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十三章 给我一个面子
局面陷入了紧张的对峙。
季书兰甚至大逆不道地觉得自己的祖师在玩人家。
“白师姐，我们祖师原来……原来这么调皮啊~”
“嘘！”
白鱼瞪了她一眼，转而紧张地看着天空。
一个差池，整个明玉岛都有能陷入大宗师之战或者火炮肆虐之下。
这是谁都不愿意看到的场面。
如何发展，似乎只看这来者的大宗师一念之差。
……
便在这时，五条黑色的大船悄然驶近。
远远地就看到了那两个当空的身影，带路的云蓝眼神中出现了些许喜意。
如此正好！
打！
全都打起来！
只有乱局，他才有施展拳脚的机会。
“前辈……”
云蓝这时为了诚意，已经到了林家老祖所在的船上。
白季不现身，云蓝怎么也不会知道他同样身处这里。
指着那一艘艘严阵以待的骷髅岛海盗的船，云蓝有些邀功模样地指着船上的火炮说道。
“前辈！看！我没有骗你吧？”
林家老祖没有看他，只是目光有些憧憬且敬畏地看着上空的那两道身影。
对于火炮这种外物，她向来不太在乎。
可对于这种实打实的实力，她比谁都渴望。
外物终究是虚妄，唯有实力方为永恒。
而事实上，不仅仅是林家等人看到了正在对峙的双方。
骷髅岛海盗之中的大胡子独眼龙也是在第一时间发现了又到来的不速之客，连忙出声喊道。
“主人！”
突兀响起的声音，像是打破了一种安静的平衡。
“遭了！”
意外的变故，让正与朱砂对峙的大宗师心头一个咯噔。
她固然是不会让朱砂过去，但也不愿真的打起来。
这是明玉堂一代又一代传下来的使命，但那些徒子徒孙们又与之何干？
能够暂时逼退对方，就是她最大的期望。
可眼下，对方显然本就精神不稳，要是被这意外一激之下，悍然出手。
那她即使再不愿也得应战了。
……
只是，半空中的朱砂并没有所有人所想象亦或者害怕地那样突然暴走。
反而，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的她精神逐渐稳定下来。
面带疑惑地回过头，她连眼神都仿佛携带高温的目光看向了几条林家大船所停泊的方向。
在那里，她感受到了一股再熟悉不过的味道。
那是……诱使她真正觉醒的契机。
他来了！
是他来了！
在这一瞬间，漫天无形的火焰，似乎都为之一静。
……
船舱中，白季神情迷惑。
随着越来越靠近这座岛屿，尘封于过往的记忆似乎正在一片片找回。
稀里哗啦的雨夜……
四处响起的惨叫……
被雨冲走的血迹……
如同魔神的海盗……
原本的记忆像是冰封般冻住，下一刻，冰层破碎，碎片分崩离析。
新的记忆覆盖于上，鲜活的画面在白季脑海中一遍遍重演。
眨了眨眼睛，白季忽然想起来了——
在那个雨夜，原来他并非孤身一人。
在那个雨夜，原来也有人并肩作战。
在那个雨夜，他和一个女孩，联手大破海盗。
那女孩，名叫朱砂。
“啪！”
舱门破碎，白季闪身而出。
思维保持清晰的云蓝一眼看到白季，神情像是见了鬼一样的不可思议。
然而不论他如何作想，白季看都没看他一眼，只是运起攀云梯，身体像是旱地拔葱般升起。
同时心中默念。
“止杀。”
重剑踩于脚下，赋予了白季短暂浮空的能力。
“朱砂……”
眼前的女人和记忆中那个女孩相差甚远，全方位成长的身材已经让她甚至只比白季矮了小半个头。
但是白季还是一眼从如今的样貌之中，看到了当初那个女孩的样子。
长开了以后，朱砂的样子更是惊艳，甚至有种不似人间可有的空灵之美。
“怎么了？”
见到白季的一瞬间，朱砂原本炽热的眼睛，瞬间蒙上了一层雾气，甚至显得有些楚楚可怜。
“哥哥……”
握了握朱砂的手，白季身处其身前半步。
面对明玉岛的大宗师，白季矜持地双手抱拳。
“不知前辈和朱砂之间有什么恩怨，可否说给小辈听一听。若是有什么误会，也好化解。”
明玉堂的大宗师没有立刻回答，只是双眼在白季和朱砂的身上看了看。
片刻之后，也不知是喜还是忧地叹了口气。
“你们跟我来吧。”
她当然能看得出，眼前这个小子和凤凰转世的少女之间，已经有了一层难以言喻的羁绊。
正是出于对这个人类小家伙的信任，身为凤凰转世的少女，这才能够一时之间压得住其本体血源的诱惑。
而在摒弃掉血源诱惑之后，这少女也就不再那般癫狂，变得安静下来。
可是，因为外物而压制下来的欲望，也不知是否达到了那个要求。
一念及此，大宗师心中只是叹息。
……
而原本围聚在岛屿周边，精神紧张自觉随时都要打起来的明玉堂弟子、骷髅岛海盗乃至是林家弟子等等，一时间都瞪大了眼睛。
错愕地停留在原地，不知所措。
干嘛了？
不是要打么？
怎么又不打了？
唯有云蓝，趁着所有人愣神的机会，悄然离开。
在所有人都惊愕之际，他已经开着自己的小船带着应天玄和蜀门的弟子溜之大吉。
太离谱了！
太离谱了！
“他哪来这么大的面子！”
说话时，云蓝的声音中充满了不可思议。
大宗师啊！
那可是两个大宗师啊！
凭什么他一句话下来，两人就停手了？
你们大宗师就没有一点自己的脾气主见的嘛？
他就是一个武境五重啊！
躺平在甲板上的应天玄优哉游哉地看着蓝天白云。
听到云蓝回来的动静，冲他笑了笑。
“怎么了？”
云蓝面无表情。
或者说面如死灰。
“又是那个家伙。”
“意料之中。”
应天玄变换了一个舒服的姿势。
“认命吧，你斗不过他的。”
像是被戳破了的气球一般，云蓝叹了口气，一屁股坐到了应天玄身边，也顺势躺了下去。
“你说，凭什么我们斗不过他？他不就比我们多了那么一点点的实力……和运气么？”
应天玄轻轻摇了摇头，撇过头看着身边的云蓝。
“你觉得仅此而已？”
“那还能怎样？”
应天玄一笑，反问道。
“作为朋友，你喜欢他么？”
云蓝扪心自问。
“喜欢。”
和他做队友，那真是再可靠不过了。
不送包赢。
“作为敌人，你憎恨他么？”
云蓝微一沉思。
不恨，甚至还有点想要获得他的认可……
连忙甩了甩头，扔去这种错觉，云蓝才如实回道。
“不恨。”
“作为陌生人，你相信他么？”
“……相信。”
应天玄点了点头。
“你看……这就是答案。”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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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二十四章 前世今生
密室之中，涂新月几番犹豫。
在她漫长的生命里，见识过了太多的事物。
但是凤凰涅槃，还真是第一次见。
这个由她的师父传下来的秘密一直挂在她的心头，从未曾忘记。
随着时间流逝，她甚至以为这只是一个不存在的传说。
只是，存在于禁地之中的那团火焰……
而到了今天，这个师父预言中的凤凰转世，终于出现在了她的眼前。
只要将自己所谨守的秘密告知于她，自己的任务似乎就可以结束了。
可是……
在这最后一刻，她突然心生惧意。
因为，这其后代表了一个未知的走向。
闭上眼，清除杂念后，涂新月终究决定如实相告。
“你是凤凰。”
朱砂皱了皱眉，白季心有所感。
自从寻回了之前的记忆，白季就大概能够猜到这位少女的身份了。
就算不是凤凰，也拖不了太大的干系。
不然无法解释自己的凤式和一点凰凰意。
一直萦绕于他心头的问题，终于于此刻得到了解答。
涂新月接着说道。
“我知道你为什么而来，那是你曾经的身体。
我也知道你渴望拿回自己的力量，但是……
我也需要很遗憾地告诉你，曾经的你告诉过我们——
如果现在的你不能够压制住融回曾经血脉的渴望，那么我不会将本属于你的东西交给你。”
朱砂盯着眼前的女人，她本能地能够察觉到对方没有骗她。
紧跟着，她的目光又看向了某个方向——那是明玉岛禁地的所在。
眼神中波光闪闪，犹豫不决。
她渴望那属于她的东西，可如今竟然被告知需要先放得下，才能够真正的拿回。
这对她来说显然难以接受。
“原因呢？”
白季在一边，头脑清明地问道。
明玉堂的大宗师当然不会骗人。
所以由她转述的话语中，必有曾经凤凰的深意，找到原因，才可以对症下药。
涂新月目光凝视着仿佛新生不久的朱砂，轻声说道。
“这是永生种需要面对的一道难关，时间就是毒素。”
顷刻间，白季回忆起来。
似乎，还有一个人，也和他说过了类似的话……
不会，这么巧吧？
但是，好像又对的上。
不然不能解释那虚无的神秘，究竟从何而来。
而此刻，朱砂单纯的面孔看着对方，脸上满是纯粹的疑惑。
看着这样子的少女，涂新月温柔一笑，不自觉地伸出手摸了摸少女的耳鬓。
如今这份温馨的模样，很难想象不久前两方差点就要死战。
“你看，现在的你就是新生的你。凤凰涅槃，化掉的就是过往的毒素。”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涂新月心中一怔。
她也忽然意识到了，为什么师父说：一定需要大宗师级别的境界，才能够传承这个秘密。
不仅仅是因为到达大宗师的境界后，她们才有这个心境和底气来摒弃凤凰血脉对她们的吸引力。
也可能是因为，这句话某种程度上来说，对他们也是同样的有效。
凤凰可以涅槃。
凡人呢？
涂新月心中没有细想，一个模糊的念头闪过之后，便又拿出刚才她所持的玉钗，对着眼前的少女说道。
“这支玉钗，也是过去的你亲手交付于我师父的。说若是没办法敌得过你，这就是唯一可以制服你的东西。”
朱砂懵懵懂懂地点点头。
对方所说，她没有半分记忆。
偏偏她的本能告诉她，对方所说，皆是真实。
“以你之前的状态，我绝不会让你过去半步。可现在……”
涂新月看了白季一眼，眼神中闪过几分复杂的思绪。
一只凤凰，一个人类。
彼此之间建立了这等羁绊，也不知道是好还是不好。
师父没有和她说过这种的可能，而这种神话般的事情她也难以凭借自己过去几十年的经验来判断。
于是只能问心。
“现在，你觉得你能够拒绝它的诱惑么？”
“我……”
朱砂犹豫。
看着白季，眼神又忽然间坚定了起来。
“可以！”
斩钉截铁。
白季在一边，忽然问道。
“她可以放弃过去的身体么？”
涂新月点了点头。
“当然可以，只要她能够控制得住这种日益加强的欲望，她就可以放弃这本属于她的身体。只要不和过去作出一个了结，那么她就只是一个有些特殊的人类，可以以人类的身份，过完这短短的一生，将这份渴望，传递给下一个灵魂。”
说着，涂新月抿了抿嘴。
有一句话她没有说出来……
听师父的意思，似乎之前已经有两位凤凰的转世，因为控制不住日益升腾的欲望，从而被师父以玉钗制服，消失在这个天地之间。
朱砂，并不是第一个。
