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呼之欲出
那日有殉情的人在先，林慢慢跳湖的事没有闹大，不知情的人还以为林慢慢是为了救人才不小心跌入湖中。
事情轻飘飘的揭过，林慢慢心里却清楚这事背后秦王世子没少出力。
这事骗得过其他人，却骗不过李月娘母子和那几个与林慢慢熟识的人。
“无耻。”孟准瞪着林慢慢，恶狠狠的吐出这两个字。
昨儿林慢慢被秦王世子带回秦王府时，秦王世子就将事情的真相告诉他，一想到竟然是自己在帮林慢慢投湖自尽，孟准就怒从中来。
她要是真死了，自己岂不是成了帮凶。
“是我对不住你。”林慢慢也不反驳。
事先她并不觉得愧疚，只想着到时候自己和原主换了回来，之后的事就不用自己再去考虑。如今站在孟准的角度想想，自己好似自私了些。
“我没有想寻死。”想想她补了一句。
“是，你没想死，只是见湖里的鱼饿得可怜，想着以身饲鱼。”孟准嘲讽道。
她不会水却三番两次的往湖里跳，说不是寻死谁信？
“对不起。”林慢慢低下头去。
现在怎么都解释不清楚，不如乖乖挨训。
见她坐在那里，眉眼低垂的模样，孟准越发来气。
“你脑子坏了不成，以前巴巴的追在人家后面，如今皇上给你二人赐婚，你倒是想着寻死了，死前还要拉上我垫背？”
“死了有什么用，又不是你死了就什么都解决了。”
“我看下回你要是还想死，也不必骗我，直接告诉我我还能给你一个痛快。”
孟准气呼呼的，他们年岁相当，往日说话就没有顾忌，如今气急了更是什么都顾不上。
林慢慢再三道歉，好声好气的劝了半天，最后答应请他喝三次酒，孟准的气才消了小半。
这头刚送走孟准，林玉君就过来了。
林慢慢恢复得很快，如今已经看不出她是昨日溺过水的人，林玉君一脸复杂的看着她。
“姐姐……”林玉君喊一声，不知该说什么。
她一直坚信林慢慢心里是有秦王世子的，即便往日林慢慢不止一次的说过不想嫁给秦王世子，她都没有太在意。
只有一点她想不明白，为何林慢慢每次自尽都要跳湖，且每次跳的都是翠光湖。
翠光湖离林家不近，且游人众多，跳湖很容易就能惊动其他人，若是一心求死，一头撞死岂不更快？
“你也是来问我为什么要自杀的吗？”林慢慢调侃道。
林玉君摇摇头：“我没想到姐姐这般不愿嫁给秦王世子。”
“换你你愿意吗？”林慢慢反问。
林玉君哑然，她也不愿意。
“昨日的事是意外，跟秦王世子没有关系。”林慢慢还是补了这么一句。
秦王世子说不与她计较，所以这事没闹大，真要闹大了，讨不着好的只会是她和林小满。
“姐姐为什么要去翠光湖？”
她听林小满说，林慢慢是先和孟准在醉仙楼吃了饭，然后打发碧桃回来，独自去的翠光湖。
若是寻死，这未免绕得太远了些。
林玉君是在跌入翠光湖之后再次重生，林慢慢也是在那之后性情大变，如今她连着两次跳的都是翠光湖，林玉君不能不多想。
林慢慢盯着她，眉头紧蹙。
“姐姐是不是知道些什么？”林玉君忽的问，林慢慢一愣，没有立即反驳。
那一刻林玉君便都明了了。
怪不得。
“姐姐果然是知道些什么的。”林玉君笑容里多了几分释然。
林慢慢不言语，秦王世子的事给了她太多教训，若是林玉君跟他一样，深藏不露，那她如今说得越少越好。
“我早该想到的。”林玉君语气并没有许多变化，实际上之前她也想过这个可能，“可是我想不明白，就算是姐姐同我一样，为何对秦王世子这般？”
这才是林玉君一直没想明白的点，若林慢慢是重生之人，那她应该和自己一样是在落湖之后重生的，只不过她今生侥幸捡回一条命。
既是如此，她对秦王世子的心怎么一下子就变了？
“你果真活了两世吗？”小心翼翼的语气，林慢慢脸上满是试探和紧张——她装出来的。
林玉君一愣，诧异道：“姐姐难道不是和我一样？”
若是不一样，她怎么会知道自己的事？
林慢慢缓缓摇头：“我没有。”
“我做了一个梦，梦到你是活了两世的人，梦到自己为了接近秦王世子不择手段，甚至不惜推你掉进湖中，后来秦王世子大怒，将我剥皮剔骨……”
说着，林慢慢不自觉的打了个冷颤。
林玉君眉头轻轻皱起，这就能解释得通林慢慢为何那么不愿嫁给秦王世子了。
“姐姐的梦有一部分是真的。”说完她舒了一口气。
两次重生，她从未对任何人提起过自己的奇遇，这事就像是压在她心底的一块巨石，有时会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如今说出来，林玉君只觉得心头轻了许多。
“那一部分是真的？”林慢慢佯装疑惑的看着她。
的确是一部分，书里可没说秦王世子是这样的性子。
“姐姐相信前世今生吗？”
之前林玉君就问过她这个问题。
林慢慢摇摇头：“我不知道。”
她原本是不相信的，可穿书之后，就是有人突然告诉她自己是妖精变的她或许都会相信。
“我也不知道如何对姐姐解释，不过我的确不是只活了一世的人。”
“呀。”林慢慢佯装惊讶，往后仰了仰。
林玉君递给她一个安慰的眼神。
“姐姐不必惧怕，我同姐姐一样是活生生的人，不是什么妖精鬼怪。”
林慢慢点头：“我知道的，梦里我都梦到了。”
“姐姐的梦不完全是真的。”林玉君耐心的解释。
若是以前林慢慢的这个理由定然说服不了她，可如今她自己都是活了三世的人，林慢慢说自己能梦到些什么她也不觉得有多诧异。
“秦王世子并没有将姐姐剥皮剔骨，姐姐将我推下湖之后，我侥幸捡回一条命，姐姐不幸丧生。”
林慢慢愕然。
好像有哪里不对。
“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你的意思。”林慢慢眉头紧皱，死死的盯着林玉君。
有什么呼之欲出。
第92章 句句是真
之前想不明白的事情，如今林玉君都想清楚了。
“姐姐别怕，世子爷是好人，他没有将你剥皮剔骨，以后也不会有这样的事发生，姐姐往后不要再做那样的事了。”林玉君信誓旦旦的保证。
前世林慢慢死了之后，李月娘痛不欲生，若不是她时常陪着，李月娘怕是会随林慢慢去了。
林慢慢紧皱的眉头并未舒展开来：“你怎么知道他没有？”
这是书里切切实实写了的事，按理说如今就只有她一人知道，顶多加一个有过这个想法的秦王世子，林玉君怎么会说出这种话来？
“姐姐相信我吗？”林玉君看着她，表情真挚，眼底满是期待。
林慢慢点点头，如今自己还有别的选择吗？
“姐姐是不是因为那个梦，所以才不喜欢晋哥哥的？”
林慢慢没言语，笑了笑之后林玉君接着道：“姐姐向来与人为善，以前我就一直想不明白姐姐为什么对晋哥哥是那样的态度，今儿总算是找到了答案。”
“如果我做的梦是真的，那江天晋就不是什么好人，你怎么能嫁给他重蹈覆辙呢？”见她表情真挚，脸上满是无辜的笑，林慢慢还是忍不住提醒。
话说开了，终于不用像以前那样只能暗戳戳的提醒。
“之前我那样提醒你都不为所动，我就开始怀疑我梦到的那些究竟是真的还是假的。”林慢慢语带委屈。
想起之前的事，林玉君掩唇笑了两声。
“所以我说姐姐的梦只有一部分是对的。”
“晋哥哥从未做对不起我的事情，是我太过愚蠢，偏听偏信，伤了晋哥哥的心。”
第一世林玉茹找上门时，江天晋就跟她再三保证，说自己跟林玉茹直接清清白白，什么都没有发生，是她愚蠢，竟然信了洛姨娘母女的话，觉得江天晋是不负责任之人，觉得他是在对自己说话，还执意将林玉茹接进江家。
如今想想，那时候江天晋该有多伤心。
“上天垂怜，给我再世为人的机会，我却依旧愚蠢，以为上一世林玉茹害我是得了晋哥哥的默许，我退了我们两人的亲事，嫁给了秦王世子，晋哥哥为此心伤，远赴边疆，最后战死沙场。”
她第一次重生，不明真相，以为上一世江天晋欺骗自己，纵着林玉茹对自己下手。她性子懦弱，那时候江天晋尚未做任何对不起她的事情，那么多年的感情，她对他下不去手。
所以林玉君只是退掉了两人的亲事，想着不再来往就不会发生前世那些事。江天晋莫名被退亲，又看着自己的爱人另嫁他人，以为她是看不上自己的纨绔，所以投身沙场，最后落了个黄沙埋骨的结局。
“我嫁进秦王府的第二天，晋哥哥就离了京城，半个多月后他战死的消息传来。”说起往事，林玉君声音哽咽，眼眶发红。
林慢慢愣在那里，忘了安慰。
“听闻晋哥哥的死讯后，我便一病不起，没多久也撒手人寰，等我再睁眼，就又回到了落湖之后。”林玉君对着林慢慢挤出一个笑容。
如今江天晋还在京城，他一定不会有前世那样的结局。
就是在昏迷不醒的那些天里，她如游魂一般，两世的事又在她眼前放映一遍，她看到了许多自己活着时不曾知道的事。
也是那时她才弄明白，江天晋从不曾背叛她，是她太过愚蠢，连着两世伤了他的心。
林慢慢坐在那里，目瞪口呆。
好半晌她才回过神来，难以置信的问：“你的意思是，你重生了两次，活了三世？”
林玉君点头。
“就连我自己都觉得难以置信，姐姐别怕，世子爷是好人，他不会做那些事的。”
若是以前林慢慢许就信了林玉君的话，可如今秦王世子都在她面前露了本性，林玉君的话就没那么大的说服力。
她以为自己就是穿了个书，虽说莫名其妙了些，但也还能接受，如今这又算什么？
难怪从醒来的那天开始，她就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如今林慢慢还是觉得不对，如果林玉君说的是真的，那她的前世才应该是书里的内容。
“你说秦王世子没有将我剥皮剔骨，我是落湖之后死的？”林慢慢低声喃喃，“你是不是记错了？”
林玉君摇头，她记得清清楚楚，前世就是在自己被林慢慢推进湖中之后，她和秦王世子的关系才越发亲近，没多久就成了婚。
“我没有记错，前世我落湖醒来之后，姐姐已经不在人世了。”
那时林慢慢住在林家，身份尴尬，又死得不光彩，她的丧事没有办，是林小满自己给她置了一副棺材，然后匆匆下葬，之后林玉君还不止一次的陪着李月娘去林慢慢的墓前祭拜。
“不可能！”林慢慢有些激动，“梦里我明明醒了过来，还偷了你的东西到秦王府去，我就是做了坏事之后又自己送上门，秦王世子气不过才会将我剥皮剔骨。”
原主的身子比林玉君强健得不是一星半点，若是落湖之后就没有醒过来倒也罢了，她明明醒过来了，林玉君都活下来了，怎么原主反倒丢了命？
书里她在秦王府醒来时见到秦王世子还十分激动，没想到等到的是他命人将自己剥皮剔骨的话，所以刚穿来林慢慢才那么害怕。
“我发誓我所言句句是真。”林玉君信誓旦旦的保证，“我连这样的秘密都告诉姐姐了，又何必在这件事上撒谎呢？”
林慢慢若有所思。
重生的秘密不是小事，林玉君既然对自己开口，可见如今她对自己的信任，如果她说的都是真的，唯一的解释就是秦王世子有问题。
