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9章 侍疾
大夫来得很快,给晋王妃诊了脉,又扎了针,晋王妃才徐徐醒过来。围着她的下人们才松了一口气,尤其是施嬷嬷,高兴地都落了泪,“菩萨保佑,王妃您可醒了,可把老奴给吓坏了。”
晋王妃想要坐起来,却连抬抬手的里都没有,她侧了侧头往外看,“王爷呢?”
看着王妃眼底的希冀,施嬷嬷和华烟都忍不住撇过头去,“王,王爷出府去了。”施嬷嬷撒了一个善意的谎言,“王妃您别急,已经打发人去找了,您就别操心王爷了,还是顾好自己的身子吧,好端端的怎么就晕倒了?可把奴婢等都吓坏了。”
华烟也道:“就是啊王妃,大夫都说了您是忧思过重,现在四公子的婚事都已经定下来了,您就少操心一点吧。”大夫还说了一句气急攻心,华烟直接就忽略了,作为晋王妃身边最倚重的大丫鬟,趋利避害已成为一种本能。
晋王妃本就是精明的人,如何听不出施嬷嬷和华烟话里的敷衍,“我知道王爷这是怪着我呢。”她的脸上满是失望,强撑着的一口气也泄了下来,只觉得脑子里嗡嗡作响,心里也堵得满满的。
施嬷嬷待要再开口,被晋王妃摇头止住了。她闭上眼睛只觉得好累好绝望。
这不是晋王爷第一次对她发火,但却是第一次王爷得知她晕倒却没立刻过来看她的,以往她但凡有个咳嗽头疼,王爷都紧张得不得了。看来这回王爷是真的生她的气了,呵呵,她陪在他身边二十多年,为他生儿育女打理王府,她为他做了那么多,最终还是抵不上那个贱种。晋王妃心里觉得十分讽刺,她该怎样让王爷消气重新信任她呢?
施嬷嬷等下人只看到有一滴眼泪顺着晋王妃的眼角滑下,都面面相觑着,却不敢再轻易劝说什么。
晋王妃晕倒和她得到大厨房的管理权这两个消息同时传到沈薇耳中,然后她很不厚道地笑了。恐怕是因为后者才导致前者的吧?不就是个大厨房的管理权吗?晋王妃至于把自己折腾晕倒吗?眼界太小,气度也不大啊!
不过晋王爷对王妃可真好,把大厨房的管理权给她也不过是为了安抚,她得了大厨房的管理权可不是就不能再说什么了吗?而且她是要随徐佑搬去郡王府的,得了这个管理权又能管多久?最后大厨房还不是要回到晋王妃手里?
晋王爷此举可完全都是为了王妃着想啊!就不知王妃明不明白王爷的一番苦心了?估计是不明白的吧,不然怎么就气晕了呢?
对于大厨房的管理权,甚至晋王府的中馈,沈薇都没瞧在眼里。<>她跟徐佑早晚是要搬去郡王府的,即便拿到了晋王府的中馈又怎样?她又能管几天?还不是要交出去?劳心劳力地为他人作嫁衣裳的蠢事她才不干呢。
不过既然晋王爷都发话了她也不会傻乎乎地往外推,掌了大厨房,至少她能吃得舒心一些。
“夫人,这下可好了,咱们终于可以不为饭食发愁了。”沈薇身边的几个丫鬟都十分高兴。
沈薇扬了扬眉梢,道:“你们别高兴得太早,咱们初来乍到,脚都没站稳呢,大厨房可都是当老了差的油滑之辈,能那么顺从听你家夫人的吗?”
荷花这个泼辣的丫头立刻拍着胸脯毛遂自荐,“夫人,奴婢去帮您整治大厨房,哪个不听话奴婢抽她丫的,保证让她们服服帖帖的。”
其他几个人也都纷纷点头,一幅荷花说得对,自己也跃跃欲试的表情。
沈薇扶额,瞧瞧,瞧瞧,她身边的这些丫头怎么越来越彪悍了呢?她这个主子可是很温婉柔顺的呀!
“你?老实在我身边呆着吧!咱们能在王府住几天?犯不着去得罪人。大厨房一切照旧,把原来的副职提成管事,她们原来怎样现在还怎样,咱们呀,是不求有功但求无过。<>”沈薇淡淡地道。
“夫人,那咱们一个人都不安插吗?”荷花撅着嘴巴有些不甘心。
沈薇瞅了她一眼,道:“自然不是了,我准备让陈嫂子带个小丫头过去,陈嫂子挂个副职不用插手大厨房的事,只要负责我跟大公子的饭食就行了。”入口的东西总得交给自己人才能放心呀!
顿了一下她又道:“你若真喜欢管大厨房,等咱们搬到郡王府,大厨房这一块就给你管着。”
荷花立刻拒绝,跺着脚娇嗔道:“夫人,奴婢不过是想着为您分忧,谁耐烦管什么劳什子大厨房?奴婢哪都不去,就呆在夫人身边伺候。”
大厨房的众人如惊弓之鸟般忐忑不安,风光了十多年的马管事一夕间丧了性命,究其原因她们都是心知肚明的,不就是帮着王妃打压大公子大夫人吗?现在大厨房落在大夫人手里,她还不定怎么收拾她们呢。
可让她们想不到的是,大夫人居然见都没见她们,直接就把她们的二管事提成了大管事,只吩咐她们好生当差,大厨房还如往常一样。派来的一个姓陈的嫂子也表示了只负责大夫人跟大公子的饭菜,其他的概不参与。
开始她们都不敢相信,哪家夫人得了大厨房的管事权不是大肆安插自己的亲信搜刮油水?大夫人就能例外?孙管事虽被提成了大管事,却也没敢自专,而是事事都找陈嫂子商量,陈嫂子却如她所说那般不发表任何意见。
时间一长,大家都瞧出陈嫂子是真心不参合大厨房的事,而大夫人压根就没把大厨房的油水放在眼里,放下心的同时对陈嫂子更加客气了,有什么油水都主动分她一份,而送到沈薇他们院子的饭菜则是最用心的。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说完了大厨房的事沈薇也没闲着,晋王妃晕倒了,作为儿媳的她自然要去侍疾,不然便是大不孝。<>
沈薇到晋王妃院子的时候,吴氏和胡氏已经在了,正围着晋王妃嘘寒问暖。
“二弟妹,三弟妹来得这般快呀,母妃您这是怎么了?好端端地咋就晕倒了?瞧过大夫了?咋说的?儿媳得到消息有些迟,来得有些晚,母妃您别见怪。”沈薇面带关切地道。
一听到沈薇的声音,晋王妃没来由地眼皮子跳了一下,挤出一个虚弱的笑容道:“没事,估计就是太累了,昨晚又没歇息好,起来的猛了。瞧你们一个个地如临大敌,大夫都说我静养些日子就好了。”
吴氏蹙着眉头,不同意了,“瞧母妃的脸苍白的,哪里会没事?母妃您可得听大夫的好生养着。”她管着府里的一部分事情,隐约知道婆婆晕倒之前好像跟王爷有过争吵。
沈薇也皱着小脸点头附和,“对呀,对呀,二弟妹说得对,都需要静养了怎么会是没事呢?母妃您可别逞强不把自个身子骨当一回事,等出了事可就后悔莫及了。”她认真说道。
唯独在院子里养胎的胡氏啥也不知道,还真当婆婆是累着了呢,不好意思地道:“都怪儿媳身子骨不争气,无法替母妃分忧,反倒累得母妃晕倒。”
胡氏正怀着身孕,而且胎做得也不大稳当,自孩子上身到现在快三个月了,都见了两回红了,还好都是有惊无险。晋王妃对她这一胎抱着极大的希望,自然是勒令她在屋里养着,啥都不让她操心,就连每日的请安都给她免了。
也不知是晋王妃的错觉还是怎么了,她总觉得沈氏说静养两个字时她觉得特别刺耳。王爷罚她没事不要出院子,可不就是得静养吗?难道沈氏知道了什么?再听听她说的话,什么叫出了事后悔莫及?这不是诅咒她出事吗?连句话都不会说,晦气。
“佑哥儿媳妇有心了,我这一病估计得静养些日子,府里其他的事有烨哥儿媳妇,我不担心。唯独大厨房我放心不下,你是个聪慧的,这大厨房的事你就多费费心吧。”晋王妃试探道。
大嫂管大厨房?吴氏和胡氏的心均是一跳,尤其是吴氏,她瞧了沈薇一眼便垂下了眸子,看不清她眼底的表情。
沈薇心中嗤笑,明明是王爷吩咐她管大厨房的好吧,怎么就成了王妃拜托她了?可真会往自个脸上贴金。
“咳,儿媳哪里管过事?但为了替母妃分忧,让母妃能安心养病,儿媳也只好硬着头皮接了这差事。儿媳啥都不懂,还得母妃多指点呢。”沈薇郑重说道。停了下又道:“大厨房那个马婆子做了错事被父王发落了,儿媳就提了二管事补上她的缺。大厨房的一应事务还跟母妃您管着时一样,谁该干啥还干啥,哪处出了纰漏我只管找负责的那个人。哦对了,儿媳还把身边的陈嫂子派了过去,她在儿媳身边服侍好几年了,知道儿媳的口味,儿媳便让她专门管着儿媳和大公子的饮食。”
晋王妃的眼皮子又是一跳,她怎么老觉得沈氏是话中有话呢?难道这个沈氏是在扮猪吃老虎?还是真如施嬷嬷说的那样沈氏的八字跟她有些妨碍?沈氏好了她便不能好,瞧瞧,自从她进了门,自己的日子就没顺泰过。那沈氏若是倒霉了她是不是就时来运转好起来了?
晋王妃觉得应该是后者,对,是沈氏的八字不好克了她。当初赐婚的时候不就传出沈氏命硬的吗?她想到这里,心中便有了主意。
当施嬷嬷很委婉地跟沈薇表示请她晚间给王妃侍疾的时候,沈薇已经早有准备了。那施嬷嬷怕她多想,还一个劲地解释,“世子夫人身边还养着两位小姐,实在脱不开身。三夫人又有了身孕,不宜劳累,便只能辛苦辛苦大夫人留下来帮王妃端个茶递个东西了。”
沈薇满不在乎地摆手,正色道:“瞧施嬷嬷说的,为母妃侍疾这是儿媳应尽的孝道,什么辛苦不辛苦的,这不都是应该的吗?就如施嬷嬷说的那样,二弟妹和三弟妹一个脱不开身,一个怀了身孕,儿媳这个没拖累的,又是长嫂,可不得带头作个榜样?梨花,你回咱们院子一趟,跟大公子说今晚我不回院子了,要留在这里给母妃侍疾了。然后你也不用再过来了,我这里有月桂就行了,你养足了精神,明儿替换月桂。”
晚饭是在晋王妃的院子用的,晋王妃躺在床上自然不能起来,整个院子便只有沈薇一个正经主子,她用着陈嫂子亲自送过来的饭菜,可嗨皮了!
晋王妃已经打定主意要折腾沈氏了,只有沈氏不如意她的运道才能上来。
沈薇用罢晚饭就转进了内室,晋王妃正靠在床头,旁边的桌上放了一碗瘦肉粥,不等晋王妃开口沈薇便先声夺人,“华烟姑娘还磨蹭什么?都什么时辰了?还不快伺候母妃用饭?”
一旁立着的华烟刚要端起碗,被晋王妃的眼神止住了,知她心意的施嬷嬷赶忙道:“大夫人,还是您辛苦一下服侍王妃用饭吧,这样方显得您的孝心。”
“好呀!”沈薇笑着睨了施嬷嬷一眼,很爽快地答应了,但也提醒道:“母妃呀,其实儿媳可想服侍您用饭了,只是儿媳毕竟不是下人,还真没做过伺候人的活儿,若是哪里做得不好您可别介意哈。”
晋王妃自然是表示不介意了,嘴上说着劳累佑哥儿媳妇了,心里其实可得意了。
可是,晋王妃的得意只维持了一小会儿,为何呢?咳,一碗瘦肉粥只喂了一小半就报废了晋王妃身上的衣裳和盖着的锦被。
晋王妃的脸黑得跟锅底似的,这个沈氏是故意的吧?她瞧得很清楚,那勺子是往她嘴的方向来的,怎么就偏偏倒在了她的衣裳上、被子上?这还是好的呢,有两勺还戳到了她的鼻子上,弄得她脸上都黏糊糊的不舒服极了。
“行了,行了,你搁下吧,华烟过来伺候。”晋王妃一把推开沈薇,语气也变得恶劣起来。
沈薇却十分委屈,“母妃,儿媳早说了不会伺候人,没经验,是您自个说了不介意的。”
晋王妃看着沈薇那随时都要哭出来的表情,心里跟塞了一大块铅似的,别提多堵心了,“好了,我又没有怪你,一边坐着歇着吧,华烟华云过来伺候。”不能打不能骂,还得宽宏大度表示不介意,晋王妃的心情呦,嘿嘿,你能找个词语来形容吗?
沈薇如释重负地在椅子上坐下,其实她是想坐在榻上来着,毕竟榻柔软,坐着舒服。可沈薇瞧了半天,原本放置软榻的地方空空如也,她顿时就明白了晋王妃的打算。
呵,连软榻都搬出去了,这是想要逼着她整夜不睡了?哼,休想!沈薇在月桂耳边低声吩咐了几句,月桂点点头便退出去了。
华烟和华云,连带着施嬷嬷一起扶着晋王妃洗了脸,换了衣裳,又换了一条锦被。这一番折腾下来,那碗瘦肉粥早就凉透了,只好吩咐大厨房再送一碗过来。
主子入口的东西都是极其讲究的,哪怕不用先做,光是来回的路上也是要花时间的。等第二碗瘦肉粥送上来的时候,晋王妃已经饿得饥肠辘辘了,她就着华烟的勺子吃得那是一个香啊!
晋王妃用完了一碗瘦肉粥还意犹未尽,刚要开口再要,坐在一旁的沈薇道:“母妃,你还病着呢,这大晚上的可不能贪多积了食。”
施嬷嬷也劝,“大夫人说得对,王妃若是爱吃这粥,明早再让大厨房做就是了。”连华烟华云都不赞同她多吃。王妃已经病了,再积了食,那可就是她们这些做奴婢的罪过喽。
晋王妃可郁闷了,她还饿着呢,咋就积食了?她非闹着要再吃一碗。
沈薇就耐着性子劝:“母妃,您可别把自个身子不当一回事,您已经吃了一碗了,一会还得喝药呢,可不能再吃了。若是您实在想吃,咱过两个时辰行吗?”
施嬷嬷等也以为王妃生病心情不好使性子,便苦口婆心地劝着,却是怎么也不让她再吃了。把晋王妃气得呀,脸都绿了。
如此一来,晋王妃看沈薇更加不顺眼了,若说之前还只是为了打压她让自个转运,现在嘛,呵呵,哪怕不转运晋王妃也要狠狠的折磨沈薇一番。
“佑哥儿媳妇,母妃想更衣,你过来伺候母妃吧。”晋王妃不怀好意地道。喂饭不会,总不能连扶个人都不会吧?哦,所谓的更衣就是上厕所呗!
“好呀,好呀,母妃,儿媳来扶您,您小心一点啊!”沈薇乖巧地过来,搀着晋王妃就下了床。
晋王妃的脚一沾到地上就把整个身子的力量全压在沈薇身上,沈薇顿时就乐了,呦呵,晋王妃这是想干啥?两世为人,所有熟悉她的人都不会在她跟前玩这种花招,不得不说晋王妃是无知者无畏啊!
来,为晋王妃的大无畏精神点根蜡烛。
沈薇眼底闪过狡黠的光芒,腿一软,脚下一个趔趄,整个人就顺势往一旁倒去。以她的身手能摔着才怪呢。是以施嬷嬷等人看到她摔倒在地上,实则她只是轻轻地和地接触了一下。反倒是被她扶着的晋王妃被她扯得重重摔在地上。
“哎呦,母妃您可真重,害得儿媳都摔倒了。华烟,华云,还杵着做什么?还不快过来帮忙把王妃扶起来?本夫人一个人可扶不动她。”沈薇飞快地从地上爬起来去拉晋王妃,那个力度呦,扯得晋王妃的胳膊都要断了,“母妃,您没事吧?”
晋王妃疼得说不出话来,好半天才缓过一口气来,狠狠瞪了沈薇一眼,也不敢再让她扶了。
沈薇摸摸鼻子也不生气,好脾气地继续回椅子上坐着,还跟月桂说:“王妃生病心情不好,我这个做晚辈的哪能跟她计较?”
晋王妃更衣出来正好听到这句话,差点没再次摔倒。
晋王妃出尽了妖蛾子,一会要喝水,一会要更衣,一会又嫌腰疼——反正是把能想到的手段都使出来了。沈薇老神在在地坐在椅子上纹丝不动,只把施嬷嬷、华烟和华云支使的团团转。
若是晋王妃点她过去服侍,她也不恼,乐呵呵地过去,只是总会出些状况。不是把茶水洒在她身上了,就是把她捏得嗷嗷直叫。
两次之后晋王妃就再也不敢让她服侍了,可又不甘心,便想着既然不会服侍那就别睡觉好了。
她这想法还没刚从脑子闪过,就见两个粗使婆子抬着一张软榻进来了,“大夫人,您瞧瞧放在什么位置。”
沈薇手一指,“喏,就那里吧。”她指的位置正好是原来软榻放置的地方。
“母妃啊,儿媳赶紧眯一会,攒点精神晚间好服侍您,有事您叫儿媳哈。”说罢就欢喜地爬上软榻,月桂扯过凉被给她盖上,不一会均匀的呼吸声就响了起来。
晋王妃那个气呀,狠狠地在被子上捶了两下,更加不甘心了。
这一夜,晋王妃是不到半个时辰就折腾沈薇一回。沈薇是谁呀,执行任务的时候三天三夜都能不睡,实在困极了,站着眯一会都能舒缓,还怕晋王妃折腾?
她被喊醒也不起来,支着头躺在软榻上直接吩咐华烟华云干活,至于月桂,她压根就没舍得使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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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暖心宝贝》b舒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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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个,很暖很宠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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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0章 彻底撕破脸啦!
沈薇陪着老侯爷用了饭,然后又把徐佑撵一边去了,自个跟她祖父关在屋子里嘀咕了半下午。反正沈薇离开的时候,老侯爷的脸上就有了笑模样,这让院子里的下人都好奇四小姐这是跟老侯爷说了啥。
其实沈薇也没说什么,不过是提醒他祖父别忘了去圣上跟前备备书,怎么说二皇子也是他儿子吧,在当儿子的这里受了委屈,可不得找老子诉诉委屈吗?
然后再时不时地跟圣上诉诉苦,家中儿子不争气啦,后继无人啦,日子过得憋屈啦,还不如上阵杀敌痛快啦之类的。
人心都是肉长的,圣上虽是君王,但他也是人,也是一位父亲,随着皇子们年岁渐长,他应该对祖父的心情有所理解。
沈薇依依不舍跟她祖父挥手告别了,马车刚在晋王府大门前停住,管家蒋伯就挺着他那胖胖的肚子跑了过来,一手拭着额头上的汗,焦急地道:“郡王,郡主,您可回来了!王妃都已经找了您半天了。”
沈薇和徐佑对视一眼,均觉得意外,自上回撕破脸后,晋王妃已经安分七八天了,也可能是她要养病,腾不出精力来。现在急着找他们,看样子是病养好啦?
“先回院子再说。”徐佑抿了抿唇,面无表情地道。
沈薇点点头,反正都已经等了半天了,也不差这一时半会的。而且都已经撕破脸了,她休想再对她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就让她等着吧。
徐佑陪着沈薇慢慢悠悠走回他们院子,而晋王妃那边已经急得要冒烟了,“去瞧瞧,去瞧瞧,大公子和大夫人回来了吗?这出府都一整天了也不回来,成什么样子?满京城也没有谁家的新妇到处乱跑的。去,到大门口候着去。”晋王妃的语气十分不耐烦。
坐在一旁喝茶的晋王爷也不由沉下了脸,有些不大高兴。虽说王妃的语气不大好,但说的话却是对的。妇人嘛,就该安生呆在后院相夫教子,成天往府外跑成何体统?晋王府的脸面还要不要了?
这个沈氏,初看她是个好的,这才几天就张狂起来了?莫不是真如王妃所说是装的吧?
“来了,来了,大公子和大夫人回来了。”有小丫鬟进来禀报。
晋王妃一下子就坐直了身子,伸着头向外张望,“来到哪儿了,在哪?”
迎上晋王妃的目光,报信的丫鬟不由身子一缩,“大,大门口,大公子跟大夫人到大门口了。”
晋王妃的一口气差点就没上来,没好气地瞪着丫鬟道:“还不快去催一催,杵在这里做什么?没眼力劲的。”
丫鬟抖着身子一溜小跑着出去了,晋王妃泄了一口气,把身子靠在椅背上,疲惫不已的样子。
沈薇和徐佑前脚才进院子,后脚晋王妃的丫鬟就到了,沈薇听了丫鬟传了晋王妃的话,眉梢扬了扬,啥也没说就进了内室。
丫鬟一脸局促地立着,也不知大夫人这是什么意思。落梅窥了窥几位姐姐均没有要搭理这丫鬟的意思,再瞧瞧这丫鬟身上穿的衣裳,立刻便明白了,她从钱匣子里摸出一个荷包,扬着笑脸塞进这个丫鬟的手里,“让姐姐受累了,来来来,吃块糕点喝口茶歇歇。”硬是拽着她的胳膊把人拉去耳房了。
这丫鬟哪有心思吃糕点喝茶?可面对着落梅的热情却又不好拒绝,而且手里头又捏着人家给的荷包,只好耐着性子等着,眼睛却巴巴地盯着门外,连落梅跟她说话都心不在焉。
不过片刻落梅便从丫鬟口中套出了话,“晋王妃是因为三夫人动了胎气才请我们过去?”沈薇颇觉得意外,胡氏动了胎气跟他们有什么关系?难不成晋王妃还以为是她动得手吧?呵呵,这脑洞开得也太大了吧?
落梅点头,认真说着从丫鬟口中得到的消息,“是的,那个丫鬟是这样说的,说是早上用完早饭出去散步,回来就觉得不舒服了。”
沈薇想了半天也没想出点什么头绪,就道:“行,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落梅行了礼便退了出去,沈薇慢条斯理地洗漱换了衣裳,然后又喝了一杯香茶,这才慢悠悠地出来。
在耳房里等待的丫鬟这才松了一口气,“大夫人,王妃还等着呢,咱们还是快些去吧。”
沈薇还未说话,桃枝就把脸一本,喝斥:“什么大夫人?前些日子就改口称郡主了,记住了,这个院子里只有郡主和郡王。”
那丫鬟虽也是个二等的,但不是个得宠的,若是个得宠的哪会被推出来跑这趟差?王妃和大夫人,啊不,和郡主已经闹翻了,王妃那边的人到了这边肯定是不受待见的。
“是,是,郡主娘娘,奴才知错了。”丫鬟吓得面如土色,两腿如筛糠一般。
沈薇却嗔了桃枝一眼,“叫什么称呼还不都是一样?”继而安慰丫鬟道:“不用害怕,你桃枝姐姐就是个刀子嘴豆腐心,她也是怕我这个做主子的被人小瞧了去,不是故意针对你的。瞧把你给吓得,桃枝,还不快把你新得的那支缠丝钗子拿来给你这位妹妹赔罪。”
桃枝哼了一声,“郡主您就是太好性,这才被人骑到脖子上欺负,要奴婢说,这王府里除了王爷王妃和郡王爷之外,也就数您的品级高了,您只管把腰杆子挺直了,看哪个奴才敢小瞧了您去。”嘴上虽抱怨着,手上却听话地把那支缠丝钗子递了过来,“妹妹不要介意,我就是这么个直脾气,喏,这钗子算是姐姐我给你赔不是了。”
“不,不用,桃枝姐姐也太客气了。”丫鬟一脸慌乱地连连摆手,哪里敢要桃枝的钗子。
桃枝却是直接就塞到了她手里,“说给你就是给你的,拿着吧!我桃枝可不是那种说一套做一套的人。”
那丫鬟望着被硬塞到手里的精致钗子,简直有些不敢相信这是真的,这般好看的钗子就这样给她了?她也只在华烟姐姐的头上见过这样好看的钗子,下意识地她就想把这支钗子藏起来。
沈薇见状,嘴角轻扬起来,扫了桃枝一眼,桃枝便又立刻恶声恶气地道:“还不快收起来前头带路?省得去迟了有些人又要说闲话。”
丫鬟丝毫不觉得有什么不对,连忙附和道:“对对对,郡主您快请。”眉眼中带着笑,态度可殷勤啦。
刚走了两步,徐佑便也过来了,这回那丫鬟可机灵了,脆生生地行礼道:“奴婢见过郡王,给郡王请安。”
徐佑嗯了一声,携起沈薇的手往外走,“走吧,夫人,别让王妃等急了。”
在正院的晋王妃心里已经把这两人咒骂千百遍了,连带着那过去请人的丫鬟也没落着好话,“去瞧瞧晓蓉那丫头是不是掉水里了?请个人都办不好,还有何用?”
华烟刚要安排人再去请,就瞧见大公子和大夫人进来了。
“给父王和王妃请安。”沈薇屈膝说道,徐佑更是简单,只随便抱了抱拳,连话都懒得说了。
晋王爷和晋王妃的脸色自然不大好,但想到一会要说的事情,还是咬牙忍了下来。
晋王妃还没开口,晋王爷就先说道:“这又是去哪狼了一天?府里呆不下了是吧?有事想要找你们都没个地方。”
晋王妃也附和道:“你们父王说得对,尤其是佑哥儿媳妇,嫁入了王府可不比你在乡下,都为人之妇了哪能天天惦记着往府外跑?没得让人笑话!”
“回父王和王妃的话,儿媳没有成天惦记着往府外跑,自儿媳嫁过来也快一个月了,今儿才是第二回出府,而且还有郡王陪着,儿媳可不像王妃说的那样不守妇道自个往外跑。”沈薇很明确地说道。
徐佑则不耐烦地道:“怎么,父王和王妃喊儿子过来就是为了教训儿子吗?儿子打小身子骨便不如二弟三弟四弟身子骨康健,虽住在京城却从没好好转转,好不容易娶了媳妇心情高兴,让沈氏陪着出府逛逛怎么了?这又是碍了谁的眼?本郡王我花他一分银子了吗?多管闲事不是?”
目光不善地望向晋王妃,“王妃的病好了?四弟的婚事还不够你操心的?还还有闲心盯着我们夫妻,儿子能说感激不尽吗?”他眼里的讥诮是那么的明显。
晋王爷和晋王妃齐齐气结,尤其是晋王妃,被当面这般顶撞,怎咽得下这口气。偏那沈氏却抢先她一步道:“王妃莫生气,我们郡王爷就是这么个脾气,你跟他一府住了二十多年,还能不了解吗?”
你说晋王妃这是生气好呢?还是生气好呢?还是生气好呢?
“你就不能好生说话?夹枪带棒地使什么威风?还郡王爷呢,你这是要在你老子我跟前抖威风?”晋王爷不满地训斥。
徐佑眉头一皱,认真地反驳道:“儿子说得都是实话,儿子难道不是圣上亲封的平郡王吗?至于什么抖威风的说辞,完全是父王您想多了。您是亲王,儿子才是郡王,比您还差上一级,只有您在儿子面前抖威风的份,儿子在您老跟前哪有什么威风可抖?”嘴上说得一本正经,可在座的都听出了他话语中的讽刺。
晋王爷顿时就生气了,指着徐佑骂道:“你个不孝子,一天不惹老子生气你就不舒服是吧?老子说你一句,你倒有十句八句等着我是吧?老子,老子怎么就生出你这么个逆子!”
“父王这话可就说错了,儿子明明是母妃生的,可不是从您的肚子里爬出来的。”徐佑冷冷说道,垂着头的沈薇差点没乐出来,大公子哎,你咋净说实话呢?你若是真能从你爹的肚子里爬出来,嘿嘿,估摸着你爹得被圣上亲手弄死!
“若你们只为训斥儿子,那骂也骂过了,儿子就带沈氏先回去了,逛了一天,儿子这身子骨还真撑不住,还是回去歇着吧。免得再病了喝药冲着了四弟的喜事,王妃又该嫌弃儿子晦气了。”徐佑站起身作势要走。
重头戏还没上场呢,晋王妃怎能让人就这么走了,忙喊道:“佑哥儿跟佑哥儿媳妇等一等。”
徐佑的目光嗖地就望了过去,“王妃还有何吩咐?”声音懒洋洋的,好似一点都没把她放在眼里。
晋王妃十分生气,却还得拼命忍着,“今儿上半晌炎哥儿媳妇动了胎气,连宫中的太医都惊动了,使人去你们院子中请人,下人说你们出府去了,一直等到现在你们才回来。”话语中满是控诉。
沈薇就诧异了,“王妃,三弟妹动了胎气请大夫请太医就是了,儿媳和郡王又不懂医术,也帮不上忙呀!还是说王妃觉得三弟妹动了胎气是我们所为?”
不等晋王妃反驳,沈薇就喊起冤来,“王妃就这么见不得儿媳过两天安心日子吗?这一盆盆脏水泼得,是不准备让儿媳身上干净了?儿媳是在乡下长大的,哪里懂高门大族后院的这些手段?何况儿媳跟三弟妹无冤无仇的,又是对着胎儿下手,只有那丧尽天良的人才干得出来呀!还求王妃口下留德,给儿媳留条活路吧。”
“走走走,赶紧走,这什么破地方,是一刻也不能再呆了。”徐佑看向晋王爷的目光便阴沉起来,“父王还拦着儿子不让搬去郡王府,瞧瞧人家领你的情不?既然王妃那么不待见咱们,那咱们还是走吧,金窝银窝都不如自个的草窝窝,古人诚不欺我。”
徐佑气呼呼地扯着沈薇就往外走,这下可把晋王爷气个倒仰,“你个逆子给老子回来,搬什么搬,没满一个月老子看你敢搬。”
徐佑压根就不受他爹的威胁,“父王您的承诺都没有做到,儿子我为何不敢搬,父王您也别逼儿子,逼急了儿子就把您在外头的事全都抖出来。”
晋王爷立刻气恼地大叫,“你竟敢威胁你老子?本王能有什么事?能有什么事?”
徐佑森然与他对视,嘴角是浓浓的嘲讽,“有没有事父王您心里还不清楚吗?需要儿子现在就说出来吗?”
晋王爷与长子对视了一会,不自在地败下阵来,有些心虚地移开目光,“你个不孝子,你个不孝子。”
任谁都能瞧出他此刻的色厉内荏,徐佑冷冷地笑着。
晋王妃心里咯噔一下,心里范开了嘀咕,王爷这是在外头有事瞒着她呀!狐疑的目光不由看向晋王爷。
晋王爷这下更加气恼了,跳着脚道:“看什么看?本王都说了没事,你还不信本王不成?”眼睛眯了起来,大有立刻翻脸的架势。
徐佑继续冷笑,不是对这个宋氏情比金坚不惜气死他母妃也要让宋氏进门的吗?你别在外头养外室呀!这脸打得真是啪啪地响啊!
晋王妃更加确定他是有事瞒着自个了,脸上却不露声色,“相信,妾身跟着王爷生活的二十多年,哪能不相信王爷?”
又把目光转向了徐佑,亲切说道:“佑哥儿两口子就是急脾气,我何时说过你们三弟妹动了胎气是你们所为?我的意思是炎哥儿媳妇动胎气可把我给吓坏了,你们若是在府里,我心里不是就有了主心骨吗?你们不在,我这心呀就空落落的。”
说得比唱得还好听,好似他们很重要似的。
沈薇心里嗤笑一声,立刻就给她断章取义,“瞧王妃说的,父王不是在府里吗?还不够给您当主心骨的?不是还有二弟三弟四弟五弟吗?我们郡王爷以前很少在府里,王妃遇事都是怎么处理的?等郡王爷从山上回来黄瓜菜都凉透了吧?况且弟媳妇动胎气,他一个做大伯子去探望算哪门子道理?”
“瞧瞧佑哥儿媳妇这张小嘴,可真会说话。”晋王妃没恼,反而笑盈盈的。她刚要再说什么,就被徐佑打断了,“就这事?成,一会沈氏让人备礼去瞧瞧三弟妹去。”
晋王妃脸上的笑顿时一僵,握了握拳头才又扬起笑脸,“不单是这事,请你们过来主要是有件事想让你们帮忙。”
徐佑和沈薇都没有接话,晋王妃无奈,只好接着往下说:“是这样的,炎哥儿媳妇不是动了胎气吗?算上这一回都四回了,太医也说她这胎怀相不好,除非有神医帮着养胎,否则很难顺利。”
说到这里她瞅了徐佑一眼,见他无动于衷,又道:“说起神医我就寻思开了,佑哥儿在龙虎山养病不就是神医给调理的身体吗?我就想佑哥儿能不能帮着把神医清下山来给你们三弟妹保胎,不拘什么要求咱都答应。”
哦,原来是打这个主意呀!沈薇可算是明白了。就不知徐佑是答应呢还是不答应呢,她不由也望向了徐佑。
“就这事?”徐佑扬了扬眉,不置可否。迎上沈薇的目光,他回了一个安慰的眼神,然后就看向他爹了,“父王也是这个意思吗?”
晋王爷迟疑了一下,仍是点头说道:“你能帮就帮帮忙吧,毕竟是你三弟头一个孩子。”
徐佑定定地望着晋王爷,直把他爹望得浑身不自在,徐佑才调开目光,嘴角浮上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父王,王妃,你们的脸可真大呀!”
