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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墨剑听雨     大宁赤剑txt下载     大宁赤剑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十二章玉花

    这个世界暂时没有白糖,也不是说没有白糖,而是他们一般习惯将白糖称呼为糖霜。

    因为糖霜制作难,差不多一千斤红糖才能出一斤糖霜,整个大宁一年下来,也就五百来斤的糖霜,其中七成都要送进宫里,供那些皇亲国戚。因此糖霜落到市面上很少,就算有钱也不一定能买得到。

    但龙战用黄泥水淋脱色法就能制作大量白糖了,哪怕是单独卖,也能卖到不少钱。

    至于他为何会制作这玩意儿,完全是因为他以前在读书时无聊,看过一本名为《天工开物》的书,上面有制作白糖的详细介绍。

    当时龙战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有一天会用得上这玩意儿。

    等那小二把东西准备好后,龙战便开始指导他们制作,当然他自己也要动手,有些细节的地方,只有他清楚,他不动手也不行。

    而且,就算有他在场,第一遍做时,还是失败了,虽然也有糖霜出来,但量太少了,而且味道不对,略微有些苦涩。

    龙战摇了摇头,“不行,没做好,把那些红糖拿来,重新熬煮一锅。”

    霍从寒看到龙战已经满头大汗了,外面又已天黑,便说道:“天不早了,要不明天再弄?你先回去休息。”

    龙战摇头,“不行,今天就把它弄好,你时间不多了,我们必须抢时间。”

    这话让霍从寒一愣,知道龙战是把她的事放心里了,有些感动,微微笑了笑道:“那也不急于一时,就一晚上而已。”

    龙战还是摇头,“已经没多少个晚上了,之后还有其他东西要做,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继续吧,黄掌柜。”

    那黄掌柜已经五十多了,虽然练过,但到底年纪大了,有些疲累。可偏偏不敢说走,他要是敢走,立马就会落人话柄。

    白会尽力帮大小姐做事吗?怎么别人都在做,你却提前走了?

    这话不用别人说,他只需看龙战的眼神,就知道一旦他走,龙战必定会阴阳怪气几句。他已经年过半百了,哪愿意受这鸟气。

    所以,累了也忍着,就是不走。另外,他也想看看龙战是不是真的能做出糖霜来。

    霍从寒看大家都不走,她自然也不好走,而且因为人手的原因,她这个大小姐有时都不得不搭把手。

    差不多快天亮的时候,终于把第二锅的东西做出来了,看着漏斗里的如白雪一般的糖霜,几人都瞪大了眼睛。

    霍从寒惊喜道:“这真是糖霜?”

    龙战笑道:“总不会是盐吧。”

    霍从寒伸出一根玉手沾了一点,然后缓缓送进嘴里。

    那小二问道:“老大,是糖吗?甜不?”

    霍从寒睁开明眸,笑容满脸道:“真的是糖,好甜啊。”

    龙战弹了弹额前的呆毛,有些疲惫地说:“是糖就好,这说明我们这一晚上没白忙活。”

    黄掌柜也伸出了一根手指,刮了一点尝了尝,旋即惊呼道:“真是糖,这……这可值不少银子啊。”

    现在市面上一斤糖霜差不多一两银子,不可谓不贵,只是与龙战的豆腐比起来还差得远了。

    龙战笑道:“你们先前不是吃过豆花吗?就是玉花,如果把白糖加到玉花里,味道会更好。”

    随即又笑道:“价值不菲的白糖,加上你们从未见过的玉花,这样我一碗玉花要一百两银子还贵吗?”

    贵当然还贵,只不过加了白糖后,会让价格看起来更加合理。别人一想一两银子一斤,且有价无市的白糖,都只是玉花的配料,那作为主料的玉花,那该是什么价?

    人人心中有此问,自然也就不太会计较价太高了,只会觉得物超所值。

    霍从寒笑道:“如果真能卖出去的话,岂不是只需要卖一万碗就够了?”

    龙战摇头,“这不太现实,应该没那么多人买,而且我也不会做那么多,这东西做出来只是前菜而已,真正值钱的东西在后面。”

    霍从寒见识过了豆腐和白糖,很期待龙战接下来会做什么,问道:“你后面要做什么?”

    龙战笑而不答,转身找了个大碗说道:“时间不早了,我要回去了,这些豆花我带回去一部分,其余的你们拿去卖,就按我说的那样卖。

    一份一百两,只要顾客肯卖,你就记下对方的名字和住址,后续可提供送货上门。”

    霍从寒问道:“这样就可以卖了?”

    龙战道:“豆花就是这样卖,豆浆也是,不过都要加糖,至于豆腐也就是那个玉肉,那东西暂时不要动,那是用来烹饪的,等我下午来了,再教你们。哦,对了,每一样你们一天都限量,一天只有二十份,多一份没有。”

    霍从寒道:“如果能卖得出去,就多卖一些啊,为什么要限量?”

    龙战解释道:“我们卖的东西是给那些有钱人准备的,如果这东西很多,他们又怎么愿意出高价买?”

    霍从寒明白过来,又忧心道:“如果是这样,那岂不是一个月下来,也卖不了多少份?”

    龙战道:“总归也就六百份吧,大概能赚六万两。”

    霍从寒苦着脸道:“那岂不是也赚不到多少钱?”

    龙战嗯了一声,见霍从寒着急,又摆手道:“不用急,我说了这只是前菜,前菜就这样就可以了,关键是我们要做的东西。行了,多说无益,到时候看吧。我先走了。”

    龙战盛了一碗豆花就溜了,这玩意儿孟晚琳肯定没吃过,他打算带回去给孟晚琳尝尝。

    霍从寒见龙战不愿多说什么,也就不问了,不管怎么说,她现在多了些信心,没有先前那么绝望了。

    转身对黄掌柜说道:“黄叔,准备一下吧。”

    黄掌柜已经很疲累了,但还是强行提了精神,动了起来。龙战把他架了起来,他现在就算再不情愿,也不敢轻易撂挑子,不然就应了龙战的那些话。

    所以他现在是不干不行。

    ……

    回到自己院子的龙战,刚进一门,就看到地上有一滩血,四处还有打斗的痕迹,不由得皱了皱眉,连忙跑进了屋子。

    屋子里没人,孟晚琳和燕瑾都不在。

    龙战立刻意识到出事了,正要转身出去寻找,却见孟晚琳和燕瑾从大门走了回来。

    两人四目相对,都感到意外。

    龙战率先开口问道:“你们去哪了?出什么事了?”

    孟晚琳说道:“先前有一批黑衣人闯了进来,被燕瑾打跑了,我们担心你出事,就到外面去找你,找了半天没找到,便先回来了,没想到你也回来了。”

    听到孟晚琳说担心自己,龙战心里还是高兴的,至于燕瑾,他知道这女人肯定不会担心自己,哪怕自己现在死在她的面前,她多半都不会有什么反应。

    龙战走过去问道:“知道那些是什么人吗?”

    孟晚琳摇摇头。她涉世未深,看不出对方是什么人很正常。

    龙战皱了皱眉,“谁会对我们动手呢?是冲我还是冲你?亦或者……”

    他目光看向燕瑾,对方虽然自认是剑侍,但是不是真的还有待观察,怕就怕是假的。

    万一不是什么剑侍,而是一个有着特别身份的人,那就糟糕了。龙战可不想卷入到一些是是非非当中,更不想被人当枪子使。

    燕瑾没在意龙战的眼神,目光始终落在孟晚琳身上,好像守护孟晚琳就是她的一切。

    没有问出结果,三人回到院子,龙战把准备好的豆花豆浆给孟晚琳端了出来,“尝尝这个。”

    孟晚琳好奇问道:“这是什么?”

    龙战想了想答道:“yujiang和玉花。”

    “yujiang?玉花?”孟晚琳重复呢喃了一句,显然没听过。

    龙战笑道:“别管叫什么,先尝尝,看看味道如何。”

    孟晚琳嗯了一声,正要尝,旁边的燕瑾伸手阻拦了一下,“等等。”

    龙战皱了皱眉,又来。

    果然燕瑾拿起勺先尝了一口,待确定没毒后,才对孟晚琳说道:“可以吃了。”

    还担心自己下毒?龙战冷哼一声,有些不满。

    孟晚琳也觉得燕瑾这样不太好,但她现在和燕瑾又不太熟,不太好开口说她。

    尝了尝都加了白糖的豆花和豆浆后,孟晚琳眼睛明亮,惊呼道:“好好吃啊,我没吃过这东西,你从哪弄来的?”

    龙战略感自豪,“我自己做的,怎么样,不错吧?”

    孟晚琳嗯了一声,继续享受这一分甜美。

    至于燕瑾,只吃了一口,就不再吃了,对着玩意儿喜不喜欢也看不出来,反正对龙战还是保持着警惕态度。

    龙战懒得和她计较,自顾自地吃着自己的美食,脑海里思索着接下来要做的事。

    酿酒么?

第一百十三章不行不行

    收拾完碗筷的龙战回到了自己的房间,这栋小院不大,但房间还挺多,而且还有一间书房。他现在就是睡在书房里。

    书房比较简单,除了文房四宝外,几乎没有什么多余的东西。他现在刚入住进来,还没来得及置办这些。

    他坐在书案前,仔细回忆起昨日发生的事。

    伏羲的扛纛者么?一万年前……

    人神大战……

    炁……

    对于于宏阔的身份,他还保有一定的怀疑。对方虽然看起来不像是说谎,但这种事谁也说不准,搞不好就被扯到dama烦当中了。

    他现在没有实力,灵台又被废了,在那些修行者的眼中,如同砧板上的鱼肉,只能任人宰割。

    他不想早早地就陷入到麻烦当中,不然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另外,他也不想孟晚琳接触这些。他现在甚至都有些后悔让孟晚琳修行了。

    虽然孟晚琳现在实力增长很快,但这种事明显是祸福相依的,万一被那些山上大佬盯上了,到时候想跑都跑不了。

    至于燕瑾,这女人实力未知,但龙战不认为对方能应对那些修行界大佬,更何况双拳难敌四手。

    她能一个人打穿整个修行界?

    龙战摇摇头,又望着窗外。

    今晚闯进来的人到底是冲着谁来的呢?

    如果是冲着自己来的,到没什么,还在可控范围内,可要是冲着燕瑾来的,那就说明会被卷入另一场纷争当中,这是最可怕的。

    龙战捏了捏鼻梁,这事暂时还调查不出来,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另外,于宏阔给他说的炁,其实对他影响很大。

    他现在灵台被废,无法像以前那般修行。但倘若能领悟这个炁,是否就代表他还有修行的希望?

    “人族之力,炁……炁体源流?”

    龙战躺在椅子上琢磨,没一会儿就睡了过去。

    ……

    多福聚。

    霍从寒简单睡了一会儿,就来到酒楼和黄掌柜一起招呼起了生意。

    按照龙战所说,今天酒楼只开一扇门,另一扇则要关上。黄掌柜对此有些意见,说道:“哪有开门做生意,只开半边门的,真不知他在搞什么?大小姐,那人就是草包一个,难道你真的要信他?”

    霍从寒回看了他一眼,说道:“现在他都已经做出了这些东西出来,你还说他是草包?”

    黄掌柜无言以对,能做出糖霜豆腐之类的东西,肯定不是草包。只是黄掌柜觉得龙战做生意的法子还是不对,说道:“即便他不是草包,比我想象中有些能耐,可做生意哪有他那样做的。你看只开半边门,到现在了都还没有人进来,这样下去,别说赚钱了,我们还得赔钱。”

    霍从寒也忧郁,是没听说过只开半边门做生意的。只是龙战既然那么说了,她又不好随便更改。

    这时,那个小二跑了回来,说道:“老大,招牌已经做好了,马上就送来。”

    黄掌柜疑惑问道:“招牌?什么招牌?”

    霍从寒指了指“多福聚”这块招牌,说道:“龙战说这个招牌也要换。”

    黄掌柜一听,蹭的一下就跳起来了,“大小姐,多福聚可是老招牌,霍爷花了好大的力气才盘下来的,你要把它换了?”

    霍从寒道:“龙战说新人新气象,所有东西都要换。”

    黄掌柜摇头道:“我不同意,这可是老招牌,哪能轻易换掉。”

    “黄掌柜,这家酒楼是你的还是霍小姐的?”龙战突然走了出来,他只睡了一会儿就醒了,毕竟头回做生意,他心里也没有底,所以过来看看。

    没想到一过来就看到黄掌柜对他的决定有意见,便出声说道:“霍小姐都没说什么,哪轮得到你插嘴?难不成你黄掌柜在这里比霍小姐说话还要管用?应该霍小姐听你的是不是?”

    这一套连番炮砸下来,黄掌柜哪还敢质疑霍从寒的决定,只得把矛头指向龙战说道:“龙战,你少在这里挑拨离间,我问你是不是你要换招牌?”

    龙战点头,“是我又如何?”

    黄掌柜道:“你知不知道这块多福聚的招牌是老招牌?很多老顾客都是冲着这块牌子来的,你要是把它换了,你就不怕那些老顾客不再来了吗?”

    龙战摇头,“只要东西好,是不是老招牌又有什么关系呢?另外,现在这里卖的东西,那些老顾客不一定消费得起,所以就算是老招牌,他们看见了也不一定会来,而且还可能因为突然的加价惹人不喜。既然这样,还不如换块招牌。”

    黄掌柜冷哼说道:“你把价格定那么高,没人来不是很正常?这块招牌迟早要砸在你的手里。”

    龙战道:“砸不砸在我手里到时候再说,现在先把招牌给我撤下来!”

    他既然说了话,霍从寒也只得按照他说的做。因为不做的话,肯定没希望,做的话还有一丝机会。

    吩咐一边的小二道:“季凯安,按他说的做,把招牌换下来。”

    季凯安看了一眼黄掌柜,见后者没发话,便立刻开始更换招牌。

    很快,“多福聚”便被撤了下来,取而代之的是“半边门”。

    望着这个有些奇怪的招牌,霍从寒问道:“为什么要叫半边门?有什么深意吗?”

    龙战笑道:“一半在外,一半在内,要想知道里面的乾坤,你得进来看看。算是一种吸引人的手段吧,没什么深意。”

    霍从寒忧心道:“这样,会有生意吗?我们等了半天都没有进来。”

    龙战说道:“现在还不到饭店,有人进来才怪,走,去后厨,我教你们怎么食用豆腐,也就是玉肉。”

    黄掌柜不愿跟去,但又心里有些好奇,思来想去,最好还是跟去了,心道:“我倒要看看你要搞什么鬼。”

    到了后厨,龙战便把豆腐的几种做法说了一遍,又亲自示范了一下。

    后厨里大师傅都是长期浸淫此道的高手,自然一看就懂,而且结合自身的经验,还能提出几种改进方法。这让龙战有些欢喜,便全权交给那大厨自己琢磨了,反正中午饭点之前,一点要把菜定下来。

    行事有些匆忙,但也没办法,时间紧迫。

    到了饭点前,后厨已经确定了几种菜式,按照龙战的要求,所有菜都必须用最好的材料,用霍从寒制作的精盐调味。

    反正从里到外,追求个精益求精。

    另外,霍从寒又招来了几个小弟,都是帮会里的成员,按照龙战的要求,所有人换上统一服饰,到时候有人来了,要他们去服务,一定要让人感觉关怀备至,荣幸之甚,这一点是学的那个世界海底捞的方式,反正要让人觉得花这个钱不怨。

    至于其他方面,也都或多或少调整了一下,改变不大。

    霍从寒看着店里焕然一新的模样,笑道:“但愿你的法子行,不然我这招牌砸了也就砸了。”

    龙战道:“想来是没有问题的,放心好了。”

    霍从寒嗯了一声,又问道:“那我们这个菜定多少钱一桌?”

    她想一碗豆花都要一百两了,那一桌菜又该定多少?

    龙战道:“一千两吧,也只卖二十桌,且中午十桌,晚上十桌。你去找人把这个写上,就贴在门口,告诉他们,我们一天就卖二十桌,过时不候。”

    霍从寒皱了皱眉,“这样行吗?”

    龙战微笑道:“不行也得行,去吧。”

    霍从寒转身就去安排了。

    黄掌柜在一旁看得冷哼连连,他就不信龙战这样能搞出什么好结果。最后的结果肯定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他就等着看笑话。

    “哼哼……”

第两百十四章成了成了

    到了中午,街面上菜香飘远,那些食客总算是开始行动了。

    半边门也在龙战的安排下,开始着手接客。不过与往常不同的是,三层楼的酒楼,龙战只让开二楼,一楼不开,三楼也不开。

    这让霍从寒十分意外,但既然是龙战的决定,她又全权交给了龙战,便不好再多说什么了。

    黄掌柜心里有牢骚,但偏偏当着霍从寒的面不好发作,也只能忍耐,不过看向龙战的眼神,实在带着不屑和怨恨。

    龙战也不说什么,反倒是让黄掌柜站在门口去接客。

    黄掌柜毕竟是这里的掌柜,来往多少人都是认这张脸的,所以他去招客再合适不过了。

    另外,龙战还交代了黄掌柜一些东西,需要他在招客时说,也至于他去说,才有说服力力,毕竟顶着这么多年的资历。

    黄掌柜自然不愿,但碍于霍从寒的面子,又不能不做。所以最终哼哼唧唧地来到了门口,站在那半边门前。

    黄掌柜在寒风中瞅了瞅头上招牌,又看了看一旁贴着广而告之的大字报,又是哼哼唧唧一阵。

    他不信这样一个新的招牌,这样高的价格,会有人来吃。

    一百两,一千两……

    这什么概念,能有人为了吃饭花这么高的钱?傻子吧!

    黄掌柜心里暗骂龙战无知,又埋怨霍从寒轻信小人,心道:“看着吧,等把这块招牌砸了,有你后悔的,到时候我看你怎么给你爹交代。哼……”

    他哼哼唧唧半天,这会儿走来一个人问道:“老黄,这什么情况啊?怎么换招牌了?”