对于凤凰这个概念来说，永恒不灭，终有归来的一天。
但归来的时候究竟是怎样的一个灵魂，就不得而知了。
眼前的少女，也不知道会走上怎样的结局。
白季看向朱砂，朱砂摇了摇头。
正是因为她发现，自己越发难以控制自己的思想，这才行险一搏。
事实上，她有感觉。
再压抑下去，不仅仅是思想，恐怕连身体，都要开始自己行动起来了。
白季皱了皱眉，又看向明玉堂的大宗师。
“怎样才算是彻底了结？”
“亲手消掉过往，才算是了结。而那时的她，也才算是真正的涅槃成功。”
“带我去！”
朱砂眼神坚定。
既然终将面对，那么也就不需畏惧。
她对这个世界的留念还多，不想早早地控制不住自己，从而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好。”
看着朱砂的眼神，涂新月点了点头。
“那你们和我来。”
两人悄然跟上。
明玉岛很大。
岛中心另有风光。
最中心处，是如同一个盆地般的地形。
当然，说是一个鸟窝似乎也没什么问题。
而鸟窝中间，一团燃烧的火焰，永恒地存在。
在火焰之中，隐约间可见一只造型夸张的火鸟。
整体看上去，像是一枚火红的蛋……
到得近处，才能够发现这枚红蛋，竟然足足有三四个人那么高。
涂新月伸手引向了那枚蛋，转过头对着朱砂说道。
“这就是你的东西。”
第五百二十五章 涅槃重生
此时，朱砂整个人都显得有些难受。
事实上随着一路靠近，朱砂的这种反应越加明显。
一直牵着她手的白季，也早就察觉到了少女的娇嫩小手，渐渐握紧。
若非他现在体质强悍，换个人来恐怖手都要被她捏烂。
拍了拍她的手背，白季关切地问道。
“不行我们就过段时间再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这是朱砂自己需要面对的选择。
不能真切感受到朱砂体验的他，也无法做到真正的感同身受。
他只能以自己的方式，给予朱砂尽可能的关怀。
“不行！”
朱砂咬紧牙关。
一鼓作气，再而衰。
这一次放弃，以后她就再也没办法面对这独属于她的梦魇了。
这是她短暂的生命中必须要经历的一个劫难。
过去了，她就是凤凰朱砂。
过不去，香消玉殒，转世重生。
但，那就是另一个名字和灵魂的故事了。
而且，也不会再遇到身边这个人类了吧？
咬了咬牙，朱砂看向涂新月，竭力问道。
“要怎么做？”
涂新月这时已经让到了一边。
朱砂和她的过去之间，一片坦途，再无半点阻拦。
“毁掉它，具体怎么做，你应该比我清楚。融合是你的本能，反过来，自然就是毁掉。”
涂新月的声音平静，将选择的余地尽数交给了朱砂自己。
朱砂放开了白季的手。
尽管那只手让她仿佛能够获得无尽的力量。
她闭起了双目，过去每一天每一刻的记忆，此刻都仿佛在她的眼前闪现。
父亲，白季。
她对于这个世界的寄托就这么多。
似乎不多。
但是感情从来难以以数量来衡量。
父亲的存在，让她感受到深切的爱。
即便记忆一点点的遗忘，也从未忘记的爱。
过去的无数个日日夜夜，也始终是那个老实巴交的渔民，将他一切的关爱，都放在了自己的身上。
而白季的到来，则让她看到勇气、善良、聪慧与坚持……等等一切人类身上能够拥有的良好品质。
一个优秀的朋友不会让你孤僻，不会让你偏执，不会让你宁可放弃世界。
相反，因为白季，她才更想了解这个世界，拥抱这个世界。
一想到失败的可能性，一想到从今以后她的世界中再没有这两个身影的存在，她就心痛的不能呼吸。
不能失败！
不能放弃。
自己终将战胜自己的宿命。
她要将这两个身影刻进灵魂深处！
她张开了双手，火焰自她身上升腾而起。
宛如凤凰展翅。
而一同时间，那存在于火焰蛋之中的火鸟躯体，也在这一瞬间于其中展开了翅膀，翎羽环绕身周肆意飘扬。
像是正要迎接自己的新生。
恐怖到仿佛炙烤灵魂的热浪袭来，站在近处的白季和涂新月甚至都不由自主地退出了好几步。
火焰是两者的延伸，互相向着对方伸出了触角。
连在了一起的火焰，便构成了两者之间的纽带。
两道截然不同的气息似乎正在水乳交融。
看着两团同样炙热的火焰，涂新月如今的眼神中没有担忧，只有平静。
这是朱砂必须要经过的宿命。
如果她失败了，那么自己也就要执行师父留下来的使命。
她们明玉堂既然因凤凰而生，也就自然应该为凤凰而死。
恍惚间，她回忆起了师父曾经说过的一个故事——
许多许多年以前，一位白衣少女来到海边。
那时的海边又破又烂。
温热与潮湿让这片满是灌木与丛林的地方充满了瘴气和毒虫。
只能捕食鱼虾和采摘野果的人们疾病缠身，几乎活不过三十便要撒手归西。
少女看到了这些，便在此地驻足。
她几十年如一日，教导尚且野蛮的人们学会用火。
学会耕种，学会治疗，学会分辨、种植、采集草药。
有一日，样貌始终未曾变化的少女看到人们似乎已经不需要她了，便打算离去。
离别之时，有人问及她叫什么，想要长久铭记。
她说：“白明玉。”
于是，怀念她的一些女孩子便自发地组成了一个势力——
明玉堂。
白明玉，就是上一任的凤凰。
她选择涅槃之际，也回到了这个始终记得她的地方。
如今……
希望与新生，似乎又要在同一片地方升起。
安静的等待中，白季上前了一步。
又一步。
一点点靠近。
他知道，朱砂如今正处于一个关键的时刻。
他似乎只能旁观。
但是他决定做点什么。
或许，他看起来微不足道的行为，能够在胜利的天平上稍微增加那么一丁点的筹码。
但是此刻，他没有那么多的想法。
他只是想以行动告诉朱砂——
不要怕，我一直在这里。
……
朱砂的火焰开始凝聚。
她就是她。
曾经的身体或许能够为她带来力量，但是也会为她带来一些本该忘记的记忆。
记忆是一份沉重的负担。
无尽的沉淀让它沾染上了太多其他人的色彩。
放下过往的一切，连同力量本身，她才能真正浴火重生。
两道火焰连接的通道之中，不同来源的火焰开始逐渐分层。
一者火红，一者暗红。
彼此泾渭分明。
鲜艳明亮的火焰充满了新生的活力，开始向着对方所在的区域延伸。
像是一柄河水中的尖刀，逆流而上。
缓慢，但是坚定。
火焰蛋之中的火鸟似乎也意识到了怎样的命运。
但毫无作用。
朱砂心如磐石，一往无前。
明亮的火焰最终席卷了整个火焰蛋内。
往日的身躯也在这道烈焰之下化为灰烬。
暗红的火焰似乎于一瞬间消失，炙热的温度也在瞬间消散。
留下的，是一场天地间的雨。
下雨了……
涂新月伸出手，接住从空中飘散下落的雨丝。
冰冰凉凉的雨丝清澈无比，流过嘴角时仿佛还带着点丝丝的甜味。
天降甘露。
……
“下雨了！下雨了！”
雨丝浇灭了那些被炮火引燃的干草建筑。
海岛前的姑娘们兴高采烈地在雨中庆贺。
对于这些单纯的姑娘们来说，这种简单的事情，也足以她们开心。
而在那些被损坏的田地中，有些焉了吧唧的药材，似乎也在这场雨的作用下，开始恢复生机。
……
朱砂收起了身上一切的威势，悄然走到白季身边，语笑嫣然。
“我做到了……”
第五百二十六章 师奶杀手
但没完全做到……
来自于本体的血脉力量在外仍有留存。
只是眼神流转间，朱砂隐瞒了这个事实。
大功告成。
涂新月松了口气。
“从今天开始，我终于解放了……”
很坦诚，也很真实。
任谁背着这样子的责任，都无法轻松起来。
说着，她将那只玉钗递向了朱砂。
“这是你的东西，物归原主。”
朱砂有些懵懂地接过。
然而玉钗一到她的手上，就在一片金光之中，现出了原本的模样。
一只金钗……
点缀着火红宝石的金钗在阳光下闪烁着耀眼的光彩。
奢华雍容。
见此，涂新月无奈地摇了摇头。
“神物自诲。”
朱砂也是，玉钗也是。
如今真正解放之后，才展现出本来的模样。
涂新月转而看向了白季。
“你就是白芷在外面认识的那个朋友吧？”
“您也知道了？”
涂新月的目光从白季身后的重剑上一扫而过，点了点头。
“按照她的描述，除了你不会有别人了。”
“她人呢？”
“我让她修心去了……她那个性子，不沉淀沉淀，迟早惹出大祸来。”
明玉幻心境……
白季了然。
对于七大派的东西，他都比较熟。
这也是过去他们在游戏中会碰到的一个个人试炼。
对于个人的心境有着很好的打磨作用。
既然那小丫头在其中历练，一时半会恐怕是出不来的。
“那前辈，我们这就要告辞了。”
“好。”
见证了一只凤凰的浴火重生，同时还找回了丢失的记忆，只是一个意外。
而找回了火炮，他也就是时候该回去了。
毕竟家里事情还多。
“朱砂？”
“嗯~”
朱砂冲白季甜甜一笑。
似乎是彻底完成了自己的使命，如今的朱砂不复最初相见时的孤僻冷漠。
笑容中满是明媚。
向着岛外离去的时候，白季忽然听到了意外的声音。
【你完成了成就——风华物茂*涅槃新生，获得成就点*5点。】
【你亲眼见证了凤凰的涅槃过程，神秘+1。】
风华物茂*涅槃新生：凤凰涅槃，浴火重生。
满目都是橙红色火焰的画面几乎铺满了整个画面，唯有以火焰的明暗、色调程度不同所展现出来的凤凰肢体展翅欲飞。
摇了摇头，白季没有多管。
意外之喜，得之我幸。
施展轻功，两人很快就回到了海岛岸边处。
尽管有着甘露的降临，弥补了一些岛上的损失，然而看着有些焦黑的木屋，以及损毁的农田，朱砂的眼神中显然出现了几分歉意。
她没有说话，只是求助般地看向了江白。
江白目光扫了扫船上的那些骷髅岛海盗。
免费的劳力，不用不是浪费了么？
无论过去这些人犯下了怎样的罪行，哪怕当场诛杀他们就是最大的正义。
可因为过往的罪孽屠杀掉眼下这些在朱砂的压制下不敢反抗的海盗，终究不是这里的任何一个人能够做得出来的。
白季不行，朱砂不行。
就连这些常年被骷髅岛海盗骚扰甚至是袭击的明玉堂小姐姐们也不行。
她们的手是真正用来救人的。
“就让他们从此听命于明玉堂吧……以后让他们跟在明玉堂师姐们的身后行善积德，也能够慢慢还清他们身上的罪孽。”
“好！”
朱砂点点头，言听计从。
在将火炮和炮弹尽数转移到林家的大船上后，那些骷髅岛海盗便连船带人，都被交付到了明玉堂的手上。
过程全都由白鱼负责。
白鱼这一辈的弟子，正在逐渐走向前台，慢慢开启属于她们的时代。
……
“启程！回家！”
一声令下，大船开拔。
上了船冲岸上招手的白季忽而又听到了声音。
【你的言行举止获得了一位女性大宗师的好感，你形成了个人专长——师奶杀手。】
师奶杀手：你对于修为高超的大龄女子拥有天然好感度加成，任何与你接触的至少宗师级大龄女子在做出有关于你的判断时都将做出倾向于你的决定。
嘶……
离谱！
早就知道这个专长不正经，没想到竟然这么不正经。
可恶！
……
船上，林家老祖眼神期翼地看着朱砂。
“那个前辈啊……”
朱砂眼神纯真地看着她。
“我想和您请教请教一些武学上的问题。”
