,不过最终还是决定如实说出自己的意见。

    “整个大楚,恐怕难寻其对手。”

    “樊将军对他的评价这么高,想来却非常人。”

    这时萧定山已经走到了樊权面前,拉着他的手往上走去。

    “听樊将军如此说,我倒想见见他本人了。来,樊将军奔波劳累,先坐吧。”

    樊权这才发现,平西王对面的右手第一个位置,竟然是空着的。

    竟然是为他而留着的?

    一念及此,樊权只觉得越发坐立不安。

    “殿下……”

    却被太子按住了他的手打断道。

    “樊将军,我相信你。”

    千言万语,都在这四个字之中。

    我相信你。

    就足够了。

    一瞬间,樊权眼眶一红。

    拍了拍他的手,萧定山温和地说道。

    “樊将军坐吧……不知道通过这次作战,樊将军对我们的计划有没有什么新的想法?”

    说起正事,樊权一瞬间脸色一板,开始把他在这败退的一路上想过的心思和盘托出。

    “我认为,全面进攻大夏的时间,还要再拖一拖……”

    “哦?樊将军何出此言?”

    樊权目光扫视了一圈大厅中的所有人,轻声解释道。

    “在我们之前的所有料想中,对手都是那个陈旧的大夏王朝。

    但大夏是大夏人的大夏,而非王朝的大夏。

    我们对大夏人其实并不了解,像那个击败我的年轻人也不知道大夏还有多少……

    他们,才是我们最大的敌人。

    我觉得,我们应该再多做一些调查,对大夏再多一些了解,才能作出决定!”

第五百一十三章 星月石的可能

    回程的路上,白季思考着一些问题。

    无论是从之前指挥两千人的活阵之中,还是从后来的追击之中,都暴露了不少的问题。

    活阵的效果依然强悍,但是似乎规模已经到了尽头。

    并非是活阵本身的威力到了尽头,而是作为个人,白季和止杀的配合下,所能够指挥的规模人数到了尽头。

    事实上,活阵的威力没有上限,能够指挥的人越多所能够发挥的威力,甚至是呈几何倍数的提升。

    但是,距离始终是绕不开的一个限制。

    随着人数增多,战场的面积铺开的越来越大,仅仅依靠普通的声光传递信息,效率还是有限。

    只有解决了这个问题,活阵所能控制的规模才能进一步的扩大。

    其次,在追击之中,止杀似乎也能控制着大家保持活阵的变幻。

    甚至,还能一定程度上发挥一些死阵的功效。

    双阵合一,竟然让他所率领的所有武者,在追击的一路上,除了偶有的轻伤,竟然没有一人重伤或者是丢掉性命。

    这无疑是一个巨大的进步。

    看起来在平时没有发挥作用的时候,止杀也从来未曾闲着。

    无数的知识在她的灵智之中,早己不知道碰撞出了怎样的火花。

    思索到这的时候,白季的脑海中突然闪现过几幅画面。

    灯光柔和的皇城宝库中,许多珍惜的矿物散发着淡淡的微光……

    阴暗干燥的白家地库之中,无数灰不溜秋的大小石块……

    骑在马上的白季一个恍惚,紧跟着摇了摇头,试图从闪过的画面中清醒过来。

    而下一刻,他就凝起眼神,意识到了不太对劲的地方。

    这是,战斗直感的提示。

    而这项传奇专长,也从不会无的放矢。

    换而言之,自己刚才所考虑的问题,或许其解决的办法便落在刚才闪现而过的画面之上。

    星月石!

    风林火山!

    之前在皇宫宝库第一次遇到星月石的时候,似乎就有了莫名的感觉。

    如今再次出现,显然代表了不太寻常的意义。

    或许,星月石可以帮他解决这个问题?

    嗯……回去以后得让止杀研究研究了。

    ……

    去时用了一天多,归程却只用了大半天的时间。

    夜里,白季带着所有的武者,就回到了昌水城。

    在昌水城的城主府之中,白季看到了两个穿好了衣服正等待着自己的女子。

    温暖的灯火下,两人的眼神都是同样的温和。

    看着两个站在一起,等待在门内的女子,白季的眼神中出现了些许迷离。

    两人一者精致,一者明艳。

    一者高挑大方,一者纤细苗条。

    各有不同的美,也各有不同的性格。

    然而无一例外的是,她们无疑都是当世最为出色的那些女子之一。

    于是心中悄然升起了一些负罪感……

    “怎么样?”

    司星辰轻声问道。

    “没盘算,但是估计也只剩下一两千人。这些人就算没死,也不成战力了。”

    “樊权呢?”

    魏言盯着白季问道,她更在意的是那个主将。

    两万人的军队,对于大楚整体来说其实算不得什么伤筋动骨的损失。

    然而千军易得,一将难求。

    樊权能够在大楚打下偌大的名声,自有他的两把刷子。

    这次带着两万人攻城,或许是他唯一的一次弱点,也是唯一的一次有可能击杀掉他的机会。

    白季摇了摇头道。

    “没死,让他走了。”

    看着魏言脸上露出些许愁容,白季笑着解释道。

    “没事的,我用他做了个局。若是大楚不信他,他就会死在自己人的手上。若是大楚信他,就能给大夏争取更多的时间,短时间内大楚人应该不会再轻起刀兵。”

    “这……”

    魏言抿了抿嘴唇,没有说话。

    她过往十几年间行事循规蹈矩,对于这些诡异难测的手段接触不多,也没什么研究,难以理解白季是如何做到的。

    不过,既然他如此说,那就应该是真的了。

    “大楚人里面,还是有不少有识之士的,他们恐怕不会枉然断送掉一位上将的性命,后者的可能性居大。”

    白季点点头。

    “我想也是如此。”

    直至此刻,魏言一直有意无意绷着的眉头才彻底松开。

    能够将大楚人的攻势推迟一些,总是个更好的消息。

    从这一次的昌水城保卫战来说,大夏的反正何止是迟钝?

    身在战争之中的她无暇他顾,如今回过头来,才能发现看似强大的帝国下,已然满目疮痍。

    昌水城这种边关重镇平时得不到任何的资源倾斜也就罢了,在面临敌国进攻之时,竟然还要依靠平民身份的白家铸剑山庄前来救援。

    而也正是这个平民身份的白家铸剑山庄,不久前还被王朝收回了世代家传的铁血券书。

    原本被寄予厚望的平西王却在这一次的冲突之中,旗帜鲜明地站到了大楚一方,这是何其的可悲?

    这等消息若是传回朝堂之上,也不知那些人该如何自处?

    “幸苦了,快去休息吧……”

    说完公事,魏言看着白季的目光之中便满是柔情。

    抛弃掉公理的一面,也是眼前这位白少庄主将她从绝望的深渊拯救而出。

    这让她自从被确认为储君身份后,就打定的决心忽然有了些动摇。

    大夏并非不允许女性掌权,只是所需要受到的限制总是多一些。

    起码在婚事上,她只能娶,不能嫁……

    这是最大的区别与限制。

    这次回去,倒是可以打听打听这方面的具体消息……

    “好。”

    白季笑了笑,往里走去。

    一路的追逐之上,不仅仅是大楚人,他们这些追击者其实也并没有得到太好的休息。

    唯一的优势就在于他是主动的一方,什么时候休息什么时候袭击,都是他的安排。

    不像大楚人那般提心吊胆,偶尔的休息时间也是浅浅入睡,得到的休息质量不可同日而语。

    到得现在,他也确实是累了。

    司星辰主动走在前面。

    “我给你带路。”

    其实是有些话想要私底下和白季说。

    将白季带到一个简单但胜在干净整洁的房间之中,司星辰按着白季坐在桌边,端茶倒水之后,这才坐下看着白季的眼睛说道。

    “我挺佩服她的。”

    在白季出发的时间之内,她和城里的不少幸存者有过接触。

    从他们的口中,很容易还原出魏言那个纯粹的形象。

    “换我来,这个城我可能守不住。”

    她是聪明人,聪明人都会投机取巧。

    见事不可为,断然不会强行勉强。

    但魏言不一样。

    并非是她蠢笨,而是她有着足够的坚持。

    她的世界里面,没有妥协二字。

    守城战看起来只是简单的依托地形优势和对手强拼,然而真正操作起来,又有几人能够做到带领全城的人死守城池?

