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诅咒解除！
教堂的钟声敲响了四下。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神父提前关上了大门。
推开祭台上的杂物，迪珊轻轻放下一盆圣水，面目虔诚。
“这个东西真的有用吗？”
回想起对付男巫的那一个晚上，神父总感觉有什么不对。
“你们不是有一个词叫作心诚则灵吗？想要这圣水生效，你得和天父打好关系。”迪珊笑道。
“我以他的名义做了那么多好事，还日日祷告，也没见他给我显个灵。”神父撇嘴道。
“至少，寻常教堂的圣水还是可以驱散一些厄运的。”迪珊安慰道。
天才是由百分九十九的汗水和百分之一的灵感组成的。
不过，
那百分之一的灵感往往比那百分之九十九的汗水更重要。
这句话放在神迹里也成立。
百分之九十九的虔诚容易做到，但要获得主的神力，那剩下的百分之一，则是教内的实力与地位。
“你都是怎么祷告的？”程海皱眉道。
虽然说出来有些伤感情，但他对神父的虔诚有所怀疑。
神父当场做了一遍示范。
“无所不能的主啊，你是我爸爸，请保佑我升职加薪，彩票期期中奖吧。”
程海：“……”
迪珊：“……”
“你确定你是真心的？”程海哭笑不得地说道。
“当然是真心的啊！”神父认真道。
他是真心想要中奖的。
迪珊十分伤脑筋，无奈道：“你要是在我们那这么说，是得上绞刑架的。”
“这也要上绞架？”神父一脸的无辜：“若不是求财求安康，那我拜神干什么？”
“重点是第一句啊喂！”程海满头的黑线。
“额……衣食父母，衣食父母。”神父解释道。
“我们继续吧。”迪珊叹了口气。
还好菲布里走了，否则神父今晚也许就要做噩梦了。
“这又是什么？盐和孜然？”
程海指了指和圣水一同放置的两小碟粉末。
“白色的是盐，而棕色的是咖啡粉。”迪珊回答道。
“咖啡粉？”
程海不禁疑惑。
盐被用来驱魔他听说过，咖啡粉倒是闻所未闻。
“流程对了就行，这只是些替代品。”
迪珊抓起了一把盐，手腕在半空中划了一个圈，洁白的粉末随着晃动散落，绘制了一个外接着圆的六芒星图案。
“站到中间来。”
“我还以为真正的驱魔只要注入神圣之力往脑袋上一点就可以了。”
程海站到了阵法的中间。
“第一圣徒也许可以，但这不是我的专长，所以只能用祖传老方。”
迪珊用圣水洗净双手，然后在程海的额头上抹了一个十字。
“闭眼。”
“嗯。”
程海照做，心情忐忑。
“无所不能的天父，愿世人皆称你为圣。愿你的国降临，愿你的旨意行在地上，如同行在天上。”
迪珊的声音平静异常，与之相对的，程海的血液里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因此而躁动不安！
“感受到了……”程海暗道。
这是一种与灵气截然不同的阴寒之感，让他深感不适。
随着迪珊咒语的持续念诵，这玩意也从程海的血液中，蔓延到了他的皮肤上。
它正在被剥离！
“我们日用的饮食，今日你赐给我们。”
“还没好吗……”
程海脖子处的血管被撑起，憋得紫青。
那团神秘的力量不肯放弃，死死地抓着他，令他喘不过气来。
而迪珊的声音依旧如初，不疾不徐。
“你免我们的债，如同我们免了人的债。”
黑色的气息如同一条小蛇，爬上了程海的额头，所过之处，尽是火辣的疼痛。
在这一瞬，
贪婪！
暴食！
色欲！
诸多的负面情绪如同激素一般注入了程海的脑海中，让他整个人都亢奋无比，极具攻击性。
“冷静！冷静！”
程海死掐着自己的胸口，想要遏止住自己狂跳不止的心脏。
毕竟是A级恶魔种下的诅咒。
这极端暴戾的情绪如果得不到释放，他可能就得爆炸了！
“你不叫我们遇见试探，救我们脱离凶恶。因为国度，权柄，荣耀，全是你的，直到永远，阿门。”
完全不理会程海的异状，迪珊淡定地将咒文念完。
再睁眼时，她的手上多出了一个瓶子。一团蠕动的黑气被她吸附于掌心，然后放入其中。
啵儿~
用软塞将瓶口堵上，迪珊将瓶子拿在眼前晃了晃，随后放在了桌子上。
“呼……这是什么？”
程海扶着膝盖，面色苍白，后背已经被汗水浸湿。
“这是你体内的诅咒还有因这个诅咒而死之人的怨念。如此凝实的怨气，可以让你死后保持记忆。但……”
迪珊抬起头，看着他道：“会有些后遗症。”
“必须要下地狱找他么？”程海苦笑道。
想到自己真的因为身怀诅咒而害死过人，他又不禁感到后背发冷。
刚才感受到的那些暴戾的负面情绪，应该就是死亡在他们眼中的形象吧。
冰冷、恐怖、无比的疯狂……
程依一一直吞噬的，难道就是这种东西吗？
她发作的时候，会不会像他刚才那般痛苦？
如果是真的，
她还能坚持多久……
程海不禁担心起来。
“这东西，你要拿回去做纪念吗？”迪珊打断了他。
“纪念？等着哪天被隔壁家的熊孩子打开，然后引发灾难吗？”程海摇摇头。
“你不是研究死灵巫术的吗？”
见程海不懂，迪珊也就解释道：“凝成实质的怨念和诅咒，算是特殊的巫术材料了。如果你有什么鬼物朋友，这东西也可以助他们成长。”
“这……”
程海拳头紧握，心中虽有抵触，但还是强忍着不适接了过来。
能考虑到这点，也算是迪珊心思缜密。
为了胜利，他也没什么好精神洁癖的。
“我就当是报酬了。”程海道。
“你还真容易满足。”迪珊笑道。
比起那几个恨不得从圣教扣下块肉来的判官们，程海和楚临可不要太好说话。
“人生艰难，不能太贪，今晚见。”
程海摆了摆手，转过身，纪幽竹正担心地看着他。
“走了，回去了。”他疲惫道。
“哦。”
纪幽竹跟在他的后面，小心地问道：“要我扶你吗？”
“我看起来那么弱不禁风吗？”
程海气不打一处来，只可惜脸色苍白，没有多少说服力。
“没……没有……”
纪幽竹迫于淫威。
“少废话，搭把手，没力气了。”
纪幽竹：“……”
就硬要皮一下才开心。
“今晚……”
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迪珊在原地琢磨了一阵。
少顷，她露出了笑容，小声道：“今晚见。”
第五十三章 羁绊
“要出来了，快醒醒。”
身边传来了一声呼唤，程海捂着额头坐起，头发有些乱。
驱除诅咒非但没能让他感到轻松，反而有种灵魂被剥了一层的虚脱感，浑身的血管火辣辣的疼。
不过，这终究是一件好事。
至少他可以没有心理压力地混入人群之中了。
抬起头，喧闹的校园外站着几名老师，低年级的学生队伍按照班级分开，每个班级排成了两排。
学校的附近有两个住宅区，距离都不远，大约只有十分钟的路程。所以在每天放学的时间，各班的老师都会组织回家需要过马路的学生排队，然后拉起警戒线，将他们一起送到马路的对面。
当年程海上学的时候也是这样。
但不同的是，那时候的路边可没有那么多接送的车辆……
将魔力附于手中，顺着额头将凌乱的头发往后一顺，那头发就如同打上了发胶一般，被打理得整整齐齐。
纪幽竹：“……”
从程海离开教堂到他回来，前前后后也就四十分钟这样，怎么就跟变了个人似的？
难道他和迪珊是做头发去了？
可这身又是披风又是龙角的中二套装又是怎么回事？
她很好奇，但又不敢问。
从车里走出来，这身奇装异服顿时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当然，不仅仅是外形的原因。
住在这附近的家长至少都是小有资产之辈，可出于对家族的报复心理，纪幽竹买的东西都是最贵的。
她这台宾利光看外形就价格不菲，实际上比这些人想的还要更贵，怎能不惹人注目？
“车主居然这么年轻！”
“估计是哪家的富二代吧，真是令人羡慕。”
“也不知道是哪个孩子的家长，如果是一个年级的，我得让我家盼盼打好关系才行。”
“盼盼妈，你的思想也太局限了。不是一个年级的，难道就不能打好关系了吗？”
“对哦……”
几名推着电动的家长交头接耳，言语中或是羡慕，或是嫉妒。
随后，纪幽竹也从车子里走了出来，几人的脸色当即变了。
“好俊的娃儿！”
“富二代的眼光就是好啊……”
“会不会是被包养的啊？”
“不会吧？”
“你看这脸，这身材，一看就是……不好，他看过来了！”
几个嘴碎的女人对上了程海的眼睛，宛如被拖入了黑洞之中。
那一瞬，周围的一切仿佛都消失了，整个世界就只剩下了她们剧烈的心跳声。
“别说了别说了，太可怕了……”
“刚才那个眼神……让我想起前几天遇到了一只没栓绳的野狗，我孩子就拔了一下它的尾巴，居然就想咬人，真是太可怕了。”
“对对对，万一他真的找你麻烦，你得多倒霉啊。”
几个大妈面色苍白，匆匆地转移了话题。
“别放在心上。”
程海淡淡地说了一句。
修炼过的他们，听力比常人要好上不少。
这些话，纪幽竹肯定也听到了。
“嗯。”
纪幽竹小声的点头。
只是这种事情……
怎么可能说不在意就不在意。
沉默了一阵后，程海又补充了一句：“她们今天晚上会做噩梦。如果你想，我可以让你看看。”
“噩梦？”
纪幽竹瞪大了眼睛。
“嗯，也许会吓得一个月不敢关灯的那种。想看的话，你可要做好心理准备。”
有些父母削尖了脑袋也要把子女往好的学校送，却不知道提升一下自己的素质。
对此，程海也不会好说话到一笑泯之。
“才，才不要看……”
纪幽竹别过脸去，莫名地有些小开心。
“我可不记得你有那么胆小。”程海皱眉道。
加上今天，他一共挨了纪幽竹两脚，那叫一个果断啊……
要是反应慢一拍，他就受伤了。
“我怎么说也是个女孩子……”
纪幽竹红着脸，旋即又担忧道：“不过这么做，会不会不太好……”
“像这第一次见面，就无端中伤他人的人，死后是得下拔舌地狱的。”
程海正色道：“造谣一时爽，但三人成虎，现在的人只要听到劲爆的八卦就喜欢跟风乱传，哪管这会对当事人造成什么影响。给她们找点事做，也省得在背后嚼人舌根。”
“嗯……”
纪幽竹幽幽点头。
就在这时，放学的铃声响起，栅栏式的电动校门被保安缓缓打开。
“小朋友们拉好手，跟紧前面的人。动作要快，别让司机叔叔等久了。”
几名老男老师拉着警戒线，拦住了来往的车。在各班班主任的指挥下，孩子们很快就通过了宽敞的马路。
队伍是按照身高来排的，程依一正好排在中间。她和一个女孩子手牵着手，没有半点喧哗。而在感受到程海的目光时，她猛地抬起了头。
“老师再见。”
“老师再见。”
走过了马路，众学生纷纷找到自己的家长，坐上了自家的车。
“程海。”
程依一快步地跑过来，然后被程海单手抱在怀里，在空中转了两圈。
“程海……”
纪幽竹小声地喊了声。
周围的人很多，他的动作未免也太大了些。
“你好像很开心？”