    来的是一个老顾客,本想来多福聚吃饭,却看到招牌换了,不由得问了起来。

    黄掌柜一看是老顾客,当即换上笑脸,还是很有职业素养的,说道:“来了新的东家,搞了点新鲜玩意儿,所以招牌也就换了。怎样,进来尝尝?”

    那老顾客一听新鲜玩意儿,顿时有了兴趣,正要进去,又看到一边的大字报,仔细看了看,又问黄掌柜道:“黄掌柜,这什么意思?”

    黄掌柜心里暗骂龙战愚蠢,心想把价定这么高,不把人阻拦在外才怪。还是换上笑脸解释道:“那东家说了,那东西来之不易,是从彩虹海深海里采集上来的,一年也弄不到多少。毕竟是白玉所生,产量有限,所以这价格嘛,自然是高了些,不过可以保证,那东西绝对是好东西,吃了后可以延年益寿,增强体魄,最重要的是能够姿容养颜,让人焕发光彩。嘿嘿,要不要试试?”

    这都是龙战教的,要让人觉得他这东西神秘,独一无二。这样在价格上,就容易被接受一些。

    那老顾客听后倒是想试,但一看这价格,嘴角抽了抽。不过碍于黄掌柜的面,没说什么难听的话,只是摇头道:“下次吧,我还有事,先走了。”

    黄掌柜客气道:“您慢走,有空再来。”

    那老顾客笑了笑,不过转身后脸色就变了,心道:“抢钱呢?再来。”

    这人走后,又陆续来了几波人询问,但结果和先前那人一样,一看到价格就退缩了,一些和黄掌柜没有交情的,更是直接出言嘲讽,说他想钱想疯了。

    黄掌柜能说什么,只能尴尬微笑。

    但看到越来越多的人走后,黄掌柜心里又着急,又懊恼,在心里又把龙战骂了一遍。心道:“这下好了,老顾客被赶跑了,新顾客没人来,这酒楼非得被你干黄不可。”

    但就在这时,走来一对锦衣华服的夫妇,两人看到酒楼的牌匾,又看了看边上的大字报,还有那半开的大门,感到有些新奇。

    那男人走来问道:“掌柜的,这玉花是什么?”

    黄掌柜已经给人介绍了不下百遍,早已口干舌燥,失去了耐心。他想这个人多半也只是好奇过来问问,并不会真的进去,便板着个脸,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眼皮都不带抬地说道:“就是玉石上生长出的花,产自彩虹海的深海里,有姿容养颜,增强体质的功效,客官要不要试试?”

    那男人看到黄掌柜这副表情,隐隐有些怒气,心道:“什么意思?以为我们吃不起么?”

    旁边那妇人看起来四十多岁的样子,容貌还好,不过眼角的皱眉已经可见,一听可以姿容养颜,顿时来了兴趣,对那男人说道:“去尝尝?”

    那男人样貌算得上俊伟,看起来应该三十来岁,比那女人要年轻一些,一听女人要进去,立即有了底气,昂首挺胸,眼皮微斜对黄掌柜说道:“去给我们准备一桌!”

    黄掌柜原本以为还是和之前一样,两人问过后就会离开,却不想两人竟然要了一桌。立马就震惊了,咽了咽口水问道:“二位真要?”

    那男人道:“当然是真要,难道还是假的不成?你怕我们出不起钱?”

    黄掌柜一看二人的穿着,就知道绝不是差钱的主,这点眼力他还是有的,连忙说道:“不敢不敢,二位里面请。今天中午只办了十桌,二位是第一桌客人,请。”

    两人从那半边门里进去,看到一楼大堂空无一人,那男人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黄掌柜解释道:“一楼还在筹备当中,东家准备弄一些新的吃食,所以要等些日子才能看到。”

    那男人问道:“那我们怎么吃?”

    意思是桌子都没有,他们总不能站着吃吧。

    黄掌柜道:“二位请上二楼。”

    “二楼?”两人看了看楼上,的确记得这里有个二楼的,便一起上去了。

    到了二楼,黄掌柜把两人安排在一个靠近窗边的位置,说道:“二位稍等,东西马上就上来。”

    那两人嗯了一声,便转头看四处的景致了。

    黄掌柜退下后,一脸欣喜地来到后院,高兴说道:“大小姐,来人了,来人了。”

    霍从寒一直悬着的心,总算是落下了半截,问道:“真的吗?来了几个?”

    黄掌柜道:“来了两个。”

    霍从寒道:“他们知不知道价格?你给他们介绍清楚了?”

    黄掌柜道:“介绍清楚了,一桌一千两,他们没有意见。”

    霍从寒总算是放心下来了,转头看向龙战说道:“来人了,现在怎么办?”

    龙战有些好笑,“什么怎么办?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呗?上菜上人啊。”

    霍从寒想想也是,还能怎么办,不是该怎么办就怎么办么,自己还是太紧张了,当下对黄掌柜说道:“黄老,去安排吧,务必按之前说的做,精益求情,盐还有糖,都弄我们新制的。”

    黄掌柜点头道:“好,我马上就去。”

    他其实也很高兴,迎了一上午的客,总算是有人来了,能不高兴吗?

    准备了一会儿,然后十几个人恭恭敬敬,一个接着一个将菜端了上去,等把菜上好后,这些人站成一排,又十分庄严肃穆地齐声喊道:“客官,请用!”

    这一声,吓了两人一跳,不过也没说什么。

    黄掌柜又对其中两人说道:“你们两人留在这里服侍客人,其余人退下。”

    “是。”十几人又一起离开,只留下两个人站在一旁,一副等候差遣的模样。

    那男人皱了皱眉,不知在搞什么鬼。倒是那女人笑颜如花,呢喃道:“有些意思。”

    低头又朝桌上的菜看去了,发现果然有几种东西是他们没见过的。

    指着一块豆腐好奇问道:“这就是玉肉?”

    旁边等候的服务员立即说道:“是的,东家说吃了这个可以姿容养颜。”

    那女人下意识去摸自己眼角的鱼尾纹,但想到对面还坐着一个男人,就算了。只是夹起一块豆腐放进嘴里,认真品尝。

    那男人问道:“味道如何?可有什么神奇之处?”

    那女人道:“入口即化,shuang滑nen弹,带着一丝丝甜,又有一丝丝咸,但并无苦涩之感,是与我们以往的吃食不同,味道极好。嗯……”

    女人有些享受,看向一旁的服务员问道:“这真是玉石上长出来的?”

    那服务员哪知道,只不过霍从寒是这样说,那他们也只能这样认为,点头道:“是,听东家说是找彩虹海的鲛人从深海里的玉石上弄来的,别处的地方可没有,全天下就我们一家,而您算是第一个吃到它的客人。”

    女人都喜欢独一份的荣耀,听了那服务员的话,脸上又浮现几抹笑容,看来是十分满意。

    那男人见状,忍不住也吃了一块,也不由得夸赞起来,“嗯,真不错。鲜香润滑,甘咸适中,的确比一般的吃食要好。官家,看来他们卖这么贵,是有说法的。”

    那女人笑了笑,继续品尝。

    之后又吃了豆花,喝了豆浆,因为加了白糖的缘故,所以味道都很不错,得到了女人的夸奖。

    等到吃过以后,那女人也没犹豫,出手就是一千两。

    这时,黄掌柜也询问其姓名住址,示意以后可以送货上门。

    那女人犹豫了一下,给了一个名字和住址,算是对这次的服务满意了。

    等到那女人走后,黄掌柜欢天喜地跑回了后院,说道:“大小姐,成了成了,他们付了钱,还留了姓名和地址。”

    霍从寒一听对方已经付了钱,之前悬着的心总算是彻底放下来了,转头看向龙战道:“嘿,还真成了一笔。”

    龙战笑道:“东西好就不怕卖不出去。”又看向黄掌柜道:“黄掌柜现在可放心了?”

    黄掌柜笑容戛然而止,冷哼一声,“才一笔而已,有什么可高兴的?”

    龙战说道:“我看刚才黄掌柜手舞足蹈的样子,可不像是不高兴啊。”

    黄掌柜的确很高兴,但又不想在龙战面前显露,不然就说明龙战没错,是他没见识了。被讥讽了一下,无话可说,最后又是冷哼一声,甩袖离开,继续出门招客去了。

第两百十五章敲打

    有了个开头,之后就好办多了,陆陆续续地,又进来了几桌客人。

    显然大多数人进来都是吃个新奇,吃过后,也都觉得不错。而且这些人一开始就不畏惧价格,掏钱的时候自然就没有人扯皮,真正的有钱人是不会在乎这点钱的。

    眼看着卖出了七八桌菜,一下进账七八千两银子,霍从寒脸上抑制不住地喜悦,笑着对龙战说道:“真没想到,还真有人买。”

    龙战说道:“没什么好惊讶的,愿意掏钱的人非富即贵,根本不缺这点银子,既然你的东西好,他们自然不会在乎那点钱。”

    霍从寒点点头,又说道:“可是这样一天下来也只能卖个两万两银,离一百万两还差的远啊,哪怕剩下的二十多天,天天都有买,也不够数啊。”

    龙战摇头,“如果每天的二十桌都能卖出去的话,一个月算下来差不多六十万两,但这只是一部分,你别忘了,我们还有外卖服务,也就是送货上门。那些大家闺秀,她们不好出来,但听到坊间有这样的美食,肯定也会买的。所以收入远不止六十万,当然要想赚够一百万,可能还不太行。不过我已经说过了,这只是前菜,真正值钱的东西我还没开始做呢。”

    霍从寒看到了豆腐的价值,忍不住再次问道:“你说的值钱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啊?难道比这玉花更加稀奇?”

    龙战摇头,“玉花这东西其实只要琢磨透了,谁都能做,不算真正的好东西。我说的好东西,是那种这个世界有的,但却不够好的。”

    霍从寒疑惑,“这个世界有的?”

    龙战没有正面回答,反问道:“我问你,苏城内什么人最有钱?”

    霍从寒道:“当然是那些权贵了。”

    这些权贵包括朝廷的人,也包括落尘家族的人,事实上落尘家族的权势财富其实更多。原主所在的龙家,就是落尘家族,背后的靠山便是山上仙家。

    龙战点头,又问道:“这些权贵有什么爱好?”

    霍从寒问道:“这些权贵能有什么爱好。”大概是想到了龙战从前,笑道:“无非就是溜鹰逗狗,还能有什么?”

    龙战翻了一个白眼,认真说道:“所有权贵都有一个共同的爱好,其实也算不上爱好,应该是算圈子文化。他们都喜欢附庸风雅,是不是?”

    霍从寒没明白圈子文化的意思,也来不及问,直接回道:“好像是的,尤其是那些权贵子弟,最喜欢办一些诗词歌赋的东西,也不知是真喜欢还是假喜欢,反正都挺尊崇的吧。我父亲以前也想我读书,学点诗词类的东西,但我完全没兴趣,不知道那些酸溜溜的东西,为什么会有人喜欢。”

    龙战笑道:“所以你还是喜欢舞刀弄枪的是不是?”

    霍从寒眉间英气勃发,“舞刀弄枪有什么不好的,我就喜欢刀枪棍棒这些。”

    龙战笑了没说什么,只是说道:“圈子不同,自然爱好不同,反正那些权贵肯定是喜欢附庸风雅那一套的。”

    霍从寒问道:“这与我们有什么关系?”

    龙战笑道:“关系大了。”见霍从寒不解,又解释道:“既然是附庸风雅,作诗赋词,那岂能没有酒?又岂能没有好酒?”

    霍从寒恍然大悟,“你说要做酒?”

    龙战点头。

    霍从寒又哭脸道:“市面上不是有酒吗?难道你做的酒与别人的不同?”

    龙战点头,“当然不同,不过最大的不同是别人的酒叫坊间酒,而我的酒叫诗仙酒。”

    霍从寒困惑,“诗仙酒?”

    龙战点头,“无酒不成诗,无愁难作词。没有好的酒,哪能写好的诗呢?”

    霍从寒偏着头,皱着那条长长的眉毛,不知道龙战在说什么。

    这时候黄掌柜又跑了进来,明显满脸红光,但看到龙战后,又立马板起了个脸,对霍从寒说道:“大小姐,十桌已经全部卖出去了,还有客人带走了几分玉花和yujiang,也有一千多两银子,总得算下来,光是今天中午就赚了一万两多,比我们以往一个月都挣得多。”

    其实以往他们一个月也就挣一两千银子,只是他不想让龙战太得意,所以没猛地说。

    霍从寒一听入账这么多,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龙战随便一出手,就比她以往几个月挣得都多,能不让她高兴吗。

    看向龙战的眼神变了许多,原本只是死马当活马医,却不想真的医活了。

    没想到这个“草包”,真的有这么大的本事。

    龙战没去看她,反看向黄掌柜,笑嘻嘻问道:“黄掌柜服不服?”

    黄掌柜心里自然是服的,原本他以为这种东西卖这么贵,能卖出一份就已经很不错了,但没想到竟然全卖出去了。

    只是在龙战面前,他不愿服软,心服口上却不服,“哼,不过是沾了新奇的光罢了,有什么好得意的,等他们那股新鲜劲过了,我看还有谁愿意买。”

    龙战不以为然,“你信不信,以后愿意来买的人只会更多,而且不只是苏城里的人,还有其他城的人。今后,我要让所有人都觉得能吃上一份霍小姐的豆腐都是无上光荣的。”

    黄掌柜依旧冷哼甩袖,但心里已经没有原先那么否定了。

    这时季凯安跑了进来说道:“黄掌柜,城主大人的女儿来了,她说她也要一份。”

    黄掌柜一听城主女儿都来了,顿时来了精神,立即说道:“那还等什么?快去准备啊。”

    季凯安为难道:“可是,我们中午的十份已经卖完了,还要再卖吗?”

    黄掌柜一听这话,就恼了,指着季凯安的脑袋说道:“你说你是不是蠢?不知道变通吗?那城主女儿是什么身份,她愿意来就是我们的荣幸,少废话,快去!”

    季凯安闻言,转身就要去准备,但龙战却出声喊道:“站住!”

    季凯安一愣,不明白这位要说什么。黄掌柜也转过了头,皱眉看着龙战。

    龙战说道:“既然已经明确规定了只卖十桌,十桌既然已经卖完了,还卖什么?”

    黄掌柜瞪眼道:“你耳朵聋了吗?没听他说来的是城主女儿,你不知道这几个字是什么意思吗?你是要……”

    龙战直接打断他的话道:“我不管她是谁,我这里规矩就是规矩,说是十桌就是十桌,她要是想吃,可以等到晚上。”

    黄掌柜恼怒道:“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做生意的,哪有不卖给客人的道理,更何况对方还是城主大人的女儿,你这样做,不怕得罪她吗?”

    龙战道:“行有行规,就算是城主大人的女儿,也要遵守我们这里的规矩。说没有就没有。”

    “你……”黄掌柜指着龙战,发现说不通,又看向霍从寒,“大小姐,你怎么说?对方是城主大人的女儿,不是我们惹得起的,得罪了她,我们生意再好也没用。”

    这话也是实话,以关语柳的泼辣性格,真要是得罪她了,她分分钟就会把店砸了,那样哪还有生意。

    霍从寒有些犹豫,这事她还真不好硬着来,但不硬着来,又要惹得龙战不高兴。现在她好不容易抓住龙战这根救命稻草,哪肯轻易放弃。但不放又不行。

    正左右为难,龙战出声道:“霍小姐有些事不是非此即彼的。”

    一听这话,霍从寒知道龙战有了主意,问道:“什么意思?”

    龙战没有给她解释,而是看向黄掌柜说道:“黄掌柜,你做生意这么久,连打发人都不会?”

    黄掌柜冷哼一声,“对方是城主……”

    见他又要拿城主女儿的身份来压自己,龙战摆手道:“身份不身份的先不说,你要搞清楚一点,不管她身份,她终究只是一个人。既然是人,那就和她说人话。

    你不是怕得罪她么?那你就告诉她,我们的食材有限,只做了十桌,等到下午把食材弄来了,会再做十桌。如果她要是想吃的话,你说你可以在晚上帮她安排一桌。尽量说一些夸赞的话,这不会?”

    黄掌柜冷哼道:“你以为别人就是那么好糊弄的?”

    龙战道:“她不过十三四岁,能有多不好糊弄?难不成黄掌柜活了几十年,连一个小丫头都应付不了?”

    “哼。”黄掌柜再次冷哼,甩袖离开,显然是有信心去应付了。

    龙战看着黄掌柜的背影,笑道:“这位黄掌柜还挺傲娇。”

    霍从寒笑了笑,“他是我父亲身边的老人,有一些资历,也的确有些本事,当然傲娇了。也就是你,换做其他人,谁敢和他这么说话,连我也不太好说他。”

    龙战摇头,“说到底还是没认清自己的地位,得继续敲打敲打他才行。”

    霍从寒笑而不语,心想这家伙可真有心计,难怪一直和黄掌柜对着干,话里话外都压着对方,原来是要敲打对方。

第两百十六章黄掌柜输了

    来到外面,黄掌柜拱手赔罪道:“二位,实在对不住了,本店食材已经用完,只有等到晚上才有了。要是二位不介意的话,我可以晚上安排一桌给二位。不知二位意下如何?”

    他故意不点破关语柳城主女儿的身份,只是把对方当一个普通贵客看待,只有这样,他才好说出这些话来。

    关语柳一听说吃不到了,顿时有了小脾气,质问道:“怎么就用完了?你们怎么不多备点?有你们这样做生意的吗?”

    黄掌柜心里嘀咕:“我倒是想多备点,但有人不让啊。”

    只得赔笑说道:“实在抱歉,那个东西实在稀罕得很,每次制作都只能做那么点出来,一点多的都没有,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当然,二位要是实在想吃的话,可以晚上来,我一定给您留一桌如何?”