    甚至不止是那些将士,就连普通的平民在最后都加入了战斗。

    要是没有足够的个人魅力,哪可能将这种情绪传染给所有人,以致于众志成城。

    正是她“不聪明”的决定,创造了一个坚持的奇迹。

    从看起来不可能做到的事情中,拼出了一个最好的结果。

    白季笑着摇了摇头。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特点,她是她,你是你。她能做到的事情你觉得做不到,你能做到的事情她可能也做不了。”

    司星辰凝视着白季的眼睛,嘴角挂着奇异的笑意说道。

    “我现在终于明白,为什么你会出兵来救她了。”

第五百一十四章 昌水城大捷

    迎着司星辰明亮的眼神,白季挑了挑眉。

    “我不是那种人哦~”

    “我是说有这样的储君,大夏必将昌盛,前来救她也是理所应当……你想的是什么?”

    白季侧过脸去。

    “你想的是什么我想的就是什么……”

    司星辰“呵呵”一笑,站起身来。

    “你休息吧。”

    ……

    第二天清晨,白季醒来时,只看到门口的别院中,司星辰坐在那安静的喝茶、看书。

    “看什么呢?”

    司星辰瞥了眼走出门的白季,又把目光放回了自己眼前的书册上,声音从她嘴中传出。

    “看看战后盘点。”

    “魏言呢?”

    按理说这是魏言的事情才对。

    “回去了。”

    司星辰抿了口茶水,头也不抬地说道。

    “昨晚你回来不久,她就出发回帝都了。”

    “有说回去做什么么?”

    安静地翻页后,长长的眉毛抖动了下。

    “乖乖女也是有几分脾气的。”

    白季了然,想来这个时候,那个掌控大夏的朝堂,已经收到了前线传回去的消息了吧?

    ……

    偌大的大殿之上,安静地落针可闻。

    他们寄予厚望的平西王理都没理他们。

    而随后发出去的调令直接被那些圈地自治的郡守们无视……或者不能说是无视。

    只能说“在做了”、“马上出兵”、“正在召集队伍”……

    唯有安阳郡的郡守回复说已经发兵,这是他们所听到的唯一的好消息。

    当然,知道昌水城是关险,在收到前线第一天被大楚人夜袭消息的第七天时,王朝已经决定发兵。

    只可惜……

    臃肿的系统,让调兵遣将都显得艰难无比。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

    做出决定之后,如何执行就成了一个问题。

    闲置太久的体系没有调动,效率无比低下。

    三四天过去,大军还没开出帝都军营。

    魏冶民捏着魏言最后的一封回信,字字斟读。

    “父皇,言已意决:死战昌水,人在城在。勿念。”

    单薄的信纸之上,是入骨三分的疲惫和决意。

    通过勉强保持工整的字迹,魏冶民仿佛看到了自己的女儿那已然难以握住纸笔的双手。

    守城的这几天里,言儿又不知道受了多少苦。

    即便是铁石心肠如他,此刻也不禁感到一阵黯然。

    然而也就是在这时,前线再度传回捷报。

    魏冶民甚至还没收敛起心中的那丝愧疚与怜爱,就听到报信的士卒声嘶力竭地喊着。

    “昌水城大捷!昌水城大捷!昌水城大捷……”

    声音远远地响起,从金拱门一路向着大殿狂飙而来。

    正在商讨对策的群臣们闻言,也是瞬间开始交头接耳,小声地议论起来。

    由大楚上将樊权所带领的至少两万如狼似虎的西蛮军精兵,攻打一个只有一些新训练两千守卒的边城。

    便是有着地形之利,可真正打起来又怎么可能守住?

    所能够保留的最大期待不过就是勉强守住,等待周围郡县的援兵,亦或者坚持到王朝大军的到来。

    守住尚且艰难,又何来胜利?

    便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外胜了,暂时击退了那些大楚人,又何谈大捷?

    可能么?能么?

    “陛下!昌水城大捷!大楚军被彻底击溃,城下击杀敌军一万三千有余!六千余逃跑的大楚敌军也正在被追击!昌水城!守住了!”

    报信的士卒扑进大殿,直冲到半程的位置扑通一声跪倒,洪亮的声音在偌大的大殿之中回荡。

    “什么!”

    “大楚军被击溃?”

    “击杀一万三千有余,还有余力出城追击?”

    “会不会是大楚人见城池难啃,特意佯败,勾引太子殿下主动出城?”

    “此言有理!殿下可不能一时冲昏了头脑啊!”

    “无论如何,以两千新兵和五百亲卫守住昌水,太子殿下果然是大夏栋梁啊!”

    群臣瞬间议论纷纷,偌大的朝堂一时间热闹的像是帝都闹市的街头。

    魏冶民手中捏着信纸,指尖用力到发白。

    竟然赢了?

    以己度人,言儿败亡才是意料之中,此番竟然赢了,这岂不是说……

    岂不是说……

    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赢了?

    怎么可能大捷?

    魏冶民心中,瞬间燃起了几分嫉妒的火焰。

    嫉妒自己的女儿么?

    意识到这份心思的魏冶民心头更加恼怒,一时间盯着那个报信士卒的目光也稍显阴冷。

    便在这时,他敏锐地从一片乱糟糟的声音中听到了一句他相当在意的话。

    “会不会是安阳郡的府兵到达,助了殿下一臂之力啊?”

    这是之前所有调拨消息之中唯一的好消息,然而在当时却有意无意的被所有人忽视。

    区区一个郡最多不过两千人的府兵,又如何能够左右这种规模的边关战场。

    魏冶民身体悄悄前倾,目光盯着送信的士卒,语气平静地审问道。

    “具体情况如何,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

    “是!”

    这士卒如今的心中只有激荡的兴奋,哪里能在意到一些微妙的变化。

    “九月十七,也就是前天,昌水城几乎告破,城中守卒仅余数百,百姓们也自发上城作战,而大楚军依旧有八千余人,整个昌水城已摇摇欲坠。

    可就在那一天,由赶到的白家铸剑山庄弟子,帮忙击退当天大楚人的攻势。

    更是在第二天,由白家铸剑山庄少庄主率领其下两千余弟子主动出城,于城外平原与剩下八千余大楚人正面对垒,一举击溃敌军!阵斩近两千大楚将士!

    如今,白家铸剑山庄的白少庄主带四百多骑弟子,追杀溃逃的剩余六千大楚军,不日就将凯旋归来!”

    “胡言乱语!”

    越听越是青筋暴起的魏冶民猛然站起身来,挥手就将手中随意拿过的一个事物向着下方砸去。

    “来人啊!把这个谎报军情的家伙拖下去斩了!”

    被玉玺在额头上砸破了一个角鲜血直流的士卒不敢顾及伤口,只是连忙诚惶诚恐地匍匐在原地,连声喊道。

    “陛下!陛下!我没有谎报军情啊!我没有谎报军情啊!”

    看着那个只是不住磕头的士卒,不少大臣都是避开了目光。

    倒是站在左侧最先的红袍男子上前一步,拱手替他求情道。

    “陛下,或许他言辞之中有几分夸大之处,但大体上应该不会错。太子殿下心地善良,或许是想要让功于人,也是有可能的。不如先行押下,等确认了真实情况,再做定论不迟……”

    魏冶民这时已然平复了脸色,坐回龙椅,脸上再次变成了平静如水的威严。

    “庞太师所言,也有几分道理,就依庞太师所言吧……”

    “陛下英明!”

    “陛下,当务之急,是不是要召回殿下,确定具体情况,论功行赏?”

    魏冶民轻轻点了点头。

    “让中枢院起草一封书信,唤言儿回来。”

第五百一十五章 针锋相对

    第二天的朝堂之上,一个意外出现的身影出乎所有人的预料。

    一身银甲披风的魏言带着些许风霜疲惫,站在了大殿之上。

    “言儿?”

    坐在高位上的魏冶民看着下方自己的女儿,眼神中有些疑惑。

    昨天才发出的信件,现在即便是到了,言儿也不该在这个清晨便站在了朝堂之上。

    唯一的解释,便是她并没有接到信件便擅自回来了。

    一念及此,魏冶民的脸色都阴沉了几分。

    “谁让你回来的?忘了你的职责了么?”

    我给你的,你才能拿。

    我不给你的,你不能抢。

    擅自做出决定,无异于是挑战他的威严。

    魏言的双眼只是静静凝视着那个男人,不发一言,像是在发呆。

    她不明白,为何自己的父皇会变成如今的这种模样。

    看着如今那个面容逐渐苍老的男人,魏言的脑海中闪过曾经的过往。

    他年轻时候的音容笑貌仿佛还停留在昨天,像是一瞬间就变成了眼前这个不苟言笑的帝王。

    是什么时候变成了如今的这个模样?

    寻便记忆,魏言也难以找到确切的时间。

    绝对的权力,真的会导致彻底的腐败么?

    大夏不该是这个样子。

    父皇过去也并非现在的模样。

    在每天的阿谀奉承之中,他是否还能够清晰地知道自己的定位?

    总是“陛下英明”“陛下英明”,就真的英明了么?

