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长者赐不可辞
命人给两人看座，下人端上茶水和点心，林慢慢埋头吃东西，不去看榻上病恹恹的秦王世子。
“我听说前段时间孟公子去了一趟宫里，可是去看娴贵妃？”秦王世子语速轻缓，声音轻得有些有些缥缈。
林慢慢手上动作一顿，抬眸看一侧的孟准，而孟准的视线落在秦王世子身上。
“世子爷果然是消息灵通，许是长姐收到了家里的信，所以召我进了一趟宫。”
当今圣上后宫中的娴贵妃是孟准的长姐孟蔷。
孟蔷是永州孟家的长女，她进宫时孟准都还没出生，孟准只听说过这位长姐，从未见过，进京时也没想过要进宫看看，许是孟蔷收到了永州孟家的来信，所以召孟准进宫。
相识到如今，林慢慢从未听孟准提过他这位长姐。
“世子爷得的什么病，我在外多年，认识了一些医术了得的前辈，或许能让他们给世子爷看看。”
“多谢孟公子的好意，这么多年都这样过来了，如今我也不想折腾什么，只想平平静静的度过最后这几个月。”
说话的两人都不约而同的看向林慢慢，见她脸上神色复杂，似震惊，似疑惑，又好似还有些担忧。
绿柳从外面进来，给秦王世子行过礼之后偷偷朝林慢慢眨眨眼。
“世子爷，王妃派了人来，说是请林姑娘过去一趟。”
林慢慢一脸错愕，脱口问道：“请我做什么？”
无冤无仇，非亲非故，她想不出秦王妃请自己的理由。
“许是母妃有什么事找大小姐，大小姐若是不想过去，我让人去跟……”之前说了太多的话，秦王世子这一句话还没说完就咳了起来。
待秦王世子的咳嗽止住后，林慢慢不满的撇嘴道：“我没说我不去。”
她是什么身份，秦王妃都派人来请了，自己哪有不去的理。
“你可千万等我回来再离开。”林慢慢又看向孟准。
孟准点点头，她才起身跟着绿柳离开。
“世子爷真的不需要大夫吗，孟家有许多珍惜的药材，没准能对世子爷的病有些许帮助。”意味深长的语气，林慢慢离开后，孟准再看秦王世子的眼神就多了几分审视。
“孟公子的好意我心领了。”秦王世子语气依旧平缓温和。
——
绿柳也跟着林慢慢离了秦王世子的院子，一路上还不停的跟她念叨秦王世子最近如何如何虚弱，怎么怎么不好。
不管她说什么，林慢慢通通不接话。
秦王妃的院子。
丫鬟进去通报之后将林慢慢带进去，她依着规矩给秦王妃行礼。
“可算是把你等来了，快别这么多礼，坐下说话吧。”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林慢慢觉得今儿的秦王妃过分热情。
她们没这么熟吧？
“王妃让我过来，是有什么事吗？”落座后林慢慢开门见山的问。
要是被问起林玉君的事情她要怎么答？
“没事，就是许久不见你了，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看世子的。”秦王妃笑盈盈的。
秦王妃皮相生得好，尤其是那一双眼，眼尾微微上挑，顾盼之间，潋滟生情，秦王世子的眼随了她，却不沾半点儿媚气。
“我是陪着孟准一起来的。”林慢慢解释。
秦王妃不接话，她看着林慢慢，笑得意味深长。
女儿家面皮总是要薄一点儿。
“慢慢。”
秦王妃这一声惊得林慢慢差点从凳子上掉下去，她记得之前秦王妃是跟着秦王世子喊自己大小姐的，突然换了称呼的感觉好别扭。
“慢慢许人家了吗？”秦王妃接着问。
林慢慢稍稍松一口气。
秦王世子没告诉王妃他和林玉君的事情吗，怎么都到这个时候了王妃怎么还问自己这个问题，如今就算自己明儿嫁出去，林玉君也不太可能嫁给秦王世子了。
“回王妃，我哥哥在给我相看人家，想来要不了多久就会定下来。”林慢慢好心“安慰”秦王妃。
秦王妃微微变了脸色，也是，她哥哥高中，如今林慢慢不仅仅是那个乡下来的林家私生女，她是探花郎的妹妹，难保不会有人利用林慢慢拉拢林小满。
“怎么是你哥哥给你相看，你母亲呢？你哥哥自己都还没成家，怎么能给你相看人家呢？”
林慢慢在心底赞同秦王妃的话。
“我娘性子温柔，在京城认识的人太少，所以由我哥哥给我相看。”她稍稍低下头去。
上次见过季常鸣后她和林小满说了那些话，之后他廷试失利，这段时间倒是没再提她嫁人的事。
林慢慢乐得清闲，每日带着碧桃四处闲逛。
秦王妃在心中计较一番，不再提这个话题，她看一眼一旁的丫鬟，那丫鬟把一个锦盒捧到林慢慢面前。
“王妃？”林慢慢一脸不解的看着她。
“打开看看。”
林慢慢接过那盒子，打开移开，里面装的是一根镂空金簪。
不巧，这是金玉坊的东西，还是照着林慢慢送去的其中一张图做的，如今她家中还有一支一模一样的。
“这簪子有什么问题吗？”林慢慢忙问。
就是有问题也应该去找金玉坊才是，给自己看干嘛。
“这簪子没什么问题，我就是觉得它很适合你，像你这个年纪的小姑娘，就应该多打扮打扮。”
林慢慢：？
所以秦王妃是要把这根金簪送给自己？
她更懵了。
秦王妃不知道林慢慢和金玉坊的事，不过她打听到林慢慢最喜欢好看的衣裳和首饰。
投其所好。
“多谢王妃美意，无功不受禄，这簪子我不能收。”林慢慢笑着拒绝。
之前就算了，之前自己是陪着林玉君过来，看在自己跟着跑一趟的份上，秦王妃给林玉君送东西的时候顺便送自己一份也无可厚非，如今这算什么？
拿人手短，现在她又不缺这一根簪子。
“你这孩子，说的这是什么话。”秦王妃嗔怪道，“我没有女儿，又是外族人，在这京中没有什么亲近的人，慢慢性子直爽，我看着喜欢得紧，所以才想着送你一根簪子。”
说到后面秦王妃的话已然带了几分委屈。
“长者赐，不可辞，也不是什么值钱的玩意儿，你快些收着吧。”
第77章 徐司翰
秦王妃既是把辈分身份都搬了出来，最后林慢慢只好收下那根金簪。
许是做母亲的通病，小半个时辰里秦王妃没说什么重要的事，倒是跟她念叨了许多秦王世子的事情，林慢慢听得心烦，面上却仍旧要保持微笑。
等从秦王妃的院子里出来，她的脸都笑僵了。
“绿柳，你回去之后告诉孟准一声，就说我在王府大门口等着他。”
林慢慢不想再回秦王世子的院子，如今她可笑不出来。
“林姑娘不跟我一起回去吗，世子还在等着你呢。”绿柳不满的撇嘴。
她盼了这么久才把人盼来，没想到林姑娘和秦王世子没说上两句话就被王妃喊了去。
“我不去了，孟准就是你家世子的客人，记住了吗？”林慢慢不放心的问。
她实在想不明白秦王世子身边怎么会有绿柳这样一个活泼的小丫鬟。
绿柳点点头，依依不舍的同林慢慢道别。
秦王妃还派了其他丫鬟送林慢慢，就是没有，林慢慢也记得出去的路。
跨过一道月门，迎面跑来一个四五岁的孩子，林慢慢和那孩子撞在一起，她被撞得往后退了两步，那孩子直接跌倒在地。
带路的丫鬟被吓得傻在一旁。
林慢慢上前两步：“小朋友，你没事吧？”
她俯下身朝那小孩伸手，想把人拉起来，那小孩恶狠狠的瞪她一眼，然后迅速从地上爬起来，又朝林慢慢撞去。
他的一举一动林慢慢尽收眼底，有了防备，她很轻易就躲开朝自己撞过来的孩子，他扑了空，又摔倒在地。
林慢慢：“……”
这回可是他自己摔的。
那小孩坐在原地指着林慢慢哭嚷起来：“快来人，把她给我抓起来，快来人……”
林慢慢冷眼瞧着他，她只喜欢宴儿那样乖巧的孩子。
“你们还愣着做什么，快把她抓起来，不然我就让娘亲将你们都关起来。”地上的孩子指着那个秦王妃派来送林慢慢的丫鬟，毫不客气的命令着。
咋咋乎乎的，林慢慢越发不喜。
“你不必送我了，我自己出去就行，你先把他哄好吧。”林慢慢对那小丫鬟道，说完就带着碧桃继续往前。
没走两步，前面就传来一个严厉的声音：“徐子越。”
抬眸望去，前方离她七八步的地方站着一个玄衣男子，他目光越过她看向后面那个还坐在地上的孩子。
男人开口的一瞬，那小孩叫嚷的声音就已经停了。
林慢慢站在那儿，进退两难，那男人朝她走来，林慢慢有些紧张。
听他刚才那语气，想必跟那孩子关系匪浅，那孩子姓徐，又是那么嚣张的性子，就算不是秦王府的人，也跟王府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姑娘没事吧？”男人离她三两步的地方停下，语气还算温和。
“我没事，那孩子摔倒了。”林慢慢将自己摘出来。
是那孩子自己撞上来，她不过是合理的躲避危险。
“徐子越，到这里来。”那男人冲后面的孩子道。
原本混世魔王一般的孩子乖乖起身走到男人身边，低眉顺眼的喊了一声“父亲”。
“我是他的父亲，秦王府的大公子徐司翰，方才越儿多有得罪，还请姑娘见谅。”
林慢慢：“……”
往后自己出门之前还是看看黄历的好。
秦王和府上的赵侧妃青梅竹马，早在秦王妃进门之前，赵侧妃就已经生下秦王的长子，也就是如今林慢慢面前的这位徐司翰。
他长秦王世子三岁，刚及冠没多久就娶了妻，如今儿女双全。
“徐公子严重了，他没有得罪我，只是不小心摔倒了。”而她也只是没有做老好人把人扶起来，“我还有事，就不打扰你们父子了。”
林慢慢给碧桃使了个眼色，两人迅速离开。
孟准言而无信，早在林慢慢从秦王妃院子里出来之前就离开了秦王府。
——
是夜，李月娘在林慢慢睡前来了她的屋子，神秘兮兮的模样。
“娘是有什么话跟我说吗？”林慢慢拿着银针拨了一下灯芯，屋里比方才亮了一些。
李月娘来在她身旁坐下，拉过她的手轻轻拍了拍。
“乖乖，娘的乖乖。”李月娘的手干燥温暖，语气满是宠溺。
林慢慢想到了自己的母亲，她的母亲从不会这样拉着她的手，也不会叫她乖乖。
她的母亲是一位老师，林慢慢觉得母亲爱自己的学生胜过爱她，她小时候，母亲会为了学生在学校留到很晚，父亲也总有忙不完的工作，她只能跟哥哥独自待在家里。
她哥哥大她五岁，是个很温柔的人，小时候是哥哥给她做饭，教她做功课，哄她睡觉，她跟哥哥的感情比跟父母的感情要深得多。
“乖乖就要二十了呢。”李月娘又抬手摸摸林慢慢的脸颊。
觉得有些鼻酸，林慢慢微微别过头去。
“乖乖今儿是跟孟准去哪儿了？”
“我跟他去秦王府看秦王世子。”她也不瞒着。
李月娘手中的动作一僵，怎么是去看秦王世子呢？
“乖乖和孟准……”开了个头，李月娘又不知道怎么继续问下去。
林慢慢耐心的等着她接下来的话。
纠结再三，李月娘终于道：“乖乖和孟准打算什么时候成亲啊？”
林慢慢傻在那里。
自己和孟准成的什么亲？
问完后，李月娘又羞又愧，一下子掉下泪来。
“都是娘不好，娘没有本事，在亲事上不能帮乖乖什么。”她手忙脚乱的去擦眼泪。
越擦越多。
李月娘又想到林玉君，同样是林庆平的女儿，林玉君是衣食无忧的林家大小姐，自己的女儿马上要二十岁了都还未定亲。
