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变异野猪王
天色灰蒙蒙的，雪花簌簌而下，天地间一片洁白。
山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一头野猪。它将鼻子伸进雪下面，一直拱着积雪走路，不急不缓。野猪身后被开垦出一条羊肠小道，弯曲、延长，一直通到远处被白雪覆盖的山林里。
废墟时代，就连野猪都长得非同一般。它的体型比着寻常同类大了三倍不止，背上盖了一层厚厚积雪，露在外的皮肉上长满钢针般的黑毛，形如刺猬，随着身体起伏，一张一收，好像随时都会向外发射。两只獠牙从嘴里探出，长有两尺，隐现金属光泽，几乎能映出影儿来。
雪地里有玉米，野猪终于找到源头，撅着屁股，吃的正欢，高兴得都哼出了声。
在野猪屁股后面三丈的地方，有着两个低矮的小雪堆。雪堆发出轻微缓慢的起伏，伴随着雪堆下伏，两个雪堆各有一处地方冒出哈气。
野猪虽然在进食，却也注意着周围动静。它抬起脑袋，警惕的看了看四周，发现毫无异常之后，这才继续进食。
片刻之后，野猪吃完玉米，它心满意足的原路返回。结果刚迈两步，脚下便发生塌陷，野猪带着嚎叫落入陷阱。
陷阱是个直径两丈，深三丈的圆形坑洞。
不远处的雪堆“噌”的钻出两道人影，来不及拍打背上积雪，就向着坑洞跑去。
身形消瘦的人影率先来到坑前两尺位置，两手按地，掌下地面出现一道涟漪波动，土石仿佛活了过来，慢慢流向坑洞，坑洞直径开始缓缓回缩。
矮个子稍微慢了一步，在同伴身侧趴定，保持着同样姿势。
陷阱中的野猪嚎叫的越发大声，黑毛从井口射出，然后伴随着雪花落下，密集如雨，直直插在坑洞边缘的地上。
还没有和野猪打个照面，两人便身受轻伤。
片刻之后，周围雪地和两人身上都插了不少黑毛。
一根黑毛不偏不倚的落在瘦个子左手手背，黑毛锋利，轻易刺穿手掌，伤口很快便流出血来。陷阱的直径缩至一丈五尺大小，野猪嚎叫的更加刺耳，洞口射出的黑毛数量大减，看来野猪已经反应过来，知道黑毛的攻击起不到作用。
两人手下的土石犹如流沙般移动，带动上面的积雪不断向着陷阱汇聚。瘦个子的左手下方已经渗出大片血迹，他却依旧一动不动，仿佛受伤的左手不是他的一样。血迹被拉的斜长，一直延伸到陷阱边缘。
“不好，地下全是石头，无法再加深了。”矮小子终于说了一句话。
话音刚落，身下的地面忽然隆起，两人被震得同时脱离地面，随即又重重的摔了下去。紧接着便是野猪的一声狂吼，仿佛随时都能破土而出。
“快变浅，让它使不上力！”瘦个子急中生智道。
陷阱保持着一丈三尺的直径，深度却在缩减，野猪嚎叫不断，地面沸腾，但野猪短时间内怕是难以出来。
“接下来交给我，你先包扎伤口！”矮个子很讲义气的说道。
“好，你小心点，坚持不住就提前给我说。”瘦个子说罢，从地上坐起来，拔掉扎在身上的黑毛，然后解下背包，拍了拍上面的积雪，拉开拉链，找出绷带开始止血。
他叫白业，17岁，是山下1号基地的守卫。
三天的狩猎，让他灰头土脸，已经看不出本来面目，眼睛充满血丝，两颊泛起不正常的紫晕。他身上披着一件军绿色大衣，下摆已经破烂的不成样子，如果脱下来，估计再难以穿上。
半年前，白业一觉醒来发现血脉觉醒，能够简单的控制土石，成为一号要塞继陈老大以来，第二个血脉觉醒的人。
白业包扎完毕，很快便替换了矮个子。
“哎哟，刚才我一个人顶着，差点把我震得吐血！”矮个子艰难的跪在地上，拔掉身上的黑毛。他没有再理会身上被黑毛扎出的伤口，而是从背包里拿出干粮开始咀嚼，还不忘朝白业嘴里塞上一块。
他叫陈二，18岁，上个星期才血脉觉醒，异能与白业相同。他个子不足六尺，小眼睛，双下巴，一身肥肉，模样还算周正，谈不上帅气。他穿着一件棕色军大衣，呢绒料子，无论款式还是保暖程度，都要比白业身上那件好太多。这得益于陈老大是守卫长，在这物资困难时期，资源自然向着他们陈家倾斜。
陈二上山的目的是猎杀野物，侍卫长陈老大下的命令，也就是陈二的大哥，白业跟来的目的是保证陈二能够安全返回。
1号要塞的规矩，想要成为守护要塞的战士，首先要上山猎杀一只猎物回来。
这种狩猎方式是白业教他做的，白业上次用的就是这种方式。那个时候他血脉还没有觉醒，遇到的野猪个头也小，野猪甚至还没有来得及啃食玉米，就掉落陷阱。谁曾想到，这次吸引来的，竟然是它们中的王者。
野猪力量极大，能够轻易挣脱土石束缚，短暂的控制也很吃力，必须打起十二分精神。陈二给白业吃的是压缩饼干，白业口中的还没来的及咀嚼，陈二看也不看，又塞一块。
“老白，你说，这要耗到什么时候？”陈二拿出水囊喝水，说道：“早知道抓一头野猪这么困难，我干脆捡一只死耗子回去交差算了。”
三天前，两人刚来到山上，结果天公不作美，开始下起雪来。两人在雪地里撒了一路的食物，接着便是等待猎物上钩。
由于觉醒的血脉都是最低级，想要施展异能，必须两手接触地面，并且施法距离也有限制，三丈已是极限。
如此以来，两人只好埋伏在地下，趴了三天，大雪也下了三天，将两人彻底埋没在雪中，了无痕迹。
下雪也不全是坏处，若不是有积雪覆盖，还真不一定瞒得过野猪王。
白业和陈二刚才的合作还算默契，一个控制陷阱宽度，让野猪在毫无察觉的情况下，一脚踩空。另一个控制陷阱深度，让野猪掉下去之后刚好卡住，不上不下。
结果野猪的能耐超出两人预计，所以只能将野猪继续向下卡，谁知道下方很快便出现石头。俩人能力有限，只能控制碎石，却无法改变大块石头。
“喝点水吧，它一时半会儿出不来的。”陈二将水囊递到白业面前。
白业通过土石能够隐约感知下方情况，此时野猪的力量比着刚才小了许多，估计再过一会儿，它就放弃挣扎了。
白业腾出手来，接过水囊准备喝水，忽然身下土石翻腾，两颗巨大獠牙破土而出，下方传来嘶吼，紧接着，一颗硕大脑袋钻出地面。
白业顿时一惊，扔掉水囊，两手触地。脚下土石流转，不断向着野猪身下涌去，野猪周身形成一道直径两丈的旋涡，缓缓转动，令野猪无法上来，但也无法沉入地下，两人一兽陷入胶着。
陈二趴在地上，脸色难看，说道：“它的两只后腿踩了一块大石头，长有一丈，宽有五尺，很像一口棺材。”
2、骷髅师父
“石棺？那好像是几百年前的事物。”白业微微一愣，提议道：“接下来我们同时控制旋涡，让它向前移动，只要它脚下脱离棺材，那就好办了。”
四周土石夹杂着积雪，纷纷向着旋涡汇聚，旋涡已经高出地面两尺，外围呈现环形塌陷，白业和陈二也越发吃力，额头见汗。
随着野猪慢慢向前移动，下方的棺材也露出一角。
那是一口用白玉打造的棺材，通体洁白，野猪后脚已经站于棺盖最前端，随时都能脱离棺盖。两人释放的异能已经是极限，身形也在随着土石缓缓前移，距离野猪獠牙已经不到一丈。
野猪嚎叫一声，奋力一蹬。
“吭！”
一声轻响，棺盖出现裂纹，野猪的一只后蹄踩进棺材。
野猪停止嚎叫，脸上竟然出现愕然表情，仿佛惊讶于触碰到的东西。
“轰！”的一声，棺盖炸裂，野猪的后蹄被一只洁白无瑕的手紧紧抓住。
那一只手连同露出的手臂，只剩下骨骼，不见一丝皮肉、筋骨，就这么伸在半空。野猪已经忘记嚎叫，它试着动了动后蹄，发现纹丝不动，无法向上，也无法向下，就这么定住了。
白业和陈二所在角度，只能够看到棺材侧壁。此时两人异能即将耗尽，已经处在濒临崩溃的边缘，旋涡越转越慢，附着在野猪身上的土石不断掉落。
异能耗尽，野猪脱困在即，瞅向两人的目光充满凶狠。
陈二眼中满是畏惧，果断扭头向山下跑去。
“快回来，你跑反了！”白业冲陈二高喊道。
陈二不作回应，发足狂奔，地下留下一串脚印。
狩猎失败，朝山下逃跑是没有用的，因为很快就会被野猪追上。
右前方百米外，那里有一条羊肠小道，位于山顶，在白业看来，那里才是避难场所。两边都是悬崖，野猪形体太大，根本没法站住脚，所以那里才是最安全的。
野猪带着怒吼奋力一蹬，那只手微微下沉，随即手腕一扭。野猪发出一声惨叫，从被抓猪的猪蹄开始，身形扭曲，活像一支巨大麻花。
更强大的对手出现，白业被突如其来的一幕吓了一跳，连忙向着右前方的山顶跑去。刚跑出七八步，身后一道劲风吹过，他扭头后看。
只见野猪被那只手随意抛飞，远远向着狂奔中的陈二砸去。
“哎呀我操！”
陈二带着尖叫喊了一声，随即就被野猪砸中，生死不明。
白业刚转过头，瞬间便止住步子，心脏跳到了嗓子眼。那只手的主人就站在他正前方，两米的位置，如此短的距离，白业刹不住车，与“那个人”来了个亲密接触。
深情一吻。
尴尬，特别的尴尬！
“那个人”是一具骷髅，身上没有半点皮肉，高度约有七尺，骨架不算粗大，骨骼呈现出白玉一样的色泽。
它本来保持着负手而立的姿势，经白业一撞，后退半步，然后换了个姿势，改为两臂环抱，腾出右手来捏着下巴。
准确的讲，是在刮下巴，指骨与下巴骨骼摩擦，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白业回头看了一眼棺材，他现在所处的地势高，刚好能看清棺材内部，里面已经空无一物。白业震撼的是骷髅的速度，是在太快了，竟然一瞬间出现在自己身前。经刚才一撞，白业又感觉到奇怪，它的身上竟然没有半点腐朽的味道。
白业两眼盯着骷髅，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骷髅微微倾斜着脑袋，也在打量他，用它那空洞的眼眶。
白业刚才撞到骷髅的下巴，有点像是啃上去的，骷髅指骨刮的部位正是刚才撞过的地方。
“那个前辈，刚才多有得罪！”白业带着尴尬，冲骷髅作揖。
“不妨事。”骷髅摆了一下手，随后继续挠着下巴，问道：“哪有师父讨厌徒弟的。”
“你等等，你刚才说谁是你徒弟？你徒弟在哪呢？”白业疑惑的问道。
骷髅虽然说不嫌弃，但明显口不对心，下巴那块已经挠的失去光泽。
骷髅盯着着白业，牙齿撞击，飘出一句话来，“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白业左看右看，然后手指自己，不确定道：“前辈，你的意思是说，我是你徒弟？”
骷髅点了点头，说道：“准确的讲，你是他的转世！你叫什么名字？”
“晚辈白业。”
“你果然是我的徒弟，就连名字都没有改变。”骷髅已经深信了白业就是他徒弟，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然后向棺材走去。
白业刚才往山上跑，是要躲避野猪，现在野猪已经被骷髅击杀，已经没有再上去必要，索性跟着骷髅向下走。
“前辈，你仅凭一个名字，就断定我是你徒弟转世，这太武断了吧？”白业苦笑道。
看得出来，骷髅此刻心情不错。
人在高兴的时候，下颚是保持张开的，眼下骷髅就是这幅模样，看其张开程度，它此刻正在微笑。
骷髅背负两手，回头冲白业笑道：“你不相信是正常的，但你以后会相信的。”说罢，扭头看了看四方，问道：“这个世界变得满目疮痍，彷如末世，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大多数地方都是这样，五百年前，西方外族最先出现觉醒者，他们妄图统治世界，由此引发了世界大战。核战爆发，人类文明几乎回归原始，紧接着是大洪水时期，现在是洪水退却的两百年后，所有生物都受到核辐射的影响，变得和以前不太一样。”白业看了一眼野猪，又抓了一把土，当着骷髅的面，土尘凝变成一颗土球。
骷髅瞥了一眼，举目四望，感叹道：“天下分为五族，上古时期消失的种族又出现了，妖魔即将现世，一切都在重新上演。”
骷髅说的高深莫测，活像一个神经病，因为要塞的一个神经病也说过类似的话，如果不是它举止还算正常，白业都把它当成神经病了。
天下确实分为五族，极少数的人类血脉觉醒，根据金、木、水、火、土，五种属性，觉醒者自发分类，逐渐形成现在的五个部族。
“前辈，你口中的妖魔指的是什么？”白业客气的问道。
骷髅脑袋下垂，仿佛在作回忆：“一些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东西。”
白业点了点头，勉强听懂了骷髅话里意思。
妖魔应该是外族觉醒者，毕竟战争就是他们先挑起来的，也是他们最先觉醒的，而且现在还对中原虎视眈眈。
异能觉醒不同于血脉觉醒，更像是某种变异，拥有的能力也往往匪夷所思，具有一定程度的危险性。
其实在白业心中，已经将骷髅归类于异能觉醒者，都变成骷髅了，却又活过来，不是异能者是什么？
“前辈，我兄弟他怎么样了？”白业小心的问道。
“以后叫我师父。”骷髅纠正了一句，扫了一眼野猪方向，说道：“他没有事。不过此人长得吊楣斜眼，天庭窄薄，脑后生有反骨，一看就不是什么善良之辈，你跟他一起肯定会吃亏的。”
“不会的，我和他从小就认识。”白业笑了笑，从骷髅身边经过，跑向陈二。
骷髅力道拿捏的很准确，野猪只砸晕了陈二，白业上前几个巴掌拍醒。
“我还活着吗？”陈二表情迷茫，摸了摸头。
“是的，我们俩都还活着，是那个骷髅前辈救了咱们。”白业面带微笑，将陈二从地上拖起来。
他再扭头后看的时候，骷髅已经消失了。
3、小三爷
白业回到刚才狩猎野猪的地方，将遗留的水袋捡起来，又看了看棺材，里面是空的，骷髅确实离开了，它不是用脚走的，因为地上没有多出脚印。
野猪已经死去，像一座小山，坚硬的黑毛已经变软。
“有没有看到救我们的骷髅？”白业冲陈二问道。
陈二靠着野猪坐下，嚼着干粮，扭头看向白业，说道：“你说的是刚才用野猪砸我的那只骨手吧？”
“就是它！”白业点头道。
“没看到，我只看到一头野猪朝我砸过来，然后我就睡着了，再然后又被你叫醒。”陈二郁闷道。
“救我们的人已经走了。”白业说道。
“还好它跑得快，要不然，我非得砸它一下不可。”陈二气呼呼的说道：“特么的，那只手二话不说就拿野猪砸我，一点道理都不讲。”
两人休息了一会儿，然后陈二去要塞叫人。
半个小时后，山下跑来十来名年轻小伙，大家一起将野猪运回要塞。
一号要塞的外围用钢铁和水泥构建而成，城墙的高度约有三丈，规模不大，和古代的城池相仿，东西长有三里，南北宽有两里，里面住了不到三千人。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该有的基本都有，就是看起来很陈旧。
陈老大既是守卫长，也是城主，说话最有分量。
城中心广场上，陈老大已经等待多时。
他四十多岁，浓眉大眼，鼻挺口宽，络腮胡，身形宽大。身披一件黑色皮质风衣，身后背着一把长刀，刀长六尺，几乎和他等高，长长的刀柄从他右肩露出，通体黝黑。
要塞附近常年有几伙土匪流窜，他们又被称为拾荒者，长期以来，严重威胁到要塞内成员安全。他们拥有丰富的野外生存经验，其中不乏异能者和血脉觉醒人士，想要铲除绝非易事。
十多年前，陈老大血脉刚刚觉醒，就是靠着背后的那把刀，赶跑了拾荒者，拯救了要塞。经此一役，陈老大威信树立，当选城主。
众人将野猪抬到广场下方，所有人都看向陈老大，面带期待，希望他能说几句振奋人心的话。
陈老大看着野猪，脸上多少有些意外，他是明白人，以目前两人实力，猎杀这么大的野猪貌似不太可能，野猪已经被扭的不成样子，明显有外人插手。
陈老大清了清嗓子，大声说道：“陈二出色的完成了狩猎任务，实力有目共睹！我在此宣布，他以后将成为我的副手，与我共同守护要塞。”
“陈二！陈二！……”
话音落，众人齐声高呼陈二名字，人声鼎沸。
陈老大微笑着冲陈二招手，
陈二上台之后，意气风发，抬手示意众人安静，随后右拳高举，大喊：“有我陈家兄弟在此，定可保要塞长治久安！”
“长治久安！”
台下众人齐呼，却也有极少数人没有做回应，其中就包括白业。他心中多少有些不满，狩猎成功，本来是一件高兴事情，功劳有他一份，但陈二在台上却没有任何表示，反而将猎杀野猪功劳据为己有。
“也许那个骷髅说的是对的。”白业心想道。
接下来是猎物分配，一半归要塞所有，另一部分由陈二自行处置。
陈老大走到台前站定，面对野猪，取下长刀。陈老大觉醒的血脉五行属金，他没有控制金属的异能，但能控制刀刃的锋利锐气。
陈老大对着野猪挥出一刀，锐气脱刀而出，轻易将野猪一分为二，分开来的野猪并不均等，上面的部分明显小了点。
陈老大收刀而立，满意的看向陈二，“上面部分留给你自行处置，下面部分找人送到库房腌制起来。”