一听这话,沈薇再也忍不住了,扑哧就笑了出来,为了掩饰,只好拼命装咳嗽。
徐佑不满地睨了她一眼,继续说道:“连圣上都请不下来的人,你们居然让儿子去请,多大的脸啊!当初儿子病得只剩下一口气了,也只能被侍卫背着上山,当时皇祖父还在,他答应了神医无数条件,神医才勉强出手替儿子诊治。难道三弟妹就比儿子金贵不成?神医早就不问世事,就是三弟妹亲自上山他都不一定会出手,更何况是下山了。”
“这么说佑哥儿是不愿意帮忙了?”晋王妃的脸拉了下来,“那可是你兄弟,你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你兄弟失去孩子?你的心咋就那么狠呢。”
“就是我亲爹也没用。”徐佑就像没看见晋王妃脸上的狰狞一般,“圣旨都宣不下来的人,父王你们让儿子去请,这不是强人所难吗?”
沈薇也跟着同仇敌忾,附和道:“就是,就是,王妃这不是为难我们郡王爷吗?难道他的脸比圣上还大?与其在这逼迫我们郡王爷,还不如去庙里烧烧香拜拜佛,求菩萨佛祖保佑。人在做,天在看,举头三尺有神明。你积德行善了,佛祖是看在眼里的。相反,若是你作恶行了亏心事,那也是会有报应的,不报应在自己身上也会报应在子孙后代的身上,灵验着呢。”
沈薇随口忽悠,谁知竟一语成谶,当然,那已经是后事了。
第231章 父子对歭
晋王爷进到时屋子里正兵荒马乱着呢,谁也没想到王妃会突然发了脾气,还用玉枕砸了大夫人。紫幽阁等她们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大夫人已经跑出去了,想去追也迟了,或者说她们压根就不敢去追,没见王妃跟大夫人都撕破脸了吗?她们是王妃的丫鬟,若是去追大夫人,落入王妃的眼里岂不就是吃里爬外了吗?
晋王妃也气得够呛,狠狠地拍着被子大声咒骂着。
晋王爷首先看到的便是躺在地上的那个玉枕,想起刚才沈氏的话,脸色越发难看了。他朝床上望去,华烟华云正围着王妃劝说着呢。
“王爷!”还是华云首先发现了晋王爷,惊呼了一声,赶忙请安,“奴婢给王爷请安。”其他的丫鬟也都纷纷行礼。
晋王妃看到背着手站在门口处的晋王爷,也是一惊,随即各种滋味涌上心头,“王爷,您终于来瞧妾身了吗?”
那哀怨的语气让晋王爷满心的不愉消散了一些,想到已经冷落了她好几日,不由叹了一口气,“病了就好好养着,瞎折腾什么?”
晋王妃一听这话,委屈就上来了,“王爷还记得妾身是病了?妾身还以为王爷恼了妾身,再也不愿意见妾身了呢。”
晋王爷又叹了一口气,宋氏向来要强,打做姑娘时就是个自尊心强的,何时见过她这般模样?不由想起往昔的恩爱,抬步走了过来。
“王妃你这是怎么了?”晋王爷看清王妃的面容,顿时大吃一惊,不过短短几日没见,雍容高贵的王妃怎么就老了这么多?跟个年过半百的婆子似的。
转头便喝斥丫鬟,“你们是怎么伺候王妃的?王妃病得这般重怎么不报于本王知晓?请的是哪位大夫?传太医了没有?”至于沈薇说的王妃装病,估计他压根就没听见。也或者他听见了却不信,实在是晋王妃这张脸一看就是重症之容。
华烟华云等丫鬟立刻跪地请罪,“奴婢该死,都是奴婢的错。”
还是华烟大着胆子道:“回王爷话,请的是千金堂的王老大夫。”她偷偷瞧了一眼王爷的脸色,没敢说王老大夫的诊断。
晋王爷的脸立刻拉了下来,“怎么没请太医?”千金堂王老大夫的医术是挺不错,但怎比得上宫中的太医呢。
华烟咬着唇不敢说话,也不敢去看王妃,她能说是王妃不让吗?只把头垂得低低的。
室内跪着的下人都大气不敢出,晋王爷更加来气了,“你们就是这样伺候主子的?该死,全都该死。”
这时,晋王妃幽幽地开口了,“王爷要怪就怪妾身吧,不管她们的事,是妾身不让她们去请的。”
晋王爷抬起的手一下子顿在了半空,半天才徐徐落下,面色复杂地望着晋王妃,苦涩说道:“你,你这是何苦呢?再怎么着也不能拿自个的身子折腾,你,咳!”
晋王妃的眼泪一下子就流了下来,她撇过头去,“王爷恼了妾身,妾身活着还有什么意思?还不如死了干净呢。”
晋王爷一听这话,再加上晋王妃一脸的病容,他立刻就心疼了,坐在床边把王妃揽在怀里,“什么死呀活呀的,少胡说!都一把年纪了气性还这么大,我这不是来看你了吗?”
晋王妃脸上的泪流得更凶了,咬着唇颤抖着声音道:“妾身就是这个脾气,王爷还不知道吗?”她顺势倚在晋王爷的怀里,把脸贴在他的肩窝。
晋王爷只觉得脖子上湿漉漉的,滚烫。心中就更加不是滋味了,从初识宋氏,除了开始的那段波折,他们相濡以沫了二十多年,从没争吵过,连脸都没红过。这二十多年来,宋氏把王府和他的生活打理得井井有条,从未让他操过心。
“好了,算是本王错了成了吧?你也是的,跟个孩子样,还赌上气了,都是抱孙子的人了,也不怕被孙女笑话。”晋王爷的语气软了下来,想了想又道:“我刚才看到沈氏哭着跑出去了,怎么回事?你训斥她了?她初为新妇,有不对的地方你好生教她便是,那么严厉做什么?”
一听晋王爷提起沈氏,晋王妃顿时火起上来了,“王爷,妾身哪敢训斥她呀?她,她,您还当她是个好的呢,今儿妾身可瞧清她的真实面目了。来给我侍疾不情不愿的,只顾自个睡觉,妾身想喝口水她都不伸手,这哪是来给我侍疾,专门来气我的吧?说她一句都不行了?难不成妾身要把她当祖宗供着?”说着说着她的情绪激动起来,剧烈地咳嗽起来。
“有话好好说,你那么激动干什么?”晋王爷赶忙帮她拍后背,接过华烟递过来的茶杯送到她嘴边,“来,喝口茶顺顺。”
等晋王妃的咳嗽平息下来,晋王爷才道:“那你也不能拿玉枕砸她呀!她是新妇,还是圣上亲封的郡主,祖父又是太子太傅,你,你总得给她留几分面子吧?”还是当着满屋子奴才的面,这让沈氏的脸往哪儿搁,不怪沈氏那般哭着跑出去了。
“这不是没砸到吗?”晋王妃嘴硬地嘀咕一声,其实她心里也虚着呢,暗自庆幸那玉枕没砸到沈氏身上,不然这事可就不能善终了。此时她想起沈氏是郡主了,想起沈氏出身忠武侯府了。她虽然贵为王妃,可她心里清楚圣上对她可不怎么待见,若是沈氏或是沈老侯爷告到圣上御前,那她肯定是要受申饬的,那脸可就丢大发了。
晋王爷何尝没听出王妃的底气不足,无奈地摇头,“你呀,若是实在不喜沈氏就不见她呗,何至于跟个小辈计较?她到底是佑哥儿媳妇,你多担待些吧。”
“王爷只觉得沈氏受了委屈,难道就没想过妾身受得委屈吗?怎么说妾身也是做婆婆的,难道要妾身去讨好她这个做儿媳的吗?”晋王妃满心的不满,整整五晚,她是一点便宜都没占到,还把自个折腾成这样,这让她如何能甘心?
晋王爷还真没觉得王妃受了委屈,沈氏看着就是个性子软的,哪是敢顶撞婆婆的人?估摸着是王妃想着拿捏她吧,不然沈氏也不会哭着跑出去了。
不过想着王妃此时还在病中,晋王爷也不敢再刺激她了,便道:“她小孩子家家不懂事,你莫要和她计较。”
晋王妃仍是气呼呼的,正在此时有小厮慌慌张张地跑进来,“王,王爷,不好啦!大公子要,要带大夫人搬出王府去。”他捂着胸气喘吁吁地道。
“什么?”晋王爷顿时惊得站了起来,“小泉呢?你慢慢说,到底怎么回事?”心中已经有了不好预感,沈氏哭着跑回去,佑哥儿怎会善罢甘休?
那小厮使劲咽了咽口水,才道:“小泉管事在大公子院子劝着呢,大夫人哭着回了院子就闹着要撞墙,大公子问了月桂姑娘,得知大夫人在王妃这里受了大委屈,当下就吩咐下人套车,说,说既然王妃看他们不顺眼,他们就搬出去,省得留在府里碍眼遭人嫌弃。”他小心地窥了王妃的脸色一下才道,“小泉管事劝不住,就吩咐小的过来禀报王爷了。”
“大公子要搬出王府?这还没出新婚月呢,这不是让外人戳妾身的脊梁骨吗?王爷啊,妾身就说那沈氏不是个的好的,您还不相信,现在可信了吧?”晋王妃的脸上又浮上怒色。
晋王爷的眉头皱了皱,看了王妃一眼,道:“行了,你先歇着吧,记得请个太医给你瞧瞧。我去佑哥儿院子瞧瞧。”说罢就大步离开了。
气得晋王妃又使劲地捶床,小贱种,拿搬出府吓唬人,有种你永远不要回来。
“让开!”徐佑瞪着拦在他面前的小泉管事,冷冷地说道。
小泉管事陪着笑脸,急得满脑门子都是汗,“大公子,有事好商量,您要搬出府怎么也得等王爷来呀,您稍等一会,王爷马上就到了,您跟王爷道句别再走呗。”
他脸上的笑容都快僵硬了,心中不停地祈祷,王爷您赶紧来,奴才快顶不住了。即便顶不住了,王爷没到他也不敢放行呀!不然王爷非怪他不会办差不可,“大公子,您就别为难奴才了。”他苦着脸,都要哭出来了。
“现在是你为难我!让开!”徐佑的眼神可冷了,晋王妃那个老不死的今天居然拿玉枕砸他媳妇,这让他如何能忍?“你再不让开就别怪本公子不讲情面了。”示意江黑把人拎一边去。
晋王爷赶到的时候正瞧见这一对歭的场面,“住手!”他大声喝道,脚下的步子也加快了,“还不快放开小泉。”
江黑闻言,嘴角一扯,立刻把手里拎着的小泉管事掼在地上,面无表情地走回他家主子身边。
“哎呦!”小泉管事被摔了一个屁股蹲儿,疼得他呲牙咧嘴半天才爬起来。
晋王爷的脸可难看了,瞪着徐佑道:“你这是要干什么?”
“父王不是看见了吗?儿子要搬出王府,郡王府早就修葺好了,儿子有自个的府邸,何必留在这里受窝囊气?”徐佑不甘示弱地道。
“胡闹!赶紧给我回去!”晋王爷大声训斥着,“什么窝囊气?哪有人让你受窝囊气?你是本王的儿子,本王还在这里住着,你要搬到哪里去?”
虽说圣上赐了郡王府,可佑哥儿要搬过去怎么也得一年半载之后,若是连新婚月都没过完就搬去了郡王府,不说外头说闲话,就是圣上哪里他也交代不过去呀!
徐佑脸上露出讥诮,“父王这是从王妃院子来的吧?受什么窝囊气您不是心知肚明吗?当着满屋下人的面就打骂熬夜给她侍疾的儿媳,这不就是瞧着儿子不顺眼想把儿子赶出王府吗?成!儿子如她所愿,儿子这就走,惹不起还躲不起吗?”他是一刻都不想在王府呆。
面对儿子的指责,晋王爷哑口无言,张了张嘴半天才道:“这都是误会,王妃身体不适,情绪难免不好,你们做小辈的多担待一些怎么了?”
徐佑脸上的嘲讽更浓了,“呦,父王都知道偏袒王妃,难道儿子就不知道疼媳妇吗?儿子二十多了才娶上个媳妇,婚床还没睡热就得给王妃侍疾,晋王妃的儿媳只沈氏一个吗?二弟妹三弟妹都是死的?不就是舍不得自己的亲儿媳吗?满屋的奴才伺候着还非让儿媳去给她守夜,有这么折腾人的吗?还一连守了五夜!父王您满京城打听打听,谁家的婆婆有这么不慈?”徐佑的声音可高了,连五十步开外小花园里干活的花匠都听到了。
晋王爷被说得面红耳赤,恨不得能一把掐死这个不孝的长子,他也知是王妃理亏,可那毕竟是他的王妃。再有错她也是长辈,佑哥儿做晚辈的就不能担待担待?尤其是沈氏,也不知道劝一劝,晋王爷顿时觉得沈氏不是个通情达理的了,“沈氏你说呢?”
沈薇站在徐佑身后,一直垂着头,被晋王爷点了名,她绞着手中的帕子,声音里带着哭音,“儿媳,儿媳不敢说。母妃拿玉枕砸儿媳,若不是月桂拉了儿媳一把,儿媳现在估计都躺床上不能动了,儿媳害怕,儿媳不敢住王府了,儿媳听大公子的。”沈薇也不想留在王府了,是以又给加了一把火。
这把火把徐佑的愤怒烧得更旺盛了,瞧瞧把他小四给吓得,这晋王府不能住了,立刻马上得搬走!
“父王,儿子已经给您留了面子,按着儿子的脾气,没去王妃院子闹已经是看在您的面子上了。您瞧在儿子孝顺的份上就别拦着儿子,让儿子搬走吧,省得今儿这事,明儿那事,出不尽的妖蛾子。”徐佑又道。
晋王爷恼羞成怒了,气冲冲地说道:“本王说不能搬就是不能搬,新婚月还没过完,你这孽子是想外头看笑话呢?本王是你老子,你必须听本王的。”
徐佑冷笑,“看谁的笑话?是王妃的笑话吧?都这个时候了父王您心中想的还是您的好王妃,您处处为她打算,您把儿子置于何地?您这心也偏到胳肢窝去了吧。圣上早有旨意,那郡王府是儿子的府邸,早一天搬晚一天搬有什么区别?今儿儿子是铁了心要走,父王您是拦不住儿子的。”
“本王说不行就是不行!”晋王爷的脸气得通红,“你要搬至少也得过完新婚月,说吧,只要你不搬,条件任你提。”实在无法,晋王爷只好后退了一步。这个孽子,生来就是气他的,真恨不得当初没有生他。
“不行,必须——”徐佑现在一门心思就是搬出晋王府,身后的沈薇却扯了扯他的衣袖,他顿时改了主意,既然他媳妇有话要说,那就先听听他媳妇怎么说吧。
沈薇怯生生地道:“父王,大公子也不是非要搬,他实在是气得狠了。谁不知道大树底下好乘凉?可是——”她哽咽了一声,继续道:“儿媳知道大公子做出如此决定也是怕儿媳再受委屈,儿媳好惶恐,可是,儿媳也好害怕,儿媳害怕母妃,儿媳不敢,不敢——”
徐佑立刻会意,接过来道:“父王不是让儿子提条件吗?沈氏这般害怕王妃,那就免了她的请安吧,也省得王妃看见她心情不好,不利于养病,到时这盆脏水又往沈氏头上泼。王妃已经有了两个,马上就要有第三个亲儿媳了,也足够她摆婆婆的谱了,就放沈氏过几天安生日子吧。”
“可以!”晋王爷从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字,一张老脸青了紫,紫了黑,可难看了。眼底全是气愤。
“那儿子就过完新婚月再搬吧。父王可别忘了跟王妃说,免得她又到处宣扬沈氏不孝。”徐佑压根就不把他爹的怒火当一回事,扶着沈薇转身回了院子,身后的奴才也跟着呼啦啦地回去了。
走了两步他又停住脚步,十分有气势地道:“什么大公子大夫人?难听死了!改口,以后全称郡王和郡主。”
晋王爷看着随后关上的院门,恨不得能上去踹上两脚,这个不孝子,这个不孝子!他气得急促地喘着气,“小泉你去跟王妃说一声,让她免了沈氏的请安。”至于他自己,还是回外院吧!
小泉心中暗暗叫苦,偏还不能不去,只好硬着头皮往王妃院子走去,已经做了好被王妃砸得头破血流的心理准备。
晋王爷和小泉管事一走,周围的下人们便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大家不敢议论,但却不妨碍他们以目交流。
“嘿,听见了没有?王妃拿玉枕砸大夫人,啊不,是砸郡主,那是玉枕哎,稍微一走手,是要出人命的。王妃这是多恨郡主啊!”
“什么恨郡主?瞧郡王不顺眼才是真吧!毕竟这个不是从她肚子里爬出来的。”
“这你们就不知道了,王妃一直想让郡王娶她娘家的侄女呢,这不就恨上郡主来了吗?”
“郡主也是个可怜的,才进门几天就被这般磋磨,咳,到底是隔了一层啊!哎,你们知道不?王妃想说给郡王的娘家侄女是庶女呢。”
“不能吧?郡王的身份哪是个小小庶女能配上的?就是做妾也得看郡王的心情,更何况是做正室。王妃娘家不是还有个嫡侄女吗?听说长得花容月貌的,还素有才名,就不知跟郡主比起来如何。”
“你说的是宜宁小姐吧?我倒是瞧过一眼,美则美矣,但比郡主还是要差上一线的。听说郡主的生母曾经京中第一美人呢。”
话语说着说着便歪了楼。
晋王妃听了小泉管事转达的话,一下子就栽倒在床上,这一回她是真的病了,嘴歪眼斜,小中风。幸亏太医来得及时,给她扎了针才抢救过来,就这样她也得养上几日才能再开口说话。
幸亏晋王妃在养病,没有听到外头的流言,不然她非得气死。
许多人都在暗自猜测晋王府是不是流年不利,这一段日子全是他们府的流言,继晋王妃谋夺儿媳嫁妆,晋王妃的上位史,晋王妃消减继子院子用度之后又出了新的内容:晋王妃让继子媳妇整夜侍疾磋磨儿媳。
尤其是最后一则流言,人们津津乐道。有的说:这个沈氏八成是个运道不好的,怎么她一进晋王府,晋王府就出了这么多的事?
有的说:应该是因为沈氏嫁入晋王府,晋王妃的伪善面孔在露出来了吧?哎呦哎,她的脸子可真大,堂堂郡主都得给她守夜侍疾,稍不顺心非打即骂,这哪是高贵的王妃,分明是个市井泼妇,真是让人开了眼界了。
也有的说:给长辈侍疾不是应该的吗?一个巴掌拍不响,沈氏能逼得晋王妃动手打人,也是个不省心的。
还有的说:你拉倒吧,向来都是婆婆磋磨儿媳,沈氏一个才进门的新妇哪里有底气跟晋王妃嚷嚷?
大家众说纷纭,有同情沈薇的,也有帮着晋王妃说话的,总之整个京城因为晋王府而再次热闹起来。
------题外话------
谢谢朵花花。
看到好多妞儿留言说期待晋王爷夫妻反目,为何会这样觉得呢?晋王爷就是个耳根子软,性格优柔寡断的渣男,不然也不能被晋王妃一哄二十多年,他都能为了晋王妃而不要前程,怎么可能会轻易就站在徐佑这边。
不过最终他会看到晋王妃的真面目的,两人的下场都不会好,尤其是晋王妃!
哈哈,不剧透了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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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2章 风雨渐起
“薇薇,委屈你了。紫”一进屋子徐佑就内疚地对沈薇说。
沈薇耸了耸肩,不在意地道:“没啥,早就知道的。反正都已经撕破脸了,也不用每日去请安了,在王府和搬出去也不差什么。”那老妖婆已经熬了好几夜了,估计身子骨也撑不住了,可没精力再出幺蛾子了,离新婚满月也没多少天了,他们很快就能搬出去的。【神煌漫画/】。
徐佑还是觉得愧疚,薇薇在忠武候府过得多潇洒恣意,这才嫁入王府几天就出了这么多的狗屁倒灶事。真是,真是,咳!徐佑无比内疚地看向沈薇。
“要不,我带你出去逛逛吧。”徐佑想着这丫头是个爱玩的,立刻想了个补偿的办法。
沈薇果然来了兴趣,“行呀,咱们去吃好吃的,然后沿着东大街买买买,累了咱们就去茶楼听书去。哦对了,桃花呢?得把她带上。”至于王爷王妃会不会高兴,谁管他们呢。
“行,都听你的。”徐佑见沈薇高兴,他的嘴角也轻翘了起来。
待嫁的秦相府七小姐秦颖颖最近一直忐忑不安,对于晋王府的这门亲事她开始是不大乐意的,谁不知道晋王府的四公子徐昶是个纨绔?正经差事不做,每日呼朋引伴浪荡着。哪个怀春的少女不希望自己将来的夫婿是个上进有为的?尤其是她的死对头忠武候府的沈四嫁给了晋王府的大公子,自己若真嫁过去岂不是被她压着一头?这让她怎能甘心?
还是她娘亲看出了她的心思,劝她道:“傻闺女,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姑娘家嫁人好比第二次投胎,嫁得好那就一辈子无忧。世人讲究低娶媳妇高嫁女,晋王府这门亲事是咱们高攀了。那徐四公子可是圣上的亲侄子,咱们家虽说是相府,但咱们到底是三房,但凭你爹那个官职你能嫁入晋王府?人家还不是看在你大伯和宫中淑妃娘娘的面子上?”
见女儿不语,秦母又道:“那晋王府的四公子长得也是一表人才,不过是爱玩了些。男人年轻的时候哪个不是爱玩的?你兄弟不也是这样吗?等娶了亲成了家就慢慢收了心思,而且他是晋王妃的小儿子,还能不偏着一些?她呀可是个最有手段的,把持着晋王府后院二十多年,晋王爷身边愣是只有她一个,手里的好东西可多着呢,随便漏出一点给你们就够你们富贵一辈子的了。你嫁过去,给她生个大孙子,还怕她不捧着你偏着你?”
秦颖颖便有些心动,相府中她最羡慕的便是大堂姐淑妃娘娘了,贵为宫妃,又有皇子傍身,享受着荣华富贵。对于晋王府的门第她是极满意的,只是有前头三位公子对比着,她便有些不甘心,比不上世子夫人吴氏和三夫人胡氏也就罢了,难道她还不如个在乡下长大的沈四吗?那位大公子虽说身子骨不好,可他占了个嫡长呀,而且人也长得好看,年轻的姑娘家哪个不是爱貌的?
秦母对女儿跟忠武候府四小姐的恩怨也有有所耳闻的,瞧着女儿微蹙的眉头不由说道:“你傻了吧,那位大公子已经封了郡王,是要搬出王府的,能碍着你什么事?”
秦颖颖不满地噘着,“我就是不甘心嘛,她有什么好的?竟然能嫁给大公子那样的人才。”
秦母真是又好气又好笑,戳了女儿一指头,道:“你小孩子家家的到底想得简单,你只看到了大公子长得谪仙,咋就忘记了他一年有大半年都在山上养病呢?大婚前头不还旧疾复发以至于推迟婚期吗?他那个身子骨能不能留下子嗣还是两说,没有个传宗接代的再大的富贵还不是便宜了外人?沈家的那位四小姐现在瞧着是风光,以后还不定怎么凄凉呢。你想想,若是大公子是个四角俱全的,圣上能封她一个郡主吗?虽说这里头也有沈老侯爷的原因,但侯府的小姐可有好几个呢,怎么就落到她一个三房小姐的头上啦?颖姐儿你听娘的,娘不会害了你,这门亲事对你来说是最好的选择了。”
秦颖颖听了娘亲的话,想象着死对头将来落魄的样子,脸上这才有了笑模样,而秦母也松了一口气。这门亲事不仅老爷看重,就是相爷和宫中的淑妃娘娘也是看重的,可不能让颖姐儿任性了。
秦母好不容易劝下了女儿,还没刚松了一口气,晋王妃磋磨继子媳妇的流言就起来了,女儿的忐忑不安丫鬟早报到她这里了,她只好放下手中的事物往女儿院子里走去。
“娘!”秦颖颖望着娘亲,神情中满是委屈。“那晋王妃这般厉害,女儿嫁过去——”她咬着樱唇,脸上满是害怕。她家祖母便是个喜欢磋磨儿媳的,虽说现在上了年岁不大为难她娘亲和大伯母了,可听说她原来二伯母就是被生生磋磨死的,大冬天挺着大肚子立规矩,动了胎气,没挺过生产那道关。
秦颖颖到底是未出阁的小姐,想想就觉得毛骨悚然。
秦母看着女儿脸上的害怕,心便先软了下来,揽过女儿道:“不过是流言,大抵都是不可信的,你不用担心。”
“那,那若是真的呢?”秦颖颖还是不安。
“颖姐儿,你要知道,这门亲事是晋王妃主动相求的,冲着这一点她也不能待你差了。再一个,你的背后可是站在相府和淑妃娘娘呢。而且你也听到了是磋磨继子媳妇,怎么不是她那两个亲儿媳呢?你放心地嫁过去吧,她若是敢错待了你,娘就是豁出脸面也会替你主持公道的。”秦母摸着女儿光滑的小脸爱怜说道。这个女儿虽然脾气急了些,性子大了些,但到底是她唯一的嫡女呀!她眼珠子似的疼着宠着,怎么舍得让别人磋磨?
秦颖颖望着娘亲慈祥的脸庞,不由点了点头。
一出晋王府沈薇就如出笼的小鸟一样欢喜雀跃,同样欢喜雀跃的还有桃花,这些日子桃花可憋坏了,没办法沈薇就让人在院子里给她搭了个秋千,她胆子大,荡得可高了,有好几回沈薇都觉得她跟个炮弹似的马上就能射出院墙外面去。
“夫人,一会我要买一根簪子,要那种上头带蝴蝶飞呀飞的。”桃花很神秘地对沈薇说。
“咦,那你不买桂花糖了?昨儿我还听你念叨着呢。”沈薇逗她,要知道桃花这丫头眼中第一紧要的事就是吃。
果然桃花的脸上现出挣扎的神色,似乎在簪子和桂花糖之间无法取舍,但最后仍是道:“先买簪子。”
沈薇扬了扬眉梢,继续逗她,“呦,桃花长成大姑娘了,知道爱美了!那你带够钱了吗?”
桃花猛点头,“我带了好多钱呢,夫人你看!”她朝着沈薇招手,小心翼翼地把小荷包打开让沈薇看。
沈薇一瞧还真是,荷包鼓鼓的,桃花这是把她所有的家当都带出来了。沈薇瞧着献宝般望着自己的桃花,不由笑了,“傻丫头,把钱都花完了你拿什么买零嘴?收着吧,你想要什么夫人给你买。”
“不要,我自己有钱,我要自个买簪子。”桃花态度坚决地拒绝了。
这让沈薇觉得很诧异,“为啥?这不都一样吗?夫人我给你买簪子戴,你的钱留着买好吃的。”
“这簪子才不是我戴的呢。”桃花大声反驳,随即脸上带着几分高兴,“我买簪子送给夫人呀,当然要用我自己的钱了。”
送给她的?沈薇更诧异了,指着自己的鼻子道:“桃花,你是说你买簪子是送给我的?”
“嗯嗯。”桃花点头,“我听梨花姐姐她们说快到夫人的生辰了,每年我生辰夫人都送我礼物,我也要送夫人礼物。”桃花的小脸上写满认真。
沈薇的心顿时像被什么击中似的,柔软得如一团棉花,“我的生辰还早着呢。”她是六月的生辰,现在才进五月,还有一个月呢。
“那就提前买好呗,等到了夫人生辰那一天我要第一个送给夫人。”桃花大声说道。
旁边的徐佑心道:你一个小丫鬟第一个送礼物,我这个做夫君的怎么办?
“好,那我就先谢谢你了。”沈薇抚摸着桃花的头柔声说道,她的心底还真生出了为人父母的欣慰。虽说她也只比桃花大三四岁,但向来是把她当孩子,当妹妹一般养的。院子里哪一个不知道桃花是最特殊的存在?虽是丫鬟,待遇却堪比小姐。
徐佑带沈薇出来就是想过二人世界,沈薇也不喜欢呼啦啦跟一群人,于是身边就留了梨花和桃花,其他人全都发了银子让她们自个逛去。徐佑这边带出来的江黑江白兄弟则是远远地跟着,徐佑压根就不许她们上前。
许是好久没出门逛了,沈薇的兴致特别高,一路只能用三个字来形容,那就是买买买。瞧见啥顺眼的全都收入囊中。她是个不差钱的,徐佑又是个纵容她的,不过半个时辰,江黑江白的手上便拎满了东西。
沈薇见状大手一挥道:“送忠武侯府去。”然后仔细交代了这样东西是给她祖父的,那样东西是给姐妹们的。
江黑和江白面露迟疑,他们是保护大公子的,怎好全都离开。
徐佑一个淡淡的眼风瞟过去,两人顿时心中一凛,恭敬道:“夫人放心吧,奴才定不会弄错的。”
他俩离开后,不知从哪又出来两个跟江黑江白装束差不多的人不远不近地跟在他们身后。沈薇撇了撇嘴,装作没看见。
这一日沈薇玩得很尽兴,买了东西,吃了好吃的,还在茶楼消磨了半下午。茶楼里那说书先生说的恰好是老忠武侯平定西凉的英勇事迹。什么沈老侯爷老当益壮,使了一杆丈八长枪,阵前对着西凉大将一声断喝,犹如天雷炸开一般。
沈薇一边津津有味地听着,一边心里吐糟。她祖父哪里有丈八长枪,他明明使得是刀。他也没到阵前断喝,顶多是在城头上督战罢了。而且那说书先生嘴里的银袍小将是谁?无论是她还是她大堂哥都没穿过呀!上战场杀敌你穿个浅色的战袍去,那不是主动把自个亮在敌人的眼皮子底下吗?
虽说艺术来源于生活又高于生活,可这也太脱离实际了吧?反正沈薇听了一点代入感都没有,反而觉得那是别人的故事跟她一点都不相干。
哦,在茶楼听书的时候沈薇还瞧见了有一面之缘的谢飞谢翰林,他独自一个人,坐在东南角的位置,听过了一场便起身离开了。
回到晋王府,管家蒋伯便呈上来一封书信,“这是今儿午时一个小乞儿送过来的,指明说是给夫人您的。”
沈薇一瞧见信封上画了一枝桃花,立刻便猜到是谁了。在徐佑疑惑的注视下她坦然的接过信并拆开,两眼扫过心的内容,若有所思。
“最近朝中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沈薇望向徐佑问道。
徐佑就跟她站在一起,自然也看到了信上写得内容。信上写着瞧见他岳父沈大人跟二皇子府的长史张继一起在太白楼喝酒,而且已不是一次两次了,看上去两个人颇有几分交情。字迹稚嫩而凌乱,不是初学者便是故意掩饰,徐佑偏向于后者。
徐佑就在想了,他岳父何时跟这个张继颇有交情了,听到沈薇问他,顿时也若有所思起来。
“怎么,不能说吗?是哪个说夫妻一体彼此坦诚的?”沈薇见徐佑没有回答,便斜着眼睛睨他。
徐佑好无奈,这丫头性子怎么这么急?他何时说过不能说的?不过既然小丫头都这般说了,他也不好担个空名吧?便下巴一抬朝她手里的信点了点。
沈薇嗤笑一声,冷哼道:“小气!”不过她和江辰的交往也没啥不能让他知道的,“翰林院的江辰江翰林知道不?他送来的。”她扬了扬手里的信说道。
徐佑很意外,江翰林?不就是迎亲那天帮他作诗的那个吗?沈小四居然跟他认识。“你跟他有交情?”他不动声色地问。
沈薇可得意了,“那是,过命的交情呢。我是江辰的救命恩人呢,若不是我,他别说高中探花做清贵的翰林老爷了,坟头的草都长老高了。”然后巴拉巴拉说起了他们之间的渊源。
当听到她在人家赌坊赢了一万两银子时,徐佑的嘴角抽了抽,嗯,是沈小四能干出来的事。
“我帮了他那么多,他现在当官了,有能力了,自然是要帮着我的,好兄弟不都是应该互相帮助吗?”沈薇总结似的说道。
徐佑的嘴角再次抽了抽,还好兄弟呢,沈小四这是把自个当成男子了?
“你觉得岳父跟这个张继走得近有问题?”徐佑问道。
沈薇大白眼一翻,“当然有问题了,我爹是谁?不过是在礼部担个官职,又不是什么要紧的官职,这个张继可是二皇子府上的长史,八竿子打不到一起的两个人嘛,能认识就不错了,还常一起喝酒聊天,怎么瞧都是有问题的。”
她家祖父那可是一条大鱼,有心想更上一层楼的皇子们谁不想拉拢?可沈薇知道她祖父是要做纯臣只忠于圣上的,虽说他是太子太傅,可他心中也是圣上和朝廷为重,对太子也是只尽教导之责,要说站到太子那一边,纯碎是扯淡。
二皇子这是在她祖父那里无法下手转而曲线救国找上她爹了?为啥找上的是她爹而不是现任忠武侯她大伯父呢?原因很简单,她大伯父虽然没啥大的建树,但有一个优点是她爹比不上的,那就是小心谨慎,嗯,说难听点就是胆子小。他是万万不敢跟皇子们扯上关系的,说不定还会去请教老侯爷,这不就惊得她祖父了吗?
而且她大伯父继承的是忠武侯,又是在兵部任职,算是武将吧。而作为二皇子府长史的张继是文臣,这文臣和武将也不好搭话呀!
至于为何不找她二伯父呢,估摸着人家嫌弃他太废柴,看不上吧。
“也许张继只是单纯地仰慕岳父的为人和才学呢?”徐佑昧着良心替他岳父大人说了一句好话。
沈薇差点没被口水呛着,差点就爆了粗口,屁的为人和才学,他有那两样东西吗?
