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4章 四百万两
从知府衙门回来,唐毅就把自己关在了书房,他迫切需要弄清楚的是手上还有多少弹药可以用。
从茶叶危机算起,唐毅手上的资本大约在二百万两,整个粮食危机期间,唐毅赚钱有三大块,首屈一指的就是黑市粮。
在粮食暴涨之初,赵旭等人开始收购粮食,唐毅的动作一点不慢,差不多花了一百万两,买到二十五万石,平均四两一蛋。不同于赵旭的囤积居奇,唐毅偷偷都给抛了出去,均价在十二两左右,一下子就捞到了二百万两之巨。
另外在最后大抛之前,赵旭的人马曾经做过短暂抵抗,唐毅把握住了千载难逢的机会,果断抛出十五万石粮食,均价在二十两一石,短短时间就赚到了三百万两。
其次,交通行倾销棉布、煤、木炭等等,也有八十万两的获利。
最后是吸纳苏州大户加入交通行,以三折获取他们手上的券,接着兼并商行店铺,种种加起来,折合白银在五百万两之上……
一项一项加起来,三四个月的时光下来,唐毅手上的财富就多了一千多万两,顶得上大明国库两年半的收入,获利之丰,简直让人咋舌。
更为宝贵的是交通行获得了整合苏州商业的机会,一个苏州的价值简直不可估量。以苏州为核心,交通帮的势力崛起已经不可阻挡。
天时地利人和,水到渠成,只要整合东南,平灭倭寇,航路畅通之后,唐毅有把握在十年之内,东南彻底凌驾晋商之上。
毕竟山西人经营的边贸和食盐都到了瓶颈,想要增加十分困难。而海贸则不然,唐毅深知至少还有二三百年的好时光,东南之富。会超出所有人的想象。
要说唐毅就真的算无遗策,便宜占尽,一点没有吃亏吗?也不尽然。
因为他在帮着蒋月泉兑换点心券的时候,发现一个问题。那就是前来兑换的人远远多于粮食券的发行数量。
为了应付这些多出来的券,唐毅还把蒋月泉叫去,痛骂了一顿。
而蒋月泉也满心委屈,他指天发誓,自己最多发了三万两的券。多出来的一万出头的券绝对不是他的。
唐毅见蒋月泉不像撒谎,急忙把兑换的券拿来,仔细检查,结果不出所料,券中有三分之一左右都是假的。
蒋月泉气得暴跳如雷,大骂不已,而唐毅却显得十分平静。自从纸笔出现以来,**就层出不穷。
哪怕以后世的防伪手段,依旧免不了**,更何况小小商铺印出来的票券。在价格高涨的时候,不去作假简直就出鬼了,就像宋朝的交子,包括大明的宝钞,之所以最终会崩溃,就和**涌现有着极大的关系。
唐毅敏锐察觉到,一场更大的风暴,比粮食危机还要可怕万倍的风暴就要来了!
苏州百姓被券折磨成了惊弓之鸟,如果再传出有假券的消息,哪怕他有回天之力。都别想挽回票券的信誉,那可真要被扫进垃圾堆了。
票券这种先进的金融工具唐毅是万万不会看着倒下去的。
故此唐毅果断下令,采取旧券换新券的手段,果断将旧有的票券一扫而光。在神不知鬼不觉之间,将大危机消弭于无形。
既然票券有假的,其他会不会也是如此呢!
唐毅猛然想起一件事,那就是在最后较量关头,出现大量挥舞着银票粮食的人。按照他和周沁筠的估计,赵旭早就应该拿不出银子了。可是他一次次刷新上限,最初唐毅只是以为他手段高明,钱袋子深厚。
见识了假的券之后,唐毅才警觉起来,莫非赵旭用了假银票?
如果真是如此,那可就是一场塌天大祸,对于苏州的钱庄票号来说,绝对是灭顶之灾,唐毅没敢声张,悄悄调查,果然如同他预料的,的确存在大量假银票,他的手上就不少!
