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八十章 无比悔恨的一脚
中路的步阵搏杀也在继续,当两军终于相撞一起时,幕府枪足轻的劣势明显,身高臂展长枪都差了点,每方面都差了点,如果是运动场上都差了点,大不了是被暴扣、被扣圈而已。
但是在激烈搏杀的战阵上就意味着血腥的屠杀,两军交锋的最初,过半的第一排倭人足轻倒地,但是如果以为幕府军就如此不支败退就错了。
德川幕府或是说倭国的武士制度自有其优越的一面,武士是领主根据战功赏赐封地田亩,可以世袭罔替,但是必须要保持对领主的忠诚。
说白了就是战死了自家的田亩自有儿孙继承,相反如果是战阵败逃回去后不但首级难保,所有的封地将由领主收回,自家的子孙都得成为浪人。
而此番出战的两万常备中就有一千余旗本武士,他们构成了幕府军的中坚。
而幕府的常备一月也有一个银小盼的米粮的,待遇不差,也是谋身的途径,因此作战也算卖力。
两相结合,各阶武士节制着下面的足轻常备,战力也算相当的了得。
初战不利,伤亡惨重,不能阻止后面幕府军的凶猛反扑,一人不行,往往是两人三人换破虏军一个伤亡,因此战况在最初的一边倒后,也是越发激烈起来,破虏军的伤亡大增,当然幕府常备的伤亡更甚。
王铮所在的前排百队伤亡大半,王铮所在的百队大部分递补上来与倭人骑备对阵。
王铮的一个护卫一枪直刺一个冲过来的足轻,足轻用枪杆格挡,两枪相撞错开,王铮却是一枪疾刺,嗤的一声,枪尖轻易的破开了对方的竹甲,带起一标鲜血,足轻松开三间枪踉跄倒地。
此时一支长枪从这个足轻后面突然冲出刺向王铮,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足轻从后面显露出来。为了一击而中,他的身子使劲的前探着,颇为有些奋不顾身。
王铮松开长枪急忙后撤,但是长枪前送的速度岂是人体移动的速度可以比拟的。眼看着枪头离着王铮越来越近,王铮急忙闪躲,但是为时已晚。
就在枪头离着王铮腹部只有不足半尺,这个足轻突然惨嚎了一声,他的右肋被一支长枪刺中。巨大的冲力破坏了他的枪势,枪头从这里开始歪歪斜斜的垂下。
王铮急忙后撤抽出有雁翎刀,同时浑身被汗水湿透,好险,他不禁庆幸,此时又有足轻冲前,被王铮的护卫拦住厮杀。
相比王铮的险些,那赵广就是更险些了,他是百队里第一个抵补上去的,在短短的时间里他先后被两枝长枪和一把太刀袭击。
他依仗傍边军兵的帮助和灵活的身手躲过了长枪的攻击。但是手拿太刀的那个武士步伐诡异,他没有完全避开,左胸的铁甲被破开,但是锋利的太刀一个最大的缺点救了他的性命。
破开的铁甲将单薄锋利的太刀的锋刃崩断了,并且将太刀卡住,赵广趁机一脚将武士踢倒,这个武士还没有从地上爬起来,就被赵广一枪钉在了地上。
赵广没有来得及庆幸庆贺,一把三间枪蓦地从右侧刺来,赵广松开长枪。先后急退,狼狈间甚至跌个跟斗,但是还是被铁枪追上,就在此时。当的一声响,一支长枪从侧面格挡住三间枪,另一支长枪闪电般刺入足轻的腹部,将这个足轻刺翻在地。
赵广惊魂未定的一看原来是自己的什队抵补上来了,替他挡枪的是胡成,而给了倭人一枪的是段明。
赵广笑眯眯的起身刚要说两句。发现他们没人有空理他,都紧张的看着前方,因为后面大票的倭人足轻涌了上来,毕竟没有几个象他这么神经粗大的。
赵广虽然神经粗大些,但是也不想送死不是,他急忙收起笑容,从地上拣起一支倭人的三间枪,战阵搏杀,什么刀剑都是浮云,还是长兵器为王。
赵广同什里的兄弟并肩站在一起面对着冲上来的倭人,此番的攻击十分凶猛,这是因为堀田正盛已经来到阵后督战,发了死命一定要击破明人的战阵,用铁血搏杀吓破明人的胆子,在明军骑军攻击前抢先让明人的步队崩溃。
幕府老中亲自坐镇,如果武士们还想在幕府的麾下继续混下去,那就没说的,玩命吧,否则下场一定极为凄惨。
这些倭奴一玩命,破虏军面临的压力大增,双方的阵线上逾千人在拼死搏杀。
不断有倒毙的双方甲兵和足轻,很多足轻番头带头冲阵,将倭人的疯狂劲头发挥到极致,从这点上说,他们不次于建奴的甲兵。
方远山此时真是没有功夫看顾全什了,他正松开刺入对面一个倭人足轻****的长枪,同时快步退后,因为一把大号的太刀向他砍来。
说是大号是因为这把大刀形制虽然同太刀相同,但是背宽,刃厚,摆明就是破甲用的,这个样式完全弥补了太刀锋利但是遇到铁甲易于折断的缺点。
方远山总算抽出长刀,但是对方的灵活的掂了两下碎步,靠近方远山后双手持刀从头顶立劈而下。
方远山也是双手持刀使劲的从下向上格挡,按说方远山的气力很大,但是这个上下效果完全不同。
从上而下将腰背臂膀的力量全部发挥出来的武士占了上风,嘡的一声响,方远山的刀被磕开,而巨型太刀继续下压已经快到了方远山的肩头,方远山心道完了,恐怕忠烈祠供奉去了。
但是这个全身黑色具足的武士前胸突然标出大股血花,一杆长枪突然刺入,并且支撑住这个武士,武士感到全身的力气在迅速失去,他使劲残余的力气继续下劈,可惜太刀只是在方远山的肩头划过,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方远山双手持刀疾劈,咔的一声武士的护颈连同脖颈一同断落,大股鲜血喷出,方远山也被喷了一身。
此时失去了长枪的童英被一把三间枪逼的向后直退,狼狈之极,紧要关头,方远山一刀砍向这个足轻握枪的手,咔嚓一声,足轻的手和枪杆一同断落。
足轻大声的歇斯底里的倒地翻滚着,这阻挡了后面倭人足轻的前路,给了方远山和童英整理的机会,童英从地上拣起一支三间枪,而方远山丢弃了尽是缺口的雁翎刀,从地上拣起那把巨型太刀,别说这把刀长大,但是重量长度很合方远山的心意,他挥动长刀同童英并肩而立等待着倭人足轻冲近。
赵广此时正在奋力刺出一枪,他恨极了对面的武士,这个武士的枪练得极为灵活,方才好好给赵广上了一课,这个长枪武士声东击西的让赵广的防御漏空,时左时右,最后在赵广忙乱露出左边漏洞时,一枪刺向赵广的左胸。
赵广左侧中门大开,来不及回挡,他不禁感叹特么的真不是好日子,接二连三的陷入死地,就在此时,一把长枪从左侧格挡开武士的长枪。
赵广大喜下使尽气力前送们,长枪闪入武士的具足,飙起大股血花,武士痛苦的哀嚎着,他的嘴里喷出带着大股血沫的气体慢慢跪在地上。
赵广狞笑着上前一脚踹飞了这个武士,但是这是让赵广后悔终身的一脚,事后他无数次的想到为什么他这么脚欠,非得踢出这一脚。
当他踢出这一脚时,他就后悔了,因为他看到一支三间枪毒蛇般刺向刚刚为他抵挡长枪的胡成,胡成急忙格挡开来,但是从那个人的身后跑出一个武士一刀看向胡成握枪的左手。
胡成的手和枪杆都是断落,胡成大声的喊着,疼的他用右手使劲将断掉的枪杆捅到武士胸前,这下气力极大,将武士的胸口撞的生疼,武士一个趔趄倒在地上,而那个足轻的长枪却是趁火打劫的刺入胡成的胸口。
胡成浑身的鲜血,他拽住倭人的长枪慢慢倒下,眼中的光芒渐渐散去。
赵广撕心裂肺的大喊着一枪刺入那个足轻的胸口,接着他抛去长枪,一把抱起胡成,但是胡成已经全无声息。
要是不踢出这虽然解气但是全无必要的一脚,他完全可以挡住一个敌人,胡成就不会死,不会死,赵广此时脑袋里都是这个想法,人已经有些呆滞。
此时那个武士不顾胸口的疼痛,撑地就带爬起砍了对面这个傻傻呆呆的明军,这可是捡便宜的大好机会,不容放弃,但是他还没有爬起来,突然两侧传来一阵轰响以及大片的和语的哗然声。
武士此时没有来得及顾及对面傻傻呆呆的家伙,他抬眼向那个方向看去,只见一杆杆红色的大旗下明军大股的骑军荡起漫天灰尘正向幕府军的侧翼冲来。
无数看到这一幕的倭人足轻武士都是惊叫出声来,这个武士也是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个,这个骑备哪里去了啊,骑兵冲击步队的侧翼,这还有获胜的希望了吗。
这个武士突然感到胸口巨疼,从胸口处冒出半截枪尖来,在他后面是咬牙切齿的方远山。(未完待续。)
第四百八十一章 拖延伎俩
左翼由骑备侍大将广田胜亲自坐镇,本来预想能比左翼坚持的久些,如果枪足轻能突破明军的防线,造成明军的大崩,即使骑队失利也算是大胜的局面。
但是广田胜的身死造成左翼率先崩溃,这留给三位幕府老中的时间可是不多。
当剩余的几百骑开始四散奔逃的时候,井伊直孝和土井利胜就已经知晓了,而堀田正盛还在前面闷头督战,全然不知厄运将临。
井伊直孝和土井利胜看到左翼骑备大崩,就晓得此番合战大败了,中路的枪足轻付出了巨大的伤亡还没有突破明军的防线,右翼的骑备也已显出败象。
左翼明军骑兵从侧后突袭全无防备的枪足轻是要命的。
此时井伊直孝没有任命犹疑,即刻派人命令前方的堀田正盛撤军防守,同时下令留在后方的六千枪足轻列阵防护东西北三面,掩护堀田正盛的后路。
虽说留在原地防御也是陷入重围,对方有大股骑军监看,幕府军也是走不脱,但是总比立时大崩好多了。
王海州率领着两千余骑兵风驰电掣般从左翼直插幕府军侧后,滚滚蹄声就像激烈的战鼓轰击在倭人的心中。
此时顶在最先的是一些撤下来的倭奴骑兵也就百余人以及三百余骑各个老中各个大名的骑马护卫,他们得到命令就是一个,顶住明军的冲击,给后面的步队列阵多留时间。
两军相遇,这数百骑兵就被火铳和骑枪收拾大半,场面血腥激烈,最后的不到二百名骑兵在破虏军骑兵的冲击下即刻被淹没了。
此时外面的第一道防线刚刚建立,几百人的步队在左翼步阵,很多弓足轻开始不顾体力的快速射箭,开始造成破虏军骑兵的伤亡。
但是刚刚建立的防线还没有完全的站住脚跟,被破虏军骑兵冲入大砍大杀,甚至都不用刀枪加身,只是战马的冲击践踏。就将这数百足轻冲毁。
赶到这里列阵的主要是那些在后面休憩的弓足轻,枪足轻很少,对上骑兵冲阵只有被屠杀的命。
屠杀践踏了这些倭人足轻后,王海州发现大批的枪足轻已经布好了阵线。在他们前面百步的位置上矗立起一片长枪林,点点寒光让战马都极为的不安。
王海州立即下令停止冲击,赵烈早已发令,骑兵就是同骑兵对决,趁乱追击的。不到万不得已绝不硬冲敌人步军大阵,那样即使获胜也会损失惨重。
王海州当然遵从赵烈的命令,如今的破虏军的骑兵和战马都是最珍贵的,着实损失不起,今日的战损已经让他痛入心扉,怎么能再冲枪阵。
此时右翼的破虏军骑兵也已击溃了幕府骑备,虎视眈眈的盯着幕府军的右翼。
而堀田正盛也算了得,万般艰难下总算将前锋数千人撤了大半,当然也是狼狈不堪的脱离,甚至放弃了最前面搏杀的数百足轻和武士。
他们在远离破虏军二百步的地方重新步阵。总算站稳了脚跟。
此时幕府军已经损失过万,军心大丧,如果不是强烈的求生意愿支撑,肯定奔溃,毕竟已经折损泰半的军兵,骑备又已不在,此番合战谁都知道大败了。
赵烈在后阵看到幕府军的举措,也是暗暗点头,如果是很多内地明军此时就是大崩的局面,军将根本约束不住。而幕府军在这三面环敌的情形下还能勉力支撑,可见中下级武士起了很大的作用。
当然赵烈来到这里不是赞赏倭人的武士的,他即刻传令骑队监看则可,步队也不再向前逼近。毕竟困兽犹斗给破虏军造成的伤损可能极大。
赵烈立即命令炮兵千总派出炮手,手里有着火炮这个大杀器,幕府军就是全部缩成一个乌龟壳也是不怕,完全可以将其砸开。
“两位大人,如今该怎么办。”从前面撤回来的堀田正盛头兜已经不见了,月带头披散着。极为的狼狈不堪。
此时体现出他的毛躁,毕竟担任老中的时日太短,经历的大事不多,心里慌乱也是正常的。
“现下就是固守,如论如何也要受到天黑,只要天黑,分散突出去,只要能回到江户为大将军保存住一些常备就好。”
井伊直孝早已拿定主意,此时只有这一条路走,至于白天突围在明人的骑兵追赶下全无可能逃脱。
土井利胜也是赞同井伊直孝的法子,如今只有这一条路好走了。
堀田正盛痛苦的看看正在正午的阳光,这是还有两个时辰要熬,也不晓得能不能熬下去,如果明人不顾伤亡的冲击,他估摸够呛。
仿佛看到了堀田正盛的想法,土井利胜道,“放心吧,明人不会全力攻击,否则他们自家伤亡过半,我等大军虽说不在,但是大将军还会组织大军反攻,明人就是这些人,只要明人总大将不发疯,他就不会下令强攻。”
土井利胜的话是不错,赵烈也没有癫狂,但是倭人注定守不到天黑。
“老中大人,老中大人。。。”一名在南方值守的足轻大将慌慌张张的奔来,
“三位大人,明人要用大筒轰击了。”
三人听闻脑袋轰的一声,他们都忘了该死的大筒,明人可是有几十门,如果他们就在此处固守,明人用大筒轰上一个时辰,什么阵势都得轰垮了,守到天黑根本就是奢望。
几人还在惊诧,明人大筒的轰鸣已经开始了。
带着啸音的弹丸在幕府军密集的人群中落地,所到之处足轻们如破布口袋般被甩出,此时为了布阵御敌幕府军阵势极为的密集,弹丸一落地就是十几人的伤亡才能阻挡住弹丸,立时幕府军的军阵中仿佛绽放了几十个血花。
三个幕府老中你看我、我看你面面相觑,怎么办,谁也说不清。
轰轰轰,第二轮的炮轰又开始了,又是几十个炸点出现,但凡弹丸落地的地方,都是留下遍地的尸首和零件,以及惊恐万分的足轻和武士,他们可以接受搏杀而死,但是不愿意这么被弹丸撕碎。
井伊直孝已经派人通晓各个侍大将足轻大将让足轻们疏离一些,不要太密集,但是为了防止明军骑步兵的冲阵,你敢让阵势太稀疏吗,步队还好说,冲上来怎么也能让你准备个差不多了,但是骑军那就是十几息的功夫就能破阵而入,因此阵势再稀疏也到不了哪去,这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
再又经历一次炮击后,土井利胜再也忍耐不住了。
“我去明军阵中和谈。”他说的话让堀田正盛吃了一惊。
“这丢失了大将军的颜面。”堀田正盛简直暴跳了。凭什么啊,让强大的幕府军向一向懦弱的明人投降,简直不可想象。
“那怎么办,与明人继续接战吗。”土井利胜斜睨着他道。
堀田正盛一时语塞,他很想说当然要拼,但是这话没有任何意义,徒增笑柄。
方才军容鼎盛时都没有击溃明人的步阵,如今军心散乱时如何能击败明人。
“哪怕让明人的火炮停息一会儿也是好的,当然能拖到天黑更好。”井伊直孝长叹一声,这句话代表他是赞同的,其实和议最是刺痛他。
作为幕府的大老,也就是笔头家老,此番战败还有求和,日后定会成为全日本的众矢之的,同时他能想象到还要成为此次兵败的替罪羊。
但是为了德川家实力的存续,这个屈辱就得忍下来。
至于谈不谈得成,谈不成最好,只要能拖到天黑,什么手段都可以使出来。
土井利胜没有多言,此时耽误时间一长,就会让更多的足轻丧命,此时当真是时间就是性命啊。
赵烈正在后阵颇为悠闲的看着炮手们打活靶子,这可是莫大的享受,尤其是作为后世的人来说更是如此。
后世都是日军轰炸日军空袭,堂堂偌大中华只能苦苦的忍着,怎的一个郁闷了得,都是后世中国人心中永远的痛。
如今看到弹丸在幕府军阵中肆虐,赵烈心中的爽快那就是不用提了。
也许弹丸在幕府军中掀起的腥风血雨让有些人感到恶心,但是赵烈可是看的津津有味,这是一场饕餮盛宴有没有。
就在此时,幕府军的阵前一面白旗不断晃动着,赵烈心中冷笑,果然来了。
倭人善于利用和谈拖宕时间,这在后世可是领教过了,向来此番升起白旗和议,有谈的意思,但是更多的恐怕是拖延而已,毕竟大的事情他们这些老中也做不的主,还得将军点头才是算数。
但是为了倭国的形势为自己掌控,还得谈。
赵烈唤过赵达吩咐几句,赵达立即催马向前。