朱砂瞪大了迷蒙的眼睛。
“武学？我不会啊……”
“这……”
林家老祖求助似的看向了白季。
白季点了点头，帮朱砂作证。
“她真不会……”
凤凰要什么武学？
别看外表是个人类女子的模样，可实际上这是一头行走的神兽。
一拳头就能打死人的时候，就不需要任何技巧了。
不过她不知道朱砂是凤凰，可能无法接受。
林家老祖无声地张了张嘴巴，觉得这个世界的恶意好大。
欺负老实人是吧？
前有个只有本黄级家传心法但是能以五重实力胜她宗师之境的白季。
后有个不会武学的大宗师。
玩呢是吧？
倒是许方觉站在白季身边，看着朱砂，一副想说又不敢说的模样。
白季看他憋得辛苦，主动出声问道。
“怎么了？”
“少庄主，你这……能回去么？”
一边说话，许方觉一边直瞥朱砂，疯狂暗示。
白季面色一板。
“我行的端坐的正，凭什么不能回去？”
“打起来可没人拉的住啊……”
白季眼神一眯。
“不至于……”
“万一呢？”
“没有万一。”
“少庄主……”
“咳~我想起来我们确实还有自己的事情……”
目睹朱砂涅槃成功后所获得的那1点神秘，在冥冥之中也终于让白季确定了一件事情。
之前那位不知姓名的龙，似乎说过要自己好好对他的女儿。
而当时他一直难以找到对应的人物。
现在看来，就是朱砂无疑。
那么……
之前所暂时放下的寻找神话之路，是不是又可以继续了？
寻找那条龙过去的故事，应该是需要朱砂这么一个引子的。
“上岸以后你拉着火炮会山庄交给星辰，我们确实还有些事情。”
白季对着许方觉吩咐道。
许方觉如释重负地点了点头。
“没问题！”
白季又看向了林家老祖。
“林前辈，这次想要劳烦您亲自帮我运一趟火炮，不知道您可有时间？”
正陷入忧郁状态的林家老祖闻言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没问题！交给我了！”
【个人专长——师奶杀手生效中……】
离谱！
第五百二十七章 慈悲之剑
快要到达岸边的时候，白季看到了一艘船。
船上，好像有个他熟悉的人影。
眯了眯眼睛，白季看清了对方。
是云蓝。
他这是……要出海？
摇摇头不管他，白季也不想追上问问他想干什么。
有那么一两个稍微势均力敌一些的对手，也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
下了船后，再正式地和许方觉交代了一番，白季和朱砂飞身就走。
现在修为牛逼了，走路都不好好走路了。
正常运转轻功的话，如今拥有各种专长加成的白季飞上一天都不带气力损耗的。
朱砂更不必说，身为凤凰本就该翱翔于天地。
天空才是她的舞台，更别说类似凡人的轻功了。
只是两人刚飞出去不远，就看到了一圈人围在一起。
而被围困的中心，好像又是一个熟人。
冲朱砂在嘴唇上伸了个食指，两人悄咪咪地落在附近不远的房顶上。
下面的声音传入耳中。
“喂！小子！识相的就滚开，别扫了爷们的兴致。”
“你们走吧。”
“别逼我们动手！小子，别给脸不要脸。”
“我不想动手，你们还是快走吧。”
“M的！我看你小子是活腻了！哥几个，送他归西！”
伴随着一阵女声的尖叫，气浪轰然荡开。
身体撞在各处的声音噼里啪啦地响起，还有着“哎呦哎呦”的哀嚎。
被围在中间的应天玄语气苦恼。
“说了不想动手了……”
“谢谢恩公！谢谢恩公！”
女人的声音连忙道谢。
“别谢我！我也不是为了救你。”
说着，应天玄转身就走，没有半点拖泥带水。
在他走后，白季才下了地。
那一圈地痞们还躺在地上“哎呦哎呦”的叫着，却没有一个带红的。
一身素衣尚有几分姿色的女人还瘫坐在原地，目光愣愣地看着应天玄离去的方向。
一圈地痞们见到又一个带着绝色美人的少侠出现在眼前，立时就知道不好惹，一个比一个哭得狠。
“别打我别打我！”
“我们知错了！”
“真的知错了！”
听着他们中气十足的哀嚎，白季无语地摇了摇头。
没想到，应天玄竟然能变得这么彻底。
从一个杀人不眨眼唯恐天下不乱的魔头，变成现在这个扫地恐伤蝼蚁命的慈悲之剑。
多少有点离谱。
一念及此，白季施展轻功追了上去。
应天玄正在慢慢地走着，忽而一阵轻风吹过，白季和朱砂便出现在了他的身边。
知道有人来了，应天玄也是面色平静。
“你来了。”
“嗯……刚才我都看到了，洗心革面了？”
“什么洗心革面？”
应天玄看了眼白季。
“就是觉得没意思了。”
“那你以后想做什么？”
“不知道啊……江湖这么大，到处走走看看咯。”
白季抿了抿嘴。
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在第一次见面时就想要置之于死地的家伙，如今竟然也会有这样子的一天。
“遇到坏人怎么办？”
“好坏与我何干？”
行！
悟道了是吧。
白季摇摇头，转而又想起云蓝。
之前在海上引路的时候，他们两个好像混在了一起。
“云蓝呢？”
“出海了。”
“还回来么？”
“听说是不回来了。”
“出海干嘛去？”
应天玄瞥了眼白季，眼神中有些明知故问的意思。
白季干巴巴地笑了笑。
“我有那么可怕么……”
“他说要去海的那边。”
“没准就是喜欢浪呢？”
白季摩挲着下巴。
“浪？”
应天玄看着白季，眼神疑惑。
摆了摆手，白季对应天玄告别。
“我还有事就先行告辞了。应大宗师，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
……
两人踏上了只属于他们的路程。
依照当时得到的仅有的信息，那条龙是从一处开满桃花的地方而去往北方的。
桃花？
白季不知道他所听到的那个传闻是一种虚指还是实指。
但是并不影响他做出决定。
这个天下间哪里的桃花最出名？
中都郡飞花城！
也就是应龙府门派的所在地。
距离帝都不算远，就在帝都的隔壁郡里。
应龙府本身，也是唯一一个能够于大型城市之中扎根的江湖门派。
如果白季没有记错的话，应龙府门派之内，就有一颗至少需要四五人环抱的古老桃树。
每个入门应龙府的弟子，都要在那颗桃树之下行拜师礼。
桃花下落之间，递上拜师茶入门。
算是七大门派之中最有诗意的一个门派。
而每逢桃花盛开的日子，也就是应龙府收徒的日子。
一年只有那么一小段时间。
应龙府所收的弟子一向不多，贵在精锐。
毕竟他们的弟子往往不仅要学习武学，还要学习和江湖以及王朝各种人士打交道的心得。
承当江湖和王朝之间那个维系安稳的枢纽，就是这个门派最重要的使命。
不出两日，白季便和朱砂赶到了飞花城。
朱砂的到来没有引起一些宗师、大宗师的注意。
她不同于人类宗师，即便她有着大宗师级别的实力，但是在不发挥的时候，与常人无异。
都不用特意隐藏。
事实上，到了宗师、大宗师的级别，一举一动都会受到许多目光的监控。
他们在彼此的眼中，就像是夜里的明月，相距甚远就能够清晰地知道对方的存在。
宗师很难瞒过宗师，大宗师也是同理。
他们想要去哪里，都得提前打好招呼，不然很容易引起误会。
毕竟一个失控的宗师，能够对普通人带来的伤害规模实在是太大了。
正常情况下，武林高手是不允许在没有通报的情况下，就进入王朝的重要城市的。
当然，也有一些极少数的宗师愿意且也有能力掩盖自己的气息，悄然潜入一些地方。
曾经夜袭白家铸剑山庄的那位大楚宗师显然就是一个例子。
如今，两人的进城倒是没有引起任何势力的注意，包括应龙府。
……
城内一片热闹，似乎正值特殊的节日。
满大街都在卖花灯。
热闹的叫卖声不绝于耳，街道上人潮拥挤，处处擦肩接踵。
一眼扫过的时候，可以见到花灯上被画上了许多种不同的形象。
其中，白季看到最多的，似乎就是龙……
第五百二十八章 七门之誓
看见路边的热闹，朱砂显然兴致盎然。
她第一次来到繁华的中原城市，对一切事物都感到新鲜好奇。
见状，白季也是凑了上去，打听到底是什么节日。
拿起那些画着各种图案的花灯一个个看着，顺手塞了两个给朱砂。
“你来挑。”
至于白季自己则是对着老板好奇问道。
“老板，这上面画的都是些什么啊？”
“龙啊，还有凤凰，麒麟、鸾鸟什么的，喜欢哪个挑哪个。”
“有什么讲究没？”
“嗨~没什么讲究，就是我们这里的一个传说……”
“传说？”
“嗯~你们从外地来的吧？传说很久以前啊，我们这里有龙。”
“有龙？”
白季瞥了眼朱砂，发现她没反应，又随手拿着花灯问老板。
“一个多少钱？”
“三文。”
“你刚才说龙？”
“是啊……传说以前天逢大旱，有龙在此施云布雨，救了不少百姓，从那时候这里就有了这个节日了。”
“什么节？”
“告龙节。龙救了百姓以后，就不知道去哪了。所以我们每年这个时候，都会放花灯把今年的收成啊……喜事啊……都告诉龙。”
“求他保佑？”
“就是给他报个喜……我们有手有脚的，求人做什么？”
这是朱砂选好了一个凤凰一个龙的，交给白季。
“呐~”
“六文是吧？不用找了。”
直接扔出一两，白季又问道。
“你们这放花灯，他能收到？”
收到钱，老板的脸色顿时又热情了几分。
“嗨~不就是个念想么。传说天下所有的水都通往冥河，而冥河也由龙的泪水所化，只要放到河里，应该也就能够收到的吧。”
“原来是这样……好~谢谢老板了。”
白季拿着两个花灯，转身和朱砂离开。
这种传说的存在，更加证实了就算那个男人不在这飞花城，也在这附近的地方。
“晚上放花灯么？”
“放。”
朱砂点点头，她的眼里满是亮晶晶的兴趣。
对于她来说，人生没有太多的追求。
能够和喜欢的人待在一起，就是最大的快乐。
“好~那我们就等晚上。”
既然到了这地方，白季也就没有急着去应龙府。
朱砂对于人类的大城市很好奇，那么就由得她四处玩玩看看。
这是他穿越至今鲜少有的空闲时间。
或许后面还有这样那样的事情，但是起码……
不是今天。
看着朱砂在热闹的街市中穿梭，白季嘴角挂着轻笑。
时光静好。
……
应龙府。
威严的大堂之中，三道身影齐聚一堂，面带愁色。
他们应龙府的探子遍布天下，天下之事，他们往往最先知晓。
“消息证实了，那个老东西真的开始活动了。”
“之前他似乎也离开了一趟他的老巢，这次会不会也只是出来随便看一看。”
“上次是被剑秀谷的耿师姐撞见，但是不知道是哪位前辈出手把他赶了回去，这次恐怕就没那么好的运气了。”
“是啊，那老东西毕竟是神话之下第一人，我们门内，恐怕无人能与之争锋啊。”
“剑秀谷的三秀也不知道突破了没有，她们道心纯粹，按理说这些年长进应该不少。”
“突破哪有那么容易，我们不也是停留宗师境界多年难以寸进，她们就算不染凡尘，怕是也难。”
“除了明玉堂的涂师叔、狱刀门的屠师伯和四象门的第三师伯以外，我们七大派似乎也就没有大宗师了。”