双手勾着程海的脖子，程依一看起来也很愉快。
“是啊，一个很大的麻烦解决了。”程海笑道。
来学校接程依一，除了是因为疲惫，无法集中精神干别的事情以外。想找个人分享自己的喜悦，也是最重要的原因。
“那我也很开心。”
程依一将脑袋偎依在程海的胸膛上。
一辆车从他们的身边路过，和程依一拉着手过马路的小女孩在后座看着他们，挥着手喊着。
“依一再见。”
“小玫再见。”程依一抬起头道。
车窗缓缓关闭，朝着远方驶去。
程海回头看了一眼四周，皱眉道：“你的同学每天放学都有人来接吗？”
“嗯，老师在群里说，怕路上不安全，让家长最好来接。而且他们有的晚上还有兴趣班，走路回家不够时间。”
“这样啊……”
程海有些感慨。
当年他还不懂事的时候，放学都是几个小伙伴结伴回家，有时候因为贪玩回的太晚，还少不了院长的一顿骂。
现在的家长……是不是管的太严了些？
放学不让贪玩倒是不好说些什么。但晚上要上兴趣班，对外还美其名曰是孩子自己喜欢学……
想想就觉得可怜。
而他们学到最后，还是注定要被他家依一碾压。
那看起来就更可怜了。
“程海，不上车吗？”纪幽竹在一边喊道。
程海缓过神来，和臂弯里的程依一对视了一眼，笑道：“不了，今天我走回家。”
第五十四章 两头恶魔
将抱了一路的程依一放下，程海看了一眼书斋里头的院子，径直走了过去。
楚临的办事效率很高，他的院子里盖了一层宽大的黑布，里边鼓鼓当当的，份量着实不小。
掀开了黑布，里头是一大一小两只恶魔。
大的那头体型肥胖，如同犀牛。厚重的鳞甲完好地覆盖在身上，不见伤痕。那宽大的双角如同枯枝，即便随着脑袋耷拉在地上，也伸展到了程海的胸口高度。
“恐魔么？强度大约有……B级这样。”
说着，程海伸手在胖恶魔的角上摸了一下。质感粗糙，对魔法的感应效率一般，不好作为魔导器具使用。
换个方式来说也就是，
这玩意卖不了什么好价钱。
不过这个体型蕴涵的能量，倒是可以往面具里储存个不错的法术。
而且经过迪珊的提醒，他也可以往炼金的方面下点功夫。
当初被男巫炼制成魂灯的人，除了杨天广之外，还有一名炼金术士。
男巫从他的脑子里挖出来不少东西。只是之前的程海一没有时间，而没有资源的，一直没有机会接触。
现在有了这具恐魔的尸体，他可以尝试炼制一些炸弹。
想到这，程海又看向了小的那一头。
这头恶魔的特征为羊头人身，长着四肢纤细的手臂，后背没有翅膀，看上去就是一副奸滑狡诈的样子。
在恶魔的分类上，这大概是一头沉伦魔。
这种恶魔擅长蛊惑人心，奴役低等恶魔。所以它尸体的价值比恐魔要高的多，可以炼制武器和灵具，也可以配合那瓶诅咒的怨气，看看能炼制什么魔药。
说干就干，程海风风火火地跑上了楼，翻找出了男巫的另一份藏品——炼金手记。
“恶魔之怒：以恶魔心脏作为容器制造的高浓缩邪性炸弹，能造成客观的物理伤害，同时让被笼罩的生物陷入疯狂。”
“嗯……”
程海沉思了一会，摇头道：“制造是可以制造，但杀伤性武器的威力还不如一个术法，而且十天的时间也是有些紧张了……”
“恶魔克星，高级魔药，对恶魔有着致命的毒性。需要高等恶魔的脊髓、浓缩的恶意、蝎尾狮的毒腺，发霉的鼠耳草……”
复杂的制造原料，看得程海头皮发麻。
光是有两头恶魔的尸体，能制造的东西实在太少了。
最终，他还是放弃了立即炼金的想法，决定先铭刻法术。
阎萝王留下的力量有限，他现在的面具里只有一个A级和一个B级的法术。去掉剩下那个凑数的C级，这两具尸体应该还能勉强弄出一个A级的术法。
当然，这本书告诉了他恶魔的哪些部位值钱，他也不会因此浪费。如果在往生街找到了相应的材料，他或许能试试看这个恶魔克星。
抽出腰间的剑，程海杀气腾腾地走下了楼，把站在后院发呆的纪幽竹给吓了一跳。
“你……要干什么？”
有些生物即便是死了，威慑力却依旧如故。
那两具面目可憎的尸体，让她受到了极大的震撼。
“野味，要吃吗？”程海笑了笑道。
“野味？！”
纪幽竹惊呆了。
这种绿油油的生物，居然也能吃吗？
“笨，别我说什么都信。”
程海点了一下她的脑袋，说道：“帮我去拿几个盘子过来，还有保鲜膜。”
将纪幽竹打发去跑腿后，程海从杂物间抽出了一张大号的防水布，将其铺开放在地上。这毕竟是他的家，他可不希望把自己的后院弄得脏兮兮的。
只是当他开始搬运恶魔的尸体时，他又犯了难。
沉沦魔还好办，那头恐魔起码有两吨重，对尼克斯的身体强度来说，还是吃力了些。因为他脱离D级范畴并非是肉体超越了人类，而是掌握了一些魔法。
然而这些魔法，却都不是能够帮助他搬运的。
“看来只能弄脏一些了。”
程海无奈只好拿剑斩向恐魔的手臂。
只听“叮”的一声脆响，手中的剑砍在鳞片之上，竟只砍出了几道裂纹！
“不是吧？”
这下程海可伤脑筋了。
尼克斯的武器叫做乌利克双剑，很短，呈微弧形，向里弯曲。虽远比不得雷电的高周波震荡刀，但锋锐度也远超当今的科技所造了，竟砍不开恶魔的表皮？
B级的肉体，这么恐怖吗？
不信邪之下，他再度下刀。
这一次，他的右臂附着着魔力，高举着不足四十厘米的短剑，像个杀猪佬一般，看向薄弱的关节部位。
噗！
密集的鳞片被层层挤开，短剑的刃口砍出了一个缺口，大约没进了半根手指的深度。
深黑色的鲜血从里边溢出，散发着邪恶的气息。
程海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看向了体型更小的沉沦魔。
这只恶魔，同样有B级的评价，只是能力更倾向于法术，肉体强度也相对较弱。
改变了对象之后，他肢解起来顺利多了。经过了一阵折腾，他成功地把沉沦魔的一截手臂给剁了下来。
“有戏。”
程海的脸上露出了笑容。
恐魔那坚硬的身躯让他想起了最初的男巫。
虽然不是一个品种，但他选择的恶魔化也是偏向于肉体的，几百斤的吊灯砸下去，半点事没有，那至少也是个B级的变身。
由于要以人类的身份活动，程海没法选择那么浮夸的恶魔化变身，但退而求其次，选择强度稍低的变身也是可以提高战斗力的。
比如C级的低等血族化。
血族，也就是人们常说的吸血鬼。他们的外表像是人类，只是多了一些小小的癖好——需要喝血。
这种增幅属于强化变身，不会覆盖尼克斯原有的能力，还能大大地提高自己的身体强度。在这副躯体丰富的战斗经验之下，他相信能引起质的变化。
“C级，一只手还不够。”
程海弯下腰，准备继续干活，身后却传来的纪幽竹的声音。
“盆，盆子我拿来了……”
此时的程海，右手握刀，左手还拿着一截手臂，姿势不可谓不骇人。
“放着就出去吧，这里少儿不宜。”程海严肃道。
虽然这两天都有意地带着她去见世面，但他不是真的想带她入坑。
等她出去之后，他或许得额外布置一个屏蔽阵法。
“你……你在解剖？”
将盘子和保鲜膜放下，纪幽竹努力不让自己想到“晚饭”这个词。
“不，我在杀猪。”
程海搓了搓手上的油脂，忽然觉得，他似乎是需要一条围裙。
第五十五章 程海越想越气
上楼换了身衣服，程海把自己包得严严实实的，如同在进军疾病区。
他要把这头恶魔的心、脑、脊髓等物一一拆分出来，或而自己使用，或而拿去售卖。所以在他重新拿起乌力克短剑的时候，他觉得自己确实像是个杀猪的。
“那么……要从哪里开始下手呢？”
程海用短剑在沉沦魔的肢体上比划着。
战士和厨子有着本质的区别。
他虽然可以用蛮力斩断敌人的肢体，但在拆卸尸体时，却不一定能和厨子一般省力。厨子知道从哪个部位下刀是最优解，然而这些部位在战斗中往往难以触及。
程海隔着硬质的皮肤摸了一阵，最终选择了肩部关节的部位。
毕竟，他不是要剁碎了煲汤，只是为了防止整体的生机影响了内脏的新鲜程度，所以才要卸掉两截来作为能源。
等到力量有了提升，再暴力破除就好了。
噔！
刀剑入骨的声音，让屋内正在剁骨头的纪幽竹一个哆嗦。她看着手下的小碎骨，忽然就失去了食欲……
庭院里，程海好不容易拆下了一截手臂，然后收集了一些恶魔的血液，将它们在地上淋了一圈，画出了几道奇异的符文。
书斋的外围早已用道家的阵旗布置了一个防护阵法，他现在正在做的，则是一个气息隔绝阵法。
如今菲布里和严判官作为主力在明处挡枪，他这么一个小人物，还是不要太高调的好。
这隐隐流露的邪恶气息，能遮掩起来最好。
不一会儿，院子里泛起了一阵涟漪，隔绝了气息和动静。
“搞定。”
握着手中萎靡下来的手臂，程海的面色有些发白。
虽然动作很麻利，但肢解人形怪物这种事情，还是让他感受到了生理上的不适。
若不是这一次的战场在萩海，他真想直接开启S级神降上去战个痛。
“程海，吃饭了。”
程依一敲了敲后院的玻璃门，隔空喊道。
“下午已经吃过了，今晚先不吃了。”程海摇头道。
他倒不是为了不吃晚饭才去喝的下午茶，只是刚刚在做的事情，实在是有些影响食欲。
“嗯。”
程依一也不劝，转身欲走。
“对了。”
程海忽然喊住了她：“晚点，我可能得让你帮个忙。”
“帮忙？”
“嗯，等我处理完这边的事情。”
“好。”
程依一想了一会，忽然说道：“老师说，下个月初有一个特长班训练营，问我要不要去。”
“特长班？我没有给你额外报名课程啊？”程海皱眉道。
随便看看就会的东西，为什么要乱花钱？
“老师说以我的天赋不去就太浪费了，如果是家庭困难，她可以不收钱。”程依一一本正经地说道。
程海：“……”
家庭困难……
现在是挺困难的，他连买份鼠耳草的钱都没有。
不过最重要的……其实也不是钱不钱的问题。
“你想去吗？”
“嗯，我们班里有三个人去，隔壁两个班加起来都只有三个。”
“都是你的朋友？”
程海摘下口罩，坐在院子的石椅上。
程依一也走上前，坐在他的旁边，说道：“嗯，今天放学和我打招呼的那个女孩子，她叫许小玫，成绩只排在我的后一位。”
“她啊……”
程海想起了下午的那个女孩子。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和成绩好有礼貌的女孩子一块玩，他也放心一些。
“是要去哪？”
“楠木县的清泉山庄，只有前两天学习，第三天老师组织游玩。”
“楠木县？”程海念叨着。
那地方已经出了萩海的市区，远离这次争端的中心，倒也能算是件好事。
“去多久？”他又问道。
“三天吧，周三下午回来，周五有奥数比赛。”程依一道。
“三天啊……三天就三天吧。想去就去，多出去不同的地方玩玩，也方便融入这个世界。”程海笑了笑，忽然有些感慨。
快一个月了，她也有自己的朋友了。
和朋友多去外边玩玩，对他形成的依赖应该也会慢慢变低吧。
“我又不是不回来。”
感觉到程海明显的惆怅，程依一轻轻地靠在他的手臂上。
“我不是这个意思……”
程海看了看自己的外套，没有沾上血污，这才放心地搂住了她。