她觉得是自己拖累了林慢慢。
林慢慢寻来帕子帮她擦泪。
“娘哭什么，我如今好得很，有什么值得哭的。”
会错意，李月娘又问：“你和孟准……”
“娘。”林慢慢无奈的喊了一声，“孟准是我的朋友，我和他不会成亲，娘不要瞎想。”
“可……可我瞧着乖乖挺喜欢他的。”李月娘小声争辩。
她觉得林慢慢在孟准面前放松许多，这种状态哪怕是面对林小满时也没有过，孟准对林慢慢也是如此，是以李月娘才会觉得两人可能是情投意合。
第78章 有救
“娘。”林慢慢喊了一声，情真意切的，“我和孟准只是朋友，不会成亲的。”
除了吃饭喝酒到处闲逛，孟准也不会找她做别的事情。
“乖乖。”李月娘双眼含泪，声音哽咽，“是娘没有本事，你哥哥已经做了官，他会给你寻一户好人家，乖乖会嫁一个好郎君的。”
李月娘偏爱林慢慢，同样的年纪，看到林小满的时候她就感慨自己的儿子终于长大成人，登科及第，再看林慢慢时又觉得时间怎么过得这样快，一眨眼自己的女儿都到了嫁人的年纪。
“娘一想到乖乖要嫁人就好舍不得。”李月娘轻轻抚着林慢慢的后背感慨道。
担心林慢慢迟迟不嫁人，又担心她嫁了人会受委屈。
“我以前不懂事，做了很多混账事。”
“胡说。”李月娘急匆匆打断她的话，“娘的乖乖是最懂事不过的孩子，你和你哥哥刚出世的时候，你哥哥日夜啼哭，那时候我年纪小不懂事，被他哭得心烦意乱。”
不止是年纪小，李月娘失去双亲被赶出家门，一开始并不那么喜欢这两个孩子。
“可我一转头，就见乖乖对我笑，那时候我就想，我一定要将你们兄妹养大，要让乖乖一直一直那样对我笑。”陷进往事的回忆里，李月娘的语气越发温柔。
“乖乖从小就很懂事，除非饿了，寻常时候都听不见你的哭声，即便是那个时候日子那么不好过，乖乖也很少生病，从不让我操心。”
也正是因为林慢慢小时候过分乖巧懂事，那时候李月娘大部分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林小满身上。
“娘。”林慢慢缩进李月娘怀里，心中百味杂陈。
她是林慢慢，却不是李月娘口中的那个“乖乖”。
是时候各归其位了。
——
一大早，宋清让就把宴儿送了过来，他倒是没留下，连林家的大门都没进。
他也不是第一次将林家当宴儿的托儿所，林慢慢和李月娘见惯不怪。
前儿林玉君就约了林慢慢今天在醉仙楼见面，林慢慢将宴儿一并带上。
宴儿今日心情不错，一路上牵着林慢慢的手，时不时抬头对她傻笑，然后甜甜的喊一声“娘亲”。
到了醉仙楼，店里的伙计把林慢慢带到林玉君在的厢房外。
推门而入。
看到她身边的宴儿时林玉君有些诧异，不过片刻就释然。
“姐姐来了。”林玉君微笑着迎上来。
自从知道林玉君重蹈覆辙打算嫁给江天晋之后，林慢慢再见她总觉得很别扭，可林玉君似乎什么都没察觉到，反而待她亲昵更甚。
“让你久等了。”林慢慢客气的朝她笑笑。
“姐姐严重了，我不过也是刚刚到。”
几人落了座，宴儿的凳子的凳子挨林慢慢近，他一只手还拉着林慢慢的袖子不肯松开。
“你今儿是要跟我说什么？”林慢慢开门见山。
如果不是有什么事情要跟自己说，林玉君大可到家里去，何必约在这里见面。
“没什么要紧的事，只是许久不曾和姐姐一同出门。”林玉君脸上依旧是温柔的笑。
林慢慢看得有些难受，她和秦王世子是都中了什么邪吗，怎么不管发生什么总是这副表情？
“我这段时间事情比较多，不太得闲。”这话说得有些心虚。
她这段时间做得最多的是就是四处吃喝玩乐。
林玉君也不戳穿。
“我听人说前几日姐姐去了秦王府，可是去看秦王世子的？”林玉君到底问了出来。
她刚说前半句时林慢慢眉头就皱了起来：“你听谁说的？”
这虽然不是什么秘密，可如今林玉君这么问起是什么意思？
“姐姐可是还对秦王世子有意？”林玉君不答反问。
林慢慢的眉头皱得更紧，她实在看不透林玉君。
“你这个时候问我这个是不是不太适合？”林慢慢嗤笑，“如今你既然对秦王世子无意，已经决定再和江天晋成亲，那你凭什么问我这个？”
能问出这个问题，林玉君还是书里那个温婉坚毅的女主吗？
捕捉到林慢慢话里的那个“再”字，林玉君按住不表，笑着解释：“姐姐误会了，我不是那个意思。”
她就说嘛，林慢慢再怎么变也不可能对秦王世子半点儿情谊都没有。
“我听说永州盛产各种珍贵药材，也不乏医术了得的民间大夫，姐姐既是和孟公子相识，或许他能帮到姐姐。”
她这么一说林慢慢就来了兴致。
“你的意思是永州可能有能治秦王世子的人？”
莫非书里林玉君就是这样为秦王世子求医问药，然后遇上什么神医才将他治好？
林玉君点点头，笑里多了几分真诚。
“我也只是听说，孟公子是永州人氏，姐姐不妨问问他。”
她还是第一世的时候听说的，不过那大夫救的不是秦王世子，而是后来的太子，那一世秦王世子应了幼时高僧给他批过的命理，没能活到二十五岁，死时并无家室。
林慢慢没接话，她现在倒是不那么关心秦王世子的生死，该收拾的她收拾好了，该交代的她也交代完了。就像是玩了一个新鲜刺激的游戏，如今游戏已经接近尾声。
今儿四月初六，明儿是林小满的生辰，等过了明儿她就会去翠光湖。
林玉君望着正在思索的林慢慢，心中感慨，前世虽只是挂名夫妻，可秦王世子的确帮了她很多，他虽然不爱她，可也给了她许多包容，如今她对他依旧感激。
这一世林慢慢总是护着她，林玉君触动很深，她总是忍不住想，要是前两世自己和林慢慢几人的关系也这样和谐，最后的结局会不会不一样。
她知道林慢慢身上肯定发生了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可每个人都有自己秘密，她如今不想深究。
不过若是林慢慢执意要喜欢秦王世子，她可以为两人做些什么。
用过饭，几人出了厢房，林玉君走在前面，林慢慢牵着宴儿跟在她后面，几人往楼下走，未到楼梯口，就见赵明润和两位小姐带着各自的丫鬟往上面来。
“啧，我当是谁呢。”赵明润显然也是看到了林玉君等人，上了楼，她径直朝林玉君这里走来。
第79章 有其母必有其女
几人在林玉君面前站定，原本宽阔的过道顿时变得拥挤起来。
“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你，真是冤家路窄。”赵明润不客气的讥笑。
她是赵家嫡女，父亲官职远在林庆平之上，姑姑又是秦王侧妃，赵明润心悦秦王世子，自从林玉君和秦王世子走得近后她就一直看林玉君不顺眼。
“许久不见赵小姐了。”林玉君脸上又摆出那种客气疏离的笑容来。
“永远不见才好呢。”赵明润半点儿都不客气，“之前我让林慢慢给你带的话她带到了吗？”
林玉君一愣，下意识的回头看林慢慢。
“你放心吧，她对秦王世子没兴趣。”林慢慢牵着宴儿上前一步和林玉君并肩站在一起。
“哦，是吗？”赵明润将信将疑的看着林玉君。
从两人的话里林玉君也大致摸清是怎么一回事，赵明润喜欢秦王世子的事她知道，前世赵明润可是没少讽刺她，不过秦王世子将她护得很好。
她油尽灯枯时赵明润还未嫁人。
“是，不是每个人都像你一样将他当做香饽饽。”林慢慢没忍住吐槽。
她就巴不得永远见不到秦王世子，免得夜里做噩梦。
赵明润听不得别人说秦王世子的半点儿不好。
“既是如此，前些日子你们姐妹俩变着法子的往秦王世子面前凑做什么，分明是秦王世子看不上你们，如今你们倒是装起清高来了。”
林慢慢：“……”
这点她没法反驳。
“娘亲。”宴儿忽的喊了一声。
赵明润几人的目光纷纷移到宴儿身上，许是很少遇到这样的场景，宴儿不自觉的往林慢慢身边缩了缩。
“我听说你还未嫁人？”赵明润有些不解的问。
不等林慢慢做出任何反应，其中一个站在赵明润身后的姑娘就开口道：“一个私生女罢了，正所谓有其母必有其女，她有个私生子也不稀奇。”
林慢慢松开宴儿，快步上前一巴掌甩在那姑娘脸上，她虽然稍稍控制着自己的力气，那姑娘还是被她打的摔倒在地，丝丝血迹顺着嘴角流出。
“你嘴巴给我放干净一点，他是宋清让的儿子，宋清让知道吗？他是金玉坊的老板。”
宴儿上前来拉住林慢慢的手，林慢慢情绪才平缓些。
这种狗腿子最讨厌了，别的本事没有，煽风点火倒是一把好手。
“既然是宋清让的儿子，那他为何喊你娘亲，说到底还不是你水性杨花勾搭上了他父亲。”赵明润身后另一个稍矮些的姑娘紧接着说。
许是怕挨打，她说话时又特意往赵明润身后躲了躲，林慢慢要想再动手的确不那么方便了。
林慢慢不怒反笑。
“怎么，你没念过书不知道水性杨花什么意思嘛？”
“又没让你喊我娘亲你在这里瞎嚷嚷什么，不识字就回家让你娘给你请个先生，别来这里丢人现眼。”
“再瞎嚷嚷信不信我把你舌头扯断，我乡下来的力气很大哦。”
林慢慢笑得一脸无辜，吓唬人她也很在行。
示意丫鬟把被林慢慢打倒在地的那个姑娘扶起来，赵明润轻蔑的瞥一眼林玉君几人。
“你们姐妹俩最好是别再往秦王世子面前凑，不然到时候舌头被扯断的人指不定是谁呢。”
她不惊讶于林慢慢的彪悍和粗鲁，却也不觉得对方真的有那个胆子和本事对自己动手。
留下这么一句警告，赵明润带着几人继续往前走，那个挨了打的姑娘回过头恶狠狠的瞪了一眼林慢慢。
赵明润身边的那两位小姐有意奚落林慢慢，开口时还特意提高了些音量，惹得楼下大厅里坐着的人纷纷朝她们那里望去。
林玉茹就在楼下，将几人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想起那日在金玉坊的事，她恍然大悟。
她还道林慢慢一个穷书生的妹妹，怎么突然买得起金玉坊的东西，原来竟是连金玉坊的主子的勾搭上了，难怪那天那个掌柜对林慢慢那样客气。
林慢慢真是好手段，哄得人家的儿子连娘亲都喊了。
果然是有其母必有其女。
——
短短的一夜，新科探花郎的妹妹不知廉耻勾搭金玉坊老板，无名无分却被宋家的小公子喊做“娘亲”的谣言就迅速传了开来。
一来是那日醉仙楼听到几人争执的人不在少数，二来是背后有人推波助澜，林小满是第二日傍晚才知道这件事。
他从秦王府回家的路上听到的。
秦王世子没有一病不起，相反他这两日好了许多，如今除了瘦削一些，精神看着和以前没什么两样，林小满都不禁担心这是不是所谓的回光返照。
四月初七，林小满二十岁的生辰。
太阳还没落山李月娘就开始在厨房里忙活，林小满一回来她就从厨房端出一碗面条来。
只有一碗，林慢慢有些发愣，李月娘不准她去厨房帮忙，她也就乖乖待在自己房中整理东西。
“小满……”
