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6章:诱饵
当刀刃划破脖颈的那一刻,对死亡的恐惧彻底将老皇帝淹没。
他竭尽全力张大嘴巴,想要发出呼喊。
结果却只能发出如同破风箱般的吭哧声。
他看向萧倦的目光冲充满乞求。
萧倦面无表情地加重力道,刀刃嵌入血肉。
鲜血源源不断地往外流淌。
老皇帝的身体不受控制地抽搐,片刻过后,便彻底没了气息。
他就那么大睁着双眼,直勾勾地看着萧倦,剩下的床单已经被鲜血浸透,变得鲜红一片。
萧倦擦干匕首上的血迹,将匕首收回袖中,然后拿起桌上放着的烛台,随手扔到床上。
烛火点燃床幔,火势一下子就蔓延开来。
不过片刻的功夫,老皇帝就被火舌给吞没了。
当初他下令命人杀了封梁寒和谢氏,还将封家宅子烧成废墟。
而如今,他也要尝尝被火烧的滋味。
萧倦做完这些后,便再也没有看老皇帝一眼,他借助轻功纵身飞上房梁。
浓烟从门缝溢出,屋外的人察觉到异样,急忙推开门冲进来,见到屋内起了火,众人都被吓得半死,一部分人朝着床榻扑过去,想去救驾,另一部分人则急匆匆地跑出去打水救火。
寝宫内人来人往乱作一团。
萧倦混在人群里,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寝宫。
当他来到宫门附近,准备以禁卫军的身份混出去时,却被人给揭穿了真实身份。
“快拦下他!他是琅郡王,是刺杀皇上的凶手!”
喊话之人正是太子府的侍卫。
侍卫奉太子的命令悄悄跟踪萧倦,他亲眼看到萧倦乔装打扮混入皇宫,又看到萧倦潜入了寝宫,之后没多久寝宫就起火了,紧接着就传出皇上遇刺的消息。
他知道这事儿肯定是萧倦干的!
太子嘱咐过他,不能让萧倦活着离开皇宫。
因此他才在萧倦准备迈出宫门的前一刻,当众揭发了他的身份。
禁卫军们纷纷拔出佩刀,打算将萧倦拿下。
萧倦自然不会束手就擒。
双方在宫门附近打了起来。
萧倦武功高强,身手不凡,哪怕禁卫军人多势众,一时半会儿也没能将萧倦拿下。
眼看宫门就要被关上,萧倦心里发狠。
若是宫门关闭,他就彻底没了逃出去的希望。
虽然来之前已经做好了最坏的心理准备,但真到了这个份上,萧倦心里到底还是有些不甘。
他心里还记挂着袅袅,他想要再见袅袅一面。
他想再抱她一下,跟她好好地道个别。
萧倦一刀劈中挡在面前的禁卫军,不顾一切地冲出宫门。
宫墙之上的弓箭手们立刻拉弓搭箭,全部瞄准下方正在奔跑的萧倦。
箭如雨般落下。
纵使萧倦的轻功登峰造极,也没能躲开全部的箭。
他的后背中了两箭。
但他仍旧没有停下,咬紧牙关,迎着忍着疼跑出去了弓箭手们的射程范围之内。
等沈琢赶到皇宫的时候,寝宫里的火势已经被扑灭。
老皇帝的遗体被烧得面目全非,温皇后和一众嫔妃跪在地上,哭泣声此起彼伏。
沈琢上前扶起温皇后,温声安抚道。
“母后,您坐下歇会儿,千万别哭坏了身子。”
温皇后用绢帕擦掉眼角的泪,她见沈琢虽然面带哀伤,却并无意外之色,忍不住问道。
“君知,你怎么都不惊讶?你可知,你父皇他遇害了。”
沈琢看了眼身边的人。
众人会意,默默地退了下去。
屋内只剩下他们母子二人。
沈琢道:“儿臣知道,父皇是被萧倦所害,儿臣已经命人去抓捕他,必不会让父皇无辜枉死。”
温皇后从他那淡定的神态里品出了一点儿不寻常,心里蓦然有了个大胆的猜测。
她压低声音问道:“你跟本宫说实话,你是不是早就知道萧倦会对你父皇不利?”
沈琢却并非给出正面的答复。
“动手杀人的是萧倦,与儿臣无关。”
确实是与他无关。
他不过是在萧倦混入皇宫的时候,故意让人放松宫中的守备,给了萧倦可趁之机。
此事从头到尾都是萧倦一人所为,该被千刀万剐的人也只有萧倦一人而已。
温皇后不由自主地抓紧了沈琢的声音,刻意压低的声音微微发颤。
“君知,他可是你的父皇啊。”
沈琢平静地反问道:“当年母妃被害得难产而死,我的孪生兄弟也被迫早夭,那时候的父皇可曾想过他与我之间的父子之情?”
温皇后忍不住提醒道:“害死月妃的人是舒贵妃。”
沈琢继续反问:“可若是没有父皇的默许和纵容,光凭一个舒贵妃如何能害得了母妃?”
温皇后愣住了。
从小她就告诉沈琢,是舒贵妃害死了他的母妃,只字未提皇帝。
却没想到,沈琢自己早已想清楚了其中的缘由。
这孩子其实什么都明白。
正因为明白,所以心中才恨。
他怀着这份恨意,努力的成长,小心地筹谋,为的就是今天。
沈琢反握住温皇后的手,轻声地道。
“现在这样不是很好么?父皇死了,萧倦将会以弑君之罪被处死,袅袅大仇得报,母后您也不必再委屈自己讨好父皇,母妃泉下有知也会瞑目,一切都好极了。”
说到最后,他轻轻扬起嘴角,露出一抹淡淡的微笑。
看起来心情是真的很不错。
一时间温皇后竟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
她看着沈琢的眉眼,越发觉得这孩子变了许多。
他变得越来越有城府,越来越让人看不清他在想些什么?
这时一名侍卫急匆匆地赶来。
“启禀太子殿下,琅郡王突破禁卫军的围攻,从德阳门逃出了皇宫,现已经不知去向!”
沈琢神色一变,向来温和的眉眼中显出狠戾之色。
“你们这么多人连一个萧倦都抓不住吗?”
侍卫跪伏在地上,浑身瑟瑟发抖:“属下办事不力,属下该死!”
沈琢冷笑一声:“他以为逃出皇宫就能没事了吗?传令下去,即日起派重兵把守各个城门,所有出城之人都要严格盘查,另外再派人全城搜捕,不管是谁只要能抓到萧倦,就赏黄金千两!”
侍卫领命离去。
温皇后看着沈琢问道:“怎么不直接封锁城门?”
沈琢意味深长地道:“猎人在捕猎的时候,都给事先准备好诱饵。”
如今对萧倦而言,出城的希望,就等于是最好的“诱饵”。
第617章:独当一面
萧倦在逃出皇宫后,就直奔城门所在的方向而去。
他想要赶在所有人都还没反应过来之前离开玉京。
可他紧赶慢赶还是晚了一步。
等他抵达城门附近时,看到城门里外都有重兵驻守。
光凭一个重伤在身的他,是不可能冲得出去的。
他只能默默地后退,打算找个地方暂且躲一躲。
谁知他才刚转身,就看到不远处有官兵正在挨家挨户地搜查。
萧倦将头上的斗笠往下压了压,遮盖住大半张脸,转身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
就在这时,身边忽然响起个小孩的叫声——
“叔叔,你的后背在流血!”
萧倦心头一紧。
他后背上的箭已经被拔掉,但因为时间紧急,他没来得及上药,就只是用布条简单地包扎了一下而已。
眼下看来应该是伤口裂开了。
周围行人纷纷停下脚步,一起望向萧倦,果真看到他身后的衣裳有鲜血渗出。
不远处的官兵们也察觉到这边的异样,齐齐往这边走来。
萧倦不敢再这儿逗留,当即施展轻功,以极快的速度冲出人群,逃入旁边的小巷之中。
见状,官兵们当即快步追上。
“站住!”
萧倦脚下生风,飞快地在巷子之中穿梭。
但始终未能摆脱身后的追兵。
因为他背后的伤口在不断渗血,鲜血滴落在地上,成了最好的路标。
追兵们只要跟着血迹走,就不可能跟丢。
血越流越多,萧倦开始感觉头重脚轻,速度也不自觉地慢了下来。
眼看他就要被官兵给追上了,旁边的一张院门忽然打开,从里面伸出来一只手,一把抓住了萧倦的小臂。
“跟我来!”
萧倦本想挣脱,但在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时停住了。
他任由对方将自己拖入门口。
随后院门被迅速关上。
萧倦看着面前的女人,黑眸之中是无法掩饰的惊诧。
“袅袅,你怎么会在这儿?”
余袅袅憋了一肚子的气,本想见面之后好好骂他一顿出气,可在看到他苍白的脸色时,立刻就熄火了。
“我刚回到玉京,就听说宫里出现了刺客,现在满城官兵都在抓捕刺客。
我猜这事儿肯定跟你有关。
你应该会想办法出城,所以我就在城门附近等着,结果还真让我碰见了。
你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是不是受伤了?”
萧倦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不让她看到自己的后背。
“我没事。”
余袅袅注意到地上的血迹,心顿时就揪了起来。
她正想问他伤在哪里,就听到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想必是官兵们追来了。
她立刻闭上嘴,迅速将自己身上的斗篷脱下来,披到萧倦的身上,帮他遮住背上的血迹。
随后她跑到水缸旁边,用葫芦瓢舀起清水,将地上的血迹冲洗干净。
等做完这些后,两人急匆匆地离开了这座小院。
路边停着一辆马车,潘大福正站在车边上伸长脖子四处张望,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
他看到余袅袅扶着个头戴斗笠的男子出来了,急忙拉开车门。
两人一起扶着萧倦上车。
等他们坐好后,潘大福驾驶马车离开了这儿。
车上备有医药箱,余袅袅从中翻找出纱布和伤药,开始给萧倦处理身上的伤口。
他身上有多道伤口,大多是皮肉伤并不碍事,唯有背上的那两道箭伤非常重。
看着深可见骨、皮肉外翻的伤口,余袅袅拿着药瓶的手指忍不住颤抖。
看这情形就能知道,箭头应该有倒钩,这家伙拔箭的动作非常粗暴,连着血肉也一起被拔了出来。
光是想到那个情景,就疼得人头皮发麻。
偏偏这家伙到现在都还一声不吭。
余袅袅强忍住想哭的冲动,故意用轻松的语气骂道。
“你上辈子是属乌龟的吗?这么能忍。”
萧倦不解:“这两者有什么关系吗?”
余袅袅:“有一种乌龟叫做忍者神龟,他们最擅长的就是忍术。”
萧倦虚心请教:“何为忍术?”
余袅袅吸了下鼻子:“像你这样,都快疼死了还能忍着不说,就叫忍术。”
萧倦:“我不疼。”
余袅袅想骂他是笨蛋,话还没出口,眼泪先落了下来。
她一边哭一边给他包扎。
萧倦想回头看看她,却被她给骂了。
“看什么看?老实坐着别动!”
萧倦只能老老实实地坐着不动,像只笨拙的大熊。
余袅袅用手背擦了把眼泪:“你干嘛要回来?”
事到如今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萧倦如实回答:“我想帮你。”
余袅袅:“帮我做什么?我自己的事情我自己能解决,用不着你以身犯险!”
萧倦不知该如何解释,只能沉默以对。
余袅袅用手指头轻轻戳了下他的后腰,哽咽道:“说话啊!”
萧倦感觉有点痒,想要躲开,但又怕袅袅生气,便老实地坐着没动。
他微微低垂着脑袋,轻声说道。
“我知道,你可以独当一面,但我还是希望你能多依靠我一点。”
以前他是皇帝手中的一把刀,今后他只愿做她一个人的刀。
她报不了的仇,他可以帮她报。
她杀不了的人,他可以帮她杀。
今后她不用再独当一面,因为他就是她的四面八方。
余袅袅轻轻地将额头抵在他后背上,用带着哭腔的声音骂道:“你这个大笨蛋,你都伤成这样了,我将来还怎么依靠你?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可不会为你守寡,明儿我就找人改嫁,气死你!”
萧倦低低地笑了起来。
余袅袅抬起头,用红通通的眼眶瞪着他的后脑勺:“你还笑?!”
萧倦收起笑:“我没有。”
余袅袅:“我都听到了,你别想骗我!”
这时马车停了下来,潘大福的声音传了进来。
“老师,到了。”
余袅袅迅速擦掉眼泪,拿出一套干净的衣服丢给萧倦。
等他穿好衣服,两人推开车门下车。
发现这儿竟是奇瑞园的后门。
萧倦不明白他们到这儿来做什么?