原来在最后决战的时候,唐毅耍了小花招,让粮船等了一段时间才开进苏州,他则是狂抛粮食,捞了三百万两,还得意洋洋。
可是清点之后,这三百万两里面有一百二十多万银票是有问题的。
不用问,干这事的一定是赵旭。
唐毅对这家伙还真有些敬佩了,平时百姓用银票并不多,可是粮食价格暴涨,动辄十几两,二十两,带着****多重啊,而且苏州市面的银子也不够。各大钱庄票号都在这段时间疯狂发行银票,弥补现银不足。
大家伙的精力都放在了票券上面,自然就忽略了银票的问题。现在粮食危机结束了,一场金融的风暴又来了。
唐毅仿佛看见了赵旭躲在某个角落,得意地大笑。
粮食、票券、银票!
完美的三连击!
你们解决了第一个就沾沾自喜,就以为老子败了,没有!根本就没有!等着老子的报复吧!
好狠的人啊!唐毅都觉得不寒而栗,他用新券换旧券,化解了其中一个危机,可是为此他也不得不多付出一两百万的包袱,再去解决银票的问题,只怕他捞到的好处都要赔进去。
经过了**的苦思冥想,唐毅颓然放弃,他不想再充当救世主,他太累了,连续的搏杀让他疲惫不堪,再撑下去,唐毅怀疑自己都会爆掉。
而且这场搏杀把唐毅为数不多的良心也消耗殆尽,他从书房走出来,就果断下令,把有问题的银票都拿到晋商四大钱庄存起来,或是兑换成现银。同时又给苏州的大户送信,让他们强化银票管理,预防危机。
把一切都做好之后,唐毅才拿着假银票,到了知府衙门,把消息告诉了王崇古。
再次回到了家中,唐毅对着崭新的玻璃镜子,巴掌大小的镜子把他照的丝毫毕现,在镜子当中,是一个俊美得不像话的少年郎,风华正茂,挥斥方遒,宛然人间琢玉郎。
无关男女,谁都希望自己颜值高一些吧?
但是唐毅从面前的少年身上,找不到一丝亲切,甚至感到了恐惧和狰狞。
上百万的军民百姓,在他眼里可以毫不顾忌地牺牲,前一天是亲密无间的师徒,转过天就是暗中下手的敌人,明知道会随时爆炸,却卑劣地塞给了晋商票号……
唐毅可以给自己找无数的借口,比如为了长远考虑,为了苏州的利益,为了保护来之不易的成果,为了驱逐贪婪的晋商……
但是再多的借口也不能改变一个事实,自从他进入名利的圈子,自从他追逐权力,拼命壮大自己,无形之间,他已经变得和王崇古、赵旭、甚至赵文华、严嵩等人一般不二。天下乌鸦一般黑,二哥别笑话大哥。
唐毅病了,他真的病了,整整一天没有吃东西,他躺在**上,头疼欲裂,眼睛红肿干涩,他想闭上眼睛,只要睡着了就能忘掉一切,可惜他做不到,只能默默忍受、
门轻轻推开,一阵香风飘了进来,一大一小两个精灵到了唐毅的面前。
唐毅挣扎着扭头,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悦影,秀秀,你们来了?”
秀秀跑过来,仔细看了看唐毅红赤的眼睛,晃着小脑袋,老气横秋说道:“大哥哥不乖,不是好孩子,要打!”
唐毅失声笑道:“大哥哥怎么不乖了?”
“你眼睛那么红,一定是没有睡觉,乃乃说了,要多睡觉,才会长得水灵灵的,就像,就像秀秀一样。”
王悦影扑哧一笑,推着秀秀说道:“水灵灵的小丫头,大哥哥累了,你去找沈林玩吧,让他请你吃冰糖葫芦。”
提到酸甜可口的冰糖葫芦,秀秀一下子来了精神,蹦蹦跳跳跑了出去。
王悦影微微叹息,转过身两个拇指按在了唐毅的头上,缓缓揉着,柔嫩的玉手,恰到好处的力道,加上如兰似麝的清香,渐渐平复了唐毅心中的烦躁。他的眼皮不断打架,嘴里喃喃说道:“悦影,我要是变成了一个坏人,你还会不会嫁给我?”
王悦影一愣,随即笑道:“哥,我娘说过,只要心中还存在善恶,就不是坏人。”
“那要是做了坏事呢?”唐毅不甘心追问道。
“那就是不得已而为之,人生不如意之事太多,哥,睡吧,睡醒了就都忘了!”