“你还真会往他脸上贴金,才学他或许有一些,但他就是个迂腐的,远没到值得张继仰慕的份上。至于为人,我可以明白地告诉你,他没那东西。人家跟他交往不过是看他傻好哄罢了。”
沈薇鄙夷,随后又叹气,“我祖父也太不容易了,儿子不争气,他都一把年纪了还得为儿孙的前程殚精竭虑。所以说妻贤夫祸少,一个好媳妇兴旺子孙三代。我祖父就是媳妇没娶好,我祖母把我爹我大伯父全给祸害了。大公子啊,像我这样贤惠明理又有能耐的媳妇满京城都打着灯笼难找了,你可得好好珍惜哈。”说着说着沈薇就歪了楼。
徐佑一下子就乐了,眉眼间全是宠溺,“是是是,为夫一定待薇薇如珠如玉。”
沈薇摸了摸鼻子也笑了,“你还没说最近朝廷是不是发生了什么大事呢,不然二皇子也不至于这般急切拉拢我祖父吧。”沈薇对朝政的嗅觉特别敏感,她总觉得朝中定是发生了或是即将发生什么大事。
徐佑敛目想了想,才道:“四年前北边关外曝出安将军走私马匹贪污军饷的案子,安将军在押解回京受审的途中便畏罪自杀了,现在却有人秘密告知圣上安将军是冤枉的,他其实是代人受过,还呈上了部分证据,圣上大惊,密旨着周御史去关外查证去了。这事知道的人不多,满朝加起来也不过一只手之数。”徐佑没说得是圣上想让他也跟过去策应,他才新婚燕尔,那舍得离开沈薇这个温柔乡,自然一口回绝了,只借出一队影卫保护周御史的安全。
沈薇一点都不意外,哪朝哪代都少不了冤假错案?哪个庙里没有冤死的鬼?只是这事跟二皇子拉拢忠武侯府有关系吗?应该没有吧?毕竟四年前二皇子也才十三四岁。
沈薇想了一会,也没理出什么头绪,便索性丢在一边。就听徐佑问她:“岳父这事你打算怎么办?”他知道沈小四不大待见她爹,担心她一个冲动跑回娘家跟岳父吵起来。
“我能怎么办?自然是凉拌喽。”沈薇冷哼一声道,“我都已经是泼出去的水了,谁耐烦管那么多事?自然是告诉祖父,他的儿子他自个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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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3章 教训张长史
二皇子府。
二皇子徐御和长史张继正在书房谈话。
“张长史跟沈弘轩接触也有一段时日了,觉得此人如何?”二皇子放下茶杯问道。
张继年约四十,面白有须,给你的感觉很亲切,双目中偶尔闪过的精光又让人无法忽视他的精明。
只见他轻摇了下头,脸上似有很多遗憾,“这位沈大人学问倒是不错,为人也淳朴正值,只是他对沈老侯爷的事情却不大清楚。”这还是有所保留的呢,何止是不大清楚,压根就是一点都不清楚。
谈起诗词歌赋来,这位沈大人倒是头头是道,一旦涉及到朝政,这位沈大人比他意料之中的还要天真,他试探了很多次,最终才确定他不是假装,而是真的不知道。
二皇子倒也不失望,老忠武侯若是那么好拉拢,父皇也不会对他信任有加委以重任了。那可是个老谋深算的狐狸,不然怎会从个泥腿子爬到今天的高位?本是武将,却坐到了文臣之首太子太傅之位,虽说只是虚职没有实权,但清贵荣耀啊,担负着教导太子的职责,又能时时和父皇说上话,这样的人若是站在他这边,可想而知是多大的助力了。
“张长史觉得那事沈老侯爷会不会插上一脚?”二皇子问道。父皇是密旨派周御史去了北方关外,暗地里谁知道父皇还有没有留后手?毕竟沈老侯爷是武将,领了一辈子的兵,在军中有威望,也有人脉。
“这不大好说。”张继摇头,圣上的心思和手段哪是那么轻易被人看透的?
二皇子脸上有几分失望,想了想道:“既然沈弘轩是个没用的,长史就不用再费工夫了,沈老侯爷是个精明的,若是被他察觉就不好了。”
目前为止,沈老侯爷虽然没接他的橄榄枝,但也没偏着太子和别的皇子,这样的老狐狸是轻易不会站队的。他担心自己这边动作太多惹恼了沈老侯爷,若是把他逼到别人的阵营那就得不偿失了。
“那也未必。属下和沈大人以文相交,就是老侯爷知道又能说什么?”张继徐徐说道。“有时候失之东隅,收之桑榆,说不准咱们就能在他这里打开一道缺口呢。”从确定沈弘轩此人的性情,他就在打算了,哪怕是逼迫,他也要把沈老侯爷逼到二皇子这边来,他就不相信沈老侯爷能眼睁睁地弃亲子于不顾?
二皇子眼睛一闪,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脸上露出微笑,望向张继的目光更加和煦了,“那就辛苦长史了。”
张继一拱手道:“这都是属下应尽的责任。”顿了一下半认真半开玩笑地道:“听说那位周御史已经遇了七八回刺杀了,也不知能不能平安走到关外。”
二皇子脸上的笑意更深了,“那谁知道呢?不过周御史这几年的运道真不大好,满朝官员就数他遇刺的次数最多,也不知是不是他家祖坟的位置不好?”二皇子一脸的幸灾乐祸。
说起来他对这个周御史一点好感都没有,你说你都一把年纪了,就老实地在京中呆着呗,为家里的后辈谋划谋划前程出路。他倒好,成天参这个参那个,鸡蛋里都能挑出骨头,满朝文武都快被他参遍了,好似金銮殿中都是贪官污吏就他一个清白的似的。哼,本皇子就看你有什么好下场。
其实,二皇子这般想还真是偏颇了。人家周御史也不过将将四十六岁,比起许多七老八十还在职位上熬着的老大人来说那真是年轻力壮。而且人家当的是御史,干的就是鸡蛋里挑骨头参人的活儿,他要是成天在朝堂上默不吭声,雍宣帝才有意见呢。
二皇子之所以提起周御史就恨不得咬上两口,那是因为周御史坏了他的大事。三年前,周御史奉旨巡查江南,江南官场为之动荡,很是查出了一些蛀虫贪官。圣上赐他尚方宝剑,允许他便宜行事,他在江南很是杀了一批贪官。其中就有他的人,像宣明府的同知季舒玄和胡家,这可是他的钱袋子。被周御史连根拔起,虽说他应对及时,没牵连他头上,但却断了他的进项,一年二十万两孝敬银子,生生地就没了。这让他如何能不气恼?
别看他虽贵为皇子,外头人瞧着风光,其实他手头拮据着呢。怎么拮据的?这不是明摆着吗?作为一个有大志向的皇子,要孝敬他父皇他母妃和后宫有头脸的宫妃太监吧,还要拉拢官员,你不给人家好处谁跟着你干?再则他还得发展自个的私人力量,没有银子,别说养死士,就是府兵也养不起呀!指望着皇子府那点子出息是远远不够的,所以他才把手伸向了江南,甚至伸向了北方,关外。
这也是张继这个老谋深算的文士死心塌地效忠于他的原因,四年前二皇子才多大?不过十三四岁,还没有开府大婚,就有如此胆魄,这不能不让钻营了半辈子的官场老油子张继钦佩,比起圣上的其他皇子,二皇子无疑是最出色也是最有魄力胆色的一个了。所以张继便把自己的身家性命都赌上了,成功了,那便是从龙之功位居极品。这个诱惑太大了。
二皇子他爹雍宣帝也在闹心,自接了密报他就怒不可遏,刺杀,又是刺杀!还没出京城的地界呢就遇到刺杀,这是把他当死人呢?周御史明明是秘密出京,这么快就遇了刺杀,是谁走漏了风声?还是他的身边也不干净?他阴鹫的目光望向廊下站着的太监,身侧的拳头紧了又紧,直把那几个太监看得脊梁骨发凉,几欲站不稳身子。
许久,雍宣帝才收回视线,在屋子里踱了几步,转身吩咐,“宣沈太傅进宫。”
沈太傅,亦是忠武侯府的沈老侯爷来的很快,“臣叩见圣上。”
“沈老爱卿快快请起。”雍宣帝连忙说道,别看沈老侯爷之前一直驻守西疆不大回京,但雍宣帝对他是十分信任,无他,因为雍宣帝能登上皇位沈老侯爷是出了大力气的。
沈老侯爷谢了恩便站了起来,雍宣帝不开口他便恭敬地等待着。
雍宣帝朝大太监张全扫了一眼,张全会意,手一挥,殿内站着的太监们便鱼贯而出,全都退了出去,张全也退了出去,贴心地站在廊下亲自守着,一副低眉顺眼的样子。
“爱卿看看吧。”雍宣帝把才收到的密报递给沈老侯爷。
沈老侯爷双手恭敬接过,看罢眉头皱了起来,说了一句话,“圣上,此事不查明,此人不除去,有碍大雍的江山社稷呀!”
这话是说到雍宣帝的心坎里去了,他还没死呢就这么明目张胆地刺杀朝廷重臣,这是没把他放在眼里。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
雍宣帝一开始想的是那位远遁的并肩王,这个念头一起,他便心中发凉,四年前他们便开始布局,为何对安毅安将军动手?可是安毅阻碍了他们什么?他们到底想在关外做什么?这是自己知道的,那些还没爆出来的是不是还有?再想到青落山上的藏兵,雍宣帝就觉得如芒在背,一刻都不能安宁。
“爱卿觉得此事是不是和——有关?”雍宣帝用手做了个动作。
沈老侯爷对当年的事也是知情者,闻言顿时心中一凛,思索了一会却道:“圣上,恐怕是您太草木皆兵了,臣觉得这不像那位的手笔。”并肩王程义最重义气,爱兵如子,绝不会使出构陷诛杀将领这样的龌龊手段。
为了稳妥起见他又道:“四年前臣还在西疆,闻听此事也是差异万分。臣跟安将军打过几回交道,他性子耿直,对底下的兵士也十分爱护,不大能做出贪污军饷的事的。”
安将军的死是沈老侯爷心头的一个遗憾,他比老侯爷小了近二十岁,在兵事上颇有造诣,两人还合作过一回,老侯爷十分欣赏他。他的事一出,老侯爷本能地就觉得是有人栽赃陷害,可他身在西疆,等派人去打探消息,此事已经尘埃落定,连安将军的一点骨血也没能保下来。
“是朕想差了。”雍宣帝想想老侯爷的话,觉得非常有道理。虽然站在对立的立场上,但雍宣帝也不得不承认那不是并肩王的手笔,他不是那样的卑劣小人。
既然不是并肩王所为,那只能是朝中的某人,这个认知让雍宣帝更加气愤。他大把的俸禄养着他们,他们就是这般回报他的?“查,给朕一查到底,朕倒要瞧瞧是哪个这般大胆妄为。”
面对着雍宣帝的怒火沈老侯爷不动声色,查关外的安将军的这个案子前有周御史,后头还有刑部,大理寺和都察院,他一个太子太傅主要责任是教导太子,圣上又没有点名,他还是不要趟这趟浑水的好。
做臣子的最紧要的便是听话,听谁的话?谁坐在那个位置上他就听谁的话。想到薇姐儿使人传回来的口信,他是气愤又无力。不说他是忠于圣上的,就说当下的形式吧,圣上还正值春秋,怎会容忍下头的臣子早早站队?
他那个蠢儿子居然跟张继搅到了一起,也不瞧瞧他是谁的人。二皇子频频对他示好他是知道的,都被他婉然推拒过去了。忠武侯府屹立不倒凭得是战功,是忠心圣上,他可没想着上哪位皇子的船。
张继的算盘打得挺好,准备从忠武侯府三老爷沈弘轩身上撕开一道口子,继而把沈老侯爷弄到二皇子的战船上来。
这一日张继和沈弘轩前脚刚进了太白楼,后脚沈薇就接了消息。为何那么快呢?实在因为她对她爹那个榆木猪脑子不放心,祖父上了年岁了,也没那么多精力,怎么说那也是她这个身体的亲爹,若是作出什么祸事来,给祖父添麻烦是小事,她弟弟珏哥儿还小,可不能失了忠武侯府这个依靠。
若不是为着这两个人,她管她爹去死?于是那天回来之后她就让人时时注意着她爹的行踪,不仅是她爹,连她大伯父二伯父,乃至二堂哥几人的身边她都使了人看着。
沈薇可生气了,祖父都已经敲打过了,她爹居然还在跟张继来往,这人的脑袋是长在屁股上的吗?还有张继,你有本事朝我祖父身上使劲去,捡个软柿子捏,还一捏再捏,捏上瘾了这是?夜路走多了还能撞见鬼呢,今儿姑奶奶若是不给你个教训我就不姓沈。
徐佑瞧着沈薇一会咬牙一会切齿的气恼模样,觉得很好奇,便问:“这是谁又惹你了?”
“除了我那蠢爹还能有谁?”沈薇没好气地道,瞅了徐佑一眼,“还有你那好堂弟。”
徐佑一下子便明白了,上次江翰林送信沈小四一点都没瞒他,那二皇子确实也是他堂弟来着,虽然两人没啥交情。
“你打算怎么办?”徐佑有些讪讪地道。他这个堂弟的心也忒急了点吧?圣上还春秋鼎盛他就坐不住了?不过他谁不好惹偏惹到沈老侯爷的头上,不知道他老人家有个护短又睚眦必报的好孙女吗?
看这架势他家小四这是生气了,某人要倒霉喽!徐佑默默地给二皇子点了根蜡烛,一点都不觉得不好意思。
“走,你陪我去一趟太白楼。”沈薇说道。
张继是吧?二皇子府的长史是吧?老虎不发威敢情你当我忠武侯府是病猫。看姑奶奶今儿怎么收拾你!
徐佑自然是忙不迭地答应,他家小四哪怕是要杀人他也得跟在一旁递刀子,夫妻一体,谁让他就稀罕沈小四呢。
太白楼是二皇子的产业,这事只有寥寥几人知道,因为有徐佑这个大雍朝最大的特务头子在,沈薇自然也是知道的,难怪张继敢明目张胆地跟她爹在这里相会。
太白楼的掌柜自然是认识徐佑的,一见他领着位女眷进门,惊讶过来立刻殷勤跑过来,“小的给平郡王请安,这位是郡主娘娘吧?小的有礼了。今儿您二位大驾光临,小店真是蓬荜生辉啊!”他的脸上带着热情地笑容,“请,二位贵人楼上雅间请。”
沈薇似笑非笑地扫了此人一眼,倒真是个伶俐的人儿呀!
“前头带路。”徐佑面无表情地把手背在身后。
上了二楼,见了雅间,沈薇直接就朝她爹所在的厢房走去。掌柜的一瞧急了,“郡主娘娘这是去哪?那个厢房已经有客人了。”
沈薇转头,下巴高抬,“怎么,本郡主要做什么还要跟你汇报不成?”眸光一转,“本郡主知道有客人,若没有客人本郡主还不去呢。”
“小,小的——”掌柜的结结巴巴说不出话来,他可是知道那厢房里是张长史跟这位郡主娘娘的亲爹呀,莫不成这位君主娘娘不是来用饭而是来找差的?
徐佑淡淡扫了一眼冷汗都流下来的掌柜的,“安心做好你的差事,不是要跟本郡王介绍太白楼的菜品吗?继续说吧。”一句话便把掌柜的拴在了原地。
沈薇朝徐佑投去满意的一瞥,嘴角翘翘继续往那间厢房走。
沈薇一靠近,门口的小厮立刻上前阻拦,“这位夫人是走错地方了吧?”
沈薇嘴角一勾,月桂立刻上前,笑颜如花,“这位小哥,我家郡主没走错地方,我们家老爷不就在里头跟张长史喝酒吗?我们郡主孝顺,这不就来请安了吗?”
嘴上解释着,手上也没闲着,直接把小四的胳膊一扭就推到了一边。转身一脚踹开了房门,“郡主,您请!”
沈薇身姿挺拔,如高傲的女王便抬步走了进去。
这一番动静既然惊动了正在喝酒说话的沈弘轩和张继,“何人如此大胆?”张继扭头喝问了一声,待看到进来的是个年轻女子,不由惊讶起来。
沈弘轩也是十二分地惊讶,“薇姐儿,怎么是你?你到这里来做什么?”
沈薇微微一笑,轻语道:“女儿跟夫君出门闲逛,走到这附近累了,夫君说太白楼是二皇子殿下的产业,都是自家人,便上来歇歇脚,恰好看到父亲在此,便过来请个安。”
不等沈弘轩说话她又道:“父亲,这位大人是谁?瞧着气宇轩昂的样子,一定是朝中的某位重臣吧?父亲与之相交定然受益匪浅,祖父知道您这般上进一定会十分高兴的。”沈薇的脸上是满满的笑容,神情中带着欣慰,好像很为她爹高兴似的。
沈弘轩的神情却有些尴尬,莫名地就生出了几分心虚,她对这个女儿虽不十分了解,但却也隐约感觉到女儿此刻不大高兴,因为她在他面前从没这般恭顺过,更何况还这般巧笑嫣然。
他不由轻咳一声,不自在地道:“薇姐儿,这位是二皇子府的张长史,是为夫的好友知交。”
沈薇的脸上便显出几分意外,“原来是二皇子府的长史啊!难怪能和父亲谈到一块去了。”转头又看向她爹,“咦?以前怎么没听父亲提起过?既然是知交好友,怎么也得相交多年了吧?女儿居然都不知道父亲有这位好友呢。”脸上是满满的好奇和嗔怪。
这回别说是沈弘轩,就是张继的脸上也有些不自在了,站起身拱拱手道:“这位便是沈兄的爱女嘉慧郡主吧?老朽这厢有礼了,好叫郡主知晓,老朽虽与沈兄相交时日不长,但特别钦佩沈兄的为人和才华。”
“是是是,为父跟张兄特别投脾气。”沈弘轩连忙附和。
沈薇扑哧一笑,道:“可不得投脾气吗?父亲您就是个书生性子,太耿直太较真,还真不大适合官场,女儿时常担心您在外头得罪了人。还是祖父说您在礼部,也不是多紧要的差事,那帮老油子就是瞧在祖父的面子上也不敢给您挖坑设陷阱,领个闲差做也省得像二伯父那样成天惹他生气。上回圣上要给您升官,祖父赶忙就拦了,有多大的头就戴多大的帽子,说您这性子不适宜做高官,四品已经是圣上格外开恩了,再往上升就要误事了。”
“圣上还感慨了一番,赞赏祖父高风亮节,说若是满朝文武都有祖父这样的觉悟,何愁大雍江山不昌盛?祖父就说了,这是他为人之父的私心,儿子没能耐那就安生些,别起那劳什子的野心,安分守己还能安享富贵,也不至于招来滔天祸事。张长史,你说本郡主的祖父说得可对?”
沈薇斜睨向张继,眸中闪着莫名的光芒,看得张继心中不由一紧,这位郡主娘娘是话中有话啊!
张继到底是有城府,心中再惊,面上却笑呵呵的,“沈太傅的话自然是真知灼见,沈太傅的为人是我等不能比拟的,自愧不如啊!”
沈薇又是一笑,“张长史真是个明白了,所以才能跟我父亲说到一块去呀,我父亲最是个喜爱风雅的,醉心于诗书字画。二皇子将来是要就藩的,藩王嘛,已然是尊贵至极,可不就剩下可劲地享受?作为二皇子府的长史,少不得要跟主子保持一致,闲着没事不钻研诗书能干啥去?”
沈薇就差明着说,二皇子将来要就藩,朝廷不指望他能干有为,张长史你就别上蹿下跳地蹦跶了,回家研究诗书文章去吧。
“郡主所言极是。”张继心里可憋屈了,面上却一点都不露。
这让沈薇狠狠地在心里骂了他一句老狐狸,再对比她爹,心情就更不好了。人家都是当爹的护着闺女,她家倒好,还得她这个当闺女的替爹收拾烂摊子。
这么一想,她的眼底闪过一抹泠然,“父亲,女儿听说祖父昨夜受了风寒,今早起来就不大好了,女儿正准备回去瞧瞧他老人家,要不您跟女儿一起回去?还是您跟张长史再聊会?两个人干喝酒有什么意思,我留个丫头在此替你们执壶斟酒。”
“什么,你祖父受了风寒?”沈弘轩一下子就站了起来,“为父怎么不知道呢?”
沈薇似笑非笑,沈弘轩的老脸便是一红,对张继道:“张兄,家父身子不适,咱们改日再聚吧。”脸上带着担忧。
张继也是一幅担忧的模样,“沈兄还是赶紧回去吧,沈太傅的身子为重。”
沈弘轩对他拱拱手,“多谢张兄谅解。”
沈薇和她爹一起朝外走,走了两步沈薇猛然回头,定定地瞧了张继一会,笑了笑,才又转身继续往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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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今日更晚了。
第234章 教训渣爹
望着那父女俩消失在门外的背影,张继的脸冷了下来,把手里的酒杯狠狠地摔在地上,眼底阴晴不定。
门外的小厮不由心头一个哆嗦,腿一软差点跌坐在地上。
片刻后掌柜的匆匆过来,瞧见地上摔碎的杯子,心头也是一跳。“长史大人,这,这。”
张继扫了他一眼,心中对他很不满,“明知道我在这里,你怎么不拦着点?”在自个的地盘上被个妇人闹上门来,真是没用,即便是拦不住,报个信还不成吗?
掌柜的觉得很委屈,“小的哪里敢拦,一位郡主一位郡王,哪一个是小的能得罪起的?”一想起刚才平郡王瞧他的目光,他现在还心有余悸呢。
张继不由气结,虽知道掌柜的说得是实话,但心里还是免不了要迁怒一番,“行了,这事就这样吧,我先回去了。”
想着嘉慧郡主那一句句冷嘲热讽的话,张继心底就止不住地气愤,不过是一介妇人,也敢对着他指手画脚,真是岂有此理。
他虽不惧她这个异性郡主,但对她背后的平郡王却是忌惮的,那可是圣上最宠爱的侄子呀!看来从沈弘轩身上入手的计划不能再进行了。张继心中颇觉得遗憾。
张继走后,掌柜的冲着他的背影狠狠啐了一口。同样都是为二皇子效力的,就显得他高人一等不成?来了他的地盘上还对他指手画脚,动辄就训斥,当他是龟孙子呢?你张继虽然是长史大人,我老李又差吗?每年给二皇子赚多少银子了,凭什么我就得矮你一头?真是好不甘心呀!
回到二皇子府,张继就去见了二皇子。
“如何?怎么就被佳慧郡主撞见了?”二皇子提前就得了张继传回来的消息。
“许是碰巧了吧。”张继皱着眉头说道,“今天的事肯定会传到沈老侯爷的耳朵里,看来沈弘轩是不能再接触了,不然就该惹恼了沈老侯爷了。”张继的脸上带着几分不甘,这条线他布置了许久,花费了很多精力去迎合沈弘轩,现在之前做的一切都白费了,他能开心才怪。
二皇子点点头,“放弃吧,咱们再想其他的法子。”对于张继的这个计划他本就没抱多大的希望,成功了固然欣喜,失败了也不觉得失落,若是沈老侯爷那么容易就上了他的战船,他还不踏实呢。
“张长史觉得佳慧郡主是个怎么样的人?”二皇子突然问道。
“她?”张继的眉头皱得更紧了,脸上带出几分厌恶,“是个泼辣没规矩的。”谁家的妇人不是在内宅相夫教子,唯独她抛头露面到处乱晃,见了外男也不避讳,反倒凑上前去,说出的话能噎死个人,跟个乡下村妇似的,平郡王那般清雅的人怎么就配了这么个泼货?真是白白糟蹋了好人才!
二皇子有些意外,泼辣的?他与佳慧郡主只见过一面,只记得她长得极美,很安静地跟在晋王叔家大堂哥的身后,垂着头,也不大说话。他还以为她是个胆子小的呢。
不过转念一想,二皇子又有些明白了,听说佳慧郡主是在乡下长大的,难免沾染了乡下人的习气。这么一想,他便把此事丢开了,转而和张继商谈起别的事情了。
沈薇和徐佑,连带着沈弘轩一起回了忠武侯府,直接就去了沈老侯爷的院子。沈老侯爷正在院子里打拳呢,听到下人禀报,觉得有些意外。
徐佑知道他媳妇八成要发脾气,为了不让他岳父难堪,就没进院子,而是朝风华院走去。
沈弘轩看到他爹手持宝剑站在院子里,首先便诧异起来,“父亲,不是说您病了吗?不在屋里歇着怎么就起来了?”
老侯爷眉梢一扬,“你个兔崽子,嘴里吐不出象牙是吧?谁跟你说我病了的?你爹我身子骨好着呢,你这是成心诅咒我的吧。”老侯爷这几天瞧这个小儿子不大顺眼,是以此刻也没什么好气,把宝剑递给一旁的亲随,招呼沈薇道,“薇姐儿今儿怎么有空回来?你女婿呢?”
沈薇笑嘻嘻地道:“想祖父了呗,您孙女婿也来了,哦,说咱们侯府景致好,他先逛去了,一会再来给您老人家请安。”
沈弘轩看向沈薇的目光就带上了不满,“薇姐儿你不是说你祖父病了吗?你怎么能说谎呢?”
沈薇一个大白眼翻过去,“我若不说祖父病了,父亲您能回来吗?估摸着还跟二皇子府的那个张长史把酒言欢吧?父亲您非得给侯府作来大祸才甘心吗?”
“薇姐儿,你怎么跟为父说话的?”沈弘轩脸色不大好看。
沈薇哼了两声,没理他。
沈老侯爷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脸顿时沉了下去,“你个逆子,跟我进来。”说罢率先朝屋内走去。
沈弘轩不敢违抗父亲的命令,瞪了沈薇一眼,也朝屋内去了。
沈薇压根就没想着回避什么的,她祖父教训儿子,这多么大快人心的戏码了,她一点都不想错过。哎呀,忘记了,回来的路上她应该称二斤瓜子的,一边嗑瓜子一边看热闹。
“说吧,怎么回事?”老侯爷威严开口。
沈弘轩向来就怕他老子,加之现在又有些心虚,底气就更加不足了,“父亲,没啥大事,儿子今儿就是跟个友人相约,恰好碰到薇姐儿,薇姐儿说您昨夜受了风寒,儿子一着急就回来了,看到父亲您好好的,儿子就放心了。”他干笑了两声说道。
“对呀,对呀,祖父,孙女遇到父亲的时候他正跟人把酒言欢,说得可投机了,而且父妾的那位友人还是二皇子府的长史张继大人呢。”沈薇欢快地补充道。
“薇姐儿。”沈弘轩急急喝道。
沈薇睁着无辜的大眼睛,“父亲,难道女儿说错了吗?跟你相会的难道不是二皇子府的张长史吗?你明明是这样介绍的呀?”
“薇姐儿你给我闭嘴。”沈弘轩被女儿顶撞,面上便有些挂不住。
老侯爷却猛拍了一下桌子,“我看该闭嘴的是你吧?”他看向自个的小儿子,眼里满是失望,“为父不是吩咐你不可乱结交朋友吗?你怎么还和那个张长史相交?”
沈弘轩的脸讪讪的,“父亲,儿子跟张长史只是以文会友,只是单纯的私交。”嘴上解释着,心中却不以为然,觉得他父亲太小题大做了。张长史是二皇子府的属官又如何?难不成就不能结交朋友了吗?
“是呀,以文会友,以武得会得起来?”沈薇语带嘲讽,以文会友四字拖了很长的调子。“父亲您也就多读了几本诗书,人家捧着你,哄你玩呢,您还真当自己才高八斗学富五车?”若不是您好命,后头杵着祖父他老人家,谁认得您是谁?
许是沈薇脸上的嘲讽太过明显,沈弘轩又难堪又气愤,指着沈薇的手直哆嗦,“你,你这个不孝女,有你这样跟长辈说话的吗?”
老侯爷不乐意了,抓起桌上的痒痒挠就给了沈弘轩一下子,“你说谁不孝女呢?为父看你才是不孝的那个。你有把为父的话当一回事吗?你,你比薇姐儿差远了。”敢说他的乖孙女不孝?这个儿子真是欠收拾了。
老侯爷这一痒痒挠可真疼,沈弘轩捂着胳膊差点没跳起来,不服气地望向他爹,“父亲,您瞧瞧薇姐儿变成什么样子?您还纵容她,都已经是出嫁的闺女了,还对自个父亲如此不敬,真是,真是太没规矩了。”他大声指责着。
老侯爷的脸色更不好了,恨不得能把这个糟心的小儿子打死,“你指责薇姐儿之前有没有反省反省自己?你在我面前大呼小叫的就是有规矩?依我看薇姐儿没错,错的是你。薇姐儿你接着说。”
沈薇自然是从善如流喽,冷冷地望着她爹道:“父亲,您不会以为人家张长史真是诚心和你相交的吧?您入朝没有二十年也有十好几年了吧,咋还那么天真呢?十个您捆在一起都不是那个张长史的对手。女儿明确跟您说了吧,人家一个皇子府的长史,要忙的事情多着呢,凭啥跑过来陪您喝酒谈文,还不是想从您这里下手,继而拿捏祖父?”
“祖父摆明了车马是站在圣上这边的,您倒好,都和二皇子府上的长史相交莫逆了,您这是拆祖父的台呢,还想想扇祖父的脸?这些都不重要,关键是您让圣上怎么看祖父,怎么看咱们忠武侯府?”
“父亲,您也别说什么单纯的私交那些骗人的鬼话,只是私交那为何你们都约在太白楼?还不是因为太白楼是二皇子府的产业?这般遮遮掩掩不就是防着祖父得到消息吗?连光明正大都做不到,是诚心相交谁信呀?也只有父亲您会相信吧,人家一说钦佩您的才学,为人,您是不是就找不着北了?心里美滋滋的忒高兴吧?也难怪人家能骗得住您,一个刘氏就骗了您十几年,更何况是个满是心眼的官场老油子呢。”沈薇毫不留情地讽刺。
“薇姐儿!”沈弘轩已经气得脸红脖子粗了。
沈薇才不管他是什么长辈呢,她是越说越来气,你说她爹怎么这么愚蠢呢?这么蠢的爹怎么被她摊上了呢?她上辈子是作了多大的恶了?
人蠢也就罢了,咱能安分点不?还非得自作聪明,连老父的警告都不放在心上,真是,真是作死啊!
“父亲以为女儿想说,想管吗?若不是瞧着祖父一把年纪了,若不是看在珏哥儿的份上,我管你作不作死啊!父亲,您能给祖父省点心不?夺嫡这样的大事您觉得您有那个脑子参合不?女儿明确跟你说了吧,二皇子想拉拢祖父,被祖父拒绝了,于是人家就找上您了。您若是不相信,还想着跟您的知交好友把酒言欢,那成,来来来,咱们先把关系断一断。只要您不是忠武侯府的三老爷了,随您去折腾。不过脱离了这个身份,人家认识您是谁呀!父亲,难道您真要到大祸临头了才悔悟吗?”
被女儿如此奚落,沈弘轩的脸怎么能挂得住?真恨不得找个墙缝钻进去。
老侯爷接口道:“薇姐儿说得不错。儿孙自有儿孙福,为父老了,说得话也没人听了,实在不行就分家吧,你要祸害也只是祸害你一家,牵连不到整个侯府。”
沈弘轩一听慌了,扑通就跪了下来,“父亲息怒,儿子知错,父母尚在,怎可分家,外头还不得戳儿子脊梁骨骂儿子不孝啊!”三房现在连个正经主母都没有,分了家可怎么过呀?留在府里万事不用自个操心,多省心了。沈弘轩是一点都不想分家。
老侯爷却道:“树大分支,这是常理,你放心,是我这个老头子执意要分,外头说不到你头上去。”
沈弘轩自然是跪着苦苦哀求了,分了家他就只是沈家三房,跟忠武侯府的关系可就远一层了,他还没傻到那个地步。
沈薇觉得她爹是自作自受,但想想珏哥儿,还是不得不开口求情,“祖父,既然父亲知道错了,您就再给他一次机会呗!不看父亲,您总得看看孙女我跟珏哥儿奕哥儿吧?有什么话您跟父亲好生说,他虽不大聪明,您一点一点揉碎了给他解释,你还是能明白的。您慢慢说,孙女先去内院给祖母和大伯母请安了哈。”
该说的话都说了,该发泄的也都发泄完了,她爹那么大个人跪在那里她看了也挺伤眼睛的,还是撤了吧。
徐佑一路溜溜达达,府里都知道这位是四姑爷,纷纷恭敬地行礼。
从涟漪院出来的刘瑞芳老远就看到了悠闲观景的挺拔身影,望着那张出尘绝色的容颜,她的眼里闪过迷恋,若是自己也能嫁与这般出色的夫君,哪怕折寿十年也甘愿。
“四表姐夫!”刘瑞芳袅袅娜娜行礼,声音里满是少女的娇羞,微垂下的脸上布满红霞,一颗芳心嘭嘭跳个不停。
哪知徐佑径直从她身边走过,看都没看她一眼。
刘瑞芳如坠冰窖,从头到脚都是冷的,脸上的笑容也僵住了,屈辱爬上心头。她泪眼朦胧地望着徐佑远去的背影,许久,才一咬唇往自己的院子奔去。风一吹,她的眼泪止不住的流了下来。这一刻她下定了决心,一定要嫁入高门,一定要让那些瞧不起她的人好生看看。
其实刘瑞芳是真的冤枉徐佑了,他压根就没有看不起她的意思,不过晋王妃的两个侄女让他心里有阴影了,除了他家小四,任何女子都是妖魔鬼怪,他都敬而远之。
沈薇跟祖母和大伯母请了安就去风华院找徐佑了,走到半道上就听说了此事,她虽然出嫁了,但余威仍在,巴结讨好她的下人可多着呢。
沈薇倒没有很生气,刘瑞芳就是个聪明有心计的,这样的人大多目标明确,说她勾引徐佑倒不大可能,估摸着是少女怀春了,谁让徐佑长了那么一张妖孽的脸呢?她初初见他的时候不也看愣眼了吗?