到底是谁离不开谁啊……
“老师还说了，这个训练营家长也可以一起去，你要和我去吗？”程依一忽然抬起头看他。
“我？”
程海微微一愣，脸上的表情从欣喜到消失，又从平静到挣扎，最后叹气道：“我就算了吧，这段时间都很忙，应该没有什么时间。”
三天的时间，太长了。迪珊和楚临把报酬都给了他，他要不办点实事，合作破裂事小，触怒他们事情就大了。
该死的恶魔！
“哦。”
程依一又低下了头，仿佛也被程海的情绪所感染。
见此，程海连忙转移话题道：“你老师还说了什么？”
“她还说，要你加入班级的家长群，现在不少通知都在上面发，你不进去不方便通知。”
“额……”
程海一阵无语。
现在的教育方式，有时候可不止学生有作业，家长也得做。
“她还说了，如果你不同意让我去，她可能会来一次家访。”
程海：“……”
虽然没了诅咒，但他只习惯和两类人说话，一种是怪人，另一种是敌人。
家访什么的，还是算了吧。
“你想让我帮你什么忙？”程依一问道。
“这个啊……”
程海组织了一番语言，和她聊了一阵。
待两人达成共识后，程依一才回屋吃饭。
重新戴好了口罩，程海再度拔出了剑。
现在已经六点多了，晚上还要见楚临，这两个麻烦必须马上处理掉才行。
“你妈的！”
程海越想越气，坚硬的手臂顿时被他剁成了两截。
现在，他的目标和楚临达成了一致。
他只想弄死这群多事的恶魔！
拿起沉沦魔的第二条手臂，加上原来没有用完的那一条，已经足够作为一个C级术法的能源了。
凝神眯起了双眼，禁忌之眼同时开始运作，为程海默念的咒文注入生机。
下一秒，程海只感觉浑身发冷，血液的温度在那一瞬间降低了一半。不仅如此，他的耳朵尖了一截，两根虎牙也略有松动，向外伸长了少许……
“好奇怪的感觉……”程海皱眉道。
这可比神降的变身要难受多了，也不够全面，他的牙齿现在硌得难受。
握紧拳头掂了掂，好像确实有力了不少。再次挥刀砍向恐魔的尸体，剑刃没入的深度是原来的两倍。
“力量提升了一倍不止，再配合神降的魔法，现在的战斗力在C级里也算是很强了吧。”
程海暗自欣喜，但也有一些可惜：“可惜没有血族的血液，否则材料充足，强化得也可以更全面一些……”
第五十六章 令人难为情的请求
从后院里出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的八点钟了。
留了一条饥不择食的黄泉猎犬收拾残局，程海放好了存放材料的死魂盒，带着一身的腥味走进了浴室间。
温热的水流自喷头洒下，烫着了程海的手臂。
无语地看着自己白皙了不少的双手，他默默地将水温调成了冷水。
他多久没有在大冬天的洗冷水澡了？
没想到现在居然是因为体温下降，找回了一波年轻时的感觉。
再次将手臂伸进去，水温还是比皮肤的温度高了一些。
也难怪死灵巫术广遭圣教的人诟病，吸血鬼化的感觉很怪，不仅会让他浑身发冷，还让他产生了一种莫名的饥渴感，难受至极。
好在术法的效力只有八个小时，不然他怕自己真的忍不住冲动去喝血。
这番清理差不多花了他二十分钟的时间。重新换好装备之后，程海敲响了纪幽竹的房门。
“来了。”
纪幽竹打开房门，疑惑地看着程海。
虽然此时还不算深夜，但由于潮湿的鞋子呕了一天，再加上修炼的后院被占用的缘故，她早早就洗了澡，窝在房间里上网。
此时她穿着一身厚厚的睡衣，但光洁的脖子毫无保留地暴露在空气之中，显得如此的香嫩、美味……
程海下意识地咽了一口口水。
“我们……要出去？”
纪幽竹下意识后退了一步，总觉得程海的目光很危险。
他的眼睛……很红！
“不，不是……”
程海用力地甩了甩头，揉了揉自己的眉心。
诅咒剥离和铭刻法术消耗了他不少的精力，吸血鬼化带来的嗜血本能，一时间竟让他有些恍惚。
“二十分钟之后下来一趟吧，有点事情……想麻烦你。”程海说的有些勉强。
“麻烦我？”
纪幽竹一脸的疑惑。
麻烦这个词，他可不常说。
听起来……
就不像是什么好事……
程海想了想，然后说道：“我可能得……借你的大脑一用？”
“啊？”
纪幽竹大惊，连忙捂住了脑袋。
这话听起来也太恐怖了吧！
刚才他在后院到底干了什么？
“不，不是……”
饥渴的本能影响了他的思绪，程海挠头斟酌了一下语句，然后再次说道：“应该说，我可能需要看一下你的记忆。”
“看我的记忆？干什么？”
纪幽竹的心头起了一阵疙瘩。
就算程海是想帮她解决问题，但开放记忆让别人观看这种事情也……
“我没有其他的意思，我的目的是为了练习。”程海试图解释道。
“练习？”
“嗯，这两天你也知道，有一群恶魔跑来了我们的城市。那些家伙很难对我说真话，所以我只能试着自己去找……”程海越说，心里越没底。
暗中调查固然是揭露阴谋的必备过程，然而正常的调查手段，又哪里比得上搜魂呢？
楚临的职责是主杀伐，也许会一些搜魂之术，但就怕他和迪珊一样，并不擅长这项。若是弄伤了灵魂，得到的只有只言片语，结果同样也会出现偏差。
虽然程海也不会搜魂，但他的控梦能力可以入侵他人的精神海。恰好程依一在读取记忆的方面是个专家，如果他也能从中学习一二，事情会变得方便许多。
当然，这种事其实可以随便抓一个路人过来实验。但他怕上梁不正下梁歪，要是以后程依一也学他，开始漠视人类的意愿，那就不妙了。
所以，虽然难以启齿，程海还是提出了这个馊主意。
“我的脑子……不会坏吧？”纪幽竹支吾道。
她从来没想过，她有一天居然会和拯救世界这种词汇搭上关系，而且还是通过这种令人难为情的方式。
“这个你放心，最多会做一场梦。”程海保证道。
毕竟这不是真的搜魂，只是利用入梦的原理读取记忆，而且还有程依一看着，应该不会出现差错。
“那你得答应我，不准看奇怪的东西！”
纪幽竹竖起了一根手指，表情无比地认真。
“比如？”程海皱眉道。
这应该算是答应了吧。
“没有比如！你现在想的什么，就不准看什么！”纪幽竹涨红了脸。
她感觉自己可能是疯了。
记忆完全开放，只要程海想，她浑身上下还有什么秘密可言？
看着她奇怪的反应，程海不禁腹诽道：“她该不会以为我会和男巫一样，用能力偷看她洗澡吧？”
想到这，他忽然一个激灵。
草！
神特喵我现在想什么就不准看什么！
不是你这个反应，我会乱想？
程海有些郁闷，但为了安抚她，也就保证道：“这几天我不出去的时候，禁忌之眼借给你总行了吧？”
“真的？！”
纪幽竹果然转忧为喜。
修炼，也算是她现在少有的乐趣之一了。
感受着自己的实力变强，是一件很充实的事情。
“不然搞得像我占你便宜似的。”
程海撇了撇嘴，对自己的人格受到贬低而表示不满。
“嘿嘿，哪能呢。我一直是无条件相信你的。”
纪幽竹讨好道，仿佛她才是占了便宜的那一方。
不知不觉间，她的性格已经发生了一些变化。
“算你会说话。”
程海很受用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他今天的消耗不小，留出来的二十分钟是为了冥想一阵，以补充损失的精力。
……
靠着静卧禅功假寐了一阵，程海下楼洗了把脸，和程依一坐在沙发上闲聊。
楼上传来了关门的声音，纪幽竹小心翼翼地走下楼，神色紧张。
“你穿那么厚干嘛？”程海一脸的无语。
萩海的冬天虽然很冷，但最低温度也就三四度这样，纪幽竹现在明显比平时多加了三层，把自己裹得跟个爱斯基摩人似的。
“我冷……”纪幽竹幽幽道。
也就是程海这几天的师父当得还算尽职，她头脑一热才会答应他。
但对一个没认识多久的男人敞开心灵，这其中的不安全感可想而知。
和程依一对视了一样，两人一同耸了耸肩。
“坐那吧。”
程海指着一侧的躺椅，也没有制止她这个自欺欺人的做法。
就跟打针的时候必须不看针头才有勇气一样，心理安慰这种东西，也是挺重要的。
纪幽竹半躺了下来，紧张地问道：“然后呢？”
“你只需要睡上一觉。”
程海走到她的面前，声音里伴随着一股魔力。
“现在，看着我的眼睛……”
第五十七章 路标
“现在，看着我的眼睛……”
随着程海的话音落下，纪幽竹只感觉眼前出现了一团漩涡，深邃、迷幻，令人……移不开眼睛。
“你做的很好。”
程海用手拖住了她的后脑，轻声道：“外出一天，你已经很累了。现在你回到了家，躺在舒适的大床上，这让你很放松。于是，你理所当然地，想要休息一下……”
“嗯……”
仿佛是在听睡前故事一般，纪幽竹的眸子变得迷蒙起来，而缓缓地闭上。
“在进入浅度的睡眠后，你将会有一个好梦。醒来之后，你的心情会因此变得很好。”程海继续诱导，顺带着给她发了一个福利。
没出几秒，纪幽竹的呼吸就变得平稳，昏沉地睡了过去。
“晚安。”
程海转过头，与程依一对视在一起。
“你先进去吧，我会找到你。”程依一道。
程海点了点头，以掌心作为媒介，钻进了她的梦境世界。
人的睡眠状态可以细分为五个阶段：入睡期、浅睡期、熟睡期、深睡期和快速眼运动期。这五个阶段反复交替，每一个周期大约会花费九十至一百分钟，而做梦的时间一般是在浅度睡眠和快速眼动期。
如今纪幽竹才刚刚入睡，在没有外力的干预下，程海的眼前只有一片看不到边的黑暗。
这种情况，他已经见得多了。为了不让等待程依一的时间过于无聊，他在身边创造了一排石椅和一盏路灯，然后靠着椅子坐下。
梦境的世界无边无际，他把自己的所在的区域隔绝开来，也不会干扰到纪幽竹的睡眠。
等了有好几分钟，程依一才从黑暗中探出了一个脑袋，可见这寻找的活计并不是那么的容易。
“我们要从哪里开始？”程海站起了身子。
“我先带你找到通道。”
程依一从半空中飞下，抓住了程海的手。
人类的大脑构造复杂，功能繁多。而记忆的储存系统，也分别由不同的区域储存着。
长期的工作记忆被永久地储存在额叶的位置，它就像是电脑的缓存，可以把你计算的结果印刻在里边；程序式的记忆储存在壳核处，也就是我们常说的肌肉记忆，例如开车、骑自行车等；再然后是海马体，负责的是对已知事物的记忆，比如昨天晚饭吃了什么之类的。此外，它还负责记忆检索和提取，程依一所说的通道也就是这个。
事实上，程海的梦境控制能力可以通过暗示来让入睡者主动做梦，就如同与艺术家战斗的那次一样。但除了以上的三个分区以外，储存在杏仁核的潜意识创伤记忆，还有存储在尾状核里与生俱来的本能都可能会影响到梦境的稳定性，出现信息的偏差。
所以，他得找到海马体的通道，将里头的记忆自行调出。
掌心传来了一股奇异的力量，程海的脚下传来一股强烈的失重感。就仿佛坐着过山车从极高处落下一般，令他心惊不已。
再一睁眼时，他看到的是漂浮于空中的泡泡海，光暗交织、美轮美奂。
“这就是记忆的存放之处吗……”他咋舌道。