愣了一会儿,唐毅乖乖点头,慢慢陷入了梦乡……
一群彪形大汉,簇拥着衣着华丽的中年人,大步走进了侯记钱庄,一看他们的派头就是大客户,掌柜忙跑过来。
“先生请坐,上茶。”伺候着坐下,又问道:“先生,您到蔽号有什么事情,是兑换还是存银子?”
“兑换,把你们的东家叫来。”
掌柜的一愣,笑道:“先生,小的是掌柜的,万八千两银子小的也能兑换。”
“哼!”中年人一扭头,根本懒得搭理他,那些大汉破口大骂:“睁开狗眼看清楚,我们是孔府的,万八千两,也长的开口?”
哎呦,是衍圣公家的。
掌柜的撒腿往后跑,没一会儿侯运来急匆匆跑来,他见过两次孔尚文,急忙小跑着过来,深施一礼。
“行了行了,侯运来,三爷什么脾气你清楚,这是两个盒子,一共四百万两银票,你给三爷兑了吧!”
“四,四百万两?”
侯运来的舌头都不好使了,“三爷您,您没开玩笑吧?蔽号在市面上的银票加起来也没有这么多啊?”
“别废话,不信睁开狗眼看看,是不是你们的!”手机用户请访问
第264章 四百万两
从知府衙门回来,唐毅就把自己关在了书房,他迫切需要弄清楚的是手上还有多少弹药可以用。
从茶叶危机算起,唐毅手上的资本大约在二百万两,整个粮食危机期间,唐毅赚钱有三大块,首屈一指的就是黑市卖粮。
在粮食暴涨之初,赵旭等人开始收购粮食,唐毅的动作一点不慢,差不多花了一百万两,买到二十五万石,平均四两一蛋。不同于 赵旭的囤积居奇,唐毅偷偷都给抛了出去,均价在十二两左右,一下子就捞到了二百万两之巨。
另外在最后大抛售之前,赵旭的人马曾经做过短暂抵抗,唐毅把握住了千载难逢的机会,果断抛出十五万石粮食,均价在二十两一石,短短时间就赚到了三百万两。
其次,交通行倾销棉布、煤、木炭等等,也有八十万两的获利。
最后是吸纳苏州大户加入交通行,以三折获取他们手上的券,接着兼并商行店铺,种种加起来,折合白银在五百万两之上……
一项一项加起来,三四个月的时光下来,唐毅手上的财富就多了一千多万两,顶得上大明国库两年半的收入,获利之丰,简直让人咋舌。
更为宝贵的是交通行获得了整合苏州商业的机会,一个苏州的价值简直不可估量。以苏州为核心,交通帮的势力崛起已经不可阻挡。
天时地利人和,水到渠成,只要整合东南,平灭倭寇,航路畅通之后,唐毅有把握在十年之内,东南彻底凌驾晋商之上。
毕竟山西人经营的边贸和食盐都到了瓶颈,想要增加十分困难。而海贸则不然,唐毅深知至少还有二三百年的好时光,东南之富。会超出所有人的想象。
要说唐毅就真的算无遗策,便宜占尽,一点没有吃亏吗?也不尽然。
因为他在帮着蒋月泉兑换点心券的时候,发现一个问题。那就是前来兑换的人远远多于粮食券的发行数量。
为了应付这些多出来的券,唐毅还把蒋月泉叫去,痛骂了一顿。
而蒋月泉也满心委屈,他指天发誓,自己最多发了三万两的券。多出来的一万出头的券绝对不是他的。
唐毅见蒋月泉不像撒谎,急忙把兑换的券拿来,仔细检查,结果不出所料,券中有三分之一左右都是假的。
蒋月泉气得暴跳如雷,大骂不已,而唐毅却显得十分平静。自从纸笔出现以来,假币就层出不穷。
哪怕以后世的防伪手段,依旧免不了假币,更何况小小商铺印出来的票券。在价格高涨的时候,不去作假简直就出鬼了,就像宋朝的交子,包括大明的宝钞,之所以最终会崩溃,就和假币涌现有着极大的关系。
唐毅敏锐察觉到,一场更大的风暴,比粮食危机还要可怕万倍的风暴就要来了!