“娘，先不急。”林小满难得打断李月娘的话，他转向林慢慢，语气比往常严肃许多，“慢慢，你跟我到书房来。”
非必要李月娘从不出门，是以到现在她还不知道谣言的事。
林小满已经转身朝书房去了，林慢慢应了一声就跟上去。
神秘兮兮的，难不成刚才李月娘只端出一碗面条是虚张声势，其实母子俩在书房里给自己准备了其他的惊喜？
她就说嘛，既然是双生子，李月娘又爱女无度，生辰这日怎么可能只有一碗面条。
如此想着，林慢慢步子越发轻盈。
二十岁，多好的年纪啊。
她特意在书房门口停下，见林小满进了屋子，清了清嗓子问：“我可以进去了吗？”
会是什么惊喜呢？
衣裳？首饰？还是别的小玩意？
“进来。”林小满的语气依旧严肃，细细听来好似还带着一分怒气。
林慢慢撇撇嘴，倒也不必演得这么投入。
进了书房，迅速扫一眼四周。
今儿的书房和昨天前天比起来并没有什么变化。
不，严格的来说还是有的——林小满的笔架上少了一支笔，被她弄坏了。
“你要给我看什么啊？”林慢慢索性直接问。
许是东西太小，他藏在袖子里了也未可知。
第80章 快快慢慢
“把门合上。”林小满脸上还是半分笑意都没有。
林慢慢乖乖照做，合上门后雀跃着来到林小满面前。
“你快些，娘还等着呢。”她眉眼弯弯。
原是蓄了一肚子气，如今见她这样欢喜，那些话他半句都说不出来。
林小满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无奈道：“慢慢，往后你少跟宋清让父子来往。”
其实林小满挺喜欢宴儿那个孩子，也希望他能变得跟正常孩子一样，不过若是这一切的代价是牺牲自己的妹妹，那林小满宁愿跟父子俩断绝来往。
“为什么？”林慢慢脱口而出。
且不说如今宋清让是自己的老板，为什么要她少跟宴儿来往？
今儿林慢慢没出门，还不曾听说外头那传得正盛的谣言。
“你可知如今街上的百姓都是如何议论你的？”林小满有些激动起来。
开始他就觉得不妥，后来见宋清让礼数周到，宴儿年纪小什么都不懂，林慢慢又是真心喜欢宴儿，他也就随着她去了，如今果然传出这样的谣言来。
林小满更多的是责备自己没有保护好林慢慢，让人有了损害她名声的机会。
“议论我什么，说我乡下来的性子粗鲁力气又大吗？”想起昨日的事，林慢慢调侃道。
昨儿到底是她动手打了人，虽然只是赵明润身边的狗腿子，但不知对方父亲是何官职，会不会对林小满有什么不好的影响。
是她冲动了。
“慢慢。”见她是这样的反应，林小满也猜得到林慢慢还什么都不知道，“宴儿在外喊你娘亲被人听了去，百姓们不知内情，如今已经编造出你和宋清让不清不楚的谣言来了。”
林慢慢：“……”
跟自己的老板传出谣言来可不是什么好事。
“你也不必太过担心，我会想办法处理这件事，你也长个记性，往后少跟他们父子来往，也不要再让宴儿喊你娘亲。”林小满语重心长。
林慢慢和宴儿来往几乎都是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他自然知道那些谣言几分真几分假。
她亲事本就不顺，因着这次的谣言，往后怕是更难了。
林慢慢算是明白过来，林小满的不悦并非特意演给自己看，而是被所谓的谣言气出来的。
“也不是我让宴儿喊我娘亲的啊。”林慢慢亦是十分无奈。
她又不是没纠正过。
“我知道，这不是你的错，你不必在意外人怎么说。”
“那你刚才凶我干嘛？”
“……我没有凶你。”
天地良心，他想说的话一句没说出来，怕她因为谣言伤心，不等她解释什么他就反过来安慰她，怎么他还成了凶她的那个人。
“还说没有，今儿是我们的生辰，你一回来就凶巴巴的把我喊过来，我以为你是要给我什么礼物，却原来是要跟我说什么流言。”林慢慢叉着腰，看起来比听说有流言的时候还有生气一些。
林小满掩唇低笑。
“让你不要没日没夜的画画，如今脑子都不清醒了吧，今儿是我的生辰，你要什么礼物？”
林慢慢：？？
“你的不就是我的？”
不然叫什么双生子？
他抬手在她额头上不轻不重的敲了两下。
“我看你是真的傻了，连自己的名字都不记得了。”
她被他说得有些迷糊，正打算过一遍原主的记忆时，又听得林小满道：“二十年前的四月初七，子时一刻，娘先生下我，直到丑时过半你才出世。”
“娘说你从小做什么都慢吞吞的，不争也不抢，所以叫你慢慢。”
他们虽是双生子，生辰却不在同一天。
林慢慢缓缓点头，原来还有这些个缘由，难怪今日里李月娘对她跟往日并无区别，倒是时不时念叨一下林小满。
她期待了一整天，什么都没有！
“那你为什么不叫快快？”
“什么？”林小满稍稍愣了一会儿。
“快慢总是相对而言，肯定是有你衬托她才觉得我做什么都慢吞吞的，既然这样你怎么不叫快快？”她话里带着几分抱怨。
快快慢慢，一听就是双生子。
“我出世那日恰值小满。”
“……”
行吧，这倒是个好理由。
“慢慢。”他喊了一声，“你以后还是少和宋清让父子来往吧。”
林小满把话题绕了回去。
“可……”
“慢慢。”知道她要说什么，他打断她的话，“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你没有做错什么，宴儿也没有错，错的是那些造谣生事的人，是哥哥没有本事，不能护你周全。”
他没有泼天的富贵，也没有滔天的权势，如今想揪出最先造谣的那批人都是难事，如今只能委屈林慢慢。
低头稍稍想了一会儿，林慢慢点点头：“好，我以后会少跟他们来往。”
她明儿就要去翠光湖了。
林小满松一口气，脸上的愧疚丝毫不减。
“好了，我们出去吧，娘还在等着你呢。”她笑容依旧，并不把刚才林小满的话放在心上。
——
四月初八。
翠光湖，当初原主把林玉君推下去的那个水榭里，林慢慢凭栏而坐，望着平静的湖面，心中泛起点点涟漪。
许是昨儿受林小满和李月娘的影响，昨晚她梦到了自己的爸爸妈妈，梦到自己的的小时候，他们还是很忙，有时候好几天都不着家，梦里她哥哥不见了，只有她自己守在空空荡荡的屋子里等爸爸妈妈回家。
大学毕业之后她就搬出了家，依旧一年见不了父母几面，哥哥成了家，有了可爱的女儿，嫂子也很温柔，经常喊她去家里吃饭。
“姑娘，你在看什么呀？”见林慢慢盯着湖面看了好一会儿了，碧桃忍不住问。
如今碧桃的性子比之前开朗许多，偶尔也会主动问林慢慢一些话。
“看水呀。”
“等六月荷花开了会更好看呢。”碧桃笑盈盈的。
林慢慢等不到六月了，今儿是原主二十岁的生辰，她想在今儿让原主回到李月娘身边。
原主才是李月娘的乖乖。
“碧桃，林小满是不是该回来了？”
林小满说今儿会早些回来，陪她上街给她挑礼物。
“公子应该回来了，姑娘要回去了吗？”
林慢慢摇摇头，朝着碧桃招招手，碧桃上前，林慢慢示意她把耳朵凑过来，然后在她耳边一阵低语。
第81章 比以前还要蠢
“姑娘。”林慢慢话没说完，碧桃惊得一下跪倒在地，“姑娘……姑娘……”
喊了两声，一时想不到该说什么，碧桃只好一把抱住林慢慢的腿，哀求道：“姑娘不要做傻事。”
刚才林慢慢跟她说：你回去告诉林小满我跳湖了，然后将他带到这里来。
碧桃那里还敢听完。
“碧桃你先起来听我把话说完。”林慢慢俯下身去扶碧桃。
小丫鬟不肯起，看向她的脸上反倒带了几分愤怒：“姑娘可是因为这两日的谣言才想要寻短见？”
方才他们一路行来，就有不少人对着林慢慢指指点点，碧桃憋了一肚子气，见林慢慢毫不在意她也不好提起。
“碧桃，你先起来再说，我不是真的要跳湖。”林慢慢脸上笑意不减。
碧桃一脸怀疑的看着她：“姑娘此话当真？”
林慢慢点点头，将碧桃扶起来。
“好端端的谁想着去跳湖，我不过是想捉弄捉弄林小满，谁知话还没说完你就跪了下去。”
“你把头凑过来，我与你细说。”
碧桃再次把脑袋凑过去，林慢慢将自己的计划与她细细说了。
“可是……”碧桃还有些犹豫。
她能理解自家姑娘想作弄公子的心，只是这个方式是不是过于危险了些？
“你不会演戏，可别露了馅被他瞧出来，你心底就当我是真的要跳湖，能用跑的就别走，记住了吗。”
碧桃点点头：“奴婢记住了。”
“你去吧，千万记住我跟你说的话。”
不放心的叮嘱林慢慢几句，碧桃这才一步三回头的离开。
将目光再次移到湖面上。
“呀。”林慢慢自顾自的喊一声。
她忘了帮苏麦秋问问林小满喜欢什么样的姑娘。
若是苏麦秋有心，就是没有自己她也能问到的吧？
林小满有了官职之后，为了方便他出行，林慢慢买了马车，又雇了一位车夫，今儿林小满把马车留给她，如今马车停在里水榭稍远些的地方。
记着林慢慢的话，碧桃一路小跑往马车停着的地方去。
怕自己真的在林小满面前露馅，她在心里不停告诉自己林慢慢真的要跳湖，如此一想，碧桃不由得一阵阵心慌，脚下的步子越发凌乱，一不留神差点撞上前方的人。
幸而那公子身边的人拦住了她。
“公子恕罪，奴婢有急事在身，无意冲撞公子。”碧桃忙不迭开口赔礼道歉。
她不停的麻痹自己，如今心里还惦记着“要跳湖”的林慢慢，道完歉头都不抬就想接着跑。
“站住。”随着清冷的声音想起，碧桃再次被人拦住去路，“你不是林慢慢的丫鬟吗，你主子呢？”
听这人提起自家姑娘的名字，碧桃这才猛地抬头。
原来她差点撞上的人是秦王世子。
见是秦王世子，碧桃反而松了一口气。
“回世子爷，我家姑娘在那边的水榭里。”碧桃指了指林慢慢在的方向。
翠光湖边有许多水榭，她这一指旁人只能知道个大概的方向。
“既如此，你急匆匆的是要去哪里？”秦王世子语气温和，并不怪罪刚才碧桃差点撞上自己的事。
“姑娘要跳湖，让我回去通知公子一声。”
秦王世子一脸错愕，林慢慢要跳湖，让碧桃去通知林小满？这演的又是哪一出？
“她为什么要跳河？”
林慢慢方才说她算好了时间，等林小满来的时候正正能看到她没入水中，如今被秦王世子拦下来，碧桃心里越发慌张。
可别耽误了姑娘的时间。
“世子爷，姑娘就在那边的亭子里，您去问问她吧，奴婢得快些去通知公子，晚了就来不及了。”碧桃急得眼泪都要出来了。
秦王世子挥挥手示意扶柳让开。
“你去吧，我自己去问……”话还没说完，碧桃已经跑没影了。
见秦王世子望向刚刚碧桃指的那个方向，扶柳暗道不好。
“爷是想亲自去问问林慢慢吗？”
秦王世子点头。
“这翠光湖边那么多水榭，方才那小丫鬟那么一指，如今也不知林慢慢究竟在哪里，爷身子还未痊愈……”
“你可知当初林慢慢是在哪里将林玉君推下湖的？”秦王世子打断她的话。
明白自家爷的意思，扶柳不情愿的点点头。
“去看看。”
——
碧桃走后，林慢慢独自坐在水榭里，回忆这几个月里发生的事。