“嗯，记住过来的路线了吗？”程依一打断了他。
梦境的世界和记忆分属两个不同的空间，梦境乃幻境，而大脑却是真实的。不过此时的这个空间，却介于两者之间。
这里是记忆的转接口，联通幻境与真实的纽带。
遗憾的是，这里并没有路标，也没有定位。程海顺着刚才的记忆追寻，却完全记不起自己是怎么来的。
“没那么简单啊。”程海摇头苦笑。
“你可以在这里找一个路标，然后就可以重新进来了。”程依一建议道。
这是她与生俱来的能力，就如同呼吸、眨眼一般。所以她也不是很清楚要如何教导才能让程海顿悟。
“我先试试吧。”
没有急于接受程依一的建议，程海闭上了眼眸，感受着梦境世界的方向。
别人的大脑可不会让他提前打下标记，他得想办法用自己的方式找到这条道路。
梦境的世界传来了感应，程海的身影悄然变淡。
再睁眼时，他又回到了那盏路灯的下面。只是当他再度回头张望时，他又失去了通往记忆空间的踪迹。
不过程海并没有丧气，他敞开了自己的精神，这片梦境仿佛都在随着他的心跳而颤动。
但这不是属于他的心跳，而是梦境的主人的。纪幽竹的呼吸很平稳，睡得也很香，但也许是穿的太多，现在她热得有点难受。
“这个笨蛋。”
程海有些忍俊不禁，不过他也在这微微的颤动中，勉强找到了她心脏的位置，那是现实的大致方位。
程依一再度从黑暗中渗入，正欲说话，却看到程海正毫无风度地趴在黑暗之中，倾听着那微不可及的心跳声。
突然，这个世界发生了一些变化。
耀眼的阳光出现在了天边，蔚蓝的海水自虚空涌入，浸满了这片黑暗。金灿灿的沙滩无端生成，然后是身着火爆比基尼的林羽沐，以及……穿得像爱斯基摩人的纪幽竹。
纪幽竹开始做梦了。
“找到了！”
在这一刹那，程海感受到了来自大脑深处的波动，那便是泡泡空间所处的位置，记忆涌出的地方！
顺着这微弱的指引，他的指尖仿佛触碰到了一层微弱的薄膜。刚才感觉到的那股那微弱波动，即是从这层薄膜的另一面传来的。
精神缓缓地渗入其中，世界在这一刻如同纸片一般反转，程海成功地进入了那一片空间。
“原来只需要触发梦境，就可以根据波动找到源头了。”他自嘲地摇了摇头。
当局者迷，这么简单的答案，他居然想了那么久。
“恭喜。”
程依一悠然地飞到了他的身边。
也只有在这里，她才能够自由地挥舞翅膀。
“那么现在呢？这些泡泡就是记忆的碎片吗？”
程海抬起头，那光暗交织的气泡泛着微微的荧光，也不知埋藏着什么秘密。
第五十八章 记忆旅行
“记忆泡沫的颜色和主人的情绪有关，黑色的气泡代表憎恶，发光的是代表着喜悦。记忆是按照事件形成的，而非日期，所以有的大、有的小。它们的新旧是分区域摆放的，但也不是那么的规律，新加进来的记忆也有可能被存放在深处。”程依一浮在空中，认真地介绍着。
“没有快速能找到近期记忆的方法吗？”
这密密麻麻的气泡，让程海犯了难。如果不能稳定地找到制定的气泡，他也应该没那么多时间去一个一个地确认。
程依一想了想，说道：“分辨记忆的新旧有两种方式。其中一种是味道，新的气泡闻起来就像是一抹清水，而陈旧的记忆，却又有些像木头。”
“水？”
程海皱起了眉头。
水有什么味道？
“对？”
程依一挺起小鼻子嗅了嗅，然后停在了一个亮色的气泡旁，回头道：“你试试看这个。”
程海凑近去闻，虽然没闻出什么味道，但却能感受到一股生机，仿佛是刚浇上水的新芽一般。
大概，这就叫做新鲜吧。
“这是比较新的记忆。”
程依一往深处飞了一阵，又指了另一个黑色气泡：“这个是比较陈旧的。”
按照她的指示，程海在上面闻了闻。
那味道与其说是木头，不如说是一株已经长成的参天大树，弥漫着一股岁月的气息。
“那另一种呢？”程海又问道。
新旧的气息他大概能够察觉出来，但众多的气泡掺杂在一起，气味还是太杂了，更别说是一头也许活了几百年的恶魔了。
“第二种只能找到正在形成的记忆，你跟我来。”
程依一再次飞起，将程海带到了一个尚未闭合的气泡中。这是纪幽竹正在生成的记忆，周围的气泡满是新鲜的气息。
“原来如此。”程海满意地点点头。
这样一来，就能减少很多搜寻时间了。
思考了一会，他又问道：“那记忆的重要程度呢？必须保密的记忆会不会被封存起来？”
“记忆的信息量，你可以从上面的重量感知传来。”
程依一触摸着其中的一枚气泡，小声道：“如果记忆被封存起来，会进入潜意识里，他自己也会不记得的。”
“这个是……”
看着眼前这枚漆黑如墨的气泡，程海这才想起自己是在纪幽竹的记忆空间里。
“我们进去看看吧。”他忽然提议道。
“别急。”
程依一叫住了程海，提醒道：“气泡的排斥力很大，但其实很脆弱，如果你把它弄破了，会损伤到大脑。”
“我用精神力渗透，应该不会引起破裂吧？”程海问道。
“嗯，不会。不过你要注意，不能在她的记忆里显形，更不能试图改变她的记忆。否则记忆出现了偏差，可能会引起混乱。”
“这么严重？”程海不禁肃然。
人的大脑是很脆弱的，若是重要的记忆发生了认知偏差，严重的恐怕会引起精神分裂。
“我会注意的。”
程海的态度变得郑重。
改变了记忆，也没办法改变过去，拘泥于过去，还不如想想未来。
“没有了。”
程依一摇头，带着程海一同渗入了那个气泡之中。
仿佛是落入了一层厚厚的海绵之中，越往下，阻力也就越大。不过对于拥有二级梦境控制能力的程海来说，问题并不大。
虚幻的身影出现在一间狭小的书房里。
书房的灯光不算黑暗，纪幽竹趴伏在书桌之前，只露出一双眼睛。她的身边摆放着糕点还有牛奶，可却没有半点被动过的迹象。
门外忽然传来了开锁的动静，程海循声望去，一个穿着古式西服的老管家推门而入。从他开门时的情形来看，这里的锁是从外面所锁上的。
看起来，纪幽竹是被关了禁闭。
“小姐，你怎么还是没有吃东西？”
老管家放下刚带来的食物，脸上充满了担忧。
“爷爷他怎么说？”
纪幽竹坐了起来，嘴唇明显的发干。
这个时期的她大概只有十岁，比现在的程依一要高一些。
“唉……放弃吧，小姐。老主人是不会同意你的要求的。”老管家叹气道。
“为什么？”
“这是在你刚出生就定下的婚约。如今萧家的老爷子仙去了，老主人要是在这时候反悔，家族的名声就会出现污点了，他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的。”老管家也颇为无奈。
站在他的立场，他能够理解纪幽竹的不满。但在那些把名声和荣誉看得比什么都重要的老一辈眼里，这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他一个局外人，也做不了什么。
“可是我不喜欢他！”
“你们也才见过一次，故事里的小王子和小公主，也是从小就订有婚约的。”老管家试图劝道。
“可是王子一般都是坏人。”小纪幽竹反驳道。
“这……”
不知道纪幽竹看的都是些什么书，老管家一时语塞。最后，无奈地说道：“多多少少吃点东西吧，你这样只会让老主人更加生气。”
纪幽竹舔了舔嘴唇，眼神中流露出一瞬的渴望，但还是倔强地摇了摇头。
管家叹了口气，默默地收拾好旧餐具，转身出了门，然后锁上门锁。
“难以理解。”
作为一个普通的旁观者，程海对这个剧情感到十分迷惑。
这就是上流社会的后浪吗？
“可以跳过这段记忆吧？”他转头问道。
梦境加速他能够做到，但他不确定是否会有什么副作用。
“嗯。”
程依一点头，手掌虚抓，掌间出现了一道漩涡。程海将手掌置于其上，记忆便如同被按下了快进的旋钮，快速地向后推进。
当画面再一次定格的时候，他们已经来到了医院里。
纪幽竹的这一次绝食，终究是出了问题。
她闭着眸子躺在床上，手背上连着一根针管。她的脸已经瘦了一圈，看起来显得那么的小。
“这孩子，怎么就这么任性呢！”
病房外，一个面色朱颜鹤发的老人暴跳如雷。
“爸，要不就依了幽竹这一次吧。”
一名美妇人心疼不已，求助地看向她的丈夫。可后者却有意避开了目光，让她的心头不住地发凉。
“依了她？她一个小屁孩懂什么？”
老人的情绪十分激动，也不管这是在医院，高声道：“老萧当年在战场上救过我的命，现在他们的家族陷入了困境，我要是取消婚约，你让我有何面目到九泉之下见他？”
“爸，您消消气。”
见此情形，纪幽竹的父亲思索了一阵，开口道：“小孩子还不懂事，不如我们换一个方式，和萧家商量一下，用个约定先拖住她。她的性格我清楚，如果是因为她自己原因而输了赌约，她是不会继续再闹的。”
听到这，老人的表情稍有缓和。
而程海的眉头，也微微一皱。
第五十九章 黑死之矛
“纪家霖！你怎么能出这种主意！”
老爷子走后，纪幽竹的父母因此事而争吵起来，丝毫没有注意到病床上那微微颤动的睫毛。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我们走吧。”
程海没了继续观看的兴致，打开了一扇门。
“幽竹姐姐能赢吗？”程依一忽然问道。
“那当然，毕竟是我教的。”程海十分自信。
纪幽竹的修炼进展虽然不算快，但她本身实力就不算弱，随便提升个一两成都够萧家那小子喝一壶了。
更别说，还有一段时间，已经足够她把战斗力提个一倍了。
只要对方不违约，收拾那家伙也就是分分钟的事情。
如果他们恬不知耻地耍赖的话，
呵呵……
从记忆气泡中出来，程海再度回到了梦境的世界里。提取记忆的方式已经学会，现在要关心的就是隐秘性的问题了。
他让程依一脱离了梦境，随后借着纪幽竹的梦境开辟了两个节点，创造了三重梦境。
当初的千猫之梦只有两重，程依一都花了几个小时的时间。而现在在程海的有意掩饰之下，迷惑性也变得更强。若是闯进了他布下的疑阵，还会陷入幻境之中，可以给他们足够的撤离时间。
这样的训练持续了半个多小时，程海才从梦境中退了出来。
多重梦境的布置他已基本满意，精力也消耗了不少。稍事休息之后，撑过今天晚上没问题。
“依一……”
程海刚想喊程依一，却发现她已经趴在沙发上睡着了。
恶兽之影被撕碎，对她本体的影响也不小。连续使用能力将近一个小时，她的精神已经撑不住了。
将她从沙发上抱起，程依一睁了一下眼睛，看见是程海之后，又再度闭上。轻轻地将她放上床，程海又返身下楼，把纪幽竹也扛了上来。
她穿的实在是太多了，一头是汗，也难怪在梦里会想要去海滩游泳。只可惜在梦里，她也没能把外套给脱下来，惨兮兮。
不过她帮了这么大的忙，程海也不会坐视她被热醒。他帮她除去了多余的外套，扔进了被窝里。
就在他想要下楼给自己冲上一杯热咖啡的时候，外头忽然传来了一声猫叫。
“有客人了？”
程海屛住了呼吸。
猫的眼睛天生通灵，能够看到一些不干净的东西。所以他让诸葛春花和灰王作为眼线，若是看到了不洁之物，就出声提醒。