苏州百姓被券折磨成了惊弓之鸟,如果再传出有假券的消息,哪怕他有回天之力。都别想挽回票券的信誉,那可真要被扫进垃圾堆了。
票券这种先进的金融工具唐毅是万万不会看着倒下去的。
故此唐毅果断下令,采取旧券换新券的手段,果断将旧有的票券一扫而光。在神不知鬼不觉之间,将大危机消弭于无形。
既然票券有假的,其他会不会也是如此呢!
唐毅猛然想起一件事,那就是在最后较量关头,出现大量挥舞着银票抢购粮食的人。按照他和周沁筠的估计,赵旭早就应该拿不出银子了。可是他一次次刷新上限,最初唐毅只是以为他手段高明,钱袋子深厚。
见识了假的券之后,唐毅才警觉起来,莫非赵旭用了假银票?
如果真是如此,那可就是一场塌天大祸,对于苏州的钱庄票号来说,绝对是灭顶之灾,唐毅没敢声张,悄悄调查,果然如同他预料的,的确存在大量假银票,他的手上就不少!
原来在最后决战的时候,唐毅耍了小花招,让粮船等了一段时间才开进苏州,他则是狂抛粮食,捞了三百万两,还得意洋洋。
可是清点之后,这三百万两里面有一百二十多万银票是有问题的。
不用问,干这事的一定是赵旭。
唐毅对这家伙还真有些敬佩了,平时百姓用银票并不多,可是粮食价格暴涨,动辄十几两,二十两,带着元宝多重啊,而且苏州市面的银子也不够。各大钱庄票号都在这段时间疯狂发行银票,弥补现银不足。
大家伙的精力都放在了票券上面,自然就忽略了银票的问题。现在粮食危机结束了,一场金融的风暴又来了。
唐毅仿佛看见了赵旭躲在某个角落,得意地大笑。
粮食、票券、银票!
完美的三连击!
你们解决了第一个就沾沾自喜,就以为老子败了,没有!根本就没有!等着老子的报复吧!
好狠的人啊!唐毅都觉得不寒而栗,他用新券换旧券,化解了其中一个危机,可是为此他也不得不多付出一两百万的包袱,再去解决银票的问题,只怕他捞到的好处都要赔进去。
经过了一夜的苦思冥想,唐毅颓然放弃,他不想再充当救世主,他太累了,连续的搏杀让他疲惫不堪,再撑下去,唐毅怀疑自己都会爆掉。
而且这场搏杀把唐毅为数不多的良心也消耗殆尽,他从书房走出来,就果断下令,把有问题的银票都拿到晋商四大钱庄存起来,或是兑换成现银。同时又给苏州的大户送信,让他们强化银票管理,预防危机。
把一切都做好之后,唐毅才拿着假银票,到了知府衙门,把消息告诉了王崇古。
再次回到了家中,唐毅对着崭新的玻璃镜子,巴掌大小的镜子把他照的丝毫毕现,在镜子当中,是一个俊美得不像话的少年郎,风华正茂,挥斥方遒,宛然人间琢玉郎。
无关男女,谁都希望自己颜值高一些吧?
但是唐毅从面前的少年身上,找不到一丝亲切,甚至感到了恐惧和狰狞。
上百万的军民百姓,在他眼里可以毫不顾忌地牺牲,前一天是亲密无间的师徒,转过天就是暗中下手的敌人,明知道会随时爆炸,却卑劣地塞给了晋商票号……
唐毅可以给自己找无数的借口,比如为了长远考虑,为了苏州的利益,为了保护来之不易的成果,为了驱逐贪婪的晋商……
但是再多的借口也不能改变一个事实,自从他进入名利的圈子,自从他追逐权力,拼命壮大自己,无形之间,他已经变得和王崇古、赵旭、甚至赵文华、严嵩等人一般不二。天下乌鸦一般黑,二哥别笑话大哥。
唐毅病了,他真的病了,整整一天没有吃东西,他躺在床上,头疼欲裂,眼睛红肿干涩,他想闭上眼睛,只要睡着了就能忘掉一切,可惜他做不到,只能默默忍受、
门轻轻推开,一阵香风飘了进来,一大一小两个精灵到了唐毅的面前。
唐毅挣扎着扭头,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悦影,秀秀,你们来了?”
秀秀跑过来,仔细看了看唐毅红赤的眼睛,晃着小脑袋,老气横秋说道:“大哥哥不乖,不是好孩子,要打屁屁!”