陈二点了点头，随即高喝道：“今天晚上，我请大家一起吃肉！”
围观的群众彻底沸腾。
吃肉不是重点，重点是没有宵禁，再也不用像往常那样压抑。
陈老大点了点头，算是默许了晚上的聚会。
今天晚上将是一个不眠之夜。
野猪上面部分被拖下来放一旁，白业抬着下面部分一起去了库房，他还要去那边找人。过了一会儿，一个老头走了过去，看了一眼台上的陈二，一脸的不屑。他从后腰抽出一把柴刀，举刀就朝着猪后腿砍去。
“小三爷，你别在这里捣乱！”
旁边人见状，连忙拦住了他。
“这头野猪有我家一份，我凭什么不能砍？”老头举着柴刀，俩眼圆睁，几乎要把眼珠瞪出来。
他身形矮小，不过五尺，所以众人习惯的在三爷后面加个“小”字。小三爷年过六旬，头上白发稀疏、蓬松，长者一副贼眉鼠目的面相，山羊胡，驼背。
台上的陈二看见了，走了过来，脸上带着不耐烦冲老头道：“小三爷，你先别急，等下我给你分。”
“我就要这只猪后腿！”小三爷倔强道。
“行，那你等会儿再砍行不行，你这样做，让我很没有面子。”陈二看着下方的老头，很是头疼。
“等会儿？凭什么！”小三爷很生气，奋力挣脱三人，举着柴刀又要下刀。
陈二也生气了，站起身，怒吼道：“小三爷，你是铁了心的不给我面子是吧？”
两人的争吵，已经吸引来了不少守卫，刚才的三个守卫对小三爷很客气，但现在过来的守卫面色不善，直接将小三爷连同那三个守卫一并包围起来。
“陈二，我问你，三天前你当着我的面，是怎么和小白说的？”小三爷怒目圆睁，指着陈二跳起来骂道：“你求着小白和你上山狩猎，当时承诺的好好的，你只是为了完成要塞定下来的规矩，猎物归小白所有。我如果不给你面子，就不单单砍下一条后腿了，而是把这些肉统统拿去！”
“老白去哪了？”陈二有些气急败坏，直起身，扭头四望。
“他好像去了库房。”一个守卫用不确定的语气说道。
“那你还在这里干什么？还不快去把他找来！”陈二终于找到出气孔，把对小三爷的不满，全部冲那名守卫释放出来。
守卫不敢怠慢，几乎是撞着人群朝前跑去。
管理库房有专门的人员，负责腌制的也是他们，白业放下之后，洗了洗手，冲一个负责管事的老头道：“秀才，你看见我们家小三爷了吗？”
秀才长得很是清瘦，单看他身材就能知道，秀才作风正派，两袖清风，绝对干不出来中饱私囊的事情。
秀才推了推已经掉到鼻尖的眼睛，疑惑道：“他可一直盼着你回来，说不定这会儿已经回家了。”
白业在库房转了一圈，发现小三爷确实不在，便离开了。
小三爷是白业在世上最后的亲人，他一直在库房干活，每日的工作就是布置陷阱，捕杀那些偷吃物资的老鼠。
这年头，老鼠的个头几乎和猫相当，甚至还要大。老鼠行动灵活，一般人抓捕不住，加上又会打洞，所以只能由经验丰富的小三爷动手。
在这个物资匮乏的年代，两人为了饱腹，以前吃过不少老鼠肉。半年前，白业觉醒了异能，当上了城防守卫，两人的生活才有所改善。
“陈二，我最后问你一句话，如果你再不让他们让开，我就把这半边猪都带回去！”小三爷仰头直视着陈二，语气坚决。
“你们放开他！”陈二冲守卫下达了命令，然后居高临下的看着小三爷，皱眉道：“小三爷，你要真不给我面子，我相信，就算待会儿老白回来，他也不会和我翻脸，你信不信？”
“老子信你个篮子！”小三爷高举柴刀，对着猪后腿重重砍下，柴刀刃口向内凹陷，刚好形成钩子，小三爷用力向后一拖，已经将猪肉拖到台下。
“拦住他，别让他把肉带走。”陈二拉下脸子，甩手下达指令。
十多名守卫组成一面人墙，手中铁戟对准小三爷胸前，他们额头见汗，但脸上神情坚定，好像小三爷再上前一步，他们真的会动手。
“小三爷，别冲动，白老大马上就过来！”先前那三名守卫明显站在小三爷这边，其中一个光头青年提醒道。
“陈二，你还真把要塞当成你们陈家的了。”小三爷不屑冷笑，倔强的向前一步，胸前撞上枪尖，很快溢出血来。
“卧槽，你特么的真敢冲他动手！”陈二吓了一跳，眼中出现慌乱，眼看小三爷又要往前走，连忙挥散守卫。
广场四周人流较多，白业跟着那名守卫，终于挤到位于东侧的广场边缘。
“老爷子，你受伤了？”白业伸手摸了一下，随即冲台上陈二质问道：“这是谁干的？”
“不妨事，你没有受伤吧？”小三爷认真的打量着白业，说道。
“这完全都是个误会。”陈二无奈的笑了一下，随即扭头冲守卫呵斥：“谁刚才冲老爷子动的手？站出来！”
一个守卫走出队伍，来到台下，面无表情的看着白业。
“你说说吧，为什么要刺伤他？”白业生气问道。
守卫敢冲小三爷动手，陈二有着脱不了的干系，追究下去，肯定扯到陈二身上。如果冲陈二发火，明显不妥当，不追究也不行，小三叔不能白挨一下子。
看到守卫不准备说话，白业劈手夺过长枪，调转枪头，刺向守卫左臂。守卫不躲不闪，枪头将左臂轻易刺穿，守卫仅仅是愣了一下，身形发抖。
白业右手脱离长枪，直视守卫，冷声道：“我不管你听从谁的指令，你不该冲自己人动手，更不该冲小三爷动手。”白业停顿了一下，又道：“你肯定知道我是谁，不服气就来找我！”
陈二脸上笑容从出现、消失，再到堆起满脸，“这是个误会！小三爷，你想吃哪个部位，随便砍，我待会儿找人给你抬家去！”
“我只要猪后腿。”小三爷边砍边说道：“你刚才让我砍了猪后腿拿走，不就没什么事儿了。平时算计个人还行，畜生和人可不一样，就你那两下子，如果没有我们家小白在，你只能捡只死耗子回来。”
陈二脸色变了变，尴尬的说道：“老白，我还有事，先走一步。我这次狩猎多亏了你，晚上请你喝酒！”
“好，晚上我过来找你。”白业目送陈二离开，随后收回目光，冲站着的三个守卫道：“你们三个，替我把猪后腿搬回家去。”
“好的，老大。”
三人很高兴，抬起猪后腿，领命而去。
4、心事
两人的家位于城东，是一座还算完好的小楼，已经有三百多年历史。小楼高有六层，也除了二层能住，剩下的几层都只剩下框架，裸露在外的钢筋水泥随处可见。
那三个人已经早早的将猪肉送来，却还没有离开，他们站在楼下，等着白业回来。
回到家中，白业冲三人招手，很大方道：“每人割十斤猪肉拿回去，以后可不许再欺负小三爷了。”
“我们哪敢啊。”光头青年笑道：“我们刚才没有看到老大您在，害怕小三爷惹出乱子，所以替你看着点。刚才我们抬着猪肉回来的时候，我看到陈二很不高兴，脸都抽了。”
“陈二这个人有些小肚鸡肠，但他以前对我不错，你们别总是跟他过不去。”白业坐在土石凝结成的沙发上，声音沉闷的说道。
他们三个都是城防守卫，白业的手下，年纪与白业相当，接触的多了，都知道白业什么脾气。另一个长发青年说道：“他那个时候血脉还没有觉醒，需要依仗你。你再看看他现在的样子，特别是今天在台上说的那句话，什么叫只要他们陈家兄弟在，要塞就能长治久安？我看他是要当土皇帝啊。”
“这种话以后不要再说！”白业冷眼提醒道。
光头青年坐在沙发帮上，撇嘴道：“依我看，过不了多久，要塞就彻底成他们陈家的了。”
“陈老大这些年为了要塞没少出力，大家有目共睹，我相信陈老大的为人，总不能靠你们三个二货吧。”白业冲三人翻白眼道。
光头不服气的笑道：“俗话说得好，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
白业忍不住掰下一块角料砸向光头，板着脸子道：“你回家好好照照镜子，看看你究竟多大了。拿上猪肉快滚，我特么三天没休息了，要好好睡一觉。”
三人打了招呼离开了，白业颓废的躺在沙发上，等待着饭来张口。
城中有电力输出，夜晚降临，城中各处亮起了灯。
白业血脉觉醒后，就在楼下打了一口井，方便取水。
家里面陈设简单，一切家具都是由土石凝结而成，包括他躺着的沙发。
他血脉能力有限，每隔几天，就要重新加固一遍，要不然表面容易扬起浮尘。
不多时，小三爷端来一份不知名动物的肉食，烤的外焦里内，表层的油星还在呲呲作响。
“怎么又是这玩意？就没有简单点的干粮吗？”白业郁闷的坐起来，看着眼前肉食，顿时没了食欲。
这是老鼠肉，身上骨头多，肉少，看起来挺大，全是骨头撑起来的，其实没多少份量。
“你忘了？三天前你把干粮全拿走了。”三爷伸手敲了敲桌面，提醒道。
“哦，我想起来了，我用来制作陷阱了，我的错。”白业讪笑，手按在桌面上，一件透明的酒瓶从桌面升起。
酒瓶里装了两斤黄酒，里面泡了一颗蛋，鸽子蛋大小，灰不溜秋，据说是老鼠下的蛋。这是小三爷的宝贝，平时交给白业存放，没事抿两口，喝酒是老爷子除了捉老鼠外的第二个爱好。
小三爷拔了塞子，抿了一小口，脸上美滋滋的，眯着眼冲白业说道：“你们两个没有能力猎杀那么大的野猪，现在没有外人，你和我讲讲，到底怎么一回事？”
小三爷是自己人，白业没有要隐瞒的地方，山上发生的事情，白业详细说了一遍。小三爷听完，沉默了，过了一会儿才道：“如果野猪身上的黑毛能够射出来，那说明这头野猪已经有了道行，它体内应该也有一颗蛋。”
“卧槽，有个骷髅救了我俩，还说我是他徒弟转世，难道这种意外比不了一个蛋？”白业瞥了一眼酒瓶里的那颗蛋，不解的说道。
小三爷脸上依旧很淡定，又抿了一口酒，说道：“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咱们白家，最高的也才不过六尺有余，再看看你，足足七尺。你出生的时候，如果不是我就在楼下，我都不相信你是我们白家的人，白家没有大高个。”
“也许我遗传了我母亲的身高。”
白业终于感觉有些饿了，拿过桌上的烤肉开始进食。
“你母亲姓陈，你看看陈家那俩小子的身高。”
小三爷将酒瓶放桌上，白了他一眼。
白业会意，伸手摸了一把沙发，酒瓶重新藏于桌下。
“身高除了和基因有关外，还和营养有关，自从陈老大当上城主之后，陈二没少浪费粮食，结果身形只是长得壮实，身高没见上窜多少，由此可见，先天因素很重要。”
小三爷不置可否。
“我再去一趟库房，看能不能把蛋捡回来，那玩意可是宝贝，不过一般人不认识。”小三爷摇晃着身子，走向门口。
“记得回来的时候拿点粮食，提我的名字。”白业冲小三爷背影交代道。
“知道了。”小三爷的声音已经出现在楼下。
小三爷虽然外表看起来一副病恹恹的样子，后背像背了一口铁，但他身体好的很。白业以前甚至一度怀疑，小三爷是不是觉醒了血脉或者异能，却从未见过小三爷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平时表现就和别的老年人没有任何不同。
白业吃到一半的时候，那三个青年又来了，喊白业去广场聚会，白业跟着一块去了。
广场周围热闹非凡，上面支了一口大铁锅，里面煮了满满的一锅肉食，“咕嘟嘟”冒着热气。“弄得和过节一样。”白业微微意外，走上广场，接过一碗肉汤开始吃喝。
最高兴的莫过于男轻男女，这可是出来约会的好机会。
末世年月，一切从简，只要男女之间看对眼了，就可以找个长辈作为见证者，一番见证之后，基本事儿就成了。
只要有了能力，身边便不缺年轻女性。
以往围在白业周围的女孩较多，但今天陈二是主角，心仪陈二的年轻女性不少，陈二这会儿已经喝的醉醺醺的了。
喊白业来的三个青年已经找不到了，吃饱喝足，白业还了碗筷，开始在街上游荡，不由自主的去了城东老李的打铁铺。
“铛、铛、铛……。”
一块铁块在炉中烧的通红，老李用铁钳将铁块夹出来，放在一块厚重的铁板上，不紧不慢的敲着。
铁块每一次敲打都会溅射火星，火星溅到身上，老李已经习以为常，不为所动。铁块在敲击中慢慢成形，变成一把长刀模样，打好的器具被放在一旁。
他五十多岁，脸上一如既往的冷漠表情，只有在回头看他闺女的时候，才会露出慈爱眼神。他习惯性的露出上半身精壮肌肉，肩膀宽厚，两条铁壁筋肉虬结，红中透黑，宛如铁铸。
“老李，给我打造一把家伙。”白业来到打铁铺门口，客气说道。
老李抬起眼皮瞅了白业一眼，声音沙哑道：“你面前就是，挑一把吧。”
“有没有好一点的？就像陈老大手中的那把。”白业随口说道，目光却向着拉风箱的少女瞥去。
那是老李的闺女，她叫青梅，16岁，长得清纯可人，两颗眼睛宛如星眸。她正在拉风箱，嘟着小嘴，两侧腮帮子鼓鼓的，听到声音，皱眉瞅了白业一眼，自顾生闷气。
看上她的年轻小伙很多，其中就有白业。
两家都住在城东，相隔也不是很远，只有三条街的距离，虽是近水楼台，却够不着月亮，老李看的紧，平时也只能说上几句话。
“恐怕不行，好刀要用好料，而我这里的料子都很普通。”老李淡淡的回道，白业的动机，他早就心知肚明，也懒得去点破。
旁边有三条腿的凳子，白业坐下笑道：“那你觉得我是做您女婿的料子吗？”
老李手上不停，扭头看了白业一眼，说道：“恐怕不是，万一哪天拾荒者又进城了，你拿什么保护我女儿？你的控土之术太低级了，制作陷阱来得及吗？”
老李确实有引以为傲的资本，十多年前的那场攻防战，白业父母惨死，而老李却靠着自身实力，成功的保护了自己的家人。
白业有些脸红，不服气道：“我也不是你说的那么不堪，城中那头野猪就是我和陈二联合击杀的，由此可见，我还是有些能力的。”
“是吗？可是陈二并没有承认有你的功劳，你何时能自己杀一只？”老李停下打铁，看向白业的眼神充满期待。
“我如果能单独杀死一只野猪，你是不是就考虑把你闺女嫁给我？”白业笑问。
老李点了点头，说道：“不光是你，如果别人能做到，我也会考虑。”
“好，我很快就能做到。”白业站起身，自信笑道。
如果事情放在以前，他肯定没有把握，但现在不一样了，他背后有一个强大的师父，相信只要见到它，随便学上两招，杀死一头野猪完全不在话下。
以前还能和青梅说上两句话，这次一句都没说，“不高兴”三个大字几乎写在她的脸上，但老李视而不见，就是不让青梅出去玩耍。
白业从打铁铺离开，心里已经做好打算，明天再去山上一趟。他有两件事要做，一是拜师，那个骷髅的棺材还在那，肯定不会走远。二是猎杀野猪，实在不行就请师父出手，必须让老李刮目相看。
想想下午在山上的时候，他不屑一顾，现在真想抽自己一嘴巴，太不知好歹了，有一个强大的师父不好吗？
回到家中，小三爷也已经回来了，正在厨房切割猪肉，听到动静走了出来，冲白业说道：“我在路上碰到好几个姑娘都在打听你，看你这幅熊样，吃闭门羹了吧？你怎么就看上老李家闺女了？那丫头傻里傻气，和他爹一样不正常。”
“小三爷，你说老李长得五大三粗的，怎么会有那么漂亮的女儿？这不科学！”白业郁闷道。小三爷有吃生肉的习惯，拿了一片生肉嚼着，鄙视道：“这都什么年代了，还科学。你如果闲着没事做，就去库房把那颗蛋找来，我有大用处。”
“好，我现在就去。”白业站起身，临出门又说道：“对了，小三爷，记得给我准备些干粮，我明天还要上山一趟。”
“行。”小三爷答应一声，转身去了厨房。
来到库房，秀才正在招呼员工对野猪进行分割和清洗，看到白业前来，秀才并不意外，指着地上的“两蛋一枪”，冲白业说道：“你来的正好，刚才小三爷找了半天都没有找到，你拿回去吧。”
白业看了一眼昂扬巨物，摇头道：“不是这两颗蛋。”
秀才往上推了推眼镜，奇怪道：“你要这么说的话，那我就不明白了。”
“没关系，我自己找。”白业挽起衣袖，走向一堆小山般的猪下水。
5、十二经脉
小三爷要的蛋应该是某种结石，也有可能是内丹，但内丹这种东西极为少见，既然是个蛋，肯定也是个球，根据外形找就对了。
白业取了一根钢筋棍翻找，半小时后一无所获，他决定放弃。下水的气味腥臭难闻，况且还是这么大一坨。
白业感觉自己味觉都失灵了，手里的棍子就是一根搅屎棍，越搅越臭，仓库的气味越来越浓郁。
秀才忍不住了，走了过来，捂着鼻子说道：“两蛋一枪你还要不要？不要的话就入库了。”
“不要，我找的不是那个。”白业说着，将钢筋还了回去。
“你该不会是在找内丹吧？”秀才又问。
“真有内丹这种东西？”白业扭头反问道，秀才见识广博，是从大城市过来的，据说年轻时候还做过教授，懂的不是一般的多。
“有，不但有，我还研究过。”秀才正色说道：“内丹不一定都是蛋，也有可能是别的形状，准确的讲，属于身体精华的结晶体，与佛门舍利子没什么两样。这头野猪经过变异，即便有内丹，形状肯定会有所改变，不过它身上的两颗大牙可是好东西，陈二就拿走了一根。”
“那种东西我不要，有个篮子用。”白业皱着眉头，走向水池洗手。
从库房出来，路过广场，周围人群还是很多。
陈二喝的鼎鼎大醉，与一众女性一起摇摆着身子，载歌载舞。看到陈二已经找不到北，白业也就没有上去打招呼，直接回家。