代价，只是每日的面包而已。
一个影子在程海的屋外停下，从垃圾堆上的灰王的视角向上望去，那是一头紫皮的丑陋恶魔。
“东方的阵法……”
伸手在屋外的阵法边缘摸了一下，恶魔露出了感兴趣的笑容。那双标志性的畸形獠牙就像是一个标识，表明了他的身份。
这是程海的死敌——大恶魔都勒萨斯。
突然，破碎的声音从一旁传来，一柄短剑砸碎了玻璃，从屋里飞了出来。
“嗯？”
看着飞向一旁的短剑，都勒萨斯盯着窗口的位置，目光里带着疑惑。
这剑扔得也太歪了吧？
就在他疑惑的空档，乌利克之剑上爆出了一阵蓝光，程海靠着和共鸣武器的瞬移能力现身，右手握着一柄漆黑的暗矛，不由分说地对着都勒萨斯的胸口砸下！
“什么！”
突生的变故出乎都勒萨斯的预料，而那没带半点特效的暗矛更是如同一枚戳进了眼球的钢针，令他汗毛倒竖！
危险！
他将双手护在身前，坚硬的臂甲上撑起一片黑色盾牌。
下一秒，黑色暗矛瞬息而至，都勒萨斯身前的空间疯狂地扭曲着，仓荒撑起的防御如同被流水浸透的纸张一般，快速地软化、腐朽！
这是A级死灵巫术——黑死之矛！
轰轰轰……
周遭的建筑剧烈地震动起来，都勒萨斯痛苦地惨嚎，一只手臂被侵蚀得千疮百孔，并朝着后方的恶魔之躯吞噬而去。
“不行，再这样下去……我会死的！”
都勒萨斯一咬牙，所在之处发生了剧烈的爆炸，黑色的潮汐如同巨鲸一般，吞没了整片区域！
“可惜了……”
书斋的护罩布满了裂痕，程海缓缓地转过头，都勒萨斯的身影出现在了远处。
那头恶魔的情况并不好，他的双手已经被炸烂，浑身的铠甲如同被恶兽啃食了一般，满是坑洞。
黑死之矛差点要了它的命！
“我这算是看走眼了呢？还是没看走眼？”
都勒萨斯疼得呲牙咧嘴，那麻花一般的五官足以令人产生生理上的不适。
“一般般吧，没能直接弄死你，说明我还有提升的空间。”程海甩了甩手，黑色的火焰在他的掌心一闪而逝。
“我的恶魔之种，被你取下了？”都勒萨斯惊讶道。
“你还有心情和我闲聊？”程海挑眉道。
“哈哈哈，你要是能杀的了我，我也没法站在这里了。”都勒萨斯笑道。
“被你猜到了呀。”程海笑了笑。
都说恶魔擅长玩弄人心，这么看来，也确实也有些手段。
要是真的能干掉这个家伙，他当然不想傻站在这。
黑死之矛是他唯一的一个A级攻击法术，所以在都勒萨斯自断双臂逃离的那一刻，程海就失去追击手段了。
虽然面具里还留着一个B级的法术蚀骨之咬，也能够伤到对方，但如果他有心防备，他可不认为这能够奏效。
“我很好奇。”
都勒萨斯的瞳孔变成了紫色，里头满是求知的欲望：“当年遇到你的时候，你也才十岁吧？你是怎么做到十几年的时间，就变成这个样子的？”
虽然他看出来程海的实力远不如他，但他可是活了几百年的老恶魔了，连他都险些被程海的手段杀死，这是个什么概念？
简直是小母牛快速生长——牛逼大了呀！
“你要是把你们的部署告诉我，我就给你答案，怎么样？”程海不慌不忙道。
虽然他觉得，就算他说了真话，这个丑家伙也不一定会相信。
从他获得系统到现在，也不过才一个月而已……
“那可真是遗憾。”都勒萨斯摇头道。
“要动手了吗？”
程海跳上了房檐。
这种时候，他可不能露出半点怯意。
“哈哈哈，下次吧，今晚我还有事。”
都勒萨斯面色微变，身体化作虚无，消失不见。
第六十章 你可认罪！
“喂！你在我家屋顶干什么！”
楼下传来了一声怒喝，却是误以为发生地震的邻居们跑上了街。
程海没有回头，将短剑扔向无人的角落，身体跟着闪现，落在了巷子之中。
在另一部关于忍者的动画中，与此相似的技能有一个非常高端的名字——飞雷神之术。
这类瞬移方式受到武器的限制，容易被敌人预判，但瞬移类的术法难能可贵，一般只有达到A级评价的才有可能习得。
有迹可循，也只能算是小小的弊端了。
若无其事地从巷子里探了个头，程海打算步行回家。
就在这时，他的身后传来了一股阴冷的气息。
“是你？”
程海回头，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他这才恍然，都勒萨斯原来不是被自己的气势给吓走的。
眼前的男人，正是今日的四名判官之一，那个一直满脸无神的李判官。
“你是谁？和刚才那头恶魔是什么关系？”
李判官依旧是那副懒洋洋的样子，只是语气之间充满了质问之意，令程海心生抵触。
于是，他眯着眼反问道：“和人间鬼差的任务对接，难道是你负责？”
昨夜的林宏误以为他是萩海的判官，而今天的严判官也是楚临临时找来的，对这里的情况并不熟悉。
所以把徐秋凡逼成那副样子的判官，就很有可能是他。
如果这是真的，那他们就有得聊了。
“你搞清楚，是我在问你话！”李判官的语气徒然严厉。
在这一霎那，程海的身体就仿佛压了一座大山，让他险些跪下。
这李判官，想要给他一个下马威！
“动手？”
程海心头火起，眸子里精光如同剑芒刺入了判官的脑海。
李判官心生警觉，但脑海突生刺痛，眼球毫无征兆地爆开。
“找死！”
他暗骂一声，正欲反击，一个庄严的声音却如同雷鼓一般在他的脑海中炸响。
“真是个废物，难怪楚临宁愿单干！”
“你说谁是废物！”
李判官怒出一拳，却打了个空。
再一看，程海其实就在他的拳头的旁边。
他打歪了？
“混蛋！”
李判官一手捂着眼睛，砸烂了周遭的墙壁，却依旧没能打中程海。
“我废了那恶魔两条手臂，你捉他不住，即是办事不力。无端对凡人出手，毁坏房屋，更是大忌。按照条例，汝当下刀山地狱，自领十年酷刑。”程海冷冷道。
李判官的眼睛其实没有受伤，只是被幻术蒙蔽了意识，看到的程海也只是假象。只可惜他没有鬼影那种化幻境为真实的能力，否则还真的有机会干掉这个大意的判官。
“满口胡言！我等判官，岂容你来审判！”李判官闭着眼，愤怒地咆哮。
这接连的打在空处，已经让他意识到了不对劲。他将神念沉入脑海，很快就察觉了程海的小动作。
“雕虫小技，只要等我破除了你的幻阵，我定要将你抽筋扒皮！”李判官不住地狞笑。
就在这时，他的身后传来了一道冰冷的声音。
“他没有资格审判你，那我呢？”
“你算……”
李判官猛然回头，声音戛然而止。
不知什么时候，黄泉的第三主判，他的顶头上司，出现在了他的身后！
“楚……楚大人……”
李判官被吓得赶紧躬身行礼。
“阎王把你派上人间，就是让你干这种事的？”
楚临看向了身边的民宅，混凝土堆砌而成的墙壁已经被砸出了一个大洞，房子的主人正惊疑不定地看着他们。
“禀大人，在下在追查都勒萨斯的踪迹，发觉他和此人产生交集，正欲捉拿询问，此乃必要战损。”李判官很快稳下了心神，恭敬道。
“哈哈哈……”
程海忍不住笑了出来，看着楚临道：“黄泉的审核程序是不是除了什么问题？这种厚颜无耻的鬼物，也配做判官？”
“他在下面的时候还是尽职的，没想到在人间会原形毕露。”楚临淡淡道。
“楚大人？”
李判官呆愣在原地。
高高在上的黄泉第三主判，竟然在对一个人类做出解释？
就因为那个人对自己提出了质疑？
“快点解决吧，我需要休息一下。”
程海抹了抹眼角，擦出了一行血痕。
虽然只是控制了李判官几秒的时间，但已经用尽了他的全力。若不是楚临及时出现，他只能瞬移到他存放在书斋的另一把剑旁，借着大阵的保护，呼叫援军了。
第一天办事被自己人捅刀，可真是把他恶心坏了。
“等等，楚大人，你不会真的为了一个凡人而责罚我吧？”李判官心生警觉。
“根据此地留下的痕迹来看，都勒萨斯在逃离时已受了重伤。你追击未及，所以打算抓捕程海交差，此事可真？”楚临厉声道。
“我没……”李判官正欲辩解，却又改口道：“是，他的身上沾满了邪恶之气，于是我想着用他交差。”
“邪恶之气？”程海咧嘴一笑。
这话要是由圣教的人来说，他还觉得有几分道理。但黄泉的判官本就是鬼物，即使背负功德，同样是阴气森森，也就别半斤八两了。
“哼！”
楚临冷哼一声，继续道：“你不分青红皂白，对阳寿未尽之人出手，毁坏民宅。身为判官，更是罪加一等。依照黄泉律法，我判你官降一级，打入刀山地狱，受刑三十年！你可认罪？”
“不！只是一个凡人而已！凡人皆有罪过，按照律法，我有权审判其杀生之罪！”李判官据理力争。
楚临看了他一眼，冷笑道：“汝且判！”
“好！”
李判官看向程海，双目泛光，想要从他的身上找出一线生机。
只是，映入眼帘的只有一片混沌，和一堆杂乱的因果连线。
“不可能！”
李判官目眦欲裂，指尖默结法印，高喝道：“因果善恶，黄泉道眼，开！”
幽蓝的光雾缭绕在他的眼眶，映照出他那张失魂落魄的脸。
这一次，他依旧是一无所获。
“你可知他犯了何罪？”楚临淡淡道。
“他蒙蔽天机！”李判官高声道。
“你可知，他犯了何罪？！”楚临加重了语气。
“我……”
“未罪先罚，乃私刑也。你对我的判罚，可还有异议？”楚临寒声道。
“不！我不服，我要见阎王！”
李判官不敢相信，他竟然会因为在阳间招惹了一个人，就被打下刀山地狱！
他正欲挣扎，身上的官服却在那一瞬间失了颜色。五根锁链从虚空中探出，锁住了他的手脚和腰，动弹不得。
楚临单手一招，李判官的身下便出现了一刀门，下面尽是密密麻麻的刀刃。
刀山地狱的大门，由此打开！
“下去再见吧！”
第六十一章 能力越大……
“我不服！！！”
李判官歇斯底里地咆哮着，将铁链挣得叮铛作响。
只可惜在楚临的面前，他注定没有任何的反抗能力。
无数的手臂从底下伸出，封住了他的五感，也封住了他所有的力量。
这个可怜虫就这么毫无反抗之力地给拖下了地狱。
“还真下去了？”程海不禁咋舌。
下地狱的事，他其实也就是说说而已。
没想到楚临这么果断。
“这是依法办事，而非私刑，黄泉也不需要滥用私权的判官。”楚临正色道。
之所以和李判官扯了半天皮，走的正是定罪的流程。否则即使是他，这种做法也算是越权。
他转过头，隔壁房子的主人还站在原地，目瞪口呆。楚临的眼睛看向地面，散落的砖块碎屑立即自动飞起，快速地修补如初。
“还有这种操作？”程海啧啧称奇。
祖国的建设需要你们这种人才。
“实力强了，造成的破坏也就大了，一般当了巡检都会学一些。”楚临道。
“黄泉对你们管的这么严？”程海十分意外。
打烂了个房子，攻击人类，就要受三十年的刀割之刑？
这也太惨了吧？
“这得看事情的重要性，按照平时，肯定是有战损额度的。这次黄泉派不出更多的人，与其让这些搞不清楚状况的家伙在这里捣乱，不如让他们滚回去。”
“确实……”程海笑了笑。
都勒萨斯都被他伤成那样了，却反手过来搞他。这消极怠工的态度让他想起了使徒团的咸鱼哥，倍感亲切。
只可惜，楚临不是审判那种倒霉领导，那么倒霉的也就只有李判官了。
这让程海不禁感叹：“能力越大，限制越多啊……”