可惜没能知道林小满今儿给自己准备的什么礼物。
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能不能回去，为了以防万一，她让碧桃去喊林小满，等算好时间她再跳下去，免得最后真的死在湖底。
碧桃赶回去要半个时辰，林小满会骑马，赶过来用不了这么长时间，起码得大半个时辰后她才能往下跳。
不远处，秦王世子看着亭子里的林慢慢，笃定了她是有意捉弄林小满。
“爷，要不要属下过去看看？”扶柳提议。
秦王世子摇头：“在这里看着就是。”
他倒要看看她要折腾些什么。
扶柳不解，看一眼秦王世子，到底没多问。
等得无聊，林慢慢站起身来踱步，走了几个来回又坐回去，没一会儿又起身……如此反复，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她卸下自己头上的首饰，又脱了鞋，踏上自己刚才坐着的那个位置，然后扶着水榭的柱子踩上栏杆。
心底多少有些紧张，她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终身一跃。
扑通一声，平静的湖面被激起层层水花。
入水后，湖水从四面八方朝她涌过来，涌进她的嘴里，涌进她的耳朵里，林慢慢不会水，下意识的挣扎起来。
想回家的念头终究占了上风，她慢慢停止挣扎，连着呛了好多水，就在她觉得自己要窒息的时候，忽的有人揽住她的腰，将她带离水中。
然后不客气的扔在地上。
林慢慢觉得时间好似过了几辈子那么漫长，实则离她跳湖前还不够半盏茶的时间，她侧着身子咳出几口水。
重新呼吸到水上面的空气，此刻她竟生出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来。
“大小姐怎么瞧着比以前还要蠢了些？”满是嘲讽的声音在水榭里响起，林慢慢只觉得遍体生寒，好似刚刚她跳进的是当初原主意外跌进的那个翠光湖。
寒冬腊月，湖水刺骨。
第82章 本性暴露
林慢慢抬头望去，秦王世子就站在自己面前，居高临下的望着自己，脸上表情不复以往的温柔平和，微微上扬的唇角满是嘲讽。
又见他身上衣裳干爽，不沾半点儿水渍，想来刚才跳进湖中救自己的人不是他，林慢慢稍稍松一口气。
“大小姐既是存心作弄你哥哥，如今他还没来你就往下跳，就不怕真的丢了性命？”秦王世子似笑非笑的。
她现在往下跳，等林小满赶过来打捞上来的只会是她的尸体。
愚蠢。
林慢慢坐起来，又咳了咳。
“关你什么事，狗拿耗子，多管闲事。”憋了一肚子气，她开口时就没那么客气。
无知者无畏。
之前是不知道溺水是什么感觉才敢义无反顾的往下跳，如今经历这么一遭，下次不知道要给自己做多少心理建设她才敢再往下跳。
一想到这些她看向秦王世子的眼神就越发不善。
见惯她在自己面前做低伏小，如今忽的被她这么一顶撞，秦王世子还有些回不过神来。
“我奉劝世子一句，少管闲事才能活得更长久。”林慢慢一边说一边站起来。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趁现在林小满还没来，她还有机会再跳一次，不然一会儿不好解释不说，过后她许就没有往下跳的勇气了。
被人从湖里捞起来，如今她衣裳全部湿哒哒的黏在身上，风吹过，林慢慢不由得打了个冷颤。
她接连的出言不逊让秦王世子越发诧异，看穿林慢慢的意图，他上前一步握住她的手腕。
“你是真的想寻死。”并非询问，他话里满是肯定。
这在他的意料之外。
他不觉得她是会寻死的人，再者这个时候她寻死做什么，就因为这两天的流言？
“知道就快点放手。”林慢慢不客气的喝到。
秦王世子：？？
她现在这么张狂的吗？
林慢慢觉着从醒来到现在，自己在秦王世子面前一直忍气吞声，都到这个时候了，她才不想再对他客气。
“松手。”见他迟迟不放手，林慢慢不耐烦的甩甩手——竟然没能甩开他的手。
再拖下去林小满就要到了！
她和秦王世子果然八字不合！
“我可以帮大小姐。”秦王世子开口，又恢复以往那客气温和的语气。
伸手不打笑脸人。
“多谢世子，劳烦你帮我拖住林小满。”林慢慢对他抱拳。
他还是不松手，又朝她笑道：“林小满马上就要来了，再者刚才大小姐跳下去的时候惊动了周围不少人，你如今就是再跳一次也未必能死成。”
林慢慢扫一圈周围，果然有不少人朝他们这里看来。
那些人只是远远看着，并不到水榭中来。
她觉得他说的有几分道理。
“大小姐既是一心求死，或许我可以帮你。”
“怎么帮？”
“剥皮剔骨。”
那几个字出口的瞬间，林慢慢似乎被人抽去全身的力气，她双腿一软，坐倒在一旁的座凳上——秦王世子在说完那几个字时就松了手。
见她小脸一下子失了血色，秦王世子脸上的笑意越发明显。
“大小姐不是一心求死吗，怎么怕成这个模样？”
他脸上还是以前的笑容，语气也一如既往的温柔，说的话却让林慢慢觉得毛骨悚然。
狗男主，他果然黑化了。
“都说世子爷温润善良。”缓了好半天，林慢慢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我相信世子爷不会做那样残忍的事。”
她声音颤悠悠的，身子也有轻微的抖动。
口是心非。
秦王世子嗤了一声：“我是什么样的为人，大小姐难道不清楚吗？”
他话里本是带了几分试探，见林慢慢果然变了脸色，秦王世子心底越发好奇。他能肯定林慢慢知道些什么别人不知道的事，却查不到她是怎么知道的，究竟都知道些什么。
“大小姐果真天资聪颖，远在你哥哥之上。”
秦王世子多说一个字，林慢慢心里就多一分紧张，她不接话，回头望一眼早就恢复平静的湖面。
自己还是现在跳下去吧，就是死在湖底也好过被他剥皮剔骨。
“大小姐可要想好了，你跳下去若是死了倒还干净利落，若是死不成，我一定会把大小姐剥皮剔骨的。”
林慢慢颤抖得越发明显。
“啧啧，大小姐这个模样，真是我见犹怜。”他一边说着，一边将自己的外裳披在她身上。
怜你奶奶个腿！
她就知道，他根本不是书里那个温润善良的病弱世子，他心肝比林小满用的那些墨还要黑。
不！
书里的他也未必真的良善，不然怎么会将原主剥皮剔骨。
脏话攒了一箩筐，林慢慢一个字都不敢说出来。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只是扶柳得了秦王世子的吩咐，将那些人都拦在了水榭十来步开外的地方。
林慢慢裹着秦王世子的衣裳缩在座凳上，秦王世子就站在一旁看着她，两人就这样僵持着，谁也不说话。
匆匆赶来的林小满见到的就是这么一副画面。
顾不得给秦王世子行礼，他先喊了一声：“慢慢。”
他早就该想到的，以她如今的性子，昨儿自己说那些话的时候，她就是不把自己骂个狗血淋头，也该阴阳怪气的讽刺几句。
而她昨晚那么轻易的就答应自己，想是那时候就存了寻死的心。
秦王世子往一边退了两步，把位置给林小满让出来。
刚才被露出本性的秦王世子那么一恐吓，林慢慢心有余悸，如今见到林小满就好像见到了救星一样，不用刻意酝酿，眼泪就就好似决堤的湖水一般往外涌。
“慢慢。”林小满来在林慢慢身边坐下。
她一转头扑进他怀里，嚎啕大哭，嘴里含糊不清的嚷着：“哥哥……我想回家……”
在旁人听来她喊的的林小满，只林慢慢自己清楚，她喊的是另一个世界里陪着自己长大的那个人。
秦王世子：“……”
刚才她那股张狂劲哪去了？
林慢慢是真的伤心。
狗男主，打乱她回家的计划，还那么明晃晃的威胁她，他最好别有落难的时候，不然她就是落井下石第一人。
林小满拍着她的后背，好言好语的安慰着：“莫哭了，哥哥带你回家，不会有人欺负你的。”
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再说不出来半个字。
第83章 会负责
如林慢慢所想，林小满是骑马赶过来，回去时秦王世子“大发慈悲”让兄妹俩上了他的马车。心里害怕，林慢慢瑟缩在林小满怀中，秦王世子坐在兄妹俩对面，一路上谁都不说话。
李月娘和碧桃就等在大门口，见林慢慢一身狼狈的从秦王世子的马车里出来，饶是已经从碧桃口中知道林慢慢只是假跳湖，李月娘还是被吓了一跳。
“乖乖，怎的弄成这个样子？”李月娘迎上去，虽说有些心疼，情绪还算是稳定。
她和碧桃一左一右拥着林慢慢进门，知道林慢慢是想作弄林小满，李月娘早就烧好了热水。
行至房门口，李月娘压低声音对脸色苍白的林慢慢道：“乖乖别怕，这事儿你哥哥还不知道，娘不会跟他说的，不过以后这么危险的事乖乖还是不要做了。”
林小满将秦王世子请进家门，亲自倒了茶。
“今日多谢世子爷。”他说得情真意切，又对着秦王世子庄庄重重的行了一礼。
秦王世子并不喝那杯茶，而是对他道：“她今日是真的想寻短见。”
林小满一愣，这事难不成还有假？
“她同身边的丫鬟说自己是想作弄你，所以那丫鬟才会回来给你送信，晚些你若是问起她或许还是这一套说辞。”秦王世子提醒。
她倒是挑剔，都想着寻死了，听到那四个字还会被吓成那样。
林小满这才明白他的意思，关心则乱，他都没仔细想碧桃怎么会大老远的跑回来给自己送信，还有刚才自己娘亲的反应好像也平静了些。
现在看来，两人估计都是信了林慢慢的话。
若是没有秦王世子……他不敢再往下想。
林慢慢泡了个澡，换了衣裳，碧桃为她擦头发。
“姑娘往后不要再做这样的事了，要是公子去得晚了可怎么办。”小心翼翼的语气，碧桃手中的动作不停。
她实在不明白自家姑娘这么作弄公子的意义在哪里。
“你说得对，我以后不会做这种事了。”抬手揉揉自己的眉心，林慢慢长叹一声。
这次是她运气不好被秦王世子撞见。
想起刚才在水榭里秦王世子说的那些话，林慢慢就觉得头疼。
之前她只觉得秦王世子人设崩得厉害，他告诉她其实林小满才是状元郎的时候林慢慢就意识到秦王世子或许并没有看上去的那样简单。
这么多年他温润善良的形象深入人心，今儿在她面前露了本性，她成了知道他秘密的人，林慢慢心里越发没底。
知道得太多的人都活得不长久。
擦干头发，李月娘端来一碗姜汤，林慢慢刚喝了两口，林小满就从外面进来。
秦王世子已经回去了，临走前还特意提醒林小满这几日要看住林慢慢。
“乖乖把姜汤喝了后就到床上躺着吧。”李月娘转向林小满，“你有什么事晚些再来说。”
她怕林小满看出什么端倪，林慢慢会挨训。
“娘先出去吧，我有话要跟慢慢说。”林小满看着林慢慢，想从她脸上看出些什么端倪来。