“剑秀谷的花师叔也不知道还在不在了……”
“就算是在，可除非他们联手，否则单对单，恐怕都不是那老家伙的对手啊……而且他人王岛下，还有好几位宗师，整体实力比起我们任何一派，都只强不弱啊！”
便在这时，又有一弟子匆匆来报。
为首的中年男子接过信封，抽出信纸快速扫过，眼神中顿时带上了几分震怒。
“那老家伙已经开始出手，从南边开始收编势力。顺他者生，逆他者亡……”
“什么！”
“他这么做就不怕道心受创么？”
“他和我们不一样……不过，他哪来这么大的胆子？”
“武林神话隐匿，这天下真的无人能治他么？”
“犹豫不得了！联合势在必行。我们七大派若是联手，想必他也不敢如此猖狂。”
“联合……”
座下右手侧的男子苦笑。
“联合哪有这么容易，这些年无论发生什么事情，我们哪一次成功联合过？”
“没有一个足以服众的人，这联盟确实无从说起。”
“师兄，还记得我们的七门之誓么？”
“七门之誓？”
“若有一人，能够通过七大派全部的考验，那么这个人，就是我们七大派联盟的盟主。只有那样，我们才能整合全部的力量。”
“想要通过七大派的全部考验，这是何其艰难？不但要实力超群，还要心思机敏，人缘广泛。我们七大派之中，谁能有这份本事？”
“我听说林牙他们这段时间以来不是常常与另外六大派弟子一起走动？关系应该不错，要不让他去游说游说？”
“这种宗门大事，小辈们应该还说不上话。”
“说起来……小师弟呢？”
座下左侧的男子无奈摇头苦笑。
“小师弟？自从上次让林牙他们一起去抓捕那个紫林县县令的时候，他说要跟着一起去看看防止出现什么意外，就到现在都没看见人了……也不知道去哪潇洒。”
“要不招他回来？无论怎样，联合势在必行。无论另外六派如何作想，七门之誓他们总是承认的。小师弟比我们强一些，恐怕也只有他能有这个本事通过全部的考验了。我们三个替他担了这么多年担子，也该他操劳操劳了。”
“小师弟？他……行么？”
上首的男人无奈地笑了笑，摇摇头说道。
“有件事我一直没和你们说……小师弟他半步大宗师，已经很久了。”
“什么！”
“那还不快找他回来！我们这一辈中，恐怕只有小师弟能有这等境界实力了，而且他又是一颗七窍玲珑心，想来通过其他六派的各种考验不是问题。”
“找了，可是……”
上首的掌门大师兄叹息一声。
“他说没空。”
第五百二十九章 告龙节
天色渐晚，白季和朱砂坐在一家栏杆靠在小溪边的饭馆闲坐。
他们先前吃过饭了，这才没有被赶出去。
此刻月华初上，晚风习习。
从那些细密的小道中，钻出了不少年轻的男男女女。
手上大多捧着一盏花灯，还没点燃。
他们两两聚在一起，你侬我侬。
看着不像是来放花灯，倒是像来撒狗粮的。
放花灯有个开始的时间，说是万水汇入冥河的时间。
到时候在城墙头上会放起烟花，那时才是开始放花灯的时候。
此刻都在等待，白季看着那些单纯由年轻人组成的放花灯团体，感觉到有些奇怪。
于是招过正抱着根柱子，羡慕的看着那些阴暗角落里两两缠在一起的璧人的店小二。
“不是说今晚是向龙报喜汇报收成和喜事的么？怎么这……”
白季示意了引了引那些腻歪在一起的年轻男女。
“不是本地的？”
店小二眼神奇怪，看白季带着个罕见的美人花钱占座，独享河边晚风，他还以为这家伙是花场老手。
却没想到是误打误撞。
“这条是姻缘河，只报姻缘。报收成和喜事的河在城东边。”
啊……这~
朱砂这时也好奇地看向了店小二。
“什么是姻缘河啊？”
如今的她不复白季初见时的冷漠孤僻，有白季在身边，她发现自己敢于和任何陌生人沟通。
迎着美人的目光，店小二只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软了。
说话也轻飘飘的，像是飘在云端。
“姻缘河就是把你和你喜欢的人说给龙神大人听，只要被龙神大人听到了，那你们的姻缘别说这辈子了，就是下辈子，下下辈子，都断不了了。”
白季闻言，挠了挠脸。
“我没有别的意思哦兄弟……我就想问问，这龙神会不会讨厌那些脚踏两条船的？”
店小二闻言，顿时下意识地后仰身体，眼神鄙夷地看着白季。
“龙神讨不讨厌我不知道，但是我肯定讨厌。有这么好看的仙女陪伴，你竟然……”
“不是我！不是我！”
白季连忙矢口否认。
“我是替我一个朋友问的，他心虚，不敢问。”
“朋友？”
店小二眼神犀利，像是在说“你看我信不信”。
便在这时，远处传来了尖锐的破空声。
“咻~”
“啪~”
璀璨的烟花于空中炸开。
五颜六色的光芒顿时点亮了这片天空。
一时间没人说话，白季和朱砂坐在栏杆边上，歪着头绕过头顶的屋檐，安静地看着漫天的烟花。
无论日子怎样，烟花总能够让人感觉到富足和喜庆。
一时间，整座城市都仿佛安静了下来，只有烟花的声音响彻全城。
朱砂的目光闪了闪，小心地低下头瞥了眼坐在对面的白季。
发现在那两颗明亮的眼睛里，反射着漫天的火光。
就好像，烟花都在他的眼睛里一样……
或者说，世界，都在他的眼睛里。
发现白季的眼睛眨了下，朱砂连忙像是受惊一样，若无其事地再次微微抬头，继续看着那盛放的火光。
他真好看呢~
随着烟花声渐渐消沉，那些你侬我侬的小情侣们顿时有了行动。
他们纷纷从藏身的黑暗里出现，用随身携带的火折子，点燃了手中的花灯。
似乎是知道了白季二人是外地新来的，店小二杵在一边语气怪异的提醒道。
“每个人的花灯只能自己点哦，不然不够诚心，龙神是收不到的。”
又酸又涩，但又带着点祝福……
“好，谢谢~”
朱砂冲对方甜甜一笑。
店小二身体一僵，觉得自己仿佛魂游天外。
点燃花灯后，两人从旁边的楼梯口走下，来到平时那些大姐们洗衣服的河边平台。
朱砂学着其他人的样子，在河边闭上眼沉默良久，将心里想说的话都藏在了花灯里面，再蹲下身子。
拎着衣角，轻轻地将花灯平稳地放在了河面之上。
一时间，无数的火光顺着河水淌下，像是一艘艘承满了爱意的小船。
无论日后如何，有过这样一个日子，就足够铭记。
站起身来，两人目送着他们放下的花灯，在无数火光之下，一同向着下游流去。
两盏花灯彼此缠绕，最终慢慢消失在视野之内。
“走吧。”
朱砂忽然说道。
白季疑惑道。
“去哪？”
朱砂凝视着白季，
“你来这里应该是要做什么事情吧？耽误这么久了，也该去了。”
“好。”
……
在飞花城的一片热闹之中，白季和朱砂走向了应龙府所在。
此刻是晚间，应龙府门前灯火通明，高大的门楣显现出威严的气息，门上所雕刻的猛兽龇牙咧嘴，有如实质般的威慑扑面而来。
应龙府门前所在，宵小不敢造次。
守门的弟子胸膛挺直，看见白季两人从暗影中走来，猛然喝道。
“什么人！”
白季脸上挂着温和地笑意上前拱手道。
“在下白斩鸡，是贵门派林牙林师兄的故友，前来寻他有些私事。”
有人好办事，白季只是前来验证想法，况且于他又没有多少好处，犯不着硬闯。
守门弟子皱了皱眉。
“林师兄不在。”
“那……”
白季微微一沉吟，又想起一个名字。
“不知申高飞申师兄可在？在下与他也有几分交情。”
守门弟子看着两人的目光有些奇怪起来。
“你是不是知道他们都出去了才想浑水摸鱼……”
“都出去了？去哪了？”
“门派机密，恕不可奉告。”
朱砂伏在白季耳边，轻声说道。
“这个人好不礼貌……”
白季轻轻摇了摇头。
“谢了兄台。”
两人走到一边，白季暗自琢磨着怎么进去。
其实倒也不是非得进去不可，他也不知道自己的猜测是否正确。
但是既然来都来了，不进去看看总是不甘心的。
便在这时，朱砂忽然拉了拉白季的衣袖。
似乎是想提醒白季什么。
顺着朱砂的目光看过去，看到一个背着把破烂长剑不修边幅的男人，正坐在一处人家的围墙上面带微笑地看着他们。
而发现竟然是朱砂先发现了他，男人的眼神中显然有些异色。
不过既然已经被发现，那么男人索性直接从围墙上跳了下来。
“你似乎遇到了什么麻烦？”
“嗯……”
白季点点头。
“如你所见，我们想进应龙府看看。”
“我可以带你进去……”
“那么代价呢？”
“有人想找我做一些事情……我不想做，而且我看你好像就挺适合，考虑考虑？”
“你都没和我说清楚是什么事。”
“一件你八成不会拒绝的事情……”
白季饶有兴趣地问道。
“说说看……”
“你先带你们进去吧……这事不急，反正我只是和你打个招呼，落到你头上的时候，你自然会做出你的选择。”
第五百三十章 龙的故地
在这不修边幅的男人带领下，白季和朱砂很容易地就进了应龙府的大门。
晚间的应龙府里，也颇为热闹。
刷刷的剑器破空声从各处传来，白季和朱砂也能看到不少角落里勤奋练剑的身影。
路过凉亭时，还能看见几个弟子在晚风中挑灯夜读。
七大门派中，应龙府对于门下弟子的要求最为苛刻也最为全面。
过去游戏里的时候，就有不少玩家为了应龙府的各种考核而费尽了心思。
但是不考又没有办法，许多门派精要武功都需要通过考核方才可以传授。
动不动在游戏里抱着一堆书埋头苦干的玩家数不胜数。
此刻三人一路走过的时候，甚至没有一个弟子看他们一眼。
“你们应龙府的弟子真刻苦啊……”
“白庄主竟然能看的上这些弟子，那可真是他们的荣幸。”
“前辈，您对我了如指掌，我却对您一无所知，这是不是有些不太合适？”
其实白季知道他是谁——
应龙府的大宗师，苏游。
当然那是在玩家活跃时代之后的事情了，现在的对方，暂时还修为不明。
可即便白季知道对方来历，此刻也不能直接说出来。
毕竟自己从来没见过他，上来就把人家的来历底细全都爆了出来，多少有些不合适。
“苏游，应龙府弟子。”
“不知林牙师兄和您是什么关系？”
“他是我徒弟。”
“原来如此。”
“那你呢？我还没问你，你来我们应龙府内，是想做些什么？”
“我说我是来看看风景的你信么？”
苏游微微一怔，点了点头。
“虽然是非常事，但白庄主也是非常人，做出此等举动，倒是也不奇怪。”
“多谢前辈理解。”
神话这种事不太好解释，况且他又确实没什么坏心眼，这种事情不详细解释也没什么关系。
“那就随我来吧，我带你们去……想来你们来此，也就是为了看看我们应龙府里面的那棵百年桃树的。”
“正有此意，多谢前辈。”
三转两绕，白季和朱砂跟在苏游的身后，来到了一方偌大的院子里。
而在院子的最中央，是一棵偌大的桃树。
只可惜如今不是季节，光秃秃的树枝上，可怜巴巴地挂着些枯叶。
像是美人迟暮。
“这里就是了，不过你们来的不是时候，要是春天来，那才好看。”
白季没有回话。
自从踏入这方院子，他的思绪就感受到了一阵若有若无的悸动。
这种熟悉的感觉，瞬间让他回忆起来之前在铸神峡时候遇到的意境空间。
看了看苏游，他显然没有这种触感，只是目光平静地看着那棵桃树，眼神中有些唏嘘。