他命人将原主剥皮剔骨，世人却都以为原主是落湖才丢了性命。
任谁提起这件事不说一句原主罪有应得呢，这么多年来他处心积虑营造出来的好名声也没有受半点儿影响。
这完全是如今的秦王世子做得出来的事。
林慢慢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我相信你。”最后她敷衍的应了一句。“照你所说，你和秦王世子曾经做过夫妻，你是他的枕边人，你觉得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作为曾经的枕边人，林玉君就没有察觉出秦王世子有那些奇怪的地方吗？
第93章 不喜欢我
林玉君羞赧的低下头去。
枕边人这三个字实在是……她的枕边人只有江天晋一个。
“我前世虽然嫁进秦王府，可我和世子爷从未同床共枕。”林玉君声音细细的，连耳尖都泛着粉色。
幸好他们之间什么都不曾有过。
前世借口饮不得酒，新婚夜她和秦王世子连合卺酒都没有喝。
似是想起什么，林玉君猛地抬起头来，对着林慢慢不停摆手：“世子爷并不喜欢我，姐姐千万不要为前世的事介怀。”
“这又是什么意思？”林慢慢的疑惑一个接着一个。
不喜欢为什么要成亲？
“我也说不清楚。”林玉君轻轻叹一声，“我和晋哥哥青梅竹马，又是年少夫妻，情分不比旁人，第一次重生，我虽难过，心里却仍旧有他，不想重蹈覆辙，我退了亲事。”
“不知姐姐有没有梦到，我母亲早逝和洛姨娘脱不了干系，前世我忙着为母亲报仇，秦王世子帮了我许多。”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除了晋哥哥我也不知道自己该嫁给谁，大家都说秦王世子喜欢我，他帮我许多，我那时也以为他是真的喜欢我，所以秦王世子问我愿不愿意嫁给他时，我答应了。”
“进了秦王府后，我才发现，世子爷并不喜欢我，他对我很好，有求必应，他只是不喜欢我。”
她嫁给秦王世子本就是带着报恩的心，所以察觉到秦王世子不喜欢自己时并不觉得失望，相反，因她心里惦记着江天晋，秦王世子不喜欢她她反而松了一口气。
原是这样，林慢慢叹一声，再看向林玉君的眼中带着几分怜悯。
说到底果然是秦王世子的问题，之前他对林玉君的好也是装出来的，所以林玉君重新和江天晋重新来往时，秦王世子并没有那么在意。
于他来说娶林玉君和娶自己没什么区别。
既如此，想来娶自己还是娶其他人于他也没有什么区别。
——
从秦王府回来，林慢慢一直没见到李月娘，问起时碧桃说李月娘有事出门去了，要晚些才回来。
吃晚饭时，李月娘还是没出现，林小满脸上不见半点儿担忧，于是林慢慢没开口问什么——从王府回来，林小满就一直对她冷着脸。
夜深，林慢慢正打算睡下，房门被人敲响。
“乖乖别怕，是娘和哥哥。”
林慢慢没有让碧桃伺候自己起床睡觉的习惯，如今房里就她自己一个。
拉开门，李月娘和林小满果然就站在门外，母子俩手里各拿着一个包袱。
“娘，大晚上的你们这是做什么？”
李月娘把林慢慢往外面拉。
“乖乖，我们离开京城吧，东西娘都收拾好了，趁着晚上我们赶快离开，马车如今就在外面等着，”
林慢慢看向林小满，他微微抿着唇，一言不发。
所以今儿白天一整天李月娘都在忙活这件事？
“娘。”林慢慢握住李月娘的手，“离开京城干嘛，林小满如今可是朝廷命官，离了京城他怎么工作？”
还没开口李月娘眼泪就先掉下来。
“乖乖，娘知道你不愿嫁给秦王世子，你哥哥的官可以不做，我们离开京城，回乡下去，实在不行我们可以躲到山里去，不会有人找得到我们的。”李月娘胡乱抹着脸上的泪。
林慢慢接连着跳湖，她怕再留下去会失去自己的女儿。
“林小满，你都不劝劝吗？”林慢慢又看向一侧的林小满。
他十年寒窗为的不就是如今吗？
“娘说的有道理。”林小满语气淡淡。
林慢慢：？？
哪里来的道理，她怎么没听出来？
“我看你读书读傻了。”林慢慢转向李月娘，接过她手中的包袱，“娘，我们哪儿也不去，那山里有什么好的，不方便不说，蚊虫还多，哪里比得上京城。”
“可是，可是……”李月娘一着急，眼泪越发肆虐。
林慢慢将那个包袱扔给林小满。
“没有什么可是的，昨儿的事只是意外，以后都不会有了，娘不要担心。”不说林慢慢也知道李月娘在担心什么。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就是皇帝不在意，秦王世子也不会放过她的。
林慢慢叫来碧桃，让她将李月娘带去休息，然后将林小满喊进自己房中。
“你觉得秦王世子是什么样的人？”短暂的沉默后林慢慢问。
“你如果实在不想嫁，我们可以离开京城。”稍一犹豫，林小满说出这句话。
十年寒窗，他自然舍不得，可跟自己的妹妹和母亲比起来，也不是完全放不下。
林慢慢白他一眼，如今她对林小满的宠妹人设毫不怀疑了。
“离什么离，你想去山里我还不想呢，你回答我的问题就是了。”
林小满认真的想了想。
“世子爷为人良善，脾气温和，若非身子太弱，定会是位了不得的人物。”
听他说这话，林慢慢就知道他没察觉出秦王世子的半点儿异样。
绕了一圈，还是只有她自己了解秦王世子的真面目。
“那不就得了，你都说他好了我自己会看不出来吗，我没有不想嫁给他，以后娘再像今天一样，你劝着些，不要跟着她胡闹。”林慢慢语重心长的叮嘱。
不知道便罢了，知道得太多对林小满没什么好处。
眼下她回不去，秦王世子的态度摆在哪里，和他作对显然不是什么好主意。
“慢慢……”他唤了一声。
并不怎么相信她的话。
以前林小满总觉得自己的妹妹不懂事，总爱无理取闹，如今她懂事了，会为别人考虑了，他又半点儿都高兴不起来。
“好了，时候不早了，我要睡觉了，你也快回去休息吧。”林慢慢开始赶人。
今儿接收到的信息量实在大了些，她需要好好消化一下，再考虑接下来自己该做些什么。
林小满起身，手里还拿着那两个包袱：“那你好好休息。”
走到门边，他又停下脚步回过头来：“慢慢，你要是有什么好歹，娘活不下去的。”
林慢慢点点头，他这才踏出她的房间。
揉了揉眉心，林慢慢来在窗边，天边挂着一轮圆月，林慢慢想起自己沉入湖底之后，在一片黑暗中听到的声音。
妈妈说嫂子就要生了，还说自己要是知道这个消息一定会很开心。
她想给妈妈打个电话，一睁眼却到了秦王世子那里。
第94章 堵不如疏
林庆平府上，林玉君院子里。
“父亲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她佯装不解的问。
白天她去了林慢慢那里，晚上她的好父亲就过来了，为的是什么林玉君心知肚明。
果然，林庆平假意喝了一口茶后道：“我听说今儿白天你到你哥哥那里去了。”
林玉君点点头，面色不改。
“你们都说了些什么？”林庆平直接问。
“听说姐姐不舒服，我去看看她。”
他点点头，语重心长的道：“你们是姐妹，你多劝劝她，让她不要使小性子，早点儿回家，这样总在外面住着像什么样子！”
林玉君的表情一言难尽。
好在林慢慢不在这里，不然听了他这一番话，怕是会直接抡起棍子打人。
“父亲觉得事到如今，姐姐还会回来吗？”林玉君毫不留情的打破他的幻想。
瞧他那话说得，好一个不要使小性子，不知情的人听了还以为他对林慢慢有多好呢。
“你说的这是什么话，今非昔比，如今圣旨下来，将来她嫁进秦王府，没有娘家为她撑腰怎么行，再说了要不是你让给她，世子妃那里轮得到她。”林庆平一脸理所当然。
林玉君顿时变了脸。
“父亲慎言。”她敛气正色，面带薄怒，“姐姐和秦王世子的亲事是圣上赐婚，父亲这话被人听了去，会让人以为您是对圣上的旨意不满。”
亏他还知道今非昔比，就他这样端着架子，虚情假意，别说是回来，林慢慢不打他一顿都算客气了。
林庆平略一想，点头道：“你说的有道理。”
“她身上终究流着林家的血，你们姐妹要多走动，免得关系生疏了，身为妹妹，你也要多劝劝你姐姐，让她和你哥哥早日认祖归宗。”
他如此没皮没脸林玉君半点儿都不惊讶。
“女儿记住了。”她从善如流。
记住是一回事，劝不劝又是另外一回事。
“这几日柳姨娘身子似乎不太爽利，如今她身怀六甲，父亲得空还是多去看看柳姨娘吧。”林玉君岔开话题。
提到柳姨娘，林庆平脸色柔和许多。
他后院有好几位妾室，可自从洛姨娘生下林玉书后，竟是再没哪位姨娘传出有孕的消息，初时他不在意，还觉得自己已经儿女双全，就是再没有孩子也使得。
后来林玉书越来越不成器，林庆平就有些着急，前些年洛姨娘倒是有了一胎，不过最后没保住。
如今柳姨娘有孕，林庆平喜不自胜，只是这段时间事情太多，他有好些天没去看柳姨娘。
“时候不早了，你早些歇着吧。”林庆平起身，临走前又叮嘱：“记得多去看看你姐姐，好好劝劝她。”
——
秦王府很快把聘礼送到林家，一同送来的还有两个丫鬟，说是来教导林慢慢礼仪。
看着两个年纪跟碧桃差不多大的丫鬟，林慢慢不禁皱眉，这分明就是秦王世子派来监视她的人。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连着好几个晚上林慢慢都梦到关于她嫂子生孩子的事，结局有好有坏。
好时一家人围着嫂子和孩子，独独没有她的身影；坏时她很快惊醒，然后盯着头上的帐子发呆，一直到天光大亮。
没能回去，这里的生活还要继续。
苏麦秋给她下帖子，要她到平成侯府去做客。
秦王世子送来的两个丫鬟总是寸步不离的守着她，于是林慢慢将碧桃留在家中，带着两个丫鬟去见苏麦秋。
林慢慢一只脚刚踏进屋子，苏麦秋就迎上来，语气亲昵：“我从早上就盼着，林姐姐可算是来了。”
“林姐姐身子好全了吗，可还有哪儿不舒服？”想到林慢慢两次跳湖，苏麦秋拉住她的手臂，将她上上下下的打量一遍。
“我没事，不必担心。”林慢慢无奈道。
见林慢慢面色红润，不像身子有恙的人，苏麦秋松一口气，这才拉着她坐下来。
“林姐姐这些日子怎么回事，你怎么会连着两次跳翠光湖？”苏麦秋疑惑的问。
旁人很避讳在林慢慢面前提到这两次跳湖的事，像这样一坐下就直接开口问的，苏麦秋还是第一个，
她只是觉得堵不如疏，事情既然发生了，就要弄清各中缘由，寻找解决的办法。
再者苏麦秋不觉得林慢慢是会跳湖轻生的人。
“那只是意外，谁知道被传成这个样子。”林慢慢轻叹道。
苏麦秋面露诧异。
两次都是意外的话，就显得林慢慢不太……有记性。
“如果是意外，往后林姐姐还是尽量不要去有水的地方吧。“苏麦秋婉言提醒。