唐毅失声笑道:“大哥哥怎么不乖了?”
“你眼睛那么红,一定是没有睡觉,奶奶说了,要多睡觉,才会长得水灵灵的,就像,就像秀秀一样。”
王悦影扑哧一笑,推着秀秀说道:“水灵灵的小丫头,大哥哥累了,你去找沈林玩吧,让他请你吃冰糖葫芦。”
提到酸甜可口的冰糖葫芦,秀秀一下子来了精神,蹦蹦跳跳跑了出去。
王悦影微微叹息,转过身两个拇指按在了唐毅的头上,缓缓揉着,柔嫩的玉手,恰到好处的力道,加上如兰似麝的清香,渐渐平复了唐毅心中的烦躁。他的眼皮不断打架,嘴里喃喃说道:“悦影,我要是变成了一个坏人,你还会不会嫁给我?”
王悦影一愣,随即笑道:“哥,我娘说过,只要心中还存在善恶,就不是坏人。”
“那要是做了坏事呢?”唐毅不甘心追问道。
“那就是不得已而为之,人生不如意之事太多,哥,睡吧,睡醒了就都忘了!”
愣了一会儿,唐毅乖乖点头,慢慢陷入了梦乡……
一群彪形大汉,簇拥着衣着华丽的中年人,大步走进了侯记钱庄,一看他们的派头就是大客户,掌柜忙跑过来。
“先生请坐,上茶。”伺候着坐下,又问道:“先生,您到蔽号有什么事情,是兑换还是存银子?”
“兑换,把你们的东家叫来。”
掌柜的一愣,笑道:“先生,小的是掌柜的,万八千两银子小的也能兑换。”
“哼!”中年人一扭头,根本懒得搭理他,那些大汉破口大骂:“睁开狗眼看清楚,我们是孔府的,万八千两,也长的开口?”
哎呦,是衍圣公家的。
掌柜的撒腿往后跑,没一会儿侯运来急匆匆跑来,他见过两次孔尚文,急忙小跑着过来,深施一礼。
“行了行了,侯运来,三爷什么脾气你清楚,这是两个盒子,一共四百万两银票,你给三爷兑了吧!”
“四,四百万两?”
侯运来的舌头都不好使了,“三爷您,您没开玩笑吧?蔽号在市面上的银票加起来也没有这么多啊?”
“别废话,不信睁开狗眼看看,是不是你们的!”(未完待续。)
第265章 关公战秦琼
伴随着鸡鸣,唐毅伸了伸拦腰,从睡梦中醒来,突然觉得手里多了件东西,猛地一扯,只听哎呦了一声惊呼,还在睡梦中的王悦影一头撞在唐毅的怀里,两个人四目相对,羞得女孩脖颈通红,浑身僵住。◎,唐毅脑袋也死机了,傻愣愣盯着面前的佳人,艰难地咽了口吐沫。
“悦,悦影,这是怎么回事啊?”
一看唐毅茫然无知的样子,可把王姑娘气坏了,也顾不得害羞,挥起小粉拳,照着唐毅就砸,好像雨点般纷纷落下。
唐毅皮糙肉厚,倒是没觉得多疼,却把他打醒了,貌似自己昨天病倒了,王悦影帮着按摩,十分舒服,然后自己就睡过去了。
“莫非,莫非你陪了一夜?”唐毅又惊又喜,兴奋地吼道:“悦影你太好了!”
“厚皮!”王悦影毫不客气地说:“人家才懒得管你呢。”
“那你为啥陪了我一夜?”唐毅笑嘻嘻说道。
“哼,还不是某人死拉着我的手,人家要走,就哭得稀里哗啦,跟三岁孩子一样。不信摸摸枕头,是不是湿的?”
“啊!”
这回轮到他变颜变色了,昨天他得了心病,就像是一个战士明知道自己的使命是杀人,可是第一次杀人的时候,不可避免的胆怯、恐惧、疑惑、软弱……唐毅也很清楚,他要踏入官场,就必须学会尔虞我诈,学会冷血果敢,为了胜利不惜牺牲一切。
可是说着容易做起来难,谎言、阴谋、暗算、无耻、狡诈、卑劣,唐毅以往最排斥的东西,他做了一个遍。虽然唐毅的理智好告诉自己,做的是对的,但是感情那一关岂是那么容易过的,三观从崩塌到重塑,显然需要一个过程。
有了王悦影的陪伴。唐毅用最快的时间超越自我,从迷思中走出来,再度变得自信从容,能够应对一切不包括王悦影。
“悦影。”唐毅战战兢兢。小心翼翼问道:“我,我说过什么梦话没有?”