余袅袅上前敲门。
很快院门就被拉开,刘思星看到外面站着的是余袅袅和萧倦,立刻侧过身子让两人进去。
余袅袅回头看了眼潘大福,道:“接下来的事情不用你操心了,你快回去吧,别让家里人担心了。”
潘大福恋恋不舍地看着她:“老师,我们以后还能再见吗?”
余袅袅露出灿烂的笑容。
“当然能啊!”
潘大福双手抱拳,朝着余袅袅和萧倦最后行了一礼。
“老师,郡王殿下,保重!”
第618章:盘查
今日奇瑞园闭门歇业,刘启瑞早已将无关人员全部清场,如今还能留在戏园里的几个人,都是可以信得过的。
余袅袅问道:“东西都准备好了吗?”
刘思星飞快地应道:“早就准备好了,您看!”
余袅袅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看到后院里摆着一口漆黑的棺材。
刘启瑞带着三个徒弟站在棺材旁边,他们全都披麻戴孝,一副奔丧的架势。
为了能让自己表演得更加逼真,他们还提前用辣椒熏了眼睛,此时他们的眼睛都是又红又肿,看上去就像是悲痛过度哭出来的。
刘思星推开棺材盖:“时间有限,没法定制有夹层的棺材,只能请你们先凑合一下。”
见此情景,萧倦已经明白,他们这是打算扮成送葬队伍混出城。
这个主意是不错,但能否成功就说不定了。
如今他们已经没有了更好的主意,眼下也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
萧倦没有犹豫,和余袅袅一起钻进棺材里面。
刘思星对他们说道:“棺材盖上后,里面应该会很闷,你们暂且忍耐一下,等出了城就好了。”
余袅袅点点头:“我知道,这次真是太谢谢你们了。”
刘思星不好意思地笑了下:“多亏了你们,我们的戏班才能东山再起,之前一直都是你们在庇护我们,如今也该换我们来帮你们了。”
她小心翼翼地将棺材盖好。
刘启瑞带着徒弟们抬起棺材,从后门离开了戏园。
刘思星身穿白色麻衣,一手抱着灵位走在前面,一手捂着嘴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将一位刚刚丧夫的寡妇表演得惟妙惟肖。
为免被熟人认出,他们五个都做了精心的装扮,模样跟平日里相差很大。
街道两旁有不少行人驻足观看,却无一人认出他们就是奇瑞园里的人。
路边仍能看到许多官兵,他们正拿着画像四处搜查。
有官兵注意到了送葬队伍,他们拿着画像上前去对比,发现送葬的五个人都不是他们要找的人,便把人给放了。
送葬队伍就这么有惊无险地到了城门附近。
因为所有出城之人都需要严加盘查,出城的速度大大降低。
此时城门前已经排起了长长的队伍。
送葬队伍站到了队伍的最末端。
他们随着队伍缓慢地往前移动。
眼看距离城门越来越近,刘思星和刘启瑞等人的心都不由自主地悬了起来。
尤其是当他们看清楚城门前站着的人时就更加惊惶不安了。
为了抓捕萧倦,不仅京兆府和城防营的人手全被调走了,就连天狼卫也不得不帮忙。
好巧不巧,在这个城门值守的人正是天狼卫。
其中为首的就是天狼卫副统领韦寥。
他坐在椅子里,翘着二郎腿,慢悠悠地喝着茶,一副悠闲自在的模样。
天狼卫们就没他那么清闲了,一个个都全副武装,打起十二分精神,仔细盘查每一个出城的人。
…
所有出城的人不仅要拿出路引文牒,还要挨个对比画像。
但凡是发现跟画像上长得有几分相似的人,都要被当场拿下。
刘思星不怕别的,就怕被韦寥撞见。
要是被韦寥发现他们的身份,他们就完了!
刘思星心里万分懊悔。
早知道会在这里碰见韦寥,他们近日就不走这个城门了!
但现在再转身走人肯定会引起怀疑。
她只能在心里默默地祈祷,希望韦寥不要认出他们。
前面的人一个个出了城,终于轮到送葬队伍。
棺材里面,余袅袅不由自主地钻进了萧倦的手。
萧倦用力地回握住她,无声地安抚着她。
外面的对话声不断传入棺材里。
“你们叫什么名字?出城干什么的?路引拿出来。”
“奴家姓刘,这是奴家的路引,奴家虽夫君来京城采买货物,不料夫君突染恶疾,不幸病故,奴家只得临时买了口棺材,和家仆们一起带着夫君的尸身回老家好生安葬,如此才算落叶归根,还望诸位官爷能行个方便。”
刘思星边哭边说,在将路引递过去的同时,还顺带递过去一张银票。
那名天狼卫接过银票时,迅速往韦寥所在的方向瞟了一眼,见韦寥正在看别处,并未注意到自己这边的动静,天狼卫熟门熟路地将门票揣进袖子里,态度稍微和缓了些。
“我们都是奉命办事,并不是故意要为难你们。”
天狼卫打开路引看了看,没觉得有什么问题,便将路引还给刘思星。
随后他又拿出画像,和另外一名天狼卫走上前去,将刘启瑞和他的三个徒弟挨个对比了一遍。
四人与画像上的萧倦并无半点相似。
天狼卫收起了画像。
刘思星暗暗松了口气。
她以为这样就没事了,却没想到韦寥在这个时候站了起来。
他缓步走到刘思星面前,上下打量她。
刘思星的心一下子就跳到了嗓子眼。
她低着脑袋,浑身僵硬,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旁边的天狼卫忙问:“大人,您认识这个女人?”
韦寥却没有直接回答。
他双手背在身后,慢悠悠地走到棺材旁,冷不丁地开口说了句。
“打开看看。”
刘思星顿时就急了。
她想要阻拦,可又怕被韦寥识破身份,不敢贸然出声。
刘启瑞和他的徒弟们也都被吓得不轻。看书喇
他们僵在原地不敢动。
天狼卫们立刻围上来,打算当场开棺。
关键时刻,刘启瑞突然喊了句。
“不用各位官爷动手,这等粗活儿交给草民就行。”
说完他撸起袖子,主动去推棺材盖。
听到他的声音时,韦寥多看了他两眼。
棺材被推开一个角儿,刘启瑞弓着腰说道:“我家老爷是得病死的,死时模样不大好看,若是吓到了大人,还请大人恕罪。”
韦寥上前一步,垂眸望去。
却见棺材内躺着两个大活人。
萧倦将袅袅紧紧地抱在怀里,两人此时正一眨不眨地盯着韦寥。
三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
韦寥不由得怔住了。
他下意识想要开口喊人过来,就见袅袅双目含泪,嘴唇微微张合。
虽然她没有发出声音,但从她的口型可以看出来,她是在说——
“求求你。”
第619章:不可靠
萧倦暗暗握紧腰间的无归刀,全神戒备。
只要韦寥一喊人,他就会立刻动手。
虽然他现在身受重伤,硬碰硬对他而言很不利,但事已至此他也只能豁出去了,他死没关系,至少要把袅袅平安送出城去。
余袅袅的心已经悬到嗓子眼,身体微微颤抖。
如今她和萧倦的生死,就全系在了韦寥一人身上。
他会怎么做?
以他对萧倦的厌恶程度,他肯定不会放过这么一个弄死萧倦的大好机会吧。
还有她,平日里对着韦寥从没一个好脸色,韦寥应该不会为了她违背太子命令的吧?
刘思星四肢发软,已经快要站不住了。
她现在满脑子就只有一个想法——
完了!
琅郡王夫妇被发现了,他们这些人全都完蛋了!
相比之下,刘启瑞还算镇定。
他心里还怀着最后一丝希望,希望韦寥能够高抬贵手放他们一马。
虽然韦寥平日里总是一副万事不上心的样子,还经常跟余袅袅吵架,两人看起来很合不来,但奇瑞戏班之所以能够东山再起,其中也不乏韦寥的帮助。
以韦寥的身家和地位,他应该不会在乎一个小小戏班的收入。
他愿意帮忙,只可能是为了余袅袅。
拨开他的表面伪装,他心里对余袅袅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想法,谁也不知道。
刘启瑞此时就是想赌一把。
反正眼下这种情况他已经没有了更好的选择,最坏的结果无非就是一死,不如赌赌看。
若是侥幸赌赢了,他们就都能活着离开玉京。
可若是输了,至少他也能借此机会推脱自己和闺女不知棺材中的情况,兴许还能保住自己和闺女的性命。
刘启瑞小心翼翼地抬起头,观察韦寥的神情变化,暗暗揣测韦寥此刻的想法。
韦寥单手搭在棺材上,目光在余袅袅和萧倦的脸上游移,最后定在了余袅袅身上。
余袅袅实在是太紧张了,泪珠子不争气地掉了下来。
晶莹的泪水顺着眼角无声滑落。
韦寥的手指轻轻敲击棺材,一下又一下,脸上是若有所思的神情,似乎是在思考些什么。
一名天狼卫试着问道:“大人,棺材内是否有异样?要不要属下把棺材全部打开仔细查验?”
韦寥忽然冲着余袅袅笑了下,并收回手,懒洋洋地道。
“棺材里只有尸体,臭死了,快盖上。”
闻言,刘启瑞如蒙大赦,慌忙将棺材盖合上。
与此同时棺材内的余袅袅和萧倦也松了口气。
刘思星先是一愣,旋即反应过来,强忍着笑出声的冲动,用哽咽的声音说道:“多谢大人,多谢大人!”
韦寥坐回到椅子里,往后一靠,摆了摆手:“快点走,别挡着路。”
“好的好的,草民这就走。”
刘启瑞带着三个徒弟抬起棺材,脚步匆匆地穿过城门。
天狼卫们继续盘查队伍后面的百姓。
韦寥单手撑着下颌,一双桃花眼静静望着送葬队伍离开的方向,薄唇微张,用低不可闻的声音喃喃自语。
“连一声谢谢都不说,小没良心的。”
……
送葬队伍走出去了好一段路,确定身后并无追兵后,刘启瑞一行人方才放慢脚步。
他们寻了个没人注意的时候,钻进了旁边的树林里。
借着树木的遮挡,刘启瑞和刘思星将棺材盖打开。
余袅袅和萧倦终于能从憋闷的棺材里出来了。
刘思星按着心口,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刚才真是吓死我了,我差点以为自己今天就要交代这儿了。”
刘启瑞附和道:“是啊是啊,幸好我们都安然无恙。”
他发觉琅郡王看向自己的目光别有深意,心里一突,难道自己刚才的那点小心思被琅郡王发现了?
他不敢说,更不敢问,只能心虚地低下头。
萧倦到底还是没有提刚才的事,他平静地道:“今日多谢你们帮忙,但朝廷对我的追捕肯定还不会停止,你们如果还跟我一起行动的话,很可能连你们也一起被通缉,不如我们就此别过,将来有缘再见吧。”
刘思星忙道:“这怎么能行?我们怎么能为了自身安危就不管你们?”
余袅袅先是看了一眼刘启瑞,然后才道。
“思星,你就算不为了自己着想,也该为了你的父亲着想,他年纪大了,不适合再跟着我们东躲西藏。”
刘思星顿时就说不出话来了。
父亲就只有她一个女儿,她必须得为父亲多想想。
余袅袅微微一笑:“等以后有机会了,你们可以来辽东郡演出,到时候我请你们吃好吃的!”
刘思星抿了下唇,很是愧疚:“抱歉,我……”
余袅袅:“不用说这些,之前我是帮过你们,如今你们也帮了我,我们就算是两清了,今日就此别过,诸位保重。”
刘思星恋恋不舍地道:“你们也保重。”
待到双方分开。
余袅袅和萧倦背着行囊沿着山路前行。
两人一边赶路一边闲聊。
余袅袅说道:“刚才在城门被盘查的时候,刘启瑞应该是想卖韦寥一个好。”
萧倦:“你也看出来了,你不恨他吗?”
余袅袅摇头晃脑地说道:“失望是有的,恨倒不至于,毕竟在那种关乎生死的情况下,正常人都会优先考虑自己,更何况他还是个父亲,他肯定不想让自己的女儿丢了小命。”
萧倦也是一样的想法。
他虽不能接受,却也能理解。
余袅袅笑眯眯地看着他:“你故意提出分开走,其实是不信任刘启瑞吧?你怕他又把咱们给卖了。”
萧倦淡淡地回了句:“嗯。”
他既然已经看出刘启瑞不可靠,自然就不会再把这个隐患留在身边。
还是早早地把人支开比较稳妥,
余袅袅伸了个懒腰:“这样也好,就只剩下咱们两人,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多自在啊!”