小三爷早早的收拾好了猪肉，这会已经睡下，白业捡了几块大的放进炉子里，随后去房间休息。
第二天一大早，雪一直没停，白业带上干粮，从北城门出来，徒步上山。
骷髅果然在那里，白业心中一喜，不由得加快步伐。它盘膝坐在一颗松树下，雪花自动避让，在它周围三丈形成一片空地。
白业走到树下的时候，骷髅一动不动，似乎是在调息，它的情况看起来不太乐观。胸前出现两处拳窝状的凹陷，蜘蛛网状的裂纹扩散至整个肋骨。
白业再一细看，发现它两臂也有裂纹。
“它昨天着急离开，看来是与人比斗去了，还受伤了。”
过了一会儿，骷髅终于慢慢抬起头颅，扭头看向白业，声音低沉，“你来了。”
“嗯。”白业重重点头，脸上带着关切，“你还好吧？”
“不妨事。”骷髅抬了一下手，又道：“没想到世上竟然出现一位绝强人物，我与他交了手，不过他身上的伤并不比我的少。”
“哦。”白业自骷髅面前坐下，漫不经心的问道：“你说的绝强人物是谁呀？”
“他叫独尊。”骷髅的语气对其充满欣赏：“我从一座规模很大的城池经过，然后他就出现了，并把我当成了敌人，我和他也算不打不相识。”
“卧槽！师父，你真厉害，竟能和他打平手！”白业心中的震惊无以复加，骷髅上来就给白业扔了一颗重磅炸弹，他拜师的念头变得更加强烈了。
独尊是土族首领，成名于五十年前，和火族的苍云、金族的金不灭号称中原三祖，他是老大。
剩余的两族，木族主张与世无争，擅长医术，基本不参与争斗。水族的总部在极北之地，留在中土的族人，貌似和四族关系都不错。
“那个，师父，我今天是来拜师的，希望您能教我点本事。”白业面带期待的说道。
“你本来就是我徒弟，拜师礼节就免了。”骷髅拿捏了一下白业脉门，说道：“果然，你与前世一样，土属血脉浓厚。”骷髅抽了手，问道：“为师擅长剑术与练气，你只学一样，还是两个都学？”
“您是我师父，您说了算！”白业很干脆的说道。
骷髅站起了身，楞了一下，说道：“剑术需要时间磨炼，少不得十年时间，还是先学练气吧。”
“也好，多谢师父！”白业一脸喜色，跪在地上冲骷髅磕了三个响头，“师父，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你为何就那么肯定我是您徒弟的转世？您就不怕这其中有什么误会吗？”
“不会的！”骷髅很肯定的摆手道：“我检查过你的血脉，而当年他的血脉发生过突变，使他拥有了控制土石的能力。你的前世把我葬在那里，如果你与他气息不符，根本无法控制地下厚重的土石。你的朋友根本无法向下释放异能，一切都是你在无意间的操作，可惜你当时过于专注，以至于没能发现。你的朋友一直在偷偷看你脸色，你只要稍露不支，他随时都会弃你而去。”
“师父，我们不提他了，您开始教我吧。”白业苦笑道。
骷髅点了点头，抬指挥画，空地上凭空出现一排字迹。
骷髅的书写习惯是从上至下，从右至左，还是繁体字。可能长时间不写字的关系，中途要停下回忆，十多分钟后，终于书写完毕。
“繁体字？”白业扭头冲骷髅问道：“师父，你生前生活在哪个年代？”
“民国。”骷髅说话之际，顺手画了一副简易的行气路线。
“怪不得读起来有点别扭。”白业自言自语道。
总字数在一千字左右，有些繁体字过于复杂，白业并不认识，需要请教师父，花了半个小时，终于通读了一遍，接着又认真读了两遍，总算弄明白了大致的行气路线。
白业在血脉觉醒之后，就注意过类似内容，行气法门并不是什么宝贵东西。
当今主流的行气法门统称为奇经八脉，走的是气沉丹田路子，依靠丹田储气。难的是如何感受到气的存在，这是一个从无到有的过程，现存的资料都没有详细说明，一切都需要自己去悟，按照资料记载，过程缓慢，至少需要三五个月的时间，甚至还要长。
有一种拔苗助长的方式，让一位已经练出气的大师直接灌顶，此过程简单，一下就能感受到气的存在，可惜一号要塞并没有这样的大师存在。
骷髅写的功法属于非主流路线，走的是十二经脉路子，省去了丹田储气，按照上面的说法，气直接存在十二经脉，从开始到结束，都不经过丹田。
“师父，如果按照您给的练习，好像没有丹田什么事情，您该不会忘记了什么吧？”白业客气的提醒道。
骷髅也有好奇心，它正在翻着白业的背包，对上面的拉链很感兴趣，闻言楞了一下，回道：“铁剑门练气法门区区一千两百个字，不会弄错的。为师这篇功法走的是人体主脉，真气流经脏腑，对以后的区分五行、明辨阴阳很有帮助。真气储存在人体主脉调取方便，远比气沉丹田来的迅捷，不信你试试看。”
反正有师父在一旁指点，白业没有什么要担心的，当下便开始练气。
意念又叫做意识，控制土石靠的就是意识，而意识控制的实际是体内的气。通过两手的接触，将气作用在土石上，从而达到改变土石的目的，当然这一切需要觉醒土属血脉为前提。
白业盘腿坐在师父身侧，小心翼翼的感受气的存在，几个小时后，终于完成了第一步。气最先汇聚于掌心的劳宫穴，份量少的可怜，几乎一阵风都能吹走。接下来进行第二步，用意念控制气，缓缓游走十二经脉。第一次行气，相当于在一片人迹罕至的地方走出一条路来，每条经脉大约耗时两个小时，走完全程，已经是第二天的中午了。
练气的第一关算是通过了，这个时候可以休息一下，两条腿已经冻得麻木了。白业拿过背包，掏出里面已经冻硬了的食物进食，顺便活动了一下两腿。
半个小时后，白业再次坐定，接下来进行第二关，打通任督二脉。任督二脉属于奇经八脉上的两脉，任脉主血，督脉主气，合在一起对十二经脉起到调节作用。十二经脉气血充盈，多余气血会储存在任督两脉，反之亦然。
几个小时过去了，天已经黑了，白业终于初窥门径，这个时候不能休息，需要再加把劲。又过了两个小时，任督二脉终于打通，逐渐稳固下来。
此时，白业心里有种拨开云雾见日出的感觉，通体舒畅，真气在体内形成一个循环，源源不断，生生不息。
三更时分，白业单手按地，不断向下输出真气。土石拔地而起，逆流而上，不多时，一座低矮小房子逐渐成型。
房间内，简单的桌椅一应俱全，空地上生了一堆篝火，白业吃着已经冻硬了的烤肉，兴高采烈的和骷髅讨论练气成果。
气沉丹田，走的是修炼内丹路子，适合追求长生。而人体主脉，走的是强化五脏，讲究由内而外，更适合用来比斗。
两者各有各的优点，根据骷髅的说法，白业想到一个更加直观的比喻。
把人体比作发动机，四肢相当于动力输出，丹田和人体主脉相当于油箱。
奇经八脉的特点是油箱大，适合远距离跋涉，但反应和速度有点慢，相当于轿车。
人体主脉的特点是，油箱就在发动机上，随用随取，起步快，速度快，输出功率大，相当于跑车，缺点是比较耗油，上路的时候需要注意加油站位置。
休息了几个小时，白业早早的起来打坐练气，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就容易多了，按照指定的路线，开始滚雪球，在这个过程中务必要沉心静气，一旦把雪球滚错了方向，便是常人所说的走火入魔。
滚雪球一共分为九重，前三重称之为气，中间三重称之为神，后面三重称之为虚。其实虚后面还有三重，叫做道境，不过这三重全靠自己感悟，并没有详细记录。随着真气不断积累，当达到一定程度，便会发生质变到量变的过程，自动进阶。
据说古代练气需要渡劫，许多练气士因此而灰飞烟灭，他生活的年代还有天劫的存在，奇怪的是，现在并没有渡劫的说法，他也有些疑惑，搞不清楚究竟哪里的系统出现了问题。
下午，雪已经停了，太阳也出来了，阳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
白业来到屋后，急不可耐的试验成果。
心念微动，四周迅速生起突刺，笼罩周围一丈位置。突刺粗细和高度可以调整，最高能有一丈，腰围粗细，如果要做到出其不意，每次最多三根。
刚才是用脚释放真气，接下来是用手试验。
白业俯身前冲，右手向前虚挥，手掌没有触碰地面，一道斜着的突刺瞬间出现。
他伸手将突刺拔了，拿着突刺感受了一下硬度。
坚硬程度无法和石块相比，本身比较脆，但不会变软，除非收回真气。
如果人类没有穿戴护甲，一根突刺足以将人体刺穿。
假如穿戴的有护甲，释放的时候就要格外注意，只要调整好角度，一样可以做到一击致命。
总体来讲还算不错，只要是五行属土的物质都能控制，凝结成的突刺效果基本一样。白业走到石棺前方，土石汇聚，石棺慢慢升起，随后跟着白业回到小屋，没办法，师父还是习惯睡棺材。
经过相处，白业发现，他这个师父还挺随和的，他有名字，姓封，单字一个元字。它会跟白业讲述五百年前的事情，作为交换，白业就和它讲现在的世界。
师父生活在民国时期，这里原先是一片群山，铁剑门就建立在山上，人数不多，他只收了四个徒弟，他排行老三。
他这幅样子还能活着，并不是他觉醒了某种异能，而是他体质特殊，被门派里的一把剑改造过。
那天忽然离开，就是感受到了那把剑的存在，但那把剑现在的主人并不是独尊。两人动手是因为独尊感受到强者存在，所以现身阻拦，比斗过后身上有伤，已经不适合继续找寻下去，所以就暂时放弃了。
两人面对火堆而坐，不时的添一把柴火，一副师徒情深的场面。
白业感叹愿望成真，这三天就像做梦一样。
他甚至不敢睡觉，害怕梦醒了，一切都变回从前。
师父感叹的是时间过得真快，他感觉就在棺材里睡了一小会儿，不料醒来之后，已经过了五百多年。
唯一让他感到欣慰的是他现在并不孤单，还有个转世后的徒弟陪伴着他。
师父微微侧头，轻声道：“东边三十里外，有一队人马在向这边赶来，他们好像遇到了一些麻烦。”
“您在这儿稍等，我过去看看。”白业打了一声招呼，站起身走出屋门，眯着眼睛向东边望去。
为了看的更加清楚，白业爬上松树顶端，终于看出个大概。
不知道哪里来的一支商队，好好的大路不走，非得从山林穿过，结果遇到另一头野猪，现在正拼命狂奔呢。
白业眼中充满炙热，没想到实验对象这么快就出现了。白业从树上跳下，向师父打了一声招呼，随即向着来人跑去。
6、特殊队伍
商队行进速度很快，打头的是一辆机械马匹，通体金属光泽，马屁股都催的冒了烟，马背上坐了一个人，神色紧张。
紧随其后的是一辆黄色工程车，长有十多米，左右并排六个大轮子，飞速转动。车头前端安装有排除路障功能，像是两把大斧头，将拦路树木直接铲断，积雪飞扬，硬生生开出一条路。
野猪紧紧咬在后面，它体型更大，身上落满积雪，活像一颗滚动的大雪球，所过之处，树木纷纷遭殃。
白业来到对方必经之路上，在前方一里的地方设伏。
两脚站定，意念催动，体内真气狂泄，陷阱自脚下形成，不断扩大。
白业目前只是打通了任督二脉，对付野猪已经足够了。
骑在高头大马上的是个年轻男子，二十多岁，身着一件破斗篷，像是随意捡来的，神情狼狈。他的这身打扮，让白业误以为他就是拾荒者，因为拾荒者的武器和衣着都是东拼西凑而成，包括他胯下的战马，机械原理简单，乃是拾荒者的标配。
青年很快便发现了白业，急忙冲他左右摆手，希望他让路。
白业面带微笑冲对方勾手，示意继续往前走，那人无奈，焦急高喊：“快让开！想死啊你！”机械马匹高有一丈，在男子授意下，从白业头顶一跃而过。
工程车来不及拐弯，减了一下速，刚好被后面野猪撵上。野猪低下脑门，用獠牙重重一拱，工程车的车尾直接被顶的翘起，车头擦着积雪重重滑来。
工程车无法绕行，白业不得不暂避锋芒，向着右侧跑去。
陷阱是为野猪准备的，白业特意估算了一下野猪重量，应该和工程车的重量差不多。但工程车轮子多，足足有二十四个轮子着地，重量均分，野猪只靠四个蹄子，所以工程车经过陷阱的时候不会掉下去。
工程车刮着积雪前移，从陷阱上方惊险滑过，野猪一个不小心，一头栽倒下去。不料獠牙挂住了工程车尾部，连带着工程车一并落入陷阱。
野猪叫声凄惨，用不上劲的后腿快速蹬着空气，尾巴甩得像一只风火轮，更是把大便都甩了出来，让人无法靠近。
“砰！”
一声巨响，野猪一泄如故，抖如筛糠。
还好野猪没有竖直瞄准，即便如此，陷阱对面天空也下了一场粪雨。
“早知道这样，我就把它当成沼气池点了！”白业身后传来青年的惊叫声，引以为奇。
空气中散发着一股酸臭，工程车的车头露在外面，白业来到陷阱前低头查看，野猪脑袋朝下，被卡死了，后颈挤压着工程车，两个轮胎已经被挤爆。
“发生了什么事？这里怎么会有一个陷阱？你是异能者？”坐在机械马上的青年一连串问了三个问题，他离得远远地，犹豫着要不要过来。
白业没有理会青年，两手触地，陷阱刚扩大一丝，白业便停了下来。
不能扩大陷阱，一旦工程车掉落底部，肯定会遭到野猪踩踏，和预料的不一样，需要先把工程车弄上来。
“你是拾荒者！”青年拿起一件未知武器瞄准白业，脸上一副紧张神色。
“我是你大爷，过来看看如何营救你队友吧。”白业直起身，带着轻笑看向青年。
“你怎么还骂人啊！小地方的人，素质就是低，早知道这样，就不该来这种鬼地方！”青年恼羞成怒，驱使着机械马慢慢走过来。
“你们这辆车还要不要？不要就快让你队友出来，不要影响我猎杀野猪！”白业没好气道。
“你这不是废话嘛，好好的一辆车，当然要了！”青年不情愿的打开马背，拿出一条钢缆抛了下来，随后侧头说道：“你们稍等会啊，我现在就拉你们上来。”
白业扯过缆绳，顿时愣住了说道：“小马拉大车？你脑子进水了吧？”
“你脑子才进水了！快点动手吧，待会给你奖励。”青年已经准备停当，回头提醒了一句，战马嘶鸣，红彤彤的屁股格外耀眼。
“专门从大城市赶过来送命，真是难为你们了。”白业拿着缆绳，下去捆绑，随后跃上地面，抬手冲青年招呼，“可以了！”
“交给我了！”青年带着自信说道。
机械马后面冒出一丈远的火焰，缆绳被拉的笔直，四只铁蹄深陷地下，青年急出了一脸汗。
白业站在边缘，控制陷阱加深，野猪掉落到更深的地下，动弹不得。
工程车太重，马匹四肢几乎被钉在地下，依旧向着坑洞不断滑去，地面被梨出一道深坑。
白业终于腾出手来，在工程车下方凝变出一面平台。
车辆太重，白业能力有限，目前还不能够使车辆升出地面。
“卧槽，果然拉不动！”
青年像个白痴一样，发了一句牢骚。
此时马腹已经着地，一切都是白业暗中操作，要不然马匹早就掉落井下。
青年下了马，来到陷阱边低头一看，瞪大眼睛，重新打量白业，“原来你是觉醒者，我还以为你是拾荒者呢，不好意思啊，兄弟，我刚才误会你了。”
白业瞥了一眼不远处的机械马，说道：“你骑的是拾荒者的标配，身上衣服也带有拾荒者特有标记，我很好奇，你们一路上是如何过来的？”
“等会儿我再告诉你。”青年侧着头，“你们可以上来了！”
工程车侧门打开，一行五人，沿着缆绳爬上来，三男两女，都是年轻人，神情狼狈，显然刚才在车里没少磕碰。
难以猜测，他们在过来途中，遇到了多少艰难险阻，一个个灰头土脸，几乎没个人样。那两个女的通过头发还能看出来性别，三个男的就惨了，像是刚从煤堆里滚过一遍。
他们应该遇到了拾荒者，身上衣服明显是拾荒者穿的，他们穿在身上并不合身。拾荒者的服装很注重实用性，比如为了增加防御力，会将穿破了的靴子废物利用，割下鞋底缝在胸前。
白业多瞅了两眼他们队长身上衣服，棕色皮质风衣，胸前45码的鞋底，很是少见。
白业休息了一会儿，终于恢复少许真气，一条倾斜道路形成，一头位于工程车下方，另一头位于地面。
刚才相互之间打过招呼，骑机械马的是领队，叫徐有才，他们都是同一个物流公司的，商队总部位于轩辕城，他们此行本来要去黑戈壁，结果在明月湖遇到拾荒者。
出发的时候一共五辆工程车，现在只剩下一辆，还是抢回来的，车内物资早被掠夺一空。他们是趁着拾荒者夜间不注意，逃出来的，由于怕被拾荒者追上，所以一直在绕圈，希望能绕回去，结果惊动了野猪。
队伍中一个胖子，感觉队长叙述的不够详细，待队长说完，特意补充了一句，“是队长带的路，工程车不小心从猪身上碾了过去，所以一直被猪追着跑。”
“人家要过冬，结果你们二话不说就把它毛给剃了，不咬你们才怪。”白业笑得不行。
五名队员，一名队长，物资丢的一件不剩，六个人却完好无损。
白业听完徐有才的叙述，实在憋不住的笑了出来，总感觉有千里送物资的赶脚，很有资助拾荒者的嫌疑。
一个伙伴将车开了上来，简单检查了一遍，发现车辆动力系统出现了一点小问题，需要短暂维修。
白业也需要和野猪干耗，不急着离开，一行人就这么又聊上了。
他们饥肠辘辘，白业好心的将干粮拿出来分享，好奇道：“你们携带的是什么物资？为什么连个保镖都没有配备？”