    见关语柳犹豫,又说道:“哦,对了,我们白玉宴虽然没有了,但还有玉花和yujiang可以售卖,要不弄两份给二位尝尝?”

    关语柳问道:“那是一样的东西吗?”

    黄掌柜哪知道是不是一样的东西,只是看起来都是白的,应该都差不多吧。只得含糊说道:“大差不差。”

    关语柳犹豫了一下,又看向一旁的张凌,问道:“凌哥哥,要不弄来尝尝?”

    张凌对这些不感兴趣,他完全是因为昨天惹恼了这个丫头,今天不得已才陪她出来走走,至于这些吃食,他是一点兴趣也没有的。

    不过这会儿听到关语柳询问,他知道是关语柳想吃,便笑着说道:“弄两份来吧。”

    黄掌柜心里窃喜,又卖出了两份。当下立即进门去提了两份豆花和豆浆出来,“二位客官请用。”

    这些东西都是用品相不错的瓷瓶装着的,但是这个瓷瓶就要一两银子,所以这一份卖一百两,还真不算太黑心。

    关语柳打开瓷瓶上的封面看了看,豆花是如雪一般的白,豆浆是像naishui一般的温润。小心尝了一口,不由得赞叹道:“果然不错,凌哥哥,你觉得呢?”

    张凌也没见过这东西,吃了一口后说道:“嗯,确实不错。”

    他对吃食之类的东西兴趣寡淡,即便是好吃的东西,也讲究适可而止,所以在品尝后,很快便从美食中脱离了出来,问道:“这个多少钱?”

    黄掌柜指了指旁边的大字报,“一百两一份。”

    “一百两?!”张凌惊疑了一下,倒不是他没这么多钱,而是他没想到一样小吃竟然会卖这么高的价钱。

    黄掌柜见状,犹豫了一下,心想要不要给二人免单,以此来拉好和城主府的关系。

    但就在他犹豫时,张凌已经把钱递了过来,是两片金叶子,刚好两百两。

    黄掌柜只得收下,道了一声多谢。

    张凌看了看手中的东西,又望着街上人来人往忙碌的人群,不少人还身着薄衣,面露枣色。

    张凌叹息一声,不知在想什么。

    关语柳问道:“凌哥哥,你怎么了?”

    张凌摇了摇头,“没什么,我们走吧,禹城的那几位才子想必已经来了,我们去见一下吧。”

    关语柳点头,“嗯,听说他们已经在客栈下榻了,看来図园诗会要有一番较量了。凌哥哥,你可不能输啊,我们苏城的读书人就全指望你了。”

    张凌苦笑摇头,诗文这东西,他不太擅长。

    看着两人离去,黄掌柜松了一口气,心想还好有张公子在,不然以那位大小姐的脾气,非把自己的店拆了不可。

    收了钱,快步回到后院。霍从寒急忙上前问道:“如何?她为难你了么?”

    黄掌柜摇头,“还好他们急的去见那个禹城的什么才子,不然绝不会这么轻易放过我们。”

    说完又瞪了龙战一眼,那怨恨的表情显露无疑。

    龙战对此视若无睹,只是好奇问道:“禹城的才子?”

    黄掌柜虽然讨厌龙战,但还是解释道:“近日苏城有个図园诗会,邀请了禹城那群读书人,听说禹城来了好几位才子,个个都是惊才艳艳之辈。”

    说罢又看向龙战,嗤笑道:“难不成三少爷对诗词之类东西也感兴趣,也要参加?”

    他知道龙战是个不学无术的草包,哪会什么诗词,这样说就是故意讥讽龙战,让龙战难堪。

    霍从寒听后皱了皱眉,正要替龙战说几句,龙战却笑着摇头道:“我对诗词不太懂,肯定没什么兴趣,不过……对这个図园诗会倒是有些想法。”

    黄掌柜嘴角抽搐了一下,“你能有什么想法?”

    龙战没说,直接吩咐季凯安道:“你把今天在这里吃过饭的人,把他们留下过的名字和住址拿来给我看看。”

    季凯安应了一声,立马去了。

    霍从寒好奇问道:“你要这个干嘛?”

    龙战解释道:“之所以要他们名字和住址,肯定不单单是为了送货上门,更重要的是我需要知道这些人的身份,方便以后拜访。”

    黄掌柜忍不住泼冷水道:“拜访?你也不看看你是什么身份,那些人岂是你能随便拜访的。只怕去了,连大门进不了。”

    能吃得起一千两一桌饭菜的人,必定是权贵。而权贵一向是不与平民来往的。拜访一般都是身份地位差不多的,彼此之间可以同级对话。

    而龙战现在只是平民一个,如果他去拜访那些权贵,必定会被阻挡在门外,一些恶奴甚至还会拳脚相向,冷嘲热讽。

    所以在黄掌柜看来,龙战说要去拜见那些人,完全是无稽之谈,不可能的事。

    龙战转头道:“哦,黄掌柜是这么认为?那黄掌柜要不要和我打个赌?”

    黄掌柜皱眉,问道:“赌什么?”

    龙战说道:“你不是说我拜访不了那些人,连大门都进不了吗?我们就赌我是不是真的进不了那些大门。或者更难的,我不去拜访他们,反倒是那些你口中的大人物主动来拜访我,打听我,如何?”

    黄掌柜嗤笑道:“你以为你是什么玩意儿?”

    黄掌柜自是不信,他哪会认为现在的龙战还要人主动来拜访,又不是什么隐士高人,或者世家权贵,需要那些大人物来拜访?真当自己还是以前了?

    即便是以前,有几个人真把你当回事?人家只是看在龙家的面子上,不驳你面子而已。

    黄掌柜冷哼连连,完全不信。

    龙战笑道:“那好,既然你这么不相信,那我们就赌这个,怎么样?敢不敢赌?”

    黄掌柜虽然五十多岁了,但到底早年是在刀尖上舔雪过日子的,哪受得了别人相激,立马道:“有什么不敢。要是你输了该如何?”

    龙战道:“要是我输了,黄掌柜说什么就是什么,哪怕让我跪下来磕头,我也绝无二话。那……要是黄掌柜输了呢?”

    黄掌柜道:“要是我输了,我也没有二话,你说什么就是什么,随你怎么处置。”

    “好,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你我击掌为誓如何?”龙战举起了一只手。

    “怕你不成?”黄掌柜冷哼一声,拍了一掌过来。

    啪!

    龙战倒吸一口凉气,这狗日的动用灵气了,好痛。

    黄掌柜看到龙战吃痛,心里暗爽,总算是扳回了一城。

    龙战又没理会他,又看向霍从寒,“霍小姐,那你就做个见证,到时候谁要反悔了,你可得主持公道啊。”

    霍从寒不知龙战要做什么,但还是点头嗯了一声。

第两百十七章一百份

    这会儿季凯安把那份记着名字和住址的名单拿了过来,龙战顺手接过看了看,随后疑惑问道:“落梅小园?柯沛玲,好熟悉的名字。”

    “什么?”黄掌柜一听这名字,立即拿了名单过来看。

    龙战问道:“有什么问题吗?”

    黄掌柜嘴角抽搐,手臂微颤,“糊涂啊,我糊涂啊,原来那女人是柯大当家的,难怪当时上去服务的那两个小子说感到奇怪,那男人竟然称呼那女人为官家,原来是她。”

    “官家”一般都是女子称呼自家男人的,等同“大人”,“官人”这类称呼。

    但当时上去服务的那两个手下听到那男人称呼过那女人为“官家”,所以下来后才会疑惑嘀咕,正巧被黄掌柜听到了。

    只是黄掌柜当时没太在意,就没细究,这会儿看了名字和住址才想起对方是谁。

    龙战只是感到熟悉,却想不起来说的是谁,又问道:“说清楚,她到底是什么人?”

    黄掌柜白了龙战这个没见识的一眼,说道:“柯大当家的你都不知道?她可是我们苏城有名的掮客……”

    掮客就是中间人,有时候因为买主和卖主身份的缘故不便直接见面,所以往往需要一个掮客牵线搭桥。

    这种人来往于黑白之间,身份相对隐蔽,只有业内的人才清楚。

    黄掌柜自然是知道她的,只是没见过面,所以当时人来了,他一下没认出。这会儿看到名字和住址后,才想了起来。

    至于,他以前游手好闲,对这类事自然没太关注,就算有什么事,也都是吩咐下人去做,所以接触不到这个柯大当家的。

    只是这会儿听完黄掌柜的介绍,他才知道对方是谁。

    龙战捏着下巴,“呵,还真来了位人物,好嘛,看来我们的诗仙酒有买主了。”

    霍从寒问道:“你要把酒卖给她?”

    龙战点头,“她身份特殊,能够接触到不少大人物,让她帮我们卖酒是最好的选择。”

    霍从寒仔细想想也就明白过来了,一个势力极大的掮客,能接触到苏城各类有名的大人物,如果让她帮忙卖东西,当然好了。

    只是……

    霍从寒问道:“她会愿意帮我们吗?”

    龙战道:“不知道,要谈了才知道。”

    “谈?”霍从寒皱眉,“怎么谈?你不会是想去找她吧?”

    龙战摇头,“如果我去找她,那我从一开始谈就落了下风,所以只能是她来找我们。”

    “她会来找我们吗?”霍从寒不认为像柯沛玲那样的人会来他们一个开酒楼的,地位不一样。

    “应该会。”

    龙战笑了笑,随后又补充道:“不过这事需要一点准备。”

    “什么准备?”霍从寒瞪着大大的眼睛,一张小脸上写满了问号。

    “刚才那位关小姐想吃我们的东西不是没吃到吗?这样的事,不宣传一下?”龙战笑着说,脸上透着一丝狡邪。

    “宣传这个干嘛?这又没什么用……”霍从寒不理解,但话还没说完,就被黄掌柜打断了,“啊,我明白了。”

    霍从寒看向黄掌柜,问道:“黄叔,你明白什么了?”

    “我明白他的奸计了。”黄掌柜看向龙战,心里又是佩服,但脸上却还是透着愤懑。看到霍从寒不解,只好解释道:“大小姐,我们规定一顿只卖十桌白玉宴,连城主女儿想吃,来晚了都吃不到,你说这事要是传出去,别人会怎么想?”

    霍从寒偏着小小的脑袋,停顿三秒后,立即正直,惊喜道:“他们会以为白玉宴肯定很好吃,而且想要吃到十分难得,不是有钱就行的,所以他们一定会对白玉宴大感兴趣,说不定会有更多的人来买。”

    黄掌柜点头,又看向龙战,哼哼道:“所以当时你非要拒绝他们,就是为了这样?你那时就算到了这一步?”

    “不至于,只不过是顺手而为罢了。”

    龙战笑了笑,稚嫩地脸庞上挂着老道的笑容。

    黄掌柜轻哼一声,没说什么。他现在有点看不懂这位三少爷了,以前没听说三少爷是个有心计的人啊?不都说他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么?被废了灵台之后,更是个废人。怎么一转眼,就有了这些本事?

    实在想不通!

    其实何止和他,就连霍从寒,还有霍从寒那些小弟,像什么季凯安、崔光誉、沙彪都觉得困惑。

    不应该啊,三少爷有这么厉害?还会这些?

    龙战对此也不解释什么,时间久了,大家自然会习惯,至于往日的印象,能改就改,不能改也无所谓,反正他最后终究要走的。

    ……

    到了第二日。

    霍从寒的那些手下已经把龙战制酒的那些工具做出来了,不过这些东西没放到酒楼,而是放在苏城外的一座的小山上。

    这里有霍爷的一个山庄,平常霍爷都不会来此居住,只有到了盛夏时节,需要纳凉时才会过来。

    现在这个山庄就空着,霍从寒也是昨天才搬过来的。

    之所以选择这里,一来是因为这里清净,二则是因为这山庄后面有一处山泉,泉水清澈甘甜。

    龙战认为要制作好酒,除了特别的工艺外,水质也十分重要。

    所以一开始就吩咐霍从寒四处寻找这样的泉水,没想到刚好找到了这座山庄。

    几人进入山庄后,龙战便开始着手制酒,霍从寒的那些手下全员待命,反正龙战说什么就是什么,但凡有一个人质疑,或者有不敬的言语,不需要龙战多说什么,霍从寒都会亲自解决。

    吃了豆腐的甜头,她现在对龙战已经很信任了,所以绝不允许任何人干扰到龙战。

    这不仅关系她自己的幸福,更是对她威严的维护。

    黄掌柜就算了,他毕竟是老人,要是其他人也不把自己的话当回事的话,那她还当什么老大。

    所幸跟来的人都还算机灵,也没人敢在这时候惹龙战,皆勤勤恳恳,任劳任怨。

    因为时间紧迫的缘故,所以龙战基本都没怎么休息,就连晚上睡觉,都是在山庄内应付。

    至于孟晚琳那边,龙战让沙彪和崔光誉去照顾,其实也谈不上什么照顾,无非就是每天送三顿饭而已,然后守在院外,并不需要做其他。

    这两人折了一只手和一只脚,还没康复,做不了什么,送个饭就已经很为难他们了。

    不过没办法,因是他们种下的,这个果他们就必须得吃。

    几天后,酒楼的生意越来越好,得益于散布的谣言,有不少权贵都想过来尝尝看了。

    而且因为最近図园诗会的举办,这消息随之传播地越来越广,吸引来的人也越来越多。还有不少才子都过来品尝过,都赞不绝口。

    黄掌柜每天收钱收得乐呵呵的,迎来送往,脸上也总是挂着笑容,可见心里有多高兴。

    也是,做了十来年的酒楼生意,还是第一次在这么短的时间合法赚这么多钱,能不高兴吗?

    现在每天二十桌白玉宴坐的是满满当当的,而豆花和豆浆,每天也会卖出白多份。

    霍从寒那些手下,好多人小腿都跑细了。不过他们乐得开心,因为每次跑完后,按照龙战说的,每一份他们可以分得一两银子。

    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好多人以前干一个月的小二,也拿不到这么多钱。

    这些人拿钱后,自然会念及龙战的好,哪怕以前有人对龙战有怨言,随着这些时间的相处,也消失不见了,甚至一些人感激佩服会更多。

    黄掌柜虽然对此不喜,但也不好多说什么,因为拿的更多,哪有脸再说什么。

    这日,季凯安跑了进来说道:“掌柜的,落梅小园来信了,让我们晚上送一百份过去。”

    黄掌柜一愣,随即惊喜道:“一百份?”

    季凯安点头,“听说今晚就是図园诗会,而図园诗会就是柯大当家支持办的。这些玉花yujiang,想必就是拿去招待那些才子的吧。”

    黄掌柜明白过来,随后似乎想到了什么,连忙说道:“那快去通知龙战,他不是一直在等这个消息么,快去。”

    之前龙战就安排了,一旦柯沛玲联系这边送东西,就立刻通知他,没想到这么快就找来了。

    季凯安应了一声,连忙跑回龙战的住所,丝毫不敢懈怠。

第两百十八章図园诗会

    龙战已经回到了住所,因为酿酒已经成功了,他现在正在为今晚的図园诗会,挑一首合适的诗。

    既然是以诗会友,他很想看看这个世界的文人,对那个世界的文人所作的诗,作何评价。

    他坐在书案前,在纸上写了十几首,只是犹犹豫豫,最终还是没敲定选哪一首出来。

    李白的?杜甫的?或者王维、陆游的?

    龙战其实更倾向于李白的,毕竟他要宣传的是“诗仙酒”,选诗的话当然是选诗仙的诗最合适了。

    看着这些诗,龙战长叹了一声,他只知道这些诗好,却不知道好在哪里。至于里面的意境,他就更读不出来了。

    所以一时半会儿,还真不好选。

    正为难时,门外传来了季凯安的声音,“三少爷,三少爷……”

    听到门口的声音,龙战起身走了出去,同时出来的,还有孟晚琳和燕瑾。

    他如今和孟晚琳很少说话,至于修炼的事,现在有了燕瑾,也不需要他。而且一旦他靠近,燕瑾还会十分警惕地瞪着他,那样子简直是把他当成了恶魔。

    龙战受不了这气,又赶不走她,只好不贴上去了。

    孟晚琳其实很想与龙战说说话的,倒不是因为她突然喜欢上了龙战。而是相对于燕瑾,她对龙战更熟悉些。

    在燕瑾身边,她总觉得不自在,反倒是有龙战在时,她心里要心安不少。

    但现在龙战基本不主动搭理她,让她有些难过。

    这会儿两人见面了,也只是点点头,根本不像是一对夫妇该有的状态。

    龙战出去后,直接打开门问道:“怎么了?”

    季凯安高兴奋说道:“柯大当家的联系我们了,说今晚要一百份玉花,黄掌柜让我来通知你。”

    龙战一听柯沛玲主动找这边了,眉头挑了挑,等了这么久,对方总算是来了。说道:“你等一下,我给你一样东西,你给我带回去。”

    龙战说完,转身回了屋,没多久又提了两坛子酒出来,递给季凯安,“你把这两坛子酒拿回去,这一坛晚上送去図园时,也顺带送过去,就说是感谢柯大当家的第一次照顾我们的生意,特地送给她品尝的。至于这一坛子酒,你回去时就故意当街砸烂,哪人多就在哪砸。”

    季凯安疑惑,问道:“为什么啊?”

    龙战道:“你没听过酒香不怕巷子深吗?”

    季凯安道:“听过啊,怎么了?”

    “我怕啊。”龙战说了一句,然后开始赶人,“好了,废话别多说了,照我说的去做。”

    看到龙战不耐烦了,季凯安也不敢多问,拿着两坛酒就走了。

    等他走后,孟晚琳问道:“你们刚才说図园,是在说図园诗会吗?”

    龙战想起孟晚琳也是有名的才女,对诗会这些东西或多或少都有些兴趣,笑着点了点头,“嗯,要去给他们送些东西。”又问道:“你想去吗?”