见她这副悠闲自在的模样,不像是逃亡,到更像是去郊游。
萧倦不由得感慨道:“你还真是心大啊。”
余袅袅纠正道:“这不叫心大,这叫乐观!反正事情已经这样了,再怎么悲春伤秋都没有意义了,还不如放平心态,坦然接受眼前的一切。”
第620章:输得服气
因为皇帝驾崩,举国哀悼。
玉京城内的大街小巷全部挂上白色灯笼,城中百姓也都换上素色衣裳,青楼乐坊之类的场所也被暂时关停。
整座城池在一夜之间变得清冷肃穆。
皇宫里,皇帝的遗体已经被装入棺椁之中,温皇后和太子沈琢带着一众妃嫔皇子们跪在灵位前,特意从万佛寺请来的高僧们正在念诵往生经。
诵经声、哭泣声、木鱼的敲击声交织在一起,犹如愁云压顶,气氛极为压抑。
本已到了用晚膳的时候,但皇后和太子都还跪着没动,其他人自然也都不敢提及此事。
最后还是韦怀恩开口提醒道。
“皇后娘娘,太子殿下,该用膳了。”
温皇后擦了下眼角:“本宫没胃口,君知你去吃点东西吧。”
沈琢:“母后不吃,儿臣又如何吃得下去?”
温皇后无奈,只得在旁人的搀扶下站起身。
“时候不早了,大家都去吃点东西垫垫肚子,夜还长得很,别把身子给熬坏了。”
众人纷纷应喏。
待沈琢走出灵堂,看到禁卫军统领和韦寥正站在外面侯着,便脚下一顿,问道。
“人抓到了?”
禁卫军统领低垂着头答道:“还没有。”
沈琢皱眉:“这一天时间里,你们就连一点线索都没找到?”
禁卫军统领:“我们的人曾在城门附近发现了疑似琅郡王的行踪,但那人跑得很快,我们的人追了一段路后被他给甩掉了。”
沈琢冷冷地骂了句。
“废物。”
禁卫军统领单膝跪地:“我们还在追查,相信很快就会找到琅郡王的!”
沈琢提醒道:“他已经不是琅郡王了,他现在是刺杀皇上的逆贼。”
禁卫军统领立刻改口道:“我们一定会抓到萧倦那个逆贼,将其绳之以法,以慰皇上在天之灵!”
沈琢转而看向一旁站着的韦寥,问道。
“你那边也没线索?”
韦寥:“我们盘查了所有出城之人,并未发现萧倦的行踪。”
沈琢对这个结果很不满意。
但眼下这种情况正是用人之际,他不能发作。
他平心静气地吩咐道。
“在给你们两天时间,如果还是找不到萧倦的话,就向各地发布海捕文书,全国通缉萧倦,只要是能抓住萧倦的,不论死活都能得赏金千两,若是在职官员还能连升两级,若是发现他身边还跟着余袅袅的话,尽量抓活的,别伤着她。”
“喏!”
韦寥和禁卫军统领低垂着头恭送太子离开。
等人走远了,韦寥方才抬起头。
他看到韦怀恩正站在不远处。
韦怀恩静静地看着他,那目光非常复杂。
韦寥走上前去,躬身见礼:“父亲。”
韦怀恩淡声道:“跟我来,我有话要问你。”
丢下这句话后他便转身走了。
韦寥立刻跟上去。
父子两人走了挺长一段路,最后来到了韦怀恩在宫中的住处。
韦怀恩屏退左右,屋内只剩下他们父子两人。
屋内只点了一盏油灯,光线比较昏暗。
韦怀恩盯着面前这个长得比自己还高的养子,忽然冷冰冰地吐出两个字。
“跪下!”
韦寥一撩衣摆,二话不说就跪了下去。
韦怀恩:“脱衣。”
韦寥三两下就把上衣给脱了,露出肌理分明的上半身。
韦怀恩拿出插在花瓶里的树枝,面无表情地问道。
“今日你带人驻守城门,可曾在出城的百姓之中发现可疑之人?”
韦寥低垂眉眼:“未曾发现。”
话音刚落,韦怀恩手中的树枝就狠狠地抽在了他后背上,顿时就留下一条深深的红色伤痕。
韦寥不由自主地绷紧肌肉,可到底还是咬紧牙关没发出声音。
韦怀恩看着他,继续问道。
“我再问一遍,有没有发现?”
韦寥:“没有。”
韦怀恩抬起手,树枝再度狠狠地抽了下来。
啪的一声,韦寥的后背上又多了一条伤痕。
韦怀恩:“到底有没有?”
韦寥:“没有。”
啪!又是一下。
接下来韦怀恩不停地反复询问同一个问题。
可不管他怎么问,韦寥都坚持回答没有。
拇指粗的树枝一下又一下地抽在韦寥背上,最终因为用力过大,树枝被抽断了。
韦怀恩用力将断掉的树枝扔到地上,看向韦寥的眼中充满了失望。
韦寥是他一手带大的,可以说他是这世上最了解韦寥的人。
刚才太子问韦寥话的时候,韦怀恩在不远处看着,他一眼就看出韦寥没有说实话。
因此他才在私下里盘问韦寥。
他想给韦寥一次坦白的机会,可韦寥宁肯挨罚被打,也不肯改口说实话。
韦怀恩瞪着他,恨铁不成钢地骂道。
“萧倦杀了皇帝,他是逆贼,你居然帮他隐瞒行踪,你难道想变成逆贼同党吗?!”
韦寥低垂着脑袋,良久才道。
“我不是在帮他。”
韦怀恩:“那你是在帮谁?”
随即他很快就反应过来,脱口而出。
“你该不会是在帮余袅袅吧?”
这次韦寥没有再反驳。
韦怀恩后退两步,跌坐进椅子里,指着韦寥骂道。
“你真是糊涂啊!你要是真的喜欢余袅袅,就应该想方设法把她留下。
如今他们跑得没了影儿,留下你一人在京中,你该怎么办?
你这么做是吃力不讨好啊!”
韦寥自然也知道这个道理。
可在他看到余袅袅掉眼泪时,他一下子就昏了头,满心满眼全都是对她的疼惜。
那一瞬间,别说是放余袅袅走,就算是她要天上的月亮,他都得想办法给她摘下来。
这大抵就是常人所说的色令智昏吧。
如今后悔也晚了,韦寥近乎自暴自弃地说道。
“她走了也好,省得我以后再看到她心烦意乱。”
韦怀恩沉着脸斥道:“没出息的东西,为了一个女人,你至于把自己作成这副样子吗?你要是真的那么喜欢她,就想办法把她抢回来。”
韦寥自嘲一笑:“还是算了吧,她跟着萧倦也挺好的。”
他虽然很烦萧倦,但他不得不佩服萧倦的勇气。
那种为了所爱之人,甘愿放弃所有财富、权力、甚至性命的勇气。
这是他和沈琢都做不到的。
所以他输得服气。
第621章:唯一的选择
七日后,皇帝出殡。
太子率文武百官送葬,全城百姓沿街跪拜。
白幡随风飘荡,纸钱雪花般落下。
在众人的哭声之中,一个朝代就此落幕。
翌日太子沈琢在玉京举行登基大典,正式登上皇位,邓太后被尊为太皇太后,温皇后则为尊为皇太后。
然而还没等沈琢将皇位坐稳,远在江北的嘉王府忽然发动兵变。
嘉王在返回封地的路上被杀害,他的家人猜到此事应该是皇帝所为。
既为自保也为报仇,嘉王的嫡长子拿着父王留下的手谕,召其兵马,先是杀了当地的刺史,并拿着刺史的人头逼迫其余官员投诚。
此事传到玉京,立刻引起轩然大波。
沈琢下旨派兵镇压,但户部表示辽东郡还在打战,国库里钱粮不足以同时支撑两场战争。
于是沈琢再度下旨,暂停了对辽东郡的增援。
连同之前被送去辽东郡的粮草,也被全部召回。
温太后很是忧虑:“你这样就等于是将辽东郡拱手送人,这不仅会折损咱们大雁的声威,还会让那些不怀好心的人拿此事做文章,你须得三思而行。”
沈琢对此事早已有了计较,面对母后的劝解也只是微微一笑。
“母后请放心,这只是权宜之计罢了,等江北一带的叛乱被平定之后,朕就会派兵将辽东郡夺回来,属于我们大雁的领地,必不会让外人占了便宜。”
温太后还是有些迟疑:“可这样一来,东征军的三十万人马怎么办?”
沈琢不疾不徐地说出自己的考量。
“那三十万人马对我们大雁来说确实很重要,可他们之中大部分都以唐归兮马首是瞻,朕就算送过去再多的钱粮,也不过是替唐归兮养人而已,倒不如趁这个机会让辰国帮我们解决掉一部分东征军,也算是帮咱们清理门户了,回头等辰国人弄死了唐归兮,朕再派人把东征军接管回来,岂不是一举两得?”
温太后仔细想了下,觉得他的考虑颇为周到,便微微颔首。
“既然你心中有数,那哀家就不多嘴了。”
她看着沈琢日渐沉着的模样,轻轻叹了口气。
“你如今当了皇帝,处事越发有章法了,只是模样看着变瘦了些,想必是没有好好休息吧?哀家这段时间日日都得去照顾太皇太后,没时间去照顾你,只能暂且委屈你一段时日了,回头等哀家空闲下来了,就给你选个皇后,以后有皇后照顾你,你也能轻松许多。”
沈琢:“朕现在很好,母后不必为朕费心,至于册立皇后,此事还早,等以后再从长计议吧。”
温太后深深地看着他:“你是不是还在惦记着余袅袅?”
沈琢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温太后微微蹙眉,苦心劝道:“你明知道她不适合当皇后,她的心思根本就不在你身上,强扭的瓜不甜,你就放手吧。”
沈琢垂下眼眸,模样很是恭顺,但说出来的话却很固执。
“她只是一时被迷了眼而已,朕自有办法让她认识到,这世上唯有朕才是她唯一的选择。”
温太后还想再说点什么。
但沈琢却先一步开了口:“母后这几天累了,还是早些回去歇息吧,朕还有些奏折要批阅,就不送您了。”
温太后面露无奈,只能默默离开。
等太后一走,沈琢就叫来了禁卫军统领,沉声吩咐道。
“你带上二百精兵,沿着从玉京前往辽东的路线搜查,一旦发现萧倦的踪影,就格杀勿论!”
他虽然已经下发了海捕文书通缉萧倦,但这都过去八天了,仍未有半点音信。
如今萧倦犹如过街老鼠,大雁朝内已经没有了他的立足之地。
他若不想离开大雁,就只能前去投奔唐归兮。
而唐归兮人在辽东,萧倦此行十之八九是要去辽东郡。
禁卫军统领有些迟疑:“末将的职责是保护守卫皇宫,保护陛下的安全,若是末将离开玉京,陛下的安全该怎么办?”
其实他更担心的是,自己一旦离开了玉京,原本属于自己的官职就会被别人顶替。
毕竟如今这位皇帝才刚登基,正是需要用人的时候,很多人都削尖了脑袋想要往皇帝面前钻。
沈琢明白他在想些什么,淡声道:“这不需要你操心,朕会让人暂代你的工作,若你能顺利完成任务,禁卫军统领的职务就还是你的,可若是你不能完成任务,你也就不用回来了。”
禁卫军统领心头一凛,急忙跪下表忠心。
“陛下请放心,末将就算是上刀山下火海,也必定会拿下萧倦的首级!”
沈琢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忽然提醒道。
“你们若是遇见余袅袅,替朕转告她一句,只要她能乖乖回来,朕就会既往不咎。”
“喏。”
禁卫军统领领命离开。
沈琢看着窗外的景色,目光变得越来越幽深。
他知道,以袅袅的性格,就算萧倦成了人人得而诛之的逆贼,她也不会抛下萧倦独自离开。
但他也知道,以萧倦的性格,必然不会让袅袅跟着自己一起吃苦受罪。
沈琢单手搭在窗棂上,食指轻轻敲击。
“你那么爱她,肯定知道怎么做才是对她最好的,对吧?”
余袅袅和萧倦虽然已经成功逃离玉京,但是朝廷对他们的通缉却未曾停止。
为了掩盖行踪,他们改头换面,装扮成了一对私奔的小夫妻。
眼看夜色将至,两人在当地找了家客舍投宿。
客舍的老板娘是眼毒的,她一看余袅袅和萧倦那副小心谨慎的样儿,就露出个暧昧的笑容。
“二位这是在躲什么人吗?”