    说话的人是否真心,在背地里做着怎样的勾当,又是怎样编排他的,他真的知道么?

    他已经多久,没有真切的到民间去看一看了?

    已经多久,没有巡视过大夏的锦绣江山了?

    做一个困在帝都之中的皇?

    各地分割自治,究竟是那些当权者野心膨胀,还是因为父皇的骄傲自大?

    上位之初,那个发誓励精图治,在自己幼年时也总是把自己扛在肩膀上,站在高高的阁楼上指着这个天地说他要开疆扩土,为大夏打下一片大大的江山那个意气风发的魏冶民,究竟去了哪里?

    在二十岁的今天,她第一次开始思考起这种听起来有些大逆不道的事情。

    “言儿!”

    见魏言半天没有回应,魏冶民的语气中带上了几分愠怒。

    魏言眨了眨眼睛,眼神逐渐冷厉起来。

    她去外面走了一圈,看到了更多的世界。

    如今……

    对不起,父皇。

    或许,我已经不是过去的那个魏言了。

    “陛下,请问您为何将我的部下打入天牢?”

    原来是为了这事……

    魏冶民眯了眯眼睛,沉默的魏言让他感到陌生。

    开口表达出目的之后,他才感觉到事情再度回到了自己的掌控。

    然而偌大的朝堂之上,也有不少心思灵敏的大臣们暗中彼此对视,交换着眼神。

    他们从魏言的语气中,听出了更多的东西。

    “谎报军情,这还算轻的了。”

    龙椅上的魏冶民冷哼一声,厉声说道。

    “言儿,我知道你对于有些平民另眼相看,但是家国大事,岂能与儿女私情混为一谈?一就是一,二就是二。该是谁的功劳,就是谁的功劳。你……”

    “你不知道!”

    魏言猛然打断道。

    在这一瞬间,整个朝堂上落针可闻。

    这是第一次,有人在这种公开场合之上,打断了魏冶民想说的话。

    太过于离谱的意外,让所有人都是愣在了原地,不敢发出半点动静。

    一个是当今圣上,一个是钦定的储君。

    没人敢在这种时候跳出来和稀泥。

    反应过来的魏冶民一时间指着魏言,手指颤抖,然而却难以说出什么或者做些什么。

    当自己的女儿公然顶撞他的时候,他发现自己竟然陌生地不知道该做出怎样的举动,才能维护自己的龙颜。

    魏言不管他的反应,只是接着说道。

    “我部下所言,没有半分夸大其词。

    他说的每一句话,都可以由参加过昌水城战役的任何人来证明。

    在昌水城没有任何来自王朝的援军时,正是白家铸剑山庄的白少庄主带人解了昌水城之围!

    随我死守昌水城的英雄得不到半分得胜之后该有的荣誉也就罢了,如今竟然还要蒙受不白之冤,惨遭牢狱之灾!

    陛下,告诉我,这就是大夏对待卫国戍边的有功之臣的方式么?”

    说话之时,魏言一直盯着那个男人的脸。

    过往难以直视的一张龙颜,在如今似乎也不过如此。

    魏冶民的胸膛极速起伏,然而难以说出什么话来。

    倒还是站在左侧第一个的红袍官员走上前来,试图转移焦点。

    “殿下息怒,事实上在听到昌水城之围的时候,陛下可是心急如焚,他要比任何一个人都要更加担心你的安危。而且不但派出庞将军率大军前往支援,更是连发十纸调令,命周边郡县火速前往增援。”

    魏言没有针对走了三四天还没有走出帝都的大军或者是隔岸观火的那些郡守说些什么,只是冷笑一声,目光依旧盯着上面的那个男人说道。

    “相较于我个人的生命安全,我更在乎的是整个大夏的百姓生活安定。”

    吃了一个软钉子的庞太师也没有什么恼怒之色,苍老的面容上满是和事老的和蔼笑意。

    “殿下,你看安阳郡的郡守,不就出兵相助了么?”

    魏言寸步不让。

    “据我所知,安阳郡的府兵出发,是在接到调令之前。”

    庞太师叹息一声,苦口婆心地劝导。

    “殿下……我知道您苦守昌水,是受了点委屈,但是没必要为了一个外人如此顶撞陛下。此番大胜,扬我大夏国威,是一件喜事。就不要再纠结一些小事了。”

    太师话音刚落,上首已经平缓过来的魏冶民一摆手道。

    “够了!”

    面色恢复平静的魏冶民看着魏言,语气稍微缓和。

    “言儿,此番大胜,你是头功,我将为你举办庆功宴,让整个天下都知道你的威名。”

    魏言同样面无表情地看着魏冶民。

    “所以,只有我有功劳,是么?”

    “言儿……是你的就是你的,不要胡乱摊薄。”

    说话时,魏冶民的脑海中,闪过当日大闹帝都的那个江湖小子。

    即便以一己之力大破青锋军战阵,甚至操纵民心无形中逼宫迫使所有人都只能袖手旁观。

    但是在当时的他眼中,那个没有半点根基且行事无法无天的小东西是不可能成就什么气候的。

    成熟的人都应该学会忍耐。

    不受胯下之辱,难以成为人上之人。

    区区一个无关紧要的红颜,就让他做出那等离经叛道之事,这显然并非良才。

    然而……

    就是被他放弃了的这个弃子,却一次又一次做到了常人不可能做到的事情。

    以一个小小的山庄之力,大破冯平西部下三千精兵。

    又在短短时间之内,将一个风雨飘摇的铸剑山庄,打造成了如今至少也能称为二流的江湖势力。

    如今,更是在危难之际出兵,一解昌水城之围。

    魏冶民要比任何人都不希望看到那个江湖小子发光发热。

    他每一次震撼人心的举动,无疑都是打在他脸上的耳光,无疑都是在证明当初他眼光的错误。

    但是,帝王,是不能错的。

    既然放弃过一次,那就不可能重新讨好。

    后悔?

    当然有一丝,但是这丝悔意,顷刻间就被怨恨所掩盖。

    这个江湖,需要治一治了!

第五百一十六章 计划展开

    魏言沉默地凝视着上方那个看起来威严的身影。

    一阵令人胆战心惊的安静之后,魏言忽然转身。

    一抖缨红的斗篷,扬长而去。

    只留下一句话,在宫殿之中久久回荡。

    “睁开眼看看吧,这个世界,已经不是你眼中的那个世界了!”

    死寂。

    魏言走后,整个大殿像是墓园一般地死寂。

    没有人想过,会有人胆敢在这种场合之下,对当今大夏皇帝说出这种大逆不道的言行。

    没有人敢去看那个陷于阴影之中男人的脸。

    只是在一段漫长的寂静之后,忽然响起一道听不出任何感情的话来。

    “令中枢院起草调令:命淮王魏言终生镇守昌水城,永不可离开城池,若有违背,以通敌叛国罪论处!”

    “陛下!”

    “陛下不可啊!”

    “我意已决!”

    冰冷地抛下一句话,魏冶民起身,径自离去。

    回到书房,黑暗笼罩住了他的身形。

    坐在自己的书桌前,魏冶民触动了桌上的机关。

    没有半点动静,一道黑色的人影便出现在了魏冶民的面前单膝跪地。

    “可以开始你们的计划了。”

    “是!”

    简单的吩咐之后,房间之中再度恢复了平静。

    在那个黑色的身影离开之后,似乎连空间都明亮了几分。

    魏冶民的脸陷于阴影之中,一时间看不清楚。

    然而眼神中,悄然闪过腥风血雨。

    对江湖下手,是他早就想做的事情了。

    即便没有如今的事情,魏冶民的心里也一直筹备着这么一个计划。

    而且他当然不会蠢到用王朝的势力去正面和那些江湖人士死拼,他要的是那些江湖人士全都为他所用,而并非一个武者凋零的大夏。

    拉拢一派,打压一派。

    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这是再正常不过的手段,和朝堂又有什么两样?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那些自诩为国为民的侠客,不过也是一些追名逐利的俗人罢了。

    给他们点好处,他们就像狗一样扑上来。

    埋下多年的伏手,如今也该发挥自己的作用了。

    他是皇帝,不需要决战沙场的血勇,也不需要天下无敌的武功。

    只需要坐镇中央,运筹帷幄,将事情交给正确的人去做,就行了。

    或许在大殿之上,初时他确实有些失态,但他从未曾彻底失去理智。

    言儿毕竟是自己亲生女儿,又有战功在身,又表现出了她的本事,且对于大夏也算是殚心竭虑。

    那么让她去守昌水,再合适不过。

    自己不过四十出头,正是龙虎之年,时间还长。

    现在打压打压她的性子,等到自己实在坐不动的那一天,这个位子迟早还是要交给她。

    至于大楚和平西王……

    等到朕平定国内,便御驾亲征,亲率百万大军一波横扫,何须什么以少胜多的奇迹战术。

    善战者无赫赫之功。

    大夏江山底蕴雄厚,这就是他最大的本钱。

    毕竟,他是大夏正统,天命所归。

    这种天下大势间,区区一个小地方的铸剑山庄,能掀起什么波澜。

    从那个小子与言儿第一次见面,带言儿离经叛道地做出那种有辱皇室颜面的行为时,就彻底地失去了为大夏效力的机会。

    大夏不需要离经叛道,他也不需要养不熟的狼。

    驯化的狗,才是好的家奴。

    一时的春风得意,又算的了什么?