沈薇见到徐佑的时候把他上上下下前前后后打量了一番,直把徐佑瞧得心里发毛,“怎么了?有何不妥?”
沈薇没有回答,纤纤玉手就捏上了徐佑的脸,“没事长这么好看做什么?招蜂引蝶的。”幸亏徐佑是个冷清不好接近的,不然得有多少花痴女飞蛾扑火?得给她惹来多少麻烦?
徐佑一怔,随即眸中浮上戏谑,“薇薇不就是喜欢为夫这张脸吗?”
沈薇斜睨了他一眼,“你知道就好!”然后哼了一声道:“少给我招蜂引蝶,否则我就毁了你这张倾国倾城的脸。”沈薇的小手在徐佑脸上划拉着。
徐佑嘴角抽了一下,倾国倾城那是形容女子的好吗?不过瞧见他家小四眼底的幽光,他很聪明地选择了闭嘴,只道:“你舍得吗?”
“你就吃准了我喜欢你这张脸是吧?”沈薇手下用力,一下子就捏住了徐佑的下颌,跟个纨绔子弟似的,“有胆你就试试呗,看我舍不舍得?”
徐佑伸手抓下沈薇不安分的爪子,握在手里摩挲着,微一用力就把沈薇拉进怀里,贴在她耳边轻语,“薇薇放心,为夫的胆子小得很,可不敢起什么花花肠子。”
沈薇被他的气息弄得痒痒的,不由往一边侧了侧头,哼了两声以示抗议,但显然听在徐佑的耳朵里一点威力都没有,因为他滚烫的唇已经贴在了她的脖子上。
徐佑亲了好久才放开沈薇,他的目光滑过内室的那张大床,眼底满是遗憾。自打翻忠武候府墙头夜探沈薇闺房那天起,他心里就有个隐晦的心思,他想:什么时候能在那张大床上和他的小四颠鸾倒凤一番,那滋味一定十分美妙。上次回门他的小四脸皮薄,今天看来也不是好机会。
徐佑可遗憾啦!想了想,他贴在沈薇的耳边说了几句。
沈薇的脸一下子就热了,扭头望着他的目光又震惊又诧异,这厮才是穿过来的吧,不然咋比她还豪放呢?还想在她的闺房她的床上,原来徐妖孽还好这口去啊!怪不得都是高冷的人都闷骚呢。
哈哈,徐大公子妥妥的就是一个闷**啊!沈薇好似发现了什么秘密,眼睛亮亮的,可欢乐了。
午饭是跟老侯爷一起用的,沈薇和徐佑过去的时候她爹已经不在了,也不知是羞愧得找个地方躲羞去了,还是心情郁闷找地方借酒消愁去了?
沈薇耸耸肩,表示一点都不在意!这个爹就是个猪队友,除了给她添麻烦拖后腿,啥用也没有。她只要祖父和弟弟就行了。
沈薇碰碰徐佑,示意他给祖父倒酒,她自个也陪着祖父喝了几杯。
瞧着她祖父花白的头发,沈薇真心替他累,“祖父,您也别担心,我爹是蠢了点,要不您给他派个精明点的长随,嗯,大伯父和二伯父身边也都派一个吧,省得又说您厚此薄彼。”
老侯爷看了孙女一眼,哼笑道:“你当这般精明的长随跟大白菜似的一抓一大把?”
沈薇耸耸肩,丝毫不在意地道:“您若是一时找不到合适的就让您孙女婿效劳呗,是不是夫君?”她转头看着徐佑,眼底的威胁是个人都没法忽略。
徐佑赶紧表态,“薇薇说得对,有事祖父您只管吩咐。”桌子底下的手却在沈薇腿上摸了一把。
老侯爷自然把这对小儿女的小动作瞧在眼里,心中觉得十分欣慰,儿子不省心,幸好他还有个好孙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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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豪门盛宠之夫人来袭】墨墨生香
南笙觉得,她这辈子最错误的决定就是招惹了容翎。
那一匹腹黑的大尾巴狼。
在遇到之前,容翎想的是怎么把那个丫头找出来,剥皮抽筋,可遇见之后,却是次次心软,步步沦陷。
某天。
“三爷,听说少奶奶把二少奶奶养的猫弄丢了”,贴身跟班匆匆走了过来。
正在赌桌上一掷千金的某男眼梢一挑,“去去去,一个猫而已,别打扰爷赢钱的兴致”。
他女人那么强悍,自己能搞定。
“可,少奶奶被二少爷带走了”,来人硬着头皮说。
话落,某男一把推翻了如山的筹码,原地早已没了身影!
第235章 又找碴
沈薇陪着老侯爷用了饭,然后又把徐佑撵一边去了,自个跟她祖父关在屋子里嘀咕了半下午。反正沈薇离开的时候,老侯爷的脸上就有了笑模样,这让院子里的下人都好奇四小姐这是跟老侯爷说了啥。
其实沈薇也没说什么,不过是提醒他祖父别忘了去圣上跟前备备书,怎么说二皇子也是他儿子吧,在当儿子的这里受了委屈,可不得找老子诉诉委屈吗?
然后再时不时地跟圣上诉诉苦,家中儿子不争气啦,后继无人啦,日子过得憋屈啦,还不如上阵杀敌痛快啦之类的。
人心都是肉长的,圣上虽是君王,但他也是人,也是一位父亲,随着皇子们年岁渐长,他应该对祖父的心情有所理解。
沈薇依依不舍跟她祖父挥手告别了,马车刚在晋王府大门前停住,管家蒋伯就挺着他那胖胖的肚子跑了过来,一手拭着额头上的汗,焦急地道:“郡王,郡主,您可回来了!王妃都已经找了您半天了。”
沈薇和徐佑对视一眼,均觉得意外,自上回撕破脸后,晋王妃已经安分七八天了,也可能是她要养病,腾不出精力来。现在急着找他们,看样子是病养好啦?
“先回院子再说。”徐佑抿了抿唇,面无表情地道。
沈薇点点头,反正都已经等了半天了,也不差这一时半会的。而且都已经撕破脸了,她休想再对她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就让她等着吧。
徐佑陪着沈薇慢慢悠悠走回他们院子,而晋王妃那边已经急得要冒烟了,“去瞧瞧,去瞧瞧,大公子和大夫人回来了吗?这出府都一整天了也不回来,成什么样子?满京城也没有谁家的新妇到处乱跑的。去,到大门口候着去。”晋王妃的语气十分不耐烦。
坐在一旁喝茶的晋王爷也不由沉下了脸,有些不大高兴。虽说王妃的语气不大好,但说的话却是对的。妇人嘛,就该安生呆在后院相夫教子,成天往府外跑成何体统?晋王府的脸面还要不要了?
这个沈氏,初看她是个好的,这才几天就张狂起来了?莫不是真如王妃所说是装的吧?
“来了,来了,大公子和大夫人回来了。”有小丫鬟进来禀报。
晋王妃一下子就坐直了身子,伸着头向外张望,“来到哪儿了,在哪?”
迎上晋王妃的目光,报信的丫鬟不由身子一缩,“大,大门口,大公子跟大夫人到大门口了。”
晋王妃的一口气差点就没上来,没好气地瞪着丫鬟道:“还不快去催一催,杵在这里做什么?没眼力劲的。”
丫鬟抖着身子一溜小跑着出去了,晋王妃泄了一口气,把身子靠在椅背上,疲惫不已的样子。
沈薇和徐佑前脚才进院子,后脚晋王妃的丫鬟就到了,沈薇听了丫鬟传了晋王妃的话,眉梢扬了扬,啥也没说就进了内室。
丫鬟一脸局促地立着,也不知大夫人这是什么意思。落梅窥了窥几位姐姐均没有要搭理这丫鬟的意思,再瞧瞧这丫鬟身上穿的衣裳,立刻便明白了,她从钱匣子里摸出一个荷包,扬着笑脸塞进这个丫鬟的手里,“让姐姐受累了,来来来,吃块糕点喝口茶歇歇。”硬是拽着她的胳膊把人拉去耳房了。
这丫鬟哪有心思吃糕点喝茶?可面对着落梅的热情却又不好拒绝,而且手里头又捏着人家给的荷包,只好耐着性子等着,眼睛却巴巴地盯着门外,连落梅跟她说话都心不在焉。
不过片刻落梅便从丫鬟口中套出了话,“晋王妃是因为三夫人动了胎气才请我们过去?”沈薇颇觉得意外,胡氏动了胎气跟他们有什么关系?难不成晋王妃还以为是她动得手吧?呵呵,这脑洞开得也太大了吧?
落梅点头,认真说着从丫鬟口中得到的消息,“是的,那个丫鬟是这样说的,说是早上用完早饭出去散步,回来就觉得不舒服了。”
沈薇想了半天也没想出点什么头绪,就道:“行,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落梅行了礼便退了出去,沈薇慢条斯理地洗漱换了衣裳,然后又喝了一杯香茶,这才慢悠悠地出来。
在耳房里等待的丫鬟这才松了一口气,“大夫人,王妃还等着呢,咱们还是快些去吧。”
沈薇还未说话,桃枝就把脸一本,喝斥:“什么大夫人?前些日子就改口称郡主了,记住了,这个院子里只有郡主和郡王。”
那丫鬟虽也是个二等的,但不是个得宠的,若是个得宠的哪会被推出来跑这趟差?王妃和大夫人,啊不,和郡主已经闹翻了,王妃那边的人到了这边肯定是不受待见的。
“是,是,郡主娘娘,奴才知错了。”丫鬟吓得面如土色,两腿如筛糠一般。
沈薇却嗔了桃枝一眼,“叫什么称呼还不都是一样?”继而安慰丫鬟道:“不用害怕,你桃枝姐姐就是个刀子嘴豆腐心,她也是怕我这个做主子的被人小瞧了去,不是故意针对你的。瞧把你给吓得,桃枝,还不快把你新得的那支缠丝钗子拿来给你这位妹妹赔罪。”
桃枝哼了一声,“郡主您就是太好性,这才被人骑到脖子上欺负,要奴婢说,这王府里除了王爷王妃和郡王爷之外,也就数您的品级高了,您只管把腰杆子挺直了,看哪个奴才敢小瞧了您去。”嘴上虽抱怨着,手上却听话地把那支缠丝钗子递了过来,“妹妹不要介意,我就是这么个直脾气,喏,这钗子算是姐姐我给你赔不是了。”
“不,不用,桃枝姐姐也太客气了。”丫鬟一脸慌乱地连连摆手,哪里敢要桃枝的钗子。
桃枝却是直接就塞到了她手里,“说给你就是给你的,拿着吧!我桃枝可不是那种说一套做一套的人。”
那丫鬟望着被硬塞到手里的精致钗子,简直有些不敢相信这是真的,这般好看的钗子就这样给她了?她也只在华烟姐姐的头上见过这样好看的钗子,下意识地她就想把这支钗子藏起来。
沈薇见状,嘴角轻扬起来,扫了桃枝一眼,桃枝便又立刻恶声恶气地道:“还不快收起来前头带路?省得去迟了有些人又要说闲话。”
丫鬟丝毫不觉得有什么不对,连忙附和道:“对对对,郡主您快请。”眉眼中带着笑,态度可殷勤啦。
刚走了两步,徐佑便也过来了,这回那丫鬟可机灵了,脆生生地行礼道:“奴婢见过郡王,给郡王请安。”
徐佑嗯了一声,携起沈薇的手往外走,“走吧,夫人,别让王妃等急了。”
在正院的晋王妃心里已经把这两人咒骂千百遍了,连带着那过去请人的丫鬟也没落着好话,“去瞧瞧晓蓉那丫头是不是掉水里了?请个人都办不好,还有何用?”
华烟刚要安排人再去请,就瞧见大公子和大夫人进来了。
“给父王和王妃请安。”沈薇屈膝说道,徐佑更是简单,只随便抱了抱拳,连话都懒得说了。
晋王爷和晋王妃的脸色自然不大好,但想到一会要说的事情,还是咬牙忍了下来。
晋王妃还没开口,晋王爷就先说道:“这又是去哪狼了一天?府里呆不下了是吧?有事想要找你们都没个地方。”
晋王妃也附和道:“你们父王说得对,尤其是佑哥儿媳妇,嫁入了王府可不比你在乡下,都为人之妇了哪能天天惦记着往府外跑?没得让人笑话!”
“回父王和王妃的话,儿媳没有成天惦记着往府外跑,自儿媳嫁过来也快一个月了,今儿才是第二回出府,而且还有郡王陪着,儿媳可不像王妃说的那样不守妇道自个往外跑。”沈薇很明确地说道。
徐佑则不耐烦地道:“怎么,父王和王妃喊儿子过来就是为了教训儿子吗?儿子打小身子骨便不如二弟三弟四弟身子骨康健,虽住在京城却从没好好转转,好不容易娶了媳妇心情高兴,让沈氏陪着出府逛逛怎么了?这又是碍了谁的眼?本郡王我花他一分银子了吗?多管闲事不是?”
目光不善地望向晋王妃,“王妃的病好了?四弟的婚事还不够你操心的?还还有闲心盯着我们夫妻,儿子能说感激不尽吗?”他眼里的讥诮是那么的明显。
晋王爷和晋王妃齐齐气结,尤其是晋王妃,被当面这般顶撞,怎咽得下这口气。偏那沈氏却抢先她一步道:“王妃莫生气,我们郡王爷就是这么个脾气,你跟他一府住了二十多年,还能不了解吗?”
你说晋王妃这是生气好呢?还是生气好呢?还是生气好呢?
“你就不能好生说话?夹枪带棒地使什么威风?还郡王爷呢,你这是要在你老子我跟前抖威风?”晋王爷不满地训斥。
徐佑眉头一皱,认真地反驳道:“儿子说得都是实话,儿子难道不是圣上亲封的平郡王吗?至于什么抖威风的说辞,完全是父王您想多了。您是亲王,儿子才是郡王,比您还差上一级,只有您在儿子面前抖威风的份,儿子在您老跟前哪有什么威风可抖?”嘴上说得一本正经,可在座的都听出了他话语中的讽刺。
晋王爷顿时就生气了,指着徐佑骂道:“你个不孝子,一天不惹老子生气你就不舒服是吧?老子说你一句,你倒有十句八句等着我是吧?老子,老子怎么就生出你这么个逆子!”
“父王这话可就说错了,儿子明明是母妃生的,可不是从您的肚子里爬出来的。”徐佑冷冷说道,垂着头的沈薇差点没乐出来,大公子哎,你咋净说实话呢?你若是真能从你爹的肚子里爬出来,嘿嘿,估摸着你爹得被圣上亲手弄死!
“若你们只为训斥儿子,那骂也骂过了,儿子就带沈氏先回去了,逛了一天,儿子这身子骨还真撑不住,还是回去歇着吧。免得再病了喝药冲着了四弟的喜事,王妃又该嫌弃儿子晦气了。”徐佑站起身作势要走。
重头戏还没上场呢,晋王妃怎能让人就这么走了,忙喊道:“佑哥儿跟佑哥儿媳妇等一等。”
徐佑的目光嗖地就望了过去,“王妃还有何吩咐?”声音懒洋洋的,好似一点都没把她放在眼里。
晋王妃十分生气,却还得拼命忍着,“今儿上半晌炎哥儿媳妇动了胎气,连宫中的太医都惊动了,使人去你们院子中请人,下人说你们出府去了,一直等到现在你们才回来。”话语中满是控诉。
沈薇就诧异了,“王妃,三弟妹动了胎气请大夫请太医就是了,儿媳和郡王又不懂医术,也帮不上忙呀!还是说王妃觉得三弟妹动了胎气是我们所为?”
不等晋王妃反驳,沈薇就喊起冤来,“王妃就这么见不得儿媳过两天安心日子吗?这一盆盆脏水泼得,是不准备让儿媳身上干净了?儿媳是在乡下长大的,哪里懂高门大族后院的这些手段?何况儿媳跟三弟妹无冤无仇的,又是对着胎儿下手,只有那丧尽天良的人才干得出来呀!还求王妃口下留德,给儿媳留条活路吧。”
“走走走,赶紧走,这什么破地方,是一刻也不能再呆了。”徐佑看向晋王爷的目光便阴沉起来,“父王还拦着儿子不让搬去郡王府,瞧瞧人家领你的情不?既然王妃那么不待见咱们,那咱们还是走吧,金窝银窝都不如自个的草窝窝,古人诚不欺我。”
徐佑气呼呼地扯着沈薇就往外走,这下可把晋王爷气个倒仰,“你个逆子给老子回来,搬什么搬,没满一个月老子看你敢搬。”
徐佑压根就不受他爹的威胁,“父王您的承诺都没有做到,儿子我为何不敢搬,父王您也别逼儿子,逼急了儿子就把您在外头的事全都抖出来。”
晋王爷立刻气恼地大叫,“你竟敢威胁你老子?本王能有什么事?能有什么事?”
徐佑森然与他对视,嘴角是浓浓的嘲讽,“有没有事父王您心里还不清楚吗?需要儿子现在就说出来吗?”
晋王爷与长子对视了一会,不自在地败下阵来,有些心虚地移开目光,“你个不孝子,你个不孝子。”
任谁都能瞧出他此刻的色厉内荏,徐佑冷冷地笑着。
晋王妃心里咯噔一下,心里范开了嘀咕,王爷这是在外头有事瞒着她呀!狐疑的目光不由看向晋王爷。
晋王爷这下更加气恼了,跳着脚道:“看什么看?本王都说了没事,你还不信本王不成?”眼睛眯了起来,大有立刻翻脸的架势。
徐佑继续冷笑,不是对这个宋氏情比金坚不惜气死他母妃也要让宋氏进门的吗?你别在外头养外室呀!这脸打得真是啪啪地响啊!
晋王妃更加确定他是有事瞒着自个了,脸上却不露声色,“相信,妾身跟着王爷生活的二十多年,哪能不相信王爷?”
又把目光转向了徐佑,亲切说道:“佑哥儿两口子就是急脾气,我何时说过你们三弟妹动了胎气是你们所为?我的意思是炎哥儿媳妇动胎气可把我给吓坏了,你们若是在府里,我心里不是就有了主心骨吗?你们不在,我这心呀就空落落的。”
说得比唱得还好听,好似他们很重要似的。
沈薇心里嗤笑一声,立刻就给她断章取义,“瞧王妃说的,父王不是在府里吗?还不够给您当主心骨的?不是还有二弟三弟四弟五弟吗?我们郡王爷以前很少在府里,王妃遇事都是怎么处理的?等郡王爷从山上回来黄瓜菜都凉透了吧?况且弟媳妇动胎气,他一个做大伯子去探望算哪门子道理?”
“瞧瞧佑哥儿媳妇这张小嘴,可真会说话。”晋王妃没恼,反而笑盈盈的。她刚要再说什么,就被徐佑打断了,“就这事?成,一会沈氏让人备礼去瞧瞧三弟妹去。”
晋王妃脸上的笑顿时一僵,握了握拳头才又扬起笑脸,“不单是这事,请你们过来主要是有件事想让你们帮忙。”
徐佑和沈薇都没有接话,晋王妃无奈,只好接着往下说:“是这样的,炎哥儿媳妇不是动了胎气吗?算上这一回都四回了,太医也说她这胎怀相不好,除非有神医帮着养胎,否则很难顺利。”
说到这里她瞅了徐佑一眼,见他无动于衷,又道:“说起神医我就寻思开了,佑哥儿在龙虎山养病不就是神医给调理的身体吗?我就想佑哥儿能不能帮着把神医清下山来给你们三弟妹保胎,不拘什么要求咱都答应。”
哦,原来是打这个主意呀!沈薇可算是明白了。就不知徐佑是答应呢还是不答应呢,她不由也望向了徐佑。
“就这事?”徐佑扬了扬眉,不置可否。迎上沈薇的目光,他回了一个安慰的眼神,然后就看向他爹了,“父王也是这个意思吗?”
晋王爷迟疑了一下,仍是点头说道:“你能帮就帮帮忙吧,毕竟是你三弟头一个孩子。”
徐佑定定地望着晋王爷,直把他爹望得浑身不自在,徐佑才调开目光,嘴角浮上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父王,王妃,你们的脸可真大呀!”
一听这话,沈薇再也忍不住了,扑哧就笑了出来,为了掩饰,只好拼命装咳嗽。
徐佑不满地睨了她一眼,继续说道:“连圣上都请不下来的人,你们居然让儿子去请,多大的脸啊!当初儿子病得只剩下一口气了,也只能被侍卫背着上山,当时皇祖父还在,他答应了神医无数条件,神医才勉强出手替儿子诊治。难道三弟妹就比儿子金贵不成?神医早就不问世事,就是三弟妹亲自上山他都不一定会出手,更何况是下山了。”
“这么说佑哥儿是不愿意帮忙了?”晋王妃的脸拉了下来,“那可是你兄弟,你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你兄弟失去孩子?你的心咋就那么狠呢。”
“就是我亲爹也没用。”徐佑就像没看见晋王妃脸上的狰狞一般,“圣旨都宣不下来的人,父王你们让儿子去请,这不是强人所难吗?”
沈薇也跟着同仇敌忾,附和道:“就是,就是,王妃这不是为难我们郡王爷吗?难道他的脸比圣上还大?与其在这逼迫我们郡王爷,还不如去庙里烧烧香拜拜佛,求菩萨佛祖保佑。人在做,天在看,举头三尺有神明。你积德行善了,佛祖是看在眼里的。相反,若是你作恶行了亏心事,那也是会有报应的,不报应在自己身上也会报应在子孙后代的身上,灵验着呢。”
沈薇随口忽悠,谁知竟一语成谶,当然,那已经是后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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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6章你说实话,我保证不打死你
“快说说,你爹在外头到底有啥事?”一回到自个的地盘沈薇就扯住了徐佑的袖子,眼里满是八卦的光芒,“快说,快说。”这一路可把她给憋坏了。
徐佑看着沈薇那忽闪忽闪的大眼睛,忍不住伸手在她的小脸上掐了一把,他的小四咋那么可爱呢。
笑罢,徐佑的唇角高高扬起,无比讽刺地道:“男人还能有什么样且不能让王妃知道的事?”
沈薇的眼睛募得睁大,不是吧?不是她想得那样吧?晋王妃不是晋王爷的真爱吗?
迎上沈薇怀疑的目光徐佑肯定地点点头,“没错,他在外头养了个外室,生得闺女已经三岁了,那个女人肚子里还怀着一个,快五个月了。”
沈薇的眼睛瞪得更大了,啥?她没听错吧?晋王爷不仅在外头养了外室,还生了孩子?若是晋王妃知道了,这让她情何以堪?哈哈,那乐子可就大了。沈薇脑补着晋王妃知道之后的情形,吃吃笑了起来。
徐佑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眼底露出鄙夷,他还以为他父王对王妃多么情深意重呢,原来也不过如此。外头的那个女人他瞧过画像,年轻倒是很年轻,跟他父王时才十四岁,现在也不过才将将十八,不过是比他那个庶妹大两三岁,也不知他父王当初怎么下得去手的。
沈薇瞄了瞄徐佑,眼珠子一转就把脸沉下来了,“你刚才说男人还能有什么事,那么作为男人的你是不是也背着我在外头偷养个啥的红颜啊知己啊什么的?嗯?”双手叉腰,柳眉倒竖,一副茶壶状。
徐佑一怔,随即眸子里便染上别样的神色,“这个还真没有,为夫我是什么样的人薇薇还不清楚吗?”修长的手指又忍不住拂上沈薇的脸颊。
沈薇撅着嘴巴打开他的手,点起脚尖指着他的鼻子道:“你说实话,我保证不打死你!”恶狠狠的小模样让徐佑真想把她搁在心坎上好好地疼着宠着,嗯,最好能压在身下蹂躏一番。
“薇薇你就是打死我,我也没有啊!”徐佑的表情可无辜了,“你不知道吗?为夫惧内,哪敢背着薇薇养劳什子的红颜知己?你还不得把为夫给千刀万剐了?”他作出怕怕的表情。
沈薇差点没破功,惧内?这妖孽还真是敢说,还说得那般理直气壮。不过这说法她咋那么喜欢呢?沈薇的眼底浮上笑意,一副算你识相的样子,“哼哼,暂时相信你吧。”
那得瑟的样子让徐佑嘴角上翘,一下把沈薇扯进怀里,大力地揉搓着。鼻端充斥的馨香冲散了他心底的阴霾,薇薇,他善解人意的好姑娘啊!他的薇薇一定是看出了他的不高兴,才这般插科打诨逗他开心的。
徐佑和沈薇走后,晋王妃就抹着眼泪跟晋王爷哭诉,“王爷,这可是您亲眼所见吧,不是妾身不待见佑哥儿两口子,而是他们分明一点都没把妾身放在眼里,妾身好歹也是他们的嫡母吧,妾身的脸往哪儿搁呀!”
晋王爷也沉着脸不高兴,“行了,佑哥儿两口子还年轻,你多担待一些吧。”自个的把柄捏在儿子手里,他哪有底气给王妃撑腰?“等他们有了自己的孩子就知道为人父母的难处了。”他这般安慰着晋王妃。
心中却在暗想:佑哥儿怎么知道他在外头养外室的?知道了多少?不行,榆树胡同不能住了,明儿就给曼儿换个宅子。
晋王妃的哭声不由一顿,后槽牙挫了挫,“妾身还不够担待吗?他们说不请安,妾身就免了他们的请安;他们说不许妾身管他们院子的事物,妾身也由着他们了。还要妾身怎么样?是不是非得妾身把心剜出来捧到他们脸前他们才满意?”
“说什么气话呢?本王知道你为难,本王不都站在你这边了吗?跟自个的孩子有什么好计较的?回头我说说佑哥儿。”晋王爷敷衍地拍拍王妃的肩。
晋王妃却更加来劲了,扯着晋王爷的袖子道:“就拿今儿这事来说吧。沈氏虽然才进门,但她是长嫂,弟妹动了胎气她不该帮忙照应一二吗?她倒好,自个出府玩乐去了。还有佑哥儿,妾身想着他在龙虎山那么多年,跟老神医怎么也有几分香火情吧?还不能请动神医下山帮忙吗?不过是随口一句话的事,怎么就为难逼迫他了?他不愿意帮忙,还找了一堆的借口,那可是他兄弟头一个孩子,妾身想想就觉得心寒。佑哥儿两口子的心咋那么狠,那么无情呢?”她捂着脸嘤嘤哭了起来。
晋王爷很无奈,也被晋王妃哭得有几分不耐烦,“行了,佑哥儿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最是孤拐的了,明儿本王进宫求皇兄给派个长于此道的太医在府里坐镇,这下你放心了吧?”对于三儿媳肚子里的这一胎他也是很盼望的。
好不容易安抚了王妃,晋王爷逃也似的回了外院,想了想还是不放心,就把长随叫了过来,吩咐他明儿一早就去寻一处妥善的宅子,曼儿住在榆树胡同他实在不放心哪!
沈薇和徐佑前脚离开忠武侯府,后脚沈雪就到了,耷拉着脸,一看就是吵架回娘家的。
沈雪进了忠武侯府的大门就直奔松鹤院她祖母那里,老太君瞧见孙女这个时辰回来,吓了一大跳,“雪姐儿,这是怎么了?你女婿没跟你一起回来?”
老太君的话音刚落,沈雪的眼泪就掉了下来。
“怎么了雪姐儿?跟你女婿吵嘴了?”老太君这下更慌了。
沈雪只是摇头,一句话都不说。老太君可急坏了,指着跟沈雪回来的丫鬟倚翠道:“你说,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你主子这是受了谁的委屈?”
倚翠扑通一跪,气愤说道:“老太君,实在是永宁侯夫人太欺负人,她,她不分青红皂白就,就掌掴了我们小姐。”
“什么?掌掴了雪姐儿?”老太君惊得猛地站了起来,拉过孙女仔细瞧她的脸,还真看到一个隐约的巴掌印,这得是用了大多的劲啊!这么难堪的事,难怪雪姐儿不愿意说了。
老太君是又惊又怒,好个永宁侯夫人,这哪是掌掴雪姐儿,这分明是打忠武侯府的脸。“去,把大夫人请来。”她沉着脸吩咐,这样出面给侄女撑腰的差事自然得落到侯夫人许氏的身上。
“祖母,孙女没脸活了。”沈雪扑进老太君的怀里,哭得那叫一个伤心啊。她是真的伤心啊,婆婆护着那个小贱人也就罢了,连夫君都不替她说一句公道话,这怎能不令她伤心呢?
“傻孩子,说什么胡话?你放心,有祖母给你做主,不会让你受了委屈去。”老太君拍着怀里的孙女安慰着。
沈雪哽咽着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只把头埋进老太君的怀里,泪水连连。
许氏这些日子也是真忙,才把四侄女打发出门,又张罗起自个儿子的亲事,儿子今年都十九了,京中像他这般大的差不多都做爹了,孩子都能到处跑了,他还是孤家寡人一个,怎能不令许氏忧心?
她都打算好了,谦哥儿虽然远在西疆,但自古婚姻大事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瞧好了定下来,再请公爹或是夫君给圣上递个折子,儿子只要回来个十天半个月就能把婚事给办了。成了亲她也不要儿媳留在身边伺候,小夫妻俩一道回西疆才是正经。她可不是那等没见识的婆婆,把儿媳留在身边伺候能给她生孙子?儿子成亲已经晚了,子嗣上头可不能再晚了,小夫妻俩和和美美的不比什么都强?
琥珀过来请她的时候她正和心腹嬷嬷讨论京中各府待嫁的闺秀呢,她虽不大待见这个五侄女,但也是十分惊怒,无他,脸面啊!雪姐儿再不好,那也是打忠武侯府出去的小姐,你永宁侯府这是何意?没把忠武侯府瞧在眼里?
再说了,做婆婆的是能教导儿媳,可满京城也没听说过哪家婆婆掌掴儿媳的,别说高门大户了,就是平头百姓家稍通情理的也干不出这样的事来。许氏心中对永宁侯夫人郁氏充满了鄙夷。
许氏脚步匆匆赶来到松鹤院,沈雪已经重新洗过脸收拾过一番,但哭过的痕迹仍能清晰可见。
“母亲,这是怎么一回事?那郁氏也着实可恶。”许氏瞧着沈雪脸上的巴掌印,眉头就先皱了起来。
沈雪喊了一声大伯母便又哽咽地说不出话来了,她别过头去,任眼泪默默地流淌。
“倚翠,你来说,那永宁侯夫人到底是为了何事冲雪姐儿大发雷霆的?这才嫁去几个月,雪姐儿都瘦了一大圈,再这么下去还不得被磋磨死?”老太君拍着椅子背,愤愤地说。
倚翠赶忙回道:“老太君,夫人,自小姐嫁去永宁侯府,姑爷待小姐倒是挺好,事事都跟小姐有商有量的。就是夫人瞧小姐不大顺眼,开始还好些,只是说些酸话,什么谁谁家新娶的媳妇嫁妆多少啦之类的,小姐都咬牙忍了,也没敢跟姑爷说。渐渐的,夫人可能觉得小姐好性儿,就变本加厉起来,成日让小姐去她屋里立规矩,从早晨一直到半夜才放小姐回院子。而且她还把姑爷身边的大丫鬟抬举为姨娘,小姐不同意,她就撒泼闹,说小姐善嫉,还说咱们侯府怎么教得规矩。小姐不过分说两句,她就斥责小姐不孝,还在姑爷跟前污蔑小姐顶撞她,害得姑爷都误会了小姐,好在后来误会解开了,姑爷也诚意跟小姐倒了歉。”
“小姐瞧在姑爷的面子上啥都忍了,可是这一回——”倚翠说着便吞吞吐吐起来,好似十分为难。
“你实话实说便是,这是在咱们府里,还能有人把你怎么着了?”许氏也动了怒气,真是开了眼界了,还侯夫人呢,简直就是那乡下恶婆婆。
倚翠这才大着胆子继续往下说。
原来今天的事居然和郁氏的外甥女赵菲菲有关。
去年,赵菲菲就投奔过来了,为得是谋一桩好姻缘。
许氏待这个外甥女也颇为不错,只要出门作客就带着她。赵菲菲正当说亲的年龄,人也长得好看,瞧着也乖乖巧巧的模样,自然惹得各家夫人询问。
一听说这姑娘只是郁氏的外甥女,父亲只是个微末小官,询问的夫人就大多没了兴趣,有兴趣的吧,不是家中弟子不成器,就是想聘给没出息的庶子。
赵菲菲看不上,郁氏更是看不上。在她看来,她这个外甥女又聪明又伶俐,长得还出挑,做个宗妇都使得。她还盼望这这个外甥女嫁入高门成为她儿子的一份助力呢。
赵菲菲此女别看年纪小,可精明了,比她姨母能看清楚现实。她知道凭她的家世想要嫁个贵婿很难,就瞄上了她表哥——永宁侯府的世子卫瑾瑜。
她早就在心里盘算过了,嫁给庶子被嫡母拿捏磋磨受一辈子的窝囊气,嫁给个不成器的嫡子吧也得跟着受一辈子的闲气,与其如此还不如给表哥做妾呢。
表哥长得一表人才,又有学问,永宁侯府就他一个嫡子,将来这整个永宁侯府都是他的。
她跟表哥是亲表兄妹,有了这层关系,她肯定能做个贵妾,虽说不能做正室有些遗憾,但永宁侯夫人是她姨母啊,而且姨母摆明了不喜欢表嫂的,到时还不是要偏着她?只要她能抢在表嫂之前养下儿子,靠着姨母,说不定这永宁侯府还能落她儿子手上呢。
这么一想,怎么着都划算。于是赵菲菲就付之行动了。今儿给表哥绣张帕子,明儿给表哥送碗补汤,后儿又拿着诗书去表哥书房请教学问。
可把沈雪给膈应坏了,她是做妻子的,哪里能看不懂赵菲菲的意图,那个小婊子就差到她院子中示威了,婆婆那么不喜欢她,其中就有这个表妹的功劳。
沈雪隐晦地跟夫君提了两回,卫瑾瑜还笑话她多想了,说菲菲还是个孩子呢,说他母亲正给她相看婚事呢。
沈雪不由气结,还是个孩子?都十四的大姑娘了。府里头哪个瞧不出这个表姑娘心思?也就她婆婆跟夫君两个是眼瞎的。
今儿下半晌她好不容易从婆婆那里脱身,精心炖了补汤,又装扮了一番,准备去书房给夫君一个惊喜。
可你知道她看到了什么?她看到她的夫君正执着赵菲菲这个表妹的手教她写字,那脸上的笑容刺得她眼睛发疼,心里发紧。她真想转身就走,恨不得没有看到这一幕才好。
可转念一想,她和夫君才是正头夫妻,凭什么是她心虚退让,岂不便宜了这个不要脸的小妖精?