    孟晚琳犹豫,她以前也去过不少诗会,自然有些兴趣,只是现在身份不同了,不好公然露面,便摇了摇头。

    “想去就去嘛,一帮俊男靓女吟诗作对,不很好玩么?”龙战鼓励着说,似乎想到了什么,龙战身子突然一颤,“哎呀,我草,正事忘了。不和你多说了,我要去办正事了。”

    龙战说完,立即追了上去。他只顾着把酒给季凯安了,忘了把诗也给他,要知道诗才是关键。

    孟晚琳一脸懵,不知道龙战去干什么了,只是想到図园诗会,心想自己多半是没机会去了,不免觉得有些遗憾。

    回身走着走着,不觉竟来到了书房。看着里面的文房四宝,她突然很想写写画画,就如当年一般。

    舞刀弄枪还是不太适合她,她喜欢的还是按纸握笔,写画抒情。

    但就在她靠近书案时,却看到书案上散乱放着的几张纸,以及上面的几首诗词。

    她疑惑了一下,“是他写的?”随后便拿起来看。

    一开始她只是抱着随便看看的心情来看,但看完一首后,她睫毛微颤,而后呼吸急促,身子都开始颤抖了起来。

    看到她这般,燕瑾以为她出事了,连忙飞身过来,将手搭在孟晚琳的肩上,“主人,你怎么了?”

    察觉到孟晚琳体内并无异样,这才放心下来。

    孟晚琳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只是用手指了指桌上的字,惊疑不定问道:“这是他写的?这是他做的诗?”

    “不知道。”燕瑾摇摇头,她只是个练剑的,对诗词一窍不通,看了一眼便不再看了。

    孟晚琳深呼吸一口气,呢喃道:“醉后不知天在水,满船清梦压星河……”

    闭目想象那个意境,不由得心神摇曳,如痴如醉。

    转头看向窗外,心里问道:“这是你写的吗?”

    之后又看了几首,每一首都惊艳着她,让她久久不能回神,难以自拔。

    而一旁的燕瑾全程疑惑,不明白自己主人这是怎么了。

    ……

    “静山,到哪里了?”一辆马车中,一位老儒闭目开口询问道。

    “快到琴弦河畔了,马上就到了。”张凌小声回答,静山是他的字,也就他们这些读书人有字,一般人是没有的。

    老儒嗯了一声,随后又说道:“今晚的诗会你怎么看?”

    张凌恭敬回道:“禹城的那几位才子我见过,的确都是惊才艳艳之辈,这次诗会我们苏城只怕……”说罢,苦笑一声,“还得落败。”

    老儒问道:“你觉得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张凌知道老师在考他,思索片刻后,回道:“是好事?”

    老儒睁开眼睛,问道:为何?”

    张凌回道:“胜我者优,有几个比我们好的人,这说明我们大宁又多了几个人才,这是我们大宁的福气,既是大宁的福气,我们落败了又有什么不好呢。”

    老儒哈哈笑道:“你小子总会说这些弯弯话,不过也好,会说弯弯话以后就能站得住,在朝堂上才不会那么容易倒下。可千万别学你老师我,横竖一根筋,最后被人踢出局了,还死鸭子嘴硬。”

    老儒是苏城醇儒徐阳晖,做过几年礼部侍郎,又兼太子太傅,后因看不惯朝堂上的阿谀奉承之风,又受人攻讦,便告老还乡了。此后一直定居在苏城,潜心学问,偶尔也会收几个弟子,张凌便是其中之一,也是被他最看好的一个。

    张凌拱手道:“老师是刚正不阿,宁折不弯,是我辈读书人的脊梁。”

    老儒摆手,“别,在我面前就不用说这些弯弯话了,都是师徒,拍马屁没用。”

    张凌再次拱手,“肺腑之言罢了。”

    老儒指了指张凌,“你啊,真是……”

    “吁!”

    马车一阵震动,外面好像十分骚乱。

    老儒问道:“出什么事了?”

    外面的马夫回答:“回徐太公,前面有人摔倒了,好像摔坏了一坛酒,惊了车驾。”

    老儒道:“那人没事吧?去看看。”

    “是。”那马夫刚跳下马车。

    老儒忽然身子一颤,随后鼻子猛地嗅了嗅,“什么味道?”

    张凌也闻到了,“是酒香,好浓的酒味儿。”

    老儒眼睛一亮,掀开车帘快步走了出去,果然外面的酒味更浓。

    “哎呀,糟糕,砸烂了,这可怎么办啊?这怎么办啊。”

    季凯安按照龙战的吩咐,来到人群最多的地方故意把一坛酒摔烂。看着酒水流了一地,又故作遗憾悲愤道:“完蛋了完蛋了,要是让东家知道我把这一坛子酒砸烂了,非把我扒了皮不可,我该怎么办啊?”

    他声音极大,自然吸引来了不少人。旁边还有不少会喝酒的人,闻到这个酒味儿,都不禁摇头叹息,暗道可惜。

    徐阳晖正好看到这一幕,上前闻了闻酒味儿,确认就是从地上摔烂的酒水里传出的,也颇感可惜,连连摇头道:“可惜了可惜了,这么香的酒我还是第一次见,没想到竟然摔了,实在是可惜。”

    张凌也快步走了出来,他眼睛尖,看到季凯安手里还有一坛,又见自己老师喜欢,便开口问道:“这位大哥,你手里的酒能转卖给我吗?”

    众人这才注意到季凯安怀里还抱着一坛子酒,都有些意动,纷纷说道:“嘿,兄弟,你这酒闻着不错啊,卖给我吧,我出十两。”

    十两已经是很高的价格了,一般的酒几百文,到一二两银子就差不多了。

    “十两?我出十五两。”

    “我出二十两。”

    “我三十两。”

    ……

    随着价格越来越高,张凌也迷糊了,自己只是问了一下,没想到局势演变成这个样子。

    但他肯定不会放弃,既然是自己老师喜欢的,花多少钱他都愿意,便出声喊道:“我出五百两。”

    这价格一出,顿时吓退一大批人。

    一般人觉得五十两就到头了,就算是一些有钱人,最多也只愿花一百两。五百两,他们想都不会想。

    当然,其中也不乏一些真正有钱的人,也能把价抬得更高,不过这些有钱的人都是认识张凌的,没太好驳他的面,就算有钱也不叫了。

    看没人再跟后,张凌对季凯安笑了笑,然后从怀里摸出五片金叶子道:“大哥,五百两给你,把酒给我吧。”

    五百两买一坛酒,大多数人都觉得季凯安这次肯定赚翻了,只怕晚上躲在被子里都能说出声。

    但让所有人意外的是,季凯安只是看了一眼张凌手里的金叶子,便不再多看了,摇头道:“不好意思,我这个是要送人的,不能卖。”

    一听这话,众人顿时傻眼。心想你拿着这五百两去买什么买不到,买点其他的送人啊,哪怕就是再买几十坛好酒,也有剩余。这点账算不过来?

    张凌也感到意外,没想到自己出价五百两都买不过来,他想会不会是自己出价太低了,便再次加价道:“我出一千两,一千两可愿卖我?”

    众人呼吸一窒,一千两买一坛酒,疯了吧?

    但季凯安还是摇头,又惹得不少人议论,这个也疯了,一千两都不卖。

    张凌尤不甘心,再加价道:“两千两!”

    季凯安内心犹豫,心想这么多钱,应该够了吧,要不卖他?就算卖了,老大也不会说自己吧。可是三少爷明确说了要送人,没说要卖啊。

    见他已经开始犹豫,张凌心里窃喜,最后一次加价道:“一口价,三千两。”

    众人呼吸都开始错乱了,三千两买一坛酒,这已经不是疯了,这是傻了,病了。什么酒,要三千两啊,仙酒吗?

    季凯安顶不住资本的狂轰乱炸,眼看就要拖鞋松开了,但这时,他抬眼忽然看到了远处赶来的龙战在冲他摇头。

    他知道三少爷没准他卖,他只好稳定心神,忍住三千两的诱惑,毅然决然道:“不卖,多少钱我都不卖,这个是要送人的。”

    张凌还想再说什么,徐阳晖伸手按了按他的手,微微摇头。

    张凌心有不甘道:“老师,你再等等,我再加点钱就能为你买来了。”

    徐阳晖摆手道:“不必了,我已经喝到了。”

    张凌不解。

    徐阳晖解释道:“这世间还有比如此坚守本心的更甘醇的烈酒吗?”

    张凌恍然,拱手道:“是学生唐突了。”

    徐阳晖冲季凯安拱了拱手,“如此芳香美酒,是我造次了,恕罪!”

    拱手后,便带着张凌一起离开了。

    有人认出他的身份,惊呼道:“是徐夫子,是他老人家。”

    众人这才想起是谁,纷纷朝那辆马车拱手,而季凯安立在马车前,怀里抱着那坛酒,在阳光下,绚烂生辉。

    龙战微微一笑,“比想象中效果更好。柯大当家的,这份大礼,你该怎么感谢我?”

第两百十九章是酒

    落梅小园里,柯沛玲正焚香抚琴,悠然自得。

    那日和她一起出现过的男人行色匆忙走来,看到柯沛玲在抚琴,便驻足站在一旁,默默等候。

    一曲作罢,柯沛玲纤纤玉指压在琴弦上,轻启红唇,问道:“有什么消息吗?”

    万玉轩说道:“刚才情报来报,说徐夫子已经到了図园了。”

    这男人名叫万玉轩,在外面是柯沛玲的相公,在园子里却算是柯沛玲的管家,替柯沛玲掌管落梅小园的消息渠道。

    柯沛玲点点头,“诗会还有一个时辰才开始,徐夫子提前到,看来是想先与董夫子见见面,你去安排吧。”

    万玉轩嗯了一声,却没有走。

    柯沛玲抬头,“还有事?”

    万玉轩说道:“据探子说,徐夫子来时碰到了一件小事。”

    柯沛玲问道:“什么事?”

    万玉轩便把徐阳晖在街上冲季凯安拱手恕罪的事说了一遍,又道:“那季凯安便是半边门的人,也就是上次我们去吃那个叫玉肉的地方。”

    柯沛玲哦了一声,“还有这样的事?徐夫子这一举动必是一桩美谈。”

    又想到了什么,说道:“这样,岂不是让那个什么半边门名声大噪了?只怕以后会有很多的才子佳人去那地方吃饭。”

    万玉轩说道:“现在要想去那吃饭只怕不太容易了,听说他们一天只做二十桌,去晚了就没了,前些天就连城主女儿去晚了都没吃到,最后还是气急败坏地离开的。这事传开后,吸引了不少人去看,都想见识见识是什么东西,会让城主女儿如此失态。

    话说回来,官家,我们还是第一个吃到那东西的人呢?”

    柯沛玲点点头,“那的确是好东西,我吃过后就觉得这些日子吃的东西都不太合胃口。所以我才让你去订了一百份东西过来,晚上正好再尝尝,也顺便让那些才子们也尝尝。

    他们其中有不少寒酸士子,哪有钱吃得起这个,今天正好让他们尝尝。”

    万玉轩道:“官家有心了,那些士子一定会感谢官家的。”

    柯沛玲摇摇头道:“在他们眼里,我只是个风尘女子,他们未必看得起我,感谢就不用了,只要在背后少骂我几句就好了。”

    柯沛玲身为苏城的掮客,迎来送往的,行走于那些权贵之间,名声自然不会好。

    而那些读书人,平日里没事,可不就喜欢对这些事指指点点,不少人还作诗写词讥讽,明里暗里都对柯沛玲充满了不屑和轻视。

    万玉轩不满道:“那些士子就会作几首酸诗,作来作去也作不出个什么花样。要不是官家是女子,不然考学未必比他们差。”

    柯沛玲摇头,“我这点墨水就算了,认认字还行,要说考学,那就太为难我了。”

    万玉轩道:“官家,你这话就太谦虚了,听说学夫子都对您大加赞赏,更是说您的书法有磅礴之势,非一般人所能及也。我看那些士子对您不满,估计就是在妒忌你。”

    柯沛玲对此不置可否,没有多说什么。她的字的确算是一绝,笔力苍劲有力,雄浑壮阔,绝非一般人能比的。

    想到徐夫子,柯沛玲问道:“对了,你刚才说那个季凯安是半边门的人?”

    万玉轩点头。

    柯沛玲说道:“既然徐夫子喜欢那酒,那你就去半边门买一坛回来吧,无论花多少钱都可以。”

    万玉轩摇头道:“买不到。”

    柯沛玲疑惑,“买不到?”

    万玉轩解释道:“当时出了那件事后,不少人都跟着季凯安去到了半边门,都想买一坛子回去。但半边门的人说了,这种酒他们只有这一坛,不,应该是有两坛的,但有一坛不是摔坏了嘛。所以季凯安当时手上抱着的那一坛,应该就是最后一坛了。想卖都没得卖。”

    柯沛玲大感意外,又觉得可惜,“难怪他当时不愿卖,原来是只有一坛了。”

    万玉轩道:“不知道他那一坛要送给谁,如果知道了的话,到时候可以想想办法,看能不能买过来。”

    柯沛玲摇头道:“这种酒既然稀缺,那么收到这酒的人,肯定轻易不会卖。而且因为有了徐夫子这一街头恕罪的举动,只怕得到酒的人更不会卖了。”

    说罢叹息一声,“看来徐夫子这愿望我是不能替他老实现了。”

    言语间,皆是遗憾之色。

    徐阳晖算得上她半个老师,往日在言语上也对她多有维护,因此她感念老先生的情,想尽量满足老先生的愿望。

    只是听到那坛酒要送人后,她就知道机会渺茫了。

    “官家,半边门的人送东西来了。”一个小厮跑过来说道。

    万玉轩点头道:“官家知道了,你让他放下东西就走吧。”

    “是。”

    那小厮跑了出去,不过没多时又跑了回来,“官家,那人没走,说有件礼物要送给官家。”

    万玉轩皱眉,“礼物?什么礼物?”

    那小厮道:“那人没说,手里只是提了个盒子。”

    万玉轩看向柯沛玲,问她如何处理。

    柯沛玲想了想道:“把人带过来吧。”

    “是。”那小厮去了。

    万玉轩说道:“不知搞什么鬼,会不会有诈?”

    柯沛玲道:“有没有诈一会儿就知道了,这个半边门突然冒出来,不知后面坐tai的是谁。”

    万玉轩说道:“我们调查过,半边门是霍爷的产业,目前是霍爷的女儿霍从寒在管,只是这些日子我们打探到在霍从寒的背后,好像还有一个东家。而且,龙家的那个废三少爷,这些日子也和他们来往亲密,不知道在搞什么鬼。”

    柯沛玲道:“着重注意下,务必要知道背后的那个东家是谁。”

    “嗯。”

    说话间,只见那小厮带着季凯安来到了这边。万玉轩挥挥手,示意那小厮离开,又把目光落在季凯安身上,问道:“听说你有礼物要送给我们官家?”

    季凯安点头,“我们东家说为了感谢柯大当家的前些天第一个出来支持我们的生意,所以特地送了一份礼物给柯大当家的。”

    万玉轩问道:“什么礼物?拿出来看看。”

    “是。”季凯安弯腰,就要把盒子里的东西拿出来,而万玉轩一步跨出,直接拦在了柯沛玲的身前,生怕有诈。

    但季凯安只是规规矩矩将那坛子酒抱了出来,然后递到万玉轩的面前。

    “是酒?”万玉轩回头看了一眼,又看向季凯安,似乎想到了什么,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季凯安回道:“小的季凯安。”

    万玉轩眉头一挑,柯沛玲也舒展了眉头,翘首望了过去。

    万玉轩道:“听说今天你在街上砸了一坛子酒,还引来了徐夫子?”

    季凯安道:“小的不认识徐夫子,不过的确是因为小的不小心,砸烂一坛子酒。”

    万玉轩也知道季凯安一个酒楼小厮,哪有荣幸能认识徐夫子,没管这茬,只是问道:“听说你当时抱着两坛子酒,一坛子摔坏了,另一坛……”

    季凯安指了指他手上的这坛,“这就是。”

    万玉轩呼吸一滞,上一刻他们还在讨论有没有可能弄到这坛子酒,在得知基本无望后,这坛子酒竟然送到了他们的面前。

    “这这……”

    万玉轩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了,只是回头看向柯沛玲。

    柯沛玲同样震惊,已经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你说的是真的?这就是剩下的那坛?”

    季凯安点头,“天上地下,仅此的一坛,就是这坛了。”

    得到肯定答复的柯沛玲,脸上写满了不可思议。她完全不敢相信,自己可能历经千难万阻也许都不能得到的东西,竟然被人直接送到了眼前。

    这让她感到了不切实际,忍不住问道:“为何要送我?”

    季凯安道:“是东家的意思,说是为了感谢柯大当家的当初的支持。”

    “我的支持?”柯沛玲不解。

    季凯安解释道:“东家说半边门开张那天起先没有人愿意进去吃饭,是柯大当家第一个进去开了这个头,后续才有了其他客人,半边门如今能有这样的好生意,东家说柯大当家的帮助很大,可以说没有柯大当家的,半边门就没有今天,所以……柯大当家的,这就是我们东家的一片心意。”

    这话说的太过了,就算没有柯沛玲,半边门的生意也会好,这是属性决定的,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

    柯沛玲看了看万玉轩,没想到自己当时只是看着新奇,随便进去吃了个饭,竟然会有这样的效果,当真出乎意料。

    万玉轩好奇问道:“小哥,打听一下,你们东家是谁?”

    季凯安说道:“我们不知道。”

    “不知道?”