余袅袅红着脸,装作羞赧的样子,底气不足地辩解道。
“我们哪有躲什么人?我们就是出门来投奔亲戚的,劳烦你给我们开个客房。”
老板娘笑得越暧昧:“开一间客房啊,看来二位是夫妻咯。”
余袅袅的小脸顿时就更红了。
萧倦拿出一块碎银子扔到柜台上:“劳烦烧点热水,我家娘子要沐浴。”
老板娘收下银子,上下打量萧倦,见他生得宽肩窄腰,身姿笔挺,气度很是不凡,即便他刻意压低了斗笠,利用帽檐遮盖住了大半张面孔,但还是能看得出来,此人的相貌气质堪称绝佳。
第622章:心猿意马
所谓食色性也,老板娘自然也不例外。
她掩唇娇笑:“小郎君不仅长得俊俏,对自家娘子也是体贴得很呢。”
随后她又朝余袅袅眨了下眼睛。
“小娘子很有眼光嘛,选了个不错的郎君。”
余袅袅的脸红得几乎要滴出血来,整个人都躲到了萧倦的身后,一副羞得不行的小媳妇模样。
老板娘不由得笑出了声:“哈哈,小娘子真是可爱啊。”
她扭着腰在前面带路,将两人领到了客房里。
“二位好好休息,热水稍后就送到。”
余袅袅:“多谢。”
“厨子已经回家去了,二位若是想吃东西,就只能自己去厨房弄,回头食材的钱跟房钱一起结算。”
交代完这些后,老板娘又看了他们两人一眼,她开店这么多年,每天迎来送往,也曾见过私奔的小情侣,但论颜值的话,还这没有哪个能胜过面前这一对儿。
她忍不住娇笑道。
“二位放心,旁边的客房没有住人,你们今晚就算弄出了什么动静,也不会有人听到的。”
说完她便拉上房门,哼着小调走远了。
余袅袅舒了口气,可算把人打发走了。
要知道装害羞也是很累人的呢!
客房不大,靠墙摆着一张床榻,旁边有个斗柜,靠窗的位置摆着桌椅,此外便什么都没有了。
萧倦将包袱放到桌上:“委屈你了。”
“真正该觉得委屈的人是你才对吧。”
余袅袅一边说着一边走过去,打开包袱,从中取出纱布和药瓶。
“坐下,把上衣脱了。”
萧倦像只大型犬科动物,乖乖地遵照她的指示,将自己的上衣脱掉,露出被纱布缠着的结实胸膛。
余袅袅一边帮他拆纱布一边说道。
“你原本可以在玉京继续当你的琅郡王,每天呼风唤雨锦衣玉食,如今却为了我而沦为通缉犯,现在你什么都没有了,我要是你的话,心里肯定委屈死了。”
萧倦坐在凳子上,双手搭在膝盖上,腰杆挺得笔直。
他轻声说道:“我不觉得委屈。”
余袅袅用纱布轻轻擦拭伤口边缘。
伤口边缘有些红肿,看起来有点儿炎症。
她不由得在心里担忧起来,这年头又没有抗生素,炎症可是能要人命的。
当药膏触碰到伤口时,萧倦不由自主地绷紧肌肉,食指也微微蜷了起来。
余袅袅的变得更加轻柔:“要是疼的话,你就说出来。”
萧倦:“不疼。”
余袅袅心想,这么深的伤口,怎么可能不疼啊?
换成是她的话,肯定要疼得哭出来。
咚咚!
房门被敲响。
紧接着老板娘的声音从门外传进来。
“二位客官,你们要的热水送来了。”
萧倦要起身去开门,被余袅袅按住了。
“你坐着别动,我去开门。”
余袅袅随手拿了件衣服给萧倦披上,快步走到门口。
她拉开房门,看到老板娘提着水桶站在外面,立刻伸手却接木桶。
老板娘热情地道:“哪能让客官亲自动手呢?还是让我帮你提进去吧。”
余袅袅谢绝道:“不用了,我自己来就行了。”
老板娘往屋里瞥了一眼,瞅见萧倦坐在凳子上,身上就披了件外衣,依稀可以看到结实的胸膛肌肉。
她立刻就脑补出了许多少儿不宜的画面,不由得
笑出了声。
余袅袅不解地看着她,不明白她在笑什么?
老板娘拍了拍余袅袅的肩膀,意味深长地道。
“看不出来,你还挺会玩儿的,回头有空的话教教我呀,我也想找个像你相公那么俊俏的郎君呢。”
余袅袅的脸顿时就红了。
这次不是装害羞,是真的害羞了。
她甚至都不敢接老板娘的话,飞快地道了声谢谢,就赶忙关上房门。
萧倦的听力远超常人。
即便余袅袅和老板娘的声音不大,还是被他给听到了。
他不免有些羞窘,想说点什么却又不知从何开口。
余袅袅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走到他的身边,继续给他换药。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老板娘刚才的那番话,让原本心无旁骛的两人此刻都有些心猿意马,连带着气氛也变得旖旎起来。
两人虽然已经成亲两年多了,可至今都还没有圆房。
这事儿不管怎么说都不合常理。
余袅袅帮他把伤口重新包扎好。
萧倦穿好衣服,起身往门口走去。
余袅袅急忙叫住他:“这么晚了,你去哪儿?”
萧倦:“你沐浴,我去外面等着。”
余袅袅犹豫再三,她还是开了口:“你也好几日未曾沐浴了,不如就……就跟我一起洗吧。”
说到最后,她的脸已经涨得通红,心脏更是怦怦直跳。
这话说得如此直白,就算是个榆木疙瘩也该知道她的意思了。
萧倦看着面前紧闭的门扉,沉默许久方才开口。
“不用。”
余袅袅犹如被人兜头浇了一盆冷水,顿时从头凉到了脚。
他居然拒绝了她!
他不要她!
活这么大余袅袅还没有像现在这么丢人过!
她只觉得羞愤交加,恨不得冲上去咬他两口。
“姓萧的,你有种再说一遍!”
萧倦却没有再说话,默默地拉开门走了出去。
很快房门就被重新关上。
只留下余袅袅一个人站在原地生闷气。
她气呼呼地脱掉衣服坐进浴桶里,一边使劲地搓洗身体,一边恶狠狠地骂道。
“乌龟王八蛋,竟然敢拒绝我?你给我等着,这辈子你都别想再碰我一根手指头,看谁熬得过谁?!”
屋外。
萧倦静静地站在廊下,冰冷的月光落在他身上。
在他的前方,目之所及皆是黑暗。
他不知这条道路最终会通向何方,亦不知自己还能保护袅袅几日。
背上隐隐传来的伤痛正在不断地提醒他,他现在身负弑君之罪,他给不了袅袅想要的未来。
既如此,他就不能奢望更多。
身后的房门被拉开。
余袅袅气鼓鼓地瞪着他:“我洗好了!”
萧倦沉默地走进屋里,他用剩下的热水洗了把脸,然后和余袅袅肩并肩躺在床上。
这床并不大,两个成年人躺在上面刚刚好。
虽然心里还是很生气,但奔波了这么久,余袅袅实在是太累了,很快便闭上眼睛沉沉地睡了过去。
她在不知不觉中靠到了萧倦身上。
萧倦默默地伸手环抱住她。
他知道自己这样不对,可他实在是舍不得。
只是抱一下而已。
只好一下就好了。
第623章:通缉犯
余袅袅睡得迷迷糊糊时,忽然听到屋外有人在说话。
“奴家真的没有说谎,咱们店里今儿真的没看到你们画上的男人,各位官爷行行好,求你们高抬贵手饶了咱们小店吧,这是一点儿茶钱,不成敬意,还请各位官爷能收下。”
——这是客舍老板娘的声音。
余袅袅立刻就从睡梦中惊醒过来。
她扭头一看,发现萧倦早已经醒了。
萧倦伸出食指抵在唇边,朝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余袅袅只能乖乖闭嘴,把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
萧倦掀开被子,轻手轻脚地走下床。
他将衣服丢给袅袅,示意她赶紧穿衣。
屋外,不管老板娘如何恳求,那些官兵都不肯罢休。
为首之人冷着脸说道:“今儿有人看到你们客舍来了外地客人,为了保险起见,我们必须要挨个查验,你赶紧把人都叫出来!”
老板娘为难道:“这不太好吧,人家都在休息,这三更半夜的……”
官兵一把推开她:“既然你不愿意,那我们就自己进去找。”
说完他就带着人气势汹汹地冲进了后院,开始挨个房间地查验。
原本正在熟睡的客人们都被吵醒了,被迫接受官兵的搜查。
整个客舍都充斥着埋怨声。
门外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余袅袅心里越发紧张。
她迅速穿好衣服鞋袜,小跑到萧倦身边,低声问道。
“我们怎么办?”
萧倦将包袱背到身上,一手拿着无归刀,一手牵起袅袅的手。
“跟我来。”
两人拉开房门跑出去,却见走廊两边都有人,不管从哪个方向离开他们都会跟官兵撞上。
萧倦丝毫不慌,一把搂住袅袅的腰,施展轻功,带着她飞上屋檐。
两人在屋檐上跑了几步,然后纵身一跃,跳到了旁边的大树上。
此时夜色深沉,再加上枝叶的遮挡,外人很难发现树上藏着两个人。
余袅袅透出枝叶的缝隙往下望去。
她看到那些官兵冲进了他们刚才居住的客房。
客房里空空如也,不见人影。
一名官兵扭头去问老板娘。
“你不是说这儿住着两个人吗?人呢?”
老板娘一头雾水:“我不知道啊,他们之前还在这儿呢,怎么不见了?难道是去茅房了?”
其中两名官兵朝着茅房跑去,结果自然是空手而归,什么也没找到。
面对官兵们的逼问,老板娘不得不说出自己的猜测。
“虽然他们不承认,但我看得出来,他们应该是背着家里私奔的小情侣,他们可能是听到了动静,以为是家里派人来抓他们了,所以他们才偷偷跑了。”
她说着说着就急了起来,拍着腿叫嚷道。
“哎呀!他们还没给房钱呢,居然就这么走了!”
官兵们不耐烦听她的废话。
他们拿出画像,冲着老板娘说道。…
“你再细看看,那两个人和这画像上的男人长得像不像?”
老板娘盯着那个画像看了又看,说实在的,画像上的男子跟那对私奔小情侣之中的男子有点儿像,但因为那个男子一直戴着斗笠,帽檐又压得很低,再加上夜色朦胧,她看不到他的全貌,只能看到他的嘴巴和下颚。
单凭这点儿是没办法确认的。
官兵催促道:“到底见过没?”
老板娘秉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飞快地说道:“没见过!”
在将整个客舍都翻了个底朝天后,官兵仍未能找到想找的人,只能就此作罢。
官兵们在离开之前将画像拍在桌上,冲着老板娘叮嘱道。
“此人犯下弑君之罪,是朝廷花重金通缉的要犯,十分危险,你要是发现了他的行踪,务必要立刻通知官府。”
老板娘忙不迭地应道:“好的好的,奴家记住了,诸位官爷慢走,改日再来咱们小店喝酒啊。”
她陪着笑将官兵们送出大门。
等人一走,她就赶紧把大门关上,并按着胸口舒了口气。
“可算是把这群瘟神给送走了。”
她将画像拿起来又看了看,越看越觉得画像上的男人跟那个戴斗笠的男人很像。
左思右想之下,她还是决定去那个客房看看,倘若那个男人真是通缉犯,那她可得赶紧通知官府。
客房里空无一人,那对小情侣并没有回来。
但桌上却多了一小块碎银子,旁边还用茶水写着两个字——
房钱。
水迹未干,说明人还没走远。
老板娘赶忙拿起银子跑出客房,却见门外空空如也,并没有那对小情侣的身影。
她笑了下:“算你们还有良心,还知道把房钱补上。”
说完她便将画像和银子一起收入袖中,然后便打着哈欠回房去休息了,至于那个戴斗笠的男人到底是不是通缉犯,已经跟她没关系了。
余袅袅和萧倦离开客舍后,没有再在城里逗留。
两人连夜赶路,直到五天后,他们才再次看到人烟。
他们来到一个小镇上,今日正好是赶集的日子,住在附近的村民们几乎都聚集在了这儿,他们将自家的货物拿出来售卖,叫卖声此起彼伏,好不热闹。
经过连日来的奔波,两人都晒黑了不少。
萧倦的下颚处长了一层薄薄的青色胡渣,他头上仍旧带着宽大的斗笠,帽檐被压得很低,身上穿着灰扑扑的粗布短打,衣袖捋起,露出精壮的小臂,脚上的草鞋都快被磨破了。
余袅袅穿着打有补丁的粗布衣裙,用树枝挽发,脸上素面朝天,嘴唇干得有点儿起皮,小脸脏兮兮的,草鞋和裙摆上沾着许多尘土。
两人往人群里一站,立刻就跟周围的百姓融为一体了。
余袅袅伸长脖子东张西望,看得目不暇接。
她闻到了肉包子的香味,扭头对萧倦说道。
“我饿了,想去买点吃的,你到前边儿的树荫下去等我。”
萧倦不放心她,道:“我和你一起去买吧。”
余袅袅:“不用,你身上还有伤呢,老实坐着休息会儿吧,我就那边的包子铺买几个包子,就几步路而已,很快就好。”
萧倦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见包子铺就在街对面,确实没多远,便顺了她的意思。
他默默地走到树荫下,眼睛仍旧看着余袅袅。
从这个角度看去,他能清楚地看到包子铺前的情景。
第624章:肉包子
包子铺的生意很好,铺子前聚集了很多食客。
余袅袅好不容易才挤进去。
她冲着老板问道:“包子怎么卖?”