“今儿你让我过来，总不会是为了问这个吧？”
往常她和苏麦秋都是在外头见面，这是她第一次到平成侯府来。侯府虽不及秦王府气派，却也古朴雅致，别有一番趣味。
“自然不是。”苏麦秋立即摇头答道，顿了顿，她又问：“上次我请林姐姐帮我问的事，你问了吗？”
上次？
“呀，我还没问呢。”林慢慢一脸懊恼。
这些天离谱的事一件接着一件，她还真把苏麦秋的事情忘了。
“不打紧的，林姐姐回去帮我打听打听就行了，左右你们是兄妹，一个屋檐下，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苏麦秋不在意的安慰她，话里不见半分羞涩。
林慢慢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方才开口：“我看你也不像是喜欢林小满的样子，怎么要我打听这些？”
“那姐姐喜欢秦王世子吗？”苏麦秋毫不犹豫的反问。
林慢慢有些许呆滞。
答案显而易见，只是秦王世子派来的人就守在一旁，这个时候她也不好乱说话。
如今圣旨下了，那人小肚鸡肠，自己说了他不爱听的话，他指不定又要怎么威胁她。
“这就是了。”苏麦秋低低的笑一声，“我若是不为自己谋划，兴许结局会比姐姐要差得多。”
苏麦秋凑上来，在她耳边低声道：“其实我不光请姐姐帮我打听，我也有打听其他家公子的，只是看来看去，我还是觉得林姐姐的哥哥最好。”
林慢慢：……
她勉强把这个当做是对林小满的夸奖吧。
“我也就帮你问一下，别的什么做不了。”林慢慢忙道。
论亲疏她自然站林小满。
“姐姐放心，他是你哥哥，我一定不会让你为难。”苏麦秋冲她眨眨眼。
第95章 一条船上的人
前头刚叮嘱完林慢慢尽量不要去有水的地方，后头苏麦秋就提议带她去自家花园临水的亭子里看鱼。
林慢慢欣然应允。
两人来在亭子里，下人备了鱼食，苏麦秋倚在栏杆上，捻起一小撮鱼食扔到水中，引得那些鱼儿争抢起来。
“林姐姐，你说这些鱼长得这样肥，怎么做比较好吃？”苏麦秋侧首看她，一脸认真。
林慢慢无言以答。
如果她没看错，那水里红红黄黄的应该是锦鲤吧。
“我要是一条锦鲤就好了。”林慢慢忽的叹道。
心想事成，得偿所愿。
“林姐姐是想学泅水吗？”
苏麦秋将自己手上那个装满鱼食的碗递到林慢慢面前，她用拇指和食指捏起一些鱼食扔进水里。
许是已经吃得差不多，这回没几条鱼来抢林慢慢丢下去的那些鱼食。
“没有。”林慢慢摇头，“我只是想变成锦鲤。”
她没解释自己说的锦鲤跟苏麦秋以为的锦鲤意思不同。
“鱼有什么好的，没有自由，被人养肥了就只有待宰的命。”苏麦秋不屑的道。
不远处传来人声。
循声望去，苏麦秋对着亭子外的几人挥了挥手，大声道：“哥哥。”
亭子外的几人走进亭子中来，一见到秦王世子，林慢慢的脸立即垮下去。
冤家路窄。
他们有三人，除了秦王世子和苏均卓以外，还有一个林慢慢没见过的青年男子。
“哥哥。”苏麦秋先是喊了一声，苏均卓立即呵斥道：“没大没小，还不给太子殿下和世子爷行礼。”
苏麦秋吐吐舌头，依言给两人行了礼，太子并非第一次到平成侯府来，也不计较她的失礼。
倒是林慢慢，愣在那里忘了行礼。
原来是太子殿下，他和秦王世子是堂兄弟，林慢慢却没在两人的脸上找到半点儿相似之处。
“真巧，在这里都能遇到大小姐。”秦王世子来到林慢慢面前，笑意温和。
知他真面目，林慢慢忍住翻白眼的冲动。
巧个屁，应该是晦气才对。
“这位便是林小满的妹妹，直清你的未婚妻了吧？”看一眼林慢慢后，太子殿下转向秦王世子。
因着“未婚妻”三个字，秦王世子和林慢慢俱是一愣。
“正是。”秦王世子笑着点点头。
“直清和林姑娘郎才女貌，倒是般配。”太子殿下夸赞道。
商业互吹，林慢慢内心毫无波动。
甚至还有点烦躁。
几人既是已经进到亭子里，苏均卓请太子殿下和秦王世子坐下，命下人摆上瓜果茶品。
苏麦秋坐在林慢慢右手边，而秦王世子就在她左边。
“方才麦秋和林姑娘在亭子里做什么？”太子殿下朝着苏麦秋问。
从他的语气林慢慢不难听出，兄妹俩和太子殿下关系匪浅。
“我们在喂鱼，我问林姐姐这鱼怎么做好吃，林姐姐说她想变成锦鲤。”苏麦秋简单概括。
林慢慢低头吃东西，头都不抬。
“原来大小姐喜欢锦鲤，我那里倒是养了十来条。”秦王世子侧首望她。
林慢慢没看他，含糊道：“我不喜欢。”
她只是想得偿所愿。
“那以后将那些鱼清了就是。”秦王世子语气越发温柔。
林慢慢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知道他本性，这个“清了”就能让她联想到许多。
前世他就是这样对林玉君，林玉君才会以为他是喜欢自己，所以为了报恩嫁进秦王府。
呸！
对面的太子殿下和苏均卓相视而笑。
“你们的婚期定了吗？”太子殿下再次开口。
她正打算摇头，蓦的听秦王世子道：“定下来了，我母妃找人算了日子，五月二十八正合适。”
林慢慢：？？
什么时候定下来的，自己怎么不知道？
今儿四月二十，照他所说，离两人成婚的日子岂不是只有一个多月了？
他是赶着去投胎吗？！
“那就只有一个多月的时间了，会不会赶了些？”就连太子殿下也不禁皱眉。
“殿下也知我不比旁人，若是慢慢来，怕是还来不及办喜事就要先办我的丧事，我母妃从我及冠那日起就在为我的亲事准备，就是明儿成婚，她也能把事情办得妥当周到。”
最后那句话是对林慢慢说的。
她没在意，反倒是有些希望他前面的话成真。
秦王世子的身体向来是众人闭口不提的话头，如今他自己提起，气氛就变得尴尬起来，几人不安慰也不是，安慰又不知说些什么才显得真诚一些。
林慢慢终于抬头，讥讽道：“像世子这样的人，怎么可能轻易死掉呢。”
祸害遗千年，她才不信他的鬼话。
“就是。”太子附和她，“林姑娘待你一片赤诚，你莫要辜负她才是。”
一片赤诚没有，满腔怒火倒是真的。
秦王世子在林慢慢开口反驳之前应下太子殿下的话，还侧首看着她，满眼深情：“我自不会辜负大小姐。”
呸呸呸！
太子殿下几人说起诗词歌赋，苏麦秋拉着林慢慢起身，并不离开亭子，而是在一旁继续看鱼。
苏麦秋执着于怎么做那些锦鲤才会好吃，说了好几种做法都被林慢慢一一否决。
不多会儿，太子殿下离开亭子，秦王世子也很快告辞——他连林慢慢一并带走。
马车里，两人相对而坐，他看着她，似笑非笑，脸上早就没了在亭子里时的那种柔情。
林慢慢嗤笑道：“世子爷在人前大可不必装得对我多么深情，你可别忘了，几个月前你和林玉君还在赏花赏雪，这么快移情别恋世人会说你薄情，到时候你的好名声可就有了污点。”
被他那么看着，她只觉得瘆得慌。
“我看未必，我娶大小姐就证实了我不是轻薄之徒，大小姐是我以后的妻子，我对大小姐好只能证明我有情有义。”
尤其是如今林玉君另有所爱，男婚女嫁各不相干，谁闲着没事会指责他。
林慢慢是在没忍住，瞪了他一眼道：“你可真会打算盘。”
他咧嘴笑笑，默认了她说的话。
“于你娶谁都没有区别，既如此，为何不能放过我？”
“这只能怪大小姐运气不好。”让他撞见她投湖自尽，她还好死不死踢掉自己的罗袜，一开始他没往这方面想，是秦王妃上门之后，他才觉得娶林慢慢不失为一个好选择。
“再者大小姐知道了我那么多秘密，你是林小满的妹妹，我不想对你动手，既如此只能将你和我绑在一起，如今我们是一条船上的人，往后大小姐行事说话前，可要再三思虑。”
第96章 挑选首饰
秦王世子把林慢慢送到林家大门外。
他并未立即离开，而是跟着她下了车。
“世子爷下车干嘛？”她防备的看着他。
秦王世子上前一步。
“我如今都到了家门口，怎好不进去拜见你母亲。”
林慢慢一脸嫌弃。
大可不必。
李月娘本就不觉得秦王世子是个好女婿的人选，经历过林慢慢跳湖的事后，再提起秦王世子她脸上都带着怨。
“还是算了吧，世子身份尊贵，谁敢说三道四。”
“我倒不怕别人说三道四，只是为人做事总要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
就他也好意思说这出这种话？
真不要脸。
“大小姐是打算将我拒之门外吗？”
不等林慢慢回答，林家大门被打开来，碧桃将宋清让父子送出来，见到大门外的车马，宋清让几人皆是一愣。
“娘亲。”最先反应过来的宴儿甩开宋清让的手，欢欢喜喜的朝林慢慢这边来。
宴儿在离林慢慢还有四五步的地方被绿梧拦住——秦王世子派来的那两个小丫鬟，一个叫绿梧，一个叫绿桐。
绿梧性子清冷，脸上少有笑意。
如今她拦住宴儿，横眉冷对，毫不客气的道：“小公子认错人了，我家姑娘是未来的秦王世子妃，并非小公子的母亲。”
也不知宴儿有没有听懂她的话，他侧过头看向绿梧身后的林慢慢，一脸懵懂无知。
宋清让快步上前拉住宴儿，然后朝秦王世子行了一礼。
“宴儿不懂事多有冒犯，请世子爷见谅。”
宴儿对林慢慢的这个称呼已经给她带来许多麻烦，如今圣旨已下，宴儿再这样称呼林慢慢更是不妥。
“宋公子是不是搞错了，就是道歉你也应该给大小姐道歉才是。”秦王世子佯装不解，“我自是无妨，不过往后若是有人误以为宴儿是我儿子，怕是会给宋公子带来诸多困扰。”
林慢慢：……
若她进了秦王府，宴儿再喊她娘亲，自然会有不知情的人以为他是她和秦王世子的孩子。
“是在下教子无方，世子爷恕罪。”
他的确是教子无方，宋清让尝试过各种各样的方法，可在遇到林慢慢之前，宴儿根本就不愿意多开口。
如今宴儿的情况刚有所好转……
那圣旨来得实在太快了些，除秦王世子外每个人都措手不及。
“宋老板怎么会过来，可是金玉坊的事情？”林慢慢上前一步。
秦王世子示意绿梧退到一边去。
如今她回不去，金玉坊的生意就不能停。
那日秦王府送来聘礼时，李月娘叹了一天的气，王府大手笔，送来的东西将他们家院子挤得满满当当，让人没法下脚。
这样大的阵仗，李月娘觉得自己就是掏光了家底，也比不得秦王府送来的一个箱笼，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凑林慢慢的嫁妆。
“是宴儿，宴儿说有东西要给林姑娘。”
林慢慢看向宴儿，冲他招招手：“宴儿，到我这里来。”
宴儿没有动作。
见状，林慢慢缓步上前，一边走一边道：“宴儿有什么东西要给我啊？”
见她过来，宴儿往宋清让身后缩了缩。
宴儿像这样躲着自己的情况之前从未有过，林慢慢停住脚步，有些怔楞。
刚才绿梧说的话宴儿一定都听明白了。
“大小姐打算就这样一直站在大门口吗？”身后又传来秦王世子的声音。