    季凯安道:“东家就是东家,他一向神秘,每次与我们说话,都背对着我们,所以我们也不知道他是谁。”

    这是龙战教他说的,为的就是突出半边门的神秘,好吸引更多的人来。

    万玉轩与柯沛玲面面相觑,都感到了对方的神秘。

    但越是神秘,就越是好奇相见。

    柯沛玲问道:“你们东家送了我这么一份大礼,我想当面感谢他一下,不知有没有这个荣幸。”

    这已经是把自己身段放很低了,希望对方给个面子。

    季凯安道:“这事我做不了主,柯大当家的话我会带回去。”

    柯沛玲想想也是,“那就麻烦了。”朝万玉轩递了个眼色,后者会意,立刻从怀里摸出一锭银子递了过去,是五十两,很高的小费了。

    季凯安受宠若惊,道了一声谢后,才接了过来。万玉轩伸了伸手,示意对方可以走了。但季凯安却突然又说道:“柯大当家的,我们东家说了,礼物送过后,希望柯大当家的帮我们一个忙。”

    柯沛玲皱了皱眉,刚送了礼物,就要人办事?又这么干的吗?但既然东西已经收了,也不好多说什么,便问道:“要我帮什么?如果太难的话,可就要见谅了。”

    话不敢说太满,实在是不知道对方要自己做什么。

    季凯安道:“也没什么,就是听说柯大当家的今晚要去図园诗会,我们东家也想去,但因为有要事实在走不开,所以便想让柯大当家的把他的诗带进去给那些才子们看看,看写的怎么样。

    我们东家说他没读过什么书,不过很仰慕那些读书人,因此也想附庸风雅一回,希望柯大当家的成全。”

    柯沛玲心想还以为是什么呢,但又怕不够保险,便又问道:“只是带诗进去?”

    季凯安点头,“最好能给那些大儒们看看,当然要是实在入不了眼,柯大当家的也可直接扔掉,免得脏了各位的眼。”

    这话说的极低,尽显谦卑之态,让柯沛玲误以为那个什么东家写的玩意儿,必定是糟糠渣子一类的东西。

    她心里其实是抵触的,不过听到如果入不了眼,就可以丢掉。便觉得似乎又什么大不了的。说道:“如果只是这样,那就好办了。”

    季凯安拱了拱手,“多谢。”随后从怀里摸出一张纸来,恭恭敬敬递给柯沛玲。

    柯沛玲没接,是万玉轩接的。

    季凯安使命完成,便说道:“小的事已做完,先行告退了。”

    “我送送你。”万玉轩出门相送,柯沛玲也目送他离开。

第两百二十章徐夫子

    等季凯安走后,万玉轩折返回来,看到柯沛玲手上的纸,说道:“官家要不打开看看?万一写得糟了,可不能随便给那些士子们看啊,不然少不得又要听些难听的话。”

    “这是自然,来的不只是我们苏城的人,还有禹城的人,丢了我的脸倒没什么,要是把苏城人的脸也顺带丢光了,只怕那些士子非把我生吞活剥了不可。”

    柯沛玲一边说,一边百无聊赖地打开那张褶皱的纸。

    光是看这纸的折叠方式,就惹得这位不太高兴,心想再不是什么好东西,也不该如此轻慢啊。

    诗词怎能这般对待呢?

    一边想着,一边将纸张打开,看到一直白纸上,一共写了两首诗,一首词。

    “西风吹老洞庭波,一夜湘君白发多。洞庭?洞庭是地名吗?湘君又是谁?”

    万玉轩摇头,又说道:“不过看这一句写得还可以啊。”

    柯沛玲点头,有点意思,继续看第二句,“醉后不知天在水。”

    万玉轩接道:“满船清梦压星河。”

    读罢,两人对视一眼,随即又继续盯着那首诗,又读了一遍,“西风吹老洞庭波,一夜湘君白发多。醉后不知天在水,满船清梦压星河。”

    柯沛玲身子微微后仰,呼吸轻快。

    万玉轩则是满脸惊艳,惊呼道:“好诗啊好诗啊,尤其是最后一句,醉后不知天在水,慢船清梦压星河,啧啧啧……写得太好了,这意境亦真亦幻,既是明了,又是痴然……啧。官家,这诗简直不像是凡人所作,倒像是出自仙人之手。”

    柯沛玲点点头,目光还在那几行字间游走,万玉轩能看得出来的东西,她当然也能看得出来。

    这首诗的确是惊到了她,不说前一句里面那个地名不太懂,不知道在哪里,那个人名也不知是谁。单只看最后一句,就足够惊艳她了。

    而且,早先她还以为这首诗会不堪入目,哪曾想竟然写得这么好,这反差来得太突然,让她都有恍惚。

    要不是万玉轩在旁边说话,她只怕还没回神过来。

    “看来人家之前说的话都是谦虚之辞,这哪是入不得眼就可丢弃的糟糠渣子啊,分明是璀璨宝石,当刻于石碑之上。”

    “这首诗当流传千年!”

    柯沛玲深呼吸一口气,望着这首诗,对那位东家,越发的好奇了。

    真想看看是怎样的一个人,竟然能写出这般美妙的诗来。

    万玉轩忍不住说道:“官家,再看看后面两首。”

    柯沛玲点点头,又看向第二首,“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假令风歇时下来,犹能簸却沧溟水。世人见我恒殊调,闻余大言皆冷笑。宣父犹能畏后生,丈夫未可轻年少。”

    读罢,万玉轩率先赞叹道:“好狂的一首诗,尤其是第一句,简直意气风发到了极点。啧啧,官家,如何?”

    柯沛玲点头,“自是不凡,这首诗要是让那些士子看到了,这怕会引起不小的轰动。”

    万玉轩点头道:“那群人本就自命不凡,要是看到了这首诗,只怕尾巴非得翘到天上去。”

    柯沛玲点点头,没有多说什么,有了第一首的铺垫,第二首就没觉得十分惊艳了,当然心里也是被震撼了一把。

    接着二人又看了第二首,这首不是诗,是词。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一词读罢,柯沛玲竟是泪流满脸。她想起了一个人,那个已经离去很多年,却总是萦绕在她心头的人。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万玉轩见状,拱了拱手,默然退出。至于那坛子酒,自然是放在了桌上,不敢带走。

    ……

    半边门。

    龙战和霍从寒坐在后院里,中间架起了一桌火锅。除了他们这里有一桌外,半边门的一楼,全是这种经过特殊涉及的桌子:中间架一口鸳鸯锅,桌子下面就是火炉,里面烧的是煤炭。虽然煤炭不多,还未普及,但也能弄得到。

    火锅一经面世,就吸引来了不少人。

    与二楼的白玉宴不同,一楼的火锅吃的东西都是很寻常,除了用盐讲究外,没什么特别的东西,因此价格没有二楼那么贵,当然也不低,一顿饭没个十几二十两是不行的。

    但相对而言,能吃得起的人已经很多了。

    在这大冬天里,吃一口辣味火锅,又有火炉取暖,这般新奇的吃法,能不吸引来人?

    现在才刚到黄昏,一楼的人就已经坐满了,外面还有不少人等着,就想试试这种新奇的吃法。

    霍从寒的那些手下,除了个别的在好彩赌坊,其余大部分人都在这边来帮忙了。因为生意太好,实在太忙了。

    黄掌柜更是从早忙到晚,不过他也没什么怨言,反倒是乐呵呵的。

    他自做掌柜以来,生意就没这么好过。这人来人往的,一天的收入,都抵得上他以前一个多月的,能不开心吗?

    而且,如今他见了龙战,也不再像以往那般哼哼唧唧地了,多少会带点笑脸,心情好时,还会叫声三少爷。

    “三少爷。”黄掌柜走了过来,脸上挂着看得见的笑容,“刚才已经有好几个顾客问了,问我们有没有酒卖。”

    龙战摇头,“没有,就那么两坛,一坛摔烂了,一坛我拿去送人了,哪还有。”

    黄掌柜悲愤道:“季凯安那小子也太不省心了,那么好的酒他竟然给摔烂了,等他回来了,我非扣他工钱不可。”

    龙战夹一块肉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说道:“那酒是我让他摔烂的。”

    黄掌柜一听傻眼了,“什么?你让他摔烂的?为什么啊?你不知道那坛子酒现在值多少钱吗?有人开到了三千两啊,三千两。你怎么就让他摔烂了呢?”

    龙战漫不经心道:“不摔烂,它怎么值这个钱?”

    黄掌柜不解,问道:“什么意思?”

    龙战摇头,“我懒得解释,你要是想知道,就自己去打听,反正三千两要想买我的酒不太可能。”

    黄掌柜见龙战不说,刚才还挂着的笑容顿时消散了,换来的又是傲娇冷哼,甩袖走人。

    等他走后,霍从寒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龙战对霍从寒就耐心多了,随便解释两句道:“都说好酒不怕巷子深,但那得要多久才能让人闻到,所以最直接的办法就是当街砸烂,是不是好酒,香不香,会喝的人立马就能闻出来。”

    “所以你就当街砸了一坛?就是为了让酒香飘远?”霍从寒手里捏着筷子,夹着的肉悬空而停,没急着塞进嘴里。

    “事实上证明,这样做的效果极好,甚至我想象中还要好。当然,这也是运气,谁能想到会碰上徐夫子。”龙战笑着说,手里的筷子在锅里捞了一圈,都没捞到肉,有些气恼。

    霍从寒这家伙下筷子又快又准,回回把肉都先夹走了,讨厌。

    “徐夫子?遇上徐夫子了?”霍从寒虽然不爱读书,更爱放猪。但徐夫子的大名也是听过的。

    龙战从旁边盘子里掀了几块肉入锅,怕不够,又加了几块进去,然后把街上的事简单说了一遍,最后说道:“徐夫子这一举动,无形中为我们做了一次广告,那些莫名而来的人,一部分是冲着我们的酒来的,另一部分则是冲着徐夫子的名来的。

    但不管是为酒来,还是为名来,对我们来说,都是生意。之前,你不是担心赚够一百万心里没谱吗?告诉你,我其实也没谱。但现在不同了,现在我可以明确告诉你,赚一百万对我们来说,应该不是什么难事了,甚至会很轻松。尤其是当今晚的図园诗会以后。”

    霍从寒一听有赢的希望了,心里暗喜,又听龙战说図园诗会,好奇问道:“这和図园诗会有什么关系?”

    龙战道:“我不是说了么,我们有两坛酒,一坛当街砸烂了,引起了大家的注意。另一坛,我送人了,则要博个名。名利名利,有名就有利。”

    说着,举起手中的酒杯邀请道:“霍小姐,你差不多可以坐着赢赌局了。”

    霍从寒听后,微微一笑,知道能有这个结果,全靠龙战,举了举手中的酒杯,“多谢。”

    龙战碰杯回应,这是双赢。

第两百二十一章図园诗会一

    晚上。

    図园已经开始热闹起来了,边上有个小湖,上面有几艘连着的大船,诗会就是在那上面举行。

    边上还有许多小舟,一些才子趁着夕阳余晖携佳人泛舟游湖,好不快活。

    図园内,四处点满了花灯,五颜六色的,煞是好看。

    船上一间房内,徐夫子与董夫子相谈甚欢,两人是相识多年的好友,此番见面,自然有说不完的话。

    只是这会儿,张凌快步走了进来,朝二人拱了拱手,然后才说道:“老师,董夫子,时辰到了。”

    “知道了,你下去吧。”徐阳晖坐直了身子,笑道:“老家伙,等不及了吧,是不是早就在等这个时候了?”

    “老兄这话就说错了,你看我脸上可曾有半分着急?”董夫子指了指他那张老脸,“只是一个诗会而已,一群孩子们玩闹游戏罢了,你以为我会当真?”

    徐夫子笑道:“既然董兄不会当真,那一会儿我偏颇苏城士子几分,让苏城士子赢一次。反正你们禹城都赢了好几回嘛,输一回没什么。”

    董夫子脸色大变,“老匹夫,你敢乱来,我跟你拼了。”

    徐夫子道:“你看你,怎么说着说着就急眼了呢,不就是一群孩子们的玩闹游戏罢了,你当什么真啊。”

    董夫子老脸通红,“滚滚滚,那我的话那堵我,少跟我在这胡扯,一会儿你要是敢乱来,别怪我翻脸不认人。我们禹城的这帮学生,准备多时,就待今日,哪能让你胡搞。

    一会儿给我实事求是啊,要不然我非顶你不可。”

    徐夫子哈哈笑道:“董兄这脾气还是这么急躁,开不起玩笑。想必你那些学生在你手底下,没少吃苦头吧?”

    董夫子道:“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我们禹城地贫苦寒,吃不了苦就活不了。他们要想今后有所作为,必定要忍常人所不能忍之苦,如此方能有所成就。”

    徐夫子不置可否,起身说道:“我的学生就差了,他们一个个的好吃懒做,平日里就是熟读经义也是三心二意的,没一个成器的。看来这次我们苏城又得惨败。”

    董夫子怒气稍缓,说道:“徐兄博古通今,经纶绝绝,该多督促些学生才是。”

    徐夫子摇头,“学生大了,不愿听我这个老头子念叨,我管不住,也不愿管,由他们去吧。”

    董夫子还想再劝,徐夫子已经伸手请了,“好了,董兄,走吧,学生们都等着呢。”

    画舫里人来人往,才子佳人们相谈甚欢,更有青楼歌姬曼歌妙舞,助涨诗会。现在虽是冬季,天寒地冻,但众人出游的兴致并不低。

    各个府上的女眷们,来往络绎不绝,时而轻声交谈,时而言笑晏晏,时而面红耳赤,时而追逐打闹……

    大宁风气不算太保守,即便是一些大家闺秀,也可抛头露面,出门游玩。

    像今日的诗会,其实来的女子更多,不少权贵大人物们,都会带着自家女眷过来。一些人更是奔着那些才子去的,若是能促成姻缘,喜结良缘,那就皆大欢喜了。

    所以,今晚図园诗会的女子们,个个打扮精致,即便是那些已经嫁为人妇的,也会精心打扮一番。

    万一觉得那个才子文采出众,又恰好有机会邀请对话一二,也不会因为妆容欠妥,而自惭形秽。

    这些女人们看男人的心思,大多数时候,和男人们看女人的心思是一样的。

    诗会快要开始,远处就有一艘画舫靠了过来,下来了一大群女子。这些都是苏城几家顶级门阀的女眷,像落尘家族代表的龙家,城主府的关家,朝廷遗老的张家,还有商贾大家范家,同家,徐家,赵家……

    一艘小小的船上,竟然载了三十几号人。

    这些人一靠过来,立刻引来不少士子们的目光。

    门阀士族们的子女们的长相未必一定比寻常人好看,但多年养就的细皮嫩肉,却不是寻常人家的子女能够比的。

    正所谓,一白遮百丑。

    这些门阀女子,有几个是不白的?

    待到这些上了大船,立刻有才子迎过来打招呼。这些世家女子也不避讳,一一引荐问候,相谈甚欢。

    这会儿,一束烟花在漆黑的夜空中炸开,绚烂的颜色,立刻吸引了所有的目光。

    “诗会开始了,我们快过去吧。”有人提议。

    众人纷纷点头,一起朝中心位置走去。沿途可以看到四周挂满了未点燃的灯笼,灯笼外面罩着的那层纸薄若蝉翼,几近透明。

    一会儿这些人写的诗将会被誊写在上面,等点亮后,便会挂在一根长杆上。

    到时候喝彩最多的诗,便会挂在长杆的顶端,示意夺魁。

    众人进入场地后,各自找了个位置坐下,其实这里有人接待,会给他们安排到专门选定的位置上。

    无论之前相谈有多甚欢,这时候也是要分阵营的,另外就是各个阶层也要分开,其中道道千千万万,不一一介绍。

    东边的一片。龙战的一个堂姐,也就是现在龙家掌权人的女儿,龙偲萱拉着旁边一个女子的胳膊笑着说道:“凝云,这些才子你有看中的吗?听说禹城的那几位才子都很有才学,人也长得不错,有没有能入你眼的?”

    那个被拉着胳膊,神色娴静的女子正是张凌的姐姐,也是苏城有名的才女,论才气,只怕比她那个弟弟还要高上几分。若不是女儿身,只怕张家着重培养的就是这位了。

    张凝云轻笑道:“人家都还没开始显露,你怎么就这道那些人很有才学?”

    龙偲萱说道:“听说的啊,而且也看过他们写的一些诗,的确很不错呢。难道你之前就没打听过?就对他们不好奇?”

    张凝云疑惑道:“我打听这个干嘛?”

    龙偲萱抱着张凝云的胳膊更紧了,有些汹涌的小胸脯在张凝云手臂上蹭了蹭,“喂,你是真正经还是假正经,才子啊,男人啊,你能忍住不好奇?”

    张凝云恬静一笑,“一群沽名钓誉之辈,有什么可好奇的。”

    龙偲萱一副惊为天人的模样,“凝云,你怎么这么想?”

    张凝云淡淡道:“这些人如果真有才学,还需要来参加这个诗会么?来参加诗会的,不都是为了博个名声,争个彩头。矬子里拔将军,能有多好?”

    这话说的平淡,却无形中带着一股子霸气。

    龙偲萱一脸匪夷所思,不明白张凝云为何会说出这种话,但偏偏她又不敢反驳。倒不是惧怕对方的势力,而是人家是有真才实学的,苏城有名的才女,不仅得到过苏城众士子的认可,也被徐夫子称赞过,说具有大家之风,老丞相遗风,足见其才学。

    龙偲萱尴尬笑了笑,又问道:“静山呢?他的文采如何?”

    张凝云摇头,“他不太擅长作诗赋词,不过文章写得倒是不错。”

    这评价不偏不倚,与徐夫子对张凌的评价一致。

    龙偲萱道:“那今日的诗会,我们苏城岂不是又要输了?”

    张凝云并不关心这个,没有答复。

    龙偲萱忽然说道:“凝云,要不你写一首诗也挂上去?让那些男人们都看看,我们苏城除了那些男才子外,还有一位女才子。如何?”