“并不是限制多了，而是想的东西多了。”楚临淡淡道。
程海愕然，但仔细一想，倒也是那么一回事。
就比如还是个普通人的时候，大家想的都是一夫一妻制，但有钱了，也许就想开后宫了。
这很正常。
同样的，因此翻车也很正常。
恶魔一个代表着混乱阵营的都还在夹着尾巴做事，你一个判官在这里搞自己人刷业绩，你到底是哪边的？
“但少了一个主战力，会不会出什么问题？”程海问道。
可不要小瞧了A级的战斗力，当初评级为A的秦判官直接把瘦长鬼影打残了，他才能把瘦长鬼影干掉。
在这种混战中，多一个A级的战斗力，也许就多一份胜算。
“这就看你的表现了。”楚临道。
“那我压力可真是大了啊。”
程海干笑了两声，又问道：“都勒萨斯呢？你没动他吗？”
楚临摇了摇头：“李判官可以杀他，但我不能。”
“也是……”程海赞同地点头。
都勒萨斯来这也许不是个秘密，要是死在了楚临的手上，他俩就全暴露了。
就让家伙再活一段时间吧。
“快十点了，我们可以出发了吗？”楚临抬头看了看，月色正浓。
“你先过去吧，找个能下手的恶魔，我得缓缓。”程海摆摆手，走出了巷子。
深深地看了程海一眼，楚临也悄无声息地离开。
而这时，房子的主人才从呆滞中回过神来。他看着完好无损的墙面，头顶缓缓地冒出一个问号。
“我刚才……出现幻觉了？”
……
回到书斋检查了一番，一大一小没有被外面的动静影响，睡得正香。
但看到书斋大阵那修复缓慢的裂缝，程海就不住地心疼。
黑死之矛不但没能干掉都勒萨斯，还差点把他的家给炸了。
“修吧……”
这个阵法是他在神降燕赤霞的时候布置的，只能用灵力来进行修复。将体内的积攒的灵气全部注入阵盘之后，程海有种身体被掏空的感觉。
好在，他的杯水车薪还是起了那么一点作用。
至少，外边的裂纹看起来没有那么明显了。
“好累，我想……睡个二十分钟……”
程海调了闹钟，一头栽倒在了沙发上。
杀恶魔、除诅咒、肢解尸体、铭刻法术、钻研记忆气泡……
从下午开始，他就一直处于不断输出的状态。即便是有静卧禅功的补充，他也恢复不过来啊。
但愿这短短的二十分钟，能够让他补充一些精神吧。
今夜的风不小，天空的云雾聚了散、散了聚，似乎是在嘲讽着缺了半个角的月亮，没个整形。
夜已十分的深了，但北城区的酒吧十字街却热度未散，充满了欢歌笑语。
一对情侣偎依着走在马路边上，男人的手里还提着大包小包，而女人的脸上则满是笑意。
“小丽，今天太晚了，要不咱就不回宿舍了吧？”
男人侧过头，脸上露出了狡黠的微笑。
“讨厌，不回宿舍能去哪？”
小丽将搂着男人的胳膊抽出，娇羞地锤了他的肩膀。
看她的表情，并不像是要拒绝的样子。
“我爸给我买了一套房子，就在学校附近。明天是周末，也不用被那些讨厌的家伙吵醒了。”男人眉飞色舞地说道。
“那……你再给我买一个雪糕。”小丽忽然说道。
虽然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此时此刻，她还是有些紧张。
“雪糕？”
男人看向一旁排着队的雪糕店，脸上闪过一丝不耐，但再转过头时，又堆满了笑容。
“你先在这等我一会儿。”
男人说了一句后，也没放下包，急不可耐的加入了排队的队伍里。
名为小丽的女孩站在一棵树下，双腿在互相婆娑着。
“哈哈哈，这一天等了多久啊！老娘终于等到了！”
她在兴奋！
她在颤抖！
感谢纪幽竹！
若不是她两天没去上课，还被人目击到和校外男人一起外出的场景，对她所有的爱慕者造成了一万点暴击。她也没法趁虚而入，一举拿下家境优良的刘洪易。
胸腔的虎狼之心正在跳动着，一个陌生的金发男子也悄然走到了她的身旁。
“泥壕，请问……红河五星大酒店要怎么走？”那人操着一副不怎么标准的口音问道。
“我不……”
小丽正想搪塞过去，但却看到这小哥金发碧眼、面貌上佳，暴躁的虎狼之心顿时刹住了车。
“好帅的外国人！”
小丽细细打量，发现他在这寒冷的冬天里穿的并不多，紧身的毛衣之下显露出的身材十分完美。
这不禁让她态度大改，热心地为其指路。
“红河五星大酒店就在前面第二个路口右转就可以看到了。不过……那个酒店就是个普通的酒店，就是名字叫做红河五星，你可别被骗了。”
“谢谢，你可真是个热心美丽的女孩。”
外国小哥露出了爽朗的笑容，这在小丽看来，十分的养眼。
只是他的下一句话，却将她的心头猛地一跳。
“作为感谢，要不要和我去喝个咖啡？”
第六十二章 正道的光
“作为感谢，要不要和我去喝个咖啡？”
热情的邀约，让没见过世面的小丽有些猝不及防。
她回头看了自己的男朋友一眼，刘洪易已经排到了队伍的前列，正准备点单。
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金发男子的笑容依旧自信，充满了阳光。
“抱歉，我和我男朋友一同出来的，恐怕不能和你一起了……”小丽略带歉意地说道。
热情帅气，还是个外国人。
不得不说，有那么一瞬，她心动了。
只是帅也不能当饭吃。
刘洪易长相比他差不了多少，家境还殷实。她好不容易才把人给钓到手，总不能被一个刚见面的男人截胡了吧？
不然，万一他只想要一夜快活怎么办？
“那真是可惜。”
金发男子摊了摊手，倒也没有气恼的表现。
“怎么了？”
刘洪易拿着两个香草味的冰淇淋回来，脸上带着警惕之色。
“哦，这个外国人迷路了，我帮他指点了一下。”小丽连忙解释道。
“嗯，是的。你的女朋友很善良，也很漂亮，你真是个幸运的家伙。”金发男子温和地笑道。
“啊，是这样的……”
伸手不打笑脸人，对方如此夸赞，刘洪易只道是自己太敏感了。
“那么，有缘再见。”
金发男子将目光看向了小丽，并对她抛了个媚眼。
“你mua的！”
刘洪易勃然大怒，他果然没有乱想。
这个狗玩意就是想泡她女朋友！
“别这样，外国人文化不一样……”
小丽试图安抚着自己的男朋友。但很快，她的目光就再度被这个突然冒出来的金发男子给吸引了。
那个男人拿出了车钥匙，然后一辆底盘极低黑色跑车便亮起了灯。
“我的天……”
小丽的呼吸都停了一下。
虽然她不懂车，但她认得这个车牌——布加迪威龙！
那造型奇特的车身，那完美锃亮的色泽，她感觉起码要上千万。
还是美金！
“等等！”
小丽终究是没管住自己的嘴，叫住了正要离开的金发男子。
“喂！”
刘洪易感觉到了危机。
“怎么了吗，我的女士？”金发男子回头道。
“我想……你对这里不熟悉，还是我带你过去吧。”
“那自然是求之不得。”
“等等，小丽！”
见小丽要走，刘洪易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质问道：“大半夜的，你要上一个陌生男人的车？”
“我是在帮助别人，你想什么呢！”小丽倒打一耙。
显然，她还不想和她的小男朋友撕破脸皮。
“你说我在想什么！”
刘洪易再也不掩饰自己的敌意，指着金发男子，怒道：“这家伙明显就不怀好意，你跟他走，有考虑过我的感受吗？”
愤怒的咆哮声，引来了路人的视线。
这种喜闻乐见的劈腿事件，一向很夺人眼球。
“看来因为我闹得不愉快了呢，还是下次吧。”金发男子环顾四周，唯恐天下不乱。
“不，我们现在就走。”
也许是被路人的视线弄得下不来台，小丽挣脱了刘洪易的手，厉声道：“刘洪易，没想到你居然这么没有爱心，我们分手吧！”
“分手？就因为一个只见了一次的男人？”刘洪易被她气笑了。
只是这一次，小丽并没有理他，快速地钻进了车里。
周围已经有人拿起手机录像了，若是不走，她也许明天就得上社区头条了。
“喂！”
被这么多人看着，刘洪易面子挂不住，正要追上去拉开车门。只是随着一道震耳欲聋的轰鸣声，他吃了一肚子的灰。
“真可怜，被当街NTR了。”
“拜金女的工具人而已，早分也早解脱。”
“对啊，看这一地的衣服，明显就是提款机吧。”
……
“破鞋，我去你的！”
聚集过来的人们议论纷纷，让刘洪易无地自容。他愤怒地踢弯了路边的栏杆，狼狈地逃走了。
爱上一匹野马，他的头顶都是草原。
“请问你怎么称呼呢？”
豪华的跑车上，小丽脸上的尴尬早已完全消散。
金发小哥人帅又多金，对她也有好感。
要是得手了，这一波稳赚不赔！
“我叫路易斯，自由联邦人。今天才来到华国旅游，因为飞机晚了点，所以到得有点晚。”路易斯笑道。
“啊！自由联邦啊，那是个美丽发达的国家，我一直都很想去那里定居呢！”小丽赞叹道。
“去那里定居？对华国不满意吗？”路易斯对此非常感兴趣。
“当然不满意！不像你们那，人人都可以拥有一栋大别墅，这里又穷又苦，人群受教育程度普遍偏低。和这群猴子一起，我引以为耻！”
“这倒是和我想象的有些出入。”
路易斯是一副意外，但又理所当然的表情。
“但说是这么说，这里的风景还是很不错的，如果你需要一个向导的话，我可以免费作陪，带你游遍所有好玩的地方。”小丽兴致勃勃。
“好啊。”
路易斯笑着点了点头，随后空气稍稍沉默了一阵。
“你们的国家，是怎样的？”
仿佛是害怕被冷落，小丽忍不住打破了沉默，自顾自地说道：“我有一个姐姐，她在联邦留学，她说那边的空气无比的新鲜、香甜。在那里，人们的思想和言论不再受到禁锢，他们可以畅所欲言，而不怕受到惩罚。那里的社会保障系统很完善，就连乞丐也可以吃穿不愁。那里欢迎各个……”
“啊哈哈……”
路易斯附和地笑着，时不时还会搭上两句话。
作为一个自由联邦的人，他其实挺看不起这种人。没有半点的自我认同感，宁愿腆着脸去外边当下等人，也不要挺起腰杆，堂堂正正地生活。
只可惜，他不是人。
这种数典忘祖之辈，灵魂也是十分美味的。
他期待着，看着她在血池里痛苦惨嚎的样子。
那时的场景，想必会让他非常的愉悦吧。
就路易斯的眼神变得妖异的时候，疾驰的车辆忽然撞上了什么东西，他的身子狠狠地撞在方向盘上。
一道人影从天而降，银光四射的车前盖被轰然踏烂！
扁平的车身因为这股巨大的力量而向前倒立，一股冰冷到极致的杀意从正前方袭来！
路易斯抬头一看！
正道的光，照在了大地上。
第六十三章 焚炎魔
耀眼的路灯铺洒在道路上，车前的人影也显得无比的伟岸。
“怎么回事，黄泉的人不是都被引到东柳区了吗！”
这种时候，路易斯何尝不知自己遭到了袭击。但让他震惊的是，他竟然对此没有半点的察觉！
苍白的手臂击碎了玻璃，路易斯的样貌也在瞬间变化。滚滚的焦烟升腾而起，狭小的驾驶位上顿时变得灼热起来。
“给我滚！”
他轰出一拳，与那只白手轰在了一起，小臂的骨头顿时扎破了肌肤，向着反方向突了出来！
“怎么可……”
嘴里的“能”字还未说出口，那只手臂便仗势而入，击穿了他的胸膛。