林慢慢正为宴儿的事失落，再听秦王世子的声音更觉烦躁，她转头看他一眼，怒气冲冲的：“世子爷不愿意可以先回去。”
秦王世子没计较她的无礼和冒犯。
“在下还有要事在身，恳请世子允许我们父子先告辞。”宋清让语气客气得不能再客气。
“不是说有东西要给大小姐吗，如今大小姐刚回来，宋公子不再进去坐会儿？”秦王世子言辞恳切。
宋清让越发不好意思。
“多谢世子好意，只是宴儿的情况想必世子爷也知道几分，在下还是先带他回去吧。”
秦王世子这才点点头，临了还不忘道：“宋公子若有什么需要，尽管派人到王府里去寻我。”
他就不信除了除了林慢慢旁人就拿宴儿没办法了。
再三道谢，宋清让带着宴儿离开。
林慢慢站在那里，怅然若失。
秦王世子没说什么，先她一步进了林家大门，经碧桃提醒后，林慢慢才快步跟上。
——
自那晚拒绝李月娘离开京城的提议后，这些天林慢慢表现得像是从未有过那道圣旨一样。
秦王府送聘礼来的那天她还兴冲冲的挨个看一遍。
她越是平静，林小满就越是难受，他也找过秦王世子，委婉的的表达了自己不希望林慢慢嫁入秦王府的意愿。
秦王世子一如既往的好说话，说他会再去求圣上收回旨意，哪怕被杀头也在所不惜。
话说到这个份上，林小满怎么敢让秦王世子再去求圣上。
一家卖首饰的铺子里，林小满正认真的给林慢慢挑选首饰。
不管是现在还是以前，林慢慢都爱好看的衣裳首饰。
“林公子。”有人喊了一声。
声音并不熟悉，林小满没在意，直到有人拍了拍他的肩，他这才回头。
身后站着一个明眸善睐的姑娘，正笑盈盈的看着他，林小满觉得她有些面熟，一时又想不起究竟在哪里见过。
“是我忘了，如今该叫你林大人才对。”那姑娘眸子又弯了弯。
林小满还是没想起她是谁。
“林大人怎么会在这里？是给林姐姐挑首饰还是……”
还是给自己的意中人挑的？
苏麦秋没问出来。
听到“林姐姐”这个称呼，林小满便知她认识林慢慢，林慢慢的朋友不多，除了林玉君外在他面前提过的就只有平成侯府的那位小姐。
又想起上次他们去朝天湖时，秦王世子带了一对兄妹一起。
原来是她，难怪他觉得有些眼熟。
“我想给慢慢买个镯子，没想到在这里遇到苏小姐。”林小满稍稍往一旁挪了挪，将两人的距离拉开些。
“那真是太好了。”苏麦秋语气越发欢喜。
他有些疑惑，好什么？
“林大人可有中意的，女子的首饰可不比那四书五经，可要我给林大人出出主意？”苏麦秋不着痕迹的往他那边靠了靠。
闻言林小满面露欢喜：“若得苏小姐指点，在下感激不尽。”
他对女子的首饰没有研究，方才已经在这里纠结半天。
第97章 打人
“这个色呈微黄，做工粗糙，不好。”
“这个细腻有光泽，不过花样儿不衬林姐姐，还是再看看其他的。”
“这个花纹倒是好看，不过成色不好。”
苏麦秋拿过一个又一个银镯子给林小满讲解，他听得认真，让她生出自己是夫子，如今是在给他讲课的错觉来。
她放下手中的那个银镯子，好笑的看着他。
林小满眉头微皱，不解的问：“苏小姐怎么不继续了？”
再一想，他又道：“苏小姐可是还有别的事要做，若是如此苏小姐尽管离去，不必在意我。”
人家肯帮自己挑他就已经十分感激，林小满不想耽误她的事。
“你做什么事情都这么认真的吗？”苏麦秋笑眼看他。
他大可让自己直接挑一个合适的，不必听自己啰嗦那么多。
那他对自己的亲事岂不是更认真？
“哟，这不是我父亲的私生子吗？”一个满是嘲讽的声音响起。
两人循声望去，见一个少年拥着一位衣衫轻薄的女子走进铺子，直直的朝林小满这边走来。
林小满的眉头皱得更紧。
他和林玉书见面的次数不多，不过每次遇到对方必定要对他冷嘲热讽一番。
“今日有劳苏小姐了。”林小满对苏麦秋道谢。
除了林玉君之外，他不想和林庆平身边的人有过多接触。
无他，白白脏了自己的眼睛。
“这没什么，若是需要，林大人下次可以遣人到我家去找我。”苏麦秋很是热情。
她心里清楚，林小满才不会派人去找自己。
她还知道刚开始他都没认出自己来。
“多谢苏小姐。”林小满再次道谢，“时候不早了，苏小姐也快些回去吧。”
林玉书不是什么好人，他不能把苏麦秋留在这里，自己一走了之。
“那我与林大人一道走吧。”他的话正中苏麦秋下怀。
林小满点点头，两人正欲离开，林玉书拥着那年轻女子挡住两人的去路。
“怎么一见我就要走啊，我的好哥哥？”林玉书笑里满是讽刺。
就是林小满来了之后，林庆平对他的态度越发冷淡。
林小满冷眼看着他，十四五的少年，因着整日纵情声色，林玉书如今看着萎靡不振，说他三十来岁都有人信。
在心里叹一声，林小满庆幸自己没有生长在林家，不然怕是下场和林玉书差不多。
“我不是你哥哥。”他声音冷冷的。
他不认林庆平，自然也没有和他其他孩子有瓜葛的打算——林玉君是例外。
林玉书笑出声来。
真是书呆子，难道听不出来刚才自己喊的那一声哥哥是用来嘲讽他的吗？
目光瞟到站在林小满身后的苏麦秋，林玉书脸上的笑变得越发猥琐。
“你身后站是那家楼里的姑娘啊，我拿我这个跟你换怎么样？”说着林玉书将自己拥着的那个姑娘往林小满那头推过去。
林小满往后退了两步，苏麦秋没躲开，两人撞到一起，前后堆叠着。
“抱歉。”他回头对苏麦秋说了声，然后往她站着的另一侧挪了一步，两人的肩不再挨着。
“装什么清高。”林玉书不屑的嗤道，又将他推出了的那个姑娘拉回去，“你妹妹不是天天对别人说你一定会中状元吗，怎么最后只是个探花郎？”
提及此事，林小满眼色黯了黯。
到了如今，他早就见到了三甲中的前两位，他永远记得名次出来之后那两位初见自己的表情和眼神，他们分明也是清楚各中曲折的。
就如秦王世子所说，如今他唯有忍耐。
“呀，难不成你就是新科状元？”苏麦秋上前一步，装出一副震惊的模样。
对面的人一开口，她就猜出对方的身份了。
林玉书稍大些就是烟花之地的常客，他对这些个世家的公子小姐反而不那么熟悉，是以并不知道苏麦秋的身份。
“他是礼部郎中林大人的庶子。”林小满认真的回答了苏麦秋的疑问。
“这样啊，方才他说那样的话，我还以为他是新科状元呢，原来是个连参加春闱资格都没有的人啊。”
苏麦秋自己打听过关于林小满的事，自然知道他是私生子，也顺便打听到了林玉书的一些事迹。
也不知这么一个不成器的人怎么好意思对林小满说那样的话，他该不会是脑子坏了吧？这么一想，苏麦秋看向林玉书的眼神越发嫌恶。
“你个小贱人是哪家花楼的姑娘，我今儿定要让你吃不了兜着走。”林玉书被她看得有些毛了，推开怀里的姑娘就朝着苏麦秋那里去。
林小满挡在苏麦秋面前。
林玉书年岁不大，身量不如林小满，再者他十来年里养尊处优，真动起手来也不是林小满的对手，这点儿自知之明他还有。
“我是平成侯府嫡出的小姐，我倒要看看你怎么让我吃不了兜着走。”苏麦秋躲在林小满后面，紧紧地拽着他的衣裳，不忘探出一个脑袋对林玉书自报家门。
林小满：“……”
她这样，他也分不出她究竟是怕还是不怕。
一听对方的身份，林玉书也不敢再轻举妄动。
“真不愧是我的好哥哥。”他转向林小满，眼神下流，“这才多久就勾搭上侯府的小姐了？”
“也是，你有那么一个娘亲，教出一个勾搭上秦王世子的女儿，有你这样的儿子有什么稀奇的，毕竟有其母……”
话未说完，林小满一个巴掌朝他甩过去，用尽全力，毫不留情。
林玉书没有防备，被打得摔倒在地，丝丝血迹沿着他的嘴角流出，他瘫在地上还有些发懵。
这不是他第一次对林小满冷嘲热讽，他没料到林小满一个读书人竟然会对自己动手，一个文弱书生哪来那么大的力气？
林小满上前一步，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我早就告诉过你，我对你们家的一砖一瓦没有丝毫兴趣，也不想和你们有任何交集，你却一而再再而三的对我冷嘲热讽，念在你年纪小我不同你计较，但你不该提及我母亲和妹妹。”
他都有些想不通，林玉书这样嘲讽自己有什么意义？
“这一巴掌就当给你一个教训，往后再让我听到这样的话，我定会让你再没有说话的机会。”慢条斯理的说完威胁人的话，林小满隔着袖子握住苏麦秋的小臂，将她带出首饰铺子。
第98章 受伤
碧桃帮着李月娘将晚饭端上桌，林小满却迟迟未归。
林慢慢让绿桐到大门口看了好几回也不见他的身影。
“这孩子真是的，怎么到现在还不回来。”才刚坐下的李月娘又站起身。
往常如果不回来吃晚饭，林小满定会提前跟她们说一声。
“我们先吃吧。”林慢慢自顾自的拿起筷子，“娘又不是不知道他那个人，忙起来就什么都顾不得，也可能他和他的同僚一起出去吃了。”
授官之后，几人绝口不提廷试之事，林小满如今一心扑在公事上。
细细想了想林慢慢说的话，李月娘最后还是坐下来，嘴里不满的嘟囔：“真是的，不回来也不说一声，去哪里也不说一声。”
绿梧和绿桐来了之后，碧桃就不再上桌和他们一起吃饭，今儿林小满不在，饭桌更显冷清。
饭吃到一半，李月娘抬头瞥一眼对面吃得认真的林慢慢，犹豫道：“乖乖，你和秦王世子……”
今儿秦王世子在这里待了一下午，林慢慢不愿和他说话，两人就在林小满的书房里，各做各的事。怕自己女儿受到欺负，李月娘进去送过几次茶点，每次都觉得屋里气氛融洽。
林慢慢眉头迅速皱起来：“吃饭呢，娘提那种人干嘛？”
影响食欲。
“不提不提。”李月娘连声应下，不再说话。
林小满一晚上没回来。
次日一大早，林慢慢刚从被窝里出来，碧桃就急匆匆的从外面进来，面带惶恐，眼眶里蓄着泪。
“姑娘，不好了，公子被人抬回来了。”她话里带着哭腔。
“你好好说，什么叫被人抬回来了？”林慢慢加快穿衣裳的动作。
喝多了所以被人抬回来？
“公子被人打得浑身是伤，如今昏迷不醒，就在院子里，姑娘快去看看吧。”
这话一出，也顾不得自己的衣裳还未穿好，林慢慢迈步朝外面去，还未走到门边，绿桐从外面进来，语气淡然：“院子里站着不少人，姑娘还是先将衣裳穿好再出去。”
绿桐上来帮她穿衣裳，动作麻利，林慢慢没阻止。
待绿桐给她整理好衣裳，又给她随意挽了个髻，这才放她出屋子。
院子里站了四五个面生的人，地上一个简易担架上躺着一个脏兮兮的人，便是满身血污，林慢慢还是认出了他是林小满，李月娘跪坐在担架旁边抽抽噎噎的哭着。
绿梧带着一个青年走上来。
“怎么回事？”林慢慢问。
绿梧给那青年使了个眼色，他便恭恭敬敬的道：“姑娘，我是卖肉饼的，今儿出摊的时候，见一个人倒在巷子的角落里，走近才认出是探花郎，这才招呼了几个人把他送回来。”
林小满登科及第时穿着红袍游过街，这小贩便记了下来。
再加上最近林慢慢的事，林小满的名气更添几分。