再看了看朱砂，朱砂也恰好看过来。
她眉心轻皱，显然也是在疑惑什么。
白季终于确定，这里的意境空间，只有他和朱砂能够感应到。
这么说来，那个男人口中的女儿说不定真的是朱砂。
而且，这里大概率，就是他要寻找的龙的故居。
拉过朱砂的手，白季带着她走上前去。
苏游也没有阻止，只是静静地看着。
他有些羡慕这样的年轻人，能够为了感情去做许多在常人眼中看来既愚蠢又浪费时间的事。
但是在两人的眼中，这有意义，不就行了么？
两人靠近桃树。
朱砂不由自主地伸出手，轻轻抚摸着眼前灰褐色的树干。
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这棵树有些亲近，似乎与她有着某种密切的关系。
“放松，不要抗拒。”
在这样的真实世界中，白季也不知道该如何主动触发环绕在这里的意境空间，更不知道两个人要怎么一起进入同一个意境空间。
像以前在游戏里的时候，只要条件达标了，组好队确定进入就完事。
现在，他就只能尽可能地做好准备，尝试着接入。
朱砂全身心的信任白季，闻言便瞬间放空了心灵。
似乎只在一瞬间，白季就感受到身边的朱砂陷入了某种特殊的处境。
她的人还在这里，但是她的意识已经陷入了某种虚无的处境。
而在下一刻间，白季就感受到了更加强烈的触感袭来。
像是某种无形的触手，悄然链接上了他的精神世界。
白季知道这种感觉，经历过一次的他瞬间接收。
站在两人身后不远处的苏游神情一怔，看着两人的目光显得不可思议。
这是……顿悟了？
不然如何解释这种精神空明的纯净感？
这也太离谱了叭？
门派里面的前后辈们多少年来都不知道看过这棵桃树多少次，也没见哪位门中弟子在这桃树下顿悟。
如今这两人第一次来，就进入了不知道多少人都梦寐以求的机遇之中了？
人和人之间的差距，就真的有这么大？
便在这时，他耳朵微微一动，听到了些许意外的动静。
“小师弟嘴里说没空，现在竟然还半夜带着外人回来看桃树，这次抓到他一定不能让他跑了！”
“我们三个整天劳心劳力，他倒好整天游山玩水，这次的七门之誓，他说什么也跑不掉了。”
“嘘~”
苏游突然出现在了三个师兄的面前，在唇边竖起了食指。
“你又有什么阴谋诡计？”
掌门师兄盯着苏游。
“我哪能有什么阴谋诡计，就是怕你们吵到了他人的机缘。”
“机缘？”
三位师兄疑惑不解，皱起了眉头。
“你们看……”
伸手引向了站在树下的白季和朱砂，苏游身体悄然后退。
果然，看到树下的两个年轻人，再稍微感受一下两人的状态，三个师兄都是震惊的瞪大了双眼，彼此对视。
眼神中满是难以置信的神色。
这怎么可能？
天下间竟然还能有看看一棵百年桃树就能够顿悟的天才，而且一出现还就是两个！
三人顿时兴奋地看向了他们的小师弟。
掌门心中振奋，他们错怪小师弟了啊！
小师弟哪里是出去游山玩水，而是为他们门派物色更加出色的弟子去了。
这才是真正的为门派香火而考虑啊！
“小师弟，这就是你新收的徒弟么？”
“小师弟？”
“哎？小师弟人呢？”
“一种植物！”
第五百三十一章 时逢大旱
声音远远地不知从何处飘了回来。
“师兄们，我知道你们找我是要做什么？我自认没这个本事，但是人选我给你们送来了，能不能把握的住，就看你们自己的了。”
？？？
三位师兄脸色懵然，有些不太能反应的过来。
这是什么意思？
人选？
面前除了这两个正在顿悟之中的年轻人，还有什么人选？
还是说……
三人的目光中满是不可思议。
可是，既然这两个年轻人能被小师弟看上，那么说不定也有他的过人之处。
那么问题来了，究竟是男娃，还是女娃呢？
“我觉得是那个少侠，你看他背的那把剑，一看就不凡。”
“隔着黑布你都看出来不凡了？是不是一把剑还说不定呢……我倒是觉得是这位女侠，我看不穿她的底细，应该很厉害。”
“你们说会不会有这么一个可能……其实他们两都是呢？这么年轻，实力能强到被小师弟看上？说不定是他们有特殊的配合技巧呢？”
“那也可能，多年兄妹配合的话，也不是不行。”
“我倒是觉得是一对情侣……”
“你哪只眼睛看到是情侣了？”
“你哪只眼睛看到是兄妹了？”
“等着瞧！”
“等着瞧！”
……
白季和朱砂自然是不知道外面所发生的一切，此刻他们都处于一种极为特殊的状态下。
他们好像变成了一个悬浮在半空中的灵体，没法感受到自己的身体，但是却可以感受到对方的存在。
而且还以一种恒定的天空视角，观察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眼前，是一片绿植茵茵的小菜园。
穿着一身蓝色麻衣的女人哼着轻快的歌谣，在这片属于她的院子里静心照料着一片菜地。
便在这时，门口忽然有人大声地喊着。
“豆娘，豆娘。”
“怎么了？”
女人连忙迎了出去。
在院墙的门口，一个男人气喘吁吁地扒着墙壁说道。
“豆娘，没水了，借点水吧。”
女人捋了捋额头的一缕发丝，对着男人笑着引了引后院。
“你去打吧。”
看着男人提桶进去，女人转身，又哼着小调开始打理自己的小菜园。
不一会，男人刚走，又来了一个神色匆匆的男人。
“豆娘……”
“在里面呢，你自己去打吧。”
期间又有几波来打水的人，都被女人放了进去。
等到处理完了自己的事情，女人擦了擦手，来到自家的井边。
看着也快要枯竭的井水，女人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
她家已经是附近村子里最后一家有水的了，她家要是也干了，大家就都喝不上水了。
人喝不上水，庄稼也喝不上水。
再这么干下去，也不知道会死多少人。
这么想着，女人扛起了锄头，关上了院门，离开了家。
白季发现自己的视角随着女人一起移动。
这个身穿蓝色麻衣的女人，似乎就是这一次意境空间的重点。
跟随着女人的脚步，视角一路推移。
白季的眼中，看到了女人这个时代的模样。
屋里热得像火炉，高温快速地蒸发着人体的水分，无数人坐在家门口的房屋阴影下，偶尔的一阵清风就是他们收到最大的礼物。
赤红的日光照耀大地，黄泥巴铺成的乡间土路干燥到裂开。
密密麻麻的裂缝像是老人脸上的褶皱，那些老人目光平静到死寂，瘫坐在家门口，像是在等待是死亡还是雨水先到来。
女人一路看着那些了无生气的面孔，默默加快了脚步。
来到了村外的河边。
原本杂草丛生的荒郊野外现在也是杂草枯黄。
没有了水分的滋润，生命力再如何顽强的杂草也要向命运低头。
见底的河床中满是不再蹦跶的鱼虾。
女人下到河床，活动了几下筋骨，拿着手中的锄头，狠狠一锄砸了下去。
干燥发脆的黄泥瞬间崩飞，然而下面还是同样的黄土。
女人面无表情，又一锄头对着同样的地方砸了下去。
一下、两下，渐渐挖出了一个半米多深的小坑。
女人蹲下身子，摸了摸依旧显得干燥的黄泥，脸上出现了些许喜色。
虽然依旧干燥，但也不是一捏就碎，反而带上了些许粘性。
看到了些许希望的女人扛着锄头，顺着河流的轨迹一路向上。
她要去上游看看。
扎根的野草会认命，会动的人不会。
顺着河床往上走了好几里路，天上的太阳都换了方位。
女人却只是抹了抹额头的汗珠，脸上不见丝毫烦躁之色。
随着脚步的前行，女人发现了一个可喜的变化。
路边的野草虽然大部分还是枯黄，但是也有少数那么几根倔强地泛着点点绿意。
地下还有水！
找了个河床地势最低的地方，女人举起锄头又开始挖了起来。
大概半米左右深的小坑挖下去之后，泥土不再呈现干燥的块状。
能够勉强结在一起的黄褐色泥土带着些许土腥味，抓了一把泥巴到鼻尖闻了闻的女人脸上浮现出一抹笑意。
当下也不再犹豫，搓了搓手掌，女人坚定地挖了下去。
半米，一米，两米……
坑越挖越深，也越挖越大，挖出来的坑甚至把她人都遮了起来。
又一锄头下去，蓦然间，一抹清泉猛然从地下涌出。
先把锄头扔了上去，女人又连抓带爬地从坑里跑出来，也不顾手上的泥巴，在脸上随意摸了摸汗水，脸上绽放出灿烂的笑意。
小心地再用湿润的泥土掩上这涌出的水流，女人一把拿起自己的锄头，就想往回跑。
刚拿起锄头，手上传来了一阵钻心的疼。
一看手中，关键的摩擦位置都起了一个黄豆大小的水泡。
一碰就疼，两只手都是。
刚才专心挖坑没注意，现在挖出成果以后才发现了这个问题。
不过当下女人也管不了那么多，用虎口固定锄头扛在肩上，拔腿就往回跑。
只是这次白季和朱砂的视野没有跟着女人移动。
在女人走后，一个男子的身影，不知何时出现在了那道被挖出来的水流前。
看着地上被挖出的大坑，似乎若有所思的模样。
看到他的一瞬间，白季就振奋了起来。
是他！
这里果然与他有关！
第五百三十二章 豆娘与龙
男人走到刚才那个被女人挖出来的大坑之中，伸手一招，就见原本被掩埋的地下水道，再次出现在眼前。
地下水道中虽然还有水流流动，但也不复曾经那般汹涌。
偶尔溅起的水花，才能从挖出的坑洞里面溅出来。
看着眼前的水流，男人摇了摇头，有些感叹命运的无常。
曾经有人为大水泛滥而焦头烂额，现在又有人为水源太少而奔波劳累。
人类如此脆弱，只能在一个限定的范围内才能安稳生活。
摇了摇头，男人转身就想走。
然而犹豫了片刻，又调转脚步，走向了和女人离去的同样方向。
这一次，白季的视角跟随在这个男人身后，一同推移。
不出片刻，便追在了女人身后。
可不知为什么，男人没有出面，只是随意地跟着。
既不靠近，也不走远。
没有刻意隐藏身形，但只要他不想别人看见他，也就没人能够发现他。
……
女人回到家里的时候，只见家门口围着一群村民。
看见女人回来，这些似乎望眼欲穿，连忙纷乱地喊道。
“豆娘，给点水吧。”
“是啊，豆娘，只有你这有水了。”
“再喝不到水我家那口子就要渴死了。”
声音乱七八糟的，女人连忙放下手里的锄头。
也顾不得放下时因为摩擦引起的钻心疼痛，女人大声地喊道。
“乡亲们，我在离村子不远的地方发现了一条地下河道，还有水。我带你们去吧。”
一石激起千层浪。
吵闹的声音更加密密麻麻，震得人头昏脑涨。
就站在不远处旁观这一切的男人靠在墙边，在这时也是不耐地捂着耳朵摇了摇头，对于这些人类的吵闹而感到一阵烦心。
这种吵闹似乎勾起了他心中的某些恶念，让他面色有些不自然的变化。
只是，看着那个站在人群前方，只是面带笑意似乎没有负面情绪的女人，男人不知为何，又感觉到一阵清流自心间划过。
给他原本焦躁的内心，浇上了一捧清水。
豆娘大声地说着。
“乡亲们不要急，快去通知大伙们都带上家里的桶盆，我带大家过去。”
“这就去！”
“马上！马上！”
“我们这就去，你可千万要等我们啊豆娘！”
豆娘冲大家摆摆手。
“嗯~大家快去吧，尽量在天黑前回来。”
人群散去之后，豆娘回到家里。