“我们是物流公司，不是商队，运送的物资并不值钱，所以一般不配送保镖。一路上都有各处的要塞配合，谁曾想半路上桥断了，又遇到身怀异能的拾荒者，所以被包了饺子。”徐有才表情郁闷，抬手让白业看了一眼他的两手，“我也觉醒了异能，可惜没什么用处。”
在徐有才特意控制下，手指如若无骨，怪不得他能够带着队员逃走，普通锁链根本困不住他。白业扭头看了一眼工程车，车身侧面印刷有“通天下物流公司，”车厢门是开的，里面确实已经空了。
黑戈壁属于军方的实验基地，据此向西，路途还有千里之遥。
军方的东西一向保密，他们不知道是正常的，想来应该不是贵重物品，要不然公司不会让这个二货负责。
“你刚才说要给我奖励，你该不会忘记了吧？”白业随意的提醒了一句。
徐有才搂过白业肩膀，一副自来熟的样子，冲白业眨眨眼：“你有异能，而我知道拾荒者的仓库在哪里，我们接下来可以合作，我只要丢失的五口箱子，剩下的东西都是你的。”
“他们都是一群穷光蛋，能有什么好东西？”白业脸上带着不信说道。
“能量源啊。”徐有才拍了拍白业肩膀，指着不远处，那批四肢已经弯曲了的机械马，说道：“他们中有专门的工程师，会把已经坏了的运输车拆解分类，然后制造这种机械马，卖给那些拾荒者来换取能量源。你别小看这玩意，它们耗能不大，跋山涉水的能力比四轮强完了，最主要是结构简单，越简单的东西也就越耐用，不容易坏，机动强很强，你如果有了这玩意，完全能装配一支骑兵出来。”
白业认真的点了点头，说道：“以往拾荒者乘骑的马力不大，和你这个完全没法比，如果真的像你说的那样，那以后要塞就危险了。”
徐有才脸上露出自豪，笑道：“我们被劫持之后，他们发现我们有工程师的能力，所以对我们看管的比较松，我偷偷的将它进行了升级换代，现在还能够远程遥控它。而里面的工程师技术比较落后，虽然也能遥控，却没有我的先进，估计得花个一两年。”
白业有些心动了，如果真能配备出这么一只骑兵出来，以后完全可以和拾荒者一较高下，种种过往，新仇旧恨，该一并算算了。
白业站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积雪，说道：“此事以后再说，先帮我把野猪拖回去，也不枉我救你们一次。”
“行，你只要把它弄死，交给老弟我了！”徐有才拍了拍胸脯，保证道。
这头野猪背部没有生出黑刺，也可能是本来就不多，又被他们残忍的给剃了。
比着上次那头，实力掉了几个档次。
白业扩大洞口，形成大坑，野猪没死，却没了力气，只会哼哼。
工程车牵引力大的惊人，只要时刻注意野猪身下积雪，拖动野猪不成问题。
白业回到石屋，和师父打了一声招呼，随后跟随车队下山。
他们装束奇特，一副拾荒者打扮，又带着一匹战马，不过有白业带领，少了审问环节，顺利进城。
回到要塞，白业兴高采烈，甚至感觉别人的脸上也都带着喜色，人逢喜事精神爽，心里不禁飘飘然。
白业急于让老李验看成果，招呼车队向打铁铺走去。
走了五分钟，街上陌生人的讨论，令白业生生止住了念头。
白业心中升起不好的预感，可偏偏在这个时候，有几道声音传入他的耳中。
“青梅要结婚了！”
“新郎是陈二！”
“婚礼就在今天晚上举办！”
7、特殊密码
白业听清楚的一瞬间，如遭雷击。
心中的意气风发不见了，路上想好的措辞再也用不上，取而代之的是心灰意冷。
他脸色通红，像是被人看到了内心所想，心中越发尴尬。
骑在马上，更容易被人注意，他下了机械马，失魂落魄的往家走，留下懵逼的徐有才。
“哎，你的野猪给你放在那里？”徐有才的声音在白业身后响起。
“随便吧！”白业头也不回的说道。
回到家，白业直接去了房间，挥手一道土墙升起，接着是窗户，房间彻底陷入一片黑暗。
他倒在床上，有些不知所措。
过了一会儿，他努力使自己冷静下来。
原来在山上已经呆了三天，没想到，在这三天内，要塞竟然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而这一切，他都蒙在鼓里。
心情直接坠入冰窖，白业从未感觉空气如此的寒冷，几乎要把自己冻僵了。
房间内很安静，能够清晰的听到“砰砰”的心跳声。
几日前的对话，在白业脑海中清晰浮现出来。
野猪像一座小山，陈二背靠野猪，脸上带着兴奋，问道：“兄弟，还好有你帮我，现在我任务已经完成了，只可惜需要上缴一半的猎物，剩下的半块，本来就是属于你的，你准备拿来做什么？”
“我打算送给李老头，那可是我未来的老丈人。”白业面对着肉山，咬着手指甲，说道：“只可惜不是一整块。”
“没有关系，为你了的幸福，明天我和你再来山上一趟！”陈二脸上带着笑容，信誓旦旦的保证道。
陈二脸上会意的笑容，定格在他脑海，竟成了莫大的讽刺。
师父先前的提醒也涌现脑海：“此人长得吊楣斜眼，天庭窄薄，脑后生有反骨，一看就不是什么善良之辈，你跟他一起肯定会吃亏的。”
“原来他那么的有心计！”白业背后生出冷汗，以前一直认为陈二有些小肚鸡肠，却从未往城府这方便想，师父的推断是正确的，他感觉被陈二坑了，坑的好惨。
一个阴险的计划出现在白业脑海，计划不断改进、成熟，最后在决定实施的时候，白业却放弃了。
心中有恶念不要紧，重要的是控制自己的行为，如果真的按照刚才的念头走下去，只会一步步走向坏人行列，那和当年杀死父母的拾荒者又有什么两样？
“老大，你没事吧？”
不知道过了多久，门口传来敲门声，听声音，是光头他们三个。
白业坐起身，稳定了一下情绪，如果有镜子，白业肯定会看到自己狰狞的面目。
“我没事！”说话之际，声音已经恢复如常。
白业下了地，心念一动，堵在门口的土石回归左右墙壁。
外面，天已经黑了。
没想到，刚才睡了一觉，心情不见好，真气却变得充盈。
“找我什么事？”白业走出房间，躺沙发上，随意的说道。
“陈二今天结婚，喊你过去喝酒。”光头将抱在怀中的衣服放下，又道：“陈二还特意给你准备了一套新衣服。”
“我知道了。”白业腰板挺直，淡淡的说道。
“那你去，还是不去呀？”光头小心的问道。
“你们先去吧，我考虑考虑。”白业抬起两臂，脑袋枕着两手，努力装出一副慵懒的样子。
“好吧，那我们先去了。”光头比较机灵，看出来白业心情有些不好，冲另外两人使了眼色，三人很快离开了。
过了一会儿，楼下又传来脚步声，上来的是徐有才，手里捧着熟透了的猪肉，偷偷看了白业一眼，坐在对面沙发上，说道：“我把咱们带回来的野猪杀了，烤了点肉，感觉你可能还没有吃东西，所以特意给你送上来点。”
“谢谢了。”白业瞥了一眼肉食，嘴里没有一点食欲。
徐有才掰下来一大块，大口吃肉，抬了一下眼皮，问道：“失恋了？”
“没有！”白业面无表情的说道。
“什么没有。”徐有才摇晃着脑袋，“其实吧，从回来的路上，我就看出来了，你心里应该喜欢那个叫什么梅的，结果人家今天结婚，你肯定妒忌了，心里在想，为什么新郎不是你来着，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白业横了徐有才一眼，说道：“不要装出一副很懂我的样子，我们才认识多久？不过几个小时而已。”
徐有才吐沫星子乱飞，“你脸红了，说明我猜对了。其实，在没上来的那会儿，我和几个弟兄已经去看了新娘子一眼，只能说，你小子眼光不错，新娘子长得确实好看，小巧玲珑，就是新郎长得确实磕碜了点，但他沾了他哥的光。我看人家新娘脸上带笑，并没有不情愿的意思，一切都是你单相思。”
徐有才虽然看起来不靠谱，但刚才分析出来的一段话，让白业不得不正视起来，扭头说道：“你现在猜一猜我在想什么？”
“我分析的对吗？”徐有才露出得意微笑：“你先回答，我分析的对，还是不对？”
“你分析的很对，我白天小看了你！”白业深呼了一口气，说道。
徐有才摸了一下嘴巴，得意道：“你现在憋了一肚子坏水，肯定也有把我杀人灭口的想法。”在一瞬间，徐有才像一个智者，把白业的内心世界剥了个干净，再没有秘密可言。
“那你还继续坐在我面前，就不怕我把你灭口吗？”白业冷笑，对面的沙发已经蠢蠢欲动。
“你想法简直写在脸上，知道的人多了去了，陈二也知道，你会去杀他吗？”徐有才叫嚣道。
这句话，简直像一盆冷水泼过来，对着白业当头浇下，他淋成了落汤鸡，看向徐有才，无奈的笑了笑。
“我不会动他。”白业苦笑：“我以前还把陈二当成兄弟。”
“我也做你兄弟吧，我最喜欢和蠢货做兄弟。”徐有才咧嘴大笑。
“好，你也小心点，我这个人最喜欢出卖兄弟！”白业恶狠狠的笑道。
“你放心，我徐某人不把你卖了，你就是我兄弟！”徐有才拍了拍胸脯，一本正经的保证道。
“行了，你下去吧。”随着白业说话，四周土墙消失。
徐有才搓了搓两手，有些不好意思的笑道：“兄弟，其实我刚才上来，就是想问问，你这里多余的衣服，方便借给我吗？我们穿这种衣服感觉别扭得慌。”
“走吧，我和你一起下去，把吃不完的野猪肉送到仓库，换几件物资不成问题。”白业友好的说道。
“那实在太感谢了！”
两人刚来到一楼，徐有才一句话就让他在白业心中的好感瞬间全无。
“告诉你们一件事，他喜欢今天结婚的那个新娘子，可惜新郎不是他！”徐有才放声大笑，手指白业，唯恐队员认不出来。
白业顿时有种杀死他的冲动，可惜已经于事无补，他的五名队员都知道了。
那个胖队员，拍了拍徐有才后背，认真的提醒道：“老大，你冷静一下，我们还在人家地头上呢。”
“那又怎样？他还能动我不成？”徐有才得意大笑。
“为什么不能？”白业弯腰挥手，徐有才脚下猛地生出一排突刺，瞬间将他固定原地。
“我靠，我把你当兄弟，你竟然这样对我！”徐有才歪着脑袋，努力的看向白业方向，“快帮我解开！”
“你也讲一个，可以让我嘲笑你的事情。”白业冷声提醒道。
土石变换，突刺变成了一副龟壳，并将徐有才四肢和脑袋露在外面。
徐有才发现不说出来怕是难以过去了，叹息道：“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兄弟，其实我和你有过相似经历，所以才能理解的那么透彻啊！”
“怪不得！现在你我扯平了！”白业拍了一下“龟壳”。
土石碎裂，徐有才得以脱身，拍了拍身上土尘，看向白业，眼冒金光，说道：“果然，受了刺激能够令你能力大进，我就是这样拥有异能的，取回我们被抢走的东西有希望了！”
白业跟着坐上工程车，又问道：“你为什么如此肯定，劫走的东西不会被他们拆分开来？要知道，他们最擅长的就是将掠来的东西化整为零，要不然你的机械马怎么来的？”
“军方的东西具有军工品质，拆零散就不值钱了，他们又不是蠢货，不信可以问月姐，她可是这方面的行家。”徐有才抬手指了一下坐在对面的年轻女性。
月姐身形高挑，脸上灰尘已经洗去，长相靓丽，比着青梅简直不逞多让，白业忍不住多瞄了两眼。
月姐是队里的队副，瞥了一眼，接口道：“那箱子上设有密码和钥匙，按照以往程序，如果不知道密码，一旦强行打开，很定会触发内部的自毁程序，不过他们中也有懂这方面的人才，打开可能需要几天时间。军方既然敢走物流，那就说明运送的货物不是贵重物品，更不会是致命武器，所以无需担心，有可能只是常见的军需物资。”
工程车辆启动，后边拖着野猪，缓缓的向着库房开动。
……
与此同时，一号要塞北偏东方向，据此两千里外的明月湖附近。
某处，一个位于地下的秘密基地。
下方空间很大，一排排照明设备，将这里照的亮如白昼。
空地上摆放了五口铁箱子，一字排开，正是徐有才丢失的物资。
箱子比着集装箱略小，厚重无比，边缘严丝合缝。其中一个箱子表面，贴满了各种检测设备，现场有几名工程师在忙碌着。
空旷的空间里回响起一阵机车轰鸣声，很快，一辆造型奇特的跑车远远驶来。
车门打开，车里下来了三个人，为首的是个中年汉子，三十多岁，面容粗狂，右脸颊有一道刀疤，身形魁梧。脖子上拴着一根大金链子，嘴里叼着一根雪茄，也许是大金链子过于沉重，让他走路的时候，脑袋微微向前伸。
疤脸带着手下走向其中一个工程师，挑眉问道：“军师，怎么样了？弄清楚里面装的是什么了没有啊？”
被叫做军师的人年过六旬，瘦高个子，带着一副造型奇特的眼睛，闻言，拿起文件看了一下，随后说道：“这种箱子里装的应该是某种培养基，物品是送到黑沙漠，里面的定位装置已经破解。打开方式是一段声控录音和输入密码，不过根据破译出来的结果，声控录音应该是一段儿歌。”
疤脸楞了一下，两指夹着雪茄问道：“儿歌？什么儿歌？”
军师面容一阵抽动，定了定神，说道：“就是，小兔子乖乖，把门儿开开，……。”
8、夜袭
疤脸三人脸上露出极度震惊的表情，盯着军师，一副见了鬼的样子。
待军师唱完，箱子却毫无反应。
疤脸含上雪茄，牙齿抖动个不停，激动说道：“军师，你都这么大岁数了，抽个什么风啊。”
军师楞了一下，说道：“我刚才忘了按密码，密码是四个零，然后再唱歌。”
疤脸哈哈大笑，走上前打量显示屏，然后扭头冲军师道：“别开玩笑了，军师，快点把箱子打开吧。”
军师着急道：“老大，我没有和你开玩笑，我真的破译出来了，密码没错，儿歌也没有错，不信你试试。”
“咳咳。”疤脸咳嗽了两声，随手按了密码，机器上传来系统声音：“请输入语音密码！”
“你来！”疤脸扭头冲身侧手下说道。
那手下苦着脸道：“老大，你这不是难为我嘛，我成天打打杀杀的，这种事情我做不了！”
“那你来！”疤脸看向右边那人，随即又给了左边那人一脚，生气道：“别废话，你不唱，难道让老二唱啊，他有口吃，怎么唱歌？”
手下一副不情愿的开唱：“小兔子乖乖，把门儿开开……。”
箱子内传来一阵放气的声音，随后包裹的钢板升起，并不断排列组合。内部的东西露了出来，是一个巨大的圆柱形玻璃容器，里面充满绿色液体。
透过玻璃，明显看到里面泡着一个大型事物，玻璃底部连接有各种管子，看起来极其复杂。
疤脸三人和军师盯着容器内的东西都看呆了，片刻之后，疤脸才回过神来，拍了一下手下肩膀，说道：“去把剩下的箱子都打开！”
各种儿歌响起。
“小老鼠上灯台，……。”
“拔萝卜，拔萝卜……。”
“一只小蜜蜂呀，……。”
“门前大桥下游过一群鸭，……。”
手下唱完，黑着脸回来，所幸剩下四口箱子都打开了，里面装的都是相似事物。
疤脸盯着眼前的一排箱子，眼睛亮了，冲军师问道：“军师，唤醒它们大概需要多长时间？”
军师定了定神，说道：“从我们检测到的情况来看，基液中含有麻醉药剂，只需要将它提取出来，半个时辰就会苏醒，但它们看起来非同寻常，接下来如何去控制它们，还需要一系列测试。”
“你们是工程师，这种问题交给你了，尽快拿出一套解决方案来，我有大用处。”疤脸扬起嘴角轻笑道。
“对了，那几名运输人员抓到了吗？他们好像具备一些新的前端知识，我要来有大用处。”军师提醒道。
“军师放心，外面那么多的拾荒者，他们的行迹隐藏不掉，可能已经擒获了，正在送来的路上呢。”疤脸弯着腰，仔细观察着里面的事物，微笑说道。
“让他们小心点，若是死了，千万保存好脑子。”军师又提醒了一句，随后开始忙活起来。
“我办事，您放心！”疤脸露出满意笑容，带着手下驱车而去。
白业带着徐有才一行人去了库房，用野猪换了一批物资，包括一些他们感觉用得着的东西，一行人满载而归。
回到楼下，白业上楼换衣服，准备去参加陈二的婚礼。
来去这一路上，白业也想明白了，瞬间感觉看开了许多。心里还有点纠结，但一切都是自己的单相思，虽然暗恋青梅，可青梅并不知道这件事。
陈二送来的是一整套黑色西服，还有一个伴郎的别针，这分明是别有用心，不过现在白业已经不生气了。
“想想都觉得幼稚！”白业苦笑了一下，换好了衣服。
既然以前青梅不知道自己暗恋她，以后也就不必再知道了，白业打算将这件事情埋在心底。至于以后和陈二的关系，兄弟肯定是做不成了，关系也会越来越远。
要塞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平常也不是低头不见抬头见，趁着今天晚上陈老大也在那，向他打声招呼，以后调到北城门那边执勤，距离山上也近。
徐有才几个晚上就住在楼下的工程车里，水井旁边生了一只火堆。
工程车经过改装，和大型房车类似，两个女孩在里面洗澡，三个男的隔着车窗试图偷看。
徐有才正在维修机械马，准备做第三次升级换代，看向那三人的眼神充满鄙视，看到白业下来，冲白业咧嘴一笑：“去喝喜酒啊。”
“是啊，你是故意坐在这里假正经吧。”白业笑道。