    张凝云颇为意动,如果能够在这样的场合一举压得苏城禹城两城才子抬不起头,好像也是一桩趣事。

    不过想到这样做,有可能让自己的弟弟,和徐夫子难堪,想想也就算了。

    “咦,开始了。”龙偲萱看到不远处的旗杆上已经挂了一个灯笼上去,旁边还有一个声音雄浑的男子朗声将诗读了一遍,以免一些人因为实力不好,看不清灯笼上的文字。

    事实上,灯笼不大,能看清上面的人不多,所以大多数人都是听了那男子念后,才知道写了什么。

    当然,还有一些人站的实在太远,连声音都听不太清,还有人将诗词写好后传发下来,以供后面的人看。

    离得近的大都是男人,处在外围的自然是女人居多,也就是张凝云和龙偲萱身份尊贵,所以猜啊挑了近处。

    不过龙偲萱还是从一旁下人手中接过了那首诗观看,听起来总是没有看起来有感觉,毕竟文字是特殊的。

    龙偲萱看过后,又递给张凝云,问道:“凝云,你看看。”

    张凝云接过一看,旋即淡淡道:“辞藻华丽,不堪入目。”

    八个字,算是把这首诗词定死了。

    同时,徐夫子和董夫子那边看过后,也是微微摇头。

    至于其他人,除了同属阵营的人偶尔喝彩几声外,其余人都反响不大,这个时候,没讥讽几句,就已经算是在留面子了。

    一男子失魂落魄道:“哎,又给苏城丢脸了,这个头不该开的。”

    这首诗就是他写的,此人名叫许良骥,是张凌的同窗。

    张凌安慰道:“许兄有勇气开这个头,已经很不错了,至少勇气可嘉。”

    许良骥苦笑道:“就当是张兄真的在夸我了。”又抬起头来,“不知禹城的会作什么诗出来。”

    众人又一起望向对面,想看看禹城的发挥。

    而这时,柯沛玲和万玉轩也已赶到,位置自然是安排在前排,靠近徐夫子的旁边。

    冲徐夫子拱拱手后,才向董夫子行礼,之后相互寒暄几句,便落座开始看戏了。

    万玉轩这会儿从一个下人手里接过一张纸递给柯沛玲看,“是我们苏城的一位才子写的开头诗。”

    柯沛玲看了一眼,满脸嫌弃。在见识过龙战那几首诗后,哪还看得上这些。直接拿开了。

    万玉轩干笑了一声,随后找了座位,坐在柯沛玲的身后,静静等待那几首诗的横空出世。

第两百二十二章図园诗会二

    时间过得片刻,禹城终于那边出手了。

    一盏灯笼缓缓升起,挂在了与第一首齐平的位置,也就是旗杆的中间位置。一会儿会根据喝彩声的高低,调整高度。

    又有纸拿了过来,龙偲萱看了一眼,赞道:“好诗,凝云,你看看,是不是比先前那首诗好?”

    张凝云接过一看,只是看了一眼,便又放下了,“还行?”

    还行?龙偲萱觉得写得很不错,却没想到张凝云只是给了个还行的评价。她没辩驳什么,那起那首诗继续看了起来。

    万玉轩也把诗递给了柯沛玲,笑着说道:“禹城的士子果然是有备而来,这第一首就有些不凡了。”

    柯沛玲看了一眼,轻笑道:“能入眼吧。”

    见过雄鹰,又怎会看得上燕雀。柯沛玲心中有那几首诗在,眼界自然拔高了许多。

    场上,董夫子一脸得意的笑容,问道:“徐兄,觉得如何啊?”

    徐夫子白了董夫子一眼,“明知故问,算你们赢了第一筹。”

    董夫子嘿嘿笑道:“别算我们赢啊,你实事求是,我们要是输了,我们认栽,绝无二话。”

    徐夫子不想看他那丑陋的嘴脸,一把将他的脸拨开,“离我远点,烦着呢。”

    如果是第一场比拼,略逊一筹,他还能接受。但两首诗拿在手里,一个天一个地,输得不能再输了,他哪还有什么好脸色给人看,连客套话都不愿说了。

    不远处的许良骥缩着脑袋,不敢看自己这位老师。

    外面的人也都收到了誊写的诗,知道写了什么,纷纷喝彩。

    “彩!”

    “彩!”

    ……

    站在旗杆旁边那个汉子见状,开始调整那盏灯笼的位置,将它逐一拔高,最后落在大概十分之七的位置。

    倒不是喝彩声停了,而是规矩如此,总不能一下让它升到顶吧。

    第一场过后,苏城这边士气低落,禹城那边士气高涨,欢呼不断。

    柯沛玲倒是镇定,丝毫觉得有什么。反而吩咐万玉轩道:“去把半边门准备的东西给大伙吃吧。”

    万玉轩明白,是要庆祝禹城士子拔得头筹。

    不一会儿,一百份玉花和yujiang便被送了过来,一一分给那些士子,禹城的多,苏城的少。

    禹城人此前没见过这东西,只是这几日来到苏城后听过,还不知道是什么。

    有士子出声询问,万玉轩便趁机向他们介绍。别人送了礼,虽然没明着说让帮忙宣传,但有些话不必说,就应该知道。

    所以万玉轩介绍时,就会顺带提到半边门,就连关语柳因为吃不到里面的东西,而气急败坏的谣言,也要讲述一二。

    这样一来,禹城的士子人人都知道了半边门的存在,在场的这些权贵,自然也都知道了。

    如此,半边门算是彻底在这个圈子里传开了。

    不少人已经开始打听那个半边门在哪了,说有机会一定要去尝尝。

    对此,柯沛玲嫣然一笑,对方给了自己一份大礼,现在帮着这么宣传,也算是还了。

    龙偲萱凭关系,也弄到了一份玉花,看着碗里的东西,龙偲萱笑道:“凝云,你见过这东西吗?”

    张凝云摇头,“倒是听人提起过,不过也是第一次见。”

    龙偲萱点头,“我也听说过,但一直没机会吃,听说这东西是鲛人在彩虹海的深海里打捞上来的,非常难得,想不到在这里能吃到。”

    张凝云吃了一口,“味道的确与一般的吃食不同,hua嫩香软,甘甜润口,不像凡物。”

    龙偲萱点头,“是啊,这东西看起来白花花的,像白玉一样,但却是软的。不知哪里有得卖,有机会我一定要再去尝尝。”

    张凝云点点头,赞同这点。

    场上的徐夫子和董夫子也吃着东西,反响也很不错。徐夫子笑问道:“沛玲,这东西叫什么来着?”

    称呼“沛玲”,可见这位徐夫子对柯沛玲的看重了。

    柯沛玲却是受宠若惊,连忙起身,执学生礼答道:“回徐夫子的话,吃的叫玉花,喝的叫yujiang。”末尾还不忘补一句,“是在琴弦河边上一家叫半边门的酒楼里买的。”

    这广告算是彻底打足了,只怕今夜过后,人人都会知道琴弦河边上有一家叫半边门的酒楼。

    徐夫子点头,“玉花yujiang,嗯,不错。董兄觉得如何?”

    董夫子道:“我们禹城可没有这样好吃的东西,状若白玉,甘甜nenhua,不错。”

    连续得到两位大儒的称赞,玉花yujiang想不名声大噪都难了。

    众人吃罢,一些人意犹未尽,询问还有没有,遗憾得到否定的回答,至于那些没吃过的,更是口水直流。

    只听别人说有多好,他们没吃过,却不知道具体有多好,心里像是猫抓一般,难受极了。

    不少人下定决心,明天一定要去那个什么半边门看看,想尝尝这个被称为不似凡物的东西,到底有多好吃。

    过得片刻。

    诗会继续,苏城这边的士子经过第一场大败,接下来就小心多了,推荐了一位很有名气的才子出马。

    那才子的确不错,写了一首诗,博得了不少喝彩声,大概是因为主场优势,所以声音比之前禹城那士子的喝彩声还要响亮一些。

    只是让人遗憾的是,他的灯笼并未超过先前那人,只是与那人持平。

    这是徐夫子和董夫子一致的决定,没人反驳。

    接着禹城的人出手,又是略胜一筹。

    之后,苏城再继续派人,禹城继续应对。

    七八场比较下来后,苏城几乎是完败,最好的一首还是第二场打平的那首,占了个十分之七的位置。

    而在那上面,已经摆满了五盏禹城的灯笼。

    看到这个结果,苏城士气低迷,一些人更是低头不语,只想早早散场,免得留在这里丢人。

    龙偲萱也叹息一声,“果不其然,我们苏城士子今年又输了,还输得这么惨。凝云,你真不打算出手?”

    张凝云听着耳边的议论声,远处还有禹城的那些人欢呼声,有些犹豫。

    这时,有人说道:“张公子出手了。”

    龙偲萱看去,兴奋惊呼道:“是张凌,想不到他也要下场了。”

    张凝云看去,微微摇了摇头,她不觉得弟弟能赢。

    张凌其实也知道自己赢不了,他本不想下场的,但架不住旁边许良骥,和另外几个同窗相劝。

    那些人是非让他下场不可,不然就不会善罢甘休。

    张凌也是没了办法,只好拿起毛笔,略微思索了一番,便写了一首。

    许良骥立刻拿起来递给那边的小厮,让他誊写后挂上去。

    不一会儿,张凌的诗便被挂了起来。只是结果如他所料,依然赢不了,只是比先前这边的成绩稍微好一些。

    对此,张凌都是觉得没什么,反正他早就有心理准备。

    倒是那些士子坐不住了,一个个地急得团团转。

    而禹城那边的人,看苏城这边再也派不出人来了,顿时欢呼,议论纷纷。

    苏城人对此也不好说什么,输了就是输了,还不允许人家得意?

    但这时,不知是哪里传出一个声音,好像是从禹城那边传来的,“哈哈,早说了江南子弟也不过如此,膏腴之地还出有什么文人?都是一群附庸风雅,酒囊饭袋之辈。亏你我跋山涉水而来,竟参加了如此荒唐一场游戏,早知道这样,还不如在家多看几句经纶呢。”

    这声音不大也不小,许多人都听到了,也不知那人是故意喊出来挑衅的,还是真的太兴奋了,情不自禁念了出来。

    但不管是哪种,苏城这边的人听后都是脸色微变。

    有些士子更是撸起袖子想要干架,还好被旁边的同窗拉住了。

    只是嘴仗是避免不了的。一开始大家都还顾忌自己文人身份,规规矩矩讲道理,之乎者也一大堆。

    但说到最后,慢慢开始急眼了,之后也就没什么之乎者也了,没动亲娘祖宗,就算是最大涵养了。

    不过说来说去,禹城的人就是拿住一点,“别说那么多,你们要是真有能耐,就写一首诗出来,要是比我们写得这些好,我们自然甘拜下风,为我们之前的言行赔礼道歉,否则,话说了就说了,难听也好,刺耳也罢,你们都得受着。怎么样?诸君哪位有诗啊?”

    这话一下堵得苏城这边的人哑口无言,心想真要是写得出来,早写了,还用得着跟你们吵吗?

    董夫子见状心里乐呵,面上却假装生气道:“这些家伙太不像话了,我去训斥训斥他们,哪能这么说苏城的诸君呢?这不是打人脸嘛。”

    徐夫子翻了一个白眼,“装什么呢?真要是舍得训斥,也不会等这会儿了。算了,孩子们的事,就让孩子们去解决吧,本事不行,受点辱算什么,又不是没给他们脸,自己接不住怪谁。”

    董夫子听后,哈哈大笑,“徐兄,好涵养。”

    徐夫子懒得说什么,要不是不能动手,不能打这丫的,不然非要让这丫的知道什么叫他娘的涵养。

    场面一度僵持着,张凝云看不下去了。她倒不是想为苏城这些人打抱不平,而是反感禹城那些人连她弟弟也骂了进去。

    她自然知道张凌的学问,只是张凌不擅长诗词这一道罢了,文章还是写得很好的。但禹城的人,顺带把他也骂了进去。

    看到她动笔了,龙偲萱惊喜道:“凝云,你要出手了吗?哈哈,你终于按捺不住了。也好,那些禹城的才子们说话也太气人了,什么叫我们江南的人都是酒囊饭袋,出不了文人。哼哼,得让他们看看,我们江南也是有文人的,而是文才比他们还好。凝云,你一定要压住他们啊。”

    这时候她倒是拎得清阵营,没有站在她仰慕的那些才子那边。

    张凝云笔走龙蛇,不一会儿就写好了一首,然后递给龙偲萱,“拿去挂上吧。”

    龙偲萱看了看,果然写得极好,正要起身挂上,却见旗杆上已经有一盏灯笼挂上去了。

    接着又是一盏,然后又是一盏。

    一共三盏灯笼,一次全挂上去了,顿时吸引来了所有人的目光。

    柯沛玲神情自若,静静地等待着。

    万玉轩立在一旁,认真观看众人的神情。

第两百二十三章図园诗会三

    在两方士子吵闹之初,就有不少人已经准备乘船离开了,实在是丢不起这个脸。

    一些人更是骂骂咧咧,不是冲着禹城的那些士子,而是冲着自己这边的人。本来他们是寄予厚望的,却不想输的这么惨,让他们感到脸面无光,自然不想再待下去了。

    但这时,忽然看到旗杆上一下升起了三盏红色灯笼,这是苏城这边的灯笼,与禹城的黄色灯笼截然不同。

    众人疑惑问道:“苏城这边又有人出手了?不知是哪位才子?”

    “管他是谁,最后还不是个输,走吧,免得一会儿还要再丢人一次。我可不想再看那群禹城人的嘴脸。”

    众人一想也是,都认为这挂上去的三首诗,必定是苏城这边的士子被激怒后,恼羞成怒挂上去的。也必定不会是什么佳作,如果佳作,估计早就挂上去了,哪还等得到禹城那边人开始出言嘲讽了才拿出来。

    众人摇摇头,觉得没必要再自取其辱,便相继登上小舟,准备上岸离去。

    但这时远处那个朗读诗词的小厮的声音高高低低传了过来,“……醉后不知天……水……船清梦……河。”

    离得还是有些远,众人听得不是很清楚,但有人注意到,一些人已经开始往回走了。

    这时,又有小厮跑了过来,对这边几个权贵大人说道:“大人,有好诗啊有好诗啊。”

    一人问道:“什么好诗?”

    那小厮指了指旗杆,“他们说那上面刚挂上去了三首好诗。”

    小厮也不懂诗词,只是听说那三首是好诗,又知道这些大人肯定很感兴趣,便跑了过来告知。

    一人皱眉问道:“写了什么?”

    那小厮尴尬道:“小的记不住,但听徐家的公子,赵家的小姐,都说是好诗,赞叹不已。大人要不回去再看看?”

    那小舟上的几个人面面相觑,最后觉得还是走一遭,万一真是好诗,苏城翻盘有望呢?

    几人一起上岸,还没走过去,就又有一个小厮拿了誊写的诗词过来,“大人,请看。”

    其中一人接过了看,旁边人也都伸了伸脖子看。这不看还好,一看都瞪大了眼睛,满脸惊疑。

    随后一群人拿着纸,直奔原来的位置。

    里面已经吵闹一片了,这三首诗一经朗诵,就压得全场寂静无声,片刻后才爆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喝彩声。

    苏城士子面面相觑,都在询问,“是哪位同窗的手笔?”

    “上面可有落款?”

    ……

    禹城那边的人也在询问,“这是出自苏城何人之手?竟能写出如此意气风发的诗来。赵兄,你与苏城的人来往密切,可知道这是谁写的?”

    一人摇头,“不知啊,我已经向那边的人打听了,不知道是谁啊。”

    一人道:“嗨,定是苏城的隐士,想不到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是这般雷霆震动。诸位,这场诗会只怕是我等输了啊。”

    有人想要争辩,但又不知该怎么争辩,对方的诗是好是坏,这些人长期浸淫此道,自然一眼就能看出来。

    皆自叹不如,摇头叹息。

    苏城这边的人逮住机会,许良骥笑问道:“江北的诸位,我们江南的这几首诗写得可还行?能入几位大才子的眼吧?”

    禹城人冷哼一声,都不说话。

    许良骥尤不过瘾,继续道:“哎呀,看几位不说话,想必还是看不起我们这些膏腴之地的文人。哦,不对,我们江南膏腴之地产的都是一些酒囊饭袋,哪有什么文人啊。”

    这是在回击此前那些禹城士子们的嘲讽。

    禹城几人冷哼连连,心里不服气,但偏偏又无从辩驳。他们一开始说人家江南之地没什么文人,写不出什么好东西。

    现在好了,人家一下挂了三首诗词上去,且每一首都是他们难以企及的高度。

    这让他们说什么,只能无能冷哼了。

    ……

    弟子是这样,做老师的自然也不会放过这个反击的机会。

    徐夫子嘿嘿笑道:“董兄,我们苏城的这几首拙作如何?我觉得写得不咋地啊,你觉得呢?哎,董兄,你别不说话啊,你怎么不说话啊?说话啊……”

    董夫子紧握拳头,想要揍人。

    ……

    龙偲萱拿过一张纸,递到张凝云手中,问道:“凝云,你看这诗写的如何?”

    张凝云早就听到外面的震动声音了,也想看看是什么诗,会引起这么大的反响。

    拿起来一看,原本恬静闲适的神色,瞬间震颤了起来。一双妙目瞪大,俏鼻擤动,“这……这出自何人之手?”

    龙偲萱问道:“写得很好吗?”她先前没看,只顾着让张凝云看了。

    张凝云把诗词递给她,龙偲萱接过念了起来,“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这一句好雄壮啊。”又看余下几句,直到最后,“宣犹能畏后,丈夫未可轻年少。好狂的口气。凝云,这首诗我喜欢。”

    张凝云不答,对旁边一个小厮低声说了几句,那小厮点头,快步离开了。

    龙偲萱又看了其余诗,都忍不住赞叹连连,“哈,真是不敢相信,有人竟然能写出这么优美的诗词来,尤其是这首词,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我太喜欢了,凝云,你觉得呢?”