李月娘越发紧张，在她看来自己儿子聪明绝顶，能看穿林慢慢的这些小把戏也不足为奇。
“小满，今儿可是乖乖的生辰。”李月娘提醒。
就是林慢慢犯了什么错，过了今日再教训她也不迟。
这一句让林小满越发心痛。
二十年前的今天林慢慢出世，二十年后的今天她却想寻死。
是他这个做哥哥的没有护好她。
“我心中有数，娘先出去吧。”林小满态度坚决。
见李月娘一脸为难，林慢慢笑道：“不是说今儿是我的生辰吗，娘昨儿可是给林小满煮了面条，难不成今日我没有？”
“娘还是快去给我煮面条吧。”
视线在兄妹俩身上转了一个来回，李月娘才点头应下，然后带着碧桃出了屋。
屋里只剩兄妹俩。
“你要跟我说什么啊？”林慢慢主动开口，眉眼弯弯，与往常无异。
面上如此，心里却没底，也不知刚才秦王世子都跟他说了些什么。
“慢慢。”他喊一声，“是我对不起你。”
他答应她的一样都没做到。
“你又胡说八道什么，是不是秦王世子跟你说了什么？”她眉头紧皱。
秦王世子真是下了好大一盘棋，如今就是自己说他不是好人又有几个人会相信？
“世子爷什么都没说。”他上前来，接过她手中的那个碗放到桌上，“慢慢以后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吧。”
林慢慢：？？
秦王世子没说什么他会突然跟自己说这些话？
“你喜欢画画就画画，你喜欢宴儿就让他常到家里来，你想要嫁人我就给你找一位好郎君，你不想嫁人我就一直养着你，只要你开心，想做什么都可以。”
“只是今儿的事，慢慢以后不要在做了，你要是有什么好歹，往后娘亲该怎么过？”
“昨晚是我的错，我不该同你说那些话，你什么都没有做错，不该受任何委屈。”
字字句句，情真意切。
他越是如此，林慢慢就越是觉得难过。
一切都是错的。
“我以后不会了。”她应下来。
不是想寻死，只是想回家。
——
林慢慢被流言逼得跳湖自杀的事情很快传开。
次日清晨宋清让带着宴儿登门，做了一晚上噩梦的林慢慢精神不济，看着越发像自杀未遂的人。
“是我连累了林姑娘。”宋清让一脸歉意。
他从未想过林慢慢会自杀，听闻自己和她的谣言时宋清让都没那么惊讶。
不过很快他就想清楚，她到底是女儿家，怎会不爱惜自己的名节。
没出门，不知道外面传得沸沸扬扬的事，林慢慢也就没听明白他在说些什么。
“连累什么，跟你有什么关系？”林慢慢反问。
以为她是在安慰自己，宋清让羞愧的低下头去。
宴儿喜欢林慢慢，认识她之后愿意开口说话，他也就希望宴儿多跟林慢慢来往，好早些恢复得跟寻常孩子一样。
可他从未考虑过林慢慢，即使知道那一声“娘亲”会对她有些许影响也不在意。
如今她被流言逼得寻短见，却还要反过来安慰自己。
“我会对林姑娘负责的。”宋清让语气坚定。
林慢慢：？？
这句话不应该出现在这个场合吧。
第84章 冒犯了你
宴儿依偎在林慢慢身边，乖巧十足，林慢慢一手揽着他，不见半点儿芥蒂。
宋清让望着两人，底气足了一些。
“若是林姑娘愿意，我回去后就请人上门来提亲。”
林慢慢脸上的笑容有片刻凝滞，她这才明白刚才宋清让那句“会负责”是什么意思。
“宋老板可真有牺牲精神。”她调侃道。
这种精神大可不必。
“我不愿意。”同样坚决的语气，林慢慢低头看一眼自己身旁的宴儿，“宋老板不要误会，我同宴儿往来不是为了嫁给你，对于流言给你带来的困扰我很抱歉。”
“……我没有任何困扰，是我坏了林姑娘的名声。”
林慢慢有些烦躁起来。
于她那些谣言不值一提，林慢慢不在意，只是如今林小满在朝为官，自己现在是他的双生妹妹，一言一行都跟他脱不了干系。
她怎么样都好，连累林小满是大事。
“等宋老板成亲，那些谣言就不攻自破了。”她敷衍道。
还是得快点想办法回去，等原主回来，是要同宴儿断了往来还是要嫁给宋清让就留给她自己斟酌吧。
宋清让并未立即接话，在他看来事情远没有林慢慢说的那么简单。
流言早就传了开来，要想解决这件事，最好的办法就是林慢慢嫁给他，亦或是她同自己和宴儿断绝来往。
她方才那句话的意思是，自己早点娶妻，她就能继续和宴儿往来，实则真到了那个时候，不知情的人只会说她不知廉耻，借着一个孩子的由头勾搭有妇之夫。
这件事里，不管怎么做最后背负骂名的都只会是林慢慢。
“林姑娘可以好好考虑一下我的提议。”他一脸认真，“虽自觉配不上林姑娘，不过若是林姑娘应下这门亲事，往后我会待林姑娘千珍万重。”
林慢慢：“……”
他说这话是认真的吗？还自觉配不上自己？
她毫不掩饰自己的目光，细细的打量着坐在对面的人。
说起来林慢慢对宋清让并不了解，两人极少私下见面，闲坐时说的不是金玉坊就是宴儿，他那张脸她看多少次都会觉得惊艳。
她觉得宋清让自带结界，只可远观，一心念着回家，她也从未生出别的心思来。
“宋老板说的我会考虑的。”林慢慢并未一口拒绝。
不能断了原主所有的路不是。
“好，林姑娘若是考虑好后知会我一声就是。”
明明是嫁娶之事，他仍旧是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林慢慢心里好笑。
宋清让莫不是觉得自己是在谈生意？
似是听明白两人的对话，宴儿抬头笑眼望着林慢慢。
——
林慢慢还来不及思考宋清让的提议，事情就朝着她意想不到的方向发展。
秦王妃到林家来的时候，林慢慢正和林玉君相对无言。
这两日得了林小满的吩咐，林慢慢就是去上厕所碧桃都要守在外面，至于出门更是想都不要想。
“秦王妃怎么会过来？”听得碧桃来报，林慢慢下意识的皱眉看向林玉君。
便是到了现在，听到跟秦王世子相关的人和事，她还是会下意识的联想到林玉君。
“世子爷也来了吗？”忽略掉林慢慢看自己的眼神，林玉君问碧桃。
碧桃摇摇头：“来的只有秦王妃自己。”
林慢慢越发疑惑，就是秦王妃有事找林玉君，也应该到林庆平府上去，怎么会找到这里来？
眼下林小满不在家，李月娘那样的性子，让她独自接待秦王妃她是万万做不到，林慢慢少不得亲自去见秦王妃。
林玉君没有特意避开，和她一同前去。
“乖乖。”一见林慢慢来，原本局促不安的李月娘就像找到主心骨一般，立即起身迎上去。
林慢慢拍拍李月娘的手，和林玉君一起给秦王妃行礼。
“好孩子，不必如此多礼。”秦王妃上前来亲自扶了林慢慢一把。
林慢慢一头雾水，她是不是扶错了？
“我才知道那日的事，你身子可好全了？”秦王妃再次开口，林慢慢这才确定她没扶错人。
昨日宋清让过来，林慢慢知道了如今外面的人都在说，那日自己是被谣言逼得跳湖自证清白。
只是这跟秦王妃有什么干系，能让她今儿特意来一趟？
秦王妃落了座，拉着林慢慢在自己身边坐下，不好拂了她的面，林慢慢倒是十分顺从。
林玉君拉着局促不安的李月娘一起坐下，李月娘时不时抬眼看向坐在秦王妃身边的林慢慢。
自觉出身卑贱，以前在林庆平府上时李月娘都不敢大声说话，如今来的是秦王妃，天家的人，她更是大气都不敢出。
“不知王妃今日过来所为何事？”林慢慢开门见山的问。
秦王妃知道自己的儿子是什么样的人吗？
“委屈你了。”秦王妃一脸怜爱的看向林慢慢，“我今日是来为世子提亲的。”
林慢慢不由得颦眉：“王妃可是走错了？”
先不说秦王妃到底知不知道秦王世子和林玉君的事，就是她要提亲也应该到林庆平府上去才是。
“千错万错都是我那儿子的错，这样的事竟也不告诉我一声。”提起秦王世子，秦王妃面上带了丝丝怒气，“女儿家的名节何其重要，偏我昨晚才知道那日的事。”
林慢慢越听越不解。
她知道这里的女子讲究名节，所以以为自己是被逼跳湖后宋清让才会提出娶自己，可这跟秦王妃又有什么关系？
宋清让又不是她儿子。
“世子年轻，少与女子来往，不知那日冒犯了你，你不要怪他。”可怜天下父母心，这个时候秦王妃还是想着为秦王世子说两句好话。
“我不明白王妃的话是什么意思，世子爷并未冒犯我。”林慢慢直言。
他没有冒犯她，只是赤裸裸的威胁她！
黑心肝的人。
“这……”没料到会是这个回答，秦王妃面露难色，看向对面的李月娘和林玉君。
她一看过来，李月娘连忙将头低下去，林玉君和秦王妃四目相对，很快明白对方的意思。
都说新科探花郎的妹妹被流言逼得自杀，好在秦王世子路过，将人救起，这才免去一桩悲剧。
林慢慢是跳湖，被人从湖里捞起来时浑身湿透，那水榭里又只有她和秦王世子，这不是冒犯是什么？
第85章 肌肤之亲
生长环境不同，加之那日受了威胁，林慢慢从未觉得自己那日和秦王世子独自在水榭里有何不妥。
如今秦王妃和林玉君心知肚明，却谁都不知道怎么提醒林慢慢。
“姐姐。”林玉君硬着头皮开口，“那日是世子爷救了姐姐。”
林慢慢皱着的眉头舒展开来，原来是为这个。
救命之恩，所以要以身相许？
“不是他救的我，是扶柳。”林慢慢纠正她。
那日秦王世子衣裳都没沾水，怎么可能是他把自己从水里捞出来的。
林玉君脸上的表情越发为难，扶柳是秦王世子的侍女，说到底还是秦王世子救的林慢慢，再说了，重点是这个吗？！
重点是当时林慢慢整个人湿漉漉的跟秦王世子单独待在水榭里，在外人看来这跟秦王世子将她从水里抱出来没什么区别。
“你们既是有了肌肤之亲，世子就一定会负这个责任。”秦王妃把心一横道。
林慢慢目瞪口呆的愣在那里。
秦王世子就握了一下她的手腕，这就是肌肤之亲要以身相许了？
那往日孟准动不动就和她勾肩搭背，这个怎么算？
“他就握了一下我的手腕……”林慢慢小声反驳。
“我听扶柳说你在湖中把罗袜都踢掉了？”
林慢慢没了言语，她想起那日秦王世子就是低头瞥了一眼，才将他的外裳脱下盖在自己身上，那时候她还在心底吐槽，都暴露本性了还装什么好人。
原来是因为自己袜子没了……
要命了，这回真的说不清了。
见她不再反驳，秦王妃脸上笑意越发明显。
要是只靠她那个儿子，她怕是进了棺材都见不到自己的儿媳妇。
“好孩子，委屈你了。”秦王妃拉过林慢慢的手轻轻拍了拍。
像被针扎了一般，林慢慢猛地收回自己的手，噌一下站起来。
“我不能嫁给秦王世子。”她大声道。
之前秦王世子说了那样的话，她进秦王府就是羊入虎口，不等回家就会先被秦王世子剥皮剔骨。
“姐姐。”林玉君低低的喊一声，语气中带着几分诧异。
当着秦王妃的面，林慢慢说这样的话到底有些不妥。
“慢慢可是嫌弃世子身子弱，怕他活得不长久？”秦王妃敛起脸上的笑，语气不明。
林慢慢摇头。
嫌弃个鬼，如今对那些百姓关于秦王世子的评价林慢慢一句都不信，她才不信他是真的体弱活不过二十五，要真是那样她现在能乐出声。
前些天不还说他病的快要死了吗，要真是体弱，怎么一转身就出现在翠光湖边。