进了屋沈雪自然看赵菲菲不顺眼,刚刺了她两句,那小妖精便哭哭啼啼地说她瞧不起她,往她身上泼脏水,意欲要坏了她的名声。连夫君都用不赞同的目光望着她。
可把沈雪气坏了,她有冤枉她吗?难道不是这个不要脸的表姑娘往男人书房钻吗?打着请教学问的幌子,刚才那身子都整个贴进她夫君怀里去了,还闺阁小姐呢,比外头那些卖笑的还豪放,丢死个人了。
沈雪气得说不出话来,那赵菲菲巴不得她闹起来呢,又添油加醋说了好些撩拨的话,沈雪一时没忍住就动手推了她一下。
这下可不得了了,赵菲菲哭着跑出去了,片刻之后她那好婆婆郁氏身边的大丫鬟就来请她了,也不问缘由就听了赵菲菲的一面之词,说她不贤,连个亲戚都容不下,没把她这个做婆婆的放在眼里。
沈雪忍不住地分辨了两句,那郁氏不听不说,还抬手打了她一巴掌。她也是千娇百宠长大的,哪里受过这个委屈,不仅委屈还屈辱。而那个始作俑者却背着人朝她投来挑衅的目光,沈雪的脑子当时嗡的一声就蒙了,眼前一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陷入黑暗前她还听到她婆婆冷嘲热讽地声音,“犯了错以为装晕就能逃脱了?休想。”
还有赵菲菲那假惺惺地劝慰,“姨母,表哥,都是菲菲的错,表嫂若是实在容不下菲菲,菲菲还是回家去吧。”
然后是她那温润如玉的夫君温言安慰的声音。
让沈雪失望的是当她醒过来的时候,屋子里只有倚翠倚红两个她从娘家带过来的陪嫁丫鬟,她的夫君都没来看过她一眼。她询问,倚翠才支支吾吾地说:“世子爷在夫人院子里。”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她浑身发软地倒回床上,眼睛空洞地盯着帐子顶,越想越不甘心,都是赵菲菲,都是这个不要脸的小妖精勾带坏了她的夫君。
于是她一气之下就带着倚翠回了娘家,至于倚红,自然是留下来看守院子了。省得她不在,那对好姨甥俩把她的屋子搬空了。
“岂有此理,真是太不要脸了。”老太君听罢气得脸都绿了,真是好没规矩,你一个投亲的表姑娘不安分守己,不仅妄图勾引表哥,还调三窝四,不愧是那破落户的亲外甥女。“雪姐儿不怕,你今儿就在府里住着,永宁候府若不登门道歉,哼!”那意思不言而喻,转头又抱怨起自个的小儿子,“你爹也是的,给你寻的这是什么人家?太没规矩了。”
她压根就忘记了这桩婚事哪是沈弘轩给沈雪寻的,分明是沈雪使了手段谋夺来了。
沈雪的脸上浮上尴尬,咬着唇不做声。
侯夫人许氏虽然觉得不能偏听侄女的一面之词,但她的心底也是非常气愤的,怎么说呢,实在是表哥表妹的这事犯了她的忌讳。想当初她初嫁到忠武候府的时候,婆婆的娘家也有个表妹上赶着要给夫君做妾,那手段是一出一出的,把她膈应得上吊的心都有了。最终虽把那个恶心的表妹送出了府,但她心里留了阴影,最最见不得表哥表妹勾勾连连。
“雪姐儿安心地在府里住着,这事有祖母跟大伯母替你做主,咱们忠武候府的姑奶奶也不是那么好欺负的。”许氏也站起来表了态,现在天色已晚,也不好使人上门问责,什么事也得等明日再说。“雪姐儿还没用晚饭吧?落霞,快去大厨房通报,整治一桌好菜来招待咱们五姑奶奶。”
沈雪谢过大伯母,在丫鬟的搀扶下回了自个出嫁前住的院子,坐在住了十多年的屋子里,她却觉得物是人非,心头一片恍惚。此时她方才明白,并不是她嫁出了就能切断和娘家的关系的,若不是有个强有力的娘家,她该何去何从?
就因为她心里明白,她才更加觉得茫然啊!
第237章 少年兵找来了
卫瑾瑜从母亲院子里回来却发现整个院子冷冷清清的,他在屋子里转了一圈没找到沈雪,不由诧异,“世子夫人呢?”
提着心的倚红赶忙上前搭话,“回世子爷,世子夫人,夫人回娘家了。%D7%CF%D3%C4%B8%F3”说完这句话她就垂下了头,心中忐忑不安,生怕被世子爷迁怒了。
果然,卫瑾瑜闻言眉头就皱了起来,倒没有迁怒,只是挥挥手让倚红退下去了。
卫瑾瑜在椅子上坐下来,觉得整间屋子都安静极了,心里暗暗埋怨起沈雪来。他费了好大的劲才把母亲和表妹安抚好,媳妇却使性子跑回了娘家,母亲打了她一巴掌是有些过分,可她做儿媳的怎么就不能忍忍?就没想过他很为难吗?真是太不懂事了。
还有今天这事,完全都是他媳妇作出来的,表妹一个小姑娘家,不过是去书房向他请教问题,是自己见她的字写得有些弱柳扶风,便手把手教了她一会。他们光明正大着呢,哪里就如他媳妇说得那般不堪?
表妹是个小姑娘,脸皮薄,哪里受得住阿雪的冷嘲热讽?不过是稍稍分辩了两句,沈氏就暴怒动手推人,别说表妹受不住,就是他这个做夫君的都脸上火辣辣的。
表嫂对着表妹动手,这话好说也不好听呀!难怪母亲那么生气了。可他能怎么办?一边是母亲和表妹,一边是他的枕边人,他只能选择先安抚好母亲,想着先劝好了母亲再回来安慰妻子,谁知等他回来的时候妻子却任性地跑回娘家去了。
一想到要去忠武候府接人,卫瑾瑜就十分头疼。他那个岳父还好,待他和颜悦色的。可老侯爷和他那个小舅子就让他感觉很不自在了,老侯爷嘴上虽没说什么,看似待他和其他几个孙女婿一样,但他能清楚地感觉到老侯爷不大待见他。还有他那个小舅子,看他的目光阴沉沉的,跟看人渣似的,让他打心底里反感。
媳妇生气回了娘家,这让卫瑾瑜既生气又觉得没面子,但这事也不能瞒着。<>卫瑾瑜又起身去了他母亲的院子,一路上在心里盘算着怎么说才合适,他还不知道他母亲已经得了消息。
正院里郁氏气得好悬没把桌子都掀了,“这个不要脸的丧门星,她还有脸回娘家,好,好,好,她不是能耐吗?那就在娘家呆一辈子得了,我永宁候府要不起这么金贵的儿媳。”
赵菲菲一脸的内疚,“姨母,我还是回家去吧,我知道您和表哥都疼我,可表嫂似乎不大喜欢我,别因为我让您老人家也跟着为难。表嫂挺好的,是菲菲不好,总惹表嫂生气。”她可怜兮兮地说着,似乎马上就要哭出来了。
郁氏把手在桌子上一拍,“走什么走?这个家还轮不到她当家做主,你姨母我还没死呢。你安心住着吧,我看哪个敢赶你走?”郁氏本来就看沈雪不顺眼,现在就更瞧不上她了,不就是仗着娘家得势吗?哼,还当和以前一样?刘氏都进了小佛堂,我就看哪个给你撑腰。
“姨母,您对菲菲真好!菲菲以后肯定会孝顺您的。”赵菲菲巴掌大的小脸上满是感激,“可就因为姨母您待菲菲好,菲菲心里才更觉得难受,到底是因为菲菲表嫂才赌气回娘家的。”
郁氏揽着赵菲菲安慰,“好孩子,还是你懂事。你那表嫂要是有你一半明理,我也能少气两场。”
卫瑾瑜进来的时候正听到他母亲的这句话,不由脸上讪讪的,“母亲,您都知道了。”
郁氏斜了儿子一眼,没好气地道:“你也不管管你媳妇,瞧把你表妹给委屈的,她还有脸回娘家,我呸!”
卫瑾瑜忙陪着笑脸,“沈氏不懂事,母亲您多担待点吧,全当是瞧在儿子的面子上了,回头儿子让她给您斟茶赔罪。”
郁氏哼了一声,“那可不敢,人家是忠武候府的贵女,哪里能把我这个老婆子放在眼里了?再说,她给不给我赔罪都是其次,这回她得罪的可是你表妹,你表妹还是个未出阁的姑娘家,沈氏那般言语不是要毁了她的清誉吗?心肠也太恶毒了。<>”
卫瑾瑜的脸更觉得挂不住了,沈氏说得那些话他也是听到了的,什么勾引啊,下贱啊,小妖精啊之类的,粗俗得他这个大男人都恨不得把耳朵堵起来,更何况是面嫩的表妹呢?
“表妹,都是你表嫂的不是,表哥在此替她给你赔不是了,你大人大量,就原谅她这一回吧。”卫瑾瑜对着赵菲菲深深一稽,诚心诚意地赔罪。
赵菲菲赶忙避让开来,摆着手焦急地道:“使不得,菲菲怎能让表哥赔罪呢?不怪表嫂的,都是菲菲的错,菲菲只有弟弟,没有兄长,打小就希望能有个疼爱自己的哥哥,来了永宁候府后,表哥待菲菲那么好,菲菲是真的将表哥当亲兄长一般看待的。许是这样表嫂才误会了吧,以后菲菲会尽量不去打扰表哥的。”
她的声音低低的,一句一句都说到卫瑾瑜的心坎上,他觉得比起沈氏来,表妹可懂事多了。
“不用,不用,以前怎样,以后就还怎样。身正不怕影子斜,我也是把表妹当亲生妹妹一般看待的呢。”卫瑾瑜说道。
他这话倒是没有掺假,永宁候自然是有闺女的,但是庶出,早被郁氏拿捏得跟个面人似的了,一点存在感都没有。郁氏只生了卫瑾瑜一个,自然看得紧,也不许他跟府里的庶子庶女接触。庶子还见过几面,庶女?卫瑾瑜连她们长什么样都不记得。
自小到大卫瑾瑜都是孤单的,特别羡慕人家有兄弟姐妹的。现在冷不丁府里来了个娇俏可爱的小表妹,又乖巧又懂事,还乐意亲近他,可不就满足了他身为人兄的自豪感了吗?他是真的把赵菲菲当亲妹妹来疼的。
“你这话说得还像那么回事。”郁氏赞许地点了点头,“菲菲是个懂事的,自打她来了,日日在我跟前尽孝逗趣,我这日子过得比以前舒坦多了。<>也是有菲菲时常劝慰我,不然就凭你媳妇那性子行事,早把我气死了。”她不满地数落起来。
卫瑾瑜也知道他母亲跟他媳妇不对付,闻言就不由有些内疚,“母亲放心,儿子会教训沈氏的。”怎么说这也是生他养他为他操碎了心的母亲呀,即便是有些地方做得不大妥当,但他们做晚辈的也该尊着敬着,这是为人子女应尽的孝道。
赵菲菲见她姨母慢慢消了气,眼睛一闪道:“姨母,表哥明日还是去忠武侯府把表嫂接回来吧,听说忠武侯府的老侯爷可有能耐了,若是他们因此事迁怒到表哥身上,那可就不好了。嗯,若是,若是表嫂不愿意回来,菲菲愿意陪表哥一起登门道歉。”她一副善解人意地样子。
一番话又成功勾起了郁氏的怒火,“不回来就拉倒,本就是她对不起你,怎么能让你去道歉呢?要我说瑜儿明儿也不要去接,晾她两天让她醒醒脑子,忠武侯府再是势大,也不能不讲道理吧?何况咱们永宁侯府亦是侯府,也不比他们家差。”
这话说的她自己都觉得心虚,同样都是侯府,可永宁侯府比起忠武侯府可就差远了。忠武侯府简在帝心,老侯爷更是深得圣上的信重。永宁侯府呢,早就开始走下坡路了,若不是出了卫瑾瑜这个在读书上有天分的,估摸着早就沉沦到尘埃里去了。
郁氏明明说得是气话,卫瑾瑜却觉得有道理,少年人爱惜脸面,他卫瑾瑜生来就骄傲,走到哪里都是众人仰慕的对象,要他去低三下四给妻子和岳家赔不是,他拉不下那个脸。
赵菲菲见状,还满脸担忧地问:“这样好吗?表嫂岂不是更生气?”垂下的眸子里却闪过欢喜。她是巴不得表哥一辈子不要去接表嫂呢,最好一纸休书把她给休了,那她就有机会做表哥的正室了。
其实赵菲菲还真的想错了,哪怕卫瑾瑜真的把沈雪给休了,那永宁侯世子夫人的位子也轮不到她来做,不说别人,就是她亲姨母也不能同意。她还想着给儿子娶个高门媳妇做助力呢,她赵菲菲有什么?郁氏再疼外甥女也不能坑儿子呀!
按下永宁侯府中各人心思不提,咱们还是去晋王府瞧瞧沈薇吧。
今儿一早醒来沈薇就十分高兴,为啥?因为又是全新的一天呗,预示着他们搬去郡王府的日子越来越近了,嗯,还有四天,还有四天他们就可以离开这个让人不舒服的地方了,沈薇简直都是掰着手指头数着日子过呢。
用罢早饭,沈薇就带着丫鬟们去清点嫁妆,她的嫁妆太多,若是一天运走动静太大,还是分批次送到郡王府的好,她打算从今日就开始运送。
先运送那些粗苯的大家伙,沈薇跟管家蒋伯一一交代着,正说着呢,徐佑就使人过来找她了,说是珏哥儿来了。
沈薇高兴的同时又有些意外,珏哥儿招呼都没打就上门了,可是侯府出了什么事?是祖父还是她那个渣爹?一想到这里沈薇就再也呆不住了,抬脚就朝正屋走去。
“姐姐。”沈珏看到他姐特别高兴,站起身就窜到她身边。
“珏哥儿怎么来了?可是府里出了什么事情?”也不怨沈薇担心,上次回去的时候她就跟祖父说过了,在晋王府住满新婚月他们就搬去郡王府,家里人去郡王府看她比来晋王府方便多了,这离新婚满月只差几天了,没有要紧的事情珏哥儿是不会在此时登门的。
“没事,没事,府里头好着呢。”沈珏连忙摇头否认,至于他五姐姐赌气回娘家的事压根就不算啥,“我就是想姐姐了过来瞧瞧你。”
虽然姐姐出阁还不满一个月,但他觉得姐姐好似离开了很久很久。之前姐姐还在侯府的时候,他们姐弟有时也是好几天才见上一面,但那时他的心是安的,一想到姐姐就在风华院内院里等着他,他就觉得无比安心。可现在他无论做什么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沈薇这才放下心来,拉着沈珏的手一起走进屋子,“珏哥儿还没给王妃请安吧?让你姐夫带你过去给她见个礼,免得让人说咱们侯府没规矩。”晚辈过府是要长辈请安的,这是礼节,沈薇可不想留了把柄让人说嘴。她今儿心情好,实在不想见那个影响心情的老妖婆,还是让徐佑领着珏哥儿去吧。
徐佑本来看到他家亲亲媳妇拉着小舅子的手有些不乐,但随后听到小舅子亲亲惹热热喊他姐夫,脸色才又好起来,很爽快地听媳妇的话领着小舅子去拜见王妃了。
估摸着徐佑真是领着珏哥儿给王妃见了个礼,因为他们回来的很快,而且徐佑的脸色非常愉悦,沈薇猜测着他可能又把晋王妃给气了一顿。
沈薇猜得还真准,徐佑可不又把晋王妃给气着了吗?他到了王妃那直接就道:“珏哥儿今儿过来瞧他姐姐,我带他来给王妃请个安,省得有人又出妖蛾子说我家小舅子不懂礼数不敬长辈。”
又对着沈珏吩咐,“赶紧给王妃行个礼,你姐姐还等着咱们回去呢。”
那一刻都不愿多呆的样子好似晋王妃就是那洪水猛兽,你说晋王妃能高兴得起来才怪呢。
“珏哥儿说吧,到底是啥事?”沈薇望着沈珏道。若是没事这小子是不敢不去学堂的,她早给他把规矩立在那儿了,敢逃课?打不死他!
沈珏摸了摸鼻子笑道:“果然还是瞒不过姐姐。”他顿了顿朝徐佑望了一眼。
沈薇朝他脑门上给了一下子,“看他干什么?说吧。”
沈珏摸了摸被他姐敲过的地方,傻乎乎地笑了笑,才道:“不是侯府的事,是西疆的事,昨儿咱们府里来了两个人,一个叫方忠礼,一个叫李智,口口声声要找四公子,可柏堂哥说不认识他们。最后惊动了祖父,祖父说他们是西疆的少年兵,是来找姐姐的。昨儿天晚了,便想留他们在府里住一晚,准备今儿一早安排他们过来见姐姐的。可是那两人死活不愿意,说他们少年兵全都来京城了,其他人都在城外等着呢,他俩是过来打探消息的。”
沈珏越说越兴奋,“姐,他们真的是你一手组建的少年兵?我瞧着他们也没比我大多少啊!你不知道当他们得知沈四公子是位小姐且已经出嫁时,整个人都蒙了,还拉着我再三确认呢。最后他们说,即便沈四公子是沈四小姐,他们也认了。祖父让他们先到侯府来安顿他们都没有同意,就认准姐姐你了。姐,你可真厉害!我要是能有你一半就知足了。”沈珏望着他姐姐,脸上全是崇拜。
“什么?你没弄错?真的是方忠礼和李智?而且少年兵全都来了京城?”沈薇惊讶极了。这事她咋一点消息都没接到呢?无缘无故的他们不在西疆好生练着,跑京城来干吗?他们来京城,大堂哥知道不?同意不?难道他们是偷着跑过来的?少年兵的教练可都是她亲点的,怎么就没给她递个消息?难道连教练也跟着他们一起回来了?
“千真万确,一点都错不了。姐,他俩也跟我过来了,就在王府外头等着呢。”沈珏拍着胸脯道。
“啊?那你怎么不带他们进来呢?”沈薇有些不满地瞪了她弟弟一眼。
沈珏却喊冤道:“我是想带他们进来的,可他们不愿意呀!说不能给你惹了麻烦,非要在府外头等。”
沈薇瞄了徐佑一眼,那意思徐佑非常明白,他这是又被迁怒了。赶忙表态道:“要不,让江白去喊他们进来?”他们跟江白也是熟识的。
沈薇点了下头,道:“他们也想得太多了,就说是族里的兄弟,大门上还敢拦着不让进?成,让小白去把他们喊进来吧,顺便瞧瞧他们四公子穿女装的样子。”
府外的方忠礼和李智两个人蹲在大树底下嘀咕着,“阿智,虽然老侯爷都说了四公子其实是他孙女,可我咋还是不大敢相信呢。四公子那般厉害,一点都不娘气,怎么能是位小姐呢?”虽然经过了一晚上,但方忠礼还像是在做梦一般。
李智也没好到哪里去,不过他跟方忠礼又不一样,他才不管四公子是男是女呢,四公子救了他和弟妹的命这是不争的事实吧?四公子是男儿也好,是女子也罢,他是一定会追随到底的。
“应该是真的,老侯爷没必要骗咱们。”李智盯着晋王府的大门道。
“那咱们怎么办呀?”方忠礼不由有些着急了。
“什么怎么办?”李智不明白了。
“咱们千里迢迢来京城投奔四公子,可现在四公子是位小姐,而且还嫁了人,哪里还能顾得上咱们,咱们岂不是白来一趟?”方忠礼的声音忍不住提高了几分,他是一点都不想再回西疆了,虽然住得还是那个地方,吃得还是一样的饭,甚至每日学习训练的内容都是四公子走前安排好的,可他和少年兵们还是提不起劲,总觉得少了些什么,似乎自四公子回京他们就失去了前行的目标。
他和李智等几人一商量,得,来京城投奔四公子吧。于是他们就趁着出城演习的机会留书出走了。
李智的眉头也皱了起来,想了想道:“你也别太沮丧了,四公子既然能女扮男装上战场杀敌卫国,就不是一般的闺阁女子,咱们是她一手组建起来的,她肯定不会不管咱们的。”顿了一下又道:“沈珏公子不是说她嫁给了徐大公子了吗?而且还封了郡主,她肯定有法子安置咱们的,你就放心吧。”
嘴上说得肯定,其实他心里也没底。他已经做好了心里准备,哪怕四公子没办法安置他们,他也是要留在四公子身边的,即便退出少年兵他也是要留在京城的,人无信则不立,不管四公子是何许人,这辈子他李智都跟定了她,做她手中最锋利的刀。
江白匆匆赶到大门口,左右看了半天才看到蹲在大树底下的两个人,朝他们招了招手,“过来!”
就见那俩小子把头一扭,压根就不搭理他。江白不由乐了,走过去每人给了一个二指弹,“呦,架子好大,还非得我亲自过来请你们?”
方忠礼和李智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腼腆地喊了一声,“江白大哥。”
江白是徐大公子身边的亲随兼侍卫,他们跟他可没少打交道。
“跟我进去吧,四公子还等着见你们呢。”江白一手拉着一个。
方忠礼和李智都是一喜,脚下却没动,迟疑着道:“江白大哥,我们就不进去了吧,别给四公子惹了麻烦。”
江白转头一瞅,顿时明白了这俩小子的顾虑,不由笑了笑,胳膊一搭,便揽住了他们,哥们好似的道:“嘿,这你们就把心放到肚子里去吧!四公子的手段你们还不知道吗?偷偷告诉你们哦,别看四公子其实是女儿身,还嫁了人。我们主子也封了郡王,但跟在西疆时一样,他还是得听你们四公子的。走吧,走吧,没事的。”
方忠礼和李智对视一眼,这才松了口气随他埋进晋王府的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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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8章 作吧!
一路上方忠礼和李智都很局促,挺直着脊梁,眼睛注视着前方,不朝左右瞟上一下,面上虽极力做出平静的样子,心中却十分震撼。
方忠礼虽也能算是个公子哥,但西疆哪里能和京城相比,他长这么大还是头一回瞧见这么富丽堂皇的王府。方忠礼都如此了,何况贫民出身的李智?
两人怕露了怯,让这王府的下人小瞧了他们四公子,哦,不,应该是郡主,便极力控制着自己,作出面无表情的样子。
走在边上的江白见状,心里不由赞许地点点头。
进了院子,方忠礼和李智老远就瞧见游廊上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虽然穿着女装,但那张脸是他们熟悉的,不由心头一热,快走了两步,“四公子!”这个称呼几乎是脱口而出。
沈薇看着两个少年朝她走来,笑得明媚,“阿礼,阿智,好久不见。”
一句简单的问候让两人眼眶不由一热,喉咙如被塞住了似的,两人单膝行了一个军礼,“四公子,属下领着少年兵投奔您来了。”又瞧见站在四公子身边的徐大公子,忙加了一句,“见过大公子。”
瞧瞧这称呼,沈薇是四公子,徐佑是大公子,不明真相的还以为这是俩兄弟呢,谁能想到其实人家是夫妻?
徐佑估计是想到了这一茬,嘴角抽了抽道:“以后改成郡王和郡主吧,你们四公子被圣上封为嘉慧郡主了。”
方忠礼和李智对视一眼,立刻大声应道:“是,属下拜见郡主,拜见郡王爷。”
徐佑的嘴角又抽了,而沈薇则得瑟地朝他投来得意一瞥,听见没?郡主可是拍在郡王前头的。
沈薇心里感叹万千,当初她组建少年兵不过是想着为西疆留下一丝火种,她自己都没想到她能收获他们的忠心,这帮小崽子能千里迢迢到京城来找她,她无疑是感动的。
“起来吧,还等着我搀扶你们?”沈薇笑骂。待他们站起来,沈薇随手就折了一根树枝,“来吧,让我瞧瞧你们都练到什么程度了。”
方忠礼和李智又对视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睛中的惊喜和默契,拎起拳头就朝沈薇攻去。沈薇一闪身躲过了一个,手里的树枝唰的就抽了过去,逼得后头的李智只能后退。
方忠礼和李智你攻上路,我就攻下路,你攻左边,那我就攻右边,配合得可默契了。沈薇自然看出他们的进步,心中十分欢喜。可他们配合的再默契,也没有沾到沈薇的一片衣角,沈薇甚至只站在原地没怎么动,只一只手用树枝就抽得他们手忙脚乱。
早在沈薇说话的时候徐佑就示意江白江黑清场了,是以现在留在院子里的都是最心腹的人。
沈珏目不转睛地瞧着,双手紧攥,可兴奋啦!哎呀,姐姐真厉害呀,真不愧是他姐姐,想起姐姐以前收拾自己的那些手段,他的小腿都不由疼了。
相较于沈珏的紧张兴奋,徐佑就随意多了,几乎是一撘眼他就瞧出这俩少年的水平,比一般人是要出色很多,但跟从千军万马中历练出来的沈薇比,那压根就不是一个层面上的。
大约有一刻钟,沈薇唰唰两树枝抽在方忠礼和李智的身上,收了招式,满意地望着他们道:“不错,功夫没有落下。”
方忠礼和李智抹了一把脑门子的汗,再对比气定神闲汗珠子都没出一个的沈薇,不由面带愧色,“比起郡主,属下远远不如。”
郡主也才十五六岁,比他们也就大了两三岁,而且他们还是男儿,二打一都被郡主逼得节节败退,这让他们觉得很羞愧,也更崇拜郡主了。他们都是西疆边城长大的男儿,那边本就民风彪悍,对女子的约束也不像京城这般严厉,他们才不管郡主是男儿还是女儿呢,只要是有本事的,他们就服气。
沈薇瞅了瞅这两人,心中有些想笑,这俩还想着能胜了她,真是志向远大啊!她能说若非遇到天大的机缘,他们这辈子都不可能胜了她吗?
“江白,你带他俩下去收拾收拾,回头咱们再叙话。”沈薇吩咐道,想了想又加了一句,“想好了怎么跟我说,若是让我知道你们这些兔崽子是私自上京,那后果你们懂的。”沈薇十分温柔地威胁着。
方忠礼和李智立刻头皮发紧,再次确定这就是他们的四公子,下手黑,整死人不偿命的四公子,如假包换!对上沈薇似笑非笑的目光,这俩才意识到他们只一腔孤勇地就来了京城,似乎忽略了四公子的脾气。
这俩小子忐忑不安地下去收拾了,沈珏就立刻蹦过来了,扯着沈薇的袖子哀求道:“姐,姐,姐,你真是太厉害了,我太崇拜你了,你也教我几招呀!我要是太怂,不是丢你的脸吗?”刚才他可是瞧得清清楚楚的,虽然那两个少年兵不是姐姐的对手,但比他却是强上很多的。同是年纪相仿的少年人,这激起了沈珏的好胜心。
沈薇哪里不明白弟弟的心思,勾了勾唇道:“这些日子不都是欧阳奈教你吗?他俩也是欧阳奈教出来的,你若是比不上人家,那得怨你自己不够努力。而且你丢得只会是你自己的脸,你姐姐我脸皮厚着呢,不怕!”
嘴上虽说着不介意,那打量的目光却让沈珏头皮发麻,大有你给我丢个脸试试?看我不收拾死你的架势。
“我可是你亲弟弟,就不能给开开小灶?”沈珏不死心的嘟囔着。
这沈薇倒是很爽快地答应了,“行呀,等搬去郡王府,你有空就过来呗,顺便跟少年兵们过过招,别觉得自个学了三招两式就老子天下第一,你呀,火候差着呢。”
沈薇早就打算好了,既然少年兵们都来投奔她了,她总不能不管吧?郡王府那么大,也修了演武场,索性把少年兵全都弄郡王府去,这样还能省下不少侍卫呢。至于怎么让少年兵过了明路为她所有和养他们的经费,这都不是问题,前者就丢给他颇受圣宠的夫君,后者吗?嘿嘿,她这么大的家业还养不起区区四百少年兵吗?
收拾完毕的方忠礼和李智一进屋就主动承认了错误,“郡主,我们错了。”这是两人在下头商量好的,郡主是何许人也?当初在西疆的时候硬是带着千把人就横扫了西凉上京,还把西凉王和一众大臣都给逮回来了。
在郡主面前还是老老实实地认错,有啥说啥才是上策,他们就是编得天花乱坠,也得郡主能相信呀!
沈薇哼了一声,道:“这事谁牵的头?你们家里都知道吗?我大堂哥知道吗?阿礼你爹方将军知道吗?”
“我俩!”两人垂下了头,面对这一连串的发问,他们只能摇头,再摇头。心里嘀咕道:“哪敢让他们知道,若是知道了,他们还走得成吗?”
“你俩倒是长本事了?说说吧,你们都是怎么想的?在西疆侯府不是呆得好好的吗?怎么就想着来京城了?他们都听你俩的?还是你俩把大家伙儿忽悠来的?”沈薇继续问道。
两人对视了一下,方忠礼老实说道:“郡主,您走了之后,虽然大家还如往常一般操练着,可却十分茫然,好似失去了目标。以前还可以说上阵杀敌,建功立业。现在大雍和西凉停战了,咱们操练得再好又有何用?不仅我跟阿智两个有这样的困惑,大家伙儿都有的,所以我跟阿智提议来京城时,大家都是赞同的。”
“嗯,我们来京城也是想郡主您了,我们是您一手组建的,您带着我们历练,上阵杀敌,我们就服您一个。而且京城的机会不是多一些吗?大家伙儿其实都想着能挣个前程出来呢。”李智抢过话头说道。
“对对,我们都可想郡主您了,您在西疆的那些日子是我们最快乐的时候。反正我们现在对西疆来说是鸡肋一般的存在,多我们不多,少我们自然也不影响大局。于是大家伙儿一合计,就趁着出城训练的机会来京城了。”方忠礼又道。
沈薇扬了扬眉梢,李智接过话硬着头皮道:“我们是瞒着来京城的,若是说了,估计就来不了了。不过我们有留下书信。至于教练们,开始我们也是一齐瞒着的,我们悄悄离开,被他们察觉追了上来,我们就只好实话实话了,他们被我们说动,就跟着一起来了。”
“嗯,路上我们都是昼伏夜出,尽量不惊动别人的,即便有时候迫不得已需要白日赶路,我们也是扮作镖局的。现在教练带着大家伙儿就驻扎在城外的一处小山坡,我俩进城来找郡主您的。”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把事情全交代了,然后耷拉着脑袋等着沈薇的裁决。两个人心中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哪怕被郡主削一层皮下来,他们也是不后悔的。
沈薇点了点头,道:“还知道你们这么多人聚在一起打眼,还知道乔装打扮,倒是没把我教的还给我。行了,别耷拉着脑袋了,来都来了,我还能再把你们都撵回去?你们都是奔着我来的,我自然不会不管你们,这样吧,你们先到郡王府去安置,那是我和郡王爷的府邸。不过至于怎么不引人注意地进城,那就是你们自个操心的了,反正以日落为界,日落之前你们要全都想办法到达郡王府,到时我会派你们欧阳师傅在郡王府门口等着点人,若是少了一个,哼哼!”沈薇给了一个你们知道的眼神。
方忠礼和李智大喜,“真的?一言为定哦!”几千里的路程他们走下来了,进个城找到郡王府还不是小意思?郡主这最后的考验一点都不难。“属下等保证一个人都不会落下。”他俩拍着胸脯说道。
沈薇又点了下头,“行,那你们去吧,记住了哦,欧阳师傅只等你们到日落时分。”沈薇又提醒了一遍,那语气中的不怀好意让方忠礼和李智都心头一紧,难道郡主又要出什么花样来为难他们。
沈薇才不管给他们造成怎样的心里暗示呢,那俩被江白送出去后,她就盯上了徐佑,只是盯着,一句话也不说。
徐佑被她盯得颇不自在,只好道:“好了,好了,为夫知道薇薇的意思,为夫这就进宫还不行吗?”