    这个天下,终究是姓魏的!

    ……

    “回来了。”

    正和白季站在城头俯视千里江山的时候,忽然看到几只孤独的骑兵,从关内疾驰而来。

    去了不过才两天左右,这就回来了。

    这其中,便透露出了很多信息。

    “闹翻了?”

    司星辰很容易得出了这个结论。

    否则带着如此大功回去,不会这么快就回来。

    一来一去,时间全在赶路上了。

    白季皱了皱眉。

    “不至于吧?”

    说着,他自己都有些不信。

    “打个赌?”

    司星辰瞥了他一眼。

    白季摇摇头。

    “不打。”

    说着,便走下了城墙,去城门口迎接。

    等待不久,浑身写满了疲惫的魏言便骑到近处,干脆利落地下了马。

    “怎么了?”

    白季帮着牵马,轻声问道。

    魏言摇了摇头,看着白季,忽而展颜一笑。

    “以后昌水城就是我的了。”

    笑容之中,不乏几分苦色。

    面无表情她可以做的很好,但是想要伪装出高兴的情绪时,显然不是很专业。

    白季和司星辰对视了一眼,同时猜到了真相。

    昌水城是她的了,换句话说,就是——她是昌水城的了。

    从今往后,这座关城,就是她一辈子的归宿么?

    好狠的心啊……

    尽管对那位皇帝不太了解,但是白季还是没想过他会是这样铁石心肠的人。

    毕竟虎毒不食子……

    对着司星辰跃跃欲试的眼神,白季微不可查的摇了摇头。

    他当然知道司星辰的意思。

    怂恿眼前这位太子逼宫么?

    没必要。

    如果需要,真到了那一步的时候,她自己会做出那个决定。

    如今,还不到那个契机。

    “来回奔波累了吧?”

    白季看着面容疲惫的魏言轻声问道。

    不等她回答,就接着说道。

    “去休息吧,昌水城有我们呢。休息好了之后,你就是这个城市未来的王了。”

    魏言无奈地撇嘴一笑。

    “什么王,不过就是一个边城守将罢了。”

    “那可不对,你不仅仅是这座城的王,将来还是天下的王。”

    魏言摇摇头,干巴巴地笑着。

    看着笑容中有些苦涩的魏言,白季冲她挑了挑眉。

    “我说过的话,什么时候不算数过。”

    看着白季脸上的温暖笑意,魏言心头忽然一阵触动。

    如今的她已经没了那个念想。

    不过这样也好,没有了责任,似乎也就没有了义务,也就没有了那么多她需要遵守的规则。

    原本这次回去打算打听的事情,也完全没有打听,或许是因为用不到了?

    不过,如今看着眼前笑得阳光灿烂的男子,魏言突然心生冲动。

    然后也就付诸了行动。

    走上前去,轻轻地抱了抱白季。

    在他耳边,轻轻道了声。

    “谢谢。”

    说着,魏言大步走向城内。

    白季所看不见的地方,羞红已经爬满了耳根。

    只留下白季站在原地,揉了揉被硬邦邦的盔甲所硌得慌的胸口。

第五百一十七章 许方觉呢?

    “怎么现在又不劝了?”

    魏言走后,司星辰目光瞥了眼白季的胸口,转而游离开来,嘴里问道。

    白季摇了摇头,目送着那个魏言的背影消失在视野之内。

    “亲亲互为隐。

    面对犯了任何罪的人,都不会去指责、问罪帮他隐瞒罪行的亲人,我们又怎么可能劝她对自己的父亲出手。

    家是组成这个社会的最小单元,如果一个人待在自己的家里,连自己的家人都不能够相信,那在这个社会上还能够相信谁?”

    谁都不喜欢一个无情无义、不忠不孝的人。

    若是魏言能够轻易下定决心,对和她相处了二十来年的父亲出手,那恐怕也就不是白季想要看到并且愿意帮助的那个魏言了。

    毕竟在此之前,魏言的父亲对她可不算差。

    司星辰闻言一怔,这是她未曾想到的深处。

    看着白季的目光,有了片刻的朦胧。

    “那就继续这样下去?”

    昌水城之围每一个人都看到了,大夏的决策层反应是如何的缓慢。

    而各地的那些分而治之的实权者们又是怎样的目光短浅。

    若是再不重视起来,亡国之路就在眼前。

    白季摇了摇头。

    “天下不是王朝的天下,每个人都可以做出自己的努力。真到了那一天,大夏人自会寻找出路。”

    说话的时候,白季想起了过去游戏里的时光。

    当大夏国门大开的时候,正是各路枭雄并起之时。

    聚集了大批不甘做亡国奴的武者的各方势力,在各个地方都对大楚和大圩造成了相当棘手的麻烦。

    而退居南霖以江水为天险的大夏新都也依旧存在。

    事实上,现在的大夏有三个最大的藩王,定军王、平西王,以及盘踞南霖极少有什么动静的镇南王。

    在抛弃掉了大部分累赘之后,在新都携幼年的新天子以令天下的镇南王反而能够将领土缩减了一大半的大夏最后的力量凝聚在一起,发挥出比现在的大夏王朝强得多的实力。

    若是发展成那样的局面……

    对于现在的铸剑山庄来说,似乎也并非完全不能接受的事情。

    谁要是想来打铸剑山庄的主意,那么就尽管来试试。

    当今大夏的皇帝尽管看起来不太聪明的亚子,但从头到尾,都没有亲自下场,对山庄出过手。

    在这个体制尚存之际,白季不可能主动跳出去做那个出头鸟。

    他可以在混乱之际明哲保身,甚至是平定山河。

    但是要让他主动掀起一场席卷无数人的动乱,心里多少有些过意不去。

    在颠沛流离之中死去的那些生命从来都不是冰冷的数字,白季不想在做噩梦的时候,看到那些鲜血都是从自己的双手上滴下去的。

    又在昌水城待了两日,可以发现一个鲜见的变化。

    或许王朝没有对昌水城有任何明面上的安排,但是起码在资源上,有所倾斜。

    来自关内的许多物资,源源不断地运进了昌水。

    允许招募的正式守卒的数量,也直接提升到了两万人。

    魏言甚至拿着一张允许调低赋税的命令分享给白季看,神色中充满了喜悦。

    十几年的感情,不可能说割舍就割舍。

    正是因为在乎,她才会直言不讳地说出那些话。

    这些年,父皇听到的都是一些奉承之词,已经多久没有听到谏言了?

    如今看起来,即便父皇表面上绝情,心里还是有数的。

    对此,白季只是温和的笑着。

    这些变化或许不代表那个高高在上的皇帝对魏言如何。

    只能说,他意识到了边关的重要性。

    当彻底对平西王失去了希望,没有了偌大领地作为缓冲后,昌水城就像是凹进来的国门,距离腹地最近。

    另外两处天险常年争端,守将都是身经百战的将军,极有经验。

    唯有昌水城,因为变故而凸显了重要性,如今终于开始建设。

    那些政策以及资源上的倾斜,只能说是中规中矩的应对。

    要是连这些都没有,只能说……

    王朝去spa!

    眼见魏言这里一切走上正轨,而且大楚那边似乎暂时没了动静,白季也算是放下心来。

    在魏言从帝都回来的第五日之后,江白向她提出了告别。

    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

    他也不可能一直待在这里和魏言一起看着昌水城慢慢变化。

    事实上,山庄来的武者,早就回去了。

    暂时负责大部分城防事务的,都是司星辰带来的府兵。

    司星辰也接到了来自于郡守父亲的信,她的快速反应,是这次大夏王朝应对之中唯一的遮羞布,得到的赏赐也不算少。

    在昌水城的人看起来惊天动地的大战,在整个大夏却没有掀起任何的波澜。

    在默许的压制下,信息没有传递出去,甚至连附近的几个郡,都以为只是一场小规模的意外。

    没有人想到,这是大楚的第一次有着全面进攻意图的试探。

    再度回到山庄的时候,一切仿佛如旧。

    除了那些山庄的武者胸膛挺得更高,行走之间龙行虎步的气势之外,没有其他太多的变化。

    左右无事,白季打算验证一下自己之前在思索活阵的桎梏时,所联想到的星月石。

    当然,主要是止杀验证,他摸鱼……

    顺便监督一下火炮和炮弹的复制与制造。

    对了,我火炮呢?