呸，扫把星。
“世子爷人中龙凤，我出身卑微，无才无德，难当良配。”林慢慢主动贬低自己。
秦王妃重新拉着她坐下。
“傻孩子，说的这是什么话。”秦王妃嗔怪道，“你对世子爷一片痴心，大家有目共睹，前儿出了那样的事，本就是世子对不住你。”
林慢慢：“……”
狗屁一片痴心，秦王妃这话说得好像前儿她和秦王世子发生了什么见不人的事一样。
不好说人家儿子的坏话，林慢慢只能往自己身上找原因。
“王妃心善怜惜我，可我深知世子爷对我无意，我不愿他做自己不想做的事情。”林慢慢微微垂下头去，装出一副无限娇羞的模样。
秦王妃总舍不得委屈自家儿子吧？
“是吗？我竟不知大小姐还有这样的心。”秦王世子的声音蓦的在房外响起。
屋里的人皆是一愣，秦王妃也不例外。
话音刚落，秦王世子和林小满就从外面进来，除秦王妃以外屋里的人都站起身来。
林慢慢一个头两个大。
早知道她就该多请几个下人，如今碧桃在屋里，再来客连个通报的人都没有。
“母妃怎么会在这里？”一进屋，瞥一眼林慢慢之后秦王世子的目光就移到秦王妃身上。
今儿秦王妃过来是她自己的意思，秦王世子并不知情。
“我自是为了你的事才过来。”秦王妃笑盈盈的，目光在秦王世子和林慢慢之间来回打转。
林慢慢跳湖的事秦王世子没跟秦王妃提起半句。
趁着母子俩说话的空档，林慢慢迅速去到李月娘身边，一改常态躲到她身后。想着如今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秦王世子总不至于为难自己。
林小满招呼着众人坐下。
“大小姐可好些了？”
秦王世子再开口时她就知道自己想错了。
偏偏他语气真挚，在旁人看来秦王世子只是单纯的关心自己。
“好全了。”林慢慢应了一句。
她跳下去没多久就被扶柳捞了起来，除了呛了几口水外毫发无损。
“大小姐可要记住日后不要再做这样的事。”他语气温和，听着像是一个教训小辈的长辈。
林慢慢听得汗毛倒竖。
他分明是在威胁自己！
“那日的事是我思虑不周，余下的便有劳母妃了。”秦王世子顺水推舟。
虽没有通过气，不过稍稍一想他就想得出秦王妃过来的用意。
眼下将林玉君换作林慢慢也不是不可以，方才他刚听林小满说宋清让有意到林家提亲，正想着过来问林慢慢几句话，没想到他的母妃快了一步。
秦王妃笑容可掬：“你知道是你思虑不周就好。”
要不是自己问了扶柳，他打算怎么办？
林小满回来，林慢慢就乖乖坐在李月娘身边，不被点名不主动开口，没多会儿秦王妃便提出告辞，她点名要林慢慢送自己出去。
林家大门口，秦王府的马车前。
秦王妃拉着林慢慢的手，依依不舍的：“好孩子，我不会委屈你的。”
林慢慢脸上的笑容僵硬，秦王世子就站在一边，她半个字都说不出来。
“送到这里就行了，你快些回去吧，你娘亲还在家中等着你呢。”秦王妃要拍拍她的手。
方才李月娘的视线一直落在林慢慢身上，秦王妃能感觉得到李月娘对林慢慢的在乎。
“王妃慢走。”林慢慢终于说了句话。
秦王妃上了马车离开，秦王世子却依旧站在林慢慢身边。
林慢慢腹诽道：他既是不走，干嘛跟着自己出来？
“我听林大人说宋清让想娶大小姐。”秦王世子开口，语气已经不似往常那般客气温和。
第86章 一入侯门深似海
秦王世子的话提醒了林慢慢，她转怒为喜。
倒是忘了宋清让的事。
两者相较取其轻，宋清让那里还有转圜的余地，要是进了秦王府只怕是死无葬身之地。
“不瞒世子……”
她刚开口就被秦王世子打断。
“大小姐最好不要瞒着我。”他轻轻笑了一声，“若是我知道大小姐骗了我，我是一定会将大小姐剥皮剔骨的。”
林慢慢：“……”
他现在在自己面前装都不屑于装一下了吗？
“那日在水榭里……”林慢慢试探着开口。
万一他是个近视眼什么都没看到呢？
“我什么都看到了，大小姐的脚趾生得珠圆玉润，煞是可爱。”说着他双眸微微下垂，扫了林慢慢裙摆一眼。
林慢慢：？？
他刚刚是在耍流氓吗？
眼前的人还是那副温柔皮相，林慢慢却觉得他内里像是换了个芯子。
“其实那日的事我并不在意，世子也不必勉强自己娶我。”
“大小姐这般豪放是我远远不及的，你不在意那日的事，我却不愿落个轻薄之徒的骂名。”顿了顿他又接着道，“我一点儿也不勉强，不过只能勉强大小姐了。”
被他的笑晃得心烦，林慢慢别过头去不看他。
呸，狗男主，这个时候了还踩一捧一。
“你为什么要娶我？”懒得再跟他客气，林慢慢直接问。
他不喜欢她，林慢慢也不信他真有那么好心，因为看了人家的脚就要娶对方。
“大小姐真的想知道吗？”他扬眉笑眼看着她。
略一想，林慢慢摇摇头：“你先不要说了。”
知道得太多就真的和他绑到一起了。
秦王妃今儿突然过来，打得她措手不及，林慢慢攒了一肚子气，又不敢当着他的面发作。
“我不想嫁给你。”她转回头来看他，语气坚决。
“我知道。”秦王世子答得迅速，“事已至此，只能怪大小姐运气不好。”
当初她要是死在湖底，许就不会有之后的这许多事。
林慢慢又急又气，她就是运气太不好了，不然也不会被困在这个鬼地方受他的威胁。
“其他人还在等着呢，大小姐还是快随我进去吧。”悠然自得的语气。
林慢慢又添了三分怒火。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林家，秦王世子和林小满去了书房，屋里只剩李月娘几人。
“乖乖，着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李月娘握着林慢慢的手，眼里蓄着泪。
刚刚林玉君把事情大致同她讲了一下，李月娘才明白今儿秦王妃过来的用意。
那日林慢慢不是想作弄林小满吗？怎么会在湖里踢掉罗袜，又怎么会被秦王世子救起？
以前原主喜欢秦王世子，李月娘虽不阻挠，心底却是不满意的。
一来秦王世子的身份摆在那里，她怕林慢慢进了秦王府会受委屈，二来她也听说秦王世子身子不好，害怕林慢慢刚进秦王府没多久就会变成寡妇。
当然，李月娘从未觉得自己的女儿配不上秦王世子。
“娘，我没事。”林慢慢轻轻拍着她的手背安慰。
又说了几句好话，林慢慢才哄得李月娘跟着碧桃回房。
“姐姐不开心吗？”屋里只剩两人，林玉君直接开口问。
她之前觉得林慢慢这次是因祸得福，有了进秦王府的机会，可从头看到尾，她都没在林慢慢脸上看到半分欢喜。
“我不想嫁给他。”林慢慢直言。
明明差一点儿她就能回去了，秦王世子打断她不说，如今还闹出这样的事来，她恨不得刺他两刀。
“为何，姐姐不是喜欢秦王世子吗？”林玉君脸上满是不解。
即使她觉得林慢慢在推自己落湖之后有了变化，她也不曾怀疑过林慢慢对秦王世子的痴情。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我现在不喜欢他，也不想跟他有任何关系。”
“可是……”
“可是他看了我的脚吗？”林慢慢打断她的话。
想了想林玉君终究没点头。
“这个理由也太可笑了。”林慢慢接着道，“那我要是有想嫁的人，是不是只需要光着脚到他面前走几圈就能如愿？”
“若我光着脚在街上走一圈，看到的人那么多，我又该嫁给谁？还是说谁都不嫁，我该被浸猪笼？”
“若我有心上人，难不成也要因为这个另嫁他人吗？”
林玉君无言以答，她也觉得这个理由有些可笑。
“姐姐若是不想，同世子好好说说，世子爷性子良善，想来不会为难姐姐。”半晌沉默后林玉君重新开口。
林玉君觉得秦王世子那样的性子，定是为了林慢慢的名声着想才会让秦王妃今日上门，林慢慢若是不想嫁，他应该不会勉强。
就如之前，自己不愿他就没再提过。
林慢慢不接话。
狗屁的良善，那人黑了心肝，早早就挖好了坑，她一个没注意就跌了下去，再不往上爬他就要活埋了她。
是夜，林小满来到林慢慢房中。
欲言又止。
“你想说什么就说吧。”看不下去，林慢慢先开了口。
“今日的事，慢慢怎么看？”
她就知道他要说这个。
林慢慢摇摇头：“我不知道，我现在不想嫁人。”
先拖几天，再去一趟翠光湖，这事就不用她操心了。
林小满没有指责她，顺着她的话问：“那慢慢以后有什么打算？”
之前他就说过，她不嫁人也无妨，只是如今宋清让和秦王世子都跟他表示了他们有想娶林慢慢的心，这事总要有个交代。
“我倒是觉得，就是慢慢要嫁人，这二人也并非良配。”不等林慢慢开口，林小满又说了这么一句。
“一入侯门深似海，你性子天真，又没有心机，秦王府不适合你，至于宋清让，你若应下来，嫁过去便是宴儿的后娘。”
且不说后娘难为，宋清让那么在乎自己的儿子，他求娶林慢慢又是因为那些谣言，往后林慢慢嫁过去日子怕是不会太好过。
“我觉得你说的对。”林慢慢忙不迭的点头。
到底是终身大事，她不想替原主做选择。
“你让我再考虑几天，这也不是什么小事，他们总不会连几天也等不了。”
林小满毫不犹豫的点头：“慢慢好好考虑，不管你怎么选，哥哥都支持你。”
嫁也好不嫁也罢，他都随着她。
第87章 圣旨
林小满和宋清让都给了林慢慢考虑的时间，秦王世子却没有。
秦王妃来过的第二天，皇帝的圣旨就到了林家——给秦王世子和林慢慢赐婚。
秦王府，秦王世子的院子里。得知赐婚消息的秦王怒气冲冲的赶过来时，母子俩正说着话，不知是谁说了句什么，秦王妃喜得眉开眼笑。
见秦王来，母子俩起身给他行礼。
“王妃不必多礼。”秦王上前扶一把秦王妃，两人一起在上首坐下来后，秦王才瞥一眼还立在那里的秦王世子，语气冷淡许多：“你也坐吧。”
秦王一来，屋里的欢声笑语就没了踪影。
“圣旨是你自己去求的？”秦王世子甫一坐下秦王就开口问。
他居然是从外人嘴里得知自己儿子请皇帝赐婚的事，实在是荒唐。
“是。”秦王世子只应了一个字。
秦王越发不满。
“你事前为何不先同我商议，如此冒失，成何体统？”
“父王公务繁忙，不敢打扰，是我唐突在先，自然要给对方一个交代。”秦王世子端端正正的坐在那里，脸上带着浅淡的笑。
夜长梦多，又有林玉君的例子在前，这回他行动利落许多。
看着自己那还有些瘦削的儿子，秦王一肚子的话终究没说出来。
“是哪家女儿？”他语气缓和不少。
问完还是觉得有些荒唐，圣旨都下了，自己连儿子求的是哪家的女儿都不知道。
“回父王，是新科探花郎林小满的妹妹。”
秦王微微皱眉，林小满的名字他自然知道，新科状元是就是他换上去的。
“做世子妃，她的身份是不是低了些？”秦王皱眉道。
探花郎的妹妹，说到底不过是个私生女，这样的门第怎么配得上秦王府。
“王爷。”王妃嗔了一声，“妾身瞧着那个孩子挺好的，只要清儿喜欢，门第什么的，又算什么呢。”