    张凝云没有答话,只是望着场中。片刻后,张凌跑了过来,“姐姐,你找我?”又看到龙偲萱,微微一笑,“萱姐好。”

    龙偲萱回以微笑。

    张凝云开门见山问道:“这三首诗是谁写的?是你的同窗吗?能帮我引荐一下吗?我想见见他。”

    一个女子主动要见一个素未谋面的男子,这事多少有些不合适,哪怕现在的风气并不算保守,但也少有这样的,尤其是这些大家族子女。

    由此可见,张凝云对能写出这三首诗的人有多大的兴趣。

    张凌也感到意外,没想到一向沉稳恬静的姐姐,竟然会主动说出这种话。但他也来不及多想,只是摇头说道:“我也不知道谁写的,那边的人还在问,一会儿有结果后,我再告诉你。”

    张凝云疑惑,“不是和你一起的同窗吗?”

    张凌摇头,“我们船上的人之前只顾着与人吵架了,没人动笔,应该是其他船上的人。”

    张凝云挽了挽青丝,“那会是谁?”

    有此一问的不只是她,里面的人都在问。一些脾气急躁的,更是直接抓着那个挂灯笼的人询问,那诗词是给他们的。

    在等到答复后,又一起跑到了另一艘船上,跟随过来的还有苏城的那些士子,以及禹城的那些士子。

    一帮人竟是蜂拥上了同一艘船,瞬间让那艘船的吃水下降了好几寸。

    万玉轩对此无奈一笑,回头看向柯沛玲。

    徐夫子与董夫子也看了过来,徐夫子先开口道:“问来问去,原来远在天边近在眼前,沛玲,这诗是你作的?”

    柯沛玲起身,朝徐夫子拱拱手,又朝围过来的诸位士子们拱拱手,这才说道:“妾身哪有这本事,这不是我作的。”

    徐夫子捋了捋胡子,“不是你?难不成是他?”

    伸手指向万玉轩,后者受宠若惊,连忙摆手道:“更不可能是我了,不是我,不是我……”

    众人一想也是,这万玉轩什么货色,一个靠皮囊逗女人开心的玩意儿,哪能写出这等诗词,说出去谁信啊。

    徐夫子问道:“沛玲,就不要和我们饶了,快说是谁作的吧,大家都等急了。”

    其实是他等急了,他很想看看是谁能做出这三种意境截然不一又文笔超绝的诗词来,他很想去拜访一二,这点心情与张凝云一致。

    柯沛玲见大家都看着自己了,氛围差不多了,便说道:“这些诗词不是我作的,是我的一位朋友所作。”

    别的不说,先把两者关系建立起来。不管那边同不同意,只要大家都这样认为了,也就没什么问题了。

    徐夫子好奇问道:“你的朋友?不知是你的哪位朋友?”

    柯沛玲的朋友,他都认识,就算不认识,也都听过。可没听说有这等文采的人啊。

    柯沛玲镇定道:“我也不知他姓名,只知道他是半边门的东家,这些诗词是今日他给我送礼时,顺带给我,让我拿给诸位品鉴品鉴的,想让诸位看看写得好坏。”

    说罢,微微一笑,“诸君,他的这些诗词可还入眼?”

    众人神色各异,写得这么好,都力压群雄了,能不入眼?

    不过他们很快关注到另一个问题,就是写这个人是半边门的东家,又是半边门。

    董夫子开口道:“柯大当家,以你的人脉关系,不知能否为我们引荐一下?我们都想见见这位东家。”

    “是啊,柯大当家的,能否帮我们引荐引荐?”

    后面人纷纷响应,都想见见这位突然横空出世的大才。

    柯沛玲为难道:“实在对不住诸位,不是我不愿意为诸君引荐,而是那位似乎有意保持神秘,我先前已经向他们问过了,但直到现在都没得到答复。想必那位还不想露面吧。”

    董夫子说道:“要不替我们再问问?”

    他想柯沛玲的身份可能不够,而他这个有夫子之名的大儒,或许有资格让对方来见。

    柯沛玲自然明白,点头道:“好,我这就替夫子传话。”

    对一旁的万玉轩递了个眼色,后者立刻退去了。

    其余人没什么事,便站在一起,静默等待,都想见见这位不曾露面的大才。

    远处,等了许久的张凝云终于等到自己弟弟跑来了,不等对方先开口,直接问道:“是何人?”

    张凌道:“不知道叫什么名字,只知道是半边门的东家,还和落梅小园的主人是朋友,她已经派人去请了,相信很快就会过来。”

    张凝云点点头,知道这里离半边门那边没多远。只是还是有些疑惑,“半边门?”低头又看了看桌子上放着的半碗yujiang,陷入了沉思。

    半边门。

    龙战靠在躺椅上,双手抱着后脑勺,眼望星辰。冬日的星空相对更加干净一些,就连月亮也明亮几分。

    “想必図园诗会那边已经热闹起来了。”龙战突然说道:“不知我准备的礼物,那位满意不满意。”

    “你说的礼物是那坛子酒?”霍从寒坐在一旁,顺手帮龙战身边火盆添了一把柴火。

    她是武夫,身子骨硬,基本不惧严寒,但龙战不行,龙战十分怕冷,所以待在院子里的时候,身边总会放上一个火盆。

    而他又十分懒散,所以这添加柴火的任务就落到了霍从寒的身上。

    霍从寒觉得没什么,反正没事做,顺手的事。

第两百二十四章夺舍?

    “酒倒是其次,主要是那几首诗。”龙战很想知道那几首诗被念出后,现场会有什么反应。

    “诗?”霍从寒想起之前龙战匆忙之下写了几首诗递给了季凯安,让他拿去送给柯沛玲。好奇问道:“那些诗都是你写的?”

    “不是,是东家写的。”龙战笑着说道。

    “你干嘛非要捏造一个东家出来?”霍从寒对一点十分不解,明明这些东西都是龙战做的,可龙战非要说是东家做的,尽量不往他自己身上扯。

    “没办法,我以前的名声太臭了,要是让他们知道这些东西都是出自我手,你说他们会怎么想?”

    龙战弹了弹额前的呆毛,“谁不想横空出世,声名鹊起啊,不是没到时候嘛。”

    “你也知道你以前的名声不太好?”霍从寒嗤笑了一声,“不过说真的,你到底怎么想的?你以前是那样,怎么现在又突然这样了,好像完全变了一个人。要不是我见过你这张脸,我都要怀疑你是不是那个三少爷了。”

    “我当然不是那个三少爷。”龙战笑着说,看到霍从寒目光冷凝,又说道:“我是龙战啊,以前那个三少爷已经死了。现在是新生后的我,我不是已经说过了吗?”

    霍从寒放下心来,不然她都要怀疑眼前这个人是不是被夺舍了。

    这时黄掌柜快步跑了过来,说道:“落梅小园的万玉轩来了,要见东家。”

    说东家的时候,眼睛自然是盯着龙战的,想看龙战怎么说。

    “他没说要见东家干嘛?”龙战笑着问。

    黄掌柜脸色难看,“他说図园诗会的那些人想见你,一些人更是打算过来拜访你。”

    龙战笑着说道:“哦,黄掌柜是说那些人想要拜访我?黄掌柜这可不能开玩笑啊,我可是在和某人打赌啊。”

    黄掌柜神色腻歪,不耐烦道:“行了行了,我知道了,赌局算我输了,今后你说什么是什么,我绝无二话。”

    龙战关心问道:“不勉强吧?”

    黄掌柜老脸扭曲,“不勉强。”

    嘴上这么说,心里指不定腻歪到什么样儿。他哪会想到,差参加図园诗会的那些大人士子们,会突然说想见见这位。

    明明不是一个阶层的人,那些人怎么会突然就想到这里呢?

    而且据万玉轩所说,是冲着这位东家写的诗来的。

    这让黄掌柜十分郁闷了,这位三少爷会做玉肉玉花,会酿好酒,就已经超出他预料了,没想到还会写诗。

    而且写的诗,还能在図园诗会上引起那么大的反响。

    哪怕他心里一千个,一万个不相信,但人家已经上门来请了,他不信也得信。

    哎,赌局早定,胜负已分。他心里再不情愿也只能认栽,人家就是有这个本事,他不服也得服。

    龙战哈哈一笑,“黄掌柜能够愿赌服输,我很开心。放心吧,我不会为难你做什么,只要你今后和我们一条心,那大家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大家一个阵营的,只要共进攻退,荣华富贵肯定享之不尽。”

    黄掌柜对此没什么感触,这种话他又不是没听过。当年和霍爷闯天下时,霍爷还不是说过这种话。可最后呢,他只是一个掌柜的,看守一座生意并不是很好的酒楼,远不如其他兄弟风光。

    霍从寒倒是有些意外地看向龙战,觉得这位三少爷说话的语气怎么和他们这些黑道的人有些想象,也没说过这位早年和黑道上哪位兄弟混过啊。

    他们不知道,龙战这些话,完全就是跟港片里学的,反正都是黑的嘛,大差不差,意思到了就够了。

    “那怎么回话?”黄掌柜关注的是这个问题。

    “告诉他,就说东家突然有事走了,他要是问什么事,你就说东家运酒的船沉了,东家正赶去处理。”

    龙战重新坐会椅子,双手搭在火盆上,神色从容地说。

    “这么说能行吗?”黄掌柜有些怀疑,也不清楚这位这么说的用意。

    “行不行还不是全看一张嘴,彩虹海大风大浪的,沉一条船有什么的。”龙战满不在意道。彩虹海离这里万里之遥,那边发生了事都不奇怪,不会有人怀疑什么。

    “嗯,行吧,那我去回话了。”黄掌柜转身离开,再不会冷哼甩袖,摆脸色了。

    等他走后,霍从寒问道:“你这么说的用意是什么?”

    “酿酒的秘方不能一直握在我们手上,得把这种东西送给更有权力的人,我们吃点汤水就可以了。”龙战望着火盆里的炭,夺目灼热的红色火焰外,是结实强硬的黑。

    “什么意思?我没听懂?”霍从寒皱着眉头,略带红色的脸蛋上,倒映着炭火的光。

    “我们一坛子酒的价格已经被抬到三千两了,你难不成还以为利润这么高的东西,你能一直握在手里?不会有人觊觎?”龙战望着她。

    “为什么不能握在手里,难不成还有人敢抢不成?”霍从寒火气上来了,一听一坛子酒已经可以卖到三千两了,她哪舍得撒手。

    “你是霍爷的女儿,谁敢明着抢你的东西,但明的不行,难道没有暗的?”龙战摇了摇头,“挑拨离间,威胁陷害,所有你能想到的手段,都可能会用上。你是不怕,但其他人呢?

    黄掌柜,季凯安,还有沙彪、崔光誉这些小弟,他们不怕?而且酿酒的秘方我们也不可能一直保证不泄露,那些参与过的人,只要有人出价高,他们准会泄密。

    这事你怎么防?把他们全杀了?”

    龙战摇摇头,“我知道你舍不得,但这东西就那样,也没你想的那么珍贵,丢了就丢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霍从寒道:“三千两一坛啊,你知道要是我们一直卖这个,得给我们龙蛇会增加多少入账吗?要是我父亲知道了,他得有多高兴?”

    龙战道:“那这就要看霍爷是要钱,还是要弟兄们的命了。我说了,那东西你握不住,霍爷也未必握得住,只有那些真正有权利的人才握得住。所以,留在我们身边必是祸端。”

    霍从寒静默不语,她一直想在霍爷面前证明自己,要是能握住酿酒的秘方,掌握一条巨大财路的话,说不定会获得父亲的认可。只是现在听龙战说后,她知道很难了。

    龙战接着说道:“另外豆腐,也就是玉肉,也要放弃。”

    “啊?”霍从寒蹭的一下站了起来,“玉肉也要放掉?”

    放弃一条酿酒,她已经很心痛了,没想到豆腐也要放弃。

    “这个可以放到和酿酒一块谈,如果获得那些大人物的支持,就不用放弃了,如果那些人铁定要分一杯羹的话,那还是放弃的好。”龙战也是没办法,豆腐这种新品的利润也很高,搞不好也会让一些人起心思。

    关键是这种事没有朝廷的支持,很难杜绝。与其和这些斗争,不如一块放掉,让其他人去斗。

    “能不能不放。”霍从寒眼巴巴地问,她实在是舍不得,这些日子,看着入账的金额不断升高,短短几天的收入,比她之前差不多一年挣的都多,她怎么会舍得。

    看到霍从寒这个样子,龙战也有些于心不忍,说道:“我想想办法吧,但要想这么捞钱,肯定是不太可能了,利润会下降一些,不过问题不大。”

    听龙战这么说,霍从寒放心不少。

    “三少爷。”这时,沙彪突然走了过来,这家伙的手脚已经恢复很多了,不用一瘸一拐了,只是还是不能太用力。

    龙战看他一副急匆匆的样子,问道:“什么事?”

    沙彪说道:“三少奶奶问你什么时候回去?”末尾又加了一句,“她好像有急事找你。”

    龙战偏头想了一下,不知道孟晚琳会有什么事找自己。

    霍从寒开口道:“要不你先回去?”

    龙战点点头,“也好,一会儿如果还有人来问东家,你就说东家走了,你不知道,问你和东家是什么关系,你就说偶然遇见,具体是什么人,不太清楚,反正说的模模糊糊就行。”

    霍从寒点点头。

    龙战略微放心,之后便和沙彪一起回去了。

第两百二十五章好酒

    外面,黄掌柜和万玉轩解释一通后,总算打发走了对方。

    而这时,又恰好遇到走出来的龙战,连忙躲在他的身前,低声道:“你怎么出来了?你不怕暴露啊?”

    龙战嗤笑道:“我暴露什么?”

    黄掌柜明白过来,是自己太紧张了,他不说有谁知道这位就是那个东家。

    才走出门口的万玉轩自然回头看了一眼,不过也没多想,转身就离开了。

    黄掌柜问道:“你要去哪?”

    龙战道:“家里有事,先回去了,这里你们看着就行,记住,让下面的人别乱说话。”

    黄掌柜道:“不用操心,我会嘱咐他们。”

    龙战嗯了一声,之后便和沙彪一起走了。

    而万玉轩骑着快马,又改为小舟,总算回到诗会场地后,其余人立马围了过来问道:“怎么样?那人不愿来吗?”

    万玉轩只好把黄掌柜那套说辞说了出来,解释了一通。

    不少人皱了皱眉,没想到是这么个结果,都唏嘘不已,有些遗憾。

    柯沛玲倒是没什么神色变化,她一猜就是这么个结果,对方连手底下的人都没看过其面目,怎么可能会突然露面。

    不过一想到万玉轩带回来的话,又意识到了什么。

    运酒的船沉了,岂不是说,她手上的那坛酒就是真正的最后一坛?那其价值,真是不可估量了。

    想到这里,她渐渐笑了起来。

    众人情绪正低迷,却听到这位大当家的在笑,不由得皱了皱眉。有人问道:“柯大当家的,是在笑什么?”

    柯沛玲收敛笑容道:“我想到了一件开心的事。”

    “什么事?”

    “今天下午的时候,我收到了一份礼物。你们知道那礼物是什么吗?”柯沛玲笑着说道,浓厚的妆容都掩盖不住里面的喜悦。

    “是什么?”

    “是一坛酒。”柯沛玲说完,等待众人的反应。

    “酒?”众人一开始没意识到什么,心想就是受到一坛子酒有什么可稀奇的。

    但张凌和徐夫子却是想到了什么,皆眼睛一亮。

    徐夫子问道:“那坛酒可是半边门送你的?”

    柯沛玲点头,“正是。”

    这下所有人都明白是什么意思了。徐夫子今日冲着一个抱着酒坛子讲信诺的小厮拱手恕罪,这事虽然才过去几个时辰,但这类大儒的美谈,又恰逢如此盛会,自然传开很快。

    与之相关的,当然就是那小厮怀里抱着的酒了。

    这里不少人还去半边门问过,看有没有得卖,但等到的结果都是一样,没卖的了,只有一坛,而那一坛要送人,多少钱都不卖。

    如今,柯大当家的说她有人送了她一件礼物,正是一坛酒,还是半边门送的。

    这什么意思?

    而且从刚才万玉轩带回来的话知道,半边门本来有一艘运酒的船往这边开,但突然沉船了。

    也就是说,现在柯沛玲手里的那坛子酒,就是最后一坛了。那这个价值……

    也难怪那位柯大当家的会笑了。

    “柯大当家,是不是真的啊?他们真的把那最后一坛酒送你了?”有人表示怀疑,其实也只是想看看那坛子酒而已。

    柯沛玲自然知道问出这话的用意,也不避讳,直接说道:“当然是真的,诸位要是不信,我可以把酒取过来,大家一看便知。”

    “哦,那柯大当家快取来吧。”有人立即说道。显然有些迫不及待想看了。

    柯沛玲点点头,冲万玉轩递了一个眼色。后者立即跑开,不多时便抱来一坛子酒。

    张凌和徐夫子对视一眼,明显是见过这个坛子的,就是季凯安手中抱着的那坛。

    柯沛玲道:“这就是,诸位请看。”

    “这看能看出个什么?就算里面装的是水,也说不一定啊。”有人怀疑。

    柯沛玲早知道这群人会这么说,又掀开上面的酒封,用手扇了扇。浓烈的酒味,瞬间散开了。

    徐夫子精神一振,就是这个味儿。

    “嗯,香倒是很香,不知道味道如何?”有人心动了,想要品尝。

    “味道我也不知道怎么样,不如请个人品鉴一下?”柯沛玲笑着说,“不知哪位有这个兴趣?”

    “我。”

    “我。”

    “我来。”

    ……

    众人都有些意动。

    柯沛玲笑了笑,转头看向一旁暗地里摩拳擦掌,面上却顾忌自己为人师表的徐阳晖,说道:“听说徐夫子对酒有很深的见解,敢请徐夫子?”