    隔了这么久,让许方觉去负责的火炮,也该回来了吧?

    找到坐镇家里的白石,白季问到许方觉的消息。

    “许方觉呢?怎么没看见他人?”

    “许方觉?”

    白石同样一脸茫然。

    你派他出去的你问我?

    “没回来啊……不是你让他带人出去办事去了么?”

    “办事也该回来了才对啊?”

    白石翻了翻白眼。

    “你问我?”

    白季无奈地摇了摇头。

    挥手打算要人去寻他,至不济遇上什么问题也能反馈回来。

    然而心中一想,又发现了些许不对。

    许方觉也不是那种不靠谱的人,就算遇到了什么意外情况,他也不可能不知道派人回来送个信报备一下的。

    到现在还没有消息……

    是不是说明,发生了什么连他自己都无力反抗的事情?

    一念及此,白季眉头一皱。

    “备马。”

    ……

    看着山下那个骑马远去的白色身影,倚在门边的司星辰咬了咬嘴唇,声音中有些哀怨。

    “又跑了……”

第五百一十八章 镇远镖局

    白季直奔南边海口县的林家。

    以林家老祖的性子,应该也会派人随许方觉一同护送,找到她肯定就有线索。

    快马加鞭赶到林家后,显然林家的看门弟子都认识白季这么一个给整个南方武林都留下了深刻印象的俊朗年轻人。

    很轻易地就见到了林家老祖。

    然而……

    问及问题时,林家老祖的脸上显然只有懵比这么一个表情。

    她让她的二儿子一起跟随,到现在也没有收到信息。

    但她一点也不慌。

    和背负使命的许方觉不同,林圆只是护送。

    护送完了在外面随便逛逛慢悠悠地晃荡回来,再正常不过。

    林家老祖甚至根本就没关心过这码事。

    毕竟,一位名宿境界的老江湖,还能轻易被人阴了么?

    ……

    “我警告你啊,你可不能动我,你知不知道我是什么人?我母亲是宗师强者,你动我你铁定讨不了好。”

    “我警告你啊,你也不能动我,你知不知道我是什么人?我家少主天下无敌,你动我你铁定逃不了好!对了,把我火炮也得还给我。”

    发出义正言辞的警告后,被绑地严严实实的许方觉和林圆互相看了一眼,颇有些英雄惜英雄的认可。

    在他们面前,面容平平无奇的女人轻轻摇了摇头,对着身边的手下摆了摆手。

    “别管他们。”

    “吱呀~”

    看着女人的背影走向洞穴外面,影子被从外面射下来的光线拉的很长,两人又彼此看了一眼。

    “她怕了。”

    “确实……我家少主威震大夏。”

    “胡说,明明是怕我母亲。”

    “少主!”

    “母亲!”

    “闭嘴!”

    “哦~”

    安静之中,海浪拍打海岸的声音,不时地响起。

    沙沙的潮水之声让洞穴内显得尤为安静。

    ……

    洞穴外,穿着一身黑黄二色相间的皮衣大胡子独眼龙凑到了女人身边,小心地问道。

    “主人,我们现在要做什么?”

    女人举目眺望,仿佛能看到海对面的那座岛屿。

    “熟悉操纵火炮。”

    “然后呢?”

    “报仇。”

    声音落下,飘散在海风之中。

    毫无杀意,却让修炼杀意的大胡子独眼龙不由自主地抖了抖身子。

    ……

    一个身穿青衫,一个身穿血衣的两个年轻人,一起坐在港口的码头边。

    脚下就是蔚蓝澄清的海水,一浪推着一浪。

    “联手吧?”

    “凭你?”

    “我们两联手,一定能玩得过他。”

    “我不需要。”

    “他只比我多了那么一点点的武力,也比你多了那么一点点的算计。若是我两联手,那我们就再也不用怕他了。不是么?”

    应天玄墨着脸。

    “我不觉得他只是比你多了一点点的武力而已。”

    “难道你愿意永远有一个人压在你的头上?”

    应天玄歪了歪头,有些疑惑地看着云蓝。

    “可他其实从来不会主动来找我的麻烦?”

    “但你做事总得考虑到他的存在,不是么?”

    “唔……”

    应天玄沉思了片刻。

    “好像,是这样。”

    云蓝一口咬定。

    “这就是压制。”

    “但是……”

    应天玄皱起了眉头。

    “没有人压制,好像……会变得奇怪起来?”

    “怎么奇怪?”

    应天玄忽而看着云蓝问道,眼神中满是好奇。

    “没有人限制你,你会做些什么?”

    “我?”

    云蓝皱了皱眉,这是他未曾思考过的问题。

    没有人能够压制自己的话,那自己岂不就是世界上最厉害的那一个。

    想要什么有什么,想干什么干什么。

    就像是现在在他们蜀门里面一样,无论技宗还是巧宗,都对他言听计从。

    毕竟,他是蜀门几百年来,天赋最为杰出的一个弟子。

    就连他要将技宗巧宗合一,把蜀门名字都改成“天工阁”,也没有半个人反对。

    然后呢?

    然后他要面对外面的对手。

    可如果,外面的人也都全部听自己的呢?

    似乎不会有那么一天。

    可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呢?

    不知道。

    云蓝摇了摇头,诚实地回道。

    “不知道,但是那一天显然永远不会到来。”

    “你看,总有人压着你。”

    说话的时候,应天玄的目光看着海面出神。

    气质平和,再也看不见往日半点的血腥之气,像是个大彻大悟的修道者。

    “不一样。”

    云蓝目光认真地看着应天玄。

    “我们活着,总得找点事情做,不然不是太无聊了么?

    看见一个目标,就去征服。

    看见下一个目标,再去征服。

    重要的是过程,而非结果。

    我就是想和那个家伙作对,我就是想打败他。

    便是这一辈子我都没办法赢他一次,我也想和他斗一辈子。”

    “唔……”

    应天玄眯了眯眼睛,收回目光,看向云蓝。

    “你好像说服我了。”

    “是吧……”

    云蓝的脸上顿时绽放出了笑容。

    “来吧,我们联手。”

    “首先要做的呢?”

    “那批火炮,这是划时代的产物,连他也动心了,我们必须要抢回来。”

    云蓝的目光看向了无尽的海面上。

    “那家伙被昌水城的战事引走无暇他顾,我本来是想把我的那批火炮抢回来。没想到被人捷足先登。”

    “所以你要再抢回来?”

    “当然!我调查过了,那些人是骷髅岛海盗,以前无恶不作。最近一段时间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收敛了起来,但手上总是染过无数血腥的。把他们全灭了,他也不会多说什么。”

    “计划怎么做?”

    “听说他们有三个名宿的头子,你能不能拿下?”

    “三个?”

    应天玄嘴角拉出一抹笑意。

    “易如反掌。”

    “那就没问题了,想办法找到他们的老巢,直接强杀,我让门人接应。”

    “那就,先联手一次吧。”

    ……

    林家老宅之中,眼见林家老祖也没有消息,白季轻叹了口气。

    忽而想到了她口中的镖局。

    “您说的那个镖局也没有消息传来?”

    林家老祖摇了摇头。

    “没有,他们这么多年都没听说过丢镖,应该很可靠。”

    一点消息也没有,这可上哪找线索?

    那么多人和一大批的火炮,总不能凭空消失吧?

    或者,去找镖局要了他们的护送路线,一路追上去找?

    便在这时,门外忽然有林家弟子大声喊道。

    “镇远镖局总镖头请见老祖!”

第五百一十九章 又是骷髅岛海盗?

    来消息了!

    白季精神一震,有消息总比没消息好,起码能让他有些头绪。

    哪怕是坏消息。

    身材魁梧的总镖头匆匆步入,脸上挂着鲜见的歉意。

    一进门内,便“噗通”一声,单膝跪下。

    “林前辈,我有罪!”

    ???

    林家老祖看着上来就整这么一出的总镖头,脸上显然挂着错愕的神色。

    “怎么了?站起来说。”

    满面大胡子的总镖头跪在地上,双手抱拳。

    “您先听我说完。”

    林家老祖不由得以手扶额。

    “你说。”

    满脸忠厚老实模样的总镖头一脸苦涩地说道。

    “镖丢了。”

    林家老祖瞥了眼白季,又看向总镖头。

    “什么时候丢的?”