“我恐命不久矣，嫁我已是十分委屈她……”
“又胡说。”秦王沉着脸喝了一声。
秦王世子心底只觉好笑，他明明心里也是这么想的，却不让自己说。
“以后不要再让我听到你说这种话。”秦王眉头依旧微微皱着，“你既是喜欢，将人迎进来就是。”
私生女也好，若是高门大户倒真有些难办。
“如今圣旨既然已经下了，王妃便着手准备世子的婚事吧，五月有许多好日子，你可以请人算算日子。”
秦王妃脸上的笑容有瞬间凝滞。
眼下四月多，圣旨刚下，他竟想五月把婚事办了，就这么担心自己的儿子活得不长久吗？
“王爷说的是，妾身明儿就请人看看日子。”回过神来，秦王妃还是笑着应下，一副欢喜的模样。
也不久留，略微叮嘱两句后秦王就起身离开。
“这般作态，他倒不如直接对着我发脾气。”秦王世子哂笑。
那人来时明明是怒气冲冲的模样，一转眼就能戴上慈父的面具。
“又胡说，你长这么大你父王何曾对你发过脾气。”秦王妃嗔怪道。
秦王世子不屑的嗤了一声。
“那是因为我活得不久长，他没必要跟一个死人计较。”
秦王妃不答话。
——
林家，林慢慢接了圣旨，林小满把来宣旨的宦官送出去，她愣愣的站在那里。
手上的圣旨好似有千斤重。
如今接了圣旨，哪里还有自己考虑的余地，那秦王世子分明是铁了心拉她上贼船。
“乖乖，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李月娘一脸迷茫，上前来想拉林慢慢又缩回手。
昨儿不还告诉自己是一场误会，说是什么事都没有吗，怎么一转眼，圣旨都到家里来了？
“我不知道。”林慢慢摇摇头，脸上的表情不比李月娘好多少。
如今她自身难保，实在顾及不到那么多了。
送人回来的林小满看到母女俩皆是这副模样，心里也十分不是滋味。
这圣旨实在来得突然，秦王世子事先都没告知他一声。
如今林慢慢接了圣旨，两人的亲事便是板上钉钉，可他看林慢慢似是极不情愿。
“娘，你想和碧桃回房去，我有话要跟慢慢说。”他给碧桃使了个眼色，碧桃上前来搀扶李月娘。
心有疑惑，李月娘还是跟着碧桃先行离开。
“怎么办？”林慢慢看向林小满，眼底盛满迷茫。
林小满心底一震，他都不记得上一次林慢慢用这种语气跟自己说话是什么时候了。
“你要是不想嫁……”
“这是圣旨。”林慢慢打断他的话，“不是我不想接就可以不接，不想做就可以不做。”
她心里清楚得很，就是清楚才会觉得绝望。
秦王世子再怎么样，他的身份摆在那里，她就是舍了一身剐也不能将他拉下马，他又装了这么多年，如今更是不会有人信她的话。
林慢慢有口难言。
“你不必为这事多费心思。”林慢慢无奈道。
林小满如今人微言轻，做不了什么的。
“是我没有护好你。”
这回林慢慢没再反驳他。
是夜，消失了好些天的孟准出现在林家，照旧带来一壶酒。
“恭喜你如愿以偿。”孟准朝她扬扬自己手中的酒壶。
林慢慢眼中一亮，她拉着孟准进了自己的屋子，迅速把房门合上，小心翼翼的模样。
“你这是干什么，大晚上的把我拉进你房里？孤男寡女，你不要名声我还要呢。”
林慢慢懒得跟他贫嘴，她拉着孟准坐下。
“你相信我吗？”林慢慢一开口就问。
孟准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一脸不解的看着她：“你什么意思？”
一上来就问这么一句，莫名其妙。
“秦王世子的事。”林慢慢压低声音。
孟准放下手中酒壶，表情比刚从正经许多。
“秦王世子什么事，皇上不是刚给你们赐婚吗？”
“如果我说秦王世子平日里的模样都是装……”不等她说完孟准就抬手捂住她的嘴。
他知道她要说什么了，只是隔墙有耳。
方才他来的时候就发现有人守在林家附近，如今结合林慢慢的话他就都明白了。
“我松开手，刚才的话你不要再说？”
林慢慢点头，孟准的谨慎是她没想到的。
孟准缓缓移开自己的手，轻笑道：“醉仙楼最近新出了好几道菜式，明儿要不要去尝尝？”
“我问问林小满，他最近不准我出门。”
第88章 你不要脸
林小满的话对林慢慢其实没什么威慑力，她不出门主要还是因为她不想出门。
先是和宋清让不清不楚的谣言，接着又是她跳湖自证清白，再加上赐婚的事，短短几天，林慢慢名声大噪。
和孟准约好的第二天，林慢慢带着碧桃去了醉仙楼，孟准早早的就在那里等着。
“呀，这不是未来的世子妃吗？”见她进门，孟准挑眉调侃。
瞪他一眼，林慢慢来在桌边坐下。
“现在能说话了吗？”她睨他一眼，脸上半分笑意都没有。
“啧，瞧瞧你如今的样子，这还没嫁人呢，就先成了怨妇。”孟准半点儿都不收敛，脸上的笑依旧带着几分痞气。
昨儿被他那么一打断，两人就没再继续那个话题。
“嫁什么嫁，我知道了他的秘密，要是进了秦王府，估计你下次见到的就是我的尸体。”她没好气的道。
得知圣旨是秦王世子自己求来的，林慢慢越发笃定他娶自己是为了能在秦王府悄无声息的把人折磨死。
“我看未必，如果你说的是真的，秦王世子谨慎了这么多年，怎么可能在你面前露馅，说不定他是被你的一片痴心感动，所以才同你坦诚相待。”
他相信她说的话，却不完全赞同她的推测。
“我没有对他一片痴心。”林慢慢毫不犹豫的反驳。
就算有那也是原主不是她，而那个时候秦王世子和林玉君还没有称和对方是“君子之交”，他感哪门子的动。
“跟你解释不清楚，总之我现在不想嫁给他，我要是进了秦王府是不会有好下场的。”林慢慢不想再多做解释。
真要解释也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开始说起。
“圣旨已经下了，你想抗旨不成？”顿了顿，孟准补充道：“你若是抗旨，恐怕你母亲和林小满都会受牵连。”
这个林慢慢早就想到了，皇权至上的时代，她一介布衣抗旨无异于找死。
“你怎么还留在京城啊？”她忽的换了话题。
孟准到京城来是为了找那个假冒他的人算账，如今那人踪迹全无，孟准再留下来也没有什么意义。
“我为什么不能留在京城？”孟准反问，“你现在还是担心你自己吧。”
永州来信催了好几次，要他早些回去，他将信纸烧了，连信鸽都给烤了，通通不去理会。
林慢慢轻轻叹了一声，没言语。
见她如此，孟准安慰道：“其实你不必太焦虑，我瞧着秦王世子也不像坏人，圣旨既是他自己求来的，想来以后他也不会亏待你。”
“你是收了他什么好处吗，怎么都开始替他说话了？”林慢慢讶然的望着他，如今不是他怀疑秦王世子的时候了？
“再说了这也不光是亏不亏待的事情，就算他真的是百姓口中那个温润善良的秦王世子，我也不想嫁给他。”
“算了，跟你也说不清楚。”
她越说兴致越低。
孟准倒是信了她的话，可他不能理解她的恐惧。
“我明白你的意思。”孟准正襟危坐，语气严肃许多，“只是如今圣旨已经下了，再难有转圜的余地。”
她不喜欢秦王世子，所以接受不了这门亲事，这一点他还是能感同身受的。
“未必。”林慢慢微微勾起唇角。
“你不会是真的想抗旨吧？”他一脸紧张的看向她。
林慢慢摇头，孟准这才松一口气。
“我今儿出门的时候，好像有人跟在我身后。”她压低声音对他道。
猜她都猜得到那些人是谁派来的，
果不其然，她刚说完孟准就接着道：“昨晚我去找你的时候，也有人守在你家附近，我猜是秦王世子派去的。”
为的是什么他没想明白。
难不成会有人因为这门亲事对林慢慢做什么？那秦王世子又不是什么香饽饽，至于么？
“就是他。”林慢慢点头，为什么她心里有数，“一会儿我们离开醉仙楼的时候，你帮我引开那人。”
今儿出门前她做了完全的准备，眼下能不能得偿所愿就全靠孟准了。
“这倒好说，不过这有什么用，我把人引开你就可以不嫁给秦王世子了？”孟准不解的问。
林慢慢点点头：“你只要帮我把他们引开，剩下的我自有办法。”
“真的？”孟准将信将疑的看着她。
“千真万确。”
得了林慢慢的保证，孟准也不再继续问，两人把酒言欢。
酒过三巡，惦记着还有正事要做，两人起身离开醉仙楼。
刚从楼梯上下来，林慢慢就见赵明润气势汹汹的朝着自己这边来，赵明润在她面前站定，抬手就朝林慢慢脸上招呼去。
喝了不少酒，林慢慢反应有些迟钝，好在身旁的孟准尚且清醒，他准确无误的截住赵明润的巴掌。
“林慢慢，你不要脸。”赵明润手上的动作被人制止，嘴上却不闲着。
圣旨一下她就知道了，只是一直没有机会见到林慢慢，今儿可算是让她遇上了。
她对林玉君各种提防，没想到最后让林慢慢得了便宜，这段时间林慢慢不声不响，没想到还有这样的手段，竟让秦王世子亲自去求了圣旨。
“啪”回过神来，林慢慢一巴掌甩在赵明润脸上。
还握着赵明润手腕的孟准也被她这一把掌惊到。
“你……你敢打我？”赵明润另一只手捂着自己挨打的那半边脸，不可置信的看着林慢慢。
酒壮怂人胆，更何况林慢慢只有在秦王世子面前才是怂人。
“打的就是你，谁让你说我不要脸的？你倒是说说，我做了什么，怎么不要脸了？”林慢慢似笑非笑的看着赵明润。
其实不用问她都知道赵明润为什么会这么说。
“圣旨是秦王世子求的，要说不要脸也是秦王世子不要脸，跟我有什么关系？”
“有本事你去打他，你去骂他不要脸啊，来我这里撒什么泼？”
林慢慢越说越来气。
女人何苦为难女人呢，再说了明明就是秦王世子不要脸，怎么就没有去扇他耳光的人？
“你，你胡说，一定是你用了见不得人的手段才勾搭上世子的。”赵明润不服气的道。
林慢慢轻笑出声。
“那你倒是让他出来说说我是用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勾搭他，退一万步说，我就是用了见不得人的手段，他能被我勾搭上就证明他不是什么好的。”
第89章 故技重施
孟准松开赵明润的手腕，她的丫鬟急忙上前查看，知道有孟准在，再动手吃亏的只会是自己，赵明润只是站在那里，一个劲的瞪着林慢慢。
“你瞪我也没有用，下次做事之前还是先动动脑子吧小妹妹。”林慢慢话里带着几分怜悯，“你这样气冲冲的来找我有什么用？你打我一巴掌皇上就会收回圣旨吗？有这力气倒不如去问问秦王世子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要是赵明润知道她喜欢的那个秦王世子都是装出来的，不知道她会是什么反应。
秦王世子这个黑心肝的倒是害人不浅。
呸。
理智回笼，赵明润楞在那里，林慢慢不欲和她多做纠缠，给孟准使了个眼色后离开醉仙楼。
行至马车前。
“那人就交给你了。”林慢慢语气郑重。