老板一边忙着卖包子一边说道:“肉馅儿的三文钱一个,菜馅儿的两文钱一个。”
余袅袅打开荷包,将里面的铜板倒出来数了下,正好十个铜板。
她将十个铜板全部递过去:“肉馅儿和菜馅儿的分别来两个。”
“好嘞!”
老板收下铜板,麻利地捡了四个包子,用油纸包好递给她。
“小娘子,这是你的包子,拿好。”
余袅袅揣着热腾腾的包子,扭头对萧倦说道。
“我们去前边儿的树荫下坐着吧。”
“嗯。”
今儿太阳挺大的,但村民们在忙着做生意,没空休息,因此树荫下空空荡荡的,正好方便了余袅袅和萧倦。
两人在树荫下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
余袅袅小心翼翼地打开纸包,将其中两个包子递给萧倦。
“每人两个,这是你的。”
萧倦接过包子,低头咬了一口,松软的面皮包裹着鲜美的肉馅儿,咬下去时还有热热的汤汁溢出,滋味很是不错。
余袅袅边吃边道:“这包子真好吃呀!”
萧倦抬头去看她,正好瞥见她手里的包子竟是菜馅儿的。
他不禁问道:“你那个怎么是菜包子?”
余袅袅嘿嘿一笑:“我最近想吃点素的。”
说完她便张嘴又咬了一大口包子,吃得脸颊鼓鼓的,很是享受的模样。
萧倦不知是想到了什么,拿起另一个包子,轻轻掰开,里面也是肉馅儿的。
原来自己的两个包子都是肉馅儿的。
他再次望向余袅袅,问道。
“你买了几个肉包子?”
余袅袅边吃边道:“你问这个干嘛?你赶紧吃啊,包子凉了就不好吃了。”
萧倦将她手里的另一个包子拿了过来。
余袅袅顿时就急了:“你干嘛啊?你自己的包子都还没吃完,怎么能抢我的?你把包子还给我!”
说着她就要伸手去抢。
有路过的行人见此情景,不由得朝萧倦投去鄙视的目光,小声嘀咕道。
“什么人啊?居然连自家媳妇的包子都要抢走,真不是个男人。”
余袅袅听到这话,顿时就尴尬坏了。
反倒是萧倦一脸淡定,丝毫不在意别人的看法。
他将刚抢过来的包子掰开,果不其然,里面只有白菜和萝卜丝儿,没有一丁点儿的肉。
总共四个包子,她自己吃菜馅儿的,把两个肉馅儿的全给了他。
萧倦拿着包子的手微微颤抖,心中一片酸楚。
肉包子并不值几个钱,可她还是将最好的留给了他。
“袅袅,对不起。”
明明当初成亲的时候,他曾承诺过一定会好好照顾她的。
可如今,她却要跟着他风餐露宿,连个肉包子都吃不上。…
余袅袅叹了口气。
“干嘛说对不起啊?我是因为顾忌你身上有伤,需要吃点好东西补补身体,才会把肉包子都给你的。回头等你把伤养好了,你再好好赚钱,带着我吃遍天下的山珍海味。”
萧倦什么都没说,默默地伸出手将袅袅抱进怀里。
他抱得很用力,像是要把她整个揉进自己的身体里。
余袅袅感觉有点儿喘不上气。
她夸张地叫道:“好了好了,旁边还有人在看着呢,你快放开我。”
萧倦才不管别人怎么看呢。
他抱着袅袅不撒手,声音闷闷的。
“我不喜欢吃肉包子,你帮我吃了吧。”
余袅袅:“骗人!肉包子那么香,怎么可能会有人不喜欢吃?”
“我就是不喜欢吃,以后我的肉包子全部归你。”
萧倦顿了顿又补上一句。
“我的一切都给你。”
余袅袅哭笑不得:“就只是两个肉包子而已,你至于这样吗?”
对以前的琅郡王来说,两个肉包子确实不算什么,可对如今的萧倦来说,两个肉包子就是这世间难得的美味。
不管以后再过多少年,他都不会忘了此时此刻发生的一幕。
得到余袅袅的同意之后,萧倦这才放开她。
余袅袅拿着那个被咬了一半的肉包子,好笑地道。
“这个都被你吃过了,你干脆就把它吃完吧。”
萧倦定定地看着她:“你是在嫌弃我吗?”
余袅袅矢口否认:“怎么会呢?没有的事儿!”
萧倦:“那你就吃。”
余袅袅:“……”
在男人的灼灼注视下,余袅袅老老实实地把两个肉包子都吃了。
萧倦从包袱里拿出水囊递给她,然后他拿起那两个菜包子,三两口就吃完了。
吃饱喝足后,萧倦问袅袅接下来想做点什么?
余袅袅想去买点治伤用的药材。
萧倦背上的箭伤发炎了,炎症一直没有消下去,他们带着的伤药也快用完了,必须要尽快补充才行。
之前余袅袅提过才买药材的事情,但都被萧倦给拒绝了。
官府知道他受伤了,肯定会提前在各个药铺和医馆布下眼线,只要他们一露面,就会遭到抓捕。
药铺和医馆对他们来说,就如同猎人布置好的陷阱。
萧倦决不能让袅袅以身犯险。
余袅袅自然也知道萧倦的顾忌,可如果断了药,萧倦身上的伤势就会更加严重,甚至还可能会危及性命。
左右都是一死,还不如赌一把呢!
她抬手挡在额前,做了个遮挡太阳的动作。
“这天太晒人了,你去帮我买把油纸伞吧,我在这儿等你。”
萧倦看了看前边儿的集市,当中的确有卖油纸伞的铺子。
他对余袅袅说道:“我去去就回,你呆在这儿别动。”
余袅袅乖巧地点点头,随后又道。
“你背着包袱跑来跑去也挺累的,不如把包袱给我吧,反正我坐在这儿不用动。”
萧倦没有多想,当即将背上的包袱解下来递给她,并再三叮嘱道。
“等我回来,不准乱跑。”
余袅袅:“知道啦。”
萧倦压了压斗笠的帽檐,大步朝着售卖油纸伞的铺子走去。
等他一走,余袅袅立刻就跳起来。
她抱着包袱朝着距离最近的一家药铺飞奔而去。
药铺里人太挺多的,两个伙计忙得不可开交。
余袅袅左右看看,没在药铺里发现什么可疑的人。
她凑到柜台前冲其中一名伙计问道。
“你们这儿有治外伤的药吗?”
第625章:幸运
闻言,伙计抬头看了她一眼:“治什么外伤?”
余袅袅面不改色地扯谎:“我家娃儿去割猪草时不小心摔倒了,把脑袋给摔破了,流了不少血,我想给他买点药。”
伙计从柜台底下拿出个册子,一边翻开一边说道。
“官府有令,最近凡是来买外伤用药的人,都得留下姓名和住址。
回头等官府确认无误了,我们才能把伤药卖给你。
劳烦你把你的名字和住址说一下,我帮你登记。”
余袅袅随口胡诌了一个地址:“我夫家姓张,住的地方有点远,这一来一回的太耽误事儿了,算了,我再去别处看看,实在不行我就给娃儿弄点土方子试试。”
说完她还长长地叹了口气,很是失望的样子。
伙计:“别处也一样,实话跟你说吧,不只是咱们镇上的药铺,其他地方也一样,最近朝廷追查通缉犯,把外伤用药管控得很严。
余袅袅从他这话里听出了一点儿别的意思。
她决定试探一下:“我家娃儿急着用药,实在是等不了那么久,只要能让我现在买到药,就算是价钱翻倍也没关系。”
说完她便从包袱里拿出一个亮闪闪的银锭,放到了柜台上。
伙计一看到那个银锭,两只眼睛顿时就亮了起来。
他飞快地将银锭拿起来揣进袖子里,然后单手撑在柜台上,上半身探出去,压低声音对余袅袅说道。
“我家亲戚经常上山采药,然后把采来的药材放到咱们药铺来卖。
他那儿有你要的东西。
他家离这儿不远,杏花胡同第一户人家就是他。
你把这个东西给他,说是药铺的阿树让你去找他的,他自然知道该怎么办。”
伙计一边说着,一边从怀里拿出个小竹签子。
他将竹签子塞进了余袅袅的手里,随后便迅速缩回去,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的样子继续整理药材。
余袅袅将竹签子塞进包袱里,转身走出药铺。
结果她才刚出门,就看到了萧倦。
他一手拿着油纸伞,一手端着碗豆花。
余袅袅对上他的漆黑双眸,不由自主地停下脚步,心里暗叫不妙,被他看到了!
萧倦看了看她身后人来人往的药铺,又看了看一脸心虚的她,到底还是怎么都没说,转身就走了。
余袅袅赶忙快步追上去。
“阿倦,你等等我。”
萧倦稍稍放慢步伐。
等余袅袅追来之后,他将豆花递给她。
“刚才看到路别有人卖豆花,就顺带给你买了一碗,快吃吧。”
他一边说着,一边将她背上的包袱接过来,背到了自己身上。
随后他单手撑开油纸伞,帮她遮住了刺目的阳光。
余袅袅端着豆花,犹豫再三还是开了口。
“对不起,我骗了你。刚才我去了药铺,咱们的伤药快用完了,我想再去买些。”…
萧倦:“不要再做这样的事情了,很危险。”
余袅袅看着他冷淡的表情,小心翼翼地问道。
“你是不是生气了?”
萧倦:“没有。”
余袅袅抿了下唇:“你就是生气了。”
萧倦沉默了下才道:“我的确是生气,但我气的是自己,是因为我身上的伤,才会让你不惜以身犯险也要去买药,如果你真出了什么事,也都是我的错。”
他越是这么说,余袅袅心里越是难受。
“你别这么说,错不在你。”
萧
倦:“袅袅,是我连累你了。”
余袅袅停下脚步,气鼓鼓地道:“你再这样说,我就真的要生气了!”
萧倦也跟着停了下来。
他回眸望向她,想要道歉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他那愧疚又笨拙的目光,看得余袅袅很是心疼。
余袅袅叹了口气,无奈地道:“真要算起来的话,你会沦落到今天这个地步,都是被我给连累的,该道歉的人是我才对。”
萧倦:“一切都是我自己的选择,你不用道歉。”
“可起因在我这儿,如果你没有遇到我的话,你现在应该还在玉京当你的琅郡王,每天锦衣玉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每天东躲西藏,就连受了伤都不敢去看大夫……”
余袅袅说着说着就忍不住红了眼眶。
萧倦伸出右手,用指腹轻轻擦去她眼角的泪珠子。
“可是对我来说,这辈子最幸运的事情,就是遇到了你。”
余袅袅怔怔地看着他:“真的吗?”
萧倦认真地道:“自然是真的。”
以前的他虽然手握重权,却受尽世人的唾骂,就连他自己都陷入了对自我的怀疑之中。
幸好遇到了袅袅。
她坚定地支持着他,并竭尽全力地帮他洗清污名。
不管何时何地,只要有她在身边,他就会打从心底里觉得温暖和踏实。
余袅袅破涕为笑:“我也是。”
在所有人都不理解她的时候,在她最彷徨无助的时候,是萧倦坚定地告诉她,她没有做错。
他不惜背上弑君的罪名,不惜将自己置身于万劫不复的境地,也要帮她讨回一个公道。
她上辈子大概是拯救了全世界,才能在这辈子有幸遇到他吧。
喧嚣的集市上,周遭是来来往往的人群。
余袅袅和萧倦的眼里却只能看得到彼此。
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忽然想起来——
“前面的小两口麻烦让一让!”