沈薇顿时就露出了笑脸,扯着徐佑的袖子撒娇,“夫君真好!”若不是顾忌着她弟弟在场,早就香吻奖励了。
就是这样,沈珏也被酸了一把,脸上红通通的,比这两个厚脸皮的当事人还要不好意思呢。
徐佑进宫给他媳妇谋福利去了,沈薇这才得空拉着弟弟说话,得知沈雪被婆婆掌掴赌气跑回娘家的事,她一点都不觉得诧异。
那永宁侯夫人郁氏就是个势力蛮不讲理的,当初姐妹异嫁也是她提出来的,不过是瞧着沈雪是刘氏的亲女,能带过去一大笔嫁妆。结果事出意外,沈雪的嫁妆只算一般,没让她满意,她可不就露出恶婆婆的嘴脸?
沈雪也不是个省油的灯,有刘氏护着,有老太君偏着,沈雪头十五年过得是舒心恣意,这也养成了她跋扈的性格。一天两天她或许能忍,但日子长了,她肯定会和郁氏针尖对麦芒干起来的。
只是没想到那郁氏这么没素质,居然掌掴了儿媳,连宫中的各位娘娘主子惩处太监宫女都不扇脸,这郁氏真乃猛士也!晋王妃跟她比起来真是文雅多了。
“你是说永宁侯世子没有来接沈雪,他们府上也无人过府赔礼道歉?”沈薇比较诧异的是这个。
说句大言不惭地话,忠武侯府比永宁侯府强上的可不是一星半点,依着郁氏的势力,不该这样呀!别说这事沈雪错处不大,就是全是沈雪的错,为着儿子的前程郁氏不是该主动上门赔不是的吗?
难道说郁氏的脑子犯抽了,妄想着以此拿捏沈雪或是忠武侯府一把?毕竟贱人们的想法是和正常人不一样的,谁知道她们心里转着什么龌龊念头?
沈珏点了点头,“嗯,都两天了,祖母和大伯母都十分生气,听说五姐姐又把屋子给砸了。”他的脸上露出幸灾乐祸的神情。
沈薇见状,抬起的手在半空顿了顿,道:“那你怎么看这事?”
沈珏道:“这事明摆着是永宁侯府那边的错,这般打咱们的脸,自然不能轻易了结。”沈珏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虽然他不大喜欢他五姐姐,也乐意看到她倒霉,但这事关系到忠武侯府的脸面,哪怕他不想替五姐姐撑腰也得把这一巴掌抽回去,呵,当忠武侯府是好欺负的?
沈薇很欣慰,赞许地冲沈珏点点头,“你能这般想就对了。咱们跟雪姐儿是不大对付,但你要记住,无论咱们怎么吵,怎么闹,那都是在府里,是咱们自个的事。但永宁侯夫人苛待了雪姐儿那就不一样了,你作为娘家兄弟,若是不给她撑腰无动于衷,这让外人怎么看呢?外头还以为咱们忠武侯府软弱可欺呢,攘外还需安内呢,好多世家大族都是从内部败落的。你回去后不妨寻寻那卫世子,问问他是不是瞧不上咱们侯府,你五姐姐嫁到他们府上是主子,是世子夫人,不是可以随意打骂的奴才。问问他是不是想要和离。”
沈珏郑重点头,“姐,我都明白的。”
沈薇笑了一下,拍拍他的肩膀,“你也不小了,说到底这事还是咱们三房的事,咱爹行事不大靠谱,祖父年纪大了,这样的小事情就别去烦他了,作为咱们三房嫡长子的你可不得出头吗?你别跟那些酸儒学,后宅的事有时候都能酿成大祸,咱娘不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吗?你得知道后宅磋磨人弄死人的手段可多了,你多了解一些将来娶了妻也不易被人蒙蔽了。”沈薇语重心长地说道。
沈珏再次点头,“姐,我都记下了。”他要成为他祖父那样的人,才不是他爹那样的糊涂蛋。
沈雪发泄过后便只剩下伤心了,一双眼睛肿得跟桃子似的。一日夫妻百日恩,她没想到夫君能那么绝情,她都在娘家住了两天了,夫君居然都没有登门来接,就连派个媳妇子过来都不曾,这让她的脸往哪儿搁呀?每每对上府里堂妹表妹同情的目光,她就恨不得钻到地缝里去。
不,她不信夫君会这样对她,应该是她婆婆拦着夫君不然他过来,对,就是这样。这么一想,沈雪的心里好过了一些。随即一颗心又提了起来,她不在府里,府里头那几个妖妖娆娆的岂不是更无所顾忌了吗?
尤其是那个赵菲菲,作出一副天真无邪冰清玉洁的样子,骗谁呢?不就是想着给夫君做妾吗?自己回了娘家,可不就便宜了那个不要脸的小贱人?
沈雪揪着帕子,咬牙切齿。不行,她得尽快回到永宁侯府去!可夫君不来接她怎好灰溜溜地回去?她那个粗俗不讲理的婆婆岂不更看不起她了?此刻她真是左右为难,心里煎熬得很呀!
老太君和许氏也是气得牙痒痒,她们本想着,第二日五姑爷就会登门来接人,到时她们这些做长辈的好生说说他,让他给雪姐儿陪个不是,这事也就过了。
谁知一连等了两天,五姑爷也没来,永宁侯府连个鬼影子也没见着。你这是什么意思?这个儿媳妇不要了?还是瞧不起我们忠武侯府?许氏自打进了忠武侯府的门就没被这般打脸过。
“母亲,咱不能再等了,明日儿媳就使人去永宁侯府问责,问问他们咱家雪姐儿这是犯了什么不可饶恕的错,值得郁夫人张口就骂抬手就打?若是不能说出个一二三来,就别怪咱们仗势欺人了。”许氏皱着眉和老太君说道。
其实许氏也不是很想管这事的,雪姐儿只是她的侄女,又不是她亲闺女。可三房的主母不是进了小佛堂吗?作为侯夫人的她不管谁管?总不能让外人看忠武侯府的笑话吧。
“成,明儿让秦嬷嬷跟着一块去。”老太君也很生气。就没见过这样不要脸没规矩的人家,卫世子倒是个好孩子,怎么就摊上了这么个娘呢?
老太君这是和沈雪想到一块去了,都觉得是郁氏烂了卫瑾瑜。
而老侯爷则正在外院训斥儿子呢,“瞧瞧你给你闺女找的这门亲事,就不是个明理的人家,不是我忠武候府瞧不起人,这个永宁候府比文家和许家差了不是一星半点。”
沈弘轩脸上讪讪的,“儿子虽然跟永宁候交好,但这门亲事不还是阮氏在时订下的吗?”
老侯爷更生气了,“你还有脸说,这本是薇姐儿的婚事,被刘氏动了手脚换给了雪姐儿,你居然就默认了,有你这么偏心的爹吗?若嫁过去的是薇姐儿,你看她能哭着跑回娘家吗?有多大的头就戴多大的帽子,没那个能力手段就老实点找个省心的人家嫁了,雪姐儿妄图别人的东西偏又拿不住,丢人。”
老侯爷是越说越生气,儿子蠢就罢了,孙女也这个样子,这是想要活活气死他吗?
“满京城你还能找到这么糟心的人家吗?做婆婆的掌掴儿媳妇,你母亲那么不着调也没有做过这等事情,她大骂雪姐儿的时候把忠武候府放在眼里了吗?”
沈弘轩的脸色更不好看了,迟疑了一下道:“是不是雪姐儿做了什么不妥的事情?五姑爷还是挺不错的。”他试图为永宁候府分辨一二。
这下可捅了马蜂窝了,老侯爷恨不得能把这个儿子掐死,“屁的不错,驴屎蛋子外面光,白长了一副好模样,他老子娘是个没见识的妇道人家,他作为永宁候府未来的继承人还不知道来给岳家赔礼道歉吗?别说雪姐儿没做什么不妥的事情,就是做了,当婆婆的也不能掌掴儿媳,这是打脸,打雪姐儿的脸,打忠武候府的脸,打你沈三老爷的脸,更是打我沈平渊的脸!”
老侯爷的语气越加严厉,“赶紧的,让永宁候府把雪姐儿接回去,看着老子就心烦,他们若是不想接那就和离吧,我沈平渊的孙女还不愁嫁。”
“是,是,儿子知道了。”沈弘轩虽觉得他爹这般行事不大妥当,但看他爹气成这个样子,满肚子的话是一句也不敢说了。
第239章 打脸啪啪啪
忠武候府一出手,永宁候府可就遭了殃,包括永宁候在内的几个主子可糟心了。
先是忠武候府的嬷嬷上门问责,那两个穿着体面的老嬷嬷倨傲地端着架子,眼底全是不屑,说出的话也句句刺心,“满京城也找不出第二家婆婆掌掴儿媳的了,我们忠武候府的小姐又不是嫁不出去,当初若是知道永宁候府这般没规矩,主子们说啥也不能同意五姑奶奶嫁过来呀!”
另一个道:“可怜见的,千娇百媚的侯府小姐才嫁过来几个月就被磋磨得瘦得只剩把骨头了,我们三夫人一心侍候佛祖,还不知道呢。若是知道了,在佛祖面前嘀咕几句,磋磨我们五姑奶奶的人还不得被天打雷劈?”
瞧见没,这便是大户人家得脸嬷嬷的能耐,奚落人都不带个脏字,就能把你气得一佛升天二佛出世了。
郁氏被气得手都直哆嗦,有心想要说儿媳的不是,却又无从说起。那沈氏虽说态度上对她不大恭谨,但也确实没犯什么大错。前儿闹得这一出又关涉到菲菲的闺誉,所以她只能嚷嚷着,“这就是你们忠武候府的规矩吗?动不动就跑回娘家,沈氏呢,让她回来,有她这样做人儿媳的吗?”
秦嬷嬷把下巴一抬,“我们忠武候府的规矩确实跟你们永宁候府的规矩不大一样,我们侯府做婆婆的对儿媳可没有非打即骂的,即便有了不妥之处也是好言分说。我们府里的姑奶奶也没有受了委屈逆来顺受不吭声的,那些不吭声的小媳妇都是娘家势弱,没办法才憋着的。我们老侯爷说了,我们府里的姑奶奶完全没必要,只管把腰杆子挺得直直,府里的爷们在外头拼死拼活地打拼,为得不就是这些姑奶奶在夫家能过得舒心吗?”
这般气焰嚣张的话堵得郁氏眼前一黑,几欲晕倒。扶着她的外甥女赵菲菲十分担忧,上前温柔地与忠武候府的两个嬷嬷分辩道:“嬷嬷们有礼了,表嫂可还好?贵府可能误会了,姨母待表嫂好着呢,表嫂是姨母嫡嫡亲的儿媳,永宁候府以后还要交到表嫂手上,姨母还指着表嫂孝顺呢,姨母哪会苛待了她去?姨母早就想去接表嫂回来了,这不是身子不适耽误了吗?表嫂没有生气吧?”
一副忧心忡忡又担忧不已的模样,把个识大体的表姑娘形象演绎地十分到位。但这两位嬷嬷是何等的眼力,一搭眼就瞧出这表姑娘是个什么货色了。后院那些姨娘妾室不都是这般模样?
许氏身边的那个嬷嬷眼皮子一翻,“呦,这又是哪位呀?老奴记得永宁候府没这么位主子呀!”不过是个寄人篱下的,充什么大瓣蒜?她是许氏的陪嫁嬷嬷,跟她主子一样,尤其厌恶表妹之流。
赵菲菲的脸顿时通红,大大的眼睛里盛满泪水,却又倔强地咬着嘴唇,好似受了多大的屈辱似的。把郁氏给心疼的呀,怒声喝道:“这是本夫人的外甥女,自然是这府里的主子,是你等奴婢能欺辱的吗?”
那嬷嬷一点都不胆怯,还挺了挺腰板,“永宁候夫人这话老奴可不敢当,老奴可有一句话欺辱了贵外甥女?这罪名可不能随便乱扣啊!”狗屁的主子,不是想怕那位世子爷的床吗?即便抬了姨娘也不过是半个主子罢了。哼,好好的表姑娘不做,非上赶着去做奴才,真是开了眼界了。这姑娘脑子抽了吧?
要知道,只要这个赵菲菲做了卫世子的妾,那便不能以亲戚论处了。到时,嘿嘿,那乐子可就大了。
秦嬷嬷刻薄的目光在赵菲菲身上一睃,接过话头就道:“这便是贵府那位表姑娘吧?真是久闻大名了!男女七岁不同席,表姑娘都十三四了吧,就这般不避嫌地跟外男共处一室,成何体统?我们忠武侯府可没这规矩,也不怨我们姑奶奶气得回了娘家。”
鄙夷的目光,阴阳怪气的话,赵菲菲虽有些小聪明,到底是年纪小,哪里受过这个委屈?只觉得难堪极了,捂着脸就哭着跑出去了。
郁氏这回是真的要气炸肺了,指着两个嬷嬷怒骂,“你们这两个该死的老货,跑到我们永宁侯府来作威作福了,来人,给我叉出去,叉出去。”真是气死她了,永宁侯府是落魄了不假,可还轮不到两个奴才来指手画脚,这让自尊心极强的郁氏实在受不了,连后果也不管了,直接就吩咐人把她们打出去。
“慢着!”秦嬷嬷轻蔑冷笑一声,“用不着永宁侯夫人动手,你这永宁侯府的地儿老奴还不屑踩呢,我们五姑奶奶这事您给句准话,若是瞧不起我们忠武侯府就直说,咱们也不是那死乞白赖的人家,我们老侯爷说了贵府要是实在嫌弃咱们五姑奶奶,那就和离吧,他老人家的孙女还不愁嫁。”
“和离?休想!”郁氏的声音猛地扬高起来,暴怒着,“沈氏还想着和离,她这般不忠不孝不贤的还想要和离,想都不要想。休书,只能说是休书。”
秦嬷嬷脸色都没变一下,端着那趾高气扬地范儿,“行呀,别管是和离书还是休书,只要永宁侯府敢给,咱们忠武侯府就敢接。麻烦郁夫人快点!”
两个嬷嬷高昂着头离开了,郁氏气得一阵阵发晕,“欺人太甚,欺人太甚,我这是哪辈子造的孽,娶进门这么个搅家精。世子呢?世子回来了没有,赶紧叫他写了休书,咱们这庙小容不下沈氏那尊大佛。”
“夫人息怒,夫人消消气。”郁氏身边得力的丫鬟和嬷嬷赶忙劝说,她们哪敢去找世子爷,夫人这分明是说得气话,世子夫人是那么好休的吗?世子夫人的娘家可是忠武侯府,跟她们这落魄的永宁侯府可是一个天一个地呀,所以世子夫人的腰杆子才挺得那么直,虽然夫人是做婆婆的,但那又怎样?休不休世子夫人不要说夫人做不了主,就是世子爷也做不了主呀,这事还得是侯爷说得算。
“夫人您快别生气,忠武侯府那等粗鄙的人家能有什么知礼的奴才?您和她们一般见识不是白白降低自个的身份吗?来,夫人喝口茶消消火。”心腹嬷嬷端着茶杯送到郁氏的手上。
郁氏此时哪有闲心喝茶,手一挥就把茶杯碰掉在地上,茶水和瓷片四处飞溅。郁氏也不管,兀自气呼呼地道:“我这哪是娶的儿媳妇,分明是个祖宗啊!本夫人作为婆婆,还得反过来瞧儿媳的脸色,这日子是没法过了。”
小贱人,既然有本事回娘家,那就一直住着吧,指望着她去赔礼道歉,去接?休想!
小声吩咐丫鬟收拾地上狼藉的心腹嬷嬷心道:自古婆媳就是天敌,不是婆婆磋磨儿媳,就是儿媳来头势大不把婆婆放在眼里。
夫人和世子夫人这对公婆显然属于后者,但闹到今日这局面也是夫人自个作出来的,想当初世子夫人初嫁过来的时候对夫人也是极尊敬孝顺的,可夫人就是瞧世子夫人不顺眼,日子久了,可不就把世子夫人的一颗心给磨冷了吗?
其实她们这些做奴婢的看得分明,夫人不就是嫌弃世子夫人的嫁妆太少吗?
“夫人怎么说起气话来了,世子爷和世子夫人对您可都十分孝顺呢。”虽知道婆媳不和,做下人的却不得不劝。
“我的瑜儿自然是十分孝顺的,至于沈氏,哼,她不气死我就不错了。”郁氏猛拍着椅子把手,想起了哭着而去的外甥女,“去瞧瞧菲菲怎么样了,可怜的孩子这是受了本夫人的连累遭了无妄之灾了。”
郁氏在屋子里咒骂了半天才慢慢消了火气,正在此时永宁侯背着手进来了。郁氏一惊,“侯爷怎么回来啦?可是有事?”这可还不到放衙的时辰呀!
永宁侯沉着一张脸,先是瞅了瞅郁氏,然后一挥手把屋里的下人全都打发下去了。郁氏就更奇怪了,“侯爷,真出事了?”脸上布满担忧。
永宁侯这才看向郁氏道:“瑜儿媳妇回了娘家你咋不使人去接?”
郁氏心里咯噔一声,侯爷这是知道了?向来不关心后院的侯爷怎么知道沈氏回了娘家?是哪个不要脸的小妖精多的嘴?郁氏第一个念头就是后院那几个女人不安份了。
“侯爷这是听哪个说的?瑜儿媳妇不过回娘家住两天怎么就惊动侯爷啦!”郁氏扬着笑脸说道,“侯爷也是的,就这么点小事不能等晚间再问,还值得侯爷提早从衙门回府?”她嗔怪着。
永宁侯闻言,眉头却皱了起来,依然盯着郁氏的脸,“只是回娘家住两天吗?我怎么听说是你这个做婆婆的打了瑜儿媳妇呢?她面浅挂不住才跑回娘家的。”
郁氏脸上的笑容一下子不见了,“哪有侯爷说得那般严重,不过是瑜儿媳妇不懂事,妾身小小的惩罚了一下——”
“所以你就当着满屋子奴才的面掌掴了她?”永宁侯把话头抢了过去。
面对着自家侯爷咄咄逼人的视线,郁氏顿时心虚起来,色厉内荏般嚷道:“妾身作为婆婆,教教儿媳规矩怎么了?沈氏那般张狂,开口就欲毁了菲菲的清誉,妾身管教她一二怎么了?动不动就使性子跑回娘家,这是没把妾身,更没把咱们永宁侯府放在眼里。”
永宁侯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不大高兴地道:“怎么这里头还有菲菲那丫头的事?”
郁氏趁机便添油加醋地把事情说了一遍,气哼哼地道:“那沈氏好歹毒的心思,菲菲才多大,不过是个孩子,把瑜儿当亲生兄长一般亲近。怎么到沈氏嘴里就成了有龌龊心思了?”郁氏不满地指责着。
对这个外甥女她可是另有打算的,菲菲那丫头长大漂亮,是极好的联姻对象。府里头的几个庶女,一来没有太拿得出手的,二来跟她不一条心,抬举她们还不如抬举菲菲的,至少她以后得势了不会忘记她这个姨母。
所以她压根就没想过把外甥女给儿子做妾身。
永宁侯却不赞同地道:“瑜儿他媳妇说得对,菲菲都是大姑娘家了,就这么常常往瑜儿屋里跑像什么样子?你也不说说她反倒纵着,太不像话了。”
郁氏一噎,不服气地道:“侯爷,瑜儿跟菲菲那可是嫡亲的表兄妹,菲菲去找瑜儿也不过是请教诗书学问。”
“就是亲兄妹,七岁还不同席呢。”永宁侯沉声道,他是个最端方不过的读书人了,“她一个女孩子,读些女戒孝经之类的书就行了,请教什么诗书学问?这不是耽误瑜儿复习功课吗?胡闹,太胡闹了!”
瞧着郁氏的脸色不大好,永宁侯想了想又道:“你那外甥女若实在想学诗文,你给她请个女夫子便是,这点开销我永宁侯府还是能负担地起的。”
若是赵菲菲在此,一定会特别糟心,特么的谁丫的想学诗文了?人家是醉翁之意不在诗书,在于表哥也。
“那妾身就先谢过侯爷了。”郁氏一听顿时动了心思,菲菲那么伶俐,若是学上一年半载,到时混个什么才女的名头,攀亲也更拿得出手。
永宁侯点了点头,然后道:“虽说沈氏脾气冲了些,但归根到底这事是你的不是,也不用等明天了,就今天吧,你领着瑜儿去忠武侯府把沈氏接回来,让瑜儿好生给他媳妇陪个不是。”
郁氏眼睛猛地一睁,如被踩了尾巴的猫,“妾身去接沈氏?她多大的脸!侯爷您是不知道,上半晌忠武侯府的嬷嬷已经来咱们府里耀武扬威过了,有这么欺负人的吗?要妾身说,既然闹成这幅样子,还不如休了那沈氏来的安生,咱们瑜儿学问好——”
话还没说完就被永宁侯摔茶杯的动静打断了,“休了沈氏?你多大的脸?你个蠢妇,你也不瞧瞧忠武侯府现在是个什么形式,老侯爷身为太傅,不仅是文官之首,还深得圣上信任,你要休了他的孙女,你这是给我永宁侯府招祸呢。”
永宁侯的脸色可难看了,“你当忠武侯府还是二十年前?你信不信你这边休了沈氏,人家那边立刻就能嫁入高门。满京城想跟忠武侯府联姻的多了去了,若不是本侯跟沈兄是知交,他能放心把闺女嫁入咱们府里?你这个做婆婆的还想着拿捏人家闺女,本侯见着沈兄都觉得气短。”
今儿他本在衙门当差,亲家沈兄寻了过来,他惊喜之下热情招待。哪知沈兄支支吾吾跟他说了闺女在夫家受了婆母的苛待,已经回家两天了。而且还暗示老侯爷生气了,连和离的话都说出来了。
永宁侯大惊,这事他压根一点消息都没听说呀!依忠武侯府现在的势头,沈兄能遵约把闺女嫁过来他是十分感激的,不管是哪个闺女,反正都是沈兄的嫡女便成。
他这辈子虽不大得志,但还是盼着儿子好的。给儿子寻了这么个得力的岳家他也是很得意的。儿子本身就有能力才学,岳家再拉扯一把,振兴永宁侯府的日子指日可待了呀!每每想到这里他就觉得日子有了盼头。
沈氏这个儿媳他虽然见得不多,但印象却不错,恭顺有规矩,听说还通诗文。再对比自个老妻的德性,永宁侯是一点都不信郁氏所说的话。
“你不去接?难道让本侯去?”永宁侯责问道,“你个蠢妇是想毁了瑜儿是吧?你也不想想老侯爷是圣上的亲近之臣,只要他在圣上跟前稍稍暗示一下瑜儿内帷不修,瑜儿还有什么前程?”
郁氏顿时大惊,“有,有这般严重?”
永宁侯喘着粗气,“比你想象的严重多了,在圣上留了不好的印象,瑜儿还能好吗?你就作吧,把你儿子的前程作没了拉倒。”永宁侯可糟心了,他怎么就娶了这么个蠢货呢?以前是拿捏妾室,现在又拿捏起儿媳妇来了,她还能做点正事吗?
“侯爷,妾身去,妾身亲自去给那沈氏赔不是。”郁氏慌忙喊道,此时她再也顾不上什么脸面,什么婆婆了。儿子是她的逆鳞,也是她后半辈子的依靠,为了儿子别说让她去赔不是,就是下跪她也得捏着鼻子去呀!
永宁侯的脸色这才好了一些,吩咐道:“去瞧瞧世子爷在不在府里,若是不在去国子监找一找。”为免夜长梦多,还是赶紧把沈氏接回来吧。
永宁侯夫妇不知道他们的儿子比他们更糟心。
卫瑾瑜虽然仍是国子监的学生,但学到他这个火候也不是日日都需要来国子监的。今日他带着自己最近作得几篇文章来国子监请教夫子,顺便跟同窗切磋一二。谈性正浓呢,他那小舅子找了过来,张口就问他是不是要跟他五姐姐和离。
沈珏的原话是这样说的:“姐夫,你们家到底是怎么想的?你们家若是实在瞧不上我五姐姐,祖父说可以和离,亲家母这般磋磨我五姐姐是为了哪般?掌掴儿媳,这事别说世家大族里头没有,就是庄户人家也不常见呀!我们忠武侯府的爷们还没死光呢。五姐姐都回家两日了,贵府不闻不问,什么意思你给句准话成不?”
哎妈呀,这话的信息量可真大呀!卫瑾瑜只觉得同窗们看他的目光顿时怪异起来,被小舅子找到学堂里来,他的脸上也火辣辣的,他想找个僻静的地方说话,可那小舅子偏是不肯,“我们忠武侯府的人都是直性子,事无不可对人言,有什么咱就光明正大地摆出来说说呗!五姐夫,亲家母是为了啥事打我五姐姐的?”沈珏一脸诚恳地问道,“我家五姐姐虽然有些小性子,但规矩向来是极好的,对长辈也孝顺,府里头祖母最疼的就是她了。”
卫瑾瑜觉得射在他身上的目光更烫人了,只好耐着性子解释,“珏弟,你误会了。是姐夫我跟你五姐姐拌了几句嘴,实不关母亲的事。”众目睽睽之下,卫瑾瑜又不傻,怎会承认他母亲打了他媳妇?自然是把错处揽到自个身上,小夫妻间拌嘴吵架这不是很正常的吗?
沈珏却不打算让他如愿,“家里头长辈也问五姐姐了,五姐姐只会哭,死活都不说一句话,还是祖母瞧见她脸上的巴掌印硬审了她身边的丫鬟。据说亲家母对我家五姐姐的嫁妆不大满意,五姐夫有没有这回事?”
不等卫瑾瑜回答他又接着说道:“我五姐姐的嫁妆也不少了吧?虽说比不上最好的,但比一般的也要出众一些呀!亲家母这是想要多少?五姐夫您说个数,我回头跟长辈们说去,再补五姐姐一些,总不能因为些身外之物让姐姐在夫家受磋磨吧?”
“没,没这回事——”平日口才极佳的卫瑾瑜干巴巴地挤出这一句话,太丢人了,太难堪了,他甚至都能听到身后同窗窃窃私语的声音。他想赶紧离去,可他那小舅子就堵在门边,他根本就走不了,“珏弟,这话从何说起?女子的嫁妆向来是自己的私有财产,你姐姐嫁妆的多寡我们自然是不在意的,何况我卫瑾瑜堂堂男儿,怎会去算计妻子的嫁妆?”他义正辞严地说道。
沈珏一撇嘴,“有没有这回事也只有你们府里知道,反正这话是祖母从五姐姐身边丫鬟嘴里逼出来的。哦,还听说你们府里有个不省心的表姑娘,都十三四的大姑娘了,还成天往姐夫你的书房跑。我五姐姐瞧不过眼就说了她几句,然后亲家母替外甥女撑腰就打了我五姐姐,是这回事吧?”
学舍里的其他人听到什么表姑娘,看向卫瑾瑜的眼睛顿时都亮了,有艳羡的,也有不屑的。
而卫瑾瑜则憋得满脸通红,“还望珏弟口下留德,怎可在大庭广众之下损了女子的清誉?”
沈珏把众人的表情尽收眼底,压根就不理卫瑾瑜那茬,“难道我说得不是实话吗?贵府的那位表姑娘不是十三四岁,而是三四岁?也不对呀,上回五姐姐回来还是亲家母正给表姑娘相看人家呀。”沈珏摆出一副困惑不已的样子,惹得有人吃吃发笑。
“这我就得说姐夫几句了,女人嘛都爱耍个小性,吃个小醋的,表姑娘不懂事,姐夫你还不懂吗?那般孤男寡女的同处一室,我五姐姐瞧了心里能好受吗?这不也说明我五姐姐心里有姐夫你吗?不然她管你跟谁在一起?我五姐姐把你放在心上了,你是怎么待她的?她都气回娘家两天了,你都没去看她一眼,你也太无情了点吧?”
沈珏才不管卫瑾瑜难堪不难堪,反正他是有啥说啥,替府里的姐妹撑腰嘛,可不就得把对方的错处点出了,再把自家姐妹的委屈点出来吗?
卫瑾瑜真想夺门而走,他无法用语言来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长这么大头一回被人堵在屋里指着鼻子骂,还是当着同窗们的面,这让他以后怎么抬得起头呀?
好在永宁侯派出来的小厮给他解了围,“世子爷,侯爷找您呢,快些回府吧。”
卫瑾瑜眼睛猛地一亮,这是他长这么大听到的最好听的话了。
沈珏见该说的也都说完了,忙道:“五姐夫快些回去吧,跟侯爷和亲家母好生商量商量,弟弟就先回府等你的消息了。”一拱手转身潇洒地走了。
第240章 嫌隙渐起
沈珏转身潇洒地走了,卫瑾瑜甚至都没有勇气转身面对自己的同窗们,他一向注重自己的形象,打今儿起别人会怎么看他?
费了好大的劲他才控制好自己的情绪,慢慢转身一稽首,“让诸位见笑了。”甚至不敢去看他们脸上的表情,便大步走了出去。
五月的天气了,卫瑾瑜却觉得浑身发冷。玉树公子,有了今儿这一出他恐怕会沦为京中的笑柄吧?哪还会是什么玉树公子?可是这一切都是怎么造成的?母亲?沈氏?他该怨谁?
“卫兄,卫兄!”卫瑾瑜茫然地向前走着,身后传来好友洪涛的喊声,他不由停住了脚步。
洪涛气喘吁吁地追上来,脸上满是担忧,“卫兄,你怎么那么糊涂呢?”
“嗯?”卫瑾瑜还是一副茫然的样子。
“卫兄,不是我说你,这事真是你家做得不地道。嫂夫人是侯府的小姐,伯母怎能动手,动手——你怎么不拦着点呀?”洪涛都不好意思说出掌掴两个字来,实在是这事太骇人听闻了,婆媳处不好的太多了,可也没听说哪个做婆婆的这般不给儿媳脸面,谁还敢将闺女嫁过去呀!
因为沈雪在京中的风评一直不错,洪涛对她的印象也挺好,“女人家虽都爱使个小性子,若是因为别的事儿嫂夫人赌气回娘家还好说,你晚两天去接就晚两天了。可因为这事却是不成的,你让你岳家怎么想?人家只能以为是你瞧不起人家,卫兄,这事你大大的做错了。”洪涛真替好友着急。
“错了?”卫瑾瑜下意识地道,怎么就是他错了?不是母亲和沈氏闹起来的吗?
“错了。”洪涛肯定的点头,“卫兄你当天就该登门去接,姿态放低点,任打任骂,毕竟嫂夫人受了大委屈,你态度诚恳,人家长辈心里也好受呀!面子里子都有了,这事不就完了吗?”洪涛给好友分析着。
卫瑾瑜却还是不大明白,小舅子指责他错了,好友也说他错了,他也觉得自己似乎错了,但他就是不明白自己错在哪里了。
其实这也不怪他,从三岁启蒙他就一直专心读书,根本就没接触过后院的这些事情。洪涛则不一样,他是小儿子,家中还有同胞的两个兄长,他老子娘跟他的两位嫂子都不大对付,成天因为一点小事闹得鸡飞狗跳。作为小儿子的他可不得去安慰母亲,听兄长们诉苦?这些事他都是见惯了的,日子长了就慢慢懂得了。
洪涛见状不由叹气,也知道好友是府中唯一的嫡子,是真的不懂后宅的这些弯弯绕,便道:“别的都不说了,卫兄你还是赶紧回府和侯爷商量一下去把嫂夫人接回来吧。”
卫瑾瑜点了点头,“多谢洪兄忠言相告。”转过身继续很茫然地往前飘。后头看着的洪涛可忧心了。
御书房里,雍宣帝坐在御案前专心地批阅奏折,间或瞅上一眼面无表情的侄子,室内安静极了,只有雍宣帝翻阅奏折的声响。
“说吧,今儿你又有何事?”依着侄子的性子他能在这里坐上一天,雍宣帝只好先开了口。
徐佑抬眸向雍宣帝望去,“是有点小事来着。”顿了一下又道:“是关于您侄媳妇的。”
“沈小四?咋了?她又出什么妖蛾子了?”雍宣帝不由提高了声音,眼睛里却带着兴味。也不怪雍宣帝会有此想法,这段时间晋王府的流言和闹剧是一出接着一出的,雍宣帝甚至都不用派人去查就知道这都是他那侄媳妇弄出来的。
沈小四是谁呀?都能把西凉国给干翻,晋王妃那个蠢妇还想着拿捏她?瞧瞧,被掀了老底扒了皮了吧?
雍宣帝是一边感叹一边瞧热闹,心里头可酸爽啦!要说雍宣帝最厌恶的妇人那就非晋王妃宋氏莫属了,因为这个女人,他的亲弟弟算是毁了,哦,还有段氏,他对段氏虽没啥想法,但到底也有一同长大的情谊,段氏也算是间接死在宋氏手上的。雍宣帝能对宋氏有好感吗?
他是一代帝王,宋氏又成了他的弟媳,他自然不会自降身份去对付她。但看着侄媳妇对付她,瞧着宋氏吃瘪,他还是很高兴的。
徐佑的俊脸不由抽了一下,什么叫又出妖蛾子?他家小四最乖了好不好?
“事儿是这样的,您侄媳妇在西疆不是组建了一支四百多人的少年兵吗?现在那些少年兵来京城投奔他们的四公子了,这么大的事,侄儿可不得来跟您禀报一声?顺便讨个主意。”徐佑平静说道。
“哦,还有这事?”雍宣帝有些意外,亦有些好奇。少年兵的事当初他就是知道的,还赞扬过呢。“真来了?偷着来的?真是什么样的人带什么样的兵。”雍宣帝一下就猜到这群少年兵不是光明正大着来的。
徐佑看了雍宣帝一眼,什么叫什么样的人带什么样的兵?这不是说他家小四不省心吗?他家小四虽爱玩了点,可也乖巧着呢。皇伯父这是对他媳妇有偏见啊!