孟准点点头：“放心吧，交在我身上，事成之后记得请我喝酒。”
林慢慢笑了笑，孟准转身离开，刚走两步，她叫住他：“孟准。”
他停下脚步，没有回头。
“孟准，多谢你。”林慢慢冲着他的背影道。
“过后请我喝酒就是。”孟准手一扬，继续往前走。
林慢慢目送他消失在人群里。
碧桃上前朝她伸出手：“姑娘上车吧，是要回家吗？”
她点点头，搭上碧桃的手，正准备上车，林慢慢收回手，转过脸来对碧桃道：“我东西落在醉仙楼的厢房里了，你去取一下，然后我们就回家。”
“姑娘落下什么东西了。”
“上次你给我绣的那个香囊，就绣着金元宝的那个。”
上回碧桃给林慢慢绣香囊，问她想要什么图案，林慢慢让她给自己绣一个金元宝，碧桃劝了半天都没劝动她打消这个主意。
“姑娘在这稍等片刻，奴婢去去就来。”想起那绣着金元宝的香囊，碧桃脸上添了几分笑。
碧桃回了林慢慢和孟准吃饭的那个厢房，刚才林慢慢坐着的凳子下方果然躺着一枚香囊，将香囊拾起，碧桃转身出了厢房。
出了醉仙楼，马车还留在原地，却不见林慢慢的踪影。
“刘伯，姑娘去哪儿了？”碧桃问那车夫。
“姑娘说她有事先走一步，让我在这里等你。”刘伯笑呵呵的。
“刘伯你说的这是什么话，马车在这里姑娘怎么先走一步。”碧桃眉头紧皱。
自己不过是个小丫鬟，哪有小姐走回去，把马车留给丫鬟的道理，碧桃实在是惶恐。
“姑娘说她还有别的事，会去租其他马车，你就快些上车吧。”这回刘伯话里带了几分埋怨。
明明有自己驾车，要不是为了这个小丫鬟，姑娘怎么会另租马车。
如此，碧桃不再多说，动作麻利的上了车，刘伯赶着马车往林家的方向去。
——
另一头的秦王府。
秦王妃和秦王世子相对而坐。
“我请人算了日子，下个月十三和二十八都是好日子，十三那日实在是赶了些，不如将婚期定在二十八，你看怎么样？”秦王妃眉眼带笑。
“赶吗？”秦王世子轻笑，调侃道：“依我说就是将婚期定在明日，母妃都能把事情办得妥妥当当。”
从他及冠那日起，秦王妃就在为他的亲事做准备，一晃四年，就是再细枝末节的事秦王妃都设想了无数遍。
秦王妃瞪他一眼。
“你瞧府上，儿女双全的徐司翰就不说了，你父王那几个庶子那个不是已经娶妻生子，就你一个孤家寡人，说出去我都没脸。”
虽是嗔怪，可她脸上笑意不减。
这亲事她等了四年，可算是等到了。
“母妃就不怕林慢慢跟你理想中的儿媳相去甚远？”
在秦王妃面前，秦王世子惯是带笑的脸上添了几分真心。
“无妨，我没设想过你会娶个什么样的人，如今既是定了她，那她就是我最理想的儿媳妇人选。”想想她又道：“圣旨是你自己求来的，你如何打算我管不着，日后对自己的妻子好些。”
亲事定下来不过是个开始罢了，思及此秦王妃不由得叹了一声。
往后怕是更难啊。
“人还没进门，母妃心就已经偏了吗？”秦王世子啧啧叹道。
他觉得就算自己娶的是街边乞儿，他的母妃怕也是满意的。
“她什么都不知，我自然是要偏袒……”
“林慢慢什么都知道。”秦王世子打断自己母妃的话。
秦王妃一脸错愕的看着他，“什么都知道”是什么意思？
“去岁我就提醒过母妃，她可没有看上去的那么简单，我的事她知道得不少。”
后一句是他瞎说的，他也不确定林慢慢知道些什么，不过她总归知道得比别人多。
“那你还……你难不成就是因为这个才去求的圣旨？”秦王妃错愕更甚。
这是她始料未及的，她还以为林慢慢跟之前的林玉君一样，是他给自己物色的妻子人选。
蓄意接近，多加周旋。
秦王世子点点头，知道得太多的人，若是不能为自己所用，那就只能杀了。
她张张嘴半天说不出话来，这事闹的，日后她要拿什么样的态度对自己的儿媳妇好？
扶柳从外面进来，先是给母子俩行了礼。
“世子爷。”她立在哪里，欲言又止。
“但说无妨。”
“扶风把人跟丢了。”扶柳跪下去，“请世子责罚。”
扶风是她的弟弟，这是世子第一次给扶风指派任务，他就把事办砸了。
“那么大个人，能丢到哪里去？”
圣旨已下，林慢慢如果不是蠢到家了，就应该知道他二人的亲事是板上钉钉的事，她胡来只会连累其他人，他让扶风跟着不过是以防万一。
不料想这个万一还真的出现了。
“扶风被孟准引开，等他再跟上马车回到林家时，只有林慢慢的丫鬟从马车上下来。”
如今他们都不知道林慢慢去了哪里。
秦王世子站起身来，冷声道：“备车，去翠光湖。”
林慢慢跳湖那日，也是先将她的小丫鬟骗回林家，今日里她故技重施，难不成又想做同样的事？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去翠光湖做什么？”秦王妃也跟着站起来。
儿子是自己生的，可她越来越看不透他。
“母妃在府中等着，我回来再同你解释。”语落，秦王世子带着扶柳离开。
第90章 恩爱不疑
秦王府，秦王世子的房中。
灯火昏黄。
床上躺着的人脸色苍白，呼吸清浅，看着像是没有生息的人。
一个人的变化究竟能有多大？
半年前林慢慢使尽手段接近他，半年后他请旨赐婚，她却怀抱重石投湖自尽。
太医说如今林慢慢脉象平稳，却不知为何迟迟不醒。
他在床边坐下，低声喃喃：“愚蠢。”
死有什么好，亲者痛仇者快，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就在他起身打算离开的时候，床上躺着的人偏了偏脑袋，起到一半的秦王世子又坐了回去。
片刻后床上的人悠悠转醒。
盯着头顶的纱帐看了一会儿，她又合上双眸。
小半晌后，林慢慢再次睁开眼，又盯着上方看了会儿，她眨眨眼，眼底满是疑惑。
“你在秦王府。”床边的人开口。
许是见到不同于林家的纱帐她才会如此。
床上的人缓缓侧过头，目光在触及床边的人后即时黯下去。
林慢慢挣扎着爬起来，又探出身子往外看了看，确认这的确不是自己的房间后，心如死灰。
“我怎么会在这里？”她声音听着有些沙哑。
她明明已经回去了，还听到妈妈急急忙忙的招呼爸爸，说是嫂子要生了，得赶快赶到医院去，怎么一睁眼却到了这里？
“是我将你从翠光湖带回来，你自然在这里。”提起翠光湖，秦王世子的话里便多了几分嘲讽。
她如今就是死了，挂的也是秦王世子妃的名。
如今她没死，事情反而变得难办了些。
“我不该在这里的。”林慢慢喃喃。
欲哭无泪。
怎么会变成这样。
孟准引开秦王世子派来的人，她避开碧桃自己去了翠光湖，以防万一，她还在自己腰间绑了一块大石头才跳进湖中。
她明明已经在湖底失去意识，怎么还会在这里？
是哪里出了错？
“你的确差一点就到阎王爷那里去了。”秦王世子嗤笑道。
今儿在翠光湖投湖自尽的不止是林慢慢一个，另外还有一对殉情的年轻男女，那两人在她之前，双双殒命，林慢慢就是被搜寻那两人尸体的百姓捞起来的。
若是晚一些，她的结局就和那两人一样。
张张嘴，林慢慢没言语，她微微垂下脑袋。
自己过来的时候是寒冬腊月，莫非是这个原因？
如今才四月，那她岂不是还要再等大半年再能再次尝试？
“你可知若是你投湖自尽的事传到皇上耳中，你哥哥会有什么下场？”秦王世子打破一室静谧。
打蛇打七寸。
林慢慢猛地抬头看他，不解道：“这跟林小满有什么关系？”
跳湖是自己的事，怎么又扯到皇帝和林小满身上去了。
“圣旨刚下你便跳湖自尽，摆明了是对圣上的旨意不满，如今你哥哥在朝为官，怎么会不受牵连？”
“我没有不满。”林慢慢试图为自己辩解。
就是没有那一道圣旨，她还是会跳进翠光湖，那圣旨只是催化剂，让她反应的时间提前了。
这话自然不能对其他人说。
“这么说来，大小姐对你我的亲事十分满意？”
林慢慢：倒也不是。
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林慢慢方才认真道：“我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要娶我，不过我要告诉你，你娶了我往后只会被我拖累，你要三思。”
他既是能装那么多年，就不会是什么简单的人。
秦王世子莞尔。
“大小姐说笑了，我命不久矣，恐怕被拖累的是大小姐。”
他的话她一个字都不信。
“既然如此你娶我干嘛，你也活不了多久，死了我还要守寡，这种拖累人的事不是君子所为。”林慢慢壮着胆子道。
“我何时跟大小姐说过我是君子？”他一脸理所当然。
林慢慢哑然，瞧他那笑似乎还挺自豪。
“我……”只说了一个字，林慢慢就收了声。
她现在还沉浸在不能回家的失望中，秦王世子软硬不吃，她实在心烦。
“念在大小姐年少不懂事，今日的事我便不计较了，不过往后大小姐还是离湖边远一些，若是再有下次，大小姐就是进了阎王殿，我也会把你带回来，剥皮剔骨。”
林慢慢哑然。
好一个年少不懂事，他就是故意这么说的。
明明说着最瘆人不过的话，秦王世子脸上的笑却比往常还要温柔几分，林慢慢不自觉的往床里侧缩了缩。
她毫不怀疑他的话。
“这对我不公平。”她小声嘟囔。
她只想低调度日，从不主动惹事，他问都不问她的意愿就把她扯进他的事情里来，这对她不公平。
“本来就没有公平可言，大小姐到如今还不清楚吗？”
他活到如今，就没有想过这两个字。
“是啊，哪来的公平。”林慢慢自嘲的笑了笑。
这里的人，大多从出生那天起，就能预见未来的轨迹。
若真有什么公平可言，林小满怎么会遇到那样的事。
他是秦王世子，高高在上，自己如今一介布衣，生命卑微如蝼蚁，说公平二字不过徒增笑料。
“大小姐也不必如此惧怕，你只要做好你的世子妃，自然不会有人为难你。”习惯使然，他还是说了安慰的话。
他主动娶妻是为了不让旁人有插手自己亲事的机会，成亲后又不会虐待她，也不知她的惧怕是从哪里来的。
林慢慢懒得开口，让她做世子妃就是最大的为难。
“不如世子爷跟我做个交易吧。”她大着胆子凑过去。
秦王世子看她一眼，示意她接着往下说。
“我知道世子爷娶我肯定有你自己的考量，往后只要你说一声，我什么都配合你，将来等世子爷做完自己想做的事，请你放我一条生路。”
他笑眼看着她，似是在思考她的提议，林慢慢忐忑不安的等着。
“大小姐又在说笑，婚姻大事岂能儿戏，再说了我哪有什么要做的事，你我成亲后就是夫妻，自当恩爱不疑，相互扶持。”
林慢慢：“……”
他真是警惕性好高一个人。
婚姻大事岂能儿戏这话从他口中出来比笑话还好笑。
怎么都说不通，林慢慢不愿再跟他废话，秦王世子也不多待，叮嘱下人好好伺候着便起身离开。
次日一早林小满亲自到秦王府来将林慢慢接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