“多谢几位将我哥哥送回来。”
诚心诚意的道过谢，林慢慢又让碧桃取了几两银子分给几人，然后将人送出去。
“碧桃，你把我娘带回房去。”
“绿梧，去请大夫。”
“绿桐，烧点儿水送到林小满房里。”
吩咐完几个小丫鬟，林慢慢把林小满打横抱起，带他回房间——多亏原主力大无比。
绿桐烧了水送过来，林慢慢将林小满脸上的血污擦去，他被打得鼻青脸肿，也好在脸上没被利器划伤。林小满脑袋被打出一个小小的窟窿，伤口不很大，不然他也没命活到现在。
碧桃很快带着大夫回来。
大夫给林小满从头到脚检查一遍，时不时摇头叹气，林慢慢就站在一边看着，一颗心高高悬起。
林小满一心读书，鲜少出门，他又是好脾气的人，林慢慢想不到什么样的人会对他下手。若说是同僚，他进翰林院都不到一个月，怎么可能就得罪了人？
“大夫，我哥哥怎么样了？”大夫刚检查完，林慢慢就开口问。
大夫又叹了一口气。
“他手脚都伤到了筋脉，若是不好好治疗，日后怕是会有不好的影响。”大夫的话说得十分委婉。
林慢慢心都沉了下去。
林小满是读书人，他的手是要拿笔的，若是手有什么问题，这比要他的命还难受。
方才她还在庆幸头上的伤不多，原来是冲着他的手脚去的，好歹毒的心思。
“大夫，不管用什么法子，花多少钱，用多名贵的药材，请你一定保我哥哥手脚恢复如初。”林慢慢言辞恳切。
那大夫面露难色，最后还是敷衍着应下来。
巳时过半，林小满微微醒转，一番询问，他也不知道是谁对自己下的手。
“那你进了翰林院之后有么有得罪过什么人？”林慢慢换了个方式问。
“没有。”他的声音比往日更轻更弱。
林慢慢不禁蹙眉，她还没告诉林小满他手脚伤得厉害的事。
屋外响起碧桃的声音：“姑娘，大小姐过来了。”
以前碧桃叫她大小姐，称林玉君为二小姐，搬出林庆平家后，碧桃喊她姑娘，对林玉君的称呼也改了回去。
“我知道了。”林慢慢应一声，又看向躺在床上的林小满，“她许是听说了你的事，特意来看你的。”
他或许不想见人。
“我如今这个样子，不便见客，慢慢就不要让他们过来了。”
果不其然。
“还有娘，慢慢也别让她过来了，她见了只会伤心。”叮嘱完，林小满发现这样的话所有的事就落在了林慢慢头上。
他心下愧疚，正欲说点什么，见林慢慢站起来。
“我明白你的意思，你不必担心，好好养着，我会找到对你下手的人，也会让你恢复如初，我保证。”
字字坚决，字字温柔。
她能感觉得到，林小满没对自己说实话，身体是他的，好和坏他肯定也有所察觉。
来的不止林玉君，还有江天晋。
自上次林玉君跟自己坦白之后，林慢慢对江天晋就没了那种莫名的敌意。
不过一对苦命鸳鸯，若这一世还没个好结局林慢慢都不乐意。
“姐姐，哥哥怎么样了，好端端的怎么会被人打伤呢？”见林慢慢来，林玉君忙迎上去，一言一行尽是焦急。
江天晋还愣愣的站在那里，不敢说话，不敢上前。
“他自己也不知道是谁下的手。”林慢慢摇摇头，接着道：“不管是谁，我总会把他揪出来。”
第99章 找上门
江天晋大着胆子向前。
“林姑娘能告诉我，林大人是在哪里被人发现的吗？”
他声名在外，认识京中不少混混，若是知道林小满在哪里遭的毒手，许就能打听到些什么。
“不喊我姐姐了？”林慢慢挑眉看他。
身材高大的少年迅速红了脸，反应过来后又欢喜的喊了一声：“姐姐。”
来之前林玉君就说过，这一次林慢慢对他的态度定不会像上次那样，江天晋还以为这话是林玉君用来安慰自己的。
林慢慢把那卖肉饼的小贩发现林小满的地点告诉江天晋。
“哥哥回家应该不会经过这里才是。”林玉君不解道。
林慢慢没说话。
“君儿，姐姐，我这就去问问，看看有没有谁看到了些什么，你们在家中等我的消息。”
辞了两人，江天晋出门去，林慢慢稳坐在一旁喝茶，林玉君有些坐不住，她想去看看林小满，可看林慢慢这架势……
放下手中茶盏，林慢慢轻声道：“林小满睡着了，大夫说他要好好休养，晚些时候我再带你去看他吧。”
“哥哥伤得厉害吗？”
林慢慢点头。
“夫人怎么样了？”林玉君又问。
她来到现在李月娘都没露过面。
“也受了不少惊吓，现在在她房间里，碧桃陪着，你可以去看看她。”林慢慢话里带着几分无奈。
李月娘胆子小，半辈子如此，一下子也改不过来，尤其是林慢慢醒来后，她虽好说话，却事事有自己的主意，李月娘更是一日比一日依赖她。
如今林小满出事，李月娘想的不是如何处理这些事，而是自己要如何才不会给林慢慢添乱。
“好，我先去看看夫人。”林玉君带着青桔去往李月娘的房间。
没等江天晋回来，林慢慢就知道了对林小满动手的人是谁——苏麦秋上门，得知林小满被人打了后，便将昨儿在那家买首饰的铺子里发生的一切跟林慢慢说了。
“昨儿他出言不逊，林大人打了他一巴掌，他定是怀恨在心。”苏麦秋气鼓鼓的。
昨儿林小满将她拉出首饰铺，不想让他觉得自己孟浪，两人便在门口分道扬镳。
早知道她厚着脸皮跟林小满一起过来就好了，自己的身份摆在那里，林玉书就是要动手也要考虑考虑。
林慢慢阴沉着一张脸，不发一言。
原来是林玉书，她就说林小满那样谨慎的性子怎么可能这么快就得罪人，难怪尽是朝着林小满的手脚下手。
“碧桃，让刘伯备车，去林庆平府上，带上我的棍子。”林慢慢站起来冷声道。
林玉君慌忙起身，唤了一句：“姐姐。”
林慢慢冷冷的看她一眼：“你若是想劝我就免了，你留在这里看好我娘，若你执意回去，我就当你是站在林玉书那边的。”
林玉君毫不犹豫的坐回去，她怎么可能为林玉书说话，她只是担心林慢慢就这么找上门去会吃亏。
“姐姐千万小心，你到哪里后，没见到林玉书之前不要告诉他们你的来意，他那人向来不着家，你去了未必遇到，若你提前说了来意，洛姨娘一定会派人给林玉书送信。”林玉君细细叮嘱。
今非昔比，如今林小满是朝中臣子，林玉书一个纨绔对他动手，告到官府也够他喝一壶了。
不过如今只有苏麦秋一面之词，抓不了人。
而林慢慢一刻也不想等。
她能肯定是林玉书干的，方才自己问的时候林小满有片刻犹豫，他许是另有打算，不想自己和林庆平那边再有纠葛。
“我和林姐姐一起去。”苏麦秋跟着站起来。
“不必。”林慢慢一口拒绝，“你留在这里等着，我自己去就行。”
不相干的人没必要牵扯进来。
她态度坚决，旁人不敢再有异议，不过最后林慢慢没带碧桃一起——绿梧和绿桐执意跟着。
两人是秦王世子的人，并非时时都听林慢慢的吩咐，再者绿梧会武，于是林慢慢没再多言。
林庆平府上。
林庆平刚在柳姨娘那里用完午饭，就有下人来报，说是大小姐回来了。
愣了好半晌，林庆平才反应过来下人口中的大小姐指的是林慢慢。
“老爷快去看看吧，您不是一直盼着大小姐回来吗？”柳姨娘轻言细语。
她是林玉君扶持起来的，自然清楚林玉君对林慢慢的尊重，在柳姨娘看来，林慢慢和自己是一个阵营的，如今这位可是未来的世子妃，若她回府，洛姨娘怕是要气得吐血。
林庆平都站起来了，略一想又坐回去，沉着脸道：“回来就回来，我是她父亲，理应她来给我请安，难道还要我到大门口去迎接她不成？”
柳姨娘：“……”
等林慢慢成了世子妃，再回来的时候他可不要到大门口去迎接。
知道林庆平是什么性子，柳姨娘也不再劝。
半盏茶的时间不到，又有下人来请，这回来的是洛姨娘身边的人。
“老爷，大小姐回来了，如今正在前院撒泼，我家姨娘实在是没法子，还请老爷过去看看。”小丫鬟跪在地上，快要哭出来的样子。
听到撒泼两个字，林庆平拍着桌子起身。
“朽木不可雕！”他气得吹胡子瞪眼，“我就知道她本性难移，好不容易回来，非要把家里闹得鸡飞狗跳才甘心。”
柳姨娘身怀六甲，她双手轻轻覆在自己小腹上，也不上前，只站在原地，柔声道：“大小姐年纪轻不懂事，老爷是长辈，莫要与她计较，等她嫁了人，成了世子妃，就能理解老爷的苦心了。”
林慢慢理不理解林庆平柳姨娘不在乎，她不过是想提醒林庆平今非昔比，如今林慢慢是未来的秦王世子妃，不是他能轻易得罪的。
“你身子重，就好好待在自己的院子里，她就是回来了也不要往她面前凑。”林庆平侧首看着柳姨娘叮嘱道。
林慢慢不是寻常闺秀，她舞枪弄棒，要是伤到他未出世的孩子就不好了。
“妾记住了，老爷快去吧，晚了只恐洛姐姐应付不来。”
点头应下，林庆平带着下人去往前院。
他到时院子里已经倒了好几个护院，林慢慢手中握着那根棍子，两个小丫鬟一前一后的护着他，七八个家丁将三人团团围住，却谁都不敢上前。
“老爷来了。”洛姨娘派去请林庆平的那个丫鬟嚷了一声，众人纷纷朝林庆平那头看去。
第100章 提前
出了万花楼，林慢慢见一辆略显张扬的马车停在楼外，秦王世子抱臂站在马车旁，一楼红袖越发招摇。
林慢慢往相反的方向去，绿桐拦住她，语气恭敬：“姑娘，世子爷在等着您呢。”
周围看热闹的人视线在秦王世子和林慢慢之间来回移动，秦王世子立在马车旁，笑容依旧。
她不情愿的朝他那头去，在他的示意下上了秦王府的马车。
马车驶离万花楼，秦王世子方才开口：“大小姐是把万花楼当自家厨房了吗？”
她手中还握着那把菜刀。
“如今倒是方便你监视我了。”没回答他的话，林慢慢嗤笑道。
全程绿梧和绿桐都没离开自己的视线，两人是怎么给秦王世子送信的？
“是江天晋到秦王府去请我来的。”他面不改色。
至于是谁让江天晋去的秦王府，不用想林慢慢都知道。
他朝她伸手。
“干嘛？”林慢慢下意识晃了晃自己手中的菜刀。
他指指她手中的菜刀：“刀剑无眼，大小姐还是把它给我，免得伤着你自己。”
她笑得越发不屑。
“刀剑无眼，要是不小心伤了世子爷更不好。”
“大小姐可以试试。”胸有成竹的语气，秦王世子脸上的笑变得漫不经心起来。
林慢慢脸上的笑容一滞，没言语，最后还是将手中的菜刀递给他。
一路无言。
见秦王世子将林慢慢毫发无伤的带回来，林玉君的心才放回肚子里。
秦王世子去看了林小满，临走前说会派大夫过来，林慢慢没拒绝——她觉得最开始来的那个大夫不很靠谱，正打算另请他人。
林玉书被送官，记着林慢慢的威胁，他对自己雇人打林小满的事供认不讳，洛姨娘来找过几次林慢慢，连大门都没进就被绿梧赶回去。
日子一晃就进了五月。
多亏秦王世子派来的大夫，林小满已经能下地行走。
五月初五，端阳节。
就在满城百姓都在拜神祭祖、祈福辟邪的时候，秦王府传出秦王世子忽然病倒且病情凶险的消息来。
秦王妃派了马车来将林慢慢从林家接到秦王府。
下了车，下人直接带着林慢慢去了秦王妃的院子。
“见过王妃。”林慢慢规规矩矩的给秦王妃行礼，动作已经熟练许多。
秦王妃亲自上前扶起她，略带歉意的道：“好孩子，不必多礼。”秦王妃拉着她坐在自己身边。