土井利胜焦急的看着明人的大炮又开始刷膛,眼看着新的一番炮击就要开始,而明人的答复还没有来,这让他心急如焚。
就在此时,明人那里开始喊话,让他们尽快过去,如果在一炷香的时候还没赶到,炮击就要开始。
当通译译出后,土井利胜心头一紧,看来他们的意图被明人看穿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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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八十二章 不得不降
土井利胜带着几名从人来到明军阵前,李禄已经来到阵前等候,当看到这个倭国老朽来到近前鞠躬施礼时,李禄不屑的一摆手,他身后的军兵向两侧闪开一条通道。
土井利胜就当没看到这个明军大将的轻蔑,他面不改色的带着从人向明军的后阵走去。
他这辈子也算是荣辱不惊了,有过大阪血战时大败西军的荣光,也有过大败后的耻辱,当然最后一次就是在下关明人送给他的,不过那时是水师大败连累了他,土井利胜败的极为不服气。
但是此番合战,土井利胜败得服气,骑兵不说了,就是步队明军也是占据了上风,明军此番如磐石般坚不可摧,让幕府军撞了个头破血流。
既然战不过,就要屈从,这是当初他从老家主德川家康身边学会的。
德川家康先是顺从武田信玄,之后又先后屈从织田信长和丰臣秀吉,之所以如此,不碍乎就是不能力敌,德川家康就是隐忍苦练内功,同时等待敌人的破绽,然后一击致命。
土井利胜清楚的觉得又到了需要忍耐的时候了,只不过此刻要隐忍的对象换成了明人。
两面的全甲明军身材高大魁梧,红黑色的战甲战袍更是增加了威势,明人的军兵都是注视着他们走过,他们流露出不屑、鄙夷,还有同伴伤损的明军厌恶、愤恨的盯着他们,只要看看他们喷火的眼睛就晓得他们生吞了这几个倭人的心都有。
但是严明的军纪阻止了他们如此做,他们也只能如此表达他们的愤怒。
土井利胜的几个从人看的胆战心惊,腿脚有些颤抖,土井利胜则是完全没受影响,继续前行。
他已经望见数百步外几百名高大的明军护卫下高高的帅旗。
再次见到赵烈,土井利胜更加恭敬的深鞠躬大礼拜见,赵烈安坐马上大刺刺的受了他这一礼,只是简单的一个拱手回礼。
这是胜者的福利,谁也不能责怪。感到屈辱不能忍,可以再战。
土井利胜当然能忍,“幕府使者土井利胜拜见总大将阁下。此番我军大败,无颜再战。我军决定暂先休战,在此等候江户将军殿下的批复。望总大将阁下准许停战。”
言罢,土井利胜又是深深一鞠躬,态度乖顺之极。
这番表演如果是明庭的接收大员看到定会欣喜若狂,很可能方松了警惕。进而同意倭人的请求,你看看,倭人已经屈从如此,等几天怕什么,江户离的也不远,完全可以等倭人所谓大将军的决定嘛。
然后,然后过了晚上很可能是鸡飞蛋打。
赵烈在后世见识过这个睁着眼睛说瞎话的民族无数精彩的表演,绝不会因此轻易被骗过。
“大战至此,你等倭寇已是大败亏输,我大明军只要你等万余倭人放下兵甲投降。其他的条件概不接受,”
赵烈好好端详了一下对面的倭人影帝,他注意到土井利胜的眼睛一缩,不禁冷笑道,
“至于所谓的倭人大将军,呵呵,本将自会带着大军马踏江户,与德川家光好好较量一番。”
赵烈不管已是脸色大变的土井利胜,他抬头看看天色。
“我给你等一炷香的时间,如果在此后还不放下兵甲投降。那么本将就会让火炮继续轰击,直到将你等的军势摧垮,然后骑队一股而下,到那时本将的命令会是一个活口不留。”
赵烈用冰冷的眼睛定定的看着土井利胜。
土井利胜咬牙回看着赵烈。在赵烈的眼中他没有看到一丝波动,看来这个明人总大将说的是真的,如果忤逆他的命令,他不介意痛下杀手。
“如果不保证他们的安全,这万余的军兵恐怕不会放下兵器。”土井利胜决定还是拖延一下,讲条件嘛。
“休要多言。本将只能说不会轻易坏了他们性命,毕竟本将来此是为了钱粮和日本国的降书,而不是大开杀戒的,有这些军兵在手,本将也好同德川家好好商议一番,当然如果某些人妄图蒙混过关,或是心图侥幸,我大明军不介意让他们早日超生,让你们的八幡大神早日接纳他们。”
赵烈言罢咧嘴一笑,露出雪白锋利的牙齿,在阳光下闪烁着光芒,同他微黑的面容映衬说不出的诡异。
土井利胜还要多言,赵烈一扬手阻止了他,向护卫们一扬手,“将他们带出大阵。”
然后转向土井利胜,
“记住,只有一炷香的时间,如果时候一过,大炮就会再次轰鸣,你等绝不会挨过太阳下山的时候。”
不待土井利胜多言,赵烈一摆手,十几名护卫一拥而上将他们推搡着向阵前走去。
土井利胜心中懊恼,但是也没任何办法,现下己为鱼肉,他为刀俎,你能说什么,只能回去再说了。
回去的路上,路过行军炮的阵地,他看到很多的炮手坐在地上等待着,甚至有人低声的谈笑着,显得心情不错。
土井利胜心情复杂的看看这些大家伙,今日陷入被动完全拜这些粗黑的大筒所赐,接下来这些大筒还会接续肆虐,而幕府军却是拿它们没有任何办法,只能在几百步外硬挨,唉,今日大败可说这些大筒和骑军是明人必胜的因由。
但是明军的步队真的很差嘛,土井利胜平心而论,明军的步队足以同幕府的足轻抗衡,甚至还能占据上风。
技不如人啊,技不如人。
土井利胜心中五味杂陈的回返自家的军阵。
“怎样,明人是否同意。”此番先问的是井伊直孝,看来这位大老也沉不住气了。
土井利胜摇摇头,长叹一声,“对方的总大将明言拒绝,让我军在一炷香内放下兵甲投降,否则继续炮轰,待大筒打垮我军军势,就是全面攻击,并言道,到时一个活口不留。”
井伊直孝的脸立时垮了下去,等了半天就等到这个噩耗,他心情能好才怪。
“大言不惭,我军就是全军覆没也会让明军死伤惨重。”堀田正盛恶狠狠道。
他心里憋着一股火,此番合战处处受制,他感觉幕府军没有使出全力,战事就是打败了,这让头一遭以老中身份出阵的堀田正盛极为的搓火。
“然后呢,幕府精锐近半折损在此,我德川家除了这两万余常备外,只有六万常备可以动用,须得防范数百万石的田亩,监看近二百的各地大名,一旦有风吹草动,只能最多动用两万余常备出阵,这就是你的全军覆没吗,何况明人肯定会直逼江户,你叫将军殿下如何自处。”
土井利胜真是有些急了,这个浑球好歹知晓个进退,是,幕府有常备八万,旗本武士近万,但是近半的精锐在此,一朝丧尽,幕府除了固守各处的军兵,只能勉强出动两万军势,一旦东北的仙台藩、西部的长州藩、西南的萨摩藩有事,或是他们相互勾连,幕府哪里来的大军征讨。
且不说,明人没有获得好处,就会罢手退兵不同,肯定不会,定会到江户走一遭,就是幕府军依着坚城挫败明军,让明军铩羽而归,正所谓杀敌一千自损八百,恐怕幕府军也会继续折损实力。
到那时恐怕全日本的大名都会蠢蠢欲动,而德川家的统治就会摇摇欲坠,这个堀田正盛太过意气用事了。
呃,堀田正盛立时张口结舌,是,他的做法,他是痛快了,也符合秀忠将军提出的武士道精神,也算是杀身成仁,但是对于德川家是有百害无一利。
毕竟精英折损近半,然后让大将军如何处置这个烂摊子,想到此处,堀田正盛都为大将军头疼不已。
看到堀田正盛萎了,土井利胜也没继续讥讽挖苦,眼前不是时候,如今还是如何应对明人为上,其他都是次要的。
就在此时,幕府阵前一片哗然,不一会儿,护卫禀报明军的大筒手们开始为大筒装填,眼看就要再次发射。
三人相互看看,都晓得如今是不得不降,但是谁也不想第一个提出来,否则就是担负了千古骂名,可想这个臭名定会延续千古,作为家族永远的耻辱柱。
其实极为的好理解,想想李鸿章一生也算卓有建树,但是最后签订的马关条约,将其一声英名丧尽,只要一提起割地赔款、丧权辱国的马关条约,李鸿章这个名字就会被提及。
此时这三人都是想摆脱日本历史上投降家老这顶大帽子,但是破虏军的大炮不会等他们。
轰轰轰,几十门大炮又开了轰鸣,各种惊叫惨呼又开始充斥整个战场,幕府军的大阵里又开始出现血胡同和各种空中飞人,这里有成为白日里的人间地狱。
土井利胜看着两个还是闭目不言的同僚,长叹一声,
“我不忍看德川家的精锐尽丧,罢了,还是我去吧。”
井伊直孝和堀田正盛听闻长出一口气,终于有人顶缸了,但是年纪还不算大的他们真是不甘心就此离开大老和老中的职位,何况还是以这种骂名离开的。
两人心中愧疚都是深深鞠躬表示歉意。(未完待续。)
第四百八十三章 兵甲堆积如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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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虏军的大炮齐射四次后,幕府军的前沿升起了白旗,在几位老中的命令下,前沿的军兵当先扔下了兵器,表现出投降的意愿。
看到眼前这一切破虏军万余人发出震耳欲聋的万胜声,这是苦战后的庆贺,也是对战胜倭人这个百年来的劲敌的一种庆贺,同时也将他们经历的生死考验和压力释放出来。
这些吼声远远的传播开来,将四周的飞鸟惊绝,横滨城上观看的倭人足轻们听得瑟瑟发抖。
虽说,倭人表面上放弃了抵抗,但是对后世倭人出尔反尔自杀攻击行为极为戒备的赵烈下令,倭人自己出动数百人将兵甲包括太刀肋差等所有兵器全部扔在前沿。
只见这些倭人不断忙碌着将上万件兵甲扔在阵前,这个过程费时很是不少,除了物件多耗费时间外,有些武士大哭着不愿意放弃手中的武器,甚至同收拢兵器的足轻动起手来,也是其中的重要原因。
最后三位老中只好四处灭火,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这才将劝服这些武士放弃了抵抗,说白了就是如果想便宜其他大名,让德川家陷入困境,那就随便,如果还想让德川家统治全国,管辖各个大名,那就放下武器。
各个武士都是依附在德川家这颗大树上,如果德川家败落,那么他们的封地俸禄也是不得保存,这是一损俱损一荣俱荣的事情,各个武士虽说脾气暴烈,但是不代表智商情商低下,他们一听就晓得只能投降,如果他们都葬送在这里,对德川家的打击确实太大了。
从这里开始,幕府军放下兵甲的速度加快。很快所有的足轻武士都放下了兵甲。
到了这个时候,赵烈大手一挥,两千朝鲜军登场,他们方才在右翼紧挨着骑队的地方苦战。赵烈当然不可能将紧要的中路交给他们保守,饶是如此,他们也是折损了二百多人。
此时接到了受降和检点兵甲的命令,当真是喜出望外,他们被倭国欺压千年有余。只有倭人在他们身上予取予求的时候,他们就从来没有过在倭人身上作威作福的时候,今天能有这个任务,他们当然是极为雀跃。
朝鲜军兵在李玄的统领下耀武扬威的开向幕府军军阵,开始将幕府军同兵器堆隔离开,同时分出大半人马开始仔细的清理幕府军。
虽说明面上的兵甲看不到了,但是如果匕首之流的留在幕府军身上,将来杀死看守,还是有可能暴动逃离的,所以搜身是必须的。只是如此一来,他们发现前来搜身的竟然是朝鲜人。
这简直是奇耻大辱,要晓得,千百年来西方的唐人到如今的明人,倭人已经从仰视到平视,而千年来朝鲜人简直是小受般的存在,他们只要想只要需要,就去抢劫去烧杀。
如今让这些人来对他们搜身,简直是士可杀不可辱。
但是如今失去兵甲的幕府军刚一骚动,就被朝鲜军兵一通血腥的屠杀镇压了。
朝鲜兵在李玄的号令下对胆敢反抗甚至是辱骂的倭人一律斩杀。只要疑似就是刀枪相加,对此他们眉头都没皱一下,对于倭人他们的信条就是死了的倭人才能变好。
几十名足轻和武士被砍杀后,幕府军的骚乱平息下来。所谓的不平和愤慨以及后来的行动还是要由武力来决定。
如今手无寸铁腰杆不应,只要不是想自杀那就得忍受,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办法,如果如此憋屈的死在朝鲜人手里才是最大的悲哀,就是家族的人知道也是一种羞辱。
倭人就是这个优点,一旦决定放下身段。就可以立即无下限,此后幕府军展现了极好的服从性。
连朝鲜军兵收取他们的金银都没有什么反应,仿佛这些就是应当是献上的。
让一心想好好砍杀一些倭寇爽快一下的朝鲜军兵也是无从下手,他们也是太服从了,还能如何,太过分了,明人也不会答应不是。
此后大量的金小盼和银小判被搜寻出来堆放在阵前,虽说每个倭人足轻武士带的也不多,但是架不住万余的足轻武士,还是堆放了小山般的金小判银小判。
此时,一千骑队开始轰轰的飞驰向数里外的倭奴大营,那里还有不少的钱粮,再者说,这个营寨也是监押这些万余幕府军的好地方,都不用另起炉灶,只须好好在围栏等方面想想办法就好了。
当骑队飞驰入大营时,留守的五百幕府兵丁早已逃离,他们看到大军被迫投降时,立即逃往横滨城,至于营帐谁还顾得上,毕竟区区五百人如何守护这么大的营盘。
横滨再小也是个城池不是,比这个空荡荡的大寨安全多了。
于是破虏军骑总全无障碍的接收了完整的大营以及里面的粮秣辎重。
此时,井伊直孝、土井利胜、堀田正盛三位老中被军兵看押着走向明军的大阵。
此时明军已经全部坐下休息,已经忙碌了近一天,都已经是筋疲力尽之感,尤其是幕府军投降了,已经没有外敌的情况下,这种疲累就突然产生了。
在军将的号令下,他们全部坐下休整,喝水整理兵甲,同时医护已经开始忙碌起来,虽说伤亡不是太多,那是同幕府军比较起来,这么一场数万人的大战,伤亡者也是可观,他们这两天都不会闲下来的。
看着安安静静的在地上休憩的破虏军,井伊直孝和土井利胜突然感到这支队伍不可战胜,如果是他们的麾下此番大胜下一定是人声鼎沸,武士们根本不能节制住,但是这里的明人军兵虽说很多人都是喜气洋洋,但是没有多言的,只是静静的休憩。
说明什么,武士世家出身的并且都是经历大战的两人都晓得,这些军兵都是经历了严苛的操练才能有如此的表现。
两人深感他们败得不怨,真的不怨,这支明军从各个方面碾压他们统领的幕府军。
两人相互看了看。他们都是想着一个问题,既然这股明军如此军令森严、悍勇敢战,那么幕府如何自处。
他们对幕府军战胜这支明军感到悲观,除非这个明人的军将犯下致命的错误。
比如攻取江户这个坚城不下损失惨重。被守军和外面的援军里应外合大败。
但是经过交手这股明军的总大将极为的警醒,同时这股明军都是骑兵,偷袭也是着实不易。
再次见到赵烈,赵烈已经下了马,说实话他一天大部分时间都在马上指挥观阵。也是双腿僵直,关节僵硬,如今大战结束,他也下马松快一下腿。
土井是老熟人了,井伊直孝和堀田正盛都是第一次见到赵烈,只见一个身材魁伟全身南蛮具足的明人战将驻立在那里,粗黑的面容上挂着淡淡的笑意,眼神锐利仿佛能看透人的心扉。
在这个明将的周围簇拥着大批的全甲护卫,尤其是一个比这个明人还要高些壮些的护卫就站在此人侧后。
看来这就是明人总大将赵烈了,倒也仪表堂堂。当得起这个总大将的名号。
堀田正盛已经在赵烈和护卫的威压下不自觉的挺直了腰身,毕竟他是幕府老中,不是阿猫阿狗。
但是特么的让他极为憋屈郁闷的是,这些明人怎么都是如此高大,他只能仰视,这太特么没有面子了,就好像他是来听训的一般。
“拜见总大将阁下。”土井利胜全然没有堀田正盛的别扭,既然已经惨败,就要忍,直忍到不用再忍的时候。这是老家主留给他最大的遗产。
井伊直孝也是躬身施礼,他也摆的清,胜者为王,这是胜利者的特权。
堀田正盛苦着脸不情愿的躬身施礼。他如此做就是不想惹怒明人军将,然后被明军好生折磨,那就太没有颜面了。