“都来了,在城外呢,估摸着日落时分能到郡王府,侄儿想着,侄儿和您侄媳妇一个是郡王,一个是郡主,手底下总不能没人吧?现在少年兵不是来了吗?依您侄媳妇那个软心肠也不好不管不问,索性就养着吧,看家护院总是能做的。皇伯父您也就不用再额外给人了。”徐佑说出自己的打算。
雍宣帝却是把脸一沉,没好气地训斥道:“合着在你心里皇伯父就是个那么小气的?四百人个半大孩子能干什么?按祖制该多少人就多少人,皇伯父回头就补给你。”
话刚说完立刻反应过来他这是被他那面瘫侄子给算计了,不由指着徐佑笑骂:“臭小子,长能耐了哈?”一个不察竟然被这臭小子带沟里去了,这都是跟沈小四那个鬼丫头学得?真真是——雍宣帝自个也笑了,同时心底有些欣慰,也好,阿佑这样也好,比以前什么都看在眼里有人气多了,他也总算能对父皇有个交代了。
徐佑扬扬眉梢,压根就没把雍宣帝的话当一回事,“皇伯父,咱们就这么说定了?侄儿就不打扰您批折子了,您侄媳妇还在府里等着呢。”他站起身就要告辞。
雍宣帝不耐烦地摆摆手,“走吧,走吧,就知道你个小子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回去吧,赶紧去你媳妇跟前邀功。”他打趣了一句。
徐佑嘴角又是一抽,决定忽略他皇伯父的最后一句话,转过身道:“侄儿有空再来陪您下棋。”
雍宣帝的手挥得更勤了,一副不待见的样子。
徐佑走后,雍宣帝就把大统领徐威叫来了,吩咐他从禁卫军中挑些好的派到平郡王府上去。
晋王府里世子夫人吴氏正心急如焚,看到思浓进来猛地抬起头,“太医呢?怎么没请来?”
思浓咬着唇,一副很为难的样子。
吴氏的脸顿时拉下来了,厉声喝道:“快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思浓才满脸委屈地道:“三夫人动了胎气,王太医走不开。”
“又动了胎气?不是有两个太医吗?她全霸着了?”吴氏咬牙切齿,她望着思浓欲言又止的样子,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就她这一胎金贵怎么的?我的大姐儿还是府里的嫡长女呢。”
“娘,难受。”吴氏所出的长女懋姐儿细小的声音响起。
吴氏回头看了一眼奶娘怀里抱着的女儿,只见她小手挣扎着要往脸上抓去,脸上密密麻麻起了一层红色的斑点,顿时又心疼又气愤,忙奔过去按住女儿的手,哄道:“懋姐儿乖,不能抓,抓破了就不好看了。”
懋姐儿却一副难受不已的样子,“娘,娘,难受,痒。”
小脸全皱成了一团,脸上的红点更加恐怖了,吴氏这个做娘的心都快揪起来了,“懋姐儿等一等,一会太医就来了,咱们用了药就不难受了。”
转头对着思浓斥道:“再去请,一定要给我请一个回来,快去,若是懋姐儿有个好歹,本夫人就把你们全都卖到烟花巷子去。”
思浓等在屋里伺候的丫鬟全都头皮发麻,尤其是思浓,因为世子爷多瞧了她两眼,夫人现在正看她不顺眼呢,若是借这个机会把她——她打了个寒噤加快了脚步不敢想下去,已经做好了就是下跪磕头也得把太医给请回来。
抱着懋姐儿的奶娘却满脸担忧地道:“夫人,王妃和王爷对三夫人肚子里的这一胎看得可紧了!”言下之意就是若是三夫人这一胎因懋姐儿而出了岔子怎么办?
吴氏的火气腾的就烧了起来,“她这一胎还不知道搁哪了呢,不过一团血肉,还能比我的懋姐儿金贵?她一个人霸着两位太医,今儿动了胎气,明儿动了胎气,比宫里的娘娘排场还大,以她这番折腾能生下来才怪呢。”她恨恨地说道。
之前吴氏还只是有些不满,现在牵扯到她的懋姐儿,她对胡氏的不满立刻到了极点,连带着对婆婆也怨恨起来,若不是她纵着,胡氏能这般张狂?
“夫人,您小声点。”奶娘慌忙地左右看了看,“若是传到王妃的耳朵里——”想想王妃那手段,她都不寒而栗。
吴氏正在气头上,“就是王妃知道了又怎么样?难道懋姐儿就不是她亲孙女?”但仍是左右瞧了一眼,黑着脸道,“若是让本夫人知道哪个吃里扒外,别怪本夫人手底下不留情。”
“奴婢不敢!”众丫鬟自然是跪地表忠心。
吴氏哼了一声,眉头又蹙得紧紧的,不住朝门口张望,“怎么还没回来呢?这个思浓真是没用,连这点事都办不好,思雨你再去瞧瞧。”
那个叫思雨的丫鬟应声匆匆出去了。
奶娘瞧见懋姐儿脸上的红点越来越密集了,忙掀开她的衣裳,呀,连身上都起了红点,顿时慌了,“夫人,咱们不能只等着三夫人那边,赶紧使人去外头再请个大夫吧,大小姐可耽误不得了。”
懋姐儿是奶娘奶大的,自然是极有感情的,见这小小的孩子满脸红点,小身子不安分地扭来扭去,她的心疼一点也不比吴氏少。
“对了,大夫人。夫人,大夫人那里也有大夫,奴婢听下人们说医术颇为不错。”奶娘忽然想起了这事,眼睛殷切地望着吴氏。
吴氏只犹豫了一下便吩咐道:“去,快去大夫人那里把大夫请来?”她知道婆婆跟大哥大嫂不对付,为了讨婆婆欢心,她自然跟那边也少有接触,但现在为了女儿她是什么都顾不上了。
在吴氏的焦急等待中大夫终于来了,不是太医,是沈薇和柳大夫。吴氏派得人把情况一说,沈薇片刻都没有耽搁就打发柳大夫过来了,她自己不放心就也跟着一起过来了。
“大嫂怎么也来了?真是麻烦你了。”吴氏看到沈薇的时候有一瞬的诧异,随即便恢复了自然。
沈薇摆摆手,“别的话等会再说,先让柳大夫给懋姐儿瞧瞧,哎呦,咱们懋姐儿可受了大委屈了。”沈薇看到懋姐儿脸上手上的红斑点也是吃了一惊,这么小的孩子可不是受罪了吗?“柳大夫你快看看懋姐儿这是怎么了。”
柳大夫大步上前,先是查看了懋姐儿脸上身上的红色斑点,又翻了翻她的眼皮口鼻,然后低声询问了奶娘几个问题,最后才伸出两指搭在懋姐儿细细的手腕上。
在这个过程中,吴氏焦急地都快要把帕子撕烂了。沈薇见状安慰她道:“二弟妹放心吧,我家柳大夫的医术好着呢,我祖父在西疆中了箭毒就是他治好的,不比太医差什么的,懋姐儿肯定没事的。”
吴氏感激地看着沈薇,都不知道说啥好了,悬着的心却慢慢放下来一些。
在吴氏和沈薇殷切注视下,柳大夫终于收回了手。“如何?可是很严重?”吴氏第一时间出声。
柳大夫的脸上却带着轻松,“世子夫人莫要担心,不是什么大问题。”顿了一下才又解释道:“大小姐的体质有些特殊,这红点是吃了或是碰了什么不合的东西才引起的,待老朽开个方子给大小姐用了,一个时辰后这些红点就能消了。”
吴氏一听没什么大碍,整个人都松弛下来。又听到懋姐儿这红点是吃了或碰了不合的东西才导致的,看向奶娘的目光顿时不善起来。
奶娘慌忙喊冤,“夫人啊,奴婢没有给大小姐吃用什么不合的东西,都是跟以前一样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就差指天发誓了。
吴氏哪里肯信,沈薇却心中明白,听柳大夫的言词,懋姐儿八成是个过敏体质,许多对别人来说是正常的东西对她都是致命的,这奶娘是真的冤枉。就不知懋姐儿对什么东西,或是哪几样东西过敏了。若是不找出来,懋姐儿以后还会遇到这种情况。
于是沈薇拦住吴氏,问柳大夫:“柳大夫,懋姐儿可是跟旁人不大一样?是不是一些对别人来说正常的东西对懋姐儿有妨碍?”
柳大夫一边开方子,一边点头道:“郡主说得没错,大小姐的体质有些异于常人,又是小孩子,抵抗力不比大人,有些东西咱们碰了没事,但对大小姐来说却是致命的。”
吴氏一听到致命两个字整个人都慌了,也顾不得去追究奶娘的责任了,忙问道:“柳大夫,是哪些东西我的懋姐儿不能碰?”若是不找出来,她的心如何能安?
柳大夫把方子递过去,却摇摇头,“这得需要慢慢查找,看今儿大小姐都用了什么或是碰了什么东西。”
吴氏随手就把方子递给了边上候着的丫鬟,“快去煎药。”然后望向奶娘道:“没听到柳大夫的话吗?今儿懋姐儿都吃了什么?你又带她去哪儿玩了碰了什么东西?”
“午时大小姐闹着不愿意吃饭,奴婢好哄歹哄才用了半碗牛乳。这牛乳也都是平日用着的呀!”奶娘急急说道,生怕世子夫人怪罪到她头上。
“你确定懋姐儿只用了牛乳没用其他的东西?”吴氏冷冷盯着她。
奶娘不住点头,慌忙解释:“没有了,求夫人相信,奴婢真的没有说谎啊!大小姐用罢牛乳非吵着要来看夫人,奴婢就抱着她来了,真没到其他地方去呀!对了,还有小福,小幅一直跟奴婢一起,她可以替奴婢作证的。”
被奶娘点名的小幅胆怯地站了出来,“回夫人,奴婢是跟奶娘在一起的,大小姐午时是用了半碗牛乳,之后就来了夫人您这里,没去别的地方。”
“那懋姐儿身上这红点是怎么来的?我看你们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不用刑是不说实话了?”吴氏沉声喝道,“来人,把这两个给我拉出去打,什么时候说实话什么时候停。”事关自己的女儿,吴氏是一点也不敢掉以轻心。
“慢着。”沈薇赶忙阻拦,对上吴氏不满的眼神,她道:“二弟妹别慌,我再问问她们。”
这个面子吴氏不能不给,“大夫人问你们话了,给我老实回答。”
沈薇道:“你们带懋姐儿在来世子夫人的路上有没有碰什么东西?”
“路上?”奶娘和小福立刻回想起来,“蔷薇花。”两人眼睛一亮齐齐说道,“回大夫人,在来的路上,大小姐瞧见小花园里开着的蔷薇花,非吵着要,奴婢就给她摘了几朵。”
“对对对,懋姐儿来时手里是攥着几朵蔷薇花的,还让我给找个花瓶插起来,喏,就在那!”吴氏也赶忙说道,“可懋姐儿以前也是接触过蔷薇花的,也没见她有何不适呀。”神情很是费解。
“再没有其他的事了?”沈薇继续问。
两人齐齐摇头,“再没有了,奴婢若是说谎就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古人相信鬼神报应,这诅咒不可谓不毒了。沈薇瞧她们脸色虽惊慌,眼神却是不闪烁的,便判定她们没有说话,不由看向柳大夫,“柳大夫怎么说?”
柳大夫想了想道:“对大小姐有妨碍的东西不是一样,单独接触牛乳和蔷薇花都没事,若是同时接触这两样就会引发呼吸困难身上长满红点的症状。这样的例子老朽以前也是见过的。”
“阿弥陀佛,原来是这样啊!柳大夫的意思是懋姐儿只要不同时接触牛乳和蔷薇花就没事?”吴氏松了一口气,却又有些不确定地看向柳大夫。
柳大夫沉吟了一会才道:“这是肯定的了,只是老朽不知道大小姐是不是对别的花也适。”见吴氏又紧张起来,忙道:“只要不同时用了牛乳就没事!即便是再出现今天这情况,只要及时用药就不会出现危险,回头老朽把这汤药改成药丸了,给大小姐身边时常备着。”
吴氏这下可算是放心了,“真是多谢柳大夫了。”又拉着沈薇的手不住道谢,“大嫂,这回真是太谢谢你了,你这是救了我的懋姐儿一条命啊!”眼底满是感激之情。
沈薇忙摆手,拍着她的手安慰,“二弟妹太客气了,懋姐儿不也是我侄女吗?一家人还用说两家话?”
有三弟妹胡氏在那比衬着,吴氏对沈薇的印象顿时好了起来。
懋姐儿用了药,只半个时辰,脸上的红点就开始消了,一个时辰后已经消了大半。吴氏这才长出了一口气,拉着沈薇的手把她送出院子老远。
至于奶娘和小福,吴氏是想罚的。转念一想,奶娘平时照看懋姐儿也很用心,若是换了女儿能不能适应不说,她也不敢保证新来的就比原来这个用心。而且懋姐儿体质异于常人幸亏是提前发现了,也好让她提前做防备。若是现在不知道,以后在府外头病发了,哪里那么巧就能请到对此有经验的大夫?那懋姐儿不就危险了?
这么一想,吴氏就没有再罚奶娘和小福,算是功过相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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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忆浓的3朵花花!
第241章 晚上,晚上怎么了?
直到吴氏把沈薇和柳大夫送走了,思浓和思雨才领着太医匆匆而来,“世子夫人。”他抹着头上的汗珠行礼。
这个太医姓韩,韩太医本是圣上体恤徐佑派到晋王府的,就这么一呆十多年,都成了晋王府的专属太医了。哪怕后来徐佑的身体好了,圣上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把韩太医召回去,再怎么说晋王爷也是他亲弟弟。
这一回三夫人胡氏有孕,怀相特别不好,隔三差五就动胎气,晋王爷不仅从宫里求了个精通妇科的王太医,晋王妃还是不放心,就把这位韩太医也派了过来。
吴氏的目光顿时一冷,“韩太医可算是来了。”待瞧着两个大丫鬟额头上的红痕,她的目光就更冷了,该死的胡氏,不就仗着怀胎吗?这般不把她这个世子夫人放在眼里,可恨,可恨!她的一腔怒火几乎就要喷涌而出。
韩太医心中暗暗叫苦,“都是卑职的不是。”
今儿三夫人是动了胎气不假,世子夫人身边的丫鬟去请的时候他是想过来的,奈何三夫人死活不放人,还把王妃都搬了出来。他虽说是太医院的太医,但归根到底也不过是做奴才的,主子的吩咐不能不听呀!
就这么一拖二拖,直到三夫人的情况稳定下来了他才得以脱身过来,面对着世子夫人的怒火他也只能硬着头皮承受着。
好在吴氏还没有失去理智,也知道自己这是迁怒了。便深吸了一口气道:“之前已经请了大嫂身边的柳大夫给瞧了,韩太医过来再复诊一遍吧。”
韩太医闻言如蒙大赦,道:“柳大夫的医术不在卑职之下,有他出手定是药到病除的。”心中也大大松了一口气,若是大小姐真有个什么不妥,虽不关自己的事,恐怕自己也是脱不了罪责的。柳大夫这是救了他呀!
不提韩太医是如何复诊的,反正他是大大赞了柳大夫一番,吴氏心里的火也消了大半。
且说三夫人胡氏这边,她靠在床头,脸色苍白,一下一下地抚摸着自己的肚子,丫鬟翡翠端来一碗鸡汤,“夫人,您用一些吧。”
胡氏眼底露出嫌恶,脸一扭,“快端走,我没胃口。”闻着味就想吐,怎么喝得下呢。
翡翠很无奈,劝道:“夫人,您就忍一忍用一些吧,就当是为了肚子里的小公子了。”
莺歌也劝,“是呀夫人,这鸡汤里头搁了好几种珍贵药材,王太医说都是对您和小公子有益处的,您就喝几口吧,奴婢给您准备了蜜饯。”
如此劝了半天,胡氏才捏着鼻子喝了小半碗就再也不愿意喝了,她嘴里含着蜜饯闭着眼睛靠在那里,胃里翻江倒海似的难受极了,这让她的眉头蹙得更紧了。
翡翠和莺歌对视一眼,也不敢再劝,若是惹得夫人发火,遭殃的也是她们。翡翠把碗递给边上的二等丫鬟示意她端出去。屋子里没了令人作呕的味道,胡氏紧蹙的眉头才松开了一些。
“这般折腾何时是个头呀!”胡氏睁开眼睛看着自己还没隆起的肚子很是发愁,别人怀胎都安安稳稳的,唯独她,已经小心了又小心了,还是时不时地就见红动胎气,自个受罪也就罢了,她真担心熬不过这十个月。
翡翠和莺歌对视一眼,夫人担忧,她们做奴婢的更跟着担忧,自打夫人有了身子,她俩就时刻注意着,生怕疏忽了哪一点。
“夫人放心,您没听王太医说吗?也有不少妇人怀胎是这样的,头三个月总要折腾一些的,过了头三个月慢慢就好了。”翡翠轻声安慰着。
莺歌也道:“翡翠姐姐说的对,就拿奴婢的老子娘来说吧,怀奴婢那小兄弟时头三个月也是各种折腾,吃什么吐什么,连喝口水都能吐出来。可三个月一过,就跟变了个人似的,啥都能吃了,胃口还非常好,一天都得吃上五六顿,奴婢那小兄弟生下来白白胖胖的,可惹人喜爱了。”
抿了抿唇又接着说道:“而且奴婢听老辈人说了,越是在娘胎里折腾的孩子生下来就越聪明,越有出息。咱们的小公子呀将来指定是个有能耐的。”她小小地拍了胡氏的一记马屁。
被两个丫鬟这么一奉承,胡氏的脸色好了许多,摸着肚子道:“我呀,也不指望他有多大的能耐,能平平安安的就行了。”心底却十分得意。
“王太医和韩太医呢?这两位你们可得好生伺候着,我这一胎还都指望着他们呢。”胡氏忽然说道。
翡翠和莺歌都不住点头,“夫人就放心吧,这点道理奴婢还能不懂吗?”翡翠像想起什么似的,眉头皱了皱,有些忐忑地道:“夫人,世子夫人那里会不会怪罪?”
胡氏的脸一下子就沉了下来,哼了一声道:“怪罪?她能怪罪谁?也不是我想动胎气的,这不是赶巧了吗?王太医和韩太医也是王妃亲自派来帮我安胎的,管她怪谁反正怪不到我头上来。”
“毕竟是大小姐病了,世子夫人难免着急,奴婢就怕世子夫人会迁怒到咱们身上。”翡翠还是非常忧心,思浓过来请的时候她就想着有王太医在就行了,让韩太医过去瞧瞧吧,可夫人就是不许,非得要两位太医都在跟前候着,她一个做奴婢的能有什么法子?
“奴婢也是担心思浓和思雨回去说嘴,世子夫人恼了咱们,继而世子爷和咱们公子再起了嫌隙就不好了。”翡翠说出了自己的担忧,那思浓和思雨可是世子夫人跟前最体面的大丫鬟,两个人跪在夫人跟前直磕头,夫人都没许韩太医过去,这不是打世子夫人的脸吗?
眼下夫人有孕,王妃偏着夫人三分,可这王府说到底还是世子爷和世子夫人的呀!世子夫人现在忍了这口气,以后呢?翡翠都不敢想下去了。连带着莺歌也是满脸不安,能做到主子身边大丫鬟位置就没有笨的,秋后算账还能不明白吗?
唯独胡氏不当一回事,“是本夫人让她们跪的吗?还不是她们自个跪下的?想着以此来要挟本夫人?哼,休想!懋姐儿小小的人儿身边就七八个奴婢伺候着,能有什么急症?哪里就不能等等了?不过是个丫头片子,金贵什么,待我肚子里这一胎生下来,哼!”
世子夫人算什么?还不是生不出嫡子?她那好二嫂也是个性子毒的,姨娘虽没抬一个,但通房丫头却有四个,不也没生下一男半女吗?八成是没生儿子的命,只要她能成功生下嫡子,这晋王府以后还指不定是谁的呢。
翡翠和莺歌又对看了一眼,眼底的忧色更重了,夫人这是钻进了死胡同里出不来的,就算世子爷没儿子,不是还能过继吗?府里可是有五位公子爷的,跟世子爷一母同胞的除了她们三公子,还有个四公子呀,而且王妃最疼的也是四公子呀!
可瞧了瞧夫人的脸色,翡翠和莺歌就不敢再劝了。
胡氏是得意了,吴氏都气得快把牙咬碎了。打狗还得看主人呢,思浓思雨是她身边的大丫鬟,就是在王妃跟前也是给三分体面的,胡氏却这般折辱她们,这哪里是折辱丫鬟,分明是不把她这个嫂子放在眼里。这还没怎么样呢就这般目中无人,若是真让她生下府里的嫡长孙,那还有她站的地?
吴氏的眼底闪过阴毒的光芒,吩咐丫鬟道:“去瞧瞧吴嬷嬷回来了没有?”她得跟吴嬷嬷好生合计合计才是。
吴氏气了一回胡氏,忍不住对婆婆也怨恨起来。她嫁过来也好几年了,婆婆虽说给了她一部分的管家权,开始她还挺感激呢,谁知道一上手才知道,这晋王府早被婆婆把持地跟铁桶一般,到处都是她的人,自个压根就什么也做不了,也就白担个管家的名而已。
她就不信这么大的动静婆婆能不知道?既然知道了却无动于衷,这是根本就没把懋姐儿这个孙女当一回事呢。一想到这里她就恨得抓心抓肺,替懋姐儿委屈,也替自己委屈。
就如吴氏想的那般,晋王妃还真知道两个儿媳院子闹得这番动静,甚至连吴氏从沈氏院子请的大夫也知道,她的脸色便有些不好看。
“这个吴氏,往日见她行事也是很稳重的,怎么就这样急躁了?”晋王妃不满地道。
施嬷嬷忙劝道:“世子夫人也是担心大小姐,一时失了分寸也是有的。”
晋王妃却仍本着脸,“明知道弟妹动了胎气她不说过去帮衬一把,反倒还跟着添乱,懋姐儿能有什么事?怎么就不能等一会了?就这么点子事就慌了手脚,让我怎么放心把王府交到她手上。”
压根就没想过她这个做婆婆的都没去帮衬,凭啥要求吴氏做嫂子的过去帮衬,何况人家亲闺女还正病着。这不是典型的严于侓人,宽以待己吗?
施嬷嬷知道王妃对世子夫人没能给她生下嫡孙一直耿耿于怀,连带着对两个孙女也不喜,平日极少见她们,就是见了也淡淡的。
她虽觉得王妃这样冷着世子夫人不大好,但也只能委婉地劝,毕竟她再有体面也只是个奴才,王妃总有老去的一天,最终晋王府还是世子夫人当家做主,她提前卖个好,以后世子夫人念在她识趣的份上也能善待她呀!
想到这里施嬷嬷又劝,“世子夫人还年轻,王妃您多教上两年不就是了,不看僧面还得看佛面不是?就是看在世子爷的面子上您也得多给她几分体面吧,懋姐儿到底是世子爷的嫡长女,您这里若是没有表示,世子爷岂不是要伤心了?”
晋王妃眼皮子一翻,“行了行了,你个老货就是心软,她若是能给我生个嫡孙出来,我能不处处捧着她吗?还不是怪她自己没本事。”
晋王妃嘴上虽这般嘀咕着,到底还是使人去瞧了懋姐儿,还送了些补品和几样精致的小玩意。
东西送到的时候吴氏正和吴嬷嬷说话,吴嬷嬷是吴氏从娘家带过来的,原是在吴氏母亲身边服侍的,吴氏嫁入晋王府,吴母不放心,便把自己身边最倚重的嬷嬷派过来帮衬女儿了。这两天吴嬷嬷的小孙子不大好,吴嬷嬷便告了假回家去看孙子了,谁知道她一走院子里就出了事。
吴氏把事情经过一说,吴嬷嬷也挺气愤,“欺人太甚!夫人是何打算?”
吴氏眼底一闪,手里的帕子紧了紧,道:“嬷嬷,我就是不甘心,我的懋姐儿昕姐儿多讨人喜欢,怎么就入不了她的眼?世子爷都没说什么她倒嫌弃上了。胡氏肚子里那团肉还不知道是个什么东西呢,怎么就比我的懋姐儿金贵了?嬷嬷你是没瞧见,今儿懋姐儿是多危险,差点,差点就喘不过气来了,若不是从大嫂那请来了柳大夫,我的懋姐儿就耽误了。”
说着,吴氏的泪就落了下来,孩子都是娘的心头肉,若是懋姐儿有个好歹,这不是生生摘了她的心肝吗?“既然她这般张狂,那还是别生的好。”吴氏眼底好似淬了毒。
吴嬷嬷立刻就明白了吴氏的意思,刚要说什么,外头晋王妃派来瞧懋姐儿的华烟就到了,两人对看一眼,吴氏便扬声让人进来了。
华烟说了几句王妃非常担心大小姐之类的场面话,放下东西就告退了。
吴氏望着婆婆使人送过来的东西更加来气的,恨不得能把这些东西全都扔出去,“嬷嬷,你瞧见没有?就用这么点子东西来打发我呢,我这个世子夫人做着还有什么意思?”她气得胸脯急速地起伏着。
吴嬷嬷怕她气个好歹,忙给她顺气,“夫人快消消气,不值当气坏自个的身体。”停了停又道:“夫人的意思老奴懂,只是夫人听老奴一句,再等等!”
“等等?”吴氏脸上若有所思,“嬷嬷的意思是?”
吴嬷嬷点了点头,小声道:“老奴瞧三夫人怀得这一胎不大对劲呢,虽说也有夫人头三个月折腾的,可也没像她这个折腾法,三不五时就动胎气,这不正常!老奴觉得她这一胎十有八九是保不住的,夫人您就坐等瞧着吧,何必脏了自个的手?”
“真的保不住?”吴氏再次确认。
吴嬷嬷郑重点头,“老奴也活了大半辈子了,啥样的孕妇没见过?三夫人这样肯定是不正常的。”
“那就好。”吴氏长出了一口气,“这我就放心了,就让她张狂吧,我就看她有什么好下场。”吴氏心底畅快多了。
吴嬷嬷眼睛一闪,又道:“夫人,当务之急您还是得及早生下嫡子才行呀,眼瞅着连四公子都要娶亲了。”
吴氏面色一苦,抱怨道:“嬷嬷,我何尝不想替世子爷生个嫡子?那苦药汁子也不知喝了凡几,可我这肚子就是不争气哪。”
吴嬷嬷何尝不明白?世子夫人所受的委屈她都瞧在眼里。她想了想道:“老奴找人打听了,说是城外北边三十里有个尼姑庵,两年前来了一位老尼姑,颇有些道行,尤其在妇人生子上十分灵验,待过些日子老奴替夫人去求一求。”
“能行吗?”吴氏先是一喜,随后又面露疑色。这两年她不仅用了不少的偏方,求神拜佛的事也没少做,可心愿还不是都落空了?
“夫人放心,这一回准没错,这事老奴是找一个相交多年的老姐妹打听的,她还带老奴亲眼去瞧了那怀上身子的妇人,真真的呢。”吴嬷嬷信誓旦旦地道,这让吴氏心底也生出了希望,“那就有劳嬷嬷了,若是我能成功怀上身孕,嬷嬷是第一大功臣。”
吴嬷嬷摆手,“什么功臣不功臣的,夫人您是老奴看着长大的,老奴就盼着您好。”顿了一下又道:“世子爷身边您也该再放一个人,老奴觉得思浓就不错,她是陪嫁丫鬟,一家子的身契都捏在您手里,出不了什么妖蛾子。咱们双管齐下,您若是成功生下嫡子便罢,若是不能,不是还有思浓吗?到时您把孩子抱到跟前养着,跟嫡子有何差别?”吴嬷嬷顺势劝道。
这一回吴氏没像以前那般抵触,实在是今儿受了刺激,让她明白,若是没有个儿子,她的世子夫人的位子都是不稳的,连带着她的两个闺女都跟着受委屈。
“行,就按嬷嬷说的办吧。”吴氏咬牙点了头。
晚上,吴氏又在夫君徐烨跟前上了一回眼药,“世子爷,不是妾身气量小,实在是——”她哽咽着说不出话来,擦了擦眼角才又道:“爷是没有看到咱懋姐儿那个样子,妾身都吓得脑子蒙了,若不是大嫂院子里有个医术高明的柳大夫,爷您可能就见不到懋姐儿了。”说着就嘤嘤哭了起来。
徐烨身侧的手紧了紧,最终拍拍吴氏的后背安慰道:“你受委屈了。”然后又加了一句,“回头要好生谢谢大哥大嫂。”
这让吴氏心中十分不满,却只能把头靠在夫君的肩上,无声地流着泪。
在吴氏看不到的地方,徐烨紧抿着嘴唇,眼底全是阴霾。懋姐儿是他的长女,又生得玉雪可爱,初为人父的他自然十分疼爱。
可他的母妃对他的两个女儿却不大喜欢,这他也是知道的,作为儿子,他不能说什么,就想着,母妃不喜就不喜罢,反正有他这个父亲疼着。他没有想到母妃会忽略懋姐儿至此,他活生生的闺女连块是啥都不知道的血肉都比不上,这让他怎能不气愤心寒?
儿子,他一定要有儿子!徐烨握紧了拳头,眼底前所未有的坚定。
这一夜,徐烨拉着吴氏折腾了大半宿,就为了生嫡子。
沈薇回到院子的时候徐佑已经回来了,她如小鸟投林般飞扑过去,笑嘻嘻地在他面颊上亲了两个,“这是给你的奖励。”
佳人送香吻,徐佑自然是乐得接受的。不过他仍是扬扬眉道:“薇薇怎么就知道事儿办妥了。”
沈薇摆出一副本人能掐会算的样子,拍着徐佑的马屁,“嘿,有咱们郡王爷出马,就没有办不成的事,怎么样?我说得对吧?”
徐佑瞧着沈薇那得瑟的小模样,心里顿时痒了起来,猛地把她拽到腿上抱着,“对,对极了。不仅事儿办妥了,还替夫人又多要了不少人来!”
“真的?”沈薇惊喜。
徐佑点头道:“自然是真的,而且还都是从禁卫军中挑得好手。”
“太好了!”沈薇欢呼一声,就要跳起来,却被徐佑牢牢箍住,温热的唇就贴了上来,“薇薇准备怎么奖赏为夫呀?”
沈薇眨着纯真的大眼睛,“你想要什么呀?”
那清纯又妩媚的样子可魅惑人了,徐佑觉得身体的某个地方都起了变化,“为夫要什么薇薇还不知道吗?晚上——”他拉着沈薇的手朝自己身上摸去。
沈薇心中笑骂真是个色痞,眼睛却依旧眨呀眨的,“晚上?晚上怎么了?”
那俏皮的样子让徐佑恨不得立刻把她压在身下,他是这般想的,也是这般做的。沈薇终于为她撩起的火付出了代价。
第242章 坑爹货秦牧然
还有两天就能搬去郡王府了,沈薇如快乐的小松鼠一般数着日子,她站在廊下抬头看着高高的天空,只觉得天开地阔,一切都美好极了。
就在沈薇心心念念盼望着搬出晋王府的时候,京中却出了一件大事。有人把秦相爷家的小公子秦牧然给告了,告他强抢民女,而且大理寺还接了状纸。
这下京中可哗然了,纷纷打听是哪家那么不畏强权,居然连秦相爷的小儿子都敢告。秦牧然是没啥了不起,但他后台硬呀!他爹是当朝宰相,他姐姐是宫中的淑妃娘娘,他外甥是当朝风头最健的二皇子殿下。
有这么些有分量的大人物护航,谁敢得罪他呀?明知道他是个欺男霸女的货,所到之处大家还得点头哈腰赔笑奉承。可现在偏有人不怕死地把他给告了,怎能不令人侧目?纷纷猜测着是不是告状的这家后台更硬。
沈薇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嘴巴都张大了,哈,这货又出来为祸人间了?不是说被她吓破了胆子吗?这才几天就好了伤疤忘了疼了?还长出息了,以前还只是在街上摸一把捏一把言语上调戏调戏,现在都把人抢进府里了,这作死的熊孩子。
“被抢的姑娘是谁家的?”沈薇问小迪,小迪是暗卫中专属刺探消息的,这段时间外头关于晋王府的各种流言全都是她操作的,这事问她准没错。
小迪道:“是城东张秀才家的小闺女,叫张媛娘,今年刚十六,上头有两个哥哥,她是最小的,在家里颇为受宠。”
“长相如何?是不是非常漂亮?”沈薇继续问道,眼底充满了兴味。
小迪点头,“虽不说是倾国倾城,但也算是清秀的俏佳人。”据手下说在城东那一片这个张媛娘是最出众的姑娘,长得好,性子好,人勤快,还识字。
沈薇一想也是,若是个丑如夜叉的,也不会被秦牧然那小子抢进府里去了。
“十六了,订亲了没有?”沈薇忽然想起这个问题。
“订了,是张秀才好友家的儿子,那家姓尚,尚父也是个秀才,算是门当户对。两家住一条街上,张媛娘和那后生自小青梅竹马长大,去年订得婚事,成亲的日子就在下个月初六,也不过还有十天左右的样子。”小迪把情况打探地可清楚了。
“真是作孽,这不是毁了两家人吗?姓秦的就该天打雷劈。”沈薇眼底满是厌恶,后悔上次没有废了他,“对了,那姑娘不是下个月就成亲了吗?怎么没在家备嫁?咋还出来呢?”订了亲的姑娘不是该在家里绣嫁妆吗?