不习惯这样的亲近，林慢慢有些不自在。
“王妃今日叫我过来，是有什么事要跟我说吗？”她开门见山。
秦王妃略一愣，又想起之前自家儿子说的那句“林慢慢什么都知道”。
“是有事的。”秦王妃叹了一声，“你和清儿的婚期原是定在二十八那天，如今清儿命悬一线，我心里实在焦急，所以找你来，想问问你愿不愿意将婚期提到十三那天。”
林慢慢：“……”
她当然不愿意。
命悬一线还忙着成亲，感情娶自己冲喜呢？
秦王妃了解自己儿子的真面目吗？秦王世子是真的病了吗？
她心头诸多疑问。
“王妃，我能去看看世子爷吗？”林慢慢没有立即应下来。
其实这种事秦王妃没必要特意问自己的意见，反正她又拒绝不了，换言之，面对皇亲贵胄，她的意见根本就不重要。
秦王妃面露难色。
“清儿昨儿发病，太医守了一晚，如今可能还没醒呢。”
林慢慢以为她是拒绝，秦王妃话头一转又道：“不过不妨事，你去看看他吧，你去了他或许能醒得早一些。”
“……”
下人将林慢慢带到秦王世子的院子，一院静谧，空气里充斥着浓浓的药味。
绿柳迎出来，眼眶都是红的。
“林姑娘可算是来了，我带您去见世子吧。”没有往日的活泼，绿柳直奔主题，带着林慢慢去秦王世子的房间。
房里的药味更浓，林慢慢下意识的掩住口鼻。
穿过帷幔，林慢慢见到了躺在床上的秦王世子，那张脸毫无血色，林慢慢都不确定床上躺着的人是死是活。
之前他病危一次，瘦了许多，后来慢慢长了回去，十来天不见，他好不容易长出来的那些肉又没了踪影。
真要死了？
他只是个世子，自己如今也只是他的未婚妻，他死了自己应该不必陪葬吧？
林慢慢远远看着，也不上前。
“既然来了，站在那里做什么？”有气无力的声音突然在屋里响起，她被吓一跳。
是秦王世子的声音，不过比平常虚弱许多，绿柳只将她送到门口，屋里除了躺在床上的那个人就只有林慢慢自己。
往床上看了看，秦王世子双眸紧闭，她疑心是自己幻听。
“大小姐打算在那里站到什么时候？”
床上的人缓缓睁开眼，证实了并非林慢慢幻听。
她小步上前，来在秦王世子床边，他依旧躺着，又阖上了双眸。
“你要死了吗？”林慢慢开口就问。
“你说呢？”他嘴唇动了动。
祸害遗千年，她不信他这么容易就死了。
“你到底在做些什么？秦王妃说要将婚期提前，这事你知道吗？”
秦王世子没说话，他不知道。
病危所以娶妻冲喜，说起来倒是很合情理。
“你没病对不对？”林慢慢索性在床边坐下，“其实你不必娶我的，你看我到现在都没把你的事告诉其他人，我以后也不会乱说的。”
她连已经对自己坦诚的林玉君都没说！
“往后你要是有用得着我的地方，我也一定尽力配合你，干嘛非得成亲呢你说是不是？”
“你也知道我这个人的性子，你要是娶了我，搞不好以后要被我拖累，你甘心自己谋划那么久的事情坏在我这里吗？”
林慢慢循循善诱。
床上的人没言语，林慢慢小心翼翼的往他那里凑了凑，秦王世子呼吸平稳，似是已经睡了过去。
白说那么多。
试着喊了两声“世子爷”，床上的人还是什么回应都没有，林慢慢起身朝外面去。
同秦王妃辞别，她坐上回家的马车。
婚期提前的事就这么定下来。
秦王府放出消息时，百姓们便说秦王世子怕是真的活不长了，可怜秦王妃一片慈母之心，竟是连冲喜这样的招都想了出来。
无人在意林慢慢这个被用来冲喜的新娘子。
第101章 冲喜
端阳那日见过林慢慢后，秦王妃就开始张罗秦王世子和林慢慢的婚事，整个秦王府一片喜气洋洋，将秦王世子病重的悲伤都压下几分。
跟秦王府相反，林家这边李月娘终日以泪洗面。
再怎么哭，时间也不会止步不前。
五月十三，天气晴朗，宜嫁娶。
今儿是林慢慢出嫁的日子。
知她这边是什么情况，秦王妃张罗喜事的时候连林家这边一并安排了，今日在林家做事的丫鬟仆人都是秦王妃派来的人。
她身上的嫁衣也是秦王府的人送来的。
秦王世子病着，没能亲自到林家迎接新娘子，别人看林慢慢的眼神充满怜悯，她自己却不甚在意，在她看来这婚礼原本就是假的。
林玉君都说了，前世她和秦王世子只是拜了花堂，至死都没圆房。
好歹那时候秦王世子还是亲自去接的新娘子，如今新娘子换成她，他连敷衍都不愿敷衍了。
挂名夫妻而已，有什么好在意的。
李月娘红肿着双眼将林慢慢送出门，林慢慢像个没事人一般，丝毫没有被今日的气氛触动，坐在轿子里，她想的是秦王世子为何非要娶自己。
秦王府究竟又是什么样的地方？
秦王是当今圣上的弟弟，也是唯一一位留在京城的王爷，秦王妃是外邦女子，据说当年秦王妃跟着使臣进京，秦王对她一见钟情，于是请皇帝赐婚。
王妃只秦王世子这一个孩子，宠爱非常。
那秦王世子为什么要装成那个样子？
书里没写，林慢慢如今也不再相信那本书，原主和秦王世子根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林慢慢对他的事所知甚少，如今想得脑仁儿疼都没想出什么。
晃了半日的轿子终于停下来。
“吉时到，新娘子出轿了。”
轿帘被掀开，林慢慢出了轿子，头上的盖头随着她的动作微微晃动，一双黑色暗纹长靴落入她眼中，就不知道靴子的主人是不是秦王世子。
有人将一根红绸塞到她手里。
拜过天地父母，新人被送入洞房。
今儿的亲事是为给秦王世子冲喜，他能亲自跟新娘子拜花堂已是难得，自不会有人要求他给宾客敬酒，也没有人敢来闹洞房。
屋里静悄悄，林慢慢忍不住去扯自己头上的盖头，手刚抬起就被一根铁棍阻止。
“大小姐做什么事情都这么心急的吗？”秦王世子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
原来他在屋里，她怎么感觉不到？
“原来你在啊，快掀盖头吧。“林慢慢催促道。
不准她自己掀，他倒是快动手啊。
秦王世子轻笑一声，用手中的秤杆挑开林慢慢的盖头，屋内红烛跳动，刺到林慢慢的眼，她别过头去，缓了好一会才正过来。
她面前站着秦王世子，大红喜服衬得他脸色越发苍白。
“世子不去前面敬酒吗？”林慢慢自己动手去卸头上的凤冠，他没说什么，转身到桌前坐下。
“今儿这样的日子，我若是因为敬酒出了什么事，你说谁担得起这个责？”
想起林玉君说的秦王世子不能饮酒，林慢慢下意识点点头。
这么看来婚期提前倒是有不少好处，要是秦王世子身子没问题，今儿这屋里定不会如此冷清，她可不想被一堆不认识的人围着，任人观看。
卸下头上的凤冠，林慢慢长长的舒一口气，秦王妃送去的凤冠都是下了真功夫的，差点儿没把她脖子压断。
秦王世子有些诧异，她不是一直很抗拒这门亲事吗，怎么如今这么自在？
他倒了两杯酒，起身来到林慢慢面前，将其中一杯递给她。
林慢慢接过，他端着酒杯的另一只手微微举起，还来不及说什么，林慢慢便拿着她手中的酒杯朝他手中这杯撞来。
“我干了，世子爷随意。”说完她仰头一饮而尽，动作一气呵成，颇带豪气。
秦王世子：“……”
没人教她合卺酒应该怎么喝吗？
喝完杯中酒，见秦王世子盯着自己，表情怪异，林慢慢蹙眉，很快心领神会，她又夺过他手中的那杯酒，大方道：“我替你喝吧。”
将另一杯酒也喝了，林慢慢觉得自己真是好大方一个人，这种时候还能不计前嫌的替他喝酒。
秦王世子脸上的表情已经不能用震惊来形容了。
他怀疑自己新娶的世子妃脑子是不是有点问题。
罢了，这门亲事她本来就不愿意，在这种小事上再跟她计较倒显得自己不仁义。
也不劳烦他，林慢慢自己把两个酒杯放回桌上，顺势在桌前坐下。
“如今你娶了妻，我进了秦王府，你的病是不是该好了？”林慢慢压低声音。
觉得方才那酒的味道不错，她拎起酒壶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他踱回桌边，也坐了下来。
“世子妃倒是比我想象中的聪明。”他话里带着赞赏，默认了她的话。
没那么愚笨就好。
不满这个新称呼，林慢慢迅速皱眉：“你别叫我世子妃。”
她好不习惯。
“那叫什么？夫人？娘子？”秦王世子反问。
林慢慢一阵恶寒，忙摆手道：“停停停，就叫世子妃。”
他脸上带着得意的笑。
“你既是能好，为什么会有人说你活不过二十五？”林慢慢将话题拉回正轨。
不管自己愿不愿意，如今她进了秦王府，要想保自己平安无虞的撑到寒冬腊月，她就得多了解一些秦王世子的事。
他分明是能活得长久的。
“你怎知道我能活到二十五，说不准我明儿就死了。”漫不经心的语气
林慢慢：“……”
那样她就放挂鞭炮庆祝。
“就如世子爷所说，如今我和你是一条船上的人，世子爷若是什么都不告诉我，我以后怎么配合你？”林慢慢语重心长。
秦王世子拎起酒壶，往她空了的酒杯里注满酒水。
“你只要做好你的世子妃，便是配合我了。”
知道他是不信任自己，林慢慢没追问，端起他给自己倒的那杯酒一饮而尽。
秦王世子站起身，看她一眼，笑道：“晚些会有人送饭菜过来，绿梧和绿桐就在外面，你有什么事喊她们就行，我还有事就先去忙了。”
“慢走。”林慢慢头都不抬。
第102章 敬茶
秦王世子这一走，当晚就再没回来，新婚之夜林慢慢独守空闺，好不自在。
翌日天蒙蒙亮，绿桐就把林慢慢喊醒，为她梳洗穿戴，知道秦王府不比林家，林慢慢也无甚怨言，像个木偶似的由她摆弄。
绿桐正将最后一根金簪插进她发间，推门声响起，秦王世子从外面进来，径直朝那铺着大红喜被的床走去，不等站定就一头栽倒在床上。
屋里的下人只有帮林慢慢梳头的绿桐一个，她对秦王世子的举动视而不见，给林慢慢梳好头后就退出屋子。
林慢慢起身踱到床边，秦王世子并非毫无意识，他倒在床上之后踢掉了自己的鞋，还知道拉过一旁的被子给自己盖上。
“我叫绿桐来给你换衣裳？”她试探着问。
他身着常服，半点儿都不像昨日刚成亲的人。
“不必。”他闭着眼，一脸疲态，声音也是有气无力的。
“一会儿不是要敬茶吗？”她好心提醒。
难不成他要穿一身白去敬茶？
她倒是无所谓，只要不让她伺候他穿衣裳就行。
“我昨夜操劳，如今下不得床，不能敬茶。”
林慢慢：“……”
倒也是个理由。
还来不及松一口气，她又听他道：“我身子不争气，今儿就劳世子妃自己去敬茶吧。”
她一脸愕然的看着他。
人言否？
知道他娶自己另有所图，却没想到他能这么敷衍。
他躺在床上不再开口，秦王妃很快派人来请林慢慢——只请林慢慢。
秦王府，荣禧堂。
秦王和秦王妃端坐在上首，秦王不苟言笑，脸上威仪尽显，与他不同的是，秦王妃自出现在这荣禧堂里，上扬的嘴角就没放下来过。
除了秦王世子这位嫡出，秦王还有庶出的三子二女，除去最小的那个女儿还未出嫁之外，其余的俱已成家，秦王妃不止一次的在这里喝过新媳敬的茶，今儿终于轮到她儿子，怎能不高兴。