“聪明的决断,你等为德川家保留了希望。”赵烈看着三人抚掌笑道。
“总大将这是在嘲笑我等吗。”堀田正盛眼睛都有点红了,他感觉赵烈在羞辱他。
赵烈看到较为年轻矮小的堀田正盛,尤其是他的月带头极为的滑稽。也是个年轻气盛的,德川幕府看来也是人才出了问题,这样的人怎么当上老中的。
“我军就要直指江户,此行就是要德川幕府递上降书奉上赔款,收回锁国的命令才能回军,经此一战,德川幕府定是元气大伤,恐怕很多大名会蠢蠢欲动了吧。”
赵烈没有理会堀田正盛说出了这番话。
三人脸色大变,这也是他们顾忌的,否则他们绝不会投降。
“只怕明军最后会是大败而归。”堀田正盛看着赵烈成竹在胸的模样就是来气。
“我军不会攻击坚城,只是利用骑兵围困江户,江户几十万人的米粮能挺多久,来的援军绝大部分是步队,呵呵,骑军在平原里冲击步队,哈哈。”
赵烈没有说完,但是意思已经什么明显,不攻坚城,骑兵制胜。
三人听完都是目瞪口呆,如果按照明人总大将所言,明人几乎可以位于不败之地,幕府怎么玩,城里的米粮能坚持三月不错了,江户都是靠外运的粮食,如今城池被围攻,海面被封锁,粮食呢。
赵烈一挥手,护卫带着三人回转,对他们说这么多足够了,目的只是让他们安心平复战俘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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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八十四章 兄弟情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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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场数万人的大会战中大胜并且存活下来当然是值得庆幸的,很多破虏军军兵一边休息一边说笑着,松弛着紧绷了许久的神经,也算是劫后重生吧。
赵广则是呆呆的坐在地上看着一臂外静静躺在地上的胡成,胡成脸上此时没有任何的痛苦,他静静的躺在那里就像是睡着了,眼睑合拢,还有稚气的面容很是平静。
大战后赵广第一时间找到了胡成的尸体,就留在那里不走。
在赵广这个位置可以轻松的看到胡成的眼睫毛随风飘动,虽说激战过去一些时候了,但是赵广还是没有缓过神来。
毕竟胡成掩护了他,而轮到他掩护胡成的时候,他失职了,代价是胡成丧了命。
赵广此时无比懊悔,满脑子都是为什么当时自己飞的踢出那一脚,混蛋啊。
一旁的段明、童英劝了他几次,他都是充耳不闻,让方远山极为的担心,毕竟平日里赵广不是这个样子的,这厮平日里就是个话痨。
此时破虏军的军兵们已经开始为死难的战友搭建巨大的柴禾堆,陆陆续续有军兵将阵亡的破虏军军兵的尸体抬运过去。
“走吧,将胡成的尸体抬过去吧。”方远山终于发话道。
段明和童英加上方远山走过去,此时赵广终于起身,他默默的走过去同大伙一起抬着已经有些僵硬的胡成向柴禾堆走去。
他们小心翼翼的将胡成抬到柴禾堆前,方远山将其铭牌摘下,并且将他的包囊里留下,这都是要留给他的家人的。
然后四人轻手轻脚的将胡成放在柴禾堆上,他们退后十余步等待着。
他们一直等了顿饭时间,天色渐晚,所有的阵亡破虏军军兵的尸体都码放好了,几个大的柴禾堆都被引燃。已经有些黑下来的天色中橘红的火焰显得极为的刺眼。
赵广此时突然跪地大哭,他响起同胡成一同相携操练阵势、骑马、游泳,相互帮助的济州生涯,如今胡成没了。还是他粗心大意造成的。
方远山等人也是留下了泪水,相处两年兄弟情深怎不心中感伤。
吴晗正快步走向土岗下面的大营,他方才同千总、镇抚一同统计伤亡、安慰受伤的军兵,此刻事情稍稍安顿下来,阵亡的军兵已经被送去焚化。受伤的战兵都被送去大营里的伤患营,吴晗同千总请了假后,急匆匆的走向伤患营。
他此时十分关心昏迷不醒的马文的情形,当年什的老兄弟存活下来的就这么几个了。
在战兵营里就是四个人,如今马文也重伤昏迷,说实话,吴晗心里真不是滋味。
他边走边回想当年在石岛的岁月,十个人在一起流血流汗、一同摸爬滚打,如今汤陷军、梅开山等已经阵亡,老丁到了北华。马文如今也是生死未卜,真是七零八落了。
吴晗心中五味杂陈的步入伤患营,只见很多医护在紧张的忙碌着,受伤者的哭喊声在这里此起彼伏着,吴晗第一次同情起医护来,虽说他们不用冲锋陷阵,但是战后的日子也是真不好过,这些刺耳的声音不断鸣响,真是让人癫狂的节奏。
前方几十人迎面走来,吴晗定睛一看。正是赵烈赵大人和他的护卫们,赵大人只要是大战后必来伤患营探视他是晓得的,此番看来也不例外。
只见赵大人脸色凝重,眉毛在昏暗的天色中拧紧着。显然心情不是太好,显然伤亡还是很大的。
吴晗和护卫急忙敬礼,赵烈看看吴晗,依稀响起这是吴群的弟弟,他勉力一笑回了一个军礼,带着随从继续前行。
在中间的一个帐篷中。吴晗找到了还在昏迷不醒的马文,此时马文脸色苍白,嘴角痛苦的耷拉着,眼睛紧紧的闭上。
他的左臂被棉布包裹的紧紧的,棉布下部还有殷红的鲜血渗出,不过比起早先好太多了,看的出来如今也就是慢渗而已。
一旁季刚正在看护着,看到吴晗和护卫进来急忙起身。
“医护怎么说。”吴晗直接问道。
“方才医护用火钳将高波的伤口封上了,”季刚响起方才火红的火钳烫击高波断臂的情景,身子不禁一紧,他仿佛又听到高波的惨叫和皮肉焦糊的味道,
“高波方才疼昏过去了,医护将他伤口好好用烧酒擦拭,说是流血太多,如果明日醒过来就可以了,如果醒不过来。。。。。”
季刚摇了摇头,意思很明显了。
此时里面的传来痛哭声,两名军兵抹着眼泪看着地上躺着的另一个军兵,这个****受创的备兵刚刚咽了气。
吴晗无言的看看四周,这个帐篷里除了中间摆放的炭火盆外,其他四周有六七名伤患,都是重伤者。
吴晗摘下头盔,擦了把汗水,心道那就等吧。
赵烈心情沉重的回到大帐中,每次大战后他都要去伤患处探访,其实这是一种煎熬,毕竟这些所有阵亡和重伤的军兵都是在他的命令下对战中伤亡的,同时哀嚎处处的场景也着实折磨人。
但是作为一军的统帅他必须去,这也是鼓舞士气的时候,显示他作为大帅没有放弃伤患们,当然结果就是回来后心情肯定是极为不好。
晚饭还是马肉汤饭,凡是大战过后,这道菜是必备的,因为伤亡的战马到处都是,卸下来的马肉可以吃好多天,尤其是在冬季,这个肉是能保存好久的。
但是总是吃着这个,几天也就吃的有些腻烦了,但是没法子总不能扔了吧。
赵烈现下着实没有胃口,不仅是伤患营的事情,最主要的是一会儿镇抚会将阵亡数字报上来,这也是他头疼的因由。
果然过了一会儿,李禄、镇抚常明、宣抚官夏子长走了进来,他们呈上了此番大战的检点情况。
赵烈接过来一看,上面列出了敌我的伤亡,以及缴获的兵甲,应当说缴获是巨大的,当然伤亡也是不少。
破虏军阵亡五百六十三人,受伤四百七十二人,其中重伤一百一二十三人,这里大部分是步队伤亡的,此外损失战马三百零五匹,其中石岛马二百一十五匹,还有三门火炮开裂,不敷使用。
看到伤亡数字,赵烈面沉似水,他接着看下去,
幕府常备阵亡一万零八百五十四人,其中有侍大将、骑大将、足轻大将等等二十余人,受伤两千余人。
被俘一万一千二百三十余人,其中幕府三位老中井伊直孝、土井利胜、堀田正盛等人在列,其余数千骑步军趁乱逃散。
缴获各式兵器近万,铁甲一千六百余,竹甲八千八百余,步弓七百八十余,骑弓一千一百余,铁炮一千六百余,太刀肋差一千三百余,三间枪一万三千余把,铁盾四百余。
战马一千六百三十余,十门小铜炮,以及一千石米粮。
此外,还缴获了金小判两千八百余、银小判一万七千四百余。
看到这里,折损虽说不少,但是十几比一的战损,也可说是大胜,当然此番速胜的关键还是骑军,如果不是骑军率先击溃幕府军骑备,两军的步队还得纠缠一阵子,这样破虏军的损失更要增加不少。
“此番大战之所以速胜,没有拖到两三天去,最紧要的还是我破虏军骑军的骁勇善战,此战歼灭了幕府军骑备,可说日后我破虏军的战兵骑队在倭国也是纵|横无敌了。”
赵烈抬头看着众人,感慨道,
“此战过后,我军马上就要兵进江户,当然倭人也会调集援军,在决胜负,”
赵烈用手点指了信札
“此番大战表明,为了减少伤亡,还得是充分利用骑兵,尽量减少大会战,这才能较为顺畅的击败幕府军,要晓得各地大名即使时间仓促,让他们凑出十几万兵马来还是绰绰有余。”
众人尽皆点头,倭国二百名各地大名,尤其是一些几十万石和百万石的大名,实力不可小觑,虽说此战表明,破虏军的战力还是极为强横,但是如果象今日大战这般再有两场,破虏军就得是元气大伤。
毕竟在倭国四面皆敌,如果拼消耗,破虏军肯定不是倭国各地大名的敌手,当然要另想办法,否则如何能达成迫降倭国大将军,迫使其开放门户的目的。
“大帅,抵达江户后,我军应当留下备军困住江户城,骑总和战兵应当向各处出击,沿途逐一击败倭人援军,不给他们聚合一起合战的机会。”
李禄拱手道。
“李禄说的对,看来是的将破虏军分为两部,备军就是困住江户城,让江户城成为诱饵,引诱援军抵达,而骑军利用机动随时出击陆续到来的援军,被敌人汇合聚集的机会。”
赵烈点头,这个法子是如今最好的办法了。
“好了,你等回去安抚军兵好生休整,我等在这里停留两天好生休息一下,然后直驱江户。”
众人施礼告辞,回去他们的事情也是很多,也不是能马上休息的,今晚谁也别想早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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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八十五章 信使蓝三的见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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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镰仓码头下船后,蓝三即刻拜见了留守镰仓的水师总镇李虎,禀明了此番行程,并且将杜立的原话奉上,船长蓝三必须亲手将信札呈上赵帅。
出于对于杜立职位的看重,晓得这是军情司的紧急要务,因此李虎派出了一个百总的备军骑马护送蓝三,交代护送百总的原话是,如果信使出了意外,你就不用回来了。
一行百人即刻备马出发直驱东北,追赶破虏军大队的脚步。
沿途上几乎人迹断绝,当地的倭人都是晓得明人攻占了镰仓城,既然如此大将军定会派军驱逐,因此大战将起,几乎没有人在冬日里出门,都是等待着大战的最后消息。
蓝三这辈子在当上船长前,从没有骑过马,只是在济州当上船长后才摸了几回马,能骑,但是不熟练,更是从没跑过长途。
他如今骑在战马上可是遭了大罪,骑行了七八里路后,他的两腿内侧就已经红肿,腰背酸痛,内脏差点没颠簸出来。
到了十几里路时,蓝三总算摸索出骑马的规律,能陪着战马较为轻松的一起上下起伏,这下内脏稳当多了。
但是大腿内侧是怎么也来不将厚茧练出来了,十里开外,蓝三的大腿内侧已经破了皮,摩擦的火烧火燎的疼。
为了不耽搁紧急军情,也为了保持自家统领两百余军兵的船长的尊严,蓝三是咬牙没有声张,毕竟水步军暗地里的争斗早就开始了,谁都对对方有些小意见,高阶军将在一起时,时不时呛起来。
而高阶军将的小矛盾也扩散到水步军中下层,说白了都是认为对方占用了过多的资源。都是认为破虏军成军的根基在自己一方。
蓝三当然也不能免俗,他也是认为如果没有水师扫平了西夷人和倭人的舰队,哪里来的宝船宝藏,哪里来的济州北华。没有这两个地方屯田养民,步队的军兵从哪里来的。
因此,蓝三当然认为水师才是为大人立下了汗马功劳,步队相比就差多了。
此时让他向步队的人马求告,慢些跑。好生歇息一下,处理一下伤势,真是说不出口。
带队的百总当然对水师也是太多亲近,但是如今这个船长的安危干系他的身家性命,他看出这个船长笨拙的骑姿,因此压下了马队前行的速度。
到了晚间,他们不过前行了三十余里,天色黑下来后,他们在路边的小土岗上停下休息,毕竟路途太不熟悉。带队的百总不敢夜间赶路。
这也解救了疼痛难忍的蓝三,下马后他急忙处理了一下破了皮的大腿内侧,用布头好好包裹了一番,晚间蓝三几乎没有睡好,双腿和腰背的疼痛难忍,同时在冬日的野外睡觉也是个遭罪的事,但是他看到步军的兄弟们倒是极为的适应,睡的很沉。
早晨起来时,蓝三脑袋还是昏昏沉沉的,但是不得不起身前行。怀里的东西要尽快送到大人手中,这是杜立大人千叮咛万嘱咐的事情。
辰时初,天还没有亮,他们就起来烧了点热水。吃了点炒面,然后起身向北行进。
将近午时,他们抵达了横滨。
蓝三一行在离着破虏军大营十里时,就遇到了破虏军的夜不收,在他们的引领下较为顺利的从南方接近了大营。
当他们登上了那个小山岗,俯看前方的大营时。蓝三惊讶的看到前方的原野上到处倒毙的尸首、旗帜,几乎遮蔽了原野,他们凌乱的堆放在方圆数里冰冻的大地上,在冬日的旷野里极为的刺眼。
随着越来越接近原野,蓝三看清了地上都是倭人的尸首,确切的说都是无头的尸首,在原野的中心,他们的头颅被堆放成几个巨大的京观。
蓝三心下凛然,他从没有经历过这样的大战的场面,但是他能想象到,既然杀伤了如此众多的倭人军兵,破虏军的伤亡也不少。
破虏军水师经历的海战的胜负如今往往是炮战定胜负,虽说偶尔也有接舷战,但是规模不大,基本都是短促激烈的结束,因此伤亡不是很多。
这次蓝三也深深被大战后凄惨的场面震摄,头一次产生步队的兄弟们也是相当的不容易啊,伤亡肯定是比水师大多了。
赵烈刚刚同李禄韩建等人碰了个头,询问了伤患的情况以及各部休整的情形,他下午打算拿下小小的横滨城,一个是断绝后路上的一切隐患,也是为了安置破虏军的一众伤患。
韩建、关明等人先一步离开,赵烈留下了李禄打算商议一下后续进兵江户的骑兵的行止,此时外面军兵禀报,石岛派人前来有紧急军情禀报。
赵烈让人即刻将来人带入大帐,心里却是不断思量到底是什么样的紧急军情,能让石岛如此看重,说实话,此时赵烈是最担心大明内部出了大问题的时候,毕竟他和破虏军的主力都出阵倭国,登莱的根基不容有失,而此时他偏偏无能为力。
蓝三被侍卫引领进入大帐,他一眼就看到端坐在上位的赵烈赵大人,他抢前几步上前立定抚胸施礼。
“石岛水师高仙芝号船长蓝三拜见大人。”
赵烈起身回了一个军礼,“蓝船长一路辛苦,讲讲怎么回事吧。”
赵烈的问候让蓝三有些晕晕乎乎的,他急忙将杜立的话讲述了一遍,并从怀里将油纸包裹好的信札拿出。
赵达上前接过信札,蓝三则是被侍卫带下去休息等候。
赵烈打开信札,他只看了几眼,就皱紧了眉头。
“大人,难道石岛出了什么大事不成。”李禄看到赵烈的表情不渝问道。
“杜立军情司收到线报,建奴大军八万入寇大明,这是两月前的消息了,如今建奴恐怕已经攻入京畿了吧。”
赵烈将信札投入了炭盆中,军情司的信札看完了他都是投火了事。
“建奴入寇大明,这不可能吧。建奴数月前刚刚在旅顺吃了大亏啊。”李禄吃惊不小,按道理说建奴该是修养生息时候啊。