王悦影明亮的眸子忽闪了两下,突然笑道:“当然说过了,还说了不少!”
“都有什么?”唐毅激动地追问。
王悦影狠狠白了他一眼,“想要知道。还不扶我起来。”
唐毅这才惊觉佳人竟然横在自己怀中,柔嫩的身体和自己耳鬓厮磨,一股热流不断在身体之间流动,心中的火焰就像是野草一般,疯狂滋长。
女孩家毕竟成熟的早一些,王悦影感到了唐毅的变化,顿时浑身的血液都涌到了头上,奋力挣扎,慌乱之中,双手触到了某地。只见唐毅哀嚎了一声,疼得在床上打滚儿。
“啊,哥,你没事吧?”
王悦影花容失色,连忙扑过来,抱住了唐毅的肩头,眼圈满是泪水。
“悦,悦影,我真不该胡说八道,这是老天的报应。”唐毅用微弱的声音断断续续道。好像留遗言般。
“哥,你别胡思乱想,昨天你什么都没说,就是渴了要喝水!”
哈哈哈!
唐毅一听这话。顿时窜了起来,哪里还有什么疼痛。王悦影自知被骗了,气得揪住唐毅,狠狠掐他腰间的软肉,这回无论唐毅怎么哀嚎,她也不留情。
厮闹了好半晌。唐毅不停哀求。
“影妹妹,饶了小的吧,你骗了我,我又骗了你,咱们扯平了。”
“扯平?你是男子汉大丈夫,人家不过是小女子,你觉得扯得平吗?娘亲说得对,还没成婚,你就轻薄欺骗人家,到了日后还不知道咋样呢?”
提到了岳母,唐毅不由得想起那几个漂亮的耳刮子,他亡魂大冒。
“影妹妹,你要怎么样,我都依你,要不咱们看戏去吧?”
王悦影眨眨眼,突然娇羞地笑道:“好啊,咱们这就去。”
看着王悦影兴奋的劲头,唐毅脑袋大了三分,迟疑地说道:“影妹妹,昨夜你也没睡好,要不要休息休息,我听说多睡觉对皮肤好。”
王悦影捂着小脸,惊问道:“真的吗?”
“当然!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哼,我怎么听说多睡觉容易变笨啊,你是不是想我变成笨丫头,就可以随便欺负我?果然没有好心眼,我要看两出戏。”
这丫头太聪明,不好糊弄,还是老实一点好。唐毅带着满腔悲壮,跟着王悦影到了梨园,要了一间二楼雅座,又点了一壶茶,瓜子、蜜饯、糖块、果脯四样点心。东西都上全了,两个人饶有兴趣的看着,只不过王悦影看的是戏,而唐毅看的是她。
作为大家闺秀,王悦影也经常看堂会,只是很可惜,都是贵妇女眷,多是吉祥富贵,圆满团圆的戏码,加上自持身份,也不敢叫好,也不敢拍巴掌,简直是受罪。
到了戏园子可不一样,楼上楼下坐满了客人,大家放声叫喊,又热闹又喜庆,比家里好玩万倍。
今天的戏也好,头一场是红梅阁,讲的是女鬼和书生的故事,第二场是千里走单骑,关公的戏,文武带打,别提多欢乐了。除了唐毅哈气连天,别的人都听得津津有味。
就在此时,突然戏园子外面传来一阵声响,大家都甩头看去,台上的关羽正在举刀砍脑袋呢,差点闪了腰。
只见十几个大汉簇拥着一个中年人迈步走了进来,他找了张空座,一屁股坐下来,又有两个大汉提着一个小老头到了他的面前。
王悦影正看得高兴,见有人搅局,不由得粉脸通红,怒道:“哥,那么多人欺负一个,你怎么不管管啊,还看不看戏了?”
唐毅从二楼扫了一眼,两个人他都认识,跪着的是侯运来,坐着的中年人正是孔尚文,看到他们,唐毅呵呵一笑,低声说道:“我敢对天发誓,他们的戏保证比台上还热闹?”