没有因为痛苦迟疑的时间，路易斯看向了手臂间的缝隙，是一张从未见过的华国人的脸庞。
嘣！
楚临手上发力，将竖起的车身再度摁下，并撕碎了路易斯的半边胸膛。他的右手同时探出，掐住了后者的脖子，将其扭成了另一个形状。
“呃……你……”
路易斯痛苦地抓着楚临的手臂，想要将其扯开。但体内的力量正被楚临快速地抽出，光凭手臂的撕扯，并不能让他后退分毫。
“你跟我走一趟。”
“黄泉居然……”
“啊！！！”
两人的交谈被小丽的尖叫声打断。
她刚从撞击的眩晕中恢复过来，就被眼前的景象吓傻了。
威风锃亮的车头被撞成了麻花，身边的黑发帅哥被烧成了黑炭，整张脸都是烂的。而在他的前方，一个如同从古代穿越来的男人正跨在车头，如同索命的恶鬼，正要将路易斯的从车里拖出去。
于是，她惊恐地尖叫起来。
“不！不要！我不想死啊！！！”
“闭嘴！”
楚临和路易斯同时对她伸出了一只手，后者便如同被胶布封住了嘴巴，“唔唔”了半天，说不出话来。
做完此事，两人再度回头，继续刚才未完成的对话。
“呃……你……”
“你跟我走一趟。”
“黄泉居然……派了五位判官……”
小丽：“？”
这话怎么她好像在哪听过？
漆黑的指甲刺破了路易斯的脖颈，泄露出异常邪恶的气息。当他被楚临从车子里抽出来的时候，他的身体已经瘦了一圈，如同交粮过多的文弱青年，直不起腰。
噗噗噗！
只听三声闷响，路易斯的身体爆出三团黑焰，整个人如同烂泥一般瘫软下来。楚临单手提着他，纵身一跃，消失在了这个地方。
“唔唔唔！”
楚临离开了，小丽可就懵了。
车门已经被撞得变了形，她的身体被卡在了车座上动弹不得。现在她连求救的机会也失去了，她该怎么办？
就在她心急如焚的时候，她的眼前再次出现了一个如同死人一般的男人。
……
“嗯……这头恶魔的卖相可真不怎么样。”
在一间不大的工具间里，程海看着昏厥过去的路易斯，不住地摇头。
“这叫焚炎魔，人死后经受了灼烧之刑蜕变出来的恶魔。”楚临随口解释道。
“焚炎魔？”程海皱眉道：“你们那的灼热地狱，犯了什么刑才会下去来着？”
“色欲。”
“哦……欲火中烧啊。”
程海在路易斯的身前蹲下，轻声道：“一头上位的恶魔，打起来动静应该不小吧。”
恶魔的等级分为上中下三级，上位的恶魔，对应的就是A级的实力了。
“我找了朋友扫尾，没问题的。”
“严判官？”
“……”
楚临沉默了一瞬，点了点头：“他的实力不差我太多，有干掉焚炎魔的资格。目击者和现场他也会处理好。”
“那就好，我们开始吧。”
程海拉过来一张软椅，闭上了眼睛。
恶魔他已经检查过了，主干的骨头都被敲碎，精神仿佛也被封锁了，处于绝对的安全状态。至于严判官那边，楚临认为没问题，他反对也没有用，不如就相信他吧。
屏气凝神，程海闯进了路易斯的精神世界。
由于路易斯的灵魂被禁锢起来，梦境无法正常引动。不过程海能感觉到楚临牢笼的所在，心念一动，便出现在了一个奇异的空间。
大概是眉心存放元神的位置。
一个透明的牢笼里，路易斯的灵魂被吊在半空，好似睡着了。交织的锁链上覆盖着一层迷蒙的火焰，斩断了他与力量本源的联系，让他变得无比的呆滞，如同游荡的孤魂。
这让程海想到了男巫密室中的灵魂灯盏。
没想到现在的他，竟然也在干同样的事。
“喂，黑家伙。”程海出声喊道。
路易斯缓慢地抬起了头，现在的他甚至连程海的到来都没有感知到。
“我可以让你好受一点，要不和我做个交易？”
“呵呵……”
路易斯很虚弱，但眸子里的目光却很清醒，嘲讽道：“不用假慈悲了，我可是恶魔，交易的代价，我比你清楚。”
“哪怕变成养料也没关系？”
程海一抬手，招出了一团青色的火焰。
这团火光虽是虚无，但这对于仅剩下精神的灵魂来说，却是足以致命的。
“我本就诞生于苦难之中，痛苦的滋味我早已麻木了。动不动手，随你。”
路易斯闭上了眼，脸上没有半分忌惮之意。
是一头骄傲的恶魔。
“死得这么不明不白的，你倒是也看得开。”
程海微微一笑，倒也懒得多费口舌，用鬼手抓住了他的脑袋，连接到了他的大脑。
“找到了。”
脑海里传来了大致的方位，程海顺着指引潜制的深处，来到了路易斯的记忆泡中。
这里的景象和人类的可不大一样。
周围充满了焦糊的气味，入眼之处尽是火一般的血红。伸手拾起了一拈粉末，那泛着臭味的晶体，像是从记忆气泡上剥落下来的。
看来被地狱业火灼烧的，可不仅仅是路易斯的身体而已。
“麻烦了……”
程海皱着眉头站起，眼前的气泡浩瀚如海。
这里头包含着的气泡，估计有纪幽竹的百倍吧。再顶着一片焦糊的味道，近期的记忆恐怕就更难找了。
无奈之下，他只能全力去搜寻那枚成型中的气泡，之后再想办法找出其中的差别了……
第六十四章 狂信徒
如同电灯的开关被人摁下，漆黑的大地上出现了光。
虚幻的身影缓缓凝聚，楚临看了看自己的手臂，走向了不远处的沙发。
“不错嘛，没想到还真能过来。”
一个女声随之响起，迪珊也现在了这片空间之中。
“你这造型可真别致啊。”
从记忆气泡中出来，程海有些想笑。
“怎么了？不可爱吗？”
迪珊摊开手，原地转了一圈，身上的小熊睡衣毛茸茸，后面还有一截短短的尾巴。
在收到程海的呼唤之前，她应该是在睡觉吧。
“这样会不会显得太消极了点？”程海无语道。
上一个这么干的，已经被楚临遣返回地狱了。
“不是你说的要当个吉祥物吗？睡了一下午，我也很累的好不好。”迪珊叉腰表示不服。
程海：“……”
地位高就是任性啊。
“你们受到伏击了吗？”楚临忽然开口问道。
他在路易斯的口中听到了只言片语，这群恶魔今晚会有所行动。
“吸引注意而已，顶多试探性进攻。在封印开启之前，不会有太大动作。”
迪珊摘下了小熊帽子，将里边的长发放出来，又补充道：“这种小规模的冲突，谁死谁菜逼。”
“你和他们不大对付？”程海随口问道。
比之楚临对其余判官的态度，迪珊显得也太无所谓了些。
“嗯。”
迪珊走到楚临身旁坐下，修长的大腿交叉并拢，宛若一个慵懒的女王。
如果不是她的睡衣太出戏的话。
“我不大喜欢那些狂信徒，他们的办事太极端，迟早会为圣教招致大祸。”她眯着眼，也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往事
“狂信徒？”程海皱眉道：“你们圣教也分左右两派？”
这称呼一听就不大对劲啊。
“这些还算好的，现在的圣教骑士团还算安分。当年的异端裁判所，那才是让世人恐惧的存在。”楚临插口道。
圣典有云，上帝爱世人。
而这些狂信徒，则是想让世人皆爱上帝，哪怕通过极端的手段！
他们的出现，最早要追溯到当年的十字军东征。
那是一系列载入了史册的宗教性军事事件。当初的罗马教廷为了建立世界教会，前前后后一共发起了九次战争，持续了近两百年，对后世造成了极其深远的影响。
那场战争最早打着收复失地和驱逐异教徒的名义，广受信徒的拥戴。
所以在最开始的时候，他们的铁蹄如同旋转的绞肉机，势不可挡。只花了两年的时间就从小亚细亚打到了耶路撒冷，并占领了这座意义非凡的圣城。
然而，圣城耶路撒冷收复并不是战争的结束，而是仇恨的开端！
由于对异端教徒的极度痛恨，十字军在进城后展现了他们血腥的一面。无数的居民被他们从家里拖出来，无论抵抗与否，无论男女老幼，都止不住他们屠刀落下的决心。
“我们成功的收复了耶路撒冷，并且屠杀了城中的异教徒，我骑马走在尸体狼藉的街道上，鲜血染红了马的膝盖，无论是屋顶还是水沟，随处可以看到妇孺的尸体……”
这是一名十字架的首领写给教皇的信，其中的文字令人触目惊心。
他们在杀戮中高呼正义，他们在尸体里摸扒寻黄金。
大约有七万名平民死于这场屠杀当中，这场声势浩大收复的战争也因此被定性成了一场不义之战。
在旁人的眼里，他们更像是强盗而非信徒，他们更像是恶魔的走狗，而非上帝！
这件事情给所有人敲响了警钟，有了屠城的前科，反抗的声音空前的热烈。失去了民心的十字军，征伐之路变得举步维艰。
虽然他们的信徒广泛，虽然他们利用拜占庭帝国的内外纠纷，一度扳回了优势。但在信奉***教的各国的坚定反抗之下，这场跨度长达两百年的大战最终还是以十字军的失败落下了帷幕。
此后，教廷的统治力渐渐下降，由台前转到幕后。
虽然中期还出现过一阵子将异教徒认定为女巫，绑在火刑柱上烧死的狂潮。但随着思维的解放，人类也不再迷信那些并不过多干扰世间的神明。封建时期的“君权神授”思想逐渐被无神论所取代，那些如同疯子一般的狂信徒也随之淡出了人们的视野。
若不是迪珊突然提起，程海也许还不会将今天那几个沉默寡言的教徒和这个疯狂的名词联系在一起。
想想就觉得可怕。
“聊点开心的事情吧。”
程海坐到了迪珊身边，正前方落下了一块幕布。光线忽然暗了下来，屏幕上出现了焚炎魔那张烧焦的脸。
“今天楚临钓到了一条大鱼，一头焚炎魔，他的名字叫做路易斯。那家伙留下来看门，没忍住出来遛弯。”
程海对着屏幕挑了挑下巴，随后手上变出了可乐和爆米花，对着两人说道：“可能有点长，要不要来点？”
“你这地方花样还挺多？”迪珊不禁莞尔。
“造物嘛，没什么大不了。”程海笑道。
在这个地方，他姑且能算小半个神吧。
如果没有外人打扰的话。
“首先是他们的据点，北城商场的地下。”
不需要过多的解说，画面已来到了商场地下三楼的电梯门口外，一个黑色的光门从按钮处打开，路易斯正是从这里边出来的。
虽然周围也有零星的行人，但就如下午楚临在茶餐厅时的状况一样，所有人都对他的出现视而不见。
“这个传送门是恐惧魔王建立起来的，路易斯也只是通过指令开启。我不确定我能不能用同样的指令打开他，你们有什么看法吗？”程海看向两人。
他们今晚不会再有行动，如果那群恶魔脑子没秀逗，等到路易斯的失踪被他们发现之后，这破指令估计也不会有什么作用。
更别说，这个传送阵可不一定欢迎人类。
“我来吧，圣光会找到他们的位置。”迪珊说道。
“我也略懂。”楚临也开口道。
“那到时就交给你们了。”
传送是男巫的短板，同样也是程海的盲区。要是他们都没办法，圣血的事情迪珊也就不用想了。
“接下来的事情是关于圣血的。”
程海切换了画面，同时道：“污染圣血的进度，昨夜已完成了三分之二。由于附着在内的神圣之力已经被消耗得差不多，接下来的速度只会越来越快。如果你还想夺回这东西，恐怕我们得趁早了。”
第六十五章 污浊仪式
昏暗的光线下，一头山羊脑袋的恶魔正拿着一枚巨大的汤勺，在一个坑洞里搅拌着。
坑洞呈六边形，有半个篮球场的大小。鲜红的血液随着汤勺的搅拌而翻腾，滚烫的气泡接连破裂，升涌出腾腾的热气。
舀了一勺在嘴里尝了一口，羊头恶魔点了点头，从身后的篮子里抓起了一把杂物。
“加一点毒蘑菇，再加一点旧鞋跟……”