“哼哼,建奴两白旗两红旗两黄旗都是安然无恙,不过是两蓝旗受创较重而已。皇太极还会聚集汉军和归附蒙人,凑足这些军兵不成问题。”
此时赵烈越发感到他不过是一个开了挂的普通人而已,而皇太极等人才是这个时代的高明统帅,有时候你根本不能臆测他们下一步的出招,也就无从应付。
赵烈倒不是当下就有同建奴决战的想法。他心中明白,麾下的铁骑还没有最后成军,没有两三万成形的骑军想同建奴大军硬碰,那他就是自视过高、自寻死路。
但是如果他留在登莱,还是能做些文章的,比如在辽东沿海出击,袭扰建奴的大后方,烧毁村屯,带离汉人杀伤留守的女真人等等,只要折损建奴的实力。赵烈都会去做。
当然从旅顺出击的念头他是一点没有,他估摸金州一带皇太极一定会留下重兵等候着破虏军,否则皇太极绝不会让大军出击,他甚至怀疑此番入寇大明,皇太极甚至有引诱他带领破虏军野战的意味在里面。
毕竟几番交手,皇太极一定意识到了只有野战才能歼灭破虏军,攻城是不可想象的。
“大人,建奴不会一路攻伐登莱吧。”李禄问道。
“不会,你觉得建奴经过涿州旅顺还敢攻击有我破虏军守卫的坚城吗。”赵烈傲然一笑,他倒是希望建奴如此不智。可惜皇太极和建奴不是京师里崇祯和他的那干眼高手低的所谓干臣。
“如此倒也好,大人也正好躲个清净,朝廷肯定会下旨登莱军勤王的。”李禄笑道,他也晓得骑军如今只算成了一半。还不是同建奴正面对撼的时候。
“就是诏书来了我军也不会出阵的,建奴恐怕是一箭双雕之计,既能打劫大明,又能迫使朝廷调我军入援,然后半途迫使我军野战破之。”
赵烈摇了摇头,他心中是有些憋闷的。回明八年了,他可算每天都没有浪费,尽了全力追赶,但是如今还是不能与建奴决一死战,甚至建奴的实力膨胀的要比他快,谁让有大明朝廷和士绅这些坑爹的猪队友呢,人员兵甲钱粮是不断接济建奴。
“来人,笔墨侍候。”赵烈喊道。
蓝三在大营里喝了热汤热水,甚至还观摩了一场所谓的攻防战。
破虏军驱使五千倭人在前攻击横滨城,很简单,就是让倭人自相残杀,而不损破虏军的实力。
大军方一摆开,倭人刚一被驱赶到前方,井伊直孝和土井利胜就拦阻了破虏军,他们亲自让人射出书信劝降守将上井新佑卫门,他们绝不会允许幕府的常备自相残杀,否则就是日后还有什么力量掌控各地大名。
上井新佑卫门考虑再三,只能投降,他可以不听井伊直孝的命令,毕竟虽说井伊直孝是大老,但是已经耻辱的被俘了,但是井伊直孝和土井利胜的说辞打动了他,如果他坚守城池,恐怕幕府常备自家人就会在此搏杀,只怕会有数千常备伤亡,幕府一共才多少常备,此战后定是实力大损,到时各地大名何人可制。
横滨的城门打开了,上井新佑卫门带领两千余守军放下了武器。
第二天,蓝三就受命赶回镰仓,带给赵猛杜立等人赵烈的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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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八十六章 传笺大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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幕府常备大军威武昂扬的出发时,德川家光曾经出城与各位家老武士以及各地大名家臣送行,他对于此番幕府军击败明军充满了信心。
德川家光甚至提出了亲征的意思,他认为大败明军是增强其权威的机会,他深深厌恶市井间传播的关于他不过仰仗德川家世的谣言,也急于建立自己的大阪合战。
但是几位老中说服了他,毕竟来犯的明军不是太多,如果就是万余明军,掌控日本的征夷大将军家光就要亲征,这不会增加他的威望,相反只能让各地大名嗤笑他急于求成。
德川家光这才任命井伊直孝为总大将出阵,大军走了两日后,井伊直孝的信报传来,大军在横滨与明军近两万骑兵相遇将要开展合战。
此时,家光同酒井忠世都是吃了一惊,他们万万没有想到明军竟然都是骑兵。
这让他们开始有些患得患失起来,但是他们还是没有怀疑胜利必将属于幕府军,只是基于文禄庆长之战明军骑兵的难缠,他们认为这个过程会极为艰苦,幕府常备一个弄不好会折损极重。
当陆续的探马败军禀报,两万五千大军在横滨几乎全军覆没,明军数十门大筒数千铁炮犀利,明军骑兵战力彪悍、勇猛无畏的信息传来,家光和酒井忠世、松平信纲等人被雷的目瞪口呆。
酒井忠世甚至对一些骑备武士用了刑,得到的答案还是大军惨败,明军的策略也被讯问出来。
明人用大筒轰击迫使幕府军离开城下,被迫与明军野战,明军步队与足轻常备血战相持不下,向来胆小怯弱的明人竟然没有奔溃。
而明军大股骑军趁势掩杀,明人骑兵的战马高出骑备战马高出多半头,人马都是全甲护体。骑备人数马力不敌,苦战后大崩,侍大将广田胜当场战损,明人骑兵从侧后突击足轻大队的侧后。幕府军几乎全军覆没,剩下不足千人的骑备逃回,而一些足轻逃去横滨城,剩余要么战死要么放下武器投降。
家光强忍怒气,此时井伊直孝、土井利胜、堀田正盛等人和一些侍大将生死不知。大军最后损失的人员不是太确定,他也只能强忍怒气、怨气。
“将军殿下,虽说最后的战损没有确定,但是我军大败是确定的了,如今整个江户只有不足万的常备,如果明军直驱江户。。。。。。”
松平信纲点出了如今最紧要处,如今江户的安危才是最紧要的,至于说如果明军直驱江户,那是遮遮掩掩的话了,明军如此大好的形势。定会攻略江户,否则他们来日本做什么。
但是如今这个局面下,松平信纲不能再次刺激家光这个还不是太成熟的大将军,只能婉转劝说。
“如今局势该当如何。”家光如今也是头大如斗,两万精兵尽丧,这可是江户左近绝大部分的兵力,如今不足万的常备要守卫江户内外城两层防御将会极为的吃力。
家光几乎没有经历战阵,他记事起,最后的大战大阪合战早已过去,全日本的大名都臣服在德川家的威势下。因此如果说掌控日本的庶务,这些年家光还是颇有建树,历练的不少,但是战阵争锋。这超出了他的能力。
“如今之计,只能传笺大名,汇集江户合战,然后一举击败明军,才能解了江户之围。”
酒井忠世深鞠一躬果断道。
家光无语沉默了很久很久,这个决心太难下了。如果他传笺大名,他相信各地大名不会不救援江户,毕竟德川家的声威犹在,大名们不敢不从,但是对于幕府的威望是个沉重的打击,甚或动摇幕府的统治,毕竟幕府被明军攻击的自身难保,只能求援了嘛。
“难道没有别的办法了吗。”家光艰涩的问道。
“别无他法,如果明军上来直接攻击江户,老臣可率领常备重创明军,”酒井忠世对江户坚固的城防信心满满,这个坚城给他万人,他可以抵挡五倍十倍敌军的围攻,还能重创敌军。
“只是明军的总大将只怕不会那么蠢,如果我是他,就会让明军围困江户城,毕竟江户城内二十万丁口所需的粮食就不是小数,估摸也就是支撑个三四月时候,因此围困江户才是上策。”
酒井忠世的话一说完,家光久久无语,他也晓得这里面干系,明军根本不必要进行折损极重的攻城战,只需围困江户,待江户城这个果子成熟落地就可以了。
就在家光犹疑不决的时候,小姓进来禀报,横滨的探报到了。
横滨守将上井新佑卫门传来了最确切的战报,横滨合战,幕府常备战损过万,万余常备被俘获,他们全部放下武器被关押在横滨左近的原来自家的大营里。
而统军的总大将大老井伊直孝,副大将老中土井利胜、堀田正盛也都被俘,落入明人的手中,整个横滨原被战死的常备尸体铺满,横滨如今就是接纳了逃入的常备千余人,也不过两千余守军,恐不日被明军攻下,望将军大人早作决断云云。
上井新佑卫门也算尽忠职守了,将横滨合战的战况详尽的禀报上来。
家光听闻红着眼抽出肋下太刀,疯狂的砍劈面前的桌案,但听得卡卡卡的声音不绝,将军的百炼宝刀干净利落的将案前桌案切碎。
家光还是没有发泄够,他轮圆了太刀将四周的屏风桌椅书架纷纷劈碎,一时间室内狼藉遍地。
外面的小姓侍卫闻声冲入天守阁内,他们以为有刺客行刺,要不然怎么有刀风和打斗的声响。
但是他们一冲入大堂,看到的是面目狰狞的大将军家光正在横扫室内一切死物,登时面面相觑,进退不得。
酒井忠世摆摆手,让众人退下,他没有立即劝阻家光,作为一个上任来顺风顺水的年轻将军遇到如此困局,心中的委屈憋闷,他深为理解,再者说,家光不全部发泄出来也谈不下去。
家光将室内所有能发泄的物件全部打碎,又和梁柱较上了劲,但听咔嚓一声脆响,此番太刀败下阵来,从中断折。
这也让家光终于消停起来,他抛去了断折的太刀,重重**着。
“酒井忠世向日本各地大名发出征集令,在左近同幕府的常备汇合后前来江户解围。”家光声音沙哑着,因为愤怒和激动颤抖着。
主臣三人坐于可以坐下来好好商议一下,如何传笺大名了。
这绝对是门学问,要晓得各地的大名都是奸猾之辈,如果没有幕府的常备在与一旁监控,他们从属地赶到江户可以拖延数月的时间,目的就是为了尽量最后投入战阵,减少自家的损失,因此,必须妥善的安顿好这些来援的大名由哪些常备和御三家谱带大名监控,一同出发到江户。
主臣三人商议了半天,最终确定,四国方面由土佐藩统辖四国各处大名乘船来援。
九州方面由长崎奉行所奉行统辖萨摩等地大名一同进发。
纪伊德川家监控关西各地大名一同前往江户,而尾张德川家监控尾张美浓上野下野近江等处大名,而水户德川家监控陆羽等东北处大名的援军赶赴江户。
这样本州西东都有本家或是旗本监看,这些不是太那么听话各怀心事的大名们想来不敢拖延,只能乖乖尽速前来江户,再者聚拢起来也防止被破虏军一一击破。
“将军阁下,明军的水师战船聚集在镰仓,巡查相模湾一带,恐怕四国和九州的援军很难登陆前来江户。”松平信纲问道。
家光闻言扶额,这真是一个坏消息,九州的萨摩和四国的土佐藩都是百万石的大藩,他们的军兵即使在本州也是较为精锐的,但是如果不能消灭镰仓的明军舰队,多少足轻也踏不上本州的土地,岂不是只能望洋兴叹。
“下令萨摩、土佐等诸藩,让他们的水军聚拢起来用火船攻击镰仓的明军水师,就是一艘战船也不剩,也要将明军的水师烧毁在相模湾。”
家光咬牙切齿道,提起明军的水师,家光就是恨之入骨,今日幕府之所以落到如此境地,都是拜明军水师所赐。
此番他也是发狠了,既然战船对阵不是对手,那就都当作火船使用,一起同归于尽总可以吧。
两位老中对此也是没有好办法,水师不如人啊,只此一样就让幕府百般被动,如果水师强悍,明人连本州的土地都进不得,还有横滨合战的大败吗,他们还用如此头疼吗。
大批的快马从江户出发向东北西方向疾驰而去,德川幕府历史第一次因为因为外敌传笺大名,以往德川家康和德川秀忠的传笺大名都是为了聚集大军二十万上洛,到京都面见天皇,向天皇和各地的大名展示其武力。
而这一次则是为了抵御明军的攻击,可谓屈辱之极,但是德川幕府已经没有任何办法,最新的战报传来,明军攻下了横滨,正向江户挺近,德川幕府的镇城江户处于风雨飘摇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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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八十七章 相模死亡行军
横滨拿下后,被当作重伤员养护的场所,而所有的万余俘虏则在备军的监押下向南面的镰仓行进,横滨小城注定不能放下如此众多的俘获。
即使能够放下,吃食的问题也不能解决,要多少军兵看押粮秣运往横滨,这简直是将命门漏给幕府军和各地大名,让他们前来截断粮道。
因此将一万一千幕府常备置于镰仓守军和水师的看管下才是正道,这才能轻身上阵。
这些俘获可是不容有失,这里包括大老井伊直孝在内的旗本武士六七百之众,同时除了三千杂牌军外其他都是幕府常备,日后可是谈判的大好的筹码,绝对不能放弃。
只是如此就得忍受耽搁数天的行程了,想来也是值得的。
负责统领三千备军押解战俘返回镰仓的关明当然晓得时间的紧迫,临走时赵大人再三向他交代了放下战俘后,即刻快马赶回。
备军都有战马,并且都有备马,当然同骑兵和战兵不同,他们的战马只有少部分是石岛马,其他大部分还是蒙古马,但是机动能力也非同小可,尤其是蒙古马长途行军耐力是胜过石岛马的。
但是所有的战俘都是步行的,这是最耽搁时间的,同时他们行军起来当然不会很情愿,这会让几十里的路程两天能走完就不错。
但是这一切难不倒关明关大人,他下令如果一天不能走完三十里路,当即拖死斩杀。
行军开始后,他派出大股的备军在行军两侧监看,如果有人跟不上行军的步伐,当即斩杀,或是用战马拖死。
也许在很多的军将军兵看来有些残忍,谁让他的爷爷和大伯都战损在朝鲜,当年关明的父亲最为最小的儿子只有两岁,关明的父亲是吃百家饭长大的,最为关家唯一的儿子好不容易成丁。开枝散叶,但是每回说起小时候,关明的父亲都忍不住老泪纵|横,真是往事不堪回首。
如今报应不爽。倭人竟然落在他手里,要不是赵大人还有大用,别说这些倭人,就是再多个几万,关明也能用各种方式玩死他们。以解心中刻骨仇恨。
一个倭人可能由于受伤,渐渐落在后面,他的一条腿跛着,但是艰难的走着,因为他知道如果落后,就是死路一条。
王铮看了带队就在右后侧百步处,他看了看这个还在努力挣扎,但是已经落后前方队伍二三十步的倭人足轻。
他示意了一下护卫,用手做一个拖行的手势。
两个护卫即刻催马而上,马蹄声想起后。那个倭人惊慌的看着后面追近的明人骑兵,他惊慌的用尽全力向前努力小跑着,一拐一拐的姿势即可怜又滑稽,他不断回头使劲倒腾着可怜的小短腿。
当接近到十步的距离上,一个护卫飞快的掷出绳套,将这个倭寇当即套住,用力一收,绳索当即收紧,正在努力奔跑的倭寇突然全身失去平衡扑倒地上。
这个护卫大声呼喝着,战马加速前行。地上的倭人象一个破布口袋般被拖行在地上颠簸哭喊着,刺耳的声音传出好远。
这个护卫拖着这个嚎叫的倭人向前行进着,倭人的身体在冰冻的大地上蹦跳着,衣物很快被磨破。血肉在官道上留下骇人的痕迹。
在队伍中间骑着毛驴行走的井伊直孝、土井利胜面目扭曲的看着眼前的惨剧,但是他们能够怎么样,就连他们都是骑乘着毛驴赶路。
这还是看到他们年岁大了,关明下令给他们找出来的,至于为什么不给他们战马,那是因为这两个幕府老中奇货可居。不能给他们战马,万一夜间偷跑了呢,毛驴就不同了,能跑多远去。、
于是两个藩主大人和老中大人如今只能坐着毛驴前行,他们还不能抱怨,因为比他们年轻多了的老中堀田正盛如今正在迈着疲乏的双腿走在他们后面。
两人也是被羞辱的狠了,两人不是没想过刨腹自杀,但是如果就这样死了,于事无补,而且失去了日后洗刷罪名的机会,忍得屈辱为了自家的家名能够延续,如果回归幕府,等到平叛的时候再立新功,他们相信今日的屈辱都会一朝散尽。
至于说会不会有这个机会,他们认为极为可能,如果明军再次大败各地大名的援军,那么机会就来了。
但是,前提是明军要获胜,简直是让人无语的悲哀,他们竟然希望明军获胜。
今日又看到足轻被拖行的血腥场面,他们脸上风云变幻,但是最终还是决定忍,毕竟就是他们上前阻拦,明军也不会住手,他们只不过是自取其辱罢了。
接下来他们接连看到斩杀、拖行、鞭杀等酷刑,目的就是一个,提高行军的速度。