余袅袅和萧倦迅速回过神来。
他们扭头看到一个农家汉子挑这两个大箩筐往这边走过来,他们两个直愣愣地杵在那儿,挡到别人的路了。
两人默默地往旁边挪了两步。
农家汉子挑着箩筐快步走过去,在经过余袅袅和萧倦身边的时候,汉子忍不住揶揄道。
“看你们这样儿肯定是刚成亲没多久吧?想要腻歪就回家去腻歪,光天化日大庭广众的影响多不好啊。”
余袅袅反驳道:“我们都成亲两年多了!”
农家汉子面露诧异:“真的假的?两年多了还能这么腻歪?小两口感情怪好的嘛!”
余袅袅仰起脑袋,露出得意的小表情:“那是!”
农家汉子被她逗得笑出了声。
“哈哈哈,小娘子真有趣儿,你家相公娶了你,家里头的日子肯定很快乐。”
一直没吭声的萧倦忽然开口回了句:“嗯。”
农家汉子先是一愣,随即笑得更大声了。
“你们两个真有意思!”
见他心情好,余袅袅趁机询问道:“大哥,你知道杏花胡同在哪儿吗?”
农家汉子朝着前方抬了抬下巴,应道:“一直往那边走,第二个路口右转就能看到杏花胡同了。”
“谢谢!”
大果粒
..
第626章:圈套
跟那名健谈的农家汉子分开后,余袅袅一边吃着豆花,一边往杏花胡同走去。
萧倦问道:“你去杏花胡同做什么?”
余袅袅老老实实地将自己的目的说给了他听。
谁知萧倦却坚决不同意。
“万一这是个陷阱怎么办?我们不能去。”
余袅袅顿时就急了:“可是伤药快用完了,如果我们不想办法去买药的话,你的伤就永远都好不了了!”
萧倦对此表现得很淡定。
“我的伤没事,不用药也没关系。”
余袅袅:“怎么可能没关系?你的伤口都发炎了,必须要用药才行!”
萧倦转身朝着跟杏花胡同相反的方向走去,口中说道:“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很清楚,我不会有事的,你不用担心。”
余袅袅瞪着他的背影,狠狠地跺了跺脚。
“好!你不肯去是吧?那我一个人去!”
说完她便转身朝着杏花胡同的方向跑去。
萧倦不得不调转方向,大步流星地追上她。
他一把拉住余袅袅的手:“你别乱来!”
余袅袅扭过头来,用红通通的眼眶瞪着他,更咽着说道。
“你知不知道,伤口发炎严重的话,是可能死人的!若是你死了,你让我怎么办?你打算丢下我一个人吗?”
萧倦说不出话来。
余袅袅:“我不想让你死,我想让你一直陪着我,就这么陪下去,永远都不分开,呜呜呜!”
萧倦心里又酸又软。
他伸手扣住她的后脑勺,将她按进自己的怀里。
“好了,别哭了,我不会死的。”
旁边路过的行人纷纷侧目,无数道目光落在两人身上。
余袅袅继续旁若无人地大哭:“呜呜呜!”
萧倦将油纸伞往她倾斜,挡住行人们的目光。
他低声说道:“我们一起去杏花胡同买药。”
余袅袅的哭声立刻戛然而止。
她仰起脑袋,用水汪汪的眼睛望着萧倦。
“不准反悔。”
萧倦非常无奈:“嗯。”
余袅袅再度破涕为笑,立刻拉着萧倦往前跑。
萧倦提醒道:“慢点儿,小心别把碗里豆花撒了,等下我还得把碗还回去。”
余袅袅把剩下的半碗豆花递过去。
“我吃不完了,你帮我吃了吧。”
萧倦只得接过碗,三两口把剩下的豆花吃了,在经过卖豆花的小摊时,他将空碗还给了老板。
两人来到杏花胡同,余袅袅正要上前去敲门,却被萧倦叫住。
“你在这儿等着,我一个人进去就行了。”
余袅袅点点头:“好,我在外面接应,里面要是有问题的话,你就喊一声。”
萧倦:“若是我一直没出来的话,你就走吧。”
余袅袅抿了下唇,很不高兴:“你能不能别说这种话?”
萧倦摸了下她的脑袋:“好吧,我不说了。”…
他将小竹签拿出来藏进袖子里,然后将包袱和油纸伞一并交给余袅袅。
“我走了。”
“嗯。”
萧倦没有敲门,而是借助轻功翻过院墙,悄无声息地潜入了人家的家里。
胡同里面很安静,两边都是高高的院墙,阳光照不进来。
余袅袅收起油纸伞,靠墙站着,内心很是忐忑。
希望萧倦一切顺利。
可惜老天偏不让她如愿。
围墙后方忽然响起兵器碰撞的清脆声响,其中还夹杂着混乱的脚步声和叫喊声。
“快!拦下他!别让他翻墙跑了”
余袅袅心头一惊,立刻抬头往上望去,正好看到萧倦飞上了墙头。
但下一刻就有追兵也出现在了墙头。
萧倦手持无归刀,眼中浮现杀机,沉声道。
“袅袅,打伞!”
余袅袅不明所以,但还是下意识听从了他的话,迅速打开油纸伞。
同一时间,萧倦手中的无归刀划破了面前追兵的脖颈。
殷红的鲜血喷溅而出,如雨般落下,滴滴答答地落在了油纸伞上。
原本素白的伞面,被染上了刺目血色。
紧接着那名追兵的尸体便跌落院墙,重重地摔在地上。
余袅袅被吓得往后退了两步,握着油纸伞的手微微颤抖。
萧倦解决掉紧随而来的两名追兵,跳下院墙,一把拉住余袅袅的手。
“走!”
两人以最快的速度离开了这个小镇。
屋漏偏逢连夜雨。
原本好好的艳阳天忽然乌云压顶,眼看就要下大雨。
萧倦加快速度带着余袅袅往前跑。
不一会儿便有雨水落了下里。
好在余袅袅没把油纸伞丢掉,雨水落在伞面上,冲淡了残留在伞面上的血色。
两人沿着山路跑了许久,直到天黑才在山里找到了一个废弃许久的山神庙。
山神庙破得不成样子,但好歹还能挡一挡风雨。
萧倦在庙里找了些干木头,用随身携带的火折子点燃。
火堆散发出源源不断的暖意,冲淡了雨夜带来的寒冷。
余袅袅脱掉湿了的外衣,放到火边烘烤。
她对萧倦说道:“你也把衣服脱下来烤一烤吧。”
萧倦背靠在柱子上,淡声道:“我先歇会儿,等下再烤。”
余袅袅问道:“刚才追杀我们的那些人是官兵吗?”
想起刚才的一幕幕,萧倦眸光微沉。
“不是。”
余袅袅有点意外:“那他们干嘛追杀我们?”
萧倦淡淡地吐出两个字:“赏金。”
余袅袅恍然:“他们是为了得到一千两黄金才来追杀我们的?”
萧倦不疾不徐地解释道。
“他们跟药铺伙计应该是一伙的,药铺伙计借着身份便利寻找目标,在将人引诱到约定好的地点,如果被引过去的人真是通缉犯,他们便能顺理成章地拿着人头去领赏金,退一步说就算不是通缉犯,他们也能趁机敲诈一笔赚点小钱,怎么都不亏。”
余袅袅耷拉下脑袋:“原来从头到尾都是个圈套,我差点就害了你。”
萧倦安慰道:“他们行事周密,显然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了,像这种败类,留着也只能祸害更多的人,今日我重创了他们,以后很长一段时间他们都不敢再害人了,我们这也算是变相地为民除害。”
余袅袅握紧小拳头:“以后我会更加小心的。”
见她很快又打起精神来了,萧倦放下心来。
他闭上眼睛准备休息会儿。
借着面前的火光,余袅袅发现他的脸色不大对劲,急忙问道。
“阿倦,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萧倦睁开眼:“我没事。”
余袅袅没那么好糊弄,直接道。
“你把衣服脱了,我要看看你背上的伤。”
大果粒
..com,下次我更新您才方便继续阅读哦,期待精彩继续!
第627章:发热
萧倦没有动:“我的伤还是老样子,没什么好看的,时候不早了,睡吧。”
他越是这样回避,余袅袅就越是觉得有问题。
她凑过去伸手拉他的腰带。准备脱他的衣服。
“不行,我一定要看。”
萧倦按住她的手:“我真的没事。”
余袅袅眉头一皱,立刻反握住他的手,急急地问道。
“你的手怎么这么烫?”
她捧着他的手,就像是捧着一块被烧红的铁块,烫得吓人!
萧倦立刻将手收回了去:“是吗?我怎么没感觉?可能是你出现错觉了。”
余袅袅伸手去摸他的额头,也是一样的滚烫。
她心急如焚:“你发烧了!肯定是伤口发炎引起的,不行,你必须要给我看看伤口,不然我就……我就……”
说到最后,她实在是想不到自己有什么能威胁萧倦的,磕巴了两下后,她忽然就红了眼眶,哽咽着说道。
“我就哭给你看!”
萧倦一看到她哭,登时就慌了手脚,忙道:“你别哭。”
余袅袅哭得更大声了。
她算是看出来了,这家伙就是吃软不吃硬。
果不其然,萧倦对她的眼泪攻势没有任何抵抗力,很快就缴械投降。
“你别哭了,我都听你的。”
余袅袅立刻收住哭声,泪眼朦胧地看着他:“那你快脱。”
萧倦无奈,只能乖乖地宽衣解带。
被雨水打湿了的上衣扔到一边,露出结实的胸膛。
余袅袅抹了把眼泪:“你转过来,让我看你的背。”
萧倦老老实实地转过身子,露出自己的后背。
原本被纱布缠着的伤口已经裂开,一丝丝的鲜血渗透出来,染红了纱布。
余袅袅怀着满心的担忧,小心翼翼地帮他把纱布拆掉。
不出她的所料,伤势的炎症变得更加严重了。
原本还只是红肿的伤口,如今已经有些溃烂的迹象。
她急忙打开包袱皮,从中拿出伤药和纱布,却发现瓷瓶里的药膏几乎见底,她用手指抠了许久,将瓷瓶内壁都刮得干干净净,才勉强弄了一点儿药膏出来。
她轻轻地将药膏抹到伤口上。
伤口处传来的刺痛感令萧倦浑身一僵,他下意识停止脊背,绷紧肌肉。
无论余袅袅再怎么搜刮,也无法再刮出一丁点儿的药膏。
没办法,余袅袅只能先用纱布帮萧倦把伤口重新包扎好。
“阿倦,你现在感觉如何?”
萧倦觉得头晕,身上时冷时热,难受得很。
但他面上却不露分毫。
“我没事,就是有点累。”
余袅袅拿出一件干净的衣服给他穿上:“那你睡儿吧,睡一觉应该舒服些。”
“嗯。”
萧倦坐在地上,背靠柱子,单腿弯曲,一只手搭在膝盖上,另一只手按在无归刀的刀柄上,闭上眼睛休息。
他是真的累了,再加上身体在发烧,很快就沉沉地睡了过去。
余袅袅帮他把湿衣服挂起来烘烤,然后又摸了摸萧倦的额头,还是烫得吓人。
他双眉紧皱,脸色煞白,嘴唇没有一丝血色。
看得出来他现在很不舒服。
余袅袅拿出巾帕,跑到山神庙的门口,利用雨水将巾帕打湿,然后跑回到萧倦的身上。
她将湿帕子敷在萧倦的额头上。
等到湿帕子不那么凉了,她便拿着巾帕又跑到门口去接雨水,重新弄湿后再跑回来给萧倦敷上。
她如此反复跑了无数个来回。
雨下了一整夜,余袅袅就这么忙活了一整夜。
天在不知不觉中亮了。
萧倦也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他看着余袅袅,将她熬得眼睛都红了,哑声问道。
“你一整宿都没睡吗?”
余袅袅:“是啊,光顾着照顾你去了。”
她伸手又摸了摸萧倦的额头,还是很烫。
余袅袅抿了下唇,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必须要尽快找到伤药才行!
她站起身:“你在这里好好休息,我去外面找点吃的。”
萧倦虽然脑袋晕乎乎的,但智商还在,他问道:“包袱里不是还有干粮吗?”