放下锄头，稍微拿水冲洗了一下手上的泥沙，倒了点烈酒消毒，再拿干净的布条裹起来。
做完这些，豆娘再度担起扁担，前后各挑着一个大桶。
放到门边，静静地等待着。
果然不出一会，满村子里能动的人都来到了豆娘家的门前。
看见豆娘也担着一个担子，还有个穿着开衫的年轻男人连忙凑近，一把抢过去。
“豆娘你走快点，这个交给我来。”
说着就一个肩膀挑一个，健步如飞。
豆娘柔顺地笑了笑，温柔而又明媚。
不多时，在豆娘的带领下，所有人到了干涸的河床边。
三两步跳下坑里，指着她挖出来的大坑说道。
“就是这里，大家快点盛水吧。”
说着就让到了一边。
由豆娘挖出来的洞口显然不够大。
人多力量大，不过一会，在村子里众多男人的帮助下，那个坑就被扩大了不少。
之前帮豆娘扛着扁担的年轻小伙子抢先给豆娘打了两桶，放到她的身边。
“豆娘这是你的，你带我们到这就行了，剩下的不用你操心。要不然你先回去吧，外面热。”
豆娘站在树下，摇了摇头。
“没事的，我在这等等大家吧。”
人群热火朝天，豆娘便独自一人站在树下，嘴角挂着微笑看着眼前的这些村民。
不知何时，一个身影出现在她的身边，没有引起旁人半点的注意。
“有什么值得开心的事情么？”
豆娘依旧轻轻地笑着，笑容沁人心脾。
“今天大家都还活着，这不就足够开心了么？”
男人抿了抿嘴，不再多言。
只是背负双手，和豆娘站在一起，看着眼前那些热闹的村民们。
不知为何，仅仅只是站在这个女人的身边，他就能够感受到难言的心安。
像是之前那些缠绕着他的无数念叨声，都消失不见。
让他近来有些混乱的神思，有了片刻的安宁。
天色渐晚。
有的村民打好了水，就急着先回去了。
豆娘却一直等到了最后，看着最后几个村民也终于打够了两只手勉强能够拎得动的水，这才上去和他们一起往回走。
男人也不说话，就这么默默的跟着。
本该相当显眼，然而几个村民却仿佛视若不见。
而豆娘本身，似乎也并不在意这个和她说了句话后就不再说话的男人。
哪怕他的行为看起来有些诡异。
路上，看着那些村民因为拎着太重的水而导致歪歪扭扭，一只手扛着扁担的豆娘甚至还主动上前，用空着的另一只手帮他拎了一桶。
从头到尾，都没有看到什么吃力的神色。
“豆娘力气真大啊……”
“你说豆娘这细胳膊细腿的，怎么比男人还厉害。”
同行的村民不由得发出感慨。
因为拎了太重的东西，哪怕有豆娘一个人时不时地替换着帮那些村民拎水，可路上还是时不时的需要休息。
等到回到村子里的时候，星光已经洒满大地。
将两桶水放在阴凉的地方，豆娘稍微活动了下筋骨，又去准备晚饭。
这些忙碌的生活琐事看起来很容易让人心生烦躁以及疲累，可豆娘似乎乐在其中。
一个人哼着轻快的小调，有条不紊地做着一切。
只是在煮晚饭的时候，忽而看向了坐在她院子里的男人，轻声问道。
“要做你的饭么？”
不请自来，在别人家的院子里一坐就是好一会，也不说话，也没动静。
就很奇怪。
一般人肯定会问。
但豆娘没有，现在甚至还主动问他需不需要一起吃晚饭……
男人微微一怔，点点头。
“也行。”
“那我就多煮点。”
“那就谢谢了。”
说着，豆娘又开始做起了自己的事情。
男人眯了眯眼睛，感觉很有意思。
尽管不在乎，但是他也知道自己在人类的眼中肯定很奇怪。
可是更奇怪的是，这种奇怪面对完全不在乎的豆娘，就显得豆娘更加奇怪了。
随着一阵忙碌，豆娘端着三个小菜一盅汤上了院子里的石桌。
“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随便做了点。”
男人捏着筷子，有些期待。
在这女人的身边他感到了近些日子以来难得的安宁，所以开始期待起一切和这女人有关的事情。
“你应该是武者吧？”
男人端起碗慢条斯理地吃了口饭，在嘴里咀嚼了半天品尝着它的味道。
半响后才咽下去，对着女人问道。
他知道人类世界中有些自称为武者的个体，一辈子期望逆天改命，一辈子不愿意过平凡的生活。
苦心磨练杀死同胞的技艺，就是为了所谓的出人头地。
这样的武者他见过很多。
但是像豆娘这样的武者，倒还是第一次见。
听到男人的问话，豆娘拿着碗筷的手几乎不可查的微微一顿。
“过去是……许久不练，荒废了。”
男人不置可否，目光从女人缠满了布条的手掌上扫过。
“拿剑的手用来拿锄头，应该不太习惯吧？”
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男人只是随着自己的心意问着一些问题。
“是不太一样，但没有什么不习惯的。”
“为什么放弃了？”
一入江湖，生死无疆。
男人常常听那些武者把这句话挂在嘴边，并且似乎还以此为荣。
倒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一个年纪轻轻就孤身一人退出江湖的人。
“这样的生活更有意思啊……”
豆娘眯着眼睛笑起来。
“你以前是做什么的？”
“杀手……”
豆娘轻描淡写地说了出来，没有半点避讳的样子。
男人试着剖析。
“就是那种击杀同族性命，用来换取自己荣华富贵的武者？”
言辞显得有些尖锐，豆娘也全不在乎。
“稍微有些区别吧……我是为了报恩。”
“现在呢？”
“我答应他，帮他杀一百零八个人，现在恩情报完了，我也就走了。”
“没人留你？”
“没人留得住我……”
或许这就是她的底气？
男人点了点头，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后，便不再说话。
两人沉默地吃饭。
从这一天开始，小小的三河村，便又多出了一个奇怪的男人。
大家都叫他二傻子，因为他一整天就坐在豆娘家院子里的石桌上端着杯茶水傻笑。
并且在暗地里议论纷纷。
“也就豆娘这么好的性子，才能容忍下这个二傻子。”
“哎……豆娘这么好的人，怎么就没个丈夫呢？别最后日久生情，让这个二傻子给抢了去。村子里面的小伙子们也不知道努努力。”
时间一天天过去。
干旱却始终不见半点缓解。
可原本以为不用多久同样会干涸的地下河道，却一直是那个样子。
不会水流汹涌，却也不会停止流淌。
像是永远凝固在了最初被发现时候的样子。
渐渐的，不仅仅是他们一个村子。
附近其他听到这个消息的村子，也都到了这个地方打水。
就这么一个小小的地下河道开口，在这干旱的日子里，不知道养活了多少人。
“你好像从来没有什么负面情绪？”
三个月时间过去，男人发现豆娘真诚的可怕。
她整个人，就如同她表现出来的这般模样。
从不会生气，整天笑呵呵的。
即便是不了解她的外人，看到她那一张挂着笑意的脸，也会感受到这个年轻女子心中的安乐。
或许，这就是自己可以在她这里感受到难得的安宁的原因吧……
这是深夜，两人坐在屋顶，看着漫天的繁星。
听到男人的话，豆娘摇了摇头。
“因为我本来就很开心啊……”
相较于过去，现在平淡的日子本身就足够值得快乐。
话题再次止步于此。
也就这么又过去了三个月后，所有人第一次见到豆娘发火。
一伙自恃武力强悍的武者占据了地下河道的出手点，开始收水费。
不给钱，就不能打水。
而且还会派人每天在上下游巡视，但凡遇见有想偷偷开其他出水点的，就是一顿毒打，掉在出水点附近的一颗树上，供人参观。
于是，正排队交钱打水的远近村子的村民，就看到一向善良温和，嘴角带笑的豆娘，拎着一把扫帚，把二十多个在常人眼中恐怖异常的强大武者，打得头破血流，跪地求饶。
可即便是红颜一怒，男人也惊讶的发现自己没有感受到任何不适。
那些在过去时常会骚扰他的那些像是蚊子嗡鸣般的念叨，已经有半年没有再出现了。
回去的路上，男人看着豆娘，忽而说道。
“你的技艺还没有生疏……”
“学会了，就忘不掉了。”
“想不想多学一点。”
豆娘看着男人，展颜一笑。
“好啊。”
她喜欢现在的生活。
但也并不排斥过去的自己。
豆娘的院子里，男人举着一根木枝，对站在一边的豆娘说道。
“看好了，如果日后碰到有什么恶龙，便用这一招制服它。”
男人说着，举起木枝向上一挥。
豆娘的眼睛里闪过一片光影。
“这叫什么？”
男人耸了耸肩。
“随你，叫斩龙怎么样？”
“你这随手一挥就能斩龙啊……”
豆娘的眼里满是笑意，她觉得这个男人是在和她开玩笑。
时间长了，男人也早就发现，豆娘不但善良温顺，偶尔也会开开玩笑。
“我把斩龙的可能性给了你，从今以后天下谁都可以斩龙了。”
“就这么一挥？”
男人点点头。
“就这么一挥，只要有敢于出手的勇气，就会有亿万人前来相助。”
“龙又不坏？”
“谁都会变。”
“那就不让他变。”
豆娘拉着男人的手，走到院子中间。
“我们在这里种一颗树好不好？”
“种树？种什么树？”
“随便种什么树……反正只要我们种的树不倒，龙就不能变。”
“好吧……”
“但是小树苗需要喝水呢。”
豆娘看着男人，眼神里满是笑意。
“那就喝水。”
说话间，电闪雷鸣。
大旱七个月之后，人间迎来了第一场雨。
第五百三十三章 解锁剑式——斩/化龙
半年的时间，不仅仅是男人在观察豆娘，豆娘也在观察男人。
那条不算水流汹涌的河流竟然能维持半年时间不见半点枯竭之像，在这种全天下都缺水的时间，就显得尤为奇怪。
而身边这个男人也同样奇怪。
即便有些不可思议，也不知道是怎么做到的，但是豆娘还是把目光放在了他的身上。
如今，一切得到了证实。
“下雨了！下雨了！”
“终于下雨了！”
院子外面，无数村民奔走相告。
雨中的小院，两人相对无言，共同闭着眼感受此刻的安静与喧闹。
良久的寂静之后，豆娘睁开眼睛，轻轻一笑。
“我去找树苗。”
豆娘找到了一棵桃树的幼苗，焉了吧唧的，又枯又黄，看起来一副快死的模样。
“真的找到了？”
“运气还不错……”
“等雨停了再种吧。”
“马上就停。”
豆娘连忙阻止。
“再让它多下一会吧。”
男人耸了耸肩。
“随你。”
生活似乎又恢复了平静。
院子里种下了一棵小树苗，在豆娘的精心照料下，枯黄的颜色一点点褪去，渐渐绽放出了点点绿意。
也有之前帮豆娘挑担子的年轻男人找过来想要把男人赶走，但终究是徒劳。
日子一天天过去，旱灾带来的影响似乎也渐渐消失。
生活逐渐走上了正轨，小树苗也一天天长大。
然而在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两年时间后，一伙仓忙躲进村子里面的士兵打乱了这个村子的安宁。
没人敢收，自然也都藏进了豆娘的家里。
从这几个溃败士兵的口中，得知了天下的变局。
这几个逃至此地的士兵，为时代拉开了天下大乱的序幕。
于是豆娘披甲执锐，决定以杀止杀。
于是男人坐守桃树，一等就是三年。