在这样高压的手段下,行军的速度是提起来,只是多半天就走了二十余里,要知道这些战俘自从被俘来就是吃的半饥不饱的,很简单,就是让他们无力逃跑行军途中更是如此,如果吃饱喝足了,钻到路边的林地里怎么办。
因此能有如今的速度显然不易了,当然也是一路上被血腥屠杀的二百余名倭人震摄了其他活着的倭人,迫使他们挣命前行。
到了天黑休憩时,已经赶了三十余里路,此时就不能赶路了,因为晚上的大队人马的纷乱脚步会掩盖小股人马逃跑的声响,因此,晚间就是将战俘集中到一起看押。
如此,第二天午时,他们就走完了五十里的路途,倭人的队伍中少了五百多人,日后这个事情被倭人称为相模死亡行军,作为控诉汉人暴行的证据之一。
但是汉人从来不承认有这个死亡行军的存在,而那个时代也保留不下任何证据,只是在正史野史中有零星的记载,这也就是双方不断争吵的题目之一。
反正汉人自从宽永十一年登陆镰仓后,就不断欺压倭人数百年,就是倭人噩梦的来源,因此倭人的哭诉在后世国际上还是颇有市场的,可惜留存的证据实在是不多,都是口口相传或是倭人历史上零星的记载。
造成这个原因很简单,其后数百年间倭人当政者被汉人欺压,凡是又记载这方面信息的书籍都被焚毁,人员被流放或是处死。
因此书籍中留存下来的太少,到了近现代,随着民族意识的觉醒,倭人开始有意识的在全国寻找汉人在倭国所犯下的种种罪行的证据,可惜几乎一无所获。
这也就是后来双方争吵的来援,当然不只是死亡行军,这期间还有其他重大的事情,比如大量女子被汉人大军掳走,大量的村庄被汉人洗劫,钱粮被抢走,屋舍被焚毁,很多人因此饿冻而死,简直是倭人历史上少有的暴行。
但是证据呢,因此日后纷扰两国关系数千年的事情,似乎永远没有停息的迹象。
在下野国地界,楠勇看着这处较大的村庄慢慢被大火吞没,很多倭人百姓看着自己的家园被大火吞没不断哭号着。
其中很多倭人的眼神恶毒的看着明人的骑兵,真是海有多深,恨意有多深。
楠勇和几十名护卫在数百倭人仇恨的目光中泰然自若,当所有的军兵归位后,他看了一下,如今千队已经有备马两千余匹,多出来的一千余匹倭人马匹上面都是驮带着大量的银钱。
这是楠勇千总队从上野出发经过越前越后、美浓、尾张然后折返下野国,这都是一路上的收获。
这些天路上数百村庄被他们焚毁抢掠,留下的大量嗷嗷待铺的饥民,和对明人刻骨的仇恨。
此时楠勇已经被告之幕府大将军已经传笺大名,各地大名也知道了他们这支流窜的骑队,正在聚兵绞杀他们,因此退兵是必须的了,他们已经失去了打击的突然性。
所有的军兵从村庄里返回,他们带回了几十匹马匹,上面装满了收获的麻袋。
楠勇对一个百总耳语几句,百总躬身领命。
大队在楠勇号令下向着相模国前行,而留守的最后一个百队临走时突然大开杀戒,他们将数百倭人屠杀一空,然后才追赶大队去了。
辽人的后代身经辽东的瓦解和建奴的奴役,家中都有人悲惨的被折磨饿冻而死,他们对死亡自有定义,在他们看来只要赵大人下令他们就会去施行,至于血腥与否,还能有他们经历的血腥吗,只要有利于他们的家人在北华和济州的生活就好。
用赵大人的话讲,倭人威胁着北华和济州,那么就是个杀,多大个事。
同样烧杀抢掠的还有加新的东路军,一千余人的队伍从上野向东经过会津、水户,一直到达仙台藩,将东北各处闹个天翻地覆,留下的是遍地的尸首、鲜血和废墟,对于女真人和蒙人来说真是驾轻就熟,这个事他们在大明干的多了,此番不过是在倭人身上复制一番罢了。
此时,他们在加新的带领下也开始折返,收获足够大了,按照韩建大人的吩咐该到返回相模,同大军汇合的时候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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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八十八章 宽永之兵围江户
宽永十二年一月八日,江户城自建成以来,第一次被外国的大军围困。
前一天的晚上,大将军德川家光已经得到了信报,明军近两万骑兵已经抵达江户城西南面樱田门以南七八里的地界,但是明军没有继续前行,而是开始安下大营。
此时德川家光心里已经安稳许多,这几天,酒井忠世和松平信纲指挥一众侍大将足轻大将将城里的青壮一万五千余人组织起来,备足了滚木擂石,甚至为了石料木料,拆毁了两座寺院和一些民房。
如今这些青壮经过几天的操练也算是有些模样,同时守城的辎重也算准备充足,家光底气足了不少。
但是初闻明军抵达江户后,家光这晚还是只睡了一个多时辰的觉,不是他害怕的夜不能寐,而是屈辱悲愤的无法入眠。
自从三十余年祖父家康重建江户城,将其作为德川家的镇城后来成为德川幕府驻跸所在,这是第一次有外敌攻伐江户城,而他家光却是此时的幕府大将军,实在是耻辱至极,两万常备一千余旗本武士损失殆尽,还是大败在昔日较为懦弱的明人手中,祖父父亲两代积累的威望在他手中丧尽。
如今唯一扳回颜面的办法就是大败明军,如果明军在江户城下全军覆没,那么他的屈辱不但会一扫而空,而且会威望大增,表明他家光不是背荫家族的纨绔。
家光患得患失的迎来了第二天的朝阳,待得他刚刚吃过早饭,就有小姓禀报,明军在向樱田门外靠近。
家光等待松平信纲、酒井忠世到来后,在数百护卫的簇拥下就待前往樱田门上一观,毕竟明人的大军他是头一遭看到,他定要亲眼看看明人的军兵。
是什么样的明军竟然将他精锐的常备一举击溃,脆败下来,他不亲眼看看心里始终不服。
为此他不顾两个老中的规劝,一意孤行就是要到樱田门一观。
当家光登上高大的樱田门时。城上城下所有的常备武士和青壮百姓全部跪下,恭敬的向家光见礼,殿下之声从四面八方传来。
这让家光清醒的认识到他还是天皇任命的幕府征夷大将军,日本国实际上的第一人。
家光挺直了腰身。登上城头,他手扶垛口向南方眺望,只见数里外整整齐齐的排列着数个明军的大阵。
红黑色的战甲战袍铺满了南方的原野,红色黑色的战旗被西北风吹拂飘扬着,让倭人极为惊讶的是。全是骑兵的明军为什么可以排列的象步阵般齐整,简直不可想象。
家光和松平信纲、酒井忠世相互疑虑的看了看,都是极为的不解。
如果是没有经过横滨大战,家光会认为是这都是样子货,这般的军势不只是大明有,倭国也是有,都是为了点兵是看的好看,江户的内丸里就有五百如此军兵,没别的用处就是为了随同家光出巡时向武士百姓展示大将军的威严而已。
但是横滨一战后看到明军刀砍斧凿的齐整的大阵,他们体会的只有威压。是百战雄狮的凶猛、是天空中雄鹰的无畏。
家光一扬手,一旁的小姓心领神会的递上单筒远望镜,这是葡萄牙人进献的装饰华丽的上等货,镜片是由昂贵的水晶做成的。
这也算是幕府同葡萄牙人交往密切时的产物,当然随着葡萄牙人和西班牙人在日本传教的大举铺开,双方的矛盾激化,这一切都已经被风吹雨打去了。
家光拿起远望镜向三四里外的明军望去。
在望远镜里他看不清明军的面目,但是他能看到明军一个个腆胸叠肚的安坐马上,一看就是百战精兵,非是杂兵一类。
老人们的胡言乱语都是特么的靠不住。什么明军近战不行,血战崩溃,如果不是这些谗言,两万常备怎么会一败涂地。
他看到在明军大阵前方有几百侍从簇拥着几个身穿亮白色南蛮具足的明将正在端详着江户城。其中一些人手里也拿着单筒的望远镜。
看来明军的总大将就在其中,家光不由自主的仔细端详起来,可惜此时的远望镜只能远观,这么远真是看不清楚。
德川家光猜测的没错,那里不只是赵烈,还有李禄、韩建、关明、王海州等人正在眺望江户城。
“大人。江户城城高怕有四丈,护城河估摸也得有三丈余,如果江户城的外城都是如此,当得上雄城,就是在大明,这样的坚城也是不多啊。”
李禄放下远望镜看向赵烈道。
“这座城就是有十万精兵也攻不得,就是攻下来也得折损过半,当然如果这么大的城市断粮一年的话,它会打开城门投降的。”
赵烈放下望远镜,好好看看远处这座雄城,后世江户已经在战乱中泯灭了,只有内丸一些地方保留下来,历史的精华大多毁于战乱,这是一条颠簸不破的真理啊。
当然此番他赵烈来此也是为了给这个真理注解,在他看来日本的宗教带着嗜血的狼性,这些寺院最好付之一炬才好。
“还是大人制定的方略对头,这座坚城只可围不可攻啊。”关明小小的逢迎了一句。
“呦呵,关老黑啥时候也学会拍马逢迎了。”韩建打着嗓门笑道。
关明老脸一红瞪了韩建一眼,特么的这个老韩真是煞风景,他特么的找准时机憋出这一句容易吗。
“好了,休要说笑了,带着骑队,我等绕着江户城走一走。”赵烈笑道。
几人急忙躬身领命。
此时站在城上的德川家光此时心中沉重,这样的精兵在城外驻守,他作为守城一方当然压力大增。
“这是老臣见过的最强的骑备。”一旁酒井忠世老迈的声音响起。
德川家光蓦地看向酒井忠世,这是谨慎的酒井忠世说过的最大的话,没有一丝遮掩的下了判断。
“大将军殿下听一听明军大阵,除了马嘶外,你听到了什么。”酒井忠世向着家光深深鞠躬。
德川家光和松平信纲闻言细细听来,外面的原野上除了偶尔的马嘶声,什么也没有听到,只有城墙隐隐传来常备和百姓的窃窃私语声。
德川家光似乎抓到了什么,又似乎什么也没抓到,一时愣在当场。
“酒井大人是说没有明军的嘈嚷声是吧。”松平信纲迟疑了一下问道。
“对,老臣身经百战,凡是千人以上的军势只要不是在临战时,很多足轻都是在下面相互讲话,一时军势里吵杂,但是近两万的骑军竟然没有人声传来,”
酒井忠世惊惧的摇摇头,
“这绝对是老臣遇到的最强的骑备。”
家光闻言登时明悟,他终于觉得哪里不对,这么大的军势竟然没有大的吵杂声传来,太诡异了,说明这些军兵是经历过血与火的精锐之师。
就在此时,仿佛证明酒井忠世所言,一阵急促的号角响起,远远飘来几声汉人的喊声。
只见千余骑兵一个接一个的小跑起来,家光特意注意了一下,没错是一个接一个的启动了,这是怎样残酷的整训才能整训出如此骑备,他们的战马不是战兵,这么如此的听话的一个接一个的启动,全无其他骑备启动时的纷乱。
家光浑身冰冷,他感到极为的惊惧,因为敌人的底细他无从判断,这些未知的东西远远超出了他的认知。
就在此时,江户城北方传来告警的号炮,德川家光和酒井忠世、松平信纲惊疑的对视了一下。
“松平信纲你留守在此,监看明人大阵的情形,本阁同酒井大人到北城一观。”
家光此时飞快的下了决断。
松平信纲急忙鞠躬领命。
家光和酒井忠世急忙下城,他们此番没有坐车,而是同侍卫一同骑马奔向北城。
一路上他们看到城内大街上人迹全无,战争的阴影笼罩全城,江户失去了平日的喧嚣,如同一座空城。
有益于此,数百骑一炷香的功夫就来到了北城的平川门。
当他们开始登城时,把守北城的侍大将已经迎候下来。
“这里发炮,又有何军情。”酒井忠世边走边问道。
“秉将军殿下、酒井大人,城北数里处出现明军大队骑兵。”侍大将边走边鞠躬回道,也难为他,也就是自小弯呀弯的习惯了,竟然能边走边鞠躬,真是挑战难度。
家光和酒井忠世听闻加快脚步登上城头,他们扶着垛口向外看去,只见远处六七里的地方很多的明军骑兵正在席地休息,但是奇怪的是这些明军虽说盔甲也是黑色的,但是头盔的样式极为的不同,有高高的避雷针有圆顶似的扁平头盔。
家光、酒井忠世面面相觑,这些明军既不如方才那些明军整肃,装束也不尽相同,同是一起的明军,差别怎么这么大呢。
“秉大将军,这些恐怕是他们的蛮族骑兵。”侍大将躬身道。
“哦,怎么讲。”家光好奇道。
“臣下曾驻防长崎奉行所,在哪里同明人商人熟识,同他们口中晓得,在大明北方大明皇帝雇佣一些北方的蛮族作为其骑兵作战,这些人野蛮血腥,动辄杀人抢掠,但是弓马娴熟,等闲大明骑兵无法匹敌。”
侍大将再次锻炼了腰肌。
德川家光和酒井忠世恍然大悟,他们再次用远望镜打量着这股明军,果然有些摘下头盔的明军发式同他们晓得明人的发式全然不同,竟然后面是一个粗大的辫子,嗯,果然是蛮狄。(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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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八十九章 可大出兵
就在此时,西面传来阵阵马蹄声,只见这些蛮狄急忙从地上爬起来跳上了马背,在军将的号令下开始整队。
看到他们整队完毕,德川家光发现这些蛮狄同南城的明人很大的不同,只是齐整方面就差的太远了,眼前的军阵面前算的上齐整,但是极为的嘈杂,同方才近两万人无声静立相比相差太远。
果然蛮狄就是蛮狄,家光鄙夷道,但是一想起南城数万人马齐整静立的场景,家光心头凛然,此时他已经觉得两万常备败的不冤,幕府军根本是在对对手一无所知的情形下一头扎下去的。
正所谓不知己不知彼如何不败,家光心中叹了一声,大意失荆州啊,他是被以往明人的传言蒙蔽了,瞬间,家光为自己的失败又找了一个借口。
数百骑兵从西面向平川门方向飞驰而来,当先的红色大旗上一个斗大的赵字。
果然是敌酋来了,家光在远望镜里细细端详着,但是在远望镜里看不太清楚。
赵烈在随扈的簇拥下来到加新千总队的前面,如今加新千总队已经上马列队迎候这位主子爷。
“启禀大人,加新率军向北向东突进,将沿途村庄寺院尽皆烧毁,击溃了倭人四次的围堵,伤亡八十三人,如今归队向大人报到。”
加新催马向前向赵烈施礼大声禀报。
赵烈回了一个军礼,看看浑身征尘的一千多名千总军兵。
“很好,你加新能带着一千余人纵横倭寇国土千里而不败,日后史书上必会记录你的威名。”
赵烈笑道。
加新也是露出黄牙笑了起来,他恭敬的弯腰施礼。
如今他再也不是那个落魄的骑奴,统领千多人的威势在他身上体现出来,有了些叶赫族王子的影子,当然他看到赵烈还是极为的恭敬,毕竟他晓得,这都是赵烈赋予他的。如果赵烈想,也能一夜让他再回到骑奴的时候。
就在此时,北方尘头大起,又有大股骑兵纵马飞奔而来。
家光此时心中大动。难道说有哪家大名的援军到了,这不是不可能,眼前的明军总大将身边只有两千骑,如果援军可以趁机将其斩于马下。。。
家光有点不敢想了,如果明将阵亡。他基本可以确定明军定会大崩,江户幕府的危局立解,甚至可以趁机追击,取得一场大捷。
但是家光想法是美好的,现实却是极为残酷的,因为当远处的骑兵迫近时,飘扬的是明军红色的旗帜,而不是哪家大名的家纹。
此番是楠勇统兵归队,当两股明军汇合到一起时,万胜之声不绝。无论是汉人骑兵还是加新麾下的女真人和蒙人骑兵都是振臂高呼万胜,一时气氛极为的热烈。
这欢呼声传遍空旷的原野,也传到了平川门上,让家光脸色铁青,任谁被敌人在眼皮子底下欢庆胜利,心里都会极为的愤恨,何况是统辖日本的大将军家光。
家光看了看城头上的几门大筒,他用手一指,
“用大筒轰击明军,不能让他们如此喧嚣。”
侍大将听闻脸上一跨。迟疑了片刻,深鞠一躬道,“大将军有所不知,这些大筒都是老式大筒。射程不足三里,明军都是在四里的地方,因此。。。。。”
侍大将偷眼看看家光,他可是晓得大将军的脾气极为的暴烈。
果然家光大怒,“本阁这些年来用尽了几十万银小判造炮,你却是说江户城上的大筒射程不足三里。。。。”
家光怒目圆睁。用手戟指,侍大将浑身颤抖,想反驳却是不敢。
“咳咳,大将军有所不知,幕府倾尽所有购买赶制的射程远的大筒都上舰了,江户城等处城防的大筒还没有来得及更换,咳咳。”