“当真?”
“撒谎是小狗,不信你看着吧!”
他们说话之间。只见孔尚文敲着二郎腿,大声说道:“姓侯的,这人多,你就当着大家的面。能把不给兑换银票的理儿说明白了,三爷就饶你一条狗命,要是说不明白,三爷可不是吃素的!”
侯运来被吓得浑身哆嗦,他怕的人不多。唯独孔家这种血量无限的超级怪物,他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三爷,小的都说了,您的银票是假的,小的没法给您兑换。”
“胡说!”孔尚文气急败坏道:“都是银票,有背书,有画押,全都是你们票号的,这还有假?”
侯运来满脸苦涩,说道:“三爷容禀。您的银票用的章和蔽号的有所区别。”
“章?能有什么差别?我怎么看都是一样的,你别想赖账!”
侯运来此时一肚子苦水,都苦到心里了,坦白讲,孔尚文拿来的银票和他们开出去的的确一般不二,几乎没有差别。
如果是一张两张,侯运来也就认了,可是足足四百万两,总不能所有发出去的银票都落在了孔尚文的手里吧。
侯运来立刻找来了几个柜房先生,仔仔细细鉴别。别说,他们还真发现点门道,问题就在印章上面。有一枚印章带着一道细碎的裂纹,原来印章制作成功后。高明的工匠会轻轻敲击,制造出独一无二的纹路,以犯假冒。外人想要模仿,别管做的再天衣无缝,印章也会露出破绽。
只是这个破绽太小了,小到平时都看不出来。
“三爷。小的绝对不敢欺瞒,还请您老明察秋毫……”
“放屁,谁不知道你们山西人精明,针鼻儿大的亏都不吃。想欺负我们山东人老实是吧?我告诉,没门!姓侯的,我也不想和你磨烦,一句话,爷是看在你们票号百年信誉,才收了这些银票,如今出了问题,你们不管谁管?把四百万两给兑换了还则罢了,不然,到哪打官司三爷都陪着你!敢欠衍圣公府的钱,不怕天下人口水淹死你!”孔尚文撇着嘴说道。
侯运来急得都哭了,这位也太不讲理了,明明是你糊涂,收了假银票,怎么怪得了我们?咱们都是受害者,相煎何急啊!
“三爷,小的斗胆请教,您的银票是哪里来的?”
“怎么,三爷还会说谎不成?”
“不敢不敢。”侯运来陪笑道:“小的听说您和赵旭做了笔生意,这银票不会是他给您的吧?若是如此,恕蔽号实在无能为……”
力字还没出口,孔尚文把沉香手串扔了出去,重重砸在侯运来的脸上。
“把他给我拿下!”
两旁的打手就往上冲,看戏的注意力都放在了他们身上,突然戏台上锣鼓作响,大家都吓了一跳,台下比台上还热闹,这时候还唱什么戏啊?
突然上场帘挑开,一个涂着黄脸,身着血蟒袍的大将走了上来,念道:“大将生来胆气豪,腰横秋水雁翎刀。我本唐朝一名将,不知何故打汉朝!”
这位念完亮相之后,退到后台,刚刚那位关羽又上来了,大声朗诵,“俺,关云长,不知为了何事,秦琼犯我边境,将士们随我迎敌!”
看完这两位上场,可把听戏的弄傻了,什么玩意啊,秦琼是唐朝的,关羽是汉朝的,差了好几百年,怎么凑到一起了。
大家疑惑之间,从后场传来情悦的声音。
“诸位客官,这一出戏名叫关公战秦琼,说的是山东某府的三爷举办寿宴,聘请堂会,在寿宴上,见到唱千里走单骑,愤怒无比,大骂山西人为何到山东地界打仗,是欺负山东人老实吗?我们山东也有英雄好汉叫秦叔宝,今天就和关公比试一番!”