意境空间之中的时间流逝似乎浑然难以让人感觉得到。
白季只觉得一晃之间，那个坐在桃树下一动不动三年时间的身影，某一天忽然动了动身子，抖去了身上无数的尘土、鸟粪、花瓣。
男人目光远眺，遥遥看向豆娘离开时候的方向。
随着豆娘的离去，那些纷扰的杂念似乎再一次淹没了他。
他漫长的人生中经历过很多次离别，可没有这一次的离别让他感觉到有些难受。
“血肉之躯苦弱，人生短短几十年，谁又能陪谁走多远……”
男人轻声呢喃，忽而看向了天空中的某个方向，眼神中有焦点。
白季知道，男人就是在看他……和朱砂。
“人生短短几十年啊……”
摇了摇头，男人挥挥衣袖。
身上的污渍顿时消失不见，浑身干净如初，然后便大踏步走向了北方。
只是奇怪的是，这一次白季的视角没有转移。
只是在一阵耀眼的白光之后，白季睁开了眼睛，便看到了偌大的根须。
看了看自己变小了许多的手，白季有些疑惑，不知道自己又被代入到那个古人的身上去了。
“应辰，你没事吧？”
小女孩的哭声从身边传来。
“没事。”
白季摇摇头。
下一刻动了下，却发现自己的右腿好像断了，传来钻心的疼痛。
而一个暴躁的声音从不高的院墙外面响起。
“小子，我看你还跑？”
一个手持巨斧的男人冲了进来，看见男孩眼神一喜。
而只是转瞬，男人的人头就在白季的眼前一飞冲天。
身体却犹不自知地站在原地，不再动弹。
半响后，“噗通”一声倒了下去。
也露出了其后的身影。
是豆娘！
尽管面容苍老了很多，可是白季还是一眼认出，眼前这个身披金甲的威严女将，就是当年的豆娘。
只是时隔多年，曾经总是面带微笑的女人不再笑着。
她面无表情地走到了白季代入的小孩子面前，蹲下身子。
浑身的甲胄传来轻微的碰撞声。
“你不用再逃了，你们应家满门惨遭屠戮，是我的不对。只是我还不能死，不能以命抵命。从今天开始，我每天来这里一个时辰，教你一些东西。一个月的时间，你能学到多少就是多少。”
说着，豆娘站起身，不再管地上的两个孩子。
只是走近了白季身后的桃树，手掌轻轻地抚摸了上去。
“从今天开始，这个院子就是你的了，不得你的允许，谁也不准进来，明白了么？”
不知为何，白季发现身体自己动了起来。
男孩嗫嚅地说道。
“可是那些坏人……”
“那就用你的剑去迎接他们，尊严，只在剑锋之上。”
于是便这么一天天的下来，白季跟在女人的身后学剑。
【你正在学习武学——《大燕战法》剑术篇……】
【学习进度——5％。】
【根据你的智力、灵性、相性判定，你的学习进度大有增幅……】
【增幅中……】
【学习进度——8％。】
【你正在学习武学——《大燕战法》功法篇……】
【学习进度——7％。】
【根据你的智力、灵性、相性判定，你的学习进度大有增幅……】
【增幅中……】
【学习进度——15％。】
白季有些泪目，没想到他也有这么天才的一天。
最后一天，豆娘看着白季，第一次露出笑容。
摸了摸他的头，轻声说道。
“我已经没什么好教你的了，不过还有一招，你且看好了。”
说着，女人拔出自己腰间镶嵌着一枚绿色宝石的长剑。
双手握住，自下而上，斜撩而去。
打得又慢又稳，像是手上有千钧之力，与之前白季看过男人随手挥出的一剑大相径庭。
然而就在这时，白季的耳边忽然跳出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你观摩了武林神话使用的一整套教学式剑招，你若有所悟。】
【根据你的灵性、相性判定……监测到人物已使用过一次招式。】
【剑式——斩/化龙，已解锁。】
剑式——斩/化龙（绝学）（爆发）：释放全身气力，一剑斩龙、一剑化龙。施展后下一剑攻击时可幻化真龙，对一片区域内所有敌人造成毁灭性攻击，无最大捕捉数量限制。攻击中附带“祖龙真魂”，附带至多毁灭+10判定。需要气力：100％。平息时间：30天。
释放要求：需要气劲至少13点，心性至少20点，且于“心系万民”心境状态下方可使用。神秘条件（已达成）：获得燕红豆认可（1/1）、获得应龙认可（1/1）
第五百三十四章 大燕战法
“从今以后，你便用我教你的剑术上斩奸臣、下斩贼寇。我把侧清这个天下的权柄给你，不要让我失望。”
“嗯！”
白季代入的男孩猛然点了点头。
“从今以后，你同样可以收徒，把这些东西传下去……有想过你的势力叫什么名字没有？”
冲动凭空而生，白季脱口而出。
“应龙府。”
“应龙府？”
豆娘微微点头。
“不错的名字……我走了。”
豆娘最后看了眼桃树，也不知道是在于桃树告别，还是在于白季……或者白季代入的男孩告别。
说着，也不用白季回答，豆娘转身就走。
身上的甲胄发出清脆的撞击声，逐渐远去。
身体又自己动了起来。
白季跟着跑出去，却只看到一些骑士远远离去的背影。
其中一个骑士扛着一杆大旗，明黄色的旗帜上，一个大大的“燕”字无比显眼。
大燕……
燕红豆……
大燕帝国的开国之君……
白季忽然知道了一切。
意识到这些的瞬间，熟悉的提示声又从耳边响起。
【你的见闻+1。】
【见闻*人物：大燕的开国之君原来竟然是女杀手出身。】
没什么软用的见闻……
下一刻，白季发现，随着时空紊乱的混乱感后，自己又能够感受到自己身体的存在了。
捏了捏拳头，并没有什么陌生感。
在意境空间之中的漫长时间，并没有对他造成太多的影响。
回顾一下，白季只发现，这似乎就是个纯粹福利性的意境空间。
或许，是因为朱砂和应龙的前置剧情他都做过了？
从游戏规则的角度来说，这很合理……
回过神来的白季看了眼身边同样似乎才回过神来的朱砂。
两人相视一笑，白季觉得她应该也和自己一样，从头看到了尾。
没有发现，朱砂深藏在眼底的些许阴霾。
看见两人有了动静，在后面喂了半响蚊子的三位应龙府的宗师连忙走上前来。
为首的男人一抱拳道。
“不知少侠怎么称呼？”
“白季。”
面对应龙府的现任府主，白季没有半分蒙骗的意思。
人家是宗师，没必要。
“白少侠……是这样的，我听我那小师弟说，你似乎答应了他一件事？”
白季摇了摇头，照实说道。
“他是和我说过有事，但是没有言明，也没让我一定要答应。”
“这……”
三人对视一眼，意识到小师弟又坑了他们。
但无论如何，既然他们是小师弟亲自带进来而且直言说看上的人物，应当也有几分本事。
要不，把他们收下来当弟子？
或许这才是小师弟的用意，把可造之才带到他们的眼前让他们调教，从而在出师以后去完成七门之誓？
越想越觉得可能。
而且就从刚才两人能够在树前顿悟，就可以肯定是一个好苗子。
如果能够交一次手看看他的弟子，也可以更好的作出决定。
就是，不知道他愿不愿意接受？
……
而看着三人，白季心里也在做着思考。
他有两件事——
一件事是想问问这三个应龙府的宗师知不知道他们门派其实并非由一位大夏六扇门的神捕所创建，而是源于大燕开国之时。
算是帮他们认祖归宗了属于是。
其二则是想把最正宗的应龙府武学……或者叫做《大燕战法》传给他们。
镇派武学——《大燕战法》。
以白季对于七大门派武学套路的熟悉，可以明显发现，传承多年以后，如今应龙府的武学和最初的时候，已经有了莫大的改变。
有好有坏。
坏的是某些剑招的威力显然阉割，心法、功法的加成也没有最初那么强悍……但也可能是之前在游戏里白季所接触过的人都没有学到真正应龙府的核心传承。
可无论怎么说，这么多年下来，绝对是有些地方变了味的。
好的是后人同样有自己的想法，一些改变的地方也称得上是巧妙。
不管他们需不需要，白季觉得认祖归宗再+1，他们应该也不太会拒绝。
就是不知道，他们会不会觉得掉面子……
“是这样的，不知道少侠能不能和我们切磋一下……”
“是这样的，不知道前辈们能否不吝赐教……”
？？？
几乎一起说出口的两方同时一愣。
府主嘴里还在继续地小声说着没说完的话。
“……少侠放心，我等绝无恶意，就是想看看少侠的身手。”
“……前辈不用多虑，小子绝无冒犯之意，只是想要讨教一下应龙府的绝学。”
达成共识。
“既然少侠也有这种心意，那就再好不过了。”
府主转身伸手一引道。
“少侠请随我来。”
到了应龙府后堂练功的地方，白季和府主面对面而立。
面色看起来威严的府主此刻脸上却是笑意盈盈。
“少侠，你放心便是，我们不用气力，点到为止。”
白季眼神怪异。
“您确定？”
用上宗师的境界修为全力出手，白季觉得可能还有些压力。
但是不用气力……
真的合适么？
虽说宗师的实力并不只是单纯体现在气力上，但是以宗师的经验和多年的积累，不用气力肯定是一个极大的削弱。
而自己又有着战斗直感、克敌机先、剑心这些不需要任何条件就能生效的个人专长，再加上如今连人家的看家武学都一清二楚，此消彼长之下……
是不是不太合适？
“要不……还是用吧？”
白季试着提出意见，语气委婉，不想造成误会。
可显然府主向另一个方向误会了。
“看来少侠对自己的气劲有些自信，既然如此，那少侠便用吧。”
“一起用……一起用……”
白季笑着打了个哈哈，从演武场一旁的武器架子上拿了把应龙府的制式长剑，再次回到场上。
他没有用自己的重剑。
既然是想要把人家的东西还给对方，自然就要用对方的武学。
如今的他掌握了应龙府的全套传承武学——大燕战法。
而且还是从应龙府祖师爷的师父那里直接继承过来的最初版本。
当然，因为镇派武学的限制，没有足够底蕴和战斗经验解锁的白季，如今掌握的大燕战法实际上只有天级的威力。
但也够用了。
事实上，拥有这种上下传授的武学或者是单纯的剑术、心法、身法等等都是一样。
《武侠》世界有很多这种武功，像是白季最初时碰到的《卫武刀诀》，也是其中之一。
同一门武学能够有上下几层不同程度的威力，原因就是因为传承。
传授者自己掌握的威力或许很强，但是学习者可没有传授者那么深刻的体验和实力。
就像是从燕红豆那里学来大燕战法的应龙府最初府主那样，他一开始学到的大燕战法同样威力有限。
而在日后的使用中，他将会逐步提升自己所掌握武学的威力，最终达到最初传授者的强悍程度。
至于白季，虽然省去了像原住民那样自我修习的时间，但是却需要各种底蕴和战斗经验，来弥补这一缺陷。
万事万物终有一定的平衡，哪怕是挂，也要稍微讲点道理。
在白季凑够足够的战斗经验和底蕴之前，他就只能够使用天级的全套《大燕战法》。
而全套的天级武学有多么恐怖，白季很是期待。
第五百三十五章 王道之剑
“我们应龙府的武学重杀伐，和寻常武学路数不太相同，若有误伤也是有可能的，少侠可得小心了。”
看着对面的白季，府主犹自提醒道。
白季点点头。
“前辈放心，晚辈知晓。”
说罢，场面一时安静。
看着没有丝毫动静的府主，白季意识到了对方是想让出先手。