酒井忠世无奈的只好解释一番,这个真是同这些侍大将没什么关系。
幕府为了建造南蛮大海船和巨炮,可说耗尽了银钱才勉强应付,如何能顾得上守城的大筒更换,因此江户城等处大筒威力不足射程不远一点都不奇怪。
酒井忠世一说,德川家光也反应过来,响起葬身大海的向井忠胜和数十艘南蛮战舰,他长叹一声,心中大痛,既哀痛失去良将,也伤痛白花花的银子,都是让眼前这些明人闹腾的。
德川家光一甩袍袖转身下城,他可是不想在此观看什么明人的庆贺,太刺激他这个日本的征夷大将军了,让他颜面无存。
本州岛上破虏军两万军势围困倭国事实上的都城江户,大败倭国幕府大将军两万余常备,让德川家光颜面无存,一时间只能龟缩在江户城内等待各路援军为其解围。
此时在大明的京畿,同一样的一幕发生着,阿济格阿巴泰统领着六万铁骑从蓟镇西北入寇,一路上势如破竹,无人能挡。
此番崇祯和大明阁臣反应极快,上一次的经历表明京师五大营根本不是建奴的对手,出城野战就是个渣渣,那么谁能将建奴驱逐出去,哪怕恐吓一下也好,啥也别说了,调集各地军兵勤王吧,尤其是登莱那位,虽说同朝廷之间矛盾重重,相互提防,但是如果那位爷入京勤王,估摸连天子带阁臣都能安稳不少。
从蓟镇的告急传到京师,并且说明了近十万建奴破关时,大明天子的勤王诏书即刻离开京师向西向南快马而去。
数天后,一封勤王的诏书摆放在登莱巡抚陈应元镇守张国元的面前,诏书点名登莱总镇张可大、登莱都司都指挥使赵烈即刻统领军兵,从海路出发抵达天津,然后入军勤王。
陈应元和张国元面面相觑,这本诏书没什么问题,问题是赵烈如今还在旅顺与建奴对峙好嘛。
据他们所知,赵烈将亲信家丁甚至他的根基靖海卫的备军全部带往了旅顺,登莱只留下了千余全甲精兵,很明显这就是赵烈留下看家护院的,谁也不能动,谁动赵烈跟谁急。
其余的登州卫威海卫等几处卫所的军兵是有,但是全部没有披甲,这是多方打探来的,甚至张可大到附近的登州卫和靖海卫都巡视过了,兵器有,刀枪火铳齐全,操练也是极勤,但是护甲一个没有。
这也是朝廷和登莱巡抚对赵烈职掌各个卫所等只眼闭只眼的因由,看来赵家也真是没有余力再行装备其他卫所两万余备军了,这样赵烈的真正战力还是五千家丁还有靖海卫的三千备军而已。
这就是朝廷容忍的底线,无论如何,只要家丁没有过万,没有超越当年李成梁的规模,那么如今四面楚歌的朝廷就可以全然不理会,一心对付东面的建奴和西面的民乱,至于登莱赵家只能等这两面的大敌去除后再说了。
张可大来到巡抚衙门接旨,三人当然要好好商议一下此番登莱出兵的人数和规模。
“登莱登州营、莱州营的战兵汇集起来能有五千人,其中骑兵一千五百人,全部披甲,这都是年余来本将整训出来的,本将可以说这是登莱开镇以来最精锐的战兵,今次京畿告急,我意全军出阵京畿。”
张可大果然是大明的忠臣良将,没有避战没有推脱,干脆利落的决定全军出征京畿勤王。
“张大人果然是大明之中流砥柱,受本官一拜。”陈应元躬身施礼,他是亲眼看着张可大从赵烈手里抠出来马匹兵甲,年多来庶务不理,天天埋首军营,吃住同军兵在一起,短短时日登莱又恢复了昔日五千战兵的规模。
这是陈应元见过的最尽忠职守的军将,没有之一,如今明知京畿凶险,还是慨然领命,怎的不让人佩服之极。
“陈大人过奖了,张家世受皇恩,此君父危难时刻张可大敢不领命出征。”
张可大急忙还礼。
“咳咳咳,张大人,你看赵烈赵大人此时不在登莱,这个圣旨应该招谁前来领旨。”
张国元此时也有自己的愁事,赵烈不在登莱,你说这个圣旨如何颁布。
“赵烈如今坐镇登莱同建奴的两蓝旗在金州相持,其实也是牵制了建奴一部分兵力,如今代替他在登莱主持军务的是其心腹爱将黄汉,也是他嫡系将领的第一人。”
张可大对破虏军的情势知晓一些,都是坐镇水城的兰明山有意无意的透漏给他的。
“只是黄汉别说镇城,如今水城他都不踏入一步。”
张可大的话陈应元和张国元一听就明白,这是对朝廷极为的提防呢。
“因此,如要颁旨只能招驻守水城的兰明山前来。”
陈应元慨叹一声,大明最是能战的一支强军同朝廷弄成如此僵局,真是让他这个登莱巡抚无语。
偏偏赵烈所部确是东征西讨所做的都是有利于大明,屡次击败建奴,十万叛军灰飞烟灭,就是他坐在赵烈的位置上为大明所作的也不过如此了吧。
但是朝廷和天子就是猜疑不断,也难怪赵烈离心离德,当然,陈应元只能在心中腹诽一下而已,绝不会多说一句,这事他搀和不起。(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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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九十章 报不平
如今率领靖海卫和成山卫各两千备军在水城守备的兰明山成为水城的第一人。
当然也就自然的成为登莱巡抚镇守以及登莱总镇张可大同赵烈联系的联络人。
因此当听闻登莱巡抚陈应元登莱总镇张可大相招时,他交代副手守卫水城不可大意后,他则是带领百余名护卫直驱登州。
至于他本身的安危,兰明山真是没在意,他不是赵烈赵大人,如果登莱对他和水城偷袭,那么就等着迎接赵大人的雷霆之怒吧,谅陈应元和张可大也没有那么大的胆子。
就是总是阴阳怪气的张国元也是如此,兰明山不是小看他们,而是大明如今泥足深陷,帝国东西糜烂,如果还在东南登莱动手,京畿那位天子真就是没长脑袋,就是年轻的天子乱来,阁臣也不会答应的。
兰明山昂然进入巡抚衙门代替赵烈接旨,当陈应元让登莱都司出兵五千随同张可大一同出兵京畿,兰明山断然拒绝。
“秉巡抚大人,我家赵大人没有发出军令,本将一兵一卒都不会派出。”
兰明山笑眯眯的拱手道,态度很好,就是一兵一卒都没有。
“嗯,这么说你家大人的将令比万岁爷的书圣旨都要金贵了。”
张国元怒道,一个小小军将如此跋扈,老张也是暴怒了。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张大人不会没有听闻吧。”兰明山笑容满面道。
张国元简直无语问苍天,打,打不得,骂,骂不得,他深感在登莱无比憋屈,其他的镇守太监当地的军政官员哪个不是小心翼翼的侍候着,登莱这个大军镇他就是个无用的摆设,你说他得多搓火。
“兰大人,此番是国难之际。十万建奴祸乱京畿,此时正是我等武人报效家国之时,以往你家赵大人也是如此做的,即使赵大人不在。登莱都司也应当派出兵马勤王,解救百姓,护卫君王吧。”
张可大忍不住开口道。
“张大人说的是,我家大人八年来埋首军营战旅顺、京畿斩敌酋、战宣川救皮岛,三战定登州。年前只手解救旅顺危局,”
兰明山恭敬的向东北拱拱手,
“我家大人得到了什么,朝廷不过就是赏了一连串的卫所军职,还派出锦衣卫监看,就连接连败于叛军之手的山东刘泽清之流年前都升任山东总兵。”
兰明山啧啧称奇,陈应元、张国元老脸一红,这是无可反驳的事实,就连刘泽清那个废物也是挫子里拔大个被朝廷任命为山东总兵,而赵烈还是一个卫所军将。谁能说出什么。
“相反我家大人呢,屡立殊攻,却还是一个破落的卫所军将,呵呵,我等部属的都是义愤填膺,只是大人仁厚,不与朝廷计较,但是朝廷也不能总是国难思良将,过后如戚爷般被投闲散放吧,我等登莱名将都是如此下场吗。”
兰明山说的这个解气顺畅。把破虏军几年来的火气都发泄出来。
室内三人都是无言以对。
张可大天地良心真没有针对赵烈的意思,他是认为即使赵烈麾下军兵没有披甲,战力也不可小觑,有数千这般军兵一同勤王。把握大增。
但是陈应元和张国元真是无颜再多说什么了,你反驳看看,说什么都是无用的,朝廷和天子确实是薄待功臣了,赵烈不说,就是戚继光的下场让所有的登莱军将胆寒。为国效忠就是去职待勘的下场吗,谁还为大明上阵搏杀。
兰明山的话甚至陈应元产生一丝怨念,看看你们老朱家干的好事,让一众登莱军将怨气冲天。
而锦衣卫一说则是让张国元心中一颤,看来赵烈早就晓得了啊。
只有后堂偷看的陆平若有所思,看来赵烈的麾下的军将对朝廷和天子的怨念已深,恐怕如今反倒是赵烈节制他们了,如果赵烈发出将令,这些人定是同孔有德一般毫不犹疑的反叛吧。
这是个大问题啊,如果赵烈是隐忍反叛那么他的破坏力不是孔有德那十万叛军可以比拟的。
此番所谓的颁旨是不欢而散,兰明山之所以大胆反驳,那是因为他没有收到赵烈的回复,那么按照破虏军的军令,他一兵一卒都不会派出的,因此他只能强硬的反击。
当然他也晓得可能就此惹毛了朝廷,因此他回去后立即派出亲信前往石岛报秉黄汉和杜立,通晓他们今日发生的一切。
这可不是小事,干系日后破虏军同登莱这些位大人的行止。
既然赵烈方面的援助已是不可能的事情了,张可大就只能将登莱全部战兵汇集起来,准备登船出发前往天津,由于登莱水师已经败坏,至今没有钱粮重建,天津水师将其一百多艘大船派来接应登莱援军。
当然张国元还是很是担忧登莱的局面,毕竟张可大一走,登莱可就是赵烈所部独大了。
张可大回答是赵烈绝不会在此国难之时趁人之危。
张国元当然是绝不相信,但是他已经别无他法,如今他的主子在京师盼星盼月般期盼援军,他还能扯后腿不成,最后他只能将所有的怨念都发泄在赵烈身上。
张可大率军走后两天,高仙芝号带着赵烈的命令返回石岛,当杜立看完赵烈的命令,不禁苦笑,赵烈这是交给他一副苦差事啊,大人你可是真看得起军情司。
但是既然是大人的要求,那么杜立必须照办,还得办好办的漂亮。
阿济格阿巴泰兵分两处,阿巴泰还在昌平等处游击,让京师风声鹤唳,阿巴泰主要是率领着两红旗和蒙古军,一个是牵制从宣府山西等处赶来的明军援军,虽说在宣大总督梁廷栋率领下的明军一味避战,不敢出击,但是宣大军毕竟是边军,还是要小心在意些。
而阿济格则是率领两白旗两黄旗甲兵和一万五千的汉军出击京畿南缘,这里也是富庶的好地方。
阿济格此番从京畿南下一路攻城略地,就连天津北部的宝坻都被攻陷,近在咫尺的天津卫和天津总兵不敢出城,只能坐看建奴大军过处烽烟处处,百姓或死或伤。
阿济格接着率领大军向西先后攻陷大城、雄县。
雄县城内乱作一团,建奴甲兵和汉军挨家挨户搜略钱粮,当然见到有些容貌的女子一概不放过,如果有人阻拦就地砍杀。
此时的雄县化为人间地狱,满城的哭号,满地的尸首。
方东门带着路有等人刚从一个三进的院落中走出,他们手里领着米粮,胸腹鼓鼓囊囊的,后面传来一个女子的哭喊声、咒骂声。
“小娘子你赶紧躲起来吧,还敢哭叫,你信不信让女真人听到了你肯定下不来床。”
路有回头口花花道,他也算是提醒一下这个妇人,再喊叫就把女真人招来了,到时那些牲口能轮了她。
妇人一听果然住声,不敢哭喊了。
“啧,我等不过是那些钱粮,他们应当感谢我等才是,如果是女真人来了或是韩三之流来了,呵呵,杀了她们男人,轮了她们,看看还喊不喊。”
路有撇嘴道。
方东门深以为然的点点头,他们如今不是初次入关的时候的初哥了,如今他们汉军对抢掠是司空见惯,对抢掠同是汉人的京畿百姓,心中全无羞愧,甚至还说出了不**辱女子就是不错的了。
说到曹操曹操就到,从街角一座大宅院中涌出二三十汉军,当先一人正是韩三,后面的宅院里传来女子不似人声的嚎叫,还有汉军的**笑。
方东门听到后浑身一寒,他如今还是受不来这个,他和路有等人快步离开。
晚上,城东的建奴大营里还是不断传出女子的哭喊声,以及建奴的笑闹,不晓得多少汉人女子正在遭受奇耻大辱。
阿济格白日里也**辱了两个掳来的汉人官宦小姐,此时刚刚用过酒饭的阿济格有些困顿,对,是困顿,在明人的京畿就是如此的安逸,明人战力的虚弱照几年前还差,阿济格甚至感到昔日对阿敏的围攻恐怕再不会出现了。
当然有个地方的明军要格外注意,只是这个赵烈还在旅顺吧,也不知道汗王的计策是否可行。
就在此时,外面的戈什哈进来禀报,汉军旗的石庭柱求见。
“大人,属下在天津的内应禀报,大明登莱的援军已经在天津卫登陆了,不日就会向明国京师进发。”
石庭柱的话讲有些睡意朦胧的阿济格一下惊醒了,什么,登莱援军,难道是赵烈来了。
“赵烈所部可是在其中。”阿济格挺直腰身看向石庭柱。
“大人,内应靠近不得明军的大营,只是晓得登莱援军,这不急忙将军情送出,否则怕是耽搁贝勒爷的大事。”
石庭柱谄媚笑道,他也是提心吊胆,怕这位爷发飙不满。
阿济格倒是没发火,他也晓得仓促间能从天津卫将信息传出来已是不易,多了不能强求了。
此番伐明一是劫掠大明钱粮丁口,削弱大明实力,留给大明废墟一片的京畿,再则就是最好能将赵烈所部引来野战歼灭,阿济格晓得皇太极对后一个渴望远远胜于其他,只要赵烈身死族灭,大明就再无强军阻拦,到时大金还不是随意入关劫掠大明。
因此歼灭赵烈部是最紧要的。
此番就当是赵烈亲来吧,爷要好好会会你这个登莱名将,阿济格切齿道。(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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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九十一章 水户亲藩
三十出头的德川赖房安坐在一匹灰色的高头大马上,身穿一身赤色的南蛮具足倒也威风凛凛,身前身后有武士百人随扈。
德川赖房正在眺望远方,但是什么也没有看到,方才前锋禀报有几股明人的斥候出没在左近,看来还是小股敌人。
在整支队伍的最前方是一千出头的骑备,只是这些骑备只有四百是水户藩藩主德川赖房的麾下,其他的是仙台藩、会津藩等陆羽藩国拼凑成的。
没有办法,在缺乏战马的倭国,战马及其昂贵,此外为了向德川大将军表明自己没有外心,几乎所有的大名就是保持个一二百的骑备做个样子,因此在倭国骑备真是不多。
幕府的五千余骑备已经是倭国最强大的骑兵,只是月前败于明人之手,损失殆尽。
队伍的中部是水户藩、仙台藩、会津藩等处十几个大名的枪足轻铁炮足轻等,最后是陆羽地区十几个豪族的杂牌军。
江户北部到陆羽的援军一万九千人先是在会津藩集合,然后到水户藩汇合了水户藩藩主德川赖房,也就是已故德川家康大将军的第十一子。
说来也巧,德川赖房本来一年三分之二的时间都是在江户城居住,这也是幕府节制各地大名的手段,即使是御三家亲藩也不例外。
但是江户被围前半月,德川赖房正好回家中处理庶务,结果幸运的避开了江户围城战。
接到德川家光的命令后,德川赖房即刻命令水户藩常备聚集,水户藩作为节制本州东北部诸藩的三十五万石高的亲藩,水户藩常备有八千余人。
如果水户藩全面动员足轻的话会有一万五千军势。
德川赖房接到命令后即刻下令藩属内全面动员军势,他晓得明人此番来势凶猛,幕府常备极为精锐,但是还是脆败明人之手,可见明人的战力不凡。
但是赖房盘算了一番,还是决定只带六千余常备前往江户。这是因为前些日子一股明人骑兵在会津藩、水户藩一带烧杀,给藩属造成了巨大的损失,德川赖房不想藩属再次出现大的动荡,所以留下足够的军势看护老巢是必须的。
再者。除了常备,临时召集的足轻战力平平,赖房不认为能有大的作用,去了甚至可能拖后腿,而常备也不可能都不留下吧。都是临时召集的足轻守备镇城和藩属,赖房可是放心不下。
就这样,德川赖房等待了多半月后终于等到了会津藩四千常备以及仙台藩六千常备等一万三千军势。
在水户藩休整了两日后,一万九千军势开始向西南两百里外的江户进发,他们不能再耽搁了,江户已经被围半个多月了。