“我早就试过了，啥也看不见，只能听见流水声，没什么意思。”徐有才摇了摇头。
“我告诉你个秘密。”白业露出男人都懂的笑容，凑到跟前，小声道：“车顶的窗户是开着的，要看就去二楼。”
“真的？”徐有才两眼放光，咧着嘴，像一只恶狼。
“那当然，快去吧。”白业拍了拍徐有才后背，露出会意笑容。
“还是你懂我！那行，我上去了！”徐有才打了声招呼，急不可耐的朝楼梯跑去。
“徐有才，你上那么高干什么！”白业高声喊道。
徐有才同一时间出现在二楼窗户口，车顶舱门“砰”的一声盖上，蒸汽不再飘出。
“你大爷的！让你陷害我，我们不再是兄弟了！”徐有才气愤的冲白业大喊。
白业有点幸灾乐祸，就算他刚才不喊那一声，徐有才也是白兴奋一场，顶上舱门很小，雾气蒸腾，什么也看不见。
陈二和青梅的婚礼在广场上举行，白业来的晚了，此刻已经到了新人敬酒的环节。
白业很快找到了小光三人，上了桌。
“老大，你来晚了，罚你三杯！”光头借着酒意冲白业敬酒。
“好说！”
白业端起酒杯，一饮而尽，一连三杯。接着是另外俩兄弟敬酒，又是两杯，一桌下来，光顾着喝酒，白业感觉都有些上头了。
自从陈老大上任以来，陈家已经在要塞经营了十来年。要塞虽然实行的民主管理，但真正的决定权却掌握在陈家人的手里，就拿酒水来说。酒水属于紧缺货，现在却能敞开了喝，由此看来，陈家真的把要塞当成他们自个家了。
白业手握酒杯，盯着一对新人出神。
感觉陈二格外讨厌，以前还觉得他身上有几个优点，现在一个都不见了，尤其是他的笑容，一副虚情假意，笑的一点都不真诚。
“哈哈哈，装的还挺像！”白业自嘲轻笑，端起酒杯又喝了一杯。
原本白业只讨厌陈二，一杯酒下肚，白业渐渐开始讨厌青梅，心里甚至产生一种厌恶。这种感觉很奇怪，青梅今天确实与往日不同，唇红齿白，粉雕玉琢，像一只瓷娃娃。
白业在思考讨厌她的原因，为何以前觉得她不讨厌，问题究竟出现在哪里？
很快，他便明白了为什么讨厌她。
因为青梅嫁给了陈二，自己心中始终有点妒忌，因为得不到，所以心里开始产生某种暗示，用来麻痹自己。
青梅也在笑，看得出来，她很开心，在对所有人笑。她的笑容比着以前，嘴巴好像张大了点，白业忽然感觉，她的嘴巴还能不能再张大点，最好变成一只血盆大口，直接将旁边的陈二吞了。
“哈哈哈哈！”
白业被心中的幼稚逗得大笑起来，身边的人不明所以，也跟着大笑。笑声吸引了邻桌的宾客，和站在不远的两位新人。
邻桌宾客感到莫名其妙，陈二瞅了白业一眼，然后歪头冲青梅说了一句话，两位新人向这边走来。
“这位是白业，我的好兄弟。”陈二来到桌前，微笑的冲青梅做了介绍，随即冲白业道：“既然这么高兴，不妨跟我来，我陪你多喝几杯。”
“我多喝可以，你就算了，待会儿还要入洞房呢，如果让你老丈人知道，是我把你灌醉，他肯定责怪我，所以这一杯我干了，你随意就好！”白业端着酒杯站起身，客气道。
“还是兄弟懂我。”陈二微笑着拍了拍白业胳膊，“他可是我兄弟，你们可得陪他喝尽兴了，要是他没有喝醉，我可不高兴！”
“放心吧，交给我们仨了！”小光迷迷糊糊的站起来，他喝醉了，搂着另一个青年肩膀，以为是白业，“来！咱再干一杯！”
陈二客气了几句，然后去敬邻桌。
就在这时，南城门处传来警报，紧接着，几个守卫冲向陈老大，向他汇报情况。
白业“噌”的一下站起身，随即又坐下了，目送陈老大带着手下离去。
刚才站起来是职业习惯，又坐下来也是习惯，警报声听得多了，每个月总会有那么几次，城中居民早就习惯了。
拾荒者队伍比较分散，相互之间犹如一盘散沙，他们的字典里，从来没有“义气”两个字。像徐有才类似情况，只能发生在明月湖附近，因为那里距离大城市近，油水多，所以拾荒者队伍也相对强大。这边属于穷乡僻壤，每支队伍不过二三十号人，能做的就是抢劫一些落单车队，成不了气候。
虽然他们中不乏异能者，却缺乏领导者，所以谁也不服气谁，通常三五人一组，特别是拥有异能者的队伍，人数更少，想要攻破城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警报声持续了十多秒钟，然后变得简短急促。
“不好，出事了！”
白业站起身，醉意瞬间醒了一半，南城门那边出了大事。
“你们快带小光躲起来，警报不结束，不要冲出来！”白业冲另外两个还算清醒的青年说道。
广场上的宾客脸上涌现惊慌之色，纷纷站起身跑向四方街道，很快，除了醉的不省人事的个别宾客，广场四周还剩下十个人不到。
两位新人敬酒敬到一半，愣在当场，不知所措。
“卧槽，怎么这个时候发生这种事情？”陈二大惑不解，下意识的看向白业，随即发现两人已经生出隔阂，尴尬的看向别处。
白业没有冲新人打招呼，从两人旁边经过，向东侧跑去。
“老白，你方向跑反了吧？拉响警报的是南城门！”陈二带着不解，冲白业高喊了一声。
“我回去拿家伙！”
陈二有些不满，还想再说，可惜白业已经跑没影儿了。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徐有才的战马刚好借来用用。
楼下，工程车一侧拉出各种线头连接到马腹，徐有才在对战马进行升级，明显没有完毕。
五个人已经上了车，工程车外围护甲已经开启，车灯处于熄灭状态，马腹有微弱光亮传来，徐有才蹲在马腹里，露着小脑袋。
白业一口气跑到楼下，气喘吁吁道：“城南发生事情，我需要借用你的战马！”
“好，你等会儿！”徐有才跳下马背，开始拔插头，边说道：“我把里面改装了一下，现在可以坐进去驾驶。”
“那就好，快上去，带我去南城门！”白业一把将所有端口全部拉下，抓着徐有才跃上马背。
“我也去？”徐有才愣住了。
“妈的！他们就是冲着你们来的！”白业不假思索的骂道。
“你坐稳了！”徐有才感觉到事情严重性，不再啰嗦，坐进驾驶舱。
马屁股窜出火焰，战马嘶鸣，眨眼间，战马已经冲到两丈外。升级过的战马动力十足，坐在马背上，有种风驰电掣的感觉，两侧景物飞速后退。
南城门附近，拾荒者已经冲进城内，处在明处的拾荒者有八个，但他们的战马却有十二匹。
普通军士已经退走，剩下来的是陈家卫队，他们注射过强化药剂，实力强于普通人。
此时，几十名陈家死士正在和拾荒者展开激烈厮杀，战况呈现一面倒，对己方极为不利。
陈老大被一把利剑刺穿腹部，剑尖从后背探出，前后喷血，陈老大来不及拔剑，拼死作战。
两人距离战斗现场还有两百米，徐有才有些紧张的问道：“我们要冲过去吗？”
“不用，先停下来，看看再说！”白业冷冷的说道。
9、初次交锋
“你想让他死？你这个注意好。”徐有才控制机械马贴着墙根停下，小声说道。
“好个屁呀，他死了谁招呼那些拾荒者？”白业下了马背，蹲在地上，控制土石之力，利用土石在自己身上结了一层盔甲。
徐有才看的心动，说道：“给我也弄一件呗。”
“这玩意只能勉强抵御重击，并不能保证刀剑刺不穿。”白业抓了一块石头走向徐有才。
“那算了，我不要了。”徐有才说道。
白业原本也没有准备给他，他打算用石头做一把棍子，方便接下来行动。改变石头形状颇为耗费真气，另外还比较费时，但石头强度大，比着土石凝结的不容易断。
白业留意着前方动静，石头在手中慢慢伸展，变长，棍身冒出尖刺，长达一米，像一根狼牙棒。
前方的情况，白业也摸清楚了大概。
对方一人一骑，所以至少有十二个拾荒者，其中有三个被陈老大利用长刀斩杀，尸首就在地上，但能看得见的只有八个拾荒者，至少有一个拾荒者躲在暗处。
战斗的有五个拾荒者，其中有两个身怀异能，陈老大在拼死独战那两个拾荒者。
一个身上结出厚重盔甲，全身上下，只有面部留下四个小圆洞，以供呼吸和观察。身形异常高大，足有两米五左右，右手拿着一把铁锤，左手拿着一件门板一样的巨盾。白业再一细看，发现他手里拿的，正是后面城门缺失的一块，敢情他把铁门拆下来了一块。
另一个身形与陈老大相当，手持双刀，注重旋身攻击，身形转的像一个陀螺，与大块头形成互补之势，一快一慢。
陈老大应付的颇为吃力，几乎在咬牙硬撑。剩下三位异能者接受过身体强化，体质异于常人，但对付十多名死士，也并非易事。
这是一场关于拥有异能者和强化者之间的战斗，常人无法插手。
白业有点好奇，对方好像只打算教训一下陈老大，没有要痛下杀手的意思，要不然，后面两位坐在马背上的拾荒者早出手了。
白业在意的就是他们，肯定是异能者，一老一少。
少年脸庞青涩，不过十六七岁，两臂环抱，看向陈老大的眼神充满傲慢。他肩后露出两把刀鞘，其中一把已经回鞘，根据刀柄样式，另一把刀在陈老大肚子上插着呢。
老者年岁很大，头发花白，看起来像一副棺材秧子，没事咳嗽两声，好像随时都会嗝屁。他身披一件厚厚的袍子，脏的说不上来颜色，仅能用黑灰来形容，支起脖子还想用尽了他的力气，冷漠的注视着眼前一切。
“等会儿你驾驶战马冲过去，我把陈老大先救回去。”白业跨上战马，冲徐有才交代道。
“送到哪？”徐有才点了一下头，问道。
“这个等我带走陈老大时候，问他。”白业说道。
“前面的人怎么办？”徐有才调好方向，又问道。
陈家死士在道路上组成一面人墙，两人要过去，又要掳走陈老大，那道人墙是个麻烦事。
“不管了，救走陈老大要紧！”白业说道。
“坐稳了！”
徐有才开启马力，战马像一只离弦的箭，劲风袭面，转眼间，战场便在眼前。
马嘴大张，射出一道光柱，挡在前面的大块头，前胸被灼出大洞。
白业附身冲陈老大招手，陈老大会意，两人手臂交接，忽然间，白业感受到肩膀处传来一阵刺痛。
战马猛冲的速度太快，两人的手臂同时脱臼，如果不是附有土石加固，白业感觉手臂都要断了。
白业手臂使不上力，陈老大咬牙怒喝，终于翻身上了马背。
战马加速，冲向城门方向。
马口射出的光束分成四束，快速扫描了一下城门，厚重铁门溶出一块方形门洞，铁板来不及掉下，被一双铁蹄蹬飞。
“小心那位少年！”陈老大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
有句话叫做：“谋定而后动。”在行动之前，白业就特别关注了那少年。能在陈老大肚子上给一刀的，而且还不是背后偷袭，由此断定，少年的异能必定危险，虽然不知道具体异能，但肯定很快，快到让陈老大都来不及反应。
白业一直在观察着少年，两人目光对视，由远到近，又从近到远。白业横持狼牙棒，在城墙上不断擦出火花，附着身上的土石开始朝着后背移动。
在战马即将飞出城门的一刻，坐在马背上的少年忽然消失了。白业感觉到危险临近，甚至都不知道危险来自何处，城墙与狼牙棒接触过的位置，忽然生出长长突刺。
一只手仿佛凭空出现，握住了插在陈老大肚子上的刀柄。那只手不费力，借着战马飞奔的速度，轻易抽出长刀。
攻击来自于墙壁，一只突刺轻易洞穿少年脖颈，持刀少年，就这么被挂在了墙壁上。鲜血淅沥，长刀下垂，随风摇摆。
为了防止对方追来，战马冲出城门之后，一直呈弧形前奔，一刻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在没有伤到心脏和头部的情况下，就这样丧命恐怕不太可能，所以，那少年不会死去。果然，少年空着的左臂抬起，抓断突刺，面对着战马离去的方向，抬手给了自己心口一下，距离太远，看不清楚是什么。
看到少年没有要追来的意思，白业放心了，咬牙接正手臂，扭过头来。陈老大也在做相同的事情，然后从怀中掏出两支恢复药剂，对着自己心口打了进去。
恢复药剂能够治疗身上伤势，根据伤势部位不同，注射的部位也不同。陈老大伤势严重，需要注射在心脏附近，依靠供血快速输送至伤口附近。
药剂起作用很快，数十秒钟时间，伤口已经不再流血，修复伤口和神经系统还需要片刻时间。
马背颠簸，陈老大主动要求下马。
这一刻，三人距离东城门已经不足百米。
在恢复药剂作用下，伤口能够很快治愈，但重新生成血脉，需要一定时间。陈老大失血过多，脸色苍白，没有再上马，徒步向着东城门走去。
陈老大为人不像陈二，虽然陈老大自始至终都没有道谢，但救他的恩情一定记下了。白业坐在马背，徐有才控制战马，不紧不慢的走在陈老大身侧。
陈老大身上带有通讯设备，已经着手布置接下来事宜。到达城门口，陈老大忽然皱眉跪地，腹内新生脏器长出，残碎内脏从伤口溢出，陈老大疼的冷汗直流。
过了一会儿，陈老大站起身，腹部伤口已经缩小愈合。
陈老大主动上马，城门打开，三人向着城内广场飞奔而去。
拾荒者也在向着城内进发，但他们的速度慢了一步，广场上已经集中了一批士兵，数百人。为首的是个中年人，左臂缺失了一半。这个人白业有印象，就是几天前刺伤了小三爷，被白业用长枪刺穿左臂的那个人。
白业多少有些意外，陈家家大业大，有的是恢复药剂，而且这个人看起来职位不会太低，应该是陈老大的亲信，竟然到了要截断手臂的地步。
“我要的东西带来了吗？”陈老大下了马，快步上前，冲男子问道。
男子点了点头，递了一条武装带给陈老大，陈老大取出一管药剂，对着自己脖颈又是一下。
“白业，多谢你救了我！”陈老大走过来冲白业道谢，并抽出两副药剂送过来，说道：“这两种分别是三级恢复药剂和强化药剂，就当做你救我的谢礼，接下来是我和他们的事情，没你什么事了，你快离开吧。”
白业回头，拾荒者已经出现在远处，策马信步，像是在逛自家后花园。大块头胸前伤口已经愈合，失去的铁块已经补上，就是颜色与周围不一样，远远看上去，胸前像是带了一块护心镜。少年脖颈贯穿伤也好了，双刀插入肩后刀鞘，领口血迹未干，证实他刚才确实受了伤。
“好，你小心点！”白业冲徐有才使了眼色，两人向东而去。
陈家好像和拾荒者有某种不可告人的秘密，以前白业就有种猜测，现在看来是真的。自从十多年前那场破城事件之后，新上任的要塞守护者，貌似和拾荒者达成了某种协议，至少附近有两个要塞是这样的，每个月都要向拾荒者上交保护费。
物以稀为贵，值钱的事物很多，真金白银值钱，各种能源值钱，还有就是刚才见到的恢复药剂和强化药剂。这两种药剂只能从大城市中购买，药剂级别不同，恢复效果和强化效果也不一样。
陈老大刚才给自己注射的是三级药剂，恢复效果显而易见，拾荒者显然也带的有。
白业心中多少对陈老大有些失望，原本以为，陈老大凭借一己之力，让拾荒者莫敢来犯，原来两者间早有联系。
回到楼下，徐有才继续捣鼓没有完成的工作，机械马的两只眼睛闪了两下，然后开始出现立体画面，白业不经意间一瞥，竟是广场那边的画面。
徐有才插上线头，朝白业嘿嘿一笑，说道：“我在那里留下了一只微型摄像机，在库房里捡到的，没想到还能用。你注意一下他们那边的动静，要是有什么异常，咱们快速动身。让我没有想到的是，你们要塞的陈老大，竟然和拾荒者相互勾结，白天看他还一脸正气，没想到竟是这样的人。我们可是刚从明月湖逃出来的，那边的老大一定在派人抓我们，我想陈老大可能会把我们出卖了。”
“胡说八道，我们刚才救了他，而且那些拾荒者貌似不是来找你们的。”白业分析道。
一排三骑，拾荒者来到广场台前停下，位于前面的大块头和双刀客左右分开，病恹恹的老者驱使机械马前走两步，支起脑袋，看向台上的陈老大，露出冷笑。
老者朝陈老大伸出左手，五指分开，冷笑道：“整整五个月了，你特么的一毛钱的贡品都没有交上来！我今天是路过这里，所以顺道过来看看，陈家上台也有十来年了，陈老大看来位置坐够了，准备退位让贤了。”
“以前是我爹当家，现在是我陈正说了算，以后一号要塞不会再给你们保护费了！”陈老大冷冷的说道。
“很好！你以为你自己是个英雄，今天我就给你一个做英雄的机会。”老者耸拉着脑袋，微笑拍手：“所有和陈家有关的人，一个不留，全杀了！”
10、愚蠢计谋
除了老者和少年，剩下的拾荒者四散而去，各自寻找对手。
大块头和双刀客都冲向陈老大，断臂中年人见状，主动截停大块头。强化过的拾荒者轻松对上数百守卫，那些守卫也都经过强化，但实力比着拾荒者明显差了一截，战斗一开始，又朝着一面倒的方向倾斜。
白业扭头看徐有才：“你刚才发射的激光炮很厉害，待会儿能不能再来一炮？”
“刚才是趁他们没有注意，接下来不会有人再上当了。”徐有才摇了摇头，打开机械马一侧盖子，看了一眼，说道：“能量只够再发射一次，这玩意从启动到发射至少需要两秒，只要他们看到马嘴发光，肯定会躲闪，根本瞄不准他们。”
陈二将青梅护在身后，并未参战，只是远远的看着，脸上一副如临大敌模样。
老者终于看到了陈二，脸上冷笑，“陈家的二小子，真是会挑时候。”老者扭头冲少年道：“小七，那边有个新娘子，你想不想要？”