小迪道:“小门小户的人家没那么多的讲究,也是巧了,那姑娘去绣坊买绣线,回来的路上被秦牧然撞上了,秦牧然就是个色胆包天的,瞧见人家姑娘长得好看,就上前调戏了几句。那姑娘是个性烈的,怒斥了他几句,秦牧然瞧惯了低眉顺眼的,咋一见这性子烈的,觉得新鲜,顿时动了心思,便把人给抢了。还是张家直到日落也没见闺女回家,出去找,找遍了所有的地方也不见闺女的踪影,都差点报官了。最后还是那路边摆摊的小贩瞧见了秦相府公子抢人告诉他家的,张母当场就晕倒了。”
当时小迪一接到下头人传回的消息就赶了过去,就隐在人群中看呢,那场面可惨了。张母被救醒后就哭着要女儿,围观的人也都三三两两地议论着,无不替张媛娘,替张尚两家可惜,感叹着多好的闺女呀,就这般被毁了;多般配的小儿女啊,生生地被拆散了。
张媛娘那未婚夫叫尚志,当下就红着眼睛拎刀要去秦相府拼命,被家人死活拦了下来。那个文质彬彬书生模样的少年恼得直捶地,手上血肉模糊,抱着头蹲在地上直揪自己的头发,那情景真是让闻者伤心,观者落泪啊!
“那是谁给他们出的主意让去大理寺告状的?”沈薇突然问道。一般的老百姓要告状都去京兆府,张家怎么会想到去大理寺呢?区区一个秀才,不可能有这样的见识,应该是有人给他家指了路。
果然,小迪笑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张家开始是去的京兆府来着,可京兆府一瞧他们告的是秦相爷家的小公子,哪里敢接状纸?属下见他们实在可怜,亦知道大理寺卿赵大人是个正直的好官,便使人给他们指点了一下。”
“我就说呢,凭他们家肯定想不到去大理寺,原来是小迪你给指的路呀,干得好。”沈薇恍然大悟。“赵大人可是最不惧强权的了,这下秦相爷可麻烦喽!”沈薇脸上满是幸灾乐祸。秦相那老头瞧着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不知为何她就是瞧他不大顺眼,一点好感都无。
“就是,就是,明日御史弹劾秦相爷的奏折估计得堆这么高。”小迪兴奋地比了一下,她也是个看热闹不怕风大的。而且就他们家那小色鬼还想肖想郡主?这旧账她还没有忘呢。
沈薇眼睛一眨,神秘地朝小迪勾勾手指,“这事咱们也参一脚咋样?煽个风,点个火,再浇点油什么的,咱把火给架得旺旺的。”反正秦相爷朝堂上的政敌估计多着呢,她们隐在幕后,秦相爷能知道是哪个?
小迪也是一脸兴奋,“可行。”回京城这些日子每天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可把她给憋屈坏了,哪里有在西疆时又是剿匪又是刺杀来得刺激有意思?现在郡主好不容易起了兴致愿意带着她寻乐子,她怎么会傻得拒绝呢?
“来来来,咱俩先合计合计。”沈薇和小迪两个就头碰头地商议了起来。
在窗户底下看书的徐佑则无奈地看着这两个凑到一起连天都敢翻过来的女人,罢了,小四这也是憋坏了,就让她玩玩吧,大不了他帮着将尾巴收拾干净就是了。而且他昨晚似乎得罪了她,打早晨起来这丫头就没给他个好脸呢。
沈薇和小迪小声地嘀咕着。
“秦相府还有咱们的人吧?”沈薇问。
小迪点头,“还有三个,一个花匠,一个外院洒扫的小丫鬟,还有一个刚好就是秦牧然院子管香料的。”
这么多?沈薇有些意外,她本来觉得能混进去一个就不错了,没想到有三个,真是太给力了。沈薇冲小迪竖了竖大拇指。
“回头你就传消息过去,让他们上心点,可别让那姑娘死了,若是人被逼死了,哪个来指控秦牧然?到时秦相爷跟淑妃娘娘再运作一番,指不定就让秦牧然脱罪了。嗯,最好能把那姑娘给偷换出来,你们暗卫中易容的高手吧?”沈薇提出自己的建议。
“有的。”小迪连连点头,平凡无奇的小脸上满是兴奋的光芒,“郡主这主意好,属下这就去办。”艾玛,这真是太刺激了,若不是她还得回来听郡主的差遣,她真想自个亲自上阵易容成那个张媛娘。
小迪下去后,沈薇站起身打了个哈欠,目光正好和窗户底下的徐佑对上了,沈薇不客气地送给了他一个大白眼,外加哼了一声,这人肯定是色鬼投胎,昨晚不顾她的抗议折腾了她一夜,她这么好的体力都被这厮磨得忍不住求饶,以后谁要是再跟她说这妖孽身子骨弱,她肯定啐他一脸口水。
徐佑放下书走过来,讨好地道:“累了?为夫给你捏捏。”
沈薇打开他的手,身子一扭背对着他。早干什么去了?昨晚她求他停下来的时候他干吗了?现在才来献殷勤,晚了!
徐佑也不气馁,继续道:“要不为夫带薇薇出府逛逛,你想买啥全记在为夫的账上?”
沈薇眼睛一闪,有点心动。随即又一想,这妖孽的私房银子全在她这里,记他账上还不得自己还?于是她哼了一声继续背对着他。
徐佑摸摸鼻子再接再厉,“薇薇不是对秦相府挺感兴趣的吗?要不咱晚上也过去凑凑热闹?”
沈薇眼睛猛地一亮,依旧不为所动,小声嘀咕着,“要凑热闹我自个不会去?谁要跟你一起。”
徐佑只好继续抛出诱饵,“要不为夫手底下的人再借给薇薇用用?”
“真的?”这回沈薇终于有了反应,实在是这个诱饵太吸引人了。这妖孽是暗夜之皇,他手底下的那可是暗王之王,比祖父给她的暗卫强多了。
“真的,真的,为夫的还不就是薇薇的吗?随便使唤,随便用。”为了哄好媳妇,别说是把影卫出借,就是龙卫他也是不吝啬的。
“那行吧,本郡主就勉强原谅你了,再有一次,喏,转身,前走,出门,继续走,走得远远的,不许回来。”沈薇高抬着下巴,女王范霸气十足。
“是,是,多谢郡主娘娘开恩,小的记住了。”为了哄媳妇,清冷的贵公子瞬间变成油腔滑调的花花公子。
秦相爷是在大理寺差役登门拿人才知道自己的小儿子抢了民女入府的,登时大怒,“那小畜生呢?让他给我滚过来。”
秦相爷亲自发了话,自然有小厮飞奔着去寻秦牧然。
大理寺的差役可尴尬了,若是可能,谁愿意得罪权势滔天的一朝宰相呀。“相爷见谅,属下等也是奉命办事,苦主的家里递了状纸,我们大人也很为难啊!”
转过身秦相爷的态度十分可亲,“赵大人的为人本相也是知道的,定不会冤枉了好人,也绝不会放过一个坏人,犬子这事本相确实不知道,等我问过他,若真有此事,不用你们动手,本相亲自绑他去大理寺。”
一番话说得大义凛然,差役松了一口气的同时自然是连连称是。人家是一朝宰相,就是阻拦他们拿人,他们也是没办法的。
小厮飞奔至秦牧然的院子时,秦牧然还正搂着丫鬟鬼混呢,被打断了自然没什么好声气,“哪个胆大包天的敢搅了小爷的好事,不要命啦。”
秦牧然的狗腿子苦着脸硬着头发上前,“公子,相爷找您呢,快点吧!”
秦牧然一听他爹找他,顿时慌了,猛地把搂着的丫鬟推到一边,跳下床在地上找起了衣裳,“还不快死进来服侍小爷更衣?”若是去迟了,他爹还不定怎么收拾他呢。
门外的奴才才敢推门进来,手忙脚乱地帮秦牧然穿衣裳,“可知道我爹为什么找我?”不会是有心血来潮想要考校他的学问吧?他不是已经放弃自己了吗?对于他爹骂他不上进不学无术的话他向来不当一回事,家里有大哥一个能干的还不够吗?他生在这样的家里就是为了享福的,谁耐烦念那劳什子的书?
“公子,这回事儿闹大了,您昨儿不是带回来一位姑娘吗?那姑娘家里把您给告了,大理寺的差役上门拿人,老爷生气了,让找您过去呢。”一个小厮胆战心惊地说道。
“啥?你说啥?把小爷给告了?谁这么大的胆子敢告小爷?还上门拿人,怎么不打出去?”秦牧然可惊讶了,满京城谁不知道他秦牧然的亲爹是相爷,亲姐姐是淑妃娘娘,亲外甥是二皇子,居然还真有人不怕死敢告他,不知道衙门就是他家说了算的吗?
随即他一拍脑袋,道:“对了,我昨儿带回来的那姑娘呢?”
另一个小厮道:“在厢房里关着呢。”
秦牧然想起来了,昨儿他在路上瞧见一个颇为清秀的小家碧玉,他一时心痒就上前撩拨了几句,没成想那佳人还是个性烈的,那因愤怒而绯红的小脸,那倒竖的柳眉,更惹得他心头痒痒,索性便把那姑娘弄回了府里。
回了府他就迫不及待地要一亲芳泽,谁知那姑娘又抓又踢,死活不从,瞅着机会还想撞墙寻短见。弄得他是兴趣全消,直接就让人把她捆起来扔在厢房里。
秦牧然穿好了衣裳直接就向他祖母的院子奔去,压根就不顾身后小厮的呼喊,他又不傻,差役都上门拿人了,依他爹那个不讲情面的性子肯定会把他交出去的,他可不想进监狱,现在府里唯一能护住他的就是祖母了。
“祖母救命,救命啊!我爹要抓我去监狱啦!”秦牧然便跑边喊。
秦老太君一听这还了得,当下就把秦牧然护在了怀里,“你爹这又是要出什么妖蛾子?乖孙不怕,有祖母在,我看哪个敢动你一根手指头?去,把你们相爷喊过来,我倒要问问他又发哪门子邪火?我乖孙是招他惹他了?”
秦牧然则趴在他祖母怀里得意地笑了,嘿,还是小爷我聪明吧。
秦相爷来得很快,刚给他母亲秦老太君行了礼,就迎来他母亲的怒骂,“你又在朝堂上受了谁的气?然哥儿这么乖,你又吓唬他做什么?有你这样做老子的吗?把我乖孙吓出个好歹来,我也不活了,你是不是非要气死我才成呀?”
而趴在她怀里的秦牧然则适时作出瑟瑟发抖的样子,好似害怕极了。这就更让秦老太君心疼了,“瞧你把然哥儿吓得,你小的时候我跟你爹也是这样对你的吗?”
秦相爷都快要气死了,这个死小子以为找了靠山他就拿他没办法了是吧?“母亲,您可知道这小畜生做了何事?”
秦老太君怒瞪着他,“然哥儿小孩子家家的能做什么事?不外乎就是淘淘气罢了。你小时候比他还淘呢,我跟你爹有打过你吗?孩子犯了错慢慢教就是了,动辄就打就骂,难怪然哥儿见了你跟老鼠见猫似的。要抖威风去朝堂上抖去,到你老子娘跟前逞什么威风?今儿你就是说破大天,我也不容你动然哥儿一根指头。”
听着他母亲毫无原则的偏袒,秦相爷按捺心中的怒火,道:“他哪里是淘气,他胆子大着呢,都敢强抢民女了,人家姑娘家里一状告到大理寺,差役还在外头等着拿人呢。”
秦老太君听了儿子的话也有些惊讶,不由看向自己怀里的乖孙,“然哥儿你真抢了个姑娘进府?”
秦牧然头也不抬地点头,嘟囔着道:“我昨儿喝了点酒,一时没把持住。”
秦相爷就更来火了,还学会找借口了?“母亲,您可是亲耳听到的吧,你松开手让那个畜生过来,外头的差役还等着呢。”
秦老太君本来还有些震惊的,一听儿子说要被孙子交出去,顿时不乐意了,“不行,谁也不能把乖孙带走。”
闻听消息匆匆赶过来的董氏也跟着嚷嚷:“老爷,然哥儿可是你亲儿子,你怎么能把他送到监狱里去呢?你这是送他去死呀!”
秦相爷气得直跺脚,“妇人之仁,妇人之仁,就因为你们宠着他护着他,他才闯下如此大祸。他连民女都敢抢,还有什么是他做不出来的?人家都告到大理寺了,大理寺卿赵大人最是铁面无私,派了差役上门拿人他能不去吗?”
“祖母,我害怕,我不去,我知道错了,再也不敢啦,我不要去监狱啦!祖母,救我,救我!”秦牧然生怕被他爹抓走,把他祖母抱得更紧了。
秦老太君和董氏的心都疼得一抽一抽的,拍着秦牧然的后背安慰道:“好好好,乖孙不怕,有祖母在不怕哈!”
抬头看向秦相爷,道:“你身为一朝丞相,连这点面子都没有吗?然哥儿若是被差役带走下了大狱,你相爷的脸上就有光了?”
“就是,就是,老爷你是丞相,连这点小事都摆不平吗?不行妾身就进宫去就淑妃娘娘,去求二皇子殿下,反正谁也不许带走我的然哥儿。”董氏也跟着说道。
秦相爷不由气结,合着在她们眼里衙门就是他开的?他虽贵为丞相,却没不能一手遮天呢,那御史台的御史们是摆着好看的吗?居然还想着把淑妃娘娘和二皇子殿下扯进来,女人就是头发长见识短。
可眼前这妇人一个是自己的老妻,一个是自己的老娘,他再气又能如何?“母亲,这小畜生可是犯了法,那姑娘还正关在他院子里的厢房呢,这是我能包庇得了的事吗?”
董氏不以为然地道:“不就是抢了个姑娘吗?不过是个平民之女,然哥儿纳了她给个名分,让他们家把状子撤了不就行了吗?”
秦老太君也附和道:“对对对,一介平民之女能进相府这是多大的福气了,你去,让他们家把状子撤了,咱抬那姑娘进府。”
任凭秦相爷说干了嘴唇,秦老太君和董氏就是寸步不让,死活都不把秦牧然交出来。最终他无功而返,差役自然也没能拿到人。
秦相爷坐在书房里长吁短叹,心腹幕僚上前献计道:“相爷,老太君和夫人的法子倒不失为一个解决之道啊!”
秦相爷皱了皱眉头说道:“大理寺卿赵大人可不是个好说话的。”
小儿子闯了祸,他气愤之后却还是得管,再怎么不好,那也是他的骨血。何况这里头还夹着他母亲和董氏,然哥儿是母亲的命根子,然哥儿若是有个什么好歹,他怕他母亲会挺不过来。
幕僚微微一笑,“赵大人再铁面无私,还不许苦主自个撤状子的吗?”
秦相爷叹了口气,道:“也只能如此了,你去寻那家商量吧,无论他们提什么要求都答应下来,若是要银子,也给他们,务必把这事私了了。”
“相爷放心吧,在下一准帮您把事儿办好。”幕僚拍着胸脯保证。
幕僚下去之后,秦相爷越想越觉得晦气,他倒不是真被小儿子气着了,这样欺男霸女的事哪家的纨绔子弟没干过?京中哪个月不发生好几起,唯独他家然哥儿被人给告了,还是一状告到大理寺,这其中恐怕是有人推波助澜吧?
是谁?是谁在和秦相府作对?不把此人找出来他无法安心哪!
张媛娘在买绣线归家的路上被秦牧然抢入相府,又害怕又愤怒,她想了,哪怕是死也不能对不起志哥。在秦牧然逼迫她的时候她是宁死不从,直接就撞了墙。谁知她命大,没寻死成却把头撞得头破血流。
那秦牧然败了兴致,直接就吩咐人把她绑起来了,她惊怒,再加上失血过多就晕了过去,等她醒来的时候,发现头上的伤已经包扎了起来,有阳光从窗户射进来,估摸着应该是午时了,她动了动被捆得发麻的身子,才察觉到唇上干得厉害,肚子也咕咕叫了起来。
她靠在墙上开始想,自己失踪了,家里还不定怎么着急呢,即便有人看见自己是被秦相府的公子抢了,家里又有什么办法?她爹只是个秀才,怎么敌得过权势滔天的相府呢?
还有尚家,本来她下个月就要嫁入尚家为媳的,现在她是没那个福分了,就算是相府大发慈悲放她归家,她也是失了清白的人了,又怎能配上志哥呢?一想到她那个青梅竹马的未婚夫,张媛娘就不由悲从心来,滚烫的眼泪簌簌往下掉,只觉得万念俱灰,恨不得就这样死了吧。
当然张媛娘没有死成,不仅没有死成,还被人趁乱救了出去。就那会大理寺差役上门拿人,秦相爷等人都聚到秦老太君的院子里,秦牧然的院子里一个人都没有,那个管香料的丫鬟就趁机把张媛娘给救了出来。
本来她接到的命令是晚上行事来着,这丫鬟也是个机灵的,一瞧机会太难得就提前动手了。原定的计划是给张媛娘弄个替身的,这丫鬟一想:何必多此一举呢?张媛娘不见了,不就可以给秦牧然扣个杀人灭口的罪名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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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3章 再探秦相府
当秦相爷得知被小儿子抢进府的姑娘消失不见了时,更加确定了此事的不寻常,若说是有人针对他小儿子设得陷阱倒未必,毕竟没有那么巧的事。估摸着是这事出来之后有人浑水摸鱼,在后头推了一把。至于是何人,秦相爷已经放弃追查了,毕竟他的政敌也是不少的,谁知道是哪一个?
哼,秦相府的笑话是那么好瞧的吗?秦相爷的眼底闪过锐利的锋芒。
“滚,给我滚出去,我们小门小户的,没那个福分高攀秦相府。”面对着上门说项的秦相府管事,张媛娘的父亲张秀才气得手直打哆嗦。做妾?他闺女好好的正室不做,凭啥非得自甘堕落去做劳什子的妾?他张家就不是那卖女求荣的人家。
张媛娘的两个哥哥也是愤怒异常,手中拿着棍子直接就抡了上去,“我妹妹呢?赶紧把我妹妹放回来,丞相府就了不起啊?我就不信京城这么大的地儿还没个说理的地方了?还做妾,你们就是八抬大轿抬我妹妹进府做正室我们还不乐意呢。”
那管事来时是在任先生跟前放了大话的,任先生就是秦相爷身边那个心腹幕僚,叫任宏书,府里都称他任先生。
你一个平民能攀上秦相府,这是祖坟冒青烟撞了大运气了,只要不傻的哪个不知道上前抱大腿?谁知道这张家父子都是不识抬举的,不同意便罢了,还敢朝他动手,真是岂有此意。管事可气坏了。
管事一边躲避着棍子一边往后退,嘴里嚷嚷着,“我看你们是敬酒不吃想吃罚酒了吧,还正室呢,你们多大的脸?还真是敢想!既然你们不识抬举,那就等着吧。别以为你们往大理寺递了状纸就能如何,哼,那大理寺卿赵大人跟我们相爷关系好着呢,我们姑奶奶可是宫中的淑妃娘娘,小小的蚍蜉还想撼动大树?简直是异想天开。我就看你们能落个什么好。”
管事狼狈地离开了,张秀才扶着门发出一阵咳嗽声,张媛娘的两个哥哥忙扔下棍子跑过来,“爹,您没事吧。”张家老大担忧地问。
回答他的是张秀才又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声,张家老二忙帮他轻拍后背,“爹,您别急,小妹不会有事的。”其实说这话他自己都不相信,那些权臣家的纨绔子弟能有好的吗?小妹还不定被怎么折磨呢。
张秀才好不容易才平息了咳嗽,喘着气道:“虽说大理寺接了咱们的状纸,可官场上向来是官官相护的,也不知能不能把你们妹妹给要回来,为父这一辈子行得端正,没做过一件亏心事,怎么咱家就摊上这样的祸事?”
说着说着他的情绪又激动起来,张家哥俩忙安慰,“爹,您别急,别急,儿子打听了,那大理寺卿赵大人是个好官,最是铁面无私了,定能帮咱们主持公道。您可得注意身体,别小妹回来了您却倒下了。小妹下月的婚事还得您老出面招待客人呢。”
不提婚事还好,一提起婚事张秀才的面容更加愁苦,“老大,一会去你尚伯父家看看,为父我实在是没脸见尚兄的面了,跟你尚伯父说,他们若是要退婚,咱们家没有一丝怨言。”
“不行!爹,下个月就是婚期了,怎么退婚呢?”张家老二立刻反对道。退了婚小妹这一辈子就全毁了。
张家老大也不赞同,“爹,小妹跟阿志从小一起长大,他俩的感情咱们都是看在眼里的,阿志绝不会愿意退婚的,而且退了婚小妹怎么办?”
张秀才苦涩一笑,“难道为父想退婚吗?阿志这孩子打小就懂事仁义,待媛娘又好,是打着灯笼也难找的好夫婿。可咱家摊上了这事,不能把你尚伯父家也连累了呀!就是咱们赢了官司,媛娘平安回来,但她毕竟,毕竟——还能嫁给阿志吗?就当他们是没缘分吧。”
“爹,阿志不是那样的人!尚家也不是那样的人家。爹,您跟尚伯父相交了半辈子,还不清楚他的为人?他们是不会嫌弃小妹的。”张家老大道。据他所知,阿志现在还被尚伯父绑在屋里不敢放出来,就怕他一时冲动再找上秦相府去拼命。
张家老二赶忙附和,“对,尚家不是那样的人。再说了,就算他们嫌弃小妹,有我们哥俩在,总不会让小妹无依无靠的。”
张秀才依旧苦笑,却没再说什么,现在说再多又有何用?还是等着大理寺的审判结果吧。媛娘是他捧在手心娇养大的闺女,是好是歹他都认,只要人能平安回来就成。
秦相府的管事没有把差事办好,到任先生跟前自然是大大地上了张家一番眼药,任先生听了没说什么就打发他下去了。人都没了还抬个毛线进府?
大理寺可热闹了,城东的张秀才状告秦相爷家的小公子秦牧然强抢了他家闺女,差役上门拿人无功而返,第二日秦相府出来了个管家反把张家给告了,说张家诬陷他们小公子,强抢民女的事压根就不存在,说得信誓旦旦的,还说若是不信可以进府搜查。
这下可把众人给弄糊涂了,那秦小公子强抢了张家闺女不是有许多人亲眼看到了吗?怎么转眼间就成诬告了?那张家闺女到哪里去了?别是被杀人灭口了吧。众人一想到这一点,齐齐打了个冷战。
到下午的时候张家又递了一张状纸,除了状告秦牧然强抢民女,还加了一条,那便是杀人灭口,状纸上声泪俱下,哀求青天大老爷替民做主,还他们家闺女。
大理寺卿赵大人看着摆在眼前的两份诉状,想起秦相府那个管家倨傲的样子,脸上闪过气愤。
对于此案他是心知肚明的,就是那秦相爷的小儿子强抢了张家的闺女,昨儿他派人上门拿人的时候秦相爷明明没有否认的,只隔了一晚却变了一副嘴脸,这其中的蹊跷不说他也明白。不是杀人灭口,就是张家姑娘被藏了起来,无论哪一种情况都是十分棘手的。
连那几个目击秦小公子抢人的小贩和路人也都闭口不言,无论怎么询问都是摇头道不知,这让他十分的憋屈。
明明知道那是凶手,却因为没有证据而奈何不得他,这让一向以清正廉洁铁面无私自称的赵大人如何能不愤怒?尤其是那秦小公子还在酒楼中跟他的狗朋狐友大肆炫耀连赫赫有名的赵铁面遇到了他也得低头。
不少人,包括他最信重的师爷都劝他结案算了,何苦非要得罪秦相爷呢?得罪秦相爷就等于得罪了宫中的淑妃娘娘和二皇子殿下,随便哪个发一句话都够他喝一壶的了,何必呢?何不卖秦相爷一个面子?你好,我好。大家好,多好!
可赵大人就是不甘心,他既然任了这个大理寺卿,若是不能为民伸张正义,这官做着还有什么意思呢?于是他就把这案子拖着,日日派人去秦相府外头转悠,期望能有所发现。
“郡主,咱们是不是好心办了坏事?”小迪有些不安地看向沈薇。埋在秦牧然院子里的暗子擅自做主提前把那张媛娘弄出了秦相府,以至于让秦相府有机可乘,这让小迪很是不安。
沈薇也是眉头紧蹙,暗子把张媛娘提前弄出来她当时也是赞同的,也觉得能给秦相府扣个杀人灭口的罪名,没想到秦相府反应这么快,索性推开全不承认了,反正除了秦牧然身边跟着的小厮外再没有人证物证了。要想把秦牧然绳之以法还真不大容易呢。
“晚上你带几个人摸进相府瞧瞧,看能不能有所发现,重点去秦牧然的院子探探,我就不信他能把所有的尾巴收拾干净。”沈薇思索了一会道。
“是,属下知道了。”小迪郑重答道。
沈薇抬起头又问:“那个张媛娘安顿好了吗?藏稳妥点,被秦相爷找到是小事,暴漏了咱们可就不妙了。”一朝宰相呢,隐在暗处搞点破坏,添点麻烦就行了,暂时她还不想跟他对上。
小迪点头,得意地道:“郡主放心吧,秦相爷就是把京城翻过来也是找不到人的。”这点自信小迪还是有的,不然他们这些暗卫也不用再混了,早被人把老窝给掀了。
当晚,沈薇一直没睡在等着小迪的消息,她坐在灯下手里拿着一本书,半天也不见翻上一页,一看就知道思绪不知飘到了哪里。
靠在床头的徐佑十分怨念,望向沈薇的目光幽怨得跟喝了十斤老醋似的。这个时候不是该抱着香喷喷的媳妇被翻红浪的吗?可他媳妇对城东那秀才闺女明显比对他还要上心,这让他脆弱的小心肝很受伤,非常受伤,非常非常受伤。以至于他都在想是不是想个法子帮赵铁面一把,把秦相的小儿子弄进大牢里去呆着,这事一天没结果他媳妇就跟着操心,他媳妇一操上心哪还有功夫理他?
对,姓秦的小子太可恨了,太妨碍他抱媳妇了。徐佑恨恨地在心里下了个决定。
屋外响起了脚步声,沈薇猛地站起来,就见梨花领着小迪匆匆进来,她穿着一身夜行衣,看样子是从秦相府出来就直接过来了,“怎么样?有没有打探到什么?”沈薇急急问道。
小迪摇头,脸上的神色有些不大对劲,“郡主,我们根本就敢靠近主院,刚进去没多久就差点被发现了。郡主,秦相府不大对劲,上次咱们去的时候,相府的防卫还没这么森严。”
沈薇不以为然,“估摸着是上次被咱们闯了府邸后就加强巡视了吧。”换了是她也会如此,自己家里别人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怎么可能?
小迪依旧眉头紧锁,“郡主,不是这么回事。咱们的本事您是知道的,连咱们都差点出不来,由此可见相府的防卫是多么森严,他秦相爷再是朝廷命官也不可能有那么强的势力呀!他这是防着谁?”小迪说出了自己的费解之处。
听了小迪的话,沈薇也不由重视起来,“秦相府的防卫真有那么森严吗?”上次她可是很轻易就摸进秦相爷的书房啊!即便是后来加强了,也不可能连小迪都差点陷进去呀!别人她不了解,可小迪那身轻功那可真是堪称鬼魅。
小迪点头,“千真万确。”想起之前的险状,小迪还心有余悸呢。
这下沈薇更来了兴趣,对小迪吩咐道:“行,这事我知道了,你先回去歇着吧。”若真如小迪所言,那她非得去见识一下不可。
小迪张了张嘴还想再说些什么,最终什么也没说就下去了。她的身影一消失在门口,沈薇就凑到了徐佑的跟前,一本正经地发出邀请,“大公子,郡王爷,今晚的月色那么好,咱们出去溜溜吧。”
徐佑嗤笑一声,指指外头,示意她看。这小丫头还真能睁眼说瞎话,还月色那么好,明明外头黑漆漆的连个月亮都没有好么?
沈薇转头朝窗外看了看,然后淡定地说:“哦,刚才月亮还在的,这一会八成钻进云层里去了吧,估摸着一会还是要出来的。”
还真是敢说,今儿是阴天,别说月亮,天上连颗星星都没有。徐佑眼底带着笑意,没有说话。
沈薇身子往前弓了弓,“给句话,去,还是不去?”沈薇笑得可好看啦!
“去,自然要去,妇唱夫随,薇薇去哪为夫自然就去哪。”徐佑义正辞严地道。心中却腹诽:能不去吗?手都掐在自个脖子上了敢不去吗?
真是个坏脾气的丫头,撒撒娇能死啊,非得搞暴力威胁。不过他喜欢就是了。
既然要去探相府,沈薇和徐佑都换了一身夜行衣,为了保险起见,沈薇还弄了两个面具,扔给徐佑一个,自己留了一个。徐佑一瞧,自个这面具是个猪头,嘴巴咧得老大,可丑啦!再瞧瞧他媳妇手里,则是个漂亮的小狐狸。
心里顿时不平衡了,沈薇一个眼风扫过去,“你一大男人要那么好看干什么?招蜂引蝶?”
听了前半句话徐佑很是不服,男人怎么就不要好看吗?不就是因为他长得好看这丫头才乐意嫁给他的吗、。待听到后半句话徐佑顿时没脾气了,招啥蜂引啥蝶,他哪里敢呢。
一路上溜溜达达就到了秦相府,有徐佑这个绝世高手在,沈薇自然不愿意费力气,直接把手一伸,徐佑认命地揽着她的腰,足下一点,就如落叶一般飘进了高墙内。足下再一点就上了屋顶。
他们也没急着去秦牧然的院子,而是呆在屋顶等待着。果然,不大会儿就见假山哪里有黑影晃动了一下。他们依旧耐心地等待着,徐佑拍了拍沈薇的手,指着跟假山形成守望之势的大树示意她看。
沈薇定睛望去,那棵大树的枝叶无风却动了一下,看来那树上也是有人的。
此刻,沈薇的唇紧紧的抿着,全身都戒备起来,心道小迪一点都没夸张,这秦相府真不亚于龙潭虎穴。不过再是龙潭虎穴,今晚她也要闯一闯,黑暗中她的一双眼睛亮得惊人,全身的血液都忍不住沸腾起来。
徐佑放在沈薇腰间的手轻拍了一下,贴在她耳边轻声道:“放松,薇薇放心,有为夫在呢。”
沈薇虽然被他温热的气息弄得酥酥麻麻的,一想也是,不是有徐美男这个逆天的妖孽在吗?她也是才知道这妖孽打小练就一身内外兼修的绝世奇功,那些所谓的江湖十大高手在他跟前压根就不够瞧,若不是他体内的毒素时不时地发作,他上次根本就不会受伤。
徐佑带着沈薇巧妙地避开了相府内的明哨暗哨流动哨,按着暗子传出来的地形图摸到了秦牧然的院子里,刚把他屋子的窗户捅个窟窿眼,沈薇差点没气死。
尼玛,屋里正上演活春宫呢。秦牧然的喘息声,丫鬟的娇笑浪叫声,弄得沈薇面红耳赤。心中暗暗咒骂起来,这个不要脸的小色魔,早晚死在女人的肚皮上,佛祖啊,菩萨啊,老天爷啊,赶紧打个雷劈死他得了。
就这样的坏痞子还留着他过年?其实沈薇很想自己冲进去一剑结果了他,但想想这样做的后果,沈薇还是忍住了。
“薇薇想什么呢?”身后的徐佑整个身子都贴在沈薇身上,滚烫的唇在她颈间蠕动着,一下含住了她的耳垂。
沈薇哆嗦了一下,惊得差点没喊出声来,徐佑的大手及时捂住她的嘴。
沈薇被徐佑抱在怀里动弹不得,只好用胳膊肘捅捅他,示意他放开。可徐佑却变本加厉。
沈薇都快要气死了,刚还说秦牧然是不要脸的小色魔,她身后的这个才是天底下最不要脸的色魔呢,也不瞧瞧时间地点就发情。人家嫁得是良人,她嫁得这个是狼人吧?色狼的狼!她现在最想结果的是身后这个大色狼。
沈薇挣扎不开,急中生智,抬起脚踩在他的脚上,狠狠地碾搓。可却招来徐佑更激烈的索求。
偏屋里还传来那啥声,不住地往沈薇耳朵里钻。沈薇的身体也渐渐起了变化,她被徐佑缠得是水眸迷蒙,身子软得如面条一般,若不是仅剩下的理智让她紧咬着唇,非得呻吟出声不可。
徐佑觉得刺激极了,他像一团燃烧的火,急切地想寻找一个宣泄的出口,恨不得能把怀里的人儿一口一口吞到肚子里。
“薇薇,薇薇,我的宝贝薇薇。”他无声地喊着,此刻,他真想把怀里的人儿翻转过来为所欲为。
不行,实在受不了了,徐佑激动地肌肉都在抖动,还探什么相府,赶紧回床上才是正经。徐佑果断地抱起沈薇,施展出比进来时还诡异的身法飞快地朝府外掠去。
也没走门,直接就从院墙翻了进去,倒在那张大大的床上,徐佑三两下就扯光了自己的衣裳,又三两下扯了沈薇的衣裳,迫不及待地开始了他的征伐,那美妙的感觉使两个人都喟叹出声。
沈薇抬起手臂揽着徐佑的脖子,如一条美女蛇一样,随着他的节奏在爱的海洋里起起伏伏。
“薇薇,我的宝贝微微,真好,真好。”徐佑在沈薇耳边轻语着。沈薇闭着眼睛无声地笑着,是的,真好,别的且不说,徐佑还真是个无师自通的天才,成亲还不足一个月,他的技术就突飞猛进,而受益的却是她。
喘息声在室内漾开,幸亏今夜没有月亮和星星,不然它们也得羞得躲藏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