一路上各藩的家纹、马印、靠旗随风飘舞,人喊马嘶下整个近两万军势倒也是气势十足。
自从元和五年秀忠大将军最后一次传笺大名聚兵上洛以来,这是第一次本州东北部各藩汇集如此大军。
“赖房大人,不知道围困江户城的明军有多少。”一旁的会津藩藩主加藤明成的嫡子加藤友成讨好的笑着。
此番四千会津藩的常备就是由加藤友成带队,他虽说也是内定的藩属的继承人。但是相对于御三家水户藩藩主、当今德川大将军家光的十一叔德川赖房真是不够看的,因此一路上巴结的很。
但是这话他还是想问问,无他,明人凶猛之名早已传遍陆奥国,作为陆奥国最南部的会津藩也是久闻大名,十胜之战,数千明军大败两万余联军,将这些军兵斩杀过半,陆奥谁人不知。
从没经历战阵的加藤友成心理不大安稳。
“是啊,晓得了明人的数量。我等也好心中有数不是。”仙台藩带队的家老中岛监物义成附和道。
作为久闻明人凶名的陆奥一员,他也是极为关切明人的人数,毕竟事实上的家督伊达忠宗将近半的常备交给他统带前往江户驰援,他也得尽力减少伊达家的损失不是。
“据探报讲。明军两万军势围困江户城。”德川赖房的话言简意赅,本来他不愿说的,他真是对这些三心二意的大名有些厌烦吗,但是如今正是需用这些大名援军的时候,倒也没法全然不理。
两人一听就将心放回了肚子里,两万军势估摸也就是将江户勉强围住。根本没有兵力前来阻挡援军,一路上顶多有少量的明军袭扰,他们可以安然的抵达江户附近,会同关西前来的各个大名的援军一同到江户解围。
近两万大军从一段丘陵地刚刚走出来,前方突然尘头大起,马蹄声轰然响起,震动的大地轰然作响,前方两里出突然出现了大股红黑色的明军骑兵。
前方的杂牌骑队立即有些慌乱,毕竟他们是临时凑合起来的,对各自的战力都是没底。
但是此时容不得他们退让,否则就会让敌人大队骑兵直接冲入后面还没有摆开阵势的足轻队列中,那简直是不堪设想。
因此,在水户藩骑备头目的喝令下,一千一百余骑兵还是列阵等待着。
当敌军冲近到一里时,在水户藩骑备大将的号令下,这一千骑兵整队向敌人冲近,虽说从敌人的数量上估摸明军的骑兵有四千左右,而且全身铁甲防护,但是他们别无选择,总不能在原地等着起速的明军骑兵冲击吧。
骑兵的利器就是速度和冲击力,留在原地等待冲击是最愚蠢的行为了。
这个原野被如雷的马蹄声完全掩盖了,当双方骑兵接近到六十步时,双方的骑弓开始****,一时间天空上到处是丝丝来回穿梭的箭枝。
倭人的骑兵前锋很多人中箭下马,也有的战马受创发疯般乱跳,将阵势搅乱。
只有水户藩兵甲齐备的骑兵没有大的伤亡,其他藩属防护不足的骑兵受创不轻。
明人的骑兵几乎没有受到影响,人马全甲骑弓不能造成致命的伤害,最多时受了轻伤而已。
前排明人拿起短铳纷纷击发,在砰砰砰的轰鸣声中,前排的几十名倭人骑兵为之一空,接着明人抛去了打空的短铳。拿出新的火铳接着击发,倭人的前排几十名骑兵又是倒毙马下。
一时间倭人的骑兵大乱,伤亡比明人多不可怕,可怕的是明人看不出有伤亡。这太让人沮丧了。
当双方接近到十余步,前几排的明军纷纷掷出了手里的骑枪,登时骑枪带着风声呼啸而下,前两排的百余名倭人骑兵或是战马嚎叫嘶鸣着倒地。
接着明人的骑兵以紧密齐整的队形突入还剩下的六百名倭人骑兵中。
以紧密对松散,以高大的石岛马对上对手的矮小的战马。以全甲防护对上对手的皮甲骑兵,结果是不言而喻的。
当四千明人骑兵全部冲过倭人的骑兵阵势后,除了百余骑较为伶俐逃亡的骑兵外,其余所有的骑兵都倒在马下或是死去或是正在倒地挣命。
整个搏杀的过程短促激烈血腥,明人骑兵付出了不足百人的伤亡后,就将倭人的骑兵尽数摧垮,其中明人的骑兵阵亡不过八人,可谓损失轻微。
当然这些倭人骑备的牺牲还是很有价值的,毕竟他们为后续的倭人大队争取了最为紧迫的准备时间。
在前方马蹄响起时,德川赖房、加藤友成、中岛监物义成在万分惊诧中急忙喝令正在行进的足轻大队整队。
他们则是急忙观敌。明军火铳和骑枪如雨的打击让倭人骑兵前锋损失惨重,让他们目瞪口呆,还可以这么使用铁炮和骑枪,简直是太凶残了。
接着明军密集的勇猛无畏的冲阵让三人如坠冰窟,这股明人骑兵剽悍凶猛让他们胆寒,一千骑备很短的时间内如阳春白雪般消融,明人全面碾压的战力让德川赖房等人产生无力对抗的感觉。
好在此时,他们手下的家臣武士已经将前方的两千余足轻组织起来,铁炮手全部布设在前排,后面是密集的长枪手。
这是标准的对付骑兵的阵势。这也是家臣较为得力,没有太过慌乱,没有被明军骑兵动摇战心。
当全部的明军隆隆的冲近到半里,看到前方逐渐成型的阵势。明军后阵传来阵阵的急促的号角声。
前方正向倭人大阵风驰电掣冲来的骑兵突然雁翅分开,向两边疾驰,然后向后撤离,留给倭人的前方自家千余的人马尸首以及滚滚烟尘。
几乎所有的倭人都长出一口气,明人疾风暴雨般的冲击让他们心悸,他们从来没有看到过数千骑兵一同冲阵的场面。这大大动摇了他们敢战的信心。
如今见到明人退走,估摸是足轻大阵起了作用,可谓劫后重生了。
德川赖房趁机让家臣带领水户藩的足轻大声的欢呼起来,仿佛他们打了大胜仗一般,其他藩属的足轻也是欢呼起来,其实他们庆幸的是数千凶神恶煞般的明军退却了。
德川赖房则是看出了自家足轻被明军骑兵所震摄,他要用这种方式来振奋军心。
远处最后严阵的数百骑兵中,楠勇用远望镜看着倭人大阵的欢呼和癫狂,他惊讶的看看,向旁边的一人问道,“你说说此番是我军大胜了吧。”
嗤,鲁厚财嗤笑出声,“当然是我军大胜了,只是这倭人当真无耻,自家千余人马倒毙在此,竟然可以欢呼出来。”
“我终于晓得赵大人所说的倭人乃是无耻之尤的意思了,”楠勇撇撇嘴,“既然倭人如此卑鄙龌龊,接下来咱们就好好教训一下他们,叫他们尝尝破虏军铁骑的滋味。”(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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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九十二章 骑军无解
德川赖房虽说借着明人退却,鼓动了一下明人的士气,加上秋田藩和盛冈藩藩兵的加入,让各藩的藩兵们好算是缓过一口气来。
但是前方千余人马的尸身摆放在那里,还有伤者在凄厉的嚎叫,伤马在悲鸣,想让藩兵们重新充满斗志真不是一个容易的事情,因此他也晓得这就是个权宜之计。
“两位,江户是必需去的,只是明人拦阻,这一路上不会太平。”
德川赖房面色凝重的看着加藤友成和中岛监物义成,
“我意足轻不宜一字长蛇阵行进,必须靠拢一些,一旦明人攻来,即刻布阵抵御明人骑兵。”
加藤友成脸色苍白的频频点头,未经战阵的加藤至今仍被数千战马震天动地的奔腾冲阵所震摄,他简直无法想象如果明人冲入大阵后大砍大杀的情景,既然德川赖房拿了主意,他就是一个同意,谁让他已经是六神无主了。
中岛监物义成则是老练多了,德川赖房的办法是没有办法的办法,没有大股骑兵的随扈,只是步队面对大股骑兵只能被动防守,德川赖房的法子是唯一的选择了,他也只有点头。
如今倭人也感到了同大明朝廷一样的痛苦,骑兵无解。
剩余的一万八千军势排列密集些继续前行,只是路过倒毙一地极为血腥可怕的战地时,这些足轻都是有些心惊胆颤,毕竟二十年来他们没有经历大的战阵,头一遭经历血腥让他们极为的惊恐。
足轻们在足轻大将的统领下向南进发,刚刚走了四五里前方尘头再起,得,明军又来了。
如今最前方的是仙台藩的足轻们,他们中四百铁炮手都排在了前几排,为的就是要给明人骑兵迎头痛击,迟滞动摇明军骑兵快速突击的气势,然后用长枪足轻列阵挡住明军骑兵。
但是倭人惊讶的发现同第一次狂风暴雨般冲阵不同。此番明人骑兵慢跑着接近,简直可以说和风细雨一般。
不过这也让足轻们做好了准备,铁炮长枪步弓都准备齐全,就等着明军的冲阵。
当双方接近到百步时。仙台藩的铁炮足轻的铁炮全部上肩瞄着对面接近的明人骑兵。
但是他们吃惊的发现明人骑兵在百步的距离上也举起了火铳,这是要火铳对决的节奏,得,等到六七十步对轰吧。
突然砰砰砰,明人的骑兵击发了火铳。大股的烟尘在明人骑阵前方升腾。
德川赖房以下的倭人尽皆惊诧,什么情况,没搞错吧,铁炮射程就是六十步而已,这可是百步啊,难道是明人紧张的胡乱发射不成。
接连来弹丸呼啸而来,蓬蓬蓬的击中人体的闷响传来,以及倭人铁炮足轻大批惨嚎着倒地,表明明人的铁炮射程就是这么远,远远超出倭人铁炮足轻的土造铁炮。就是南蛮铁炮七八十步的射程也是远远不如。
铁炮这个东西比的就是射程和毁伤力,其实如果是在百步上有铁甲护身,大多数人即使被破虏军的火铳击中也可以伤而不死,但是倭人的足轻能有竹甲护身就不错的,仙台藩伊达家的足轻武备不错,全部有竹甲护身,但是阻挡破虏军火铳的弹丸是不可能的,弹丸轻易的破开甲胄带来血腥和死亡。
一个照面前两排近百的铁炮足轻扑地挣命,而明人前两排击发的骑手还是雁别翅排开,向两翼跑去。最后回转后阵。
但是绝不踏入倭人铁炮六十七十步的射程,接着递补上来的明人骑兵又开始击发。
砰砰砰的响声过后,对面的倭人铁炮手象一颗颗大树般被伐倒,情景在明人骑兵开来有些壮观。看到敌人全无还手之力的被虐打,谁不畅快,明人的战列里传出欢呼声。
接下来还得轮回不是,砰砰砰的响声带着哀嚎不断响起,全无骑兵掩护的仙台藩的战阵前排被削去了二三十排,明人才后撤重新整队。
而仙台藩六千人的足轻被破虏军骑兵的火铳轰杀了千多人。地上到处是跌倒翻滚惨叫的足轻,被弹丸击中后,除非击中头部和心腹否则当时死不了,但是弹丸在皮肉里翻滚会造成可怖的伤口,也会将里面的骨骼血管肌肉弄的一团糟,伤员不似人声的惨嚎在阵前此起彼伏。
即使是活着的足轻看到这般凄惨的场面也是浑身战栗,战意如冰雪般消融,毕竟只是挨打不能还手,这不是对阵,倒像是被排队击毙,根本没有反击获胜的希望。
此时破虏军战线前,楠勇正在用远望镜欣赏着倭人一个个惊恐无助的表情,也欣赏着地上翻滚挣扎的躯体,敌人的鲜血只会让他兴奋畅快,啧,如果是建奴的血肉就更好了。
楠勇不无遗憾的想到,自从骑军成立以来还真没有同建奴的铁骑硬碰硬的对撼过,可惜啊。
楠勇吧嗒一下嘴,放下远望镜,心中的得意去了不少,作为一个被追杀迫害的辽人,他的死敌在遥远的北方,但是既然赵烈大人战旗指向这里,楠勇当然毫不犹疑的追随,八年的经历表明,赵烈赵大人会带着他们一步步走向胜利。
赵烈大人定会带领着他们辽人马踏辽东,在此之前只需追随大人就是了。
楠勇在这里发发小感慨,小小的冥想一下辽东,对面的中岛监物义成是如丧考妣,作为仙台藩的身为倚重的家老带领着家泰半的足轻出阵,半途就被轰杀了千多人,这还没有完呢,最为紧要的是只能被动挨打,而连敌人的衣角都抓不住,这这这,如何了局啊。
德川赖房和加藤友成如今是心中冰冷,他们根本没工夫为自家足轻没有受到如此的损失而庆幸,因为那是早晚的事不是吗。
仙台藩再有两个来回就会彻底击溃,到时还不是他们顶上。
“德川大人,不能再这么下去了,如果这么在走出二三十里,我等的麾下要全部葬送在这里了啊。”
中岛监物义成眼睛通红深鞠躬请求道,他已经是变相的请求退军了,如果这么下去,再有一次,不用多了,再有一次,他深信仙台藩的足轻就得奔溃逃散,任谁也不能等着挨刀不是。
身为仙台藩的重臣,他要对得起伊达政宗和伊达忠宗两位主上,如果六千常备全军覆没,他还有什么面目拜见两位主公。
德川赖房当然不能全然答应下来,毕竟江户乃是德川家的根基,表面上是德川秀忠一支的问题,但是如果幕府败亡,全国又得陷入战国时代。
而他水户藩也得被迫陷入争斗的泥潭,而不是身为御三家这样的狐假虎威,哪个大名见面都得恭敬着。
因此,他还是想试试。
德川赖房即刻下令带着铁盾木盾的足轻向前方靠拢,阻挡明军的冲阵。
但是明军的冲击开始了,又是如方才一般的冲击,又是只能挨打不能还手的被动局面。
此番还没等明军最后几排的军兵轮转上来,前方剩余的三千余仙台藩就已经全盘崩溃,这不关战力强弱,只是忍耐到了极限,如论战力如何你靠近不得敌军如何搏杀。
无论前进后退,明军骑兵都是机动灵活的保持这个距离,就是让你打他不着,而明军则是可以不断利用火铳的射程轰杀倭人足轻。
仙台藩足轻能坚持到现在才崩溃已经是极为难得的了。
数千军势蜂拥向后逃去,全然不顾明人就在身后追击。
破虏军的骑兵当然不会放弃这个大好的战机,他们在后面驱赶倭人的足轻大队,用马撞用刀砍用枪刺,在仙台藩后面迅速摧毁着敌人。
破虏军骑兵如今极为的有经验就是不深入敌阵,就是在外缘冲击驱赶,让倭人的军势越发混乱就可以了。
后面的数百仙台藩足轻转瞬间被破虏军的刀剑吞没,剩余的不足三千足轻好不容易逃入水户藩的军阵。
此时水户藩的军阵前有百余名铁盾挡住了正面,仙台藩的足轻从两翼逃归。
破虏军的骑兵早就收到指令,见到倭人的足轻铁盾环护,都是勒住缰绳,控制了马速,在水户藩的前面百多步停下了脚步。
两军在此相持着,对峙着。
水户藩待入得阵内的仙台藩剩余足轻平静下来,开始整队向明军开进。
破虏军骑兵在楠勇的号令下在百步向水户藩的军兵开火,但听砰砰砰,烟雾起处,弹丸呼啸倾泻出来。
当当当,不断的打铁的声音响起,绝大多数的弹丸被铁盾阻拦下来,很多足轻被击打的双臂发麻,但是此番再没有大股的足轻倒毙。
当然还是有不幸运的被从下面打入的弹丸击中腿部脚部倒地嚎叫的,但是极少,此番他们挡住了明人的攻击。
这让倭人的足轻心情平复下来,他们高呼着相互激励着慢慢的向明军接近。
“还是大人扭转乾坤,明人最犀利的铁炮被我军控制住了。”加藤友成不谙战事,不过拍马的功夫一流,此时看到战事稳定下来,急忙来上一记。
德川赖房笑着收下了加藤友成的逢迎,他也是自傲自家的军兵还算整训有素,没有丢了水户藩的颜面。
此时,阵势变成倭人的足轻大队步步推进,破虏军的骑兵开始边射击边后退。
就在一切向有利于倭人的方向倾斜的时候,倭人军阵的后方突然马蹄声暴起,后面的军阵立时大乱,很显然,狡猾的明人从后面突袭足轻的后阵。
而后阵其他豪族的杂兵根本无法挡住明军的突击,反倒是一触即溃,乱势动摇了整个军阵足轻们的战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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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九十三章 铸就血坡威名
眼看后阵的不断冲击恐怕危及前方的大阵,德川赖房急中生智急忙命令全部的足轻登上右翼一个小山岗,这上面有松木林子,同时明人的骑兵不可能登上山岗冲击,正是休整**的好地方。
应当说,水户藩的藩兵还算整训有素,接到命令后,后队变前队向右翼的山岗前行,会津藩、仙台藩的藩兵随着水户藩一同行进,至于后面的杂兵自求多福吧。
同时最前方的铁盾手们慢慢后退,掩护整个大队的后身。
破虏军的骑兵如果此时全速冲阵,定然能冲毁倭人的阵势,但是有了铁盾护身的倭人定会用铁炮和长枪给破虏军骑兵带来很大的损失。
因此楠勇没有命令强行冲击,而是让倭人较为顺当的撤到了山岗上,破虏军后面的冲阵的鲁厚财一千骑兵在击溃了后队的杂兵后也同破虏军的大队汇合。
此时,剩余的水户藩、仙台藩、会津藩一万两千余军势将山岗几乎挤满,山下是围着他们的四千破虏军的骑军。