    “四天前。”

    林家老祖眼神微眯,寒光闪过。

    或许在白季面前她足够温和,表现的平易近人。

    但这是她认可的同层次高手,在寻常人面前,她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武林宗师。

    总镖头额头上满是汗珠,出声解释道。

    “丢了之后我是想第一时间派人抢回货物的。”

    “所以?”

    “现在镖局就我一个人跑出来了,其他人都被抓了……”

    闻言,林家老祖眯了眯眼睛。

    镇远镖局实力不差,整个镖局的所有人一起出手,甚至可以比得上他们林家除了她自己以外的大部分力量。

    这样的实力,再加上自己的圆儿,还有白兄弟派来的那个实力也堪比名宿的阔剑武者,竟然没办法保得住这批货物?

    要知道,宗师极少会为了这种事情出手。

    很难想象他们究竟遭遇了怎样的袭击。

    “知道是谁做的么?”

    白季并没有慌神。

    许方觉人虽然直爽,但想来也知道如何保护自己。

    而那批火炮又是钢铁造物,难以损坏,只要知道去了哪里,还是可以找回来的。

    问题不大。

    “应该是骷髅岛海盗,他们的功法我认识。”

    骷髅岛海盗?

    白季皱了皱眉,自己好像也和他们交过手。

    那时的他,还需要借助雷霆的力量,才能够辅助击杀他们的名宿。

    如今……

    “你刚才说你去追过他们?”

    总镖头慌忙点头。

    “他们还没走远的时候,我就带人去追,但是,不知道怎么……我就伤了,我镖局的那些人,好像也在一瞬间就失去了斗志,全都任人宰割。我这才连忙逃回来,来给您报信的。”

    一个名宿,轻易就被打伤。

    林家老祖和白季对视了一眼,察觉到了事情的麻烦。

    难不成也是宗师出手?

    可是骷髅岛海盗里面什么时候出现了一个女性宗师?

    “谁把你打伤的?”

    总镖头睁着迷茫的双眼。

    “不知道。”

    好家伙,被谁打伤的都不知道。

    宗师也没有这能力吧?

    一时之间,也分不清这总镖头说的是真的,还是随口胡说。

    摇了摇头,白季站起身来。

    “带路,我们去追。”

    无论对方如何,总得看一眼再说,不可能就这么放弃。

    “他们的老巢在海上,我们追的时候,他们正往海上跑。”

    林家老祖点点头。

    “我和你们一起,方儿,叫人准备大船。”

    “是!”

    ……

    “他们在练习操控火炮。”

    远远地看到那些把火炮架在船上,正在试图于波浪的海面上精准地开炮的身影,云蓝轻声说道。

    看着那一发发被打出去的炮弹,云蓝的心都在滴血。

    那可都是他花钱买回来的材料,由门内的弟子一枚一枚精心打造出来的。

    打出去的那可都是他的心血啊!

    “怎么做?”

    应天玄也放弃了思考。

    眼前这个云蓝能够和那个家伙过两招,显然也是有些本事的。

    既然如此,听听他的安排,倒也无妨。

    “强攻!”

    云蓝一咬牙道。

    不过三个名宿所在的势力,也懒得和他们废话那么多。

    没耽误一点时间,都是自己心血的浪费。

    而且时间长了,那些海盗要是真的掌握了火炮的操控,那反而会对他们自己造成麻烦。

    不如趁着他们还不熟,直接攻上去算了。

    一些杀人不眨眼的海盗所组成的势力,灭了也就灭了。

    “正合我意。”

    应天玄露出一抹笑意。

    满是杀气与疯狂。

    如今的他正处于一种奇怪的状态,不动手的时候,像是个大彻大悟的得道高人。

    一旦动手,长期积攒下来的恐怖杀意顿时覆盖了他的全部心智。

    “我去了。”

    轻声念了一声,应天玄运起轻功,轻盈地飞出。

    几次落在水面上,如同蜻蜓点水,轻易就飞到了岛上。

    “所有人出来受死!”

    本性上,应天玄还是那个肆无忌惮、无法无天的性格。

    此刻既然对手也是一些可以随意杀戮的海盗,那么他也不愿意做什么伪装。

    正站在女人身边待命的大胡子听到动静,瞬间看向了小岛的某个方向。

    在那个方向,他好像看到了一片暗红色的血云覆盖住了整片天地。

    专门修炼杀意的他,对于这种同样杀意滔天的来者,感受到了一种仿佛灵魂上的压制。

    于是说话的时候,声音中都有几分颤抖。

    “主人?”

    女人不发一言,向前踏出一步。

    身影一阵变换,向前截截闪现。

    到得岸边,看到那个一身血衣的年轻男子,女人眯了眯眼睛。

    “你走吧。”

    她不想杀人。

    之前抓到的那些人,也全都只是关起来了而已。

    在完全压制的情况下,她不需要沾染普通人的血腥。

    而应天玄看到眼前的女人突然出现之时,瞳孔中也是一阵巨震。

    眼前的女人浑身没有半点威势,然而在看到她的第一眼,就感觉到了一阵难以言喻的压制。

    仿佛瞬间,自己的身体就变得僵硬下来。

    浑身气力鼓荡,才勉强冲破了这种奇异的感觉。

    下一刻,应天玄忽然意识到,这感觉有些熟悉,似乎在哪碰到过。

    在哪里呢?

    在……

    就是白季那个家伙的身上。

    尤其是当初在海岛上他们三人对拼的最后一招时,这种感觉尤为明显。

    只是,眼前的这个女人散发出来的压迫更强。

    难不成,这女人就是那家伙的师父?

    不然不能解释,他一个无门无派,出身打铁世家的小子,竟然可以一直横压在自己的头上。

    在这一瞬间,应天玄想了很多。

    然而无论如何,也依旧不能让他后退半步。

    连打都未曾打过就退了,他日后必然心生魔障。

    心思一动间,应天玄抬手出剑。

    而下一刻,只见一道红色匹练跨越时空,瞬间劈在了他的胸口之上。

    “噗~”

    鲜血仰头喷洒。

    应天玄的身体如同遭受了攻城锤袭击一般,瞬间被击飞十几步远。

    (大宗师!)

    倒飞的过程中,应天玄的脑海中只有着这么一个念头。

    “噗通”一声落在海水里,不见踪影。

    摇了摇头,女人转身便走,也不管来人死活。

    对她而言,不过是打发了一只烦人的苍蝇。

第五百二十章 躺平了

    正在开船靠近的云蓝看见应天玄像是块抹布一样被打飞,顿时浑身僵硬。

    等发现女人挥手间打飞应天玄后便转身而去,这才松了口气,连忙对着身边的师叔说道。

    “快!把他捞上来。”

    对于盟友,云蓝还是很够意思的。

    救上应天玄后,云蓝的大船转身就走,再没有半点留念。

    太恐怖了!

    这个世界太恐怖了!

    明明有一个白少庄主,就已经让人心生绝望。

    为什么在这海外随便碰到一个小势力,就有这等大宗师级别的人物存在。

    被救上来的应天玄也是模样凄惨,胸口凹陷下去,像是肋骨都断了几根。

    嘴角更是不停有鲜血汩汩流下,气息萎靡。

    不用云蓝说,云蓝的蜀门师叔也开始出手相救。

    名宿级别的气力打入体内,这才稍稍帮应天玄稳住体内的情况。

    眼睛也逐渐恢复了些许神采。

    “咳咳……大宗师,快走。”

    “太离谱了。”

    云蓝站在船边,皱着眉看着那个逐渐远去的海岛,满面不可思议,那个看起来单薄娇小的身影竟然挥手间就能够将应天玄击败。

    这样一个不知名的小岛之上,就有一个大宗师级别的女人存在,实在是太离谱了。

    然而随着船只渐渐开远,云蓝的神情由不可思议,逐渐变成了疑惑。

    他们为什么要跑?

    好像是因为对方很厉害,但是究竟厉害在哪里?

    似乎,没摸清楚。

    连对手都没看清就吓跑了?

    想到这,他看向应天玄,轻声问道。

    “谁打伤你的?”

    在这短暂的救治下,应天玄伤势稍微稳定。

    好在底子深厚,尽管整个人还是状态萎顿,却也能够轻声开口说话。

    “不知道……”

    说话间,应天玄自己的神情也是充满疑惑。

    他只记得自己冲上岛想要大开杀戒,下一刻就被不知从何而来的攻击瞬间击溃。

    对方甚至都不愿意露脸。

    大宗师!