少年面无表情的说道：“如果你想让她来照顾你，那我就把她抢来。”
“让你的伙伴把车开到北城门，待会儿我们再过去一趟。”白业冲徐有才道。
徐有才已经完成了升级，正在整理各种线头，闻言扭头，脸上一副不情愿，道：“刚才的一趟还不够啊！再过去必死无疑，战马已经升级完毕，我可以远程控制，载你过去。如果你失败了，可千万别把我供出来，逢年过节，我都会感激你。”
“也好。”白业深吸了一口气，定了定神，说道：“我会尽量把那少年引开，然后你想办法控制住那老头。”
“那我办不到！”徐有才一口拒绝道。
少年下了马，慢慢朝陈二走去。
“那个，你是要杀我？还是要我身后的女人？”陈二手持铁棍护在身前，略显紧张的问道。
“何解？”少年冷声道。
青梅可怜兮兮的，两手紧抓陈二手臂，好像站在了悬崖边，随时都会掉下万丈深渊。陈二一把拨开了，上前一步拉开架势，脸上带着坚定，说道：“如果你想要这个女人，我可以让给你，但你若是想杀我，那我只能拼死一搏了！”
“陈二，你说什么！”青梅眼泪欲滴，盯着眼前宽厚的背影，满脸的不可思议。
陈二没有闲暇理会青梅哭泣，打起精神，专注的盯着少年，以防他忽然暴起。
少年走到陈二一丈前站定，侧头打量了一下青梅，冷声道：“我要你身后的女人。”
“这个好说！”陈二虽然心里一万个不情愿，却还是迫于眼前形势，左手伸向身后，拉住青梅瘦小肩膀，将她拽到面前，随手一推，青梅向前扑倒。
少年伸手抓住青梅，两人身形瞬间后退三丈。
陈二本想偷袭，可惜计划落空，手中铁棍只砸中了空气。
陈二恼怒非常，原本计划落空，少年回以冷笑。
“爹！救我！”青梅失魂落魄，痛哭大喊。
“今天到底怎么回事？你没见过世面也就罢了，拾荒者怎么也没有见过世面？城里的漂亮女人多的是，随便抢一个，都比那丫头漂亮十倍。”徐有才盯着画面，有些莫名其妙道。
看到白业没有要张开口的意思，徐有才又说道：“你打算什么时候动手？”
“那少年移动速度太快，我不是他的对手，但他们一共来了十二匹机械马，南城门死去三个，应该剩下九个拾荒者，可现在的问题是，我只看到了八个人，如果贸然冲出去，肯定连渣都不剩下。”白业冷静的说道。
“放开我女儿！”老李带着一声惊天怒吼，很快冲到外面，抬起手中铁锤指向少年，脸上义无反顾。
陈二放弃了去抢回青梅的打算，脸上悔恨交加，冲向陈老大的方向，兄弟俩合力拒敌。
铁锤伴随老李多年，是他最拿手的家伙。他先前一直躲在屋中，虽然关心女儿，但他相信，陈二定会保护他女儿周全，因为陈二是他看中的女婿，虽然陈二身上有不少缺点，但他会把自己的东西看的格外重要，老李正是看中了他这一点，谁曾想，陈二并没有把青梅当成属于自己的一部分，而是如弃敝履。
青梅的一声呼救，让老李心头一热，在这一瞬间，老李完全忘记了自己就是一个普通人，一个打了三十年铁的老实人。
面容坚毅，脸上的皱纹像是拿刀子刻上去的，肩膀宽厚，彷如铁铸。父爱如山，拦在少年面前的老李，那么的义无反顾，仿佛是一座大山，让少年无法跨越。
“老白，你如果现在冲出去救走青梅，她一定会对你以身相许，老李也会感激你。”徐有才提醒道。
白业斜眼瞅了徐有才一眼，说道：“你可真会出主意，在我出现的那一刻，少年一定会冲我动手，然后我败的一败涂地，眼睁睁的看着少年掳走青梅，一号要塞易主，拾荒者从容而去，最后我死不瞑目。”
徐有才从同伴交代了几句，工程车离开，他却留了下来。
徐有才拍了拍白业肩膀，微笑道：“我决定留下来，与你再并肩作战一次，如果我们还活着，那你得帮我把丢失的物资拿回来。我们先说好，我可不会陪你一起去死！”
“好，有你在，成功率至少有两成。”白业微笑道。
“卧槽，那我不陪你了，我遥控指挥战马。”徐有才顿时改变了注意。
“也行。”白业手里拿着两支药剂，坐在废墟上，苦思对策。
徐有才打开手臂上的立体显示屏，数据连接战马，做最后调整，然后朝白业耳朵塞了一个小型的通讯设备。
白业直起身，走向战马，深吸了一口气，随即跨上战马，扭头冲徐有才道：“出发！”
“收到！”徐有才点头，战马一跃而起。
城东距离广场最近，拐出两个街口，便看到前方厮杀。
机械马的两只眼睛射出的影像还在持续。
“等等！”白业急忙叫出了声。
“怎么了？”战马一头扎进墙壁里，这才停了下来。
白业来不及擦掉鼻血，目光紧盯画面，说道：“一直隐藏的那个人出现了，是个机器人！”
情况有变，两人画面共享。刚才白业忙着思考，徐有才忙着做最后检测，两人都错过了一个重要画面。
陈老大长刀断成两截，咬牙冲陈二大喊：“快变身！你还在犹豫什么！”
“那样子太丑陋了，再说青梅还看着呢！”陈二难为情道。
陈老大刚才就受了伤，这会儿又经过超负荷战斗，终于体力不支，被大块头一只铁拳砸中，吐血倒飞。
“大哥！”陈二满脸焦急之色。
“快啊！”陈老大说完，忍不住咳出一口血。
“啊！”
陈二仰头暴喝，身上筋脉暴起，体型变大，撑破新衣，露出的后背上，肉眼可见的生出黑毛。
“去找你哥吧！”
大块头不等陈二变身完毕，便屈肘猛撞，陈二前胸受到猛烈撞击，身形顿失，侧着身子朝着陈老大斜飞过去，一头撞破墙壁钻进去。
“放开她！”老李犹如山岳，铁锤高举，几乎将月光都遮住了。
“不要冲你老丈人动手！”身后的老者咳嗽着开口。
“叮！”
少年举起右臂，刀尖抵住铁锤。
“放开她！”
老李一声大喝，手臂加力，少年微微一愣，膝盖微屈，最终左手松开青梅，双刀交叉抵住巨锤，单漆跪地。
“吼！！！”
声音来自于陈二撞破的墙内。
巨大黑影，破墙而出，竟然是一头两丈高的黑毛野猪。
野猪气势汹汹，冲到大块头跟前，獠牙抵住大块头前胸继续向前，撞破墙壁，獠牙也将大块头刺穿。
大块头被挂在一根獠牙上面，不断摇摆，叫声凄惨。
“该你上了！”老者微微侧头。
“知道了！”
位于老者右侧的机械马，体内发出一阵轰鸣声，机械马整个身体都在不断组合、排列，马头和脖颈裂开，组合之后是一个中年男性模样，机械头颅，脖颈下面连着极为魁梧的钢铁身体，腰腹以下连接机械马。两把弯曲、厚重的不像话的长刀，从马腹抽出，固定在中年人两臂上。
“杀！”
中年人怒喝一声，握拳高举，挥舞着两把大刀冲向陈二，气势一时无两。
“快带我过去！我要擒贼先擒王！”白业双腿紧加马腹，犹豫了一下，然后将两支药剂一同注射体内。
策马狂奔，顷刻间出现在广场边缘，一刻不停，朝着老者飞奔而去。
老者表现还算淡定，脸上惊慌之色一闪而逝，随即出现的淡然瞒不了白业，老者身边已经没有依靠。
半人半马抵住了陈二变身的野猪，两者相持不下。断臂中年人和陈老大联手，勉强抵住双刀客。少年没有接到击杀老李指令，面对一只凶猛铁锤，抵挡的十分勉强。四名经过强化的拾荒者已经解决了陈家军，目前正在补刀。
机械马冲到老者跟前，白业俯身下捞，忽然一道声音出现在马腹下方。
“我等你多时了！”
白业刚听清楚少年的声音，便感觉到胸前一凉，胸口插了一把刀。
少年出现在马腹下方，长刀刺穿白业左胸，白业身体失衡，坠落马下。
前冲的惯性，让少年轻易抽出长刀，伤口鲜血狂飙，白业连滚一丈才停下，眼前发黑，力量在快速流失。
“我一直都在等你！”少年挥刀甩去上面血迹，来到白业面前，附身对着白业摸索，冷笑嘲弄，“区区一个老头，怎么能拦得了我？如此愚蠢的计谋，却能让你上当！你先前杀我、救走陈老大的精明哪去了？”
少年搜索一番，在白业衣服上擦了擦手，然后站起身，脸上带着失望，歪头看向白业，说道：“安静的等待黑夜降临吧！”
白业张口想要说话，却吐出一口血来。
“对了，我叫沈七，你可不要死不瞑目。”少年说完，转身而去。
白业咳出两口血，随后躺地上一动不动，体内恢复剂开始起作用。
11、擒王
“这就是你所谓的计划？你现在怎么样了？”耳内传来徐有才关切声音。
白业浑身不由自主的抽搐，小心说道：“我还没有死呢，听我命令，按照原定计划行事。”
在第一次和少年交手的时候，白业就发现，少年的攻击具有出其不意性，而且在下刀的位置，也经过深思熟虑。
少年在与陈老大动手之际，选择的是腰腹，而且是正面迎战。由此可见，少年很自傲，也很自信。陈老大是高手，所以少年采用正面出刀，伤及腰腹。少年面对自己这般低手，伤及心脏部位的可能性很大，正面出现在自己面前可能性更大。
三级恢复药剂不能修复心脏和脑袋，白业把赌注压在心脏上，果然，少年朝自己心脏部位给了一刀。因为做了这方面打算，身子总是刻意歪斜，甚至用沙土在心脏部位凝结成楔形。
刚才的计划，看似愚蠢，实则高明。提前注射了药剂，少年此刻以为自己即将死去，就连老者都相信了，扭过头去，重新注意现场动静。
夜间昏暗，白业坠马的时候身体翻滚，弄的灰头土脸，掉落的地方距离老者最近，并且大半个身体都处在他视线盲区以内。
为了不被老者怀疑，白业继续装死，眼角余光偷偷观察现场情况。
陈二变身成黑毛野猪，眼神和猪头多少还能看出点人样，模样确实丑陋，也难怪他不肯变身。半人半马的机器与野猪陈二拼个半斤八两，一个双刀挥斩，破坏力十足，另一个皮糙肉厚，造成的伤害都是皮外伤。
战场因为少年的加入开始加快，少年忽然出现至陈老大身后。
陈老大和断臂男子早已体力不支，一把长刀前入后出，伤及腰腹，陈老大又受伤了。
少年根本不给陈老大注射药剂机会，不断出刀，彷如猫耍耗子，一直在消耗陈老大的体力，陈老大随时都会不支倒地。
断臂男子本就不是双刀客对手，此时少了陈老大出手，断臂男子很快重伤倒地，濒临死亡。双刀客提刀去了陈家，陈老大奋力怒吼，追赶而去，却被少年横刀拦截。
受过强化的拾荒者剩下两人，继续执行老者下达的命令。
青梅与陈二举办了婚礼，所以，原则上青梅也属于陈家人，这可苦了老李。刚才赶走了少年，然后带着青梅躲进楼房，这会儿时间，两位拾荒者已经破门而入，对着青梅又拉又扯，慌乱之下，下手难免没有轻重。
“娃他娘！”李老头发出一声痛哭。
两位拾荒者拖拽着青梅出现在楼下，然后向着这边走来。
流出的血液蕴含真气，还能够利用一下，白业控制身上土石，在自己身上结了一副躯壳。两手没入地下，然后是半个身体，接着全身都出现在地下。为了不使任何人察觉，白业足足进行了十多分钟才完成。
白业控制土石形成一条通向老者身后的通道，两人之间的距离，躺着的一会儿里计算了无数次，就算闭着眼睛都不会走错。
白业也考虑过直接从远处穿行过来，但那样不太现实，广场四周没有遮蔽物，距离老者最近的遮蔽物在百米以外。距离一旦拉开，方向肯定出现偏离，另外呼吸也是难题。
地上铺就的青石石板，厚度至少三十公分，出现一口洞颇为费时。十多分钟后，白业终于感觉石板只剩下薄薄一层，动手一敲就会碎裂。
白业伸出一根手指在地面，随后与徐有才取得联系。
“能看到我手指吗？”
“能，要行动了吗？”对面的徐有才紧张问道。
“小心掌握力度，别把老头撞死了！”白业提醒道。
“我办事你放心！”
徐有才那头断了声音，白业向上挥手，石板彻底消失。
机械马普遍人为控制，也不是遥控的不行，而是做的复杂了，造价高，坏了之后，维修起来费用也高。
谁也没能想到，没了白业控制的机械马又启动了。在来之前，徐有才就对这匹战马做了调试，启动不是一般的快。
刚听到战马启动的声音，随即就是铁蹄飞奔的声音，两个拾荒者正带着青梅走过来，不由得愣住了。
战马冲进马群，将老者和坐骑一并撞飞，一刻不停，朝着老者冲去。老者身上的灰衣，起到了很好的隐蔽作用，由于老者跌落的地方刚好位于暗处，谁也没看清楚。
白业伸出双手接住老者，随即控制土石之力封闭洞口，捂住老者口鼻，急忙向着下方沉入。升级之后的机械马速度很快，远飞一般机械马可比，就连拥有快速移动的沈七都追不上。
如果上方有精明之人，还是能发现问题所在，但白业感觉老者就是队伍中的智囊，现在上面剩下的都是没脑子货。他们并不笨，但老者太聪明了，双方不在一个档次，通常这种组合下，那些聪明人也不喜欢动脑子，因为他们绞尽脑汁想到的东西，老者随便就能想到。
重新结成的地面，和原本的青石是不一样的，含有杂质，从颜色上就能分辨，能不能找到老者，就看他们善不善于动脑子。
老者身体很弱，刚才撞的一下，已经将他弄昏了。地下空气有限，为了防止老者缺氧窒息，白业向着不远处的一口水井摸去。
挥散井壁土石，白业准备静观其变。
“老先生呢？”地面上，沈七最先赶过来，气急败坏的冲那两个拾荒者问道。
“那……那匹马忽然动了，撞飞了老先生，然后又把它带走了。”面对沈七的质问，拾荒者说话都有点结巴了。
“陈老大都快要死了，你还敢阻我？”紧接着是半人半马，怒吼一声，撞开野猪，然后是铁蹄重重踏地的声音。
“我上当了，他没有死！”沈七怒不可遏，随即做了断定，“是那个人带走了老先生！”
“他能带走陈老大，就能带走先生，这里交给你们了，我去追他们回来。”半人半马交代了一句话，匆匆而去。
铁蹄声音急促，转眼间，已经跑远了。
白业身边，忽然传来一声重重叹息，老者已经醒了过来，白业顿时一惊，抬手封了洞口，接着就要打晕老者。
“我输了！”老者很干脆道：“我不说话就是，年龄大了，不能再挨那一下子。”
“好，那你可得老实点。”白业说着话，对着老者脑后就是一下子。
白业抱着老者，从最近的废墟中出来，然后向家的方向走去。
广场方向，半人半马很快便回来了。
“他跑太快了，我追不上。”它说话声音粗狂，能传几条街。
半路上，老者又醒了，白业并不知道老者什么时候醒的，但他开始咳嗽，肯定是醒了。
白业还没动手，老者便艰难的说道：“别动手，我真的不说话，你放心。”
说完，又开始咳嗽，随后又说道：“其实你刚才就没把我打昏，我这会儿是真忍不住了！”
“那很不好意思啊，刚才下手轻了。”白业笑了笑，腾出一只手来。
老者体重很轻，不过百斤，抱着并不吃力。
“别动手，我再昏一会儿！”老者主动闭眼装昏。
“别装了，我相信，这会儿你就算叫破嗓子，他们也听不到！”白业并没有冲老者动手，而是帮老者顺气。
“我如果把他们叫过来了咋办？”老者也不再装，虚弱道。
“那我还是打昏你吧！”白业说完，就要动手。
“别！千万别！”老者急的又咳嗽起来。
“那好吧，从现在起，你得一切听我的！”白业说道。
“好，放心吧！”老者很干脆的点了点头。
陈二变化的野猪从前方街道口经过，白业吓了一跳，连忙紧贴墙壁，跟在他身后的是半人半马。
白业唯恐老者呼救，低头看向老者，没想到老者也在看他。
“我知道，你肯定又想打昏我！”老者说道
“我有那么明显吗？”白业忍不住笑了。
“大家都是聪明人，谁也瞒不了谁。”老者苦笑道：“这样吧，我主动把嘴巴堵上。”
“还是算了，我相信你了！”白业说道。
“我还是堵上吧，总感觉你又想打我！”老者主动要求堵住嘴巴，白业只好遂了他的意。
老者很聪明，智商简直妖孽级别，在考虑自身处境的同时，还能把白业心思一块想了。如此一来，白业确实没有再打他的必要，但想要问话却成了问题，白业无奈，只好拿下老者堵嘴的布料。
“你值多少钱？”白业问出了第一个问题。
附近有名号的拾荒者，都被政府标有价格，以便赏金猎人能够出手。如果按照青铜、白银。黄金、铂金、钻石五个段位来区分，在白业看来，老者至少是黄金级别，身价肯定值不少钱。
“我是四爷的手下，在他那里很值钱，但在外面就是一个倔强青铜价位。”老者客气说道。
白业没有再问，老者很识趣，主动塞上嘴巴。他有咳嗽的病根，咳嗽剧烈的时候，努力的蜷着身子，白业摸了一下他身上，发现并没有药剂。
半个小时后，白业与徐有才汇合，三人悄悄向着北城门摸去。
为了不使这些拾荒者追上战马，徐有才控制战马跑到百里之外，谁曾想遇到另一批拾荒者，现在机械马还在飞奔。
来到北城门，白业通知守卫开了城门，工程车悄悄的向着山上行驶。师父在山上，他喜欢独居，白业暂时还没想好如何处理老者，还是交给师父看守着放心。
来到山上石屋，师父很爽快的答应了白业的要求。徐有才的伙伴也暂时在此处修整，有师父坐镇，任何问题都不是问题，白业很放心。
一个小时后，徐有才控制战马绕行回来，两人跨上战马返回要塞，打算与老者的手下见一面。
12、要塞如羊圈
来到北城门的时候，沈七和那名半人半马的机器已经在城下等待多时。
看到白业和徐有才返回，沈七最先安耐不住，身形一晃，瞬间出现在白业身后，沈七站在马背上，冷冷的说道：“先生呢？”
白业微微侧头，瞥了沈七一眼，平淡的说道：“这还用问？肯定是被我们藏起来了！”