听完这番话,下面不想笑的都憋不住了,一个个前仰后合,偷瞄着孔尚文,只见这位孔三爷的脸都成了猪肝色,嘴唇直哆嗦。
“哪个兔崽子敢编排三爷,给我滚出来!”手机用户请访问
第265章 关公战秦琼
天才壹秒記住『shuyaya qu 】东西都上全了,两个人饶有兴趣的看着,只不过王悦影看的是戏,而唐毅看的是她。
作为大家闺秀,王悦影也经常看堂会,只是很可惜,都是贵妇女眷,多是吉祥富贵,圆满团圆的戏码,加上自持身份,也不敢叫好,也不敢拍巴掌,简直是受罪。
到了戏园子可不一样,楼上楼下坐满了客人,大家放声叫喊,又热闹又喜庆,比家里好玩万倍。
今天的戏也好,头一场是红梅阁,讲的是女鬼和书生的故事,第二场是千里走单骑,关公的戏,文武带打,别提多欢乐了。除了唐毅哈气连天,别的人都听得津津有味。
就在此时,突然戏园子外面传来一阵声响,大家都甩头看去,台上的关羽正在举刀砍脑袋呢,差点闪了腰。
只见十几个大汉簇拥着一个中年人迈步走了进来,他找了张空座,一屁股坐下来,又有两个大汉提着一个小老头到了他的面前。
王悦影正看得高兴,见有人搅局,不由得粉脸通红,怒道:“哥,那么多人欺负一个,你怎么不管管啊,还看不看戏了?”
唐毅从二楼扫了一眼,两个人他都认识,跪着的是侯运来,坐着的中年人正是孔尚文,看到他们,唐毅呵呵一笑,低声说道:“我敢对天发誓,他们的戏保证比台上还热闹?”
“当真?”
“撒谎是小狗,不信你看着吧!”
他们说话之间。只见孔尚文敲着二郎腿,大声说道:“姓侯的,这人多,你就当着大家的面。能把不给兑换银票的理儿说明白了,三爷就饶你一条狗命,要是说不明白,三爷可不是吃素的!”
侯运来被吓得浑身哆嗦,他怕的人不多。唯独孔家这种血量无限的超级怪物,他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三爷,小的都说了,您的银票是假的,小的没法给您兑换。”
“胡说!”孔尚文气急败坏道:“都是银票,有背书,有画押,全都是你们票号的,这还有假?”
侯运来满脸苦涩,说道:“三爷容禀。您的银票用的章和蔽号的有所区别。”
“章?能有什么差别?我怎么看都是一样的,你别想赖账!”
侯运来此时一肚子苦水,都苦到心里了,坦白讲,孔尚文拿来的银票和他们开出去的的确一般不二,几乎没有差别。
如果是一张两张,侯运来也就认了,可是足足四百万两,总不能所有发出去的银票都落在了孔尚文的手里吧。
侯运来立刻找来了几个柜房先生,仔仔细细鉴别。别说,他们还真发现点门道,问题就在印章上面。有一枚印章带着一道细碎的裂纹,原来印章制作成功后。高明的工匠会轻轻敲击,制造出独一无二的纹路,以犯假冒。外人想要模仿,别管做的再天衣无缝,印章也会露出破绽。
只是这个破绽太小了,小到平时都看不出来。
“三爷。小的绝对不敢欺瞒,还请您老明察秋毫……”
“放屁,谁不知道你们山西人精明,针鼻儿大的亏都不吃。想欺负我们山东人老实是吧?我告诉,没门!姓侯的,我也不想和你磨烦,一句话,爷是看在你们票号百年信誉,才收了这些银票,如今出了问题,你们不管谁管?把四百万两给兑换了还则罢了,不然,到哪打官司三爷都陪着你!敢欠衍圣公府的钱,不怕天下人口水淹死你!”孔尚文撇着嘴说道。
侯运来急得都哭了,这位也太不讲理了,明明是你糊涂,收了假银票,怎么怪得了我们?咱们都是受害者,相煎何急啊!
“三爷,小的斗胆请教,您的银票是哪里来的?”
“怎么,三爷还会说谎不成?”
“不敢不敢。”侯运来陪笑道:“小的听说您和赵旭做了笔生意,这银票不会是他给您的吧?若是如此,恕蔽号实在无能为……”
力字还没出口,孔尚文把沉香手串扔了出去,重重砸在侯运来的脸上。
“把他给我拿下!”
两旁的打手就往上冲,看戏的注意力都放在了他们身上,突然戏台上锣鼓作响,大家都吓了一跳,台下比台上还热闹,这时候还唱什么戏啊?
突然上场帘挑开,一个涂着黄脸,身着血蟒