    这个念头在他心头第一次升起。

    “应该是大宗师……”

    “太离谱了。”

    云蓝无奈地摇了摇头,由衷地发出第一次感叹。

    这样层次的人物坐镇,很显然意味着他的计划再一次失败。

    然而紧跟着,名为不甘心的情绪便涌上心头。

    就算是大宗师又如何,既然没出现直接把他的船掀翻,那就意味着他还有机会。

    一念至此,云蓝一声令下。

    “调头,我们再去看看。”

    最不济,也要知道自己的对手到底是谁。

    就这么跑了,他觉得自己不会甘心。

    ……

    “主人,那只小船还在远处观望。”

    女人背负双手,赤脚站在一块光滑的圆石之上摇了摇头。

    “不用管它。”

    巨人怎么会在乎一只蚂蚁的目光。

    只要不是自己跳到脸上,想看,就由得它看吧。

    ……

    略微恢复过来的应天玄和云蓝一起坐在船头。

    身体随着船只在一波又一波的海浪下上下前后起伏摇晃。

    云蓝有些惊疑不定。

    “大宗师没发现我们?”

    “可能吧。”

    “我们要不要靠的近点?”

    “随你吧。”

    听到应天玄有气无力的声音,云蓝关切地看过去。

    如今大家是盟友,他对于盟友可是相当的够义气的。

    “怎么了?”

    “没什么。”

    应天玄注视着眼前的波光粼粼,感觉到生活好像失去了意义。

    察觉到应天玄心中的迷茫,云蓝出口劝道。

    “振作点,这不是你的问题。”

    “习武是为了什么?”

    说话的时候,应天玄回想起自己最近凄惨的遭遇,神情有些忧郁。

    他好像总是在受伤。

    第一次在白家铸剑山庄时,是他人生中第一次受到那种程度的伤势,若非有师父的救治,恐怕整个人也就废了大半。

    前不久,双月岛之战,还是败于同一人之手,若非那两个他都不知道姓名的江湖人士拼尽全力及时救治,恐怕也得修养很长很长一段时间。

    现在……

    他感觉没有个两三个月的修养,自己是不可能恢复巅峰时候的实力了。

    就这种程度的实力,也不知道自己以前是自信个什么劲?

    而那些被自己轻易击败或者灭门的家伙,又不知道嘚瑟个什么劲。

    世界这么大,没实力还到处显摆什么?

    听到应天玄的话,云蓝沉思片刻,有些迟疑地回道。

    “习武……可能是为了想做什么事情的时候,有能力去做?”

    他不太注重习武,但是想来和他默默发展整体实力是一个道理。

    “那你想做什么事情?”

    “我……我就想赢那个家伙一次,起码现在是。”

    “哦~”

    察觉到应天玄的兴致缺缺,云蓝反问道。

    “你不想赢他一次么?”

    “赢了以后呢?”

    “再赢别人啊。”

    “那我不想赢别人了呢?”

    “……”

    云蓝瘪了瘪嘴,这个问题他没想过。

    “那我不就不会输了么?”

    应天玄得出了这个结论。

    并紧跟着眼睛渐渐散发出亮光。

    “这……”

    云蓝下意识地伸出手摸了摸应天玄的额头。

    好像有点烫。

    “你是不是生病了?”

    武者一般不会生病,但应天玄现在显然情况特殊。

    前后两次受伤的时间间隔不长,气血亏损,现在身体虚弱,又在冰凉的海水里面泡了好一会。

    生病了也可以理解。

    应天玄任由云蓝的手贴在他的额头上,表情平静。

    “可能吧。”

    他不在乎。

    随着他的实力恢复,什么病也不成问题。

    任何外病都是因为自身的虚弱。

    人体本身就是最强的体系。

    摇了摇头,应天玄往后一个翻身,躺平在了甲板上。

    “等回到岸边的时候,就把我放下去吧。”

    “这……”

    云蓝看着躺平了的应天玄,眼神中有些错愕。

    “真放弃了。”

    一只手遮在额头上阻挡阳光,闭起了眼睛的应天玄点点头。

    “放弃了。”

    “也不打算报仇了?”

    “没劲。”

    “哎……他们好像有动静了。”

    “哦~”

    “他们开船跑了。”

    “跑就跑了吧。”

    “害!”

    云蓝甩了甩手,连忙对着船上的船员们喊道。

    “追上!快追上!注意保持距离,看看他们准备去哪。”

第五百二十一章 明玉岛之围

    在总镖头的带领下,白季找到了骷髅岛。

    如今的骷髅岛和过去游戏里的骷髅岛所在位置并非同一个,在这段时间里,显然这些骷髅岛的海盗也是换过老巢的。

    在岛上的洞穴之中,找到了那些被抓住的所有镖局人员,以及林圆、许方觉等人。

    清点了人数之后,发现竟然没有一个人死亡,甚至连重伤的人都没有。

    林家老祖和白季站在一起,神情凝重。

    “会是谁做的?”

    没有任何一个人受伤,这其后代表着的意思,就是对方的实力完全碾压。

    这是何等的恐怖?

    大宗师?

    武林神话?

    白季摇了摇头,示意他也不知道。

    如果说明面上他有什么这种级别的敌人的话,或许就是人王岛的现任岛主?

    可他似乎与这些骷髅岛海盗没什么关联才是,两者之间的差距天差地别,不是一个层次。

    当然,除此以外,也并非就没有其他这种层次的人物出手的可能性。

    参加了海岛之战的所有武者都大致知晓火炮的威力,和那些武者有关联的势力,亦或者从他们口中得知火炮威力的人物,对这批火炮有想法,都是有可能的。

    只是这样一来,就没办法确定具体目标,任何人都有可能。

    被解救出来的许方觉一瘸一拐地走到白季身边,脸上挂着显而易见的愧疚。

    白季只是挥了挥手,示意他不用在意。

    “知道是谁做的么?”

    很显然,在这次事件之中,骷髅岛的海盗绝非主力。

    他们不可能拥有那么强悍的人物,也只是一把被人利用的刀子。

    然而面对白季的提问,许方觉显然也是没有答案。

    他面色迷茫地摇了摇头。

    “不知道。”

    而一边跟着走过来的林圆也同样摇了摇头。

    “我也没看到对手。”

    两人的回答,从侧面证实了白季和林家老祖的猜测。

    面对一个名宿,便是宗师级别的强者出手,都不一定能够拥有这种碾压能力。

    而如今的情况也很明显,那个未知的强者并非对于白季或者林家或者镖局有什么私人恩怨。

    所以对方也没有下杀手伤害任何一个人。

    现在更是驱使那些骷髅岛海盗帮祂把火炮运走,连一点线索都没留下。

    目标就只是那批火炮么?

    很容易得出这个结论。

    白季皱着眉,意识到自己是不是要放弃。

    一是对手太过于强悍,二是没有半点线索他们也无处追寻。

    “现在怎么办?”

    林家老祖此刻也看着白季,她意识到了同样的问题。

    而且就算运气好追上了,真的面对那个恐怖的敌人,便是她和白季能够逼出对方真身,又真的好么?

    凭他两,是一个可能存在的大宗师的对手么?

    白季犹豫片刻,还是一挥手道。

    “追。”

    哪怕没有目标,白季也想找找看。

    如果真的确定对方的实力不是现在的自己能够碰的,再溜也不迟。

    “往哪边走?”

    白季看了看茫茫的海上,心中想着。

    既然拿到了火炮,总得运到需要的地方。

    海上?

    还是陆地?

    陆地的话,火炮目标太大,很难不走漏风声,那么对方前面的努力也就意味着白费。

    海上的话,只要随便往哪个小岛上一放,就很难被发现。

    至于对方需要火炮的目的……

    火炮就代表着力量,而谁都不会嫌弃自己手上的力量少一分的。

    一念及此,白季对着茫茫大海一挥手道。

    “东南方向,启程。”

    在白季的记忆中,那边有一片原始的岛屿群落,很适合藏东西。

    而且,似乎距离明玉堂所在的小岛也不算远。

    实在找不着,倒也可以去到白芷那坐坐。

    ……

    茫茫大海之上,看到了迎面而来的三艘大船,云蓝精神一震。

    走近之后,更是看到了一杆“林”字大旗。

    是林家的人?

    也是,火炮丢了,林家的人少不了责任。

    既然他们和那家伙走得近,想要帮他寻回火炮,也在情理之中。

    意识到此,云蓝转了转眼珠,顿时有了主意。

    明玉岛上龙虎相争,一时僵持不下。

    他倒是想浑水摸鱼,但可惜实力不够。

    本想回道中原散步谣言寻找帮手,却没想到竟然在这海上就遇到了林家来人。

    既然眼下就有一个帮手送上了门,自然没理由放过。

    当下,云蓝便委托自己的师叔,开始远远地喊话。

    “林前辈,晚辈是云蓝,不知前辈是否还有印象?”

    ……

    林家船上,听到喊话的林家老祖看了眼白季,眼神中有些疑问的意思。

    “云蓝?”

    白季点点头。

    “问问他想干什么。”

    林家老祖点点头,出声喊道。

    “何事?”