“想不到你还活着，这是我的失误。”沈七“噌”的一声，拔出刀来，冷声道：“我不想再犯同样的错误！”
“铛！”
沈七下劈的一刀，被半人半马扬刀撩飞。
“够了！”半人半马厉声喝道。
“现在你们几个人中，谁说的算？”白业扭头冲半人半马道。
“我是先生的学生小马，既然先生不在，就由我当家。”半人半马收起长刀，沉声说道。
“我叫白业，是要塞中的一个守卫，我这次回来，是想和你们谈一下条件。”白业说完，策马前行。
半人半马无奈，只好跟了回来，当着两人的面，重新变回机械马，与原先形态不太一样，此刻是仰面躺在马背上。
“你与先生谈条件岂不是更好？”小马懒洋洋的说道。
“陈老大还活着吗？”白业问道。
“这可说不好。”小马说完，冲走在后面的沈七道：“沈七，你快去看看陈老大情况。”
“不用麻烦了，我自己去看。”白业说道。
如果沈七先行一步，他总感觉，沈七有杀死陈老大的嫌疑。
广场上，双刀客满身是血的站在台上，神情亢奋。
他杀死了陈家的男丁，陈老大和陈二都还没有后代，死的都是他们叔伯家的人。
大块头竟然没死，正靠着台子坐下休息。
先前他被野猪用獠牙顶上了天，不知道坠落何处。这会儿他还活的好好的，神情颓废，胸前的大窟窿已经愈合，只能从豁开的钢甲上感受，他先前受的伤是多么的恐怖。
老李一家三口都在楼下。老李跪在地上，怀里搂着生死不明的老伴，神情悲切。青梅跪在老李身侧，掩面哭泣。三人旁边还站着两个拾荒者，此时没人下达命令，他们也不再强行拖拽，就这么守着。
陈老大单膝跪地，两手紧握刀柄，借此维持身形，一动不动。
地上流了一滩血，是经过混合的，另外一个流血的人是断臂男子，他倒在血泊里，有气出没气进，安静的等死。
来到台前，白业下了马背，匆匆上了台上，走到陈老大跟前，伸手摸了一下他颈下脉搏，心里顿时凉了半截。
天气寒冷，陈老大身体已经凉透了。
“救活他！”白业一瞥，顿时发现断臂男子还有气儿，马上说道。
双刀客身上散发出浓浓敌意，白业在他面前来回晃动，不管是有意无意，他都有种要把白业劈成两半的举动。
“如果你想让先生死，你就安静的看着他死去！”白业迎面对上双刀客目光，淡淡的交代道。
双刀客看了看沈七，又看向小马。
“快去做！”小马随意的抬了一下胳膊。
双刀客身上有恢复药剂，气愤的哼了一声，拿出药剂，重重的按在断臂男子前胸。
白业真怕他一巴掌把断臂男子拍死，好在断臂男子生命力顽强，咳出一口血来，从鬼门关捡回一条命。
他失血过多，短时间内只能继续躺着。
双刀客态度十分不友善，任由空了的试剂瓶插在他身上，可能怕白业接下来向他索要强化药剂，干脆走开了，去了台下。
在回来的路上，白业就思考过陈老大死去的可能性，但从未往这方面想，现在陈老大已死，白业陷入迷茫。
他在台上找了一根柱子坐下，背靠柱子，思考着接下来的打算。
陈老大在要塞中的威望很高，现在他死了，要塞中的大多数人，还是希望陈家能站出来一位顶事儿的，陈二没死，他目前成了接替陈老大的首选人物。
白业也想过自己来当城主，但短时间内怕是难以服众，他以前也从未往这方面考虑过。还有就是自己没有号召力，在号召力方面，陈家人很会做，现在要塞最有号召力的是陈二，虽然他逃跑了。
“陈二还活着吗？”白业抬起头，冲小马问道。
“它跑进了山林，肯定还活着。”小马说道。
既然陈二活着，自己当城主的愿望落空，即便暂时当个代理城主，待来日陈二归来，要塞居民还是向着他。
而他吃过野猪内丹，必要时刻，能够变身野猪。
如果对上陈二，白业感觉没有太大胜算。
“你们要塞缺一位老大！”小马又提醒道。
白业指了一下陈老大，冷笑道：“我不适合做老大，只要我们老大做的有任何你们不满意的地方，你们就会杀了他，说白了，在你们眼里，老大就是傀儡，专门用来杀的。”
小马笑了笑，不置可否。
再过一会儿，天就要亮了。
不过他们没有什么可担心的，反正城内没有人是他们的对手，而且他们不会滥杀无辜，比如屠城之类，他们做不来。
要塞就好像是一所扩大了的羊圈，城中居民就好比绵羊，拾荒者相当于牧羊犬，如果头羊不服从命令，他们有权利咬死头羊，甚至重新选一只羊当做头羊。
十多年前的事情又上演了一遍，上次要塞死的人多，复仇的种子几乎要灭绝了，很多人已经忘记了他们的强大。
以前白业对陈老大做的事情还不太理解，特别是培养陈家死士，甚至不惜动用要塞资源。陈老大做的此类事情，让白业对他误解，也让更多的人误解了他，直到现在才明白过来。
白业以前问过小三爷，有关陈老大的情况。
他以前有个儿子，后来死在十多年前的那场屠杀。
原来陈老大早就做好准备，所以他才会有了个弟弟，而不是儿子。
“你们走吧，把抢来的东西留下。”白业带着疲惫说道。
“我们是跟着先生外出办事，你把先生劫走了，我们能去哪里？”小马故作不解的问道。
白业站起身，口气强硬：“那是你们的事，反正不要出现在城内，三日以内，我会把先生还给你们。”
“好，我们在五百里外的石林等你消息。”小马歪头看了白业一眼，随后招呼伙伴离开。
“把青梅也留下！”白业又说道。
小马抬了一下手，两位强化人跨上战马，紧紧的跟在队伍后面。
“你怎么样了？”白业走向断臂青年，问道。
“没死。”断臂青年说着话，艰难的撑臂坐起来。
他失血过多，脸色苍白，手臂不由自主的抽搐。
“你知道哪里还有恢复药剂吗？”白业盯着男子问了一句。
陈老大先前受伤，武装带就是他给拿的，自然知道在那里。
男子点了点头，扭头看向陈老大，问道：“没有得到陈老大的允许，我不会擅作主张。”
白业撩开陈老大衣角，露出腹部伤口，说道：“你看清楚，陈老大已经死了。”
“我一生只忠于陈家，陈老大虽然死去，但二公子应该还活着，我听他的！”男子坚持说道。白业蹲下，指了指远处的一家三口，说道：“我不是要救你，而是要救陈二的媳妇和他老丈人。”
老李抱着他媳妇，腰板挺得笔直，青梅已经哭干眼泪，呆坐着。
他们只是普通人，再这样下去，估计很快就冻僵了。
“在我那只断手里。”男子看向台下。
白业捡了男子断手，从里面抽出两支药剂，恢复药剂呈现绿色，强化药剂呈现蓝色，两支都是二级药物，恢复能力有限。
白业不由分说，两支药剂先给男子注射了一半，说道：“要塞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而你又是陈老大的亲信，所以我相信，巡城守卫应该都听你的，你先把眼前事情处理一下吧。”
失血过多，一时半会儿是好不了的。
白业又去找老李，剩下半管试剂打在老李身上。
老李媳妇受伤的是头部，尸体已经冻硬了，无力回天。
就算有三级恢复药剂，也无法治愈头部创伤，至于四级和五级药物，那都是传说中的存在。二级药剂恢复程度一般，打给老李，是因为白业不想看着他冻死在外面。
“老李，节哀顺变吧！”白业说了一句话，转身往回走。
“等一下！”老李的脸上终于有了表情。
“你是一个好人，是我老李眼瞎，看走了眼。”老李瞅了一眼青梅，又道：“如果我不在了，请帮我照顾好她，这是我最后一个要求。”
“你放心吧，我答应你。”白业走到老李面前坐下，郑重道：“老李，你还记不记得前些年时候？我和小三爷饿的只能靠吃老鼠度日，那个时候，也只有你们家还把小三爷当人看。一切都会过去的，就像现在我和小三爷。所以，我更希望你来照顾她！”
“我累了，很累，很累……。”老李叹了一口气，抱起老伴向打铁铺走去。
青梅冻得四肢僵硬，走起路来摇摇欲坠，白业手里已经没有恢复药剂，只好快步过去扶住。手按肩膀，入手冰凉，青梅有些固执，但离了白业，她根本无法走路，白业只好又出手搀扶，反复如此。
果然美丽动人，但青梅心里已经有了陈二，所以对白业比较排斥，虽然陈二做了对不起她的事情，但两人已经举办过婚礼，不管陈二人品如何，都将是她的丈夫。
白业既妒忌又心疼，只好收回手，只在她要倒下的时候，才会伸手扶一把。
他与断臂男子并无交集，男子已经离开，收拾尸体的人员已经到来，徐有才驾驶战马跟在白业后面。
“你挪到我们前面来！”白业回头冲徐有才说道。
徐有才面露不满，驾驶战马走在二人前面，小心翼翼的控制火力，一瞬间热气迎面，顿觉温暖。
13、浴火重生
热浪搅动灰尘，白业忍不住眯着眼睛，青梅直接站住了，两手揉眼，又哭了。
“这可不怪我呀，我不是故意的，毕竟不是烫伤。”徐有才有些心虚的说道。
白业能够控制土石，自然也能控制少量飞入眼睛的沙土，抬手在其眼前挥过，青梅这才小心往前走。
老李已经回到打铁铺，他将老伴放在椅子上，又拉来桌子支在椅子后边，唯恐倒了。老李将老伴脑袋摆正，刚好对准他平时打铁站的位置。她老伴平时习惯那样坐着，盯着他的背影发呆，又能看清蹲着拉风箱的青梅。
老李站在每日打铁的位置，扫了一眼挂起来的成排铁器，这些都是他一锤一锤敲打出来的。老李还要做最后一件事情，他取过铁器，用铁锤一一砸废，然后取过竹筐装起来。
开炉生火，老李猛拉风箱，几下之后，炙热火焰，呼呼的往外冒。
老李搬起竹筐，铁器连同竹筐一并扔入炉中，然后是铺子里的各种铁器，一一扔入，直到最后，铺子里只剩下一把锤子。
老李拿着锤子出神，他在思考，要不要把这把锤子也扔进去化了。
他常年站在那个位置，脚下石板已经被踩出凹陷，表面光滑的像一面镜子。
火炉隐现红光，好像随时都会炸膛，铁汁沿着炉边往外流，而老李脚下站的地方恰好就是凹处。
在铁汁即将接触老李鞋子的时候，他终于打定主意，扔下铁锤，抬脚迈出坑外。
白业、青梅和徐有才三人，远远的瞧见老李抱起老伴走向炉台。铁汁沿着老李脚裸流过，他的裤腿先燃烧起来，然后两只脚开始冒火，他也因此站立不稳。
“爹！”青梅大惊，本能的向前冲去，却扑倒在地。
“救他！”白业说这句话的时候，徐有才已经驱使战马窜了过去。
老李认真的看了青梅最后一眼，随即义无反顾的跳进火炉，眼神是那么的平静。
战马转瞬即至，却还是慢了一步，徐有才的右手在老李头顶上方抓了个空。战马撞破墙壁冲到外面，支撑铺子的木柱，根部已经被铁汁烧断，此时再也无法继续撑下去。
“轰隆！”
铺子轰然倒下，燃起熊熊大火。
“我爹没死！别拦我！”青梅发疯了往前跑，白业在铺子外将她拦下来。
不知道老李往炉子里加了多少铁料，铁汁四溢，铺子四周不断冒出火苗。
白业控制四周土石，不断进行掩埋。
他血脉觉醒的只有土属，高温土石蕴含强烈火属，白业无法控制，只好驱使四周土石，不断向上覆盖，渐渐地，眼前出现一个直径两丈的坟堆，坟头冒着青烟。
城中居民已经出来查看情况，他们见惯了生死，早已见怪不怪。
“放开我！”青梅剧烈挣脱，不惜用牙咬。
待坟堆成型，白业终于放开青梅，然后看着青梅奋不顾身的趴上去，两手用力，希望能挖出来点什么。
“我爹没死，你这样会闷死他的！”青梅哭成泪人，求助的看向白业和徐有才。
“青梅，不要再欺骗自己了！我们眼睁睁的看着你爹抱着你娘跳进火炉，你再好好想想！”白业叹气说道。
此刻，青梅的思维已经陷入混乱，她停下来，歪头想了想，然后问向徐有才：“是吗？”
徐有才点了点头，脸上充满懊悔：“是的，你爹娘掉进炉子，我慢了一步，没有抓住他们。”青梅冲到白业面前，近乎乞求道：“不会的，我爹不会死的！他有异能！”
青梅说出的最后一句话，让他产生疑惑，青梅坚信老李没死，恍惚之间，他也有点相信了青梅的话。
“你叫什么名字，你爹有什么异能？”白业问道。
“我是青梅，我见过他把手伸进火炉里，取出过一块烧好的铁块。”青梅安静下来，表情极为认真道。
“你后退，我打开看看。”白业冲封清说道，随即蹲下身，两手触地。
蕴含火属的土石不好控制，但也不是无法控制，温度越高的情况下，消耗真气的速度越快。白业试了一下，仅将坟头抹平，便感到头晕目眩。
“还是你来吧！”白业冲徐有才摆手。
“都退开些！”徐有才先吆喝了一嗓子，调整马头方向，一道光束发射，对坟头自下而上切割。掩埋用的沙土已经融化结晶，炉子本就高于地面，此时被分隔两半，铁汁又开始外流。
“即便你爹有异能，跳进火炉也活不成。”白业说完，控制沙土掩埋，然后拉着青梅退到一旁。
“放开我！”青梅脸上带着厌烦。
“你又要干什么？”白业无奈松手。
“我已经是陈二的妻子了，我现在要去陈家，你不要跟着我！”青梅说罢，自顾往前走。
这一次白业没有阻拦，目送青梅离开。
“你不跟过去吗？”徐有才骑着马，好奇的看着白业。
白业摇了摇头，跨上战马，撇嘴道：“她又不是去送死，况且还知道她是陈二的老婆，我看她清醒着呢，跟过去只会让她讨厌我。走吧，我们先去山上，会一会那个老先生。”
上山之前，白业先回了一趟家，来到楼下，刚好看到小三爷站在窗口，鬼鬼祟祟的向外张望。白业快步上楼，小三爷也刚好走回客厅，坐在沙发上，冲白业摆手道：“快把我酒拿出来，我酒瘾又犯了。”
白业手按桌面，酒瓶升起，小三爷拿过酒瓶灌了一口，咂嘴道：“爽利！”
白业瞅了一眼酒瓶，沉声说道：“就在昨天晚上，陈二变成了一头野猪，那模样就和我俩山上杀死的一样。”
小三爷攥着酒瓶，背靠沙发，看着白业说道：“你都知道了？”
“嗯。”白业点了一下头，说道：“他能变成野猪，肯定是吃了野猪内丹的缘故，现在能不能变回来还是两说呢。而你，有一个老鼠内丹，你准备什么时候吃了它？”
“我不吃它，我只需要身上有那股味道，方便我捉老鼠就行了。喝了这个东西泡的酒就行，身上就会带有老鼠的气味，老鼠会以为我是他们的同类。我从未想过要吃它，毕竟真的会变成一只老鼠，我害怕永远也变不回来。”小三爷认真的说道。
“既然你知道，那我就放心了。”白业起身去了房间，换回往常穿的衣服，然后下楼。
白业换衣服的一会儿，徐有才去了楼上，拿了吃的下来。白业早就厌倦了这种味道，徐有才却嚼的津津有味，冲白业让了让，“这是什么肉？闻起来怪怪的，味道挺特别的，你要不要来点？”“老鼠肉。”
“啊！”
徐有才歪着身子开始呕吐，过了一会儿才抬起头来，虚弱说道：“有难同当，我得把这玩意拿回去，让他们都尝一尝，免得日后取笑我。”
来到山上，工程车并未停在小屋附近，而是停在很远处。
白业下马，走向石屋，徐有才骑着马去找同伴。
走进石屋，师父正在和老者下棋。
棋盘直接刻在桌子上，棋子是用圆木截出来的，空地上生了一堆火，白业没有打搅，加了一把柴，坐下练气。
十多分钟后，两人分出胜负，令白业没有想到的是，老者居然赢了。
老者拱手笑道：“封先生，实在不好意思，晚辈连赢两局，按照我们先前约定，你理应暂时放我离去。”
“封某说话算数，你随时可以离开。”骷髅客气说道。
老者坐着没动，捶打着两腿，冲白业道：“后生，你师父已经答应，暂时让我离开了，你难道还要拦着我？”
“这屋子连个门都没有，我拦你个锤子啊。”白业摆手催促，“要走便走，别耽误我们师徒说话。”
“好，我现在就走！”老者果断在门外溜了一圈，又走回屋里，哆嗦着说道：“你们师徒联合起来欺负我，外面那么冷，而我还要步行，肯定会冻死在外面。”
“我叫白业，我师父你已经认识了，你叫什么名字？”白业加了两把柴，抬头看向老者。
“胡凤来，我以前是跟着四爷的爹混的，后来他爹死了，我开始跟四爷混。”老者蹲下烤火，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社会气息，生怕白业不知道他是社会人。
“胡先生急着去哪呀？”白业又问道。
“去明月湖，找疤脸，具体事情等去了才知道。怎么？你也想去？”老者挑眉问道。
“别想套我话。”白业冷笑道：“你的手下在五百里外的乱石林等着你呢，我想知道关于明月湖的详细情况。”
“好，我回来之后，肯定会告诉你！”老者很干脆道。
“山下出事了，觉醒了一个火属血脉的人。”师父提醒道。
同一时刻，白业耳中传来徐有才急促声音，“快出来看看，老李好像真的复活了，青梅也许没有骗我们。”
要塞内，偏东城门的方向，一团火焰正直冲而上，下面拖拽一条长长的火焰尾巴，经久不灭，火焰中依稀可见人形。
徐有才快马赶来，停在白业前方，扭头看了老者一眼，落井下石道：“你的手下杀了人家老婆，现在他浴火重生，正前往报复呢，你的手下可要惨喽！”
“走，我们也过去瞧瞧，最好把胡先生的手下一并捉了……”
14、血脉三级
老者焦急说道：“快带我过去！我只要说一句话，他们立刻投降，快点！”
“你也要去？”徐有才居高临下的看着胡先生，皱眉道：“你如果去了，岂不等于放虎归山？我们还回不回来了！”