余袅袅:“你伤得这么重,光吃干粮怎么行?我去外面找找,兴许能抓只野鸡给你补补身子,顺便还能去附近打探一下情况,看看这里到底是哪儿?好方便咱们接下来决定概念往哪个方向走。”
萧倦看了眼窗外:“外面还在下雨,你别出去了。”
余袅袅拿起油纸伞,笑着说道:“没事,我有伞呢,淋不着我的。”
萧倦看着她那故作轻松的笑容,知道自己不管说什么都无法改变她的决定,犹豫再三他最后只吐出四个字。
“路上小心。”
余袅袅朝他摆了摆手:“放心,我很快就会回来的。”
她撑开油纸伞,快步跑出山神庙。
纤细的身影很快就隐没在了雨雾之中。
萧倦忍着背后伤口传来的刺痛,咬着牙站起身。
头晕得厉害,他的身体不由自主地晃了两下。
他急忙扶住旁边的柱子,及时稳住身形。
萧倦定了定神,深吸一口气,忍着疼弯下腰,捡起地上放着的外衣和斗笠。
他将外衣穿好,戴上大大的斗笠,冒雨离开山神庙,循着袅袅离开的方向追了过去。
既然他改变不了袅袅的决定,那他就只能默默地跟在她身后,悄悄保护她的安全。
余袅袅凭借着过目不忘的本事,顺利找到了下山的路。
下了一夜的雨,山路变得泥泞不堪。
余袅袅心里着急,不小心滑倒在地,衣裙被泥水弄脏,手里的油纸伞也落到了地上。
跟在后面的萧倦见状心头一紧,想要上前去帮忙。
可下一刻他就看到余袅袅飞快地爬了起来。
她捡起油纸伞,将裙摆提起来掖入腰带里,随手抹了把脸上沾到的泥水,便继续赶她的路。
萧倦只得压下心里的担忧,继续默默地跟在她身后。
余袅袅沿着昨天的路线往回走,冒雨赶了半日的路,总算是赶在午时回到了昨日的那个县城。
不知是不是因为昨天萧倦在城里杀了人,导致今日城中多了许多官兵。
城门口的布告栏上多了一张通缉令。
余袅袅在经过布告栏时停下脚步,她看到通缉令上画着萧倦的人像,旁边还有官兵冲着那些不识字的百姓们喊道。
“你们都睁大眼睛看清楚,这画像上的男人是朝廷通缉的要犯,名叫萧倦,是个极其凶残的家伙!
跟他在一起的还有个年轻女子。
若你们有谁看到陌生的外地男女,一定要及时向官府汇报。
任何人只要提供他们的线索,都有重赏!
但要是你们胆敢知情不报,那就是窝藏逃犯,是要掉脑袋的!”
第628章:抓药
围观群众之中有人好奇发问:“为何通缉令上只有萧倦的画像?和他在一起的那个女子呢?咋不把她的画像也贴出来?”
其他人也都纷纷点头,表示有种同样的疑惑。
官兵粗声粗气地解释道。
“犯下弑君重罪的是萧倦,那名女子被其胁迫,不得不跟他一起行动,皇上特意吩咐过,尽量保护那名女子的安全,不要伤害到她,倘若她能主动回来就更好了,皇上会对她既往不咎。”
百姓们听得暗暗咂舌,看来那名女子跟皇帝的关系很不简单啊!
有人忍不住玩笑道:“看来皇上很是喜爱那名女子啊,能让堂堂皇上对她如此上心,想必她肯定是生得花容月貌啊!”
官兵立刻板起脸呵斥道。
“连皇上的事儿都敢编排,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那人立刻缩了缩脖子,悻悻地闭上嘴。
聚集在布告栏钱的人越来越多,哪怕是下雨也阻挡不了百姓们吃瓜看热闹的热情。
余袅袅将自己的视线从布告栏上收回来,穿过人群继续前行。
萧倦一直就那么不远不近地跟在她身后。
刚才官兵说的话他也听到了。
沈琢没有把袅袅的画像贴出来,为的就是保护袅袅的名声,这证明他是真的很在乎袅袅。
只要袅袅能回去,沈琢就能对她既往不咎。
从今以后她不用再跟着他东躲西藏,无需再为了他担惊受怕。
她可以衣食无忧地过完下半辈子。
余袅袅特意绕开了昨天的那家药铺,她找到了一名回春堂的医馆。
因为下雨的缘故,前来看病抓药的人并不多。
余袅袅从门外探头往医馆里张望了两眼,里面有两个伙计和一个老大夫,那个老大夫正坐在桌边喝茶,看起来很清闲的样子。
她左右看看,没能找到趁手的家伙事儿,只能咬咬牙,趁着四周没人注意的时候,猛地将脑袋往墙上一撞!
脑门被磕破,鲜血缓缓流出。
余袅袅忍着疼,用手捂着伤口,快步跑进了医馆。
她走后不久,萧倦便出现在了她刚才站立的地方。
墙壁上还残留着一点儿血迹。
雨水冲过后,血色变淡了许多。
萧倦抬起右手,指腹轻轻擦过血迹,强烈的愧疚之情几乎要将他整个吞没。
都是为了他,袅袅才会自残。
他非但没能保护好她,还成了她的拖累。
他面朝墙壁,喃喃自语。
“对不起……”
医馆内,老大夫帮余袅袅把伤口清理干净,并帮她上了药。
“你这伤口是怎么弄的?”
余袅袅虚弱地道:“走山路时不小心磕到的。”
老大夫见她满身泥泞,很是狼狈的样子,便让伙计打来热水,让她洗把脸,顺带把身上的泥泞也擦一擦。
余袅袅非常感激:“谢谢。”
老大夫写了个方子,交给伙计。
“照这个方子抓三副药。”
伙计迟疑道:“可是官府那边特别叮嘱过,但凡是来咱们医馆买伤药的人,都得登记核实,尤其这姑娘还是个外地人……”
闻言,余袅袅立刻捂住脑门,苍白的脸上勉强挤出个笑容。
“实不相瞒,我是偷偷从家里跑出来的,路上遇到了人贩子,我慌不择路才会不小心磕到了头。刚才谢谢你们了,我知道自己给你们添麻烦了,对不起,我这就走。”
说完她便放下一颗银锭,转身往外走。
老大夫急忙叫住她:“只是给你包扎了一下伤口,要不了这么多钱的!”
余袅袅回头看向他,双目噙泪,楚楚可怜。
“我难得碰上个好人,多余的钱便当做是对你们的感谢吧。”
老大夫本就是个热心肠,见此情景如何能不心软?
他叹了口气,扭头冲伙计说道。
“去抓药吧。”
伙计还是有些迟疑:“可是……”
老大夫:“放心吧,通缉令上说了是一男一女两个人,可是这位姑娘就只有一个人,跟通缉令上说得不一样。再说了,若她真就是通缉令上提到的女子,此刻脱离了恶人的挟制,肯定会第一时间跑去报官,又怎么会眼巴巴地跑到咱们这儿来治伤?肯定是你想多了,快去抓药吧。”
伙计觉得他说得有几分道理,便按下了疑虑,双手接过方子,老老实实地去抓药。
很快伙计就把药抓好了。
老大夫特意寻来一个用旧了的食盒,将药包放进去,然后盖上盖子,这样从外面就看不出里面装着的是什么了。
他将食盒递给余袅袅,叮嘱道。
“出去后不要跟别人说你在我这儿买了药。”
余袅袅感激涕零:“太谢谢你了,你就是我的大恩人。”
说完她就要给对方跪下。
老大夫急忙扶住她:“你别这样,被人看到了不好,你快走吧。”
余袅袅抹了把眼泪,恳求道:“您能不能再给我开个退热的方子?我听说受了外伤容易发热,想先准备一些以防意外。”
官府只是管制了外伤用药,但对治疗伤风发热之类的药材并无限制。
老大夫爽快应下:“这样也好,有备无患总是没错的。”
他当即又写了一张方子,让伙计照着方子抓了两包药。
余袅袅一手提着食盒,一手撑着油纸伞,脚步匆匆地离开医馆。
在经过食肆的时候,她闻到里面飘出来的饭菜香味,脚下一转,走进去买了只烧鸡。
烧鸡用油纸包好放到食盒里面。
余袅袅拎着沉甸甸的食盒,心里却觉得很是轻快。
她不仅买到了药,还买到了烧鸡,回去后她定能给萧倦一个大大的惊喜。
怀着这种期盼,她不由自主地加快步伐。
来时花了半日,回去也一样。
等她看到山神庙时,天色已经暗了下去,雨也变小了些。
此时余袅袅已经很累了。
可她归心似箭,步伐一点都没有放慢。
等她兴高采烈地跑进山神庙里,却见庙里空空如也,没有萧倦的身影。
火堆已经变得冰冷,想必已经熄灭多时。
属于萧倦的外衣和斗笠也不见了。
他该不会是一个人偷偷走了吧?
余袅袅内心很是不安。
她放下食盒,打着油纸伞在山神庙附近找了一圈,仍旧未能找到萧倦。
眼看着天色越来越黑,夜晚的风雨冷若寒冰。
余袅袅茫然四顾,不知该何去何从?
“阿倦,你去哪儿了啊?”
第629章:表白
雨水淅淅沥沥地往下落,冷风擦过脸颊。
余袅袅觉得又冷又饿,脚下的步伐越来越沉重。
她一遍又一遍地喊着那个人的名字。
“阿倦,阿倦……”
深沉的夜色之中,只看得见风雨中不断摇晃的重重树影。
那人始终未曾出现。
余袅袅不知走了多久,身体里的最后一丝力气都已耗尽。
地面湿滑,她踉跄着跌倒在地,手中的油纸伞滚到了一边。
这一次她没能如白日里那般迅速爬起来。
她几乎是自暴自弃般地趴在地上,任由雨水将自己打湿,泪水不争气地往下落,一颗颗地滚落到泥泞中。
“阿倦,你别丢下我啊。”
眼眶蓄满泪水,视线变得模糊,哽咽的声音混杂着雨声。
原本不断落下的雨水忽然消失了。
余袅袅以为是雨停了。
可等她抬起头,却见萧倦正站在她的面前。
他不知何时来的,单手撑着油纸伞。
伞面挡在余袅袅的上方,为她遮住了风雨。
余袅袅怔怔地看着他,她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阿倦,真的是你?”
萧倦屈膝下蹲,用后背对着她:“上来,我背你回去。”
余袅袅没有动弹:“你不是走了吗?”
萧倦的确是走了的。
他不想再让袅袅因为自己而受伤,他不愿成为她的累赘。
只有离开了他,袅袅才能过上安稳的日子。
可是没走多远,他就折回来了。
因为他放心不下袅袅。
她一个人孤苦无依地在这深山老林里,万一碰到野兽或者坏人怎么办?
他原本是打算悄悄躲在暗处保护袅袅,直到确定她真正安全了为止。
当他回到山神庙,看到袅袅伤心难过的模样,强烈的心疼和悔恨霎时间涌上心头,令他暂时忘却了离开的念头。
面对袅袅的质问,萧倦不知该如何回答。
就在他犹豫着该不该说实话的时候,忽然感觉背上一沉。
袅袅已经整个人都趴到了他的背上。
她双手环抱着他的脖颈,脸上的泪痕都还没干,表情却在笑。
“太好了,你没有走,你没有抛下我。”
萧倦的心里软得一塌糊涂。
他以为自己的离开是为了她好,可是在她的眼里却成了抛弃。
他到底是在保护她?还是伤害她啊?
萧倦陷入深深的自责和愧疚。
余袅袅放开他,抬手抹掉脸上的泪水。
“你起来吧,我不用你背。”
萧倦还以为她是在为他的离开而生气,他正要说点什么,就听到她继续说道。
“你背上的伤还没好,真要是背着我走回去,只怕半路上你就得趴地上。”
萧倦:“我没事的,可以背你回去。”
余袅袅:“算了吧,我可不想欺负伤患,还是等你伤好之后再背我吧。”
萧倦无法,只能站起身。…
他撑着油纸伞,和袅袅一起往回走。
此时袅袅脚步轻快,看起来心情很不错的样子。
“我刚才还以为你走了,再也不会回来了,真是吓死我了。”
她的语气里充满了庆幸。
萧倦低低地道:“对不起。”
余袅袅想起自己刚才担心得要死的样子,不免有些气愤。
她扭头瞪着身边的男人,气鼓鼓地指责道。
“我之前不是跟你说好的么?你要乖乖待在庙里等我回来,为什么你会一声不吭地跑出去?你知不知道你现在还在发烧,万一你出了意外,让我怎么办?”
萧倦不敢去看她的眼睛。
他垂眸看着地面:“我放心不下你,想去找你。”
余袅袅急忙追问:“你该不会是下山去了吧?你没被人发现吧?”
萧倦摇了摇头,表示没有。
余袅袅放下心来:“那就好。你是不知道啊,现在官府的人到处都在找你,你可千万要藏好了,别被她们给发现了。”
萧倦低低地应了声:“嗯。”
余袅袅摸了摸他的手背,感觉还是很烫。
她不由得加快脚步,必须得快点回去才行。
等回到山神庙,余袅袅重新点燃火堆,将自己买回来的药材拿出来。
幸好她今儿买药的时候顺带还买了个砂锅。
她将药材放入砂锅里,加水后放到火上煮。
很快就有浓浓的苦涩药味飘散出来。
余袅袅拿出新买的药膏,像是邀功似的,得意洋洋地笑道。
“你看,我买了药回来哦!”