不得已，便一步步走向对方，随手一剑刺了过去。
旁观的两个府主的师弟不由得点了点头。
“这是不想要先手的优势啊。”
“无论实力如何，有这份心气倒是可佳。”
同样意识到了这一点的府主轻轻一笑，手腕一抖，长剑如同灵蛇般刺向了白季。
剑招——剑挽天华。
顷刻间，一片清冷的剑光笼罩住了白季的身体。
应龙府的武学有单剑也有双剑。
起初都是单剑，只是在后来的发展中，随着一代代前辈的发现改良，他们逐渐觉得双剑似乎更适合一些招式的发挥使用。
到得现在，适合两种兵刃的武学在应龙府算是各占半壁江山。
不过陆飞身为这一任的府主，自然两种剑术都还算炉火纯青。
而面对眼前的少年人，陆飞也没有几分留手的心思。
切磋嘛，就得留力不留手。
年轻人有心气是好事，但前提是得有配得上心气的实力。
眼前这少年人身后明显背了一把重剑却弃之不用，反而随便拿了一把他们应龙府弟子平日里练习用的长剑。
就让他看看，有自己拿手兵刃却不用的小家伙，能够拥有怎样的发挥吧。
看到熟悉的招式，白季一个闪身轻易避开。
身为宗师的应龙府府主使用这等招式，和那些普通弟子使用自然又是两种感觉。
哪怕白季无比熟悉七大派的招式，也难以做到绝对准确的判断和应变。
但是，如今习得了《大燕战法》后，再看应龙府的这些招式，白季的心头忽然多出了几分奇妙的感受。
他有种强烈的直觉，似乎这一招还可以以另外的形式打出来才好。
想到的一瞬间，他也就这么做了。
避开身位的同时，白季手腕一抖，长剑旋身。
身体一个旋转之下，剑风四散开来。
剑招——脱身白刃里。
剑风避开府主后，身在半空之中的白季举剑落下，剑尖点出一片寒光，笼罩住了下方的府主。
剑招——剑挽天华。
感受到剑招的熟悉感，府主心头一惊，应对却是极快。
不退反进，挺近一步剑尖上挑。
剑招——凌云之志。
白季于半空之中，反手一剑压下，恐怖的力道加持于剑身之上，甚至将府主的剑都压弯变了形。
剑招——凌云之志。
被大力所压的府主不得已只能抽身急退。
拉开距离后，再看向白季的目光就带上了几分惊骇。
“你从哪学到我们应龙府的招式？”
白季笑着摇了摇头。
“应该不太一样吧？”
府主闻言，仔细回想了下，点了点头。
“是有些不一样……再来！”
似乎是为了验证心中所想，府主再次出手时，一招连着一招，尽管没有使用气力，却对白季造成了难以想象的恐怖压制力。
剑招——雁行斜击。
剑招——鱼樵问路。
剑招——金雁横空。
剑招……
即便是学会了《大燕战法》同时也算了解应龙府招式的白季，却难以见缝插针，做出什么反击之举。
白季知道，这是类似于自己云龙五现的招式连击。
大燕战法的剑术本身并没有太多的附属剑招，不像他本身的云龙五现剑术那般拥有那么多诡异多变的招式变化。
毕竟他的云龙五现脱胎于自创剑法，一路成长起来的过程中吸收了无数种乱七八糟不同来路的剑术甚至是刀术。
眼下这应龙府府主所用的连招，应该是他们传承这么多年下来无数前辈们的强化使用和异化开发。
再加上又是沉浸多年的宗师出手，于剑术、剑招的境界上就非常人可比，出手间难以找到间隙再正常不过。
然而……
久攻必竭，白季熟知招式的强悍之处尽可能地避其锋芒，不过六招下来，便是宗师也难以一直保持没有破绽的连攻。
盯准了一个机会，白季当即展开了反击。
几乎与对方的节奏招式完全一致，然而又多了几分府主自己都难以描述出的变化。
刚才才被府主用来压制白季的一整套剑招，顷刻间就被用到了他自己的身上。
雁行斜击、鱼樵问路、金雁横空……
手中用来抵挡的长剑传来巨大的力道，便是府主修为强悍一时之间也不得不避其锋芒。
然而，白季的攻势竟然仿佛无穷无尽。
早已经做好了准备打算以同样的第六招作为突破反击口的府主却发现，到了同样招式的时候，自己竟然难以模仿白季，做出同样的反击。
……
白季的大燕战法师承燕红豆。
可以说是与应龙府的开山祖师同宗同源，然而却又有几分不同。
同一个师父，能够教出无数种不同的弟子，原因就在于即便是教授同样的武学，在每一个拥有不同人生经历的人眼中，看到学到领悟到的东西也不一样。
应龙府祖师看到了“杀”。
他要肃清环宇，给大燕一个清清朗朗的天下。
所以由他传下的大燕战法贯彻一个“杀”字，每一招都是招式凌厉，杀机四溢。
对敌者无论是贼寇还是奸臣，闻者无不胆寒。
而白季看到了“王道”。
燕红豆前半生为了自身自由而刺杀，后半生为了天下太平而杀戮。
她的剑术之中，自然就有她的一生。
临老的剑招之中，就带上了七分以天下为家的担当与豪情。
每一招每一式中，无不蕴藏着大势压人的堂皇王道。
若不反抗，就将灭亡！
在这种绝对的意志之下，机变已经不能带来变局。
再过三招，眼见自己最多不过两招后就将陷入绝境的府主不由得气力汹涌爆发，一道剑气猛然撕裂身前的空间，而同时他整个人也向后一跃跳走。
剑招——后跳带剑气……
不对。
是剑招——燕回巢。
白季持剑而立，看着对方，眼神中带着几分笑意。
终于舍得用气力了。
第五百三十六章 四夷宾服
府主神色凝重，这时心中也没有几分率先使用气力的羞愧或者恼怒。
短短的交手时间之内，他已经知道了眼前的这位少年人其实力之恐怖，决不在他们三人之下。
也就是现在，他才意识到。
师弟所说的话没有半分虚假。
这等年纪的少年英才，或许真的可以承担起七门之誓的重任。
至于他的剑术来源……
看起来与他们应龙府几乎一模一样，但显然绝非如今门派中的谁能够教出来的。
师弟也不行。
除了确定这位少侠的师承与他们应龙府密切相关外，别的什么也不能证明。
此刻，面对同级别的高手，府主的心中再无半点轻视之心。
而站在一边的另外两位宗师，此刻同样不知该做如何的表情。
他们没想到，眼前这么年轻的少年人，竟然能够与他们宗师境界的师兄打得有来有回，哪怕这个师兄没有发挥出十成的实力，可这少年人不也同样如此么？
同样是没有运用气力，单纯以本身的实力以及对于剑术的发挥使用，就硬是将师兄先逼出了气力的使用。
而且……这还只是个武境五重的孩子啊！
离谱！太离谱了！
两人转而看向了朱砂。
既然那个少年人这么强悍，这个和他同行的女人应该不会那么强悍吧？
看白季和师兄打得火热，他们感觉自己的手也痒痒的。
少年由师兄对付，这个少女就交给他们来验证验证了。
“不知女侠可否愿意赐教？”
“我？”
朱砂愣愣地点了点自己。
“我不太会打架。”
“没事，切磋而已，点到为止。”
朱砂看了看白季，又看向了两位应龙府的宗师，点了点头。
“那好吧……你们一起来么？”
“先换个地方吧，别打扰到了他们。”
其中一个师弟提议道。
……
感觉到三人的离去，白季没有半分担心，甚至还有点想笑。
为什么要和朱砂切磋啊？
这么喜欢找不痛快？
他都不愿意和朱砂打，大宗师级别的硬实力，不是现在的他可以碰瓷的。
果然不出片刻，两位宗师便捂着脸回来了。
“你们没欺负人家小姑娘吧？”
府主有些看不过眼，这么快就结束了战斗，别是两个老东西不要脸二打一吧？
就算是眼前的少侠，真要是自己和师弟二打他一，恐怕这少侠也撑不过几招。
“呜呜~”
二师弟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我们没有。”
三师弟有些委屈地辩解道。
明明是他们被欺负了才是。
为什么一个小姑娘能有大宗师级别的实力啊！
他们能够感受得到朱砂身上的青春活力，和那种因为超凡体质专长而恢复青春的老太婆是两种截然不同的生命感。
这个世界究竟还给不给他们这些孤寡老人一点活路了？
府主叹息一声，也不再管两个师弟，只是看向了白季，再次抱拳道。
“请赐教。”
“请赐教。”
两人再度展开攻势。
除了让止杀上剑保证一个基础的长剑精通练度外，白季只是单纯的运用大燕战法，没有使用任何自己原先的招式。
一整套能够被传承下来的完整武学，一定是全面的。
包含身法、心法、功法与直接攻杀的剑术、刀术等，他们是一个完整的组合。
贸然添加一些其他来源的东西进去，只会影响到一整套武学原本的威力。
除非本身是靠着其他来源的实力作为主要战斗力，比如原先的冲天剑典对于白季来说，就是一个锦上添花的东西。
现如今，天级的全套大燕战法，其实已经是白季最强悍的战斗力了。
如今施展开来，顿时像是将府主甚至是旁边观战的三人都拉入到了一个特殊的领域当中。
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
狂野的杀机，一时间笼罩于这方小小的天地。
这就是大燕战法施展开来后的武学套装效果。
之前的冲天剑典的武学效果是调配。
效果是增加出手时候的些许最终判定加成威力，一直以来，在战斗之中的表现不算太明显。
而且白季也很少以冲天剑诀为基础的剑术对敌，就更加让这个效果像是隐形的一般。
如今，大燕战法的效果就极为恐怖，可以一定程度上模拟出大宗师的天地之威。
宗师只是溶于天地，一举一动顺应自然，出手浑然天成。
而到了大宗师的境界，才能真正利用天地之力，举手投足之间，都带有一定的自然之力加成。
大燕战法武学的效果，就是模拟出这种自然之力。
这是现在的应龙府武学拍马也不及的最大优势。
或者说，在长久的传承之下，这最初的初心，已经被后人遗忘。
没有了测清天下的决心和实力，自然也就没有了相应的助力。
一时间，无数将士冲杀的煞气笼罩四周。
府主只觉得像是在战阵之前，同时面对千军万马的冲击。
只可惜的是，白季如今不能发挥出镇派级别武学的全部威能，单纯天级的武学模拟出来的大宗师之力，并不能快速击败身为宗师的府主。
两人陷入了短暂的僵持。
僵持之中，白季的长剑渐渐无法承受白季本身的恐怖力道和止杀的附身这双重磨练。
即便有白季的气力保护，也开始寸寸碎裂。
双剑交击的某一刻，长剑“砰”地一声碎开，化作无数碎片激射开来。
每一片铁剑碎片都带着恐怖的力道，“咻”地一声射入了演武场周边的各种设施之内。
剑器断裂，府主本欲收手。
然而如今的白季却是清喝了一声。
“继续。”
说着，伸手在背后拔出了止杀重剑。
实际使用了片刻后，白季就发现了——
大燕战法并不局限于使用长剑。
或许有些走迅捷路线的招式会因此受到限制，但是剑术本身，并不会因此而受限。
沙场厮杀，讲究的是快准狠。
使用什么武器，并不会完全地限定。
重剑入手的一瞬间，白季只觉得身体上某种强烈的冲动无比的明显。
他原本的重剑剑招，似乎有一招与大燕战法也是同宗同源。
白季没有思考，顺着本能出手。
剑招——四夷宾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