    徐阳晖正有此意,笑道:“愿意效劳。”

    众人看出动的是徐夫子,都不好再说什么了。只得眼睁睁地看徐夫子品尝。

    柯沛玲让万玉轩拿来一支早早准备好的名贵酒杯,给徐阳晖倒了一杯,“徐夫子请。”

    徐阳晖微微一笑,小心接过酒杯,生怕弄洒一滴,然后缓缓送到嘴边,最后滋溜一声,送入口中。没有急着下咽,而是让酒水裹着舌头,四下翻滚,反复品尝。

    众人都眼巴巴地看着,都翘首以盼。

    “徐老,这酒如何”有人迫不及待询问。

    “老师,怎么样?”

    ……

    见徐阳晖久久不说话,有些人着急了。但好在片刻后,徐阳晖终于回神过来了,那些人又开始问:“徐老,这酒怎么样?是好酒吗?”

    徐阳晖端着酒杯,反复拧转,缓缓说道:“老朽一生喝的名酒不下千种,但还不曾喝到过这般甘冽爽辣的酒,啧啧,让人回味无穷,回甘无穷啊。”

    说罢,又想到了什么,转头对柯沛玲说道:“沛玲,刚才那一口下去太快,味道太烈,有些味儿我还没尝出来,要不给我再倒一杯?我再尝尝?”

    柯沛玲心里好笑,这位心里想什么,她能不知道吗?无非就是想再喝一杯。当即笑道:“有何不可,请。”

    立马又给倒了一杯。

    一旁的董夫子看徐夫子喝得如痴如醉,仿若坠入云端,立即明白了过来,搓着手说道:“柯大当家的,我们禹城的酒一向以烈着称,刚才徐老头是你这酒也烈,我不信,想知道到底是你这酒烈,还是我们禹城的酒烈。”

    柯沛玲无语,为了喝酒,这么蹩脚的理由也说的出,一个徐夫子就算了,怎么董夫子也这样?

    但两位都是当代大儒,她不好拒绝,只好也倒了一杯,“好,那您好好比较比较?”

    其余人一下明白过来,纷纷开口求酒,给出的理由五花八门,千奇百怪。

    有的人甚至说想念自己亡故的妻子,想以此酒告慰天灵。

    ……

    柯沛玲真是服了,为了一口酒,连脸都不要了?

    但也不好拒绝,这些人都是苏城的权贵家眷,地位尊崇,她哪敢得罪,只得有求必应。

    反正她是个不爱酒的人,觉得没了就没了。至于其价值,当然也没什么,真正重要的从来不是这坛酒,而是这坛酒后面的东西。

    她作为苏城最大的一个掮客,哪能看不到这些。

    不然她也不会把这坛酒拿出来了。既然拿出来了,自然是要争取更有价值的东西。

    果然,在喝过酒后,不少人都向她表露了希望通过她联系那位东家的意愿。如此以来,作为这些人和那位东家之间的沟通桥梁,往后她的价值就更不容小觑了。

    ……

    远处,看着那边举杯畅饮的张凝云皱了皱眉,怎么还喝上酒了?

    这时张凌跑了过来,冲她摇了摇头。

    张凝云知道她想见的人没来,有些遗憾。

    张凌安慰道:“姐,没事的,知道了那位是半边门的东家,以后会遇上的。”

    张凝云点点头,又问道:“那边在吵什么?”

    张凌解释道:“那位东家送了柯大当家一坛酒,就是今天下午我和老师在街上遇到想买,开价了三千两对方还不肯卖的那坛酒,他送给了柯大当家的,柯大当家又拿出来给大伙喝了。”

    一旁的龙偲萱问道:“就是徐夫子因一诺而恕罪的那坛酒?”

    张凌点点头。

    龙偲萱震惊道:“开价了三千两他们都不卖,竟然只是为了送人?他怎么想的啊。”

    张凝云瞥了龙偲萱一眼,“能写出那种诗的人,自然不是一般人,自然不会为了区区银钱而毁诺,他和我们不一样。”

    她在心中已经将那位东家的形象拔高了,觉得对方肯定不是一般俗人。

    信守诺言,坚守底线,正是她所钦佩的。短短几个时辰,她都有些仰慕那个人了。

    转头看着独占旗杆顶端上的三盏灯笼,这位一向恬淡娴静的女子,竟然灿烂一笑,眼中露出期盼的光彩,神采奕奕。

    张凌还没见过自家姐姐这样,问道:“姐,怎么了?”

    张凝云摇摇头,“没什么,打道回府了。”

    既然那位不来,她也就没待下去的必要了,转身就走了。

    龙偲萱本想与那些士子再多一会儿,但张凝云都走了,她也不好多留。喊了另外几个姐妹还在看热闹的姐妹,然后一起走了。

    张凌自然还不能离开,他还要护送徐夫子。

    诗会逐渐冷淡了下来,禹城士子那边的士气自然也低迷了,倒是苏城这边高亢了几分。不少士子遇到禹城那边的人,还会冷不丁来上一句,“我苏城的诗如何?”

    这让禹城的人怎么答?人家一下写了三首,诗词都是一绝,无人能比,还能说什么。

    之前的嚣张气焰全消了,只能沉默不语。没想到千里迢迢赶来,本来会是大获全胜,却不想输得这么惨。

    董夫子走过来看到自己弟子一个个垂头丧气的,怒道:“拉着脸给谁看呢?输了一局就受不了?这就是你们年轻人的朝气?哼,还不如我这个老头子。”

    见几人还是不吭声。又说道:“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宣犹能畏后,丈夫未可轻年少。你们输给了这首诗,就没从这首诗里学到点什么?”

    几人抬起头,眼里有些光。

    董夫子冷哼一声,不再多说什么,如果这样还消极沉迷,那就真的不堪重用了。

    之后,図园诗会结束。各人拱手道别,相继离去。

    只是离开的人,路途上或多或少都会谈及到半边门这三个字,亦会提到那位神秘的东家。

    都想知道那位到底一个什么样的人,竟能写出这样的诗词。

    尤其是那些世家小姐,一个个的默念着那首词,如痴如醉,难以自拔。

第两百二十六章守着

    匆忙回到家的龙战推门而入,看到院内并无异样,也无打斗的痕迹,心里放心不少。转头问道:“有人来过吗?”

    崔光誉回道:“我一直在这守着,没有啊。”

    “嗯,你们继续在这守着。”龙战交代完毕,便走了进去。

    崔光誉和沙彪两人对视一眼,没搞清状况,又站了回去。

    这些天龙战什么都没让他们做,也没让他们参与,只是让他们一直站在院门口,像两个保安。

    两人一开始倒是没什么怨气,但听说酒楼那边的小弟们,整日里吃香喝辣的,外出送货还有小费拿,他们心里就跟猫抓似的。

    但他们有错在先,在龙战没发话之前,他们不敢主动要求什么,也不敢提什么。

    只能是龙战说什么就是什么。

    两人回想起来,多少有些后悔。当初要是没得罪这位,说不定他们也和其他人一样了,现在每天都入账好几两银子,哪像现在,分文没有,还要站一天岗。

    何苦来哉?

    龙战进了院子后,四下里都看了看,确认的确没什么异样后,才去找孟晚琳。

    原本他以为孟晚琳在自己房间,去敲了门,却不见人。后来发现孟晚琳竟然在他的书房。

    他大惊失色,急忙跑了过去。但在门口时,却被燕瑾拿剑挡住了去路。

    龙战皱眉,“让开!”

    这已经是很不客气了,以往即便他再怎么不满,也不会直接对燕瑾发脾气。

    燕瑾无动于衷,丝毫没有让开的意思。

    里面的孟晚琳听到了动静,连忙喊了一声,“燕瑾。”

    燕瑾这才让开。

    龙战瞪了她一眼,而后又进到房间,看到孟晚琳手里拿着那些纸,皱眉质问道:“谁让你进来的?!”

    孟晚琳愣了愣,这语气神态,好像以前那个三少爷又回来了,与前几天那个一向温和谦逊的龙战截然不同。

    这反差让她一时间有些错愕。

    龙战没理她,直接一把夺过了她手上的纸,又低头看到一旁柜子上的锁还在,这才松了口气,怒气也消了下来。

    不过语气还是有些冷淡,问道:“你到这里来干嘛?”

    他记得以前孟晚琳是绝不来书房的,因为他住在书房,书房已经成了他的卧室。孟晚琳不管是矜持,还是“避嫌”,都不会来这里。

    他不明白孟晚琳为何会突然闯进来。

    孟晚琳被问得一愣,最后还是老实说道:“我听你说有个诗会,一时意动,就想写点东西,所以才进来了。”

    对方是才女,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往日也参加过不少诗会,听到这边举办了诗会,一时意动想要写几首诗,似乎也说得过去。

    但龙战尤不放心,问道:“只是想写点东西才进来的?不是因为其他人唆使?”

    说罢还像燕瑾看了看。

    孟晚琳知道龙战和燕瑾的关系不好,怕他误会,连连摆手道:“不是不是,就是我自己想来才来的,与她无关。”

    这么维护?龙战反倒是不放心了,盯着孟晚琳的眼睛,一步一步往前靠,逼问道:“我再问你一遍,到底是你自己一时情难自禁想进来写点东西,还是她唆使的?她有没有跟你说过什么话?说了什么?”

    孟晚琳本来是站在书案旁的,而龙战突然出现后,就把她堵在了那里。

    现在龙战又一步一步往前逼,她只能一点一点往后撤退,最后小臀撞在了书案上,实在退不了,而龙战还在往前靠,两人的距离瞬间被缩短在几寸左右。

    她能感受到对方的呼吸,还有那扑鼻而来的男人味道。

    唰的一下,她的脸色顿时潮红,尤其是现在这个动作实在是有些暧昧,让她羞得慌。

    她本想转过身去,但龙战靠得实在太近,让她转身的空间都没有了。

    无奈,她只好红着脸小声回道:“没……没有,她没和我说过什么。”

    “什么?”龙战没听清,侧耳过去,又贴近了几分,快要把侧脸送到人家的嘴唇上了。

    孟晚琳小脸更加红了,只得急忙回道:“没……没有,我说她没和我说过什么。”

    “真的没有?”龙战又回过头,眼睛直勾勾地望着孟晚琳,好像要一眼看出她的内心一般。

    孟晚琳根本不敢与之对视,眼神一直躲闪,小声道:“真……真的。”

    龙战眯了眯眼,“你在撒谎。”

    “我……我没有。”每一次说话,孟晚琳都能感受到对方浓烈的,带着异性的,充满刚硬的气息,这气息让她有些迷乱,喉咙忍不住咽了咽口水,感觉口好干。

    “没有?没有你为什么不敢看我?你的眼神一直在躲避,若不是撒谎心虚,你躲什么?”

    龙战一直盯着孟晚琳的眼睛,想要与之对视。

    他相信,只要看了孟晚琳的眼睛,对方有没有说谎,他一定能看出来。

    “我……我没有。”孟晚琳也不知该怎么解释,只能重复这句话。

    “没有?没有那你就看着我的眼睛。”龙战又近了几分,几乎要把孟晚琳挤得坐到桌子上了,“看着我的眼睛说你没有。”

    孟晚琳哪好意思看他,见他把脸凑过来了,两人身体都快挤到一起了。她连忙偏头到一旁躲开,有些略微生气说道:“我说了没有就是没有,你……你别靠我这么近。”

    说罢,还伸出手对龙战用力推了一下。

    轰!

    龙战受到一股极大的推力,身形急速后退,如一颗炮弹般,直接撞在了后面的书柜上,书柜也散架了。

    孟晚琳吓了一跳,没想到自己情急之下的一推,竟有这么大的力气。

    她看到嘴角都出血了,连忙起身问道:“你没事吧?”

    “你看我像没事吗?”龙战心里那个憋屈,别想靠着自己的男子霸气逼迫对方说实话,却不想被对方一下给推成了这样。

    他感到前胸后背都是痛的,骨头好像都要散架了。

    心里暗暗吃惊道:“这小妮子才修行几天,怎么力气这么大了?就算是天才,也不该精进这么快啊。”

    龙战强忍着疼痛,自己慢慢站了起来。

    孟晚琳急忙靠过来,又不敢搭手,更不知该说什么,急得团团转。她哪知道自己随便一出手,就有这么大的力气。

    龙战震惊,她比龙战还震惊。

    一旁的燕瑾倒是神色自然,似乎见怪不怪了。

    “呵,力气挺大啊,下手这么重,是不是恨不得把我一下给弄死了,好改嫁?”龙战阴阳怪气地说,“你要是真想改嫁,不想跟我了,你可以明说嘛,何必这样呢?我又不是不放你走。”

    孟晚琳诧异地看着龙战,不知道龙战为什么突然这样说话。连忙说道:“我不是故意的,我没想改嫁,你别乱说。”

    “呵,我乱说?你都当着我的面撒谎了,还出手伤我了,这是我乱说?”龙战又开始逼问,只是没敢靠得太近,生怕孟晚琳再动手。

    “我没有骗你,我也不是故意伤你的,我没想到我力气会这么大,我没想伤你。”孟晚琳解释道。

    “事实胜于雄辩,我只看事实。”龙战指了指自己嘴角的鲜血,“无论你说什么我都不会再相信你了,除非你告诉我,是谁让你进我书房的?她让你进来做什么?她怎么给你说的?”

    孟晚琳道:“我说了是我自己要进来的,不关她的事。”

    “呵,不关她的事?”龙战偏头看向一旁神情淡漠的燕瑾,喊道:“嘿,燕瑾,她说不关你的事,是真的吗?”

    燕瑾转头过来,神情不变,“主人不会撒谎。”

    龙战眯了眯眼,“你觉得我会相信你说的话?”

    燕瑾道:“你信不信与我无关。”

    “呵,这么说话?行,你有种。”龙战又转头看向孟晚琳,“我现在给你两个选择,要么我给你一份休书,你带着她离开,你要找个男人改嫁也好,要去跟人游历也罢,都与我无关,我们从此不再往来。要么……”眼睛看着孟晚琳,手却指着燕瑾,“你把她赶走,我选择相信你。”

    孟晚琳感到无比诧异,更觉得不可理喻。

    她不明白难道就因为自己进了他的书房,就要被赶走吗?对自己这样也就算了,为什么还刻意针对燕瑾。燕瑾明明什么都没做过,什么都没说过啊。

    她一向秉性温良淳厚,但这会儿也难免有了些火气,指着龙战的鼻子道:“你……你简直不可理喻。”

    龙战冷哼一声,“选哪样?要赶走她,还是要我休了你。”

    孟晚琳红着眼,大声道:“那你就休了我吧!”

    龙战望着她那双因为生气而红透了眼,眼神坚毅果敢,不像是撒谎。

    难道自己真的弄错了,对方真的只是一时意动才进书房的,与燕瑾无关?也没受人挑唆?

    如果是这样,那自己还真是冤枉她了。

    又看了燕瑾一眼。这娘们儿神色也太镇定了吧,好像事不关己似的。难道她真的没问题,真的只是剑侍?

    龙战捏着下巴想了想,“于宏阔、解质、燕瑾,这三人出现的太意外了,他们的身份又不详细,想不怀疑都难。虽然看着不像坏人,但……就怕是老狐狸,轻易不肯露出尾巴。

    怎么会那么巧呢?万年前的人物,早不遇见,晚不遇见,偏偏我一出现就遇见了。还有一把会认主的流息剑,刚好就认了孟晚琳。这是巧合?”

    龙战摇摇头,显然不信。只是这些日子他观察下来,这个燕瑾却是看不出来有什么问题。而解质和于宏阔那边,最近也什么行动。

    一时间他想调查,都没法调查了。

    无奈只能耍耍手段,从孟晚琳身上着手,看看燕瑾的反应。显然,燕瑾的反应与之前一直。

    只要不涉及孟晚琳的安全,她都不会插手。而从孟晚琳的反应来看,她也的确不像是受到过蛊惑和挑唆的。

    难不成真是自己多心了?

    如果是这样,那就麻烦了。

    转头看着孟晚琳哭得梨花带雨的,自己刚才那些话,肯定伤痛了她吧。

    “嘿嘿……”龙战立马换上笑脸,搓着手道:“那个……额,对不起啊,是我冤枉你了,我知道你不是有意伤我的,也没有骗我,是我搞错了。你别哭了好不好?”

    伸手帮忙去擦眼泪。

    但孟晚琳一下就打开了,流着泪,感觉十分委屈地说道:“我已经说了我没有骗你,也和燕瑾无关,但你就是不信我,还说那些过分的话。”自己擦了擦眼泪,又哭着道:“我明明没有骗你,是你自己搞错了,你还那样说。我本来就是一时意动才进来的,根本没人让我这样做,也没有人教唆蛊惑我。是你弄错了,根本就不是我的错……”

    小姑娘委屈极了,反反复复就是在说不是自己的错,也和燕瑾无关,是龙战误会了,是龙战的错。

    反反复复的解释,生怕自己说的不清楚。

    龙战看到她这个模样,心里又愧疚,又好笑。

    两只眼睛吧嗒吧嗒地滴泪,鼻子时而擤动一下,偶尔还伴有抽气的声音。

    果然传说是真的,女孩子真是全世界最可爱的生物,尤其是生气的时候,可怜又可爱。

    “好好好,我知道是我弄错了,是我误会了。错在我,委屈你了,是我不对,我向你道歉。你别哭了好不好?来,给你擦擦眼泪。”

    龙战帮她擦擦眼泪,这次小丫头竟然没有拒绝,只是把脸甩到一旁,显然还有些生气,冷不丁又解释道:“本来就是嘛。燕瑾根本就没和我说过什么,她根本就没提过书房。本来就与她无关嘛,我根本就没骗你,是你一直说这说那的……”

    龙战连连点头,承认自己的错。又哭笑不得,心想这么车轱辘说话,反反复复这几句,不累吗?

    不过他也没敢再说什么,万一这小姑娘又伤心起来了,那可就糟糕了。

    这么可爱的女孩子,怎么能让她哭呢?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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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静安双手抱着后脑勺,轻轻叹了一口气,“哎,太麻烦了,毁灭吧。”大宁赤剑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大宁赤剑,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大宁赤剑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