萧倦没有去看她手里的药膏,目光始终停留在她的额头上。
她的额头缠着纱布,因为刚才在山中摔了一跤,白色纱布上沾了些一些泥点子,配上她那身脏兮兮的衣裙,看起来就像个小叫花子。
明明都这么狼狈了,可她脸上却还在笑,两只眼睛亮晶晶的。
萧倦感觉心里又酸又软。
“对不起。”
如果不是因为他,她不用吃这么多苦,更不至于沦落成这副模样。
余袅袅催促道:“别总是对不起了,你又没做错什么,干嘛老是道歉?你快把衣服脱了,我给你上药。”
萧倦没有动。
他沉默许久,到底还是将实情说了出来。
“对不起,我刚才其实是离开你的。”
余袅袅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她愣愣地看着他,眼睛里满是不解和错愕。
“为什么要离开我?是我做错什么了吗?”
砂锅里的药汤正在咕噜噜地翻滚,热气氤氲而上,鼻尖满是苦涩的药味。
那苦味仿佛渗透了皮肤,钻进了萧倦的心里。
“你很好,是我拖累了你,只要我离开你的话,你就不必再东躲西藏。
可是,我舍不得你。
我才走了没多远,就又回来了。
袅袅,对不起,我太自私了。
哪怕明知会害了你,我也不想放开你。…
像我这样卑劣的家伙,根本就不值得你对我这么好。”
他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连带着眼中的光芒也黯淡了下去。
他就那么静静地坐在那儿,沉默而又虚弱,犹如等待被审判的罪犯。
是生是死,全凭眼前之人的一句话。
余袅袅知道萧倦喜欢想些有的没的,却没想到他竟然是这样看待两人之间的关系。
她轻轻地叹了口气。
“阿倦,我是不是从来都没告诉过你,我喜欢你。”
萧倦怔住了。
他在坦白之前,设想过很多种结果。
唯独没想到会得到这样的回答。
余袅袅双手撑在他的膝上,仰起头凑过去,在他唇上亲了亲。
“如果以前没告诉你,那么现在你该知道了。
阿倦,我喜欢你。
是一生一世一双人的那种喜欢。
只要和你在一起,我就会觉得安心,你对我来说无比重要。
现在我什么都没有了,我只有你。
如果连你离开了我,你让我怎么办?”
说完她又亲了上去。
萧倦本就发着烧,脑子晕晕的,被她这么一亲就更加迷糊了。
不知不觉中,他的衣襟被拉开了,袅袅的手掌贴了上来。
他一下子就清醒了过来,一把拉住她的手。
“够了。”
他是因为她的表白而欣喜,可是此时此地,实在是不适合做那些事。
最重要的是,他怕她现在是一时冲动,怕她将来会后悔。
余袅袅眨了眨眼睛,无辜地道。
“我只是想帮你把衣服脱了,方便上药而已。”
萧倦一僵,表情有些尴尬。
他放开袅袅的手,低声道:“我自己来就行了。”
余袅袅往后挪了些,好整以暇地看着他脱衣服。
她的目光太有存在感,让萧倦有种莫名的羞耻感。
虽然这不是他第一次当着她的面脱衣服,可以前她从不会像现在这样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的身体看,尤其是他唇上还残留着她的气味,那感觉就更加暧昧了。
萧倦想让她别看了,但又觉得这样子太娘们唧唧了,只能硬生生忍住。
他默不作声地脱掉上衣,露出缠着纱布的上半身。
余袅袅凑过去,帮他把身上的纱布解开。
等上好了药,她又帮他把纱布缠好。
恰好这时候汤药熬好了。
余袅袅将砂锅里的汤药倒入碗中,稍稍放凉后递到他的面前。
“快喝吧。”
汤药很苦,萧倦却像是品不出苦味似的,面不改色地喝了半碗。
他将剩下的半碗汤药递到袅袅面前。
“你头上有伤,也得喝药。”
余袅袅故意耍赖:“你喂我。”
她伸出葱白手指点了点萧倦的唇。
“得用嘴喂。”
萧倦觉得今天晚上的袅袅实在是太过热情,他很怕自己一个把持不住会对她做点什么。
虽然袅袅说她喜欢他,可他还是担心。…
如今他一无所有,他怕自己给不了她想要的未来。
如果两人真的圆了房,以后她连反悔的机会都没有。
事关一辈子的幸福,萧倦想让她再想一想,别太急着做决定。
萧倦强迫自己硬起心肠,低声道:“你自己喝吧。”
余袅袅:“你要是不喂我,我就不喝了,大不了就让我伤口溃烂活活疼死吧。”
萧倦:“……”
刚刚才变硬的心肠,一下子就又软了下来。
他往自己嘴里灌了一口汤药,然后俯身低头,贴上她的唇。
余袅袅立刻伸出双臂缠住他的脖子。
苦涩的药汁被渡入她的嘴里。
待她咽下汤药,萧倦想要往放开她,可她就像是八爪鱼似的紧紧粘在他身上。
余袅袅凑过去亲了亲他的下颚,问道;
“你喜不喜欢我?”
这是显而易见的事情,没有撒谎的必要,萧倦闷闷地应道:“嗯。”
余袅袅笑得像个妖精:“不要说嗯,要说喜欢还是不喜欢?”
“……喜欢。”
余袅袅又亲了他一下,循循善诱:“要说清楚点,是谁喜欢谁?”
萧倦:“我……”
余袅袅充满期待地看着他。
萧倦憋了许久,终于还是把压在心里的那句话给吐了出来。
“我爱你。”
余袅袅怔住了。
他说的不是喜欢,而是爱。
喜欢是占有,爱却是克制,是宁肯自己受伤也希望对方过得好。
余袅袅忍不住又吻上了他。
他那么患得患失,无非是不能确定两人之间的关系。
既如此,她便彻底坐实了两人间的夫妻关系。
……
老规矩,群内自取。
第630章:珍惜
一夜荒唐。
待到袅袅醒来时,已经是第二日。
火堆早就已经熄灭了,零乱的衣裳散落一地。
她坐靠萧倦的怀里,身上披着他的外衣,耳边是他平稳的心跳声。
过了好一会儿,余袅袅才逐渐彻底清醒。
她双手撑在萧倦的胸前,稍稍坐直了些。
只是个小小的动作,却让她感觉一阵酸痛,尤其是腰和腿的位置,酸软得厉害。
萧倦被惊醒了。
他立刻睁开眼睛,入目就是袅袅微微蹙眉的样子,忙问。
“怎么了?”
余袅袅哼唧道:“腰疼。”
萧倦摸上她的腰肢:“是这儿吗?我帮你揉揉。”
他不敢太用力,揉得很轻很轻。
余袅袅感觉很痒,忍不住笑出声来。
“哈哈,算了算了,你别揉了。”
萧倦被她笑得有些不好意思,却又不舍得放开她。
他将人重新搂进怀里抱着,低头贴近她的脖颈,轻轻地在她后颈处咬了一口。
原本白皙的肌肤立刻留下个淡淡的红痕。
余袅袅疼得吸了一口气。
“你干嘛?”
声音软软的,带着点儿鼻音。
萧倦随后又亲了亲那处红痕,浓密的眼睫垂下,遮盖住眼底的不安。
他低声问道:“袅袅,你以后不会后悔吧?”
余袅袅本来还想逗一逗他,但一想到他昨晚表现出来的患得患失,这家伙看着挺大一只,内心其实敏感得很。
尤其是在感情这件事上,他是开不起任何玩笑的。
余袅袅只得耐着性子认真地给出答复。
“不会。”
萧倦:“那你是真心喜欢我?不是因为愧疚或者别的原因,对吗?”
余袅袅无奈:“喜欢就是喜欢,还能有什么别的原因!阿倦,我喜欢的是你这个人,不管你是什么身份,不管是在什么时间地点,我喜欢的就只有你。”
萧倦的心随之落到了实处。
昨晚的袅袅太过热情,让他有种在做梦的不真实感。
他很怕那一切都只是个梦,更怕那是袅袅的一时冲动。
幸好幸好,他的担忧没有成真。
余袅袅:“你还有什么问题吗?”
萧倦:“没有了。”
余袅袅:“那我有个问题。”
萧倦稍稍放开了她一些,认真地看着她,严阵以待:“你问。”
不管是什么问题,他都会一五一十地告诉她。
余袅袅摸了下他平坦结实的腹肌,笑着问道。
“你不觉得饿吗?”
萧倦:“……”
他还以为袅袅要问的是关乎两人未来的重要问题,没想到她竟然问的是这种事儿。
余袅袅觉得手感不错,于是又在他的腹肌上摸了摸,软软的指腹在他身上打着圈儿。
“我昨儿奔波了一天,都没怎么吃东西,晚上又跟你折腾了一宿,我现在快饿死了。”
萧倦完全没注意到自己正在被人吃豆腐。
他满脑子都是昨晚和袅袅的诸多不和谐画面,耳尖悄悄爬上一点儿红晕。
“我去给你找吃的。”
余袅袅:“昨天我买了烧鸡,热一热就能吃。”
“嗯。”
两人穿好衣服。
萧倦重新点燃火堆,将烧鸡架在火上烘烤。
鸡皮被烤得滋滋冒油,香味直往袅袅的鼻子里面钻。
余袅袅蹲坐在火堆旁边,两只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烧鸡,馋得直流口水。
待到烧鸡被烤热了,萧倦将其中一个鸡腿撕下来给她。
“吃吧。”
余袅袅也不跟他客气,捧着鸡腿大口地吃了起来。
这烧鸡的滋味本就不错,再加上她饿极了,美味直接加倍!
等她吃完手里的鸡腿,萧倦将另外一只鸡腿也递过去给她。
余袅袅舔了下手指:“我不要鸡腿了,我要吃鸡翅。”
萧倦便将两个鸡翅都撕下来给了她。
两人就这么将一整只烧鸡分吃干净。
余袅袅拿出水囊,往嘴里灌了两大口水,不由得发出一声喟叹。
“吃饱喝足的感觉真好啊!”
萧倦从她手里接过水囊,直接对着喝了两口。
一只小手忽然伸过来,覆盖在他的额头上。
萧倦拿着水囊的动作顿住。
他不解地看着袅袅。
余袅袅收回手,笑着道:“太好了,已经不怎么烫了。”
萧倦:“多亏了你。”
余袅袅得意洋洋地道:“这次是我救了你,你要永远心怀感恩,以后要对我好,什么都得听我的,家里不管大事小情都得我做主。”
面对她得寸进尺的要求,萧倦全盘接受。
“好。”
余袅袅:“还有啊,你的心里只能有我一个人,不能有别人。”
萧倦:“好。”
余袅袅:“最重要的是,你不准再一声不吭地跑掉,你现在是我的人了,以后不管你去哪儿,都得先跟我报备。”
萧倦:“好。”
他的模样认真又严肃,每一次承诺都是发自肺腑。
余袅袅最稀罕他这个样子,可爱得不行。
她忍不住凑过去给他来了个大大的熊抱,用脸颊去蹭他的下巴,结果被他下巴上的胡渣扎得又痒又疼。
她像赌气似的,在他唇上咬了一下。
这一下咬得有点疼。
但是萧倦不仅没躲,反而还环抱住她,免得她从自己身上摔下去。
余袅袅抱着他的脖子,有一下没一下地亲他。
像是猫儿般挠他的心房。
萧倦忍不住想要亲回去,结果她却往后退,故意多开了他的唇。
等他无奈地放弃了,她又凑上去继续亲他。
萧倦像是被小猫儿戏弄的大猫,很是无奈,又甘之如饴,满满的都是纵容。
外面的雨已经停了,地上还是湿乎乎的,但天空却是出奇得干净。
草木翠绿繁茂,晶莹露珠从花瓣滴落,偶有鸟儿飞过,微风吹入山神庙内,有种世外桃源本的宁静美好。
起初余袅袅还只是想逗一逗萧倦,却不知不觉中就逗弄出了火花。
昨晚虽已闹了整宿,可对初尝滋味的年轻人来说是远远不够的。
两人的身体再度贴在了一起。
他们肆无忌惮地表达着自己对彼此的爱意。
朝廷对他们的通缉还没有停止,无数人都在找他们,未来的道路布满荆棘,谁也不知道他们的明天会是怎样?
此生相遇已是荣幸,他们都不敢奢求再多。
现在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珍惜眼下的每分每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