羊头恶魔一边念叨着，一边将手中的东西扔进了血池里。
“好了吗？”
一个声音在羊头恶魔的身后响起，一头沉伦魔从外边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一排人类。那些人类被一根绳子连在一起，神情呆滞，宛若行走的尸体。
“一二三四……七个里只有五个达到标准的灵魂，有点少了啊。”一旁养神的路易斯开口道。
“没办法，黄泉盯得紧，下面的猎人也多，只能找两个普通的凑数。”沉沦魔摊手道。
“嗯……”
路易斯烦躁地吐了一口气，再度躺下来。
“迈斯，这些人就给你了。”
空气中弥漫的气味让沉沦魔感到不适。他随手一扔，绳子的一头如同蛇一般游弋到了羊头恶魔迈斯的篮子旁。
“别急别急，还要加上女妖的发丝，还有过期的腐烂魔脚皮……”
迈斯继续往血池里添加佐料，然后对着里头喷出了一股紫色的气体。这种气体易溶于水，而且具有染色性，大约过了一分钟的样子，池子里的血水就变成了紫色。
从中舀了一勺放进嘴里，迈斯的眼里露出了满意的神情：“哈哈哈嗝……就是这个味了，你们进去吧。”
“这么臭，你也喝的下去。”沉沦魔嫌弃道。
“你不懂，这味道虽然臭，却是好闻的那种臭。”迈斯辩解道。
“随你吧。”
沉沦魔念了个咒语，随后离开去。
人类脖子上的链条被自行解开，他们浑浑噩噩地走到了各自的位置，动作统一地脱下了上衣，然后跳入其中。
脆弱的皮肤沾上了高温，顿时传来滋滋的声响。翻腾的血液沾染上肌肤，让祭品的躯体肿胀起来。
深入灵魂的痛楚，让所有的祭品都睁开了眼睛，痛苦地嘶嚎起来。
“啊啊啊！！！”
淡淡的虚影出现在背后，这些可怜的人类瞬间被逼到了死亡的边缘。
“别急，这份汤药要烧光你们的罪行，现在还只是刚刚开始而已啊。”迈斯狰狞地笑着，一旁干坐着的路易斯同样也传来了愉悦的情绪。
“妈妈！！！”
“神啊，救救我！”
“我知道错了，请不要再烧我了！！”
疯狂的哭嚎并不能阻断疼痛的延续，他们同处一座血池里，所受的刑罚却各不相同。
第一个祭品的肌肤被血刃寸寸割裂，宛若被蛛网缠身。
只是他并不能因此而死去。无形的锁链自血池的周围伸出，牵扯着他的灵魂，也为其修复伤势，以便于继续对他凌迟。
这等刑罚，对应的罪行是暴怒。
而在这人的身边，一个胖子浑身溃烂，腐臭的脓汁不断地涌入他的口中，腐蚀着他的肠胃，带来了无尽的痛苦。
他犯的是暴食之罪。
在暴食之刑的周围，分别对应着贪婪、傲慢、懒惰和嫉妒。他们分布在六边形血池的各个内角处，而作为七宗罪之首的色欲则置身于血池的最中心，身下有光芒闪烁。
那淡淡的光芒缓缓升起，并分散成了七份，笼罩着受刑的众人，为其分担着痛楚。
“咔！”
程海忽然打断了画面的播放，看向了迪珊，问道：“这滴圣血，是主动保护祭品而逸散能量的？”
迪珊表情凝重地说道：“因为上帝爱世人，圣血在看到受苦的人类时也会自发地助其获得救赎。”
“所以恶魔的计划就是让圣血不断地接纳罪恶，最后同化成堕落之血？”
“是的。”
“这么说，西方的地狱，也是掌管死人的刑罚吧？”
“确实如此。极恶之人会在受刑后蜕变成恶魔，而赎了罪的灵魂则会获得重生。”
“那你们的天堂是干什么的？享乐之后，再获得重生？”程海皱眉道。
“善良的人上天堂，那当然应该得到善待。”迪珊点头道。
“但善与恶该如何界定？如果一个富豪的资产通过不良手段获得的，但他也用赚来的钱资助了穷人，那么他要上天堂还是地狱？”程海追问道。
“不正当手段？”
“间接害得不少人家破人亡的那种。”
“地狱吧……”迪珊皱眉道。
善果并不能完全抵消罪恶，罪恶过深，注定是要下地狱的。
“如果他同时还是个虔诚的信徒呢？”
“嗯……”
迪珊本想直接否定，但旋即微微一愣，露出了困惑的神情。
上帝说，忏悔者可上天堂。
可无论虚伪与否，他们所作所为均为同等，难道就因为思想的不同，而获得不一样的判决么？
迪珊不敢承认这点，也不愿意说谎，只能苦笑着给出了最佳的答案：“我不知道。”
毕竟这也都是根据教典衍生出来的推论，真相究竟如何，她也没有经历过。
“那我们这呢？”程海又看向了楚临，问道：“不会也有个天庭吧？”
“不需要。”
楚临看着迪珊，表情十分不解：“如果忏悔就能获得宽恕，还要律法干什么？有罪就惩罚，没罪就投胎，最多根据功德有所调整，这不是很简单的道理吗？”
“我只是支持善恶分开，这样环境也好。”迪珊摊手道。
“旧时代的那群刽子手也在上面吧？你不是很讨厌他们吗？”楚临又问道。
上帝不会轻易抛弃那群狂热的信徒，否则有些必要的脏活可就没人去干了。
“贫民窟和高档住宅区，我总不能选择前者吧？”迪珊反问道。
“那当然是前者好。”
程海表示赞同，同时示意楚临打住。
就像是越界的秦判官和李判官一样，黄泉也存在自己的问题。非要分个高下的话，以黄泉判官一贯的臭脾气，楚临恐怕能和她辩个三天三夜。
“闲话扯完了，我们可以继续了吧？”迪珊冷着脸道。
虽然她看起来吊儿郎当的，但涉及到她的信仰，这个话题显然引起了她的不快。
第六十六章 他交给我
“抱歉，因为以后可能要出外面去，所以得提前打个预防针，没有别的恶意。”程海挠头道。
“你要出去？”迪珊的眼睛咕噜一转，问道：“因为身体的事情？”
“认识的人里没有能治疗这个的，所以最近找了些偏方，也不知道有没有效。”程海含糊其辞。
“可你现在不是没病了吗？”
迪珊表情奇怪，有点搞不懂程海现在的情况。
“额……”
程海想了一下，说道：“我有一个朋友，他刚好也会些死灵巫术，而且也刚好是个癌症晚期……”
迪珊：“……”
她懂了。
“要是你能把你身上的气息遮掩过去，或许我可以告诉你见第一圣徒杰纳斯的方法，前提是你别把我供出来。”迪珊说道。
“还是别了吧……”程海苦笑道。
按照迪珊下午的形容，那家伙是个货真价实的狂信徒。就算真的答应帮他治疗，程海他能放下心？
“或者你想办法提高你的躯体活性，你要是能有上位恶魔那种程度的再生能力，理论上将器官摘除再做移植也是可以的。”迪珊又说道。
“再说吧……”
程海忍不住叹了口气。
这件事他研究了有好一阵，解决的方法倒是也不少。
迪珊说的方法他想过，比如修仙修到大成，自然也就百病不侵了。或者是暂时使用类似男巫那次的恶魔化，切除自己病变的肺部，再请人帮忙替换。
只是前者太不现实，后者想要达到效果，需要的材料很多，非常麻烦。而且就算程海能把材料集齐，以他恶魔化后的那个身体硬度，也得有医生能够切开才行。
没有人操刀，总不能他自己硬干。否则要是出现一个差错，等到恶魔化解除之后，他恐怕就得肺部血管爆裂而亡了。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简单粗暴的方法，那就是找老僵把自己也变成一头僵尸。
连呼吸都不用了，肺部也就是一个摆设了。
甚至还可以拿下来当气球玩。
只是程海暂时还没有不当人的兴趣。
所以，除了另寻他法之外，他只能乞求这破世界的意志突然善心大发，给他一波大治疗之术，或者找到什么吞噬癌细胞的妖精之类的奇异生物了。
“我们继续。”
程海打了个响指，屏幕切换到了另一个画面。
那是一片浩瀚的夜空。
一只头生双角，身披铠甲的高大恶魔站在萩海的高楼之顶，俯视着这座城市。在他的双翼无法遮蔽的地方，血色披风随风飘扬，一头沐浴着火焰骷髅正站在那，他的头上戴着一顶皇冠，眼框里的灵魂之火泛着黑芒。
“这两头恶魔就是本次带头的恶魔领主，恐惧魔王耐萨利和骷髅王凯里瑞克。我只知道他们的名字，但能力和特性什么的记忆里不大具体，也许还得靠你来。”程海对迪珊说道。
“嗯，虽然不是很熟悉，但也有所耳闻。”
迪珊想了想，说道：“首先这头叫耐萨利的恐魔，这种恶魔看上去长得牛高马大，实际上近战能力并不是很强。不，应该说比起他们的近身战斗能力，他们的魔法更令人忌惮。”
“怎么说？”
“称号源自于特性。他们是一头从贪婪罪罚中诞生的恶魔，擅长心灵控制。他们奸滑狡诈，可以变化成他人的样子，不露破绽。他们可以轻易地嗅出你的恐惧，并将那些诡怪的造物从地狱中召唤出来，压迫你的神经。”
“若是我无所畏惧呢？”程海问道。
这个类型能力，感觉更适合用于战斗力更低的生物，就像是他的梦境能力一般。要真打的话，恐怕不是楚临的对手。
“不，你有。”迪珊无情打脸。
程海：“……”
虽然不是很想承认，但迪珊说的确实没错。
当初在鬼影的幻境中看到黑夜女士的时候，程海就被吓得不轻。甚至于后来因为困倦在梦中遭遇日间女妖的时候，醒来也是一阵后怕。
他之所以敢和瘦长鬼影这种存在为敌，也只是源于他对必死结局的释然罢了。如今他已经开始寻找活下去的方法，说明在他的心底，他对死亡已经有了几分惧怕。
“不仅是你，他也一样。”
迪珊看向了楚临，让后者的面色十分不自然。
看来他很明白自己害怕着什么。
“你也有同样的能力？”程海疑惑道。
“猜的。”
也许是看到楚临吃了瘪，迪珊的嘴角微微上扬，心情十分愉快。
“弱点知道吗？”
“弱点？没什么特别突出的弱点，正面打爆他就行了。”
迪珊想了想，又补充道：“就是他们能够在地狱中重生有点麻烦，如果没法从精神层面摧毁它，你就无法真正地干掉他。”
“这就有点难办了。”程海陷入沉思。
“不要紧，我们的目的并不是干掉他，只要把他打回地狱就可以了。”
“嗯。”
程海想的并不是这个问题。
召唤术、具现恐惧，这差不多就是他如今能力的升级版。要是能得到一个类似的神降资格，或者是相关的技能，那他的本体实力将会得到质的飞跃。
所以，他对干掉这头恶魔十分感兴趣。
只是……
他总不能追到地狱里去吧……
“至于那头骷髅，凯里瑞克。他诞生于暴怒之刑，在刀山火海中存活下来，获得了坚不可摧的骨骼，还有掌控地狱烈焰的力量。他的近身作战能力极强，手里的不朽之刃无坚不摧，我对上他恐怕也难讨好处……”
“提问。”
程海举起了手，问道：“我要是用那把无坚不摧的刀，砍他坚不可摧的骨头，那么会发生什么呢？”
“……”
沉默了一阵，迪珊忍不住动手，把程海的耳朵拧了个一百八十度，怒道：“我就那么一形容而已！”
就你特喵事多！
“这家伙交给我吧。”楚临插嘴道。
离开人世太久的他，总感觉有些融不进来。
“嗯。”
迪珊表示同意。
虽然同为暴力的肉搏流，但她是人类的躯体，比不得这些不讲道理的亡灵生物。而且在年岁上，她也落后了太多。
“那我只能对付血月咯。”程海不禁莞尔。
绕了一小圈，他还是和使徒脱不开关系。
也不知道一直没有露过面的血月究竟在干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