屋里的人个个翘首以盼，等着昨日那位刚进门的世子妃来敬茶。
“来了来了，世子妃来了。”有仆妇喊了一声。
片刻后，丫鬟拥着一位红衣妇人进得屋来，那妇人头上珠钗满堆，面似桃花，眼尾压着一粒小痣，眉眼俱都是细细描画过，姿容更显艳丽。
一进屋就成为全场的焦点，看着挤得满满当当的一屋子人，林慢慢很不自在，她在心底将秦王世子骂了一遍。
丫鬟取来蒲团放在秦王和秦王妃面前，然后引着林慢慢跪下敬茶。
有昨晚她独自喝掉合卺酒的事在先，秦王世子特意叮嘱绿桐在过来的路上将大致流程给林慢慢讲一遍。
她取过托盘里的茶盏，高举到秦王面前道：“父王，请喝茶。”
细听下话里带了几分不情愿。
狗男人，他明明有的是理由让自己不来，可他偏偏把自己推了出来。
秦王没有立即接过林慢慢递来的茶，他沉声道：“你既是进了我秦王府的门，往后便要恪守本分，好好伺候世子，万不能逾距。”
林慢慢一怔，这什么狗屁训话？
“儿媳谨遵父王教诲。”回过神后她立即应下来。
秦王这才接过她手中的茶盏。
轮到秦王妃时，林慢慢话还没说完对方就将她手中的茶盏接了过去，没说什么，秦王妃大方的给了红封。
林慢慢刚从蒲团上起身，秦王就站起来，冷声道：“如今茶也喝了，本王还有事要忙，其余的就交给王妃了。”
秦王妃起身应了一声是，众人目送秦王离开。
秦王一走，屋里的气氛倒是变得轻松许多，扫一眼屋里的人，林慢慢见到两个熟面孔——之前在秦王府遇到的那对父子。
“这是王爷的长子，比世子大，你当喊他一声大哥，这是你嫂子。”秦王妃拉着林慢慢的手来到徐司翰一家子面前，给她一一介绍。
按理说这事应该秦王世子来做，如今他不在，秦王妃乐得代劳。
林慢慢和夫妻俩一一见礼，绿桐将准备好的礼物奉上——连这礼物都是秦王妃准备的。
“坏女人。”随着一道稚嫩的声音响起，有人推了林慢慢一把。
她虽没有防备，也只是身形稍微晃了晃，并未失态。
推她的是徐司翰的儿子徐子越，林慢慢微微蹙眉。
一室静谧，落针可闻。
“放肆。”秦王妃敛起脸上的笑喝到，“小小年纪，就对长辈出言不逊，你的书都念到狗肚子里去了吗？”
徐子越是秦王府的长孙，很得秦王和赵侧妃的欢心，早就被惯得无法无天，无人敢惹，往日里秦王妃觉得事不关己，也懒得过问。
如今林慢慢是自己的儿媳，那里容得他这么放肆。
“母妃息怒，越儿年纪小，无意冲撞世子妃。”旁边一个姿容娴雅的女人开口道。
女人是徐司翰的妻子，出身世家，姓郑名唤瑞珠，二十四五的年纪，出词吐气，十分温雅。
“母妃息怒。”徐司翰低头看向自己的儿子，语气严肃：“徐子越，还不给世子妃道歉。”
“爹爹。”徐子越不情愿的喊了一声。
徐司翰容貌跟秦王有五分相像，不苟言笑的表情更像。
“不用了。”林慢慢出声。
也只是说了这么一句，她并未替徐子越说任何一句好话。
不情不愿的道歉，她不稀罕。
“既是王府的长孙，就要好好教导，免得人家说我们秦王府家教不严。”秦王妃对着郑瑞珠道。
“儿媳谨记母妃教诲。”
秦王妃拉着林慢慢往前走几步，正欲开口，一个十四五的姑娘凑上来：“母妃，我来给嫂嫂介绍吧。”
在小姑娘满眼希冀的注视下，秦王妃点点头，对林慢慢道：“这是筑玉，是世子年纪最小的妹妹。”
筑玉是庶女，生母生她时难产去了，她也算是长在秦王妃跟前，比起其他庶出的子女来，筑玉跟母子两关系更亲近些。
秦王妃坐回上首，筑玉带着林慢慢，给她介绍余下的人。
秦王一共有四子二女六个孩子，秦王世子徐直清是秦王妃所出，长子徐司翰，三子徐司乾和长女瑶月都是赵侧妃所生，余下一个生母早逝的筑玉，一个姨娘生的徐司呈。
瑶月已经出嫁，徐司乾如今不在京城，王府里只有他的妻儿，余下的就是徐司呈夫妻和未出嫁的筑玉。
林慢慢记得迷迷糊糊，但也顺着筑玉的话和几人一一见礼，奉上礼物。
第103章 抓贼
秦王世子既是声称不能下床才不来敬茶，待林慢慢敬过茶认了人之后，秦王妃就遣散众人，也不多留她——人都进了秦王府，日后有的是说话的机会，不急在这一时。
林慢慢带着绿梧和绿桐往回走，不放心李月娘，她没让碧桃跟着自己来秦王府。
“嫂嫂。”身后有女子的声音传来，林慢慢没在意，继续走自己的，“嫂嫂，嫂嫂，你等等我啊。”
那声音越来越近，林慢慢回头看，原来是筑玉在喊她。
便是徐司翰夫妻俩都是称她世子妃，她还有些不习惯筑玉的这一声嫂嫂。
筑玉小跑着来到她面前，气喘吁吁的道：“嫂嫂，我喊了你好多声，你怎么不理我啊。”
“原来是你啊。”林慢慢有些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你是在喊我。”
筑玉眉眼弯弯，偏语气又十分郑重：“我要是喊嫂嫂，就一定是在喊你啦。”
两人继续往前走。
“嫂嫂，世子哥哥怎么样了？”筑玉问。
秦王世子病时，除了太医，秦王妃不允许任何人去打扰他，自端阳以来，筑玉只在昨日两人拜花堂时看到了秦王世子。
“死不了。”林慢慢脱口而出，自觉失言，她又补了句：“你若是担心，亲自去看看不就得了吗？”
“我可以吗？”筑玉双眸一亮，小心翼翼的问。
“不可以吗？”林慢慢反问。
秦王世子也没跟她说过不许别人去看他。
想了想，筑玉点头道：“嫂嫂说可以就可以。”
两人一起回到秦王世子的院子，他还睡着，筑玉不便打扰，就跟林慢慢一道坐在外间说话。
“嫂嫂跟世子哥哥怎么认识的啊？”筑玉八卦的问。
怎么认识的？
林慢慢细细想了想。
原主心比天高，进了京城之后处处受挫，心灰意冷时也有过悔改之心，可前脚刚跟林小满忏悔完，后脚出门就遇上了秦王世子。
一见世子误终生。
“不记得了。”林慢慢敷衍道，她又压低声音：“王爷跟世子爷的关系怎么样啊？”
自己都是嫁给秦王世子冲喜了，怎么她觉得秦王好像不是那么高兴。
“父王对世子哥哥很好啊。”筑玉毫不犹豫的道，“世子哥哥人很好，大家都很喜欢他的。”
林慢慢：“……”
她就多余问这个问题。
“要不是母妃有过吩咐，这每日里来探病的人怕是从早到晚不停歇。”筑玉又道，说起秦王世子的病，她情绪低落许多。
再有一个月秦王世子就满二十四了。
筑玉抬起头，看向林慢慢的眼中又多了几分怜悯。
今儿是新妇，过几日许就是寡妇了。
“原来是筑玉来了，我还以为世子妃闲着无聊在这里自言自语呢。”在林慢慢思索间，秦王世子从里间出来，筑玉紧张的站起身。
他走路一摇一晃，林慢慢稳坐不动。
“嫂嫂。”筑玉低头看她，“你快去扶世子哥哥啊。”
林慢慢：“……”
她没动，秦王世子艰难的摸索着走到桌前，在她身边坐下时额头布满细密的汗珠。
好演技，林慢慢在心头叹一声。
“世子哥哥怎么起来了，你要是不舒服就快到床上躺着吧。”筑玉一脸担忧，她又看了看林慢慢，对方毫无反应。
不是说她的嫂嫂早就心悦世子哥哥吗？
“不妨事。”秦王世子又恢复那温润如玉的模样，“倒是许久没见到筑玉了。”
林慢慢站起来：“你们聊，我还有事。”
呸，她才不想看秦王世子这假惺惺的姿态，她还要回去整理自己的东西。
——
是夜，秦王世子依旧在林慢慢卸珠钗的时候，说他有事然后离了屋子。
他回到书房，转动机关，摆满书籍的架子往一旁移动，露出一个通往低下的入口来，瞥一眼窗外，秦王世子顺着梯子进了那地下。
穿过一道幽暗的长廊，他进入一间灯火通明的房间，屋里正中央摆着一张浴桶，四周的架子上摆着各色药材。
浴桶旁，一个白发长髯的老头正往水里放药材，见秦王世子来，老头将手中装有药材的簸箕放回架子上。
“世子爷来了。”虽是一头白发，但他声音清亮，“世子爷坐吧，老夫给你把把脉。”
“有劳仇伯了。”秦王世子朝他拱拱手，然后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将自己的手搭在桌上的脉枕上。
仇伯坐下来给他把脉，时不时捋捋自己花白的胡子，半晌后方才收回自己的手。
“世子爷体内的蛊虫已除，如今只需将体内残余的蛊毒逼出来，往后再好好调养，要不了两年，世子爷的身体就会恢复得同常人一般。”仇伯话里满是欣慰。
他从许多年前就开始为秦王世子调理身子，如今可算是有了成效。
“多得有仇伯在，不然我怕是真的不能活过二十五了。”秦王世子轻笑道。
那蛊虫留在他体内的时间越长，对他身体的损害就越大。
“时辰差不多了，世子爷快进浴桶里吧。”
秦王世子跟着仇伯站起身，然后脱去身上的衣裳，只着一条亵裤进了浴桶，仇伯站在桶边为他施针。
一个时辰后，秦王世子从浴桶里出来，换了干净衣裳后方才同仇伯道别，回到书房里。
更深夜静，他踏着星光回房。
林慢慢已经睡下，房中烛火灭了，没有惊动丫鬟，他轻手轻脚的朝床边去，脱去外裳，蹑手蹑脚的上了床。
刚躺下，只觉得臀部一痛，他到了地上——林慢慢将他踹下去的。
“来人啊，抓贼了。”床上的人忽的大声嚷道。
他还没来得及从地上起来，绿梧绿桐就从外面涌进来，绿梧将秦王世子摁倒在地，绿桐忙去点灯。
等看清屋里的情形时，所有人都愣在那里。
绿梧忙松开秦王世子，跪倒在地求饶：“世子爷恕罪。”
不是抓贼吗？
“林慢慢！”地上的人咬牙切齿的喝了一声。
这一脚，这一摔，将他的睡意都踢没了摔没了。
“出去。”秦王世子又对着两个丫鬟道。
应了一声是，两个丫鬟躬身退出去。
林慢慢跪坐在床上，也有些发懵，她以为是贼人，那一脚用尽全力，思及此，她从床上下来，顾不得穿鞋，先将秦王世子扶起来。
“我以为是歹人，这个时候世子爷怎么会在这里？”她不解的问。
“大晚上的，我不在这里要在哪里？”秦王世子没好气的反问。
他长这么大，第一次被人一脚踹下床。
第104章 并非做戏
他该在哪里林慢慢不清楚，总之不会是自己这里。
“世子爷不是有事要忙吗？”她委婉提醒。
就像昨晚那样，他借口有事要忙，然后彻夜不归，免去一些不必要的尴尬。
“我忙完就回来了。”理所当然的语气。
林慢慢讶然，这还能忙完？
实在疲惫，不欲与她多说，秦王世子朝着床边去，刚走两步就被林慢慢拉住。
“做什么？”他蹙眉看她。
“你不会是要睡这里吧？”
秦王世子看着她没说话，不过他脸上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这是他的房间，他不睡这里睡哪里？
“那我怎么办？”林慢慢接着问。
瞥一眼那张大床，他眉头皱得更紧：“世子妃是觉得这一张床睡不下你我二人吗？”
林慢慢眼睛瞪得更大，她指指他，又指指自己。
“你我？二人？”
睡在一张床上？