“没事的，带上他也不要紧，他已经见识过我师父的手段，量他也不敢放肆。”白业很有自信的将胡先生送上马背，然后跃上战马，催促赶路。
徐有才无奈，扭头看了一眼一直坐在屋中的骷髅，随后铁蹄开动。
徐有才在改装战马的时候，只一味的追求速度，而忽视了乘坐的舒适性。机械马在启动之后，能量源会释放大量热量，别的机械马会将热量从不同部位导出。那样做虽然降低了速度，却增加了周身温度，在奔跑的时候，不至于感觉冷风扑面。
胡先生鼻涕横流，脸色苍白，显然冻得不轻。
“能……不能……慢点。”胡先生牙齿打颤，好不容易才说出一句完整话。
“不能！”徐有才直接回了一个暴击。
白业冲徐有才打了一声招呼，三人从西门折返要塞，在陈家大院见到了断臂男子，向他要了三套御寒衣服。
“有二公子的消息了吗？”趁着给三人拿衣服的这会儿，断臂男子脸上带着期待问道。
“以后在我面前就说陈二，别二公子二公子的叫，我听着烦。”白业不耐的摆了摆手，说道：“他变成了野猪，不知道这会儿恢复人形了没有，你也别急着派人找他，如果他能恢复人样，一定会回来的，我比你了解他。”
“打铁铺的老李觉醒了异能，但他好像不认识他闺女，向东飞走了。”男子又说道。
陈家很大，陈老大的葬礼办在前院。白业接过衣服，走向左手边的房间，边走边说：“对了，我好像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李青林。”男子没有进来，站在门口说道。
白业朝两人分别扔了一套衣服，然后开始往身上套，扭头看向男子，笑道：“原来你是李家人，怪不得，我阻止青梅的时候，她会选择来陈家。你和老李是什么关系？”
“他是我二叔。”男子说道。
“行了，我要去东边看看动静，你就不用送了。”白业跨上战马，随便客气了一句。
要塞内没有机械马，想来应该是拾荒者定下来的规矩，三人依旧同骑一辆，半个小时后，来到乱石林边缘。
乱石林又叫怪石林，占地百里，顾名思义。放眼所见，一片奇峰怪石，全部都保持直立，像是用巨斧横七竖八的劈砍了一遍。石柱粗细都有，粗的顶端能有几百平，个别细的看起来像是刚用刀子削过。
石柱仿佛是从地下长出来的，下方是沙土，空隙很大，藏人的最佳处所。走在里面，如果不小心，很容易迷路。
三人来的晚了些，老李已经在里面发现了胡先生的手下，此刻正在开战，战场位置，据此大约十里。
战马“噌”的一下增高半尺，四蹄弹出利爪，方便接下来在乱石上跳跃。
“要过去吗？”徐有才问道，座下战马跃跃欲试。
白业歪头盯着胡先生后脑勺，这老头智商简直妖孽级别，马上察觉到身后异样，只扭头看了白业一眼，就马上察觉了他意图。
胡先生冲白业求饶道：“你们俩就把心放在肚子里，他们为我马首是瞻，我绝对能在他们冲你动手之前叫住他们！”
“你知道我要干什么吗？”白业冷笑问道。
“不知道。”胡先生瞥了一眼白业，说道：“但我刚才瞧见你动了一下手臂，一旦我们现身，必定会被沈七发现，他会第一时间冲过来救我，而你无法躲避，所以根据以上种种，你心里会产生不平衡，很有可能现在把我捶打一顿。”
“老胡啊，你这么聪明，都特么要上天了，我真不想放你走啊！”白业拍了拍胡先生肩膀，微笑道。
“你放心吧，我只是去一趟明月湖，很快就回来！”胡先生客气笑道。
白业下马，捡了几块石头塞怀里，然后上马招呼徐有才前往战场。马上就会遇到沈七，胡先生已经见识过师父手段，一定会制止，但凡事都有例外，很难说他会不会故意慢半拍。
石块在怀中慢慢变形，最终结成一款防弹衣样式的厚厚坎肩。没有办法，谁让沈七异能太过于诡异，胡先生虽然知道白业身后有一位强大的师父，但沈七并不知道，再加上他们都是拾荒者，通常不那么讲道义。
徐有才控制战马不断在石壁上飞奔，十分钟后，战马在一根巨大的石柱顶端停下，下方战况，看的一清二楚。
周围石柱早已断裂，形成一处直径十丈的战场，老李被围在中央，全身冒火，脚下沙土已经烧化，仿佛站在水面上。
拾荒者已经和老李交过手，两名强化过的拾荒者已经死去，身躯在老李旁边熊熊燃烧，已经快要烧完了。
三人都下了马，站在石柱边缘向下观望，下方马上要进行第二场搏杀。刚才只是试探，老李明显占尽上风，接下来才是各展所长的时候，没人会注意上方的三个人，况且他们还在五十米外。
老李身上的火焰忽然收敛了一下，旁边的两道火焰也被他吸收回来。他浑身赤裸，身形魁梧的像一座黑塔，脸上有的只是平静，仿佛在向众人炫耀他那强壮的不像话的肌肉。
“我的天！”徐有才忍不住的发出一声惊呼，“老李至少是三级血脉觉醒。”徐有才扭头冲胡先生道：“你的手下顶多算二级异能，根本不明白三级血脉到底有多可怕，估计要交代这里了！”“好，那我们就来打个赌，就赌我的人能不能打得赢老李。如果我的人赢了，你把战马送给我，如果他们输了，我就送你一副三级药剂。”胡先生脸上带着自信笑道。
“老家伙，你想坑我啊！我这匹马能换三副三级药机！”徐有才不服气道。
“行，那我们就这么说定了，不过我身上没带那么多药剂，如果老李赢了，我从明月湖回来才能给你。”胡先生自信说道。
“无所谓，反正到时候你别忘了就行。”徐有才随意说道。
老李身上不断冒出火苗，一脸冷意。
没有了火焰遮挡，白业竟然发现老李容貌也变了，恢复中年模样。
半人半马最先发起进攻，两臂伸展对着老李急冲而去，待到近前，双刀交割形成一把巨大剪刀，准备将老李头颅直接剪断。
老李是一个打铁匠，不擅长搏杀，出招更没有技巧可言。看到剪刀袭来，只是下意识的抬起两臂挡在脸前。
“三级血脉完全不是二级异能可比，可惜老李不是个练家子，空有一身本事却发挥不出来。”徐有才忍不住握拳捶打地面。
两条铁臂，竟然将剪刀挡了下来。半人半马的前冲之势很急，老李被顶的后退，几乎飞起，后背撞上巨大石柱，这才停下来。
半人半马的两把长刀狠狠的插进石壁，刀口形成夹角，将老李紧紧的固定在石壁上。沈七紧跟其后，瞬间出现在老李身前，左手长刀轻易刺穿老李心脏部位，另一把长刀直取头颅。
“啊！”
老李的胸膛隐现红光，几乎要爆出来，随着老李一声呐喊，红光在体内游走，轻易熔断胸口长刀，刀柄掉落。
一道火柱从老李口中喷出，沈七察觉不妙，闪身急退。身形下一刻出现在半人半马后方，长刀上传来的炙热，让他几乎握持不住。
“当啷。”
长刀落在地上。
半人半马的上半身可以扭转至不可思议的角度，堪堪避开了火焰。交割在老李脖颈的刀口被烧的通红，老李奋力向上一挣，终于想到了自己的本事。
两只铁拳，对着烧红的部位不断捶打，长刀因此而变得弯曲。半人半马急于将长刀抽出来，奈何插的太紧，四蹄蹬地，用力一抽，两把刀竟然从烧红的部位断开。
半人半马踉跄后退，老李根本不去追击，两手握拳，面对石壁，对着两把断刀不断捶打。
“铛、铛、铛！”
平时的打铁声清晰的传入耳中，只不过老李比以往敲打的更加用力。
两把断刀逐渐成型，一把变成了铁钳，另一把变成铁锤。老李这一次，选择了主动出击，冲向正前方的大块头。
白业慢慢摸下石壁，站在下面，看的更加仔细。身上附着的土石，成为了天然掩饰，白业躺在一堆乱石上，看个清楚。
大块头将他座下战马凝成护甲，一吨的重量，将他包围的像一辆小坦克。他自信满满，努力的挪着步子撞向老李。
大块头和双刀客习惯两两配合，双刀客的两把刀已经拔出，只等老李与大块头接触的那一刻动手。
“砰！”
俩人终于撞在一起，老李左手铁钳紧紧扣住大块头身上盔甲，右手挥舞着铁锤，朝着大块头劈头砸下。
身上盔甲厚重，大块头一时无碍，更是拦腰抱住老李，准备将他挤成两半。双刀客使用的是两把宽刀，双刀客旋身而出，趁机偷袭老李后背，挥舞起来犹如螺旋桨。
15、性情大变
两把快刀疯狂旋斩，老李的身体像一团熔岩，不断挥洒。铁锤敲打的声音逐渐减小，盔甲上传来的炙热，也让大块头忍不住退了出来。
他浑身发红，身上冒着热气，仿佛被烫熟了。白业闻到一股烧焦的味道，正是从大块头身上散发出来的。他已经快熟了，疼的咬牙咧嘴，好在他提前打了恢复药剂。
大块头虽然脱离盔甲，但老李身上的禁锢却不见松散。盔甲太厚重了，甚至将老李团团包围起来，让他的铁锤找不到合适地方安放。
老李背后面对的是双刀客疯狂搅割，老李困难的不曾转过身去双刀客疯狂抛洒，老李强壮身躯不断缩小，铁锤敲击发出的声音也越来越小。
最终，老李体力不支，瘫软在盔甲上，身体也在一瞬间化成液体，沿着盔甲留下。双刀客神情疯狂，他在河边走了这么久，终于鞋子湿了，点点熔浆溅射在他脸上，炙热的高温令他发狂痛嚎，脸上瞬间破相，露出森森白骨。
双刀客连忙扔掉双刀，从身上掏出恢复药剂注射，疼痛令他面容扭曲，声嘶力竭，几近癫疯。白业不相信老李就这么死去，徐有才已经说过三级血脉的可怕之处，好像能够化身火焰。此时，在场的大块头和双刀客注意的不是地上熔岩，而是留下的那副盔甲。
先前老李受制之际，不断对着盔甲敲敲打打，盔甲上留下的头盔早已敲平。从他方向看去，好像一颗巨大的金属蛋，蛋壳开始变红，过了一会儿，一个全身冒着红光的铁人从巨蛋里走了出来。
红光收敛，身体呈现金属光泽，老李此刻真的成了一个铁人。
“让我来！”双刀客陷入疯狂，不顾大块头阻拦，急冲而至，对着老李身躯不断劈砍。
“铛铛铛！”
急促的声音从老李身上传来，双刀劈砍在老李身上，火星四溅，双刀客一时间也无可奈何。老李无视双刀，弯腰捡拾刚才落下的铁锤，转身摆臂，双刀客被一锤抡飞。
白业不经意间瞥向胡先生，顿时大感不妙。
徐有才还在和胡先生说话，半人半马却出现在两人身后，悄无声息的，两人都没有注意。
白业大吃一惊，放眼所及，发现沈七也不在现场，至少不在视线内。面对沈七，白业有些怯气，他出现的地方没有任何预兆，简直让人防不胜防。
白业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保持不动，半人半马发现了胡先生和徐有才，完全能推断出自己有可能也在附近，白业感觉，沈七一定在找寻自己，甚至找了有一会儿了。
能阻止沈七下手的人，只有胡先生和半人半马，现在的问题是，如何在沈七下手之前，知会老先生一声，或者在沈七下手之际，保证心脏和脑袋不被伤到。
白业本来想从地下穿行，刚施展了一下控土之力便放弃了，不能走地下，或者说在没有看到沈七的时候，不能走地下。
刚才他们的打斗现场不在这里，白业才得以靠近，身下是杂乱的石柱，一时半会儿无法摸清楚支撑点位置，一旦移动下方土石，石柱肯定发生晃动。
如此大的目标，定能引起沈七注意，以他的速度，瞬间就会出现在面前。白业灵光一闪，忽然想到沈七好像没有拿刀，他那把刀因为过于炙热，被他丢在地上。
白业微微抬起头看了一眼，果然看到带着刀身的刀柄。
“原来你在这里，我在附近找你好久！”同一时刻，沈七的声音出现在身后远处。
白业悬着的心刚放下，因为沈七的出现，又重新悬上。
“先别动手！”白业干脆站起身，正要说话，沈七瞬间出现在身后。
“我！”
白业刚说了一个字，便感觉后腰忽然一通，紧接着便是腾云驾雾，向前飞去。
“操！”
待白业扑倒在地，第二个字才说出口。
长刀就在身前一丈位置，白业连忙爬起来去抓刀，沈七瞬间出现在白业前方，出现即是蹲下的姿势，伸手抓刀。
沈七身后，屁股下面，猛地出现一道突刺。沈七来不及瞬移，猛地跳起，屁股依旧被突刺刺穿，沈七挥刀下劈，单腿落地。
“快住手！”
胡先生被半人半马送下来，急忙高呼道。
“噗！”地上一根突刺，将沈七后腰刺穿。
“你！”
沈七疼的说不出话来，急忙掏出恢复药剂。
“你特么的刚才干什么去了？”白业扭头冲胡先生怒喝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好注意！傻大个站在你后面的时候，你不会没看到，分明就是你把傻大个引过去的，可你偏偏装瞎子。刚才沈七要动手的时候，你也不阻拦，可偏偏我要杀他的时候，你才喊住手，你觉得这样对我公平吗？”
“白老大不要生气，刚才是个误会！”胡先生脸上带着虚情假意的笑容，走到沈七面前，小心的将他扶了起来。
白业脸上带着冷笑，看向沈七，说道：“沈七，其实我和胡先生已经达成协议，所以我才带他来这里，你刚才在找我的时候，他已经知道了，却一直不拦着你，分明是想借你的手杀了我，这样他才能摆脱关系，至于他为什么不让你们冲我动手，你可以好好问问他。”
“你好阴险，竟然在身上塞了石头。”沈七眉头紧皱，咬牙切齿的说道。
“你我彼此彼此。”白业挑眉轻笑道：“你不是也从我背后偷袭吗？如果我不准备点东西，现在还能好好的站在这里和你说话吗？”
沈七刚才的一脚很重，分明要踩断白业后腰，幸亏他早有防备，所以才会以其人之道还治以其人之身，沈七后腰被刺穿，一点都不亏。
“先生，你们还要说多久？我都快撑不住了！”双刀客话音刚落，老李的铁拳重重轰在双刀客胸前，双刀客咳血倒飞，胸骨出现第三个凹处。
双刀客撞上一根石柱，身体沿着石柱跌落在地，并在石柱上留下一条血迹。他拿出一副药剂，却连打在身上的力气都没有，眼睁睁的看着老李大步逼近。
老李身后，急促的铁蹄声响起，老李不为所动，径直向前，半人半马朝着老李就是一记冲撞。“砰！”
老李后背几乎被撞出凹陷，半人半马粗狂的大脸依稀可辨。
老李犹如一颗炮弹，撞断石柱，一往直前，消失在废墟深处。
“我脖子好像断了！”半人半马耷拉着脑袋，裂口处可以看到密集线头，不断冒出火花。
“到了明月湖再做修整。”胡先生走向其中一匹机械马。
大块头此时模样好像一个熟透了的红薯，头发烧成了爆炸头，很讲义气的走向双刀客，将他搀扶起来，架着肩膀走向机械马。
沈七屁股和后腰受了伤，现场却没有一个人过来搀扶，胡先生很显然对沈七不满，因为刚才他没能置百业于死地。
胡先生带着手下连招呼都没打就走了，多余的机械马也被带走，现场剩下白业和徐有才，彻底安静下来。
白业扭头看向老李消失的方向，忽然想到一个问题，冲徐有才问道：“你先前说老李至少是血脉三级，那我大概是多少级？”
徐有才像是早有准备，想也没想就说道：“你只能简单的控制土石，绝不会超过二级。”
白业朝老李倒下的方向走去，闻言楞了一下，回头说道：“你是想惹我生气吗？我能够把沈七干掉，他都二级异能，我才一级，怎么可能！”
“你能熟练控制土石，这分明是一级才有的能力，就好像你控制石头比较困难一样，不因为别的，只因为你血脉觉醒的等级不够高。”徐有才跟在后面，又一次打击白业。
“那如何才能觉醒更高级别血脉？”白业又问道，心念一动，前方土石散开，却没有看到老李铁躯。
“最常见的就是发生在生死关头，能够极大的激发人体潜能，成功了就拥有了异能，失败了直接嗝屁，还有一种方法就是靠自己去领悟。”徐有才若有所思道。
一口斜向下的深洞出现，一直延伸到十米深，依旧没有看到老李。
白业带着疑惑，回头看向徐有才，“你有没有感觉周围有点奇怪？”
“好像不是那么冷了。”徐有才点了点头，迷茫的看向四周。
“不好！快撤！”白业急忙跃上战马。
徐有才不明所以，驾驶战马就朝着石壁冲去，待两人来到一根石柱顶端，顿时被眼前景象吓了一跳。放眼所见，远处的地下正朝上冒烟，热气就是从四周吹过来的。
待两人逃到乱石林边缘，刚才打斗的地方已经被一片火海所覆盖，地下冒出滚滚岩浆，不断有石柱倒下。
好险，如果两人再慢一步，可能就过不来了。
一团火焰从岩浆中飞出，越飞越高，然后停留高空，片刻之后，向着两人所在位置飞来。
火焰在两人前方落地，一团火焰席卷四方，露出其中的壮硕身影。现身的是年轻的老李，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一头火红头发，连他的眉毛也是火红色。老李走向两人之际，身上火焰逐渐熄灭，露出新生的肉身。
“刚才与你们在一起的人呢？”年轻的老李说话语气丝毫不客气。
“我们俩和他们可不是一路的。”白业表明立场，随后明知故问道：“你是谁？”
“我是李阳呀，你以前总喜欢去打铁铺找我说话，你忘了？”年轻的老李露出邪魅笑容。
年轻的老李背负两手，满意的看着自己的杰作，笑道：“我这一招叫做火焰山，是我那傻闺女给起的名字，想必他们已经死在里面了。”
老李瞥了一眼徐有才的战马，若有所思，随即伸手一招，一团岩浆飞出，凌空变成一匹高头大马，前蹄高抬，奋力嘶鸣，张扬无比。
老李跃上战马，策马回城，留下发呆的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