“让足轻们即刻伐木做出木盾,这样前后左右都能遮挡上,明人骑兵对我军无可奈何,如此才能顺利的抵达江户。”
德川赖房看着山下耀武扬威的明人骑兵咬牙切齿道。
兴许是德川家遗传的东西作祟,没有经历战阵的德川赖房几次的发号施令都是极为妥当,颇为服众,中岛监物义成和加藤友成都是心悦诚服。
山上的足轻们不顾疲乏即刻开始在山上乒乒乓乓的忙碌起来,什么生火造饭都是次要的,此时此刻没有铁盾木盾在手可是心慌慌啊。
山下的楠勇用远望镜观察着上面的情形,心中感叹,这些倭人反应倒是快,前后夹击没有立即摧垮这些倭人。
其实也是正常,毕竟沿着道路展开的,前后的距离远了些,即使后来整队密集些。也有数里的距离,等到驱散后队,赶到前方,已经给了水户藩、会津藩机会整队逃离。
看到山上的倭人足轻忙碌的砍树。他当然知道这是要做木盾,抵挡破虏军犀利的火铳的,看来倭人的统领这还是要继续向江户进军啊。
楠勇立即派人唤来鲁厚财,同这个老部下低语一番,然后鲁厚财带领着部下向西奔去。滚滚烟尘荡起十余丈高。
楠勇看着鲁厚财及麾下的逐渐消失的身影很遗憾的吧嗒一下嘴,可惜了啊。
德川赖房也看到了这股千人明人骑军向西开进,他心中不禁疑惑,难道是请求大军去了。
不可能啊,反复探查了,明人登岸的军兵就是两万左右,不可能弃江户不顾,都跑来同水户藩较劲吧,决不可能。
就是再找来两三千明人军兵,水户藩会津藩仙台藩诸藩的藩兵在铁盾木盾的遮盖下也可以同明军大战一番。
左右盘算了一番。德川赖房放下心来,还是照常打造木盾。
这晚,一万两千余名藩兵都是在小山上休息的,好在山上有没有融化干净的残雪解决了人马的饮水问题,当然在山岗上吹风绝对不是一个愉快的事情。
当早上的阳光迟迟来临时,藩兵们活动着冻的半僵硬的身体又开始忙碌起来。
辰时末,终于五百把木盾被打造出来,加上数百面铁盾,这下藩兵们的士气大振,明人最犀利的武器就是他们射程极远的火铳。如今害怕什么,明军再次攻击只能接近了冲阵,此时藩兵们的铁炮长枪定会让他们流够了鲜血。
午时初,刚刚用过战饭。所有的藩兵们浑身热乎乎的,士气慢慢的开下了山岗。
一些欢笑私语也出现在队伍中,三个藩的士气满血复活,可以直面两里外明人的攻击了。
可惜,想法是好的,明军根本就是不冲阵。他们就是离着百步的距离,偶尔用火铳袭扰,能打上就是赚着的,打不上迟滞倭人的进军也是好的。
木盾的沉重以及明军时不时的偷袭让一万两千军势的行军极为的缓慢,这一天竟然只走了十里地,就是这样藩兵也是累得********,木盾太过沉重了,举起它前行,简直是三倍的行军负重,越往后越沉重。
这还是不断换人托举的结果,还是两三人一同托举的结果,否则更是不堪。
但是,德川赖房一点都不急,他们晓得这不是急的事,如今平安安稳的抵达江户就是胜利了,毕竟损失的军兵太多了,整整七千人人马。
虽说折损的大部分都是杂兵和仙台藩这个陆奥第一大藩的实力,但是如今一同对敌的时候,折损的就是幕府方面的战力,这是毋容置疑的。
就这样,往日走一天的距离,如今分为三天走,简直是龟速爬行,好在离着江户并没有多远。
这一日他们来到了离江户五十余里的地方,这是个两山夹一路的地势,从北方上坡经过两山间的沟谷传过去后下坡进入平原。
只要过了这个地势,前方就是一马平川的平原了。
当然到了平原后明人的骑兵可以从四面围攻步军,但是如今木盾铁盾数量足够,德川赖房等人真是不惧明人的围攻,除非明人利用马速不顾伤亡的突进。
但是如今德川赖房已经看出了明人的忧虑,明人军兵两万讨伐倭国,数量真是不太多,可以看出明军的统领在尽量的减少伤亡,很显然明军不可能有接济补充的。
既然明军忌惮伤亡,那么德川赖房就笃定明人决不可能大举冲阵,否则这些骑兵尽丧,明人攻伐江户就会成为泡影,只能撤兵而去。
既然如此那就是突进好了。
当然,德川赖房不是一个鲁莽之人,他派出了斥候打探,果然明军就在最高处的隘口等待着他们。
显然失去火铳威力,又想阻挡援军的明人选择了这个隘口,利用地势狙击,阻止援军靠近江户城。
德川赖房同中岛监物义成、加藤友成以及一众部下商议了一番,决定还是攻击为上。
虽说明军有隘口的地利,居高临下,但是他们也正好摆脱了进入平原可能遭遇的四面围攻。如果在这里让明军失血过多,那么进入平原后就轻松多了。
既然德川赖房下了决心,其他人有什么,那就是一个杀吧。再者说除了让人郁闷的火铳,明人也并没有表现出多么强横的战力,甚至都不敢猛烈的冲阵,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嘛。
头一天晚上好好修整,第二日一早。所有的藩兵们饱餐战饭,然后在山下列阵向山上行进。
这座山并没有多高,不过是几百米的样子,但是斜坡上山绝对是个吃力的活计,何况藩兵们还得提着沉重的木盾,但是再沉重也得拿着,这可是保命的家伙儿事。
当藩兵们谨慎小心的开进到离着山口只有半里时,整个大队人马的大部分刚好都上了山道。
这时前方的藩兵们发现前方的明人竟然是下马的,他们步阵列在山口,奇怪的是人也不多。好像就是几百人而已。
这是怎么回事呢,前方的侍大将想不清楚,左右也是不想了,攻上去再说了。
此时南方山口那里突然响起纷乱的马蹄声,一听最少是几百匹战马踏地的轰响,在这个半封闭的峡谷里那真是震动天地了,到处是马嘶和蹄声的回响。
侍大将心中一紧,看来明人是打算在这里骑军冲阵了,这里是个漫长的下坡,当然极为有利骑军冲阵。但是峡谷窄小,只能容纳不足二十骑兵并驾齐驱,这可是大忌。
看来明人这是急了,说什么也不能让援军到达江户。
侍大将即刻命令藩兵们整队。在木盾后方竖起如林的长枪阵。
但见无数战马从南方冲入山口,列阵的明人急忙撤向两侧,让开了中间道路,奔马风驰电掣般冲过山口,扑向藩兵们。
就在此时,那些明人步军突然从两翼推出二十来个半人高的巨大圆球。接着他们边将这些圆球滚动起来边点燃了这些圆球。
这些圆球就着山势向北滚动着,兜着奔马的后面追击着。
此时前方的奔马已经迫近了藩兵的军阵,但是看到藩兵军阵里兵甲的寒光,动物的本能让前面的奔马放慢了速度。
但是后面的火球燃起后,后面惊恐完整的马匹疯了似的向前冲去,动物对火焰的恐惧此时胜过了对兵甲的恐惧,如果它们停下来,那么就会被烧成黑炭。
此时数百战马被迫近到只有二三十步的火球驱赶着疯狂冲向藩兵们的军阵。
此时藩兵们击发的铁炮、步弓、长枪都不能阻止它们逃离后面迫在眉睫的烈焰。
几乎一瞬间,铁炮的爆响步弓的发射让前方的一些战马倒地挣扎,但是后面的战马无畏的踏着它们的尸体冲入了藩兵的大阵。
这数百匹战马疯狂践踏着摧毁了它们遇到的一切,后面的藩兵见状惊恐的向后退却,但是两只小短腿怎么能跑过这些四条腿的战马。
无数倭人被践踏伤亡在这条坡道上,破虏军的骑兵此时从山坡上一涌而下趁势掩杀,他们用马撞击、刀砍枪刺,从山上杀到山下,这条坡道上到处是倒毙的倭人武士足轻的尸体,流出的鲜血从坡上向坡下蔓延,浸透了整个坡道。
一万两千军势,最后逃出两千破虏军骑兵追杀的只有千余人,后阵的德川赖房带着几十名护卫是狼狈骑马逃亡。
这里因为倒毙的足轻尸首太多,流出的鲜血染红了道路上的一切,后世称这个山道为血坡,作为明人的残暴的例证广为流传,也是后世倭人声讨明人的罪证。
感谢不灭情火月票的支持,感谢十月的瘦马、不灭情火、三环少主、何以破苍穹、静泓2016、燕长弓100打赏,感谢会稽山人007、无名大王、尊大地的打赏,其他老朋友不一一叙述了,感谢订阅打赏推荐的朋友们(未完待续。)
第四百九十四章 可大中伏
张可大统领的五千登莱战兵在天津卫登陆后,从天津卫守军那里知晓了建奴大军分为了两部分,在京畿东北和西南两处肆虐的消息……
张可大听闻后极为的郁闷,因为登莱军此时如何抵达京师是个大难题了。
此番入京宿卫似乎比上番的勤王之战还要凶险,上番皇太极统兵来犯时,主要是在京畿的东北方和正北活动,蓟镇、昌平、四城,主要的大战主要是在那里出现的,京师的西面和南面相对平静,只有蒙人的轻骑肆虐,对百姓的祸害很大,对明军的威胁则不大。
但是此番建奴奴酋贝勒阿巴泰在京畿东北昌平、平谷、三河、蓟县等处游荡,而和硕贝勒阿济格、多尔衮却是统兵在西南霸州雄县肆虐,甚至兵锋直指保定这个坚城,让京畿西南到处烽火,警讯不断,简直不知道哪个是真哪个是假的,乱花迷人眼的感觉。
这两支建奴主力的活动范围之大让张可大头疼不已,让张可大举棋不定从哪里入京安全。
张可大思量的是如何避开建奴的主力,他可是不想同建奴主力在野外对决。
此番虽说麾下五千战兵全部披甲,这说起来这也要感谢赵烈的支援,但是他的部下少了赵烈这样的顶尖战力。
缺了赵烈所部,他不认为登莱军还有同建奴野战对撼的战力,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既然无法力敌,那么如何躲开建奴大部就是个紧要的问题了。
最后张可大决定还是走数年前进京的老路,从天津卫出发,路经固安、涿州入京,这条路一是较为熟悉,几年前已经走了一天山川走势极为烂熟,再者也正好避开了西南和东北两个方向的建奴大军,也算是夹缝中求生存吧。
从天津卫出发后,登莱战兵一路行来还算是顺当,经过四天多的时间终于抵达了固安县。
到了固安县。张可大心放下了一半,在这里他派出了数百骑兵打探建奴大军的动向,兵者诡道也,他深怕建奴大军给他下套。虽说他不认为自家能引起建奴这么大的关注,但是小心无大错啊,他不能拿数千人性命冒险。
结果夜不收传回来的消息是东北和西南的两部分建奴大军还是在各自区域闹腾,一点没有向这里运动过来的意思,也就说此时这条路十分的安全。让张可大简直不敢相信自家的好运气。
张可大当机立断趁着这个机会尽快前往涿州然后从南部进入京师,在他看来这个时机是转瞬即逝,不抓住恐怕再没有这样的好机会了。
这晚张可大命令军兵早些休息,第二天一早就出发前往涿州,如果安生的到了涿州,这就是成了。
到时选择什么入京都好办,最起码是勤王入京了,很靠近京师了好嘛,朝廷和天子也说不出什么错处,到时候再寻个机会进入京师就容易多了。毕竟涿州离着京师太近了。
这不是说登莱总兵张可大不尽忠职守,而是他深知麾下的战力绝对不是敌人的对手,逞能同建奴数万大军在野外对战,就是让麾下军兵无谓的送死,徒然让建奴增加功业罢了,这个蠢事他绝不会做。
这晚固安城外北风呼号,旷野里鸟兽踪迹全无,让人的心情极为的郁闷不安。
固安县东南方向二十余里的一个山坳里,上千的篝火在漆黑的夜晚照亮了整个的沟谷,一支大军就隐匿在固安明军的眼皮底下。
这里虽说离着固安不远。却不在官道左近,人烟稀少,建奴大军辗转而来,更是将路上遇到的一切明人全部斩尽杀绝。就是怕泄露军机,当然奸淫掳掠是必不可少的,如今左近数个村庄和百姓都是没有一个活口。
橘红的火光下,身穿高高避雷针头盔式样铁甲的甲兵们正在就着热汤进食,在这个冰冷漆黑的夜里能吃上热饭热汤简直是人间最大的美味了。
当然,介于主子爷的严令。建奴大军平日里粗野的笑声和高声的叫喊如今被低声细气的交谈代替了,四周的高处都有建奴的斥候把守,确保敌人无法发现他们的踪迹。
一个巨大的火堆旁,阿济格正在大口撕咬着一条刚烤出来的羊腿,一旁的篝火上一支被剥皮的绵羊在火苗上滋滋作响,油脂不断的滴落下去助长了下面的火势,肉香四溢,让人食指大动。
多尔衮抽出精铁匕首切下一大块鲜嫩的羊排,他熟练的将匕首在马蹄袖上一擦,然后大口的啃了起来,此时的正白旗旗主没有什么大金主子爷的做派,同一个牧民一般无二。
“十二哥,不至于如此小心在意吧,不过是数千明军罢了。”多尔衮口齿不清道,他对于如此小心谨慎不是太赞同。
“这里如果有赵烈所部明军就不能大意。”阿济格将脆骨要的咔咔作响,仿佛他的牙是精铁铸造的。
“就是其中有赵烈所部,不过四五千人,就算赵烈将全部的骑军带来,我军在野战中对敌,还是两万甲兵辅兵还有一万的汉军对上数千明军,管教赵烈麾下有来无回。”
多尔衮将羊排骨也是咬的滋滋作响,看来这两位同父同母的亲兄弟的牙口都是了得。
“你晓得什么,我就是怕登莱军发觉了我大军逼近就留在固安不走了,到时你去攻取坚城吗。”
阿济格一瞪眼,他其实天生是个暴烈之人,但是在皇太极手下也是被压制狠了,同时当年代善、阿敏、莽古尔泰等大贝勒位高权重,说一不二,由不得他不夹着尾巴做人。
如今几位大贝勒死得死,被囚禁的,还有不问世事的,而他却是得到了独自领军出战的机会,并且屡立战功,权威日重,这个暴烈的脾气也显现出来。
但是多尔衮不吃他这一套,多尔衮如今也是正白旗旗主,同阿济格共管正白旗,旗里的牛录两人一人一半,而且他还占有旗主的大义,可说同阿济格平起平坐。
“行了,十二哥,按你说的做就是了。”
多尔衮头不抬的继续同羊排做着斗争,当然,一提到同赵烈攻坚,多尔衮就不再多言了,那是找死。
阿济格郁闷了一下,但是如今这个老十四不同以往,也是一旗之主,他阿济格也不是当年的混不吝,如今他权势日隆,汗王对他已经有些提防,因此拉拢一母弟弟多尔衮是必须的。
阿济格摇摇头继续啃着羊腿。
整个谷地里到处是咀嚼声,辽东来的金军用饭的声音也透着一股凶蛮劲头。
这日早晨天色不错,呼啸了一夜的大风息了,天色湛蓝,正是行军的好日子。
张可大统领全军辰时初就从固安向西开进,行程倒是很快,过了午时,他们离开固安已经二十多里路了。
毕竟固安休整了数天,军兵体力恢复,此时刚一上路行程倒也颇快。
就在此时,后面的探马飞报,建奴数万大军抵达了固安城下正在向西疾驰而来。
“建奴大军是从何而来的。”张可大惊怒交加。
他将五百骑兵派出去,在前后左右探查敌情,当然在后面的军兵相对少些,毕竟是来路,离着固安也不远,多少还是有些大意,建奴还真是从这里突然出现的。
“大人,具体从哪里来的不清楚,敌人的斥候太多,着实深入不得,只是晓得都是骑兵,估摸最少两万余骑。”
在后面的斥候头目也是心里叫苦,他手下只有五十人,要对付的建奴斥候足有数百,能将建奴大军看个大概就是不错了,其他的如何顾及。
张可大长叹一声,他即刻派出了几名亲信家丁告诉他们立即快马抵达涿州,就在那里等待此战的战况,他将一封早已写好的遗书交给了这几个老家将。
此地离涿州还远,而全部是骑兵的建奴大军离此不过二十里,此时就是避战已是不能了。
“大人可以即刻带领骑兵离开,末将带领步军在此阻挡建奴的追兵。”
此番从南京畿追随他过来的参将廖正远拱手道。
“哈哈哈,我张可大一生南征北战,只有我追击敌人,从来没有弃军败逃之时,如果张可大做了此等人,就是逃出生天,日后还有何面目立于天地间。也让南京张家羞于见人。”
张可大果决的一摆手,
“廖参将,此事不要再提,虽说遇到建奴大军我等必败无疑,但是我军定要让建奴付出惨重的代价,让其晓得大明非是没有为国杀奴的大将。”
“末将誓死追随大人。”廖正远深深一礼,他当然不想张可大独自逃离,毕竟三千五百名步军在旷野里遇到全是骑甲的建奴,恐怕一个照明就会大崩。
张可大四处逡巡,他看到右侧两三里一座小山的山脚,他用马鞭戟指那里,“让步队即刻到那里接阵,这样后面背山只要应对面前的敌人就可以了。”
廖正远急忙领命,三千五百步军急忙离开官道向右翼转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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