“你我怎么能睡在一张床上！”她忙否决他的话。
“世子妃可是忘了，你我昨日已经拜堂成亲，如今我们是夫妻，怎么就不能睡一张床？”尤其是他们这样的新婚夫妻。
秦王世子实在不懂林慢慢在想什么，昨晚合卺酒的事就当是事先没人教她，怎么她连夫妻应该同床共枕也不明白？
看来昨儿夸错她了。
“你昨晚不是没回来吗？”林慢慢面上的疑惑不比他少。
林玉君都说了，前世她嫁给秦王世子，世子爷不能饮酒，新婚之夜他们没喝合卺酒，世子爷体弱，怕吵到她睡觉，他们甚至从未在一张床上睡过。
林慢慢觉得像昨晚那样，他彻夜不归才该是两人成亲后的常态。
秦王世子被她问住，新婚之夜抛下新娘子独守空闺是他欠考虑。
昨儿是仇伯为他引出体内蛊虫的绝佳时机，他还以为要不了多长时间，没想到一直折腾到天亮才结束，他回来时精疲力尽，实在没有力气跟她一同去敬茶。
这些又不能对她明言。
“事情已经忙完了，以后不会了。”他轻轻拂开林慢慢的手，又往床边去。
林慢慢还在想他的话是什么意思，等回过神来，秦王世子已经坐到床上去，他看向她，语气寻常：“世子妃不睡吗？”
林慢慢：“……”
“我们来捋一捋。”林慢慢上前两步，“虽然我不知道你娶我的真正原因是什么，不过既然你说我们是一条船上的人，往后我也会配合你，扮演好世子妃的角色。”
他似乎明白了昨夜她为何那般自在。
“可世子爷如今这样是不是入戏太深了？”她语带嘲讽。
大晚上的演给谁看啊？
他饶有兴致的看着她，笑道：“所以世子妃是觉得你我的亲事是在演戏？”
她毫不犹豫的点头。
“是谁告诉你的这些的？”他继续问。
她没说话，总不能说你前世就是这样对林玉君的吧。
“看来这些是世子妃自己琢磨出来的。”也不知她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婚姻大事，岂能儿戏，更何况你我的亲事是圣上亲自下旨，娶世子妃也是我本意，不曾有做戏一说”
“你如今是世子妃，未来便是王妃。”
“便是日后死了，你我也是要埋在一起的。”
他每说一句，林慢慢就往后退一步，这怎么跟林玉君说的不一样？！
世子的心思也太难猜了。
他坐在床里侧拍拍自己身边的位置，笑道：“世子妃还是快上来吧，明儿是你回门的日子，若是闹得太晚起不来，到时候没脸的人可是世子妃。”
“我是不会和你睡一张床的。”她语气坚决，“婚姻大事，岂非儿戏，也亏得世子爷说得出这种话，你明知道我不想嫁给你，还去求那一道圣旨，这不是儿戏是什么？”
“自然不是儿戏，顶多算强人所难。”
林慢慢语塞，他还知道是强人所难啊。
呸，好不要脸一人。
不再回答他的话，林慢慢转身打算离开，反正这院子里多的是空房间。
还未走到门边，他的声音又在身后响起：“我劝世子妃三思后行，走出这间房容易，后悔可就难了。”
他话里的的每一个字都带着威胁。
昨儿是迫不得已，今儿林慢慢若是出了这间屋子，明儿他母妃就能在他耳边念上一天。
心底存着对他的惧怕，林慢慢到底没出屋子，她抱了床被子在屋里的软塌上睡了，秦王世子没再说什么。
——
三日回门，秦王妃备了一车的礼物，让林慢慢有些汗颜。
李月娘和林小满没什么家底，林慢慢又不在意这门亲事，她的嫁妆就是把秦王府送去的那些聘礼如数搬回来。
昨晚在软榻上提心吊胆，她没怎么睡，如今坐在马车里呵欠连天。
而罪魁祸首如今就坐在她对面，眉目舒展，精神焕发。
“看来世子妃昨晚睡得不怎么好。”他调侃道。
林慢慢没理会，靠着车壁睡了过去，再睁眼时马车停在林家大门口，秦王世子已经下车，是绿桐将她喊醒的。
下了马车，李月娘和林小满就等在大门口，林玉君也在，林慢慢忽的有了想掉眼泪的冲动，明明出嫁那日她都没什么触动。
两人并肩走道母子几人面前。
“娘。”林慢慢唤了一声。
“岳母。”秦王世子跟在她后面。
李月娘实在忍不住，上前一把握住林慢慢的手。
欲语泪先流。
林玉君上前劝住她，林小满也招呼着秦王世子进门，用过饭，秦王世子和林小满进了书房，母女几人在林慢慢未嫁时的闺房叙话。
“乖乖，你过得好不好？”刚坐下李月娘就迫不及待的问。
她虽然不是很喜欢秦王世子，可人家的身份摆在哪里，为人处世亦是谦逊有礼，让人挑不出错来。
“娘放心吧，我过得很好。”林慢慢拍着她的手安慰道。
除了昨晚。
李月娘长长地叹一口气，也不知信没信她的话。
“夫人不必忧心，这门亲事是世子爷亲自向皇上求来的圣旨，他怎么会待姐姐不好呢。”林玉君也在一旁安慰。
她知道李月娘在难过什么，无非是觉得秦王世子活得不长久，怕林慢慢将来做了寡妇。
三人说了一阵子的话，李月娘借口有事起身离开，留两人单独叙话。
她一走，林慢慢也舒了一口气。
“姐姐是有什么心事吗？”林玉君开口。
方才吃饭时她看林慢慢和秦王世子之间有些奇怪，两人莫不是闹了什么矛盾？
第105章 没到二十四
林慢慢仰倒在自己床上，盯着顶上的纱帐，又想起昨晚秦王世子说的那些话。
心烦。
“姐姐是在为秦王世子的身子忧心吗？”林玉君接着问。
夫妻一体，林慢慢为这个忧心也正常。
“没有。”林慢慢坐起身，“不要再说秦王世子了，还是说说你的事吧。”
林玉君一愣：“我的什么事？”
“你跟江天晋打算怎么办？”林慢慢起身来在窗边，窗外青竹翠绿，那是林小满从原来的宅子里移过来的。
“你不是要嫁给他吗，林庆平知道这件事吗？你们打算什么时候成亲？”林慢慢连连发问。
从林玉君所说的那些事来看，江天晋是个痴情种，那他家里人呢，之前他那个妹妹哪次见了林玉君不是跟见了仇人一样。
还有他那个表妹呢？
林玉君有些羞赧的低下头去。
“晋哥哥已经遣了媒人到家里提亲，婚期定在年底。”
原是打算过了五月两人就成亲，可江天晋的父兄都不在京城，两人一商议，还是决定等到年底，等江家父兄回来后再成亲。
事情比自己想象中的顺利，林慢慢面露欣慰。
“王府人多手杂，姐姐万事留个心眼。”林玉君忽的道。
眸光流转，林慢慢来了兴趣。
“你进秦王府之后有遇到什么事吗？”林慢慢转回身，压低声音问。
让她失望的是林玉君摇了摇头。
“我倒是没有遇到什么事，我只是觉得王府的人……好似不那么友好。”那时秦王世子将她护得很好，得知江天晋身死时她又很快病倒，还来不及弄清更多事。
林慢慢笑出声：“我还当什么事呢，哪有那么多友好的人，瞧林小满，不进林家不也遭了某些人的嫉恨吗。”
“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姐姐要问我什么？”
“你嫁给江天晋的那一世，秦王世子如何了？”
林玉君脸上的笑容一滞，这于她是很久远的事情了，她并不很喜欢回忆那一世的事情。
“世子爷没到二十四就去了。”她话里带着几分惋惜。
秦王世子去世没多久，秦王就为自己的长子请封世子。
“不到二十四？你确定？”林慢慢一脸难以置信。
且不说前世怎样，之前秦王世子分明默认了他不会死，那这中间又发生了什么，一想这些林慢慢就觉得烦躁。
要不说林玉君是女主自己只是炮灰呢，这天差地别的待遇。
林玉君点头，秦王世子去世后不少人为他惋惜，就连江天晋都提了几次，她不会记错的。
“姐姐也不必太过忧心，我听闻永州……”
知道她要说什么，林慢慢忙打断她：“你之前同我说过，我会问问孟准的。”
怎么会二十四之前就死了呢？
——
从林家回来，林慢慢凳子还没坐热，秦王妃就派人来请她和秦王世子。
叹口气，她认命一般起身，秦王世子稳坐不动。
对他的不爽胜过恐惧，林慢慢轻笑道：“怎么，和我回门累着你了，如今也没力气到王妃那里去？”
自己强人所难在先，新婚夜抛下她一人在后，知道她心中有怨，秦王世子也不计较她的阴阳怪气。
“我的确有些累了，不如世子妃先过去，我随后就来。”他语气虚弱，脸色也有些苍白，看着一副病秧子的模样。
林慢慢对他怜悯不起来。
“随便你。”扔下这么一句，她带着绿桐去往王妃的院子。
秦王没在，筑玉在。
见来的只有林慢慢一个，筑玉一脸诧异：“嫂嫂，世子哥哥呢？”
“世子爷说他随后到。”林慢慢面上堆着笑，语气中还是能听出几分不悦。
秦王妃和筑玉两人面面相觑，两人这是吵架了？想到自家哥哥那样好的脾气，筑玉想不出能和他吵起来的林慢慢该是什么样的脾气。
“不管他，我今儿本就是喊你来陪我说说话的。”秦王妃倒是很快反应过来，让林慢慢在自己身边坐下。
既然秦王世子说林慢慢知道他的事，那两人之间再怎么秦王妃都不觉得惊讶。
一直到林慢慢和筑玉陪着秦王妃用了晚饭，秦王世子都没有出现，秦王妃打发走筑玉，只留林慢慢一个。
“昨晚的事我都听说了。”秦王妃轻声道。
林慢慢：？？
听谁说的？说了什么？
她给了秦王世子那么一脚，秦王妃今儿是把她喊过来算账的？
秦王妃拉过她的手轻轻拍了拍，叹道：“你嫁给世子我就放心了。”
“我知道这桩亲事你心底多少有些不乐意。”
不是有些，她很不乐意。
秦王妃了解自家儿子，他既是娶了林慢慢，往后自会好好待她。
“你不要太难过，你也前也是喜欢过的世子的不是吗？”说完秦王妃就在想，林慢慢后面不喜欢自家儿子是不是因为她知道了他的事？
摸不准秦王妃究竟要说些什么，于是林慢慢一直不开口。
“世子是什么样的人想来你心中也有数，你若是嫁给其他人未必能有他好。”
“既如此，你不妨放下心中的怨，试着和世子好好过日子，若是过个一年半载，你还是不喜欢他，到时候就由我做主，放你出府，你看这样可好？”
林慢慢看着秦王妃的目光带着探究。
一年半载？所以秦王妃知道秦王世子并不会死的事？还是说她只是单纯的爱子心切？
“母妃多虑了，我没有什么怨，我既然进了秦王府，自然会跟世子爷好好过日子。”不清楚秦王妃究竟是什么情况，林慢慢只能当她什么都不知道。
当着别人的面，就是不扮恩爱夫妻，相敬如宾也要装一装，别看秦王世子总是笑着，真拆了他的台坏了他的事，林慢慢觉得他不会对自己手软。
没料到林慢慢会说这样的话，秦王妃一愣，随后笑起来。
“你能这样想我就放心了。”她看一眼一旁的丫鬟，丫鬟将一个盒子捧到林慢慢面前，“打开看看。”
林慢慢接过盒子打开来看，里面躺着一块圆形玉佩，正中刻着一个云字，周围是些她从未见过的奇怪花纹。
“这是我出嫁前我母亲给我的，如今我将它给你。”
林慢慢将盒子递还给秦王妃，惶恐的道：“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收，母妃还是将它收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