    “不知道您是否在寻找您那批火炮的下落,如果是的话,晚辈这里倒是有点线索。”

    果然!

    白季冲林家老祖点了点头。

    “听镖局的人说我那批火炮就是被抢到了这海上,莫不是你动的手?”

    “前辈言重了,这批火炮我既然送给了前辈,就没想着拿回来。只是听闻前辈托的镖被劫,晚辈这才想要追上来看看究竟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

    “哦?找到是谁做的了么?”

    “贼人就在此去不远的明玉岛上。”

    林家老祖冷哼一声。

    “明玉堂?她们抢火炮何用?”

    “晚辈可没说是明玉堂……而是抢了前辈火炮的贼人,此刻正用火炮对付明玉堂的人呢。前辈再不去看看,恐怕明玉堂的师姐们就要被贼人杀害了。到时候说不准,屠戮明玉堂的威名,就要落在了前辈您的头上。”

    明玉堂?

    什么人会和明玉堂的人有这等死仇?

    白季感到有些难以置信。

    这群医生悬壶济世,而且也没有什么鲜明的立场。

    一般人讨好还来不及,又哪里会下这等死手?

    或者是云蓝在说谎?

    但也不至于,一戳就破的谎言,于他有什么好处?

    “去看看。”

    白季做出决定。

    林家老祖点点头应道。

    “好。”

    “我这就去看看,若是胆敢欺骗于我,可饶不了你。”

    “前辈尽管放心,晚辈所言,没有半分虚假。请前辈随我来,我为您引路。”

第五百二十二章 对峙

    明玉岛岸边,一些穿着粉白纱衣的女子们聚集在一起,看着海面上围聚的那些大船,全都面带焦急。

    她们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开着大船用她们没有见过的武器攻击她们。

    在第一轮的炮击之中,明玉岛上不少靠近岸边的建筑,都被毁掉。

    甚至一些师姐师妹们,也在突如其来的炮击之下,受了些伤势。

    只是幸好这里是明玉堂所在的明玉岛。

    但凡不是字面意思的四分五裂,是条命都能救下来。

    然而最让这些心地柔软的女孩子们痛心的是,好几块药田被毁,那才是她们真正为之心痛到无法呼吸的损失。

    “他们是谁啊?”

    “好像是骷髅岛的海盗?”

    “他们竟然还敢打上来?”

    双方纠缠已久,一者拯救一者杀戮,是天生的敌人。

    只是最近骷髅岛的海盗像是全都消失匿迹了一般,已经很久没有出现在她们的视野之中了。

    人群中,白鱼和季书兰对视一眼,眼神同样错愕。

    她们“清楚”地记得,这些骷髅岛的海岛在上次那位少侠的感化下发誓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而且不知为何,她们也对这一点完全信任。

    这才放任了这些海盗离去。

    而事实似乎也证明,这些海盗确实如此。

    在好长一段时间内,都没有再兴风作浪。

    可眼下……

    竟然直奔他们的明玉岛而来了?

    而下一刻,一个一身素衣的单薄女子身形猛然飞上空中。

    在女子出现的刹那,所有明玉堂的弟子们尽皆感受到一阵难以言喻的冲击。

    于是当下不由得全体原地坐下,开始运转门派心法。

    几位气息如同大海般深邃的明玉堂妇人飞身迎上,身形轻盈。

    “不知前辈为何要攻击我们明玉岛?”

    从船上飞出的素衣女子感受到那越加靠近的血脉气息,不由得心生荡漾。

    她能感受到狂暴的欲望在她的心中荡漾。

    对于寻回自己血脉的渴望,正在一波又一波源源不绝地冲击着她的理智。

    她要!

    她现在就要!

    “让开!”

    她曾经尝试过无数次来到这座岛上,然而始终都被拒之门外。

    这些可恶的家伙从来不会让她靠近血脉呼唤之处。

    在探查到岛上有一道宛如天地星辰的浩瀚气息存在时,她只能强行压抑着自己的欲望离开。

    而如今,她自觉可以与那道气机一争长短,且带来的这些火炮也可以一定程度上威慑住那些寻常弟子。

    她就再也没办法忍耐下去了。

    她再也无法忍受日日夜夜的折磨。

    那是她自己的力量!

    “让开!”

    说话之际,有丝丝缕缕的火焰从她的嘴角流淌而出。

    像是随风飘散的轻烟,离开她嘴角之后,便向着她的身后拉长飘散。

    现任掌门韦清兰目光死死地凝视着眼前的女人。

    正常来说,她们不会得罪这等强者,或者说,她们几乎不会得罪任何人。

    只是,眼前这个实力恐怖的女人不说明来意,浑身也是充满了毁灭的气息。

    她又怎么敢放任她随意乱来?

    “还请前辈告知来意……否则……否则……”

    朱砂瞳孔中都开始燃起火焰,然而心头最后的一抹神志让她忽然回想起一道衣衫狼狈的身影。

    那个身影站在倾盆大雨之中,模样凄惨地笑着。

    笑容中,却满是令人沉醉的温暖和善良。

    这个身影的出现,仿佛一盆冰水浇在她狂躁的心头,让她意志短暂地恢复空明。

    “那里!我要去那里!拿回我自己的东西!谁再挡我,谁就是我的敌人!”

    谁都看出来眼前这个身影的不对劲了。

    韦清兰咬着嘴唇,犹豫不决。

    她指的方向是门中的禁地,那里面的东西就连她都不知道是什么。

    如今的岛上,唯有自己的师父一人知道。

    可是发生了现在这种事情,师父还没出现,只能说师父正在闭关。

    这可如何是好?

    “让开……”

    朱砂轻声呢喃。

    “让开!”

    朱砂撕声啼鸣。

    汹涌爆发的气势,一时间让韦清兰等两位明玉堂的宗师都退避三舍。

    “前辈!”

    韦清兰咬紧牙关。

    “还请前辈说明您的东西究竟是什么。我明玉堂上下,可不敢纵许弟子偷盗他人物品。”

    朱砂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在吸引着她。

    她只知道,那是她的东西。

    “让开!”

    “哎……”

    便在此时,一声轻叹突兀地在岛屿上空响彻。

    一道身影不知何时出现在朱砂的面前。

    在她出现之后,整个明玉岛上的明玉堂弟子,一瞬间都惊奇地睁开了眼睛。

    那如同深水下无孔不入的压力瞬间消失不见,她们也终于可以自由地活动起来。

    出现的女子身影目光澄净地看着眼前的朱砂,轻声叹息道。

    “终于等到你了。”

    眼前这个自己一直忌惮的气息出现的那一刻,朱砂瞬间紧张起来。

    身周的空间甚至都在她的紧张之下散发出澎湃的热力,并逐渐扭曲。

    身在其中的朱砂一时间在外人的眼中,形体都扭曲地不成人样。

    隐约间,仿佛能看到一只火鸟升腾。

    “让开……”

    朱砂死死地咬着牙。

    然而面前的身影轻描淡写地摇了摇头。

    “先且退去吧,现在的你还没做好准备。”

    “让开!”

    明玉堂的大宗师一言不发,伸出右手。

    其上,一支青白玉钗静静漂浮。

    “你应该能感觉到它对你的威胁。”

    动手!

    不动手!

    动手!

    不动手!

    一时间,两个纠缠的选择,在朱砂的脑海中旋转。

    看着那个安静漂浮的玉钗,不知为何朱砂感觉到了莫大的压力。

    要怎么做?

    空前的压力,让她保持了更多的清醒意志。

    冥冥之中,她感觉自己若是不顾一切的出手,就将陷入一条万劫不复之路。

    当然,也可能只是一时的不复。

    但时间是最残忍的杀手。

    它可以让家人老去,让朋友消逝,让爱人……也永远地消失在她的世界之中。

    两个身影在她的脑海中悄然闪现。

    身周的扭曲空间也逐渐稳定下来。

    朱砂两只艳红的瞳孔盯着眼前的女人,轻声问道。

    “要怎样才能让我过去?”

    “等你不想过去的时候,你就能过去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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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34890/ 第一时间欣赏你可能对我的剑有什么误解最新章节! 作者:启封的秘典所写的《你可能对我的剑有什么误解》为转载作品,你可能对我的剑有什么误解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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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可能对我的剑有什么误解介绍:
(开新书了兄弟们,新书名字《我不可能是NPC》,有兴趣的可以移步去看看呀~)
人在江湖,浪字为先。
白季来到了自己最熟悉的那个游戏世界——《武侠》,开始了搞事之旅。
“大家都是剑客,为何你的剑如此浮夸?”
战斗直感、克敌机先、剑心通明……无数传奇专长齐集一身。
重剑无锋,大巧不工。
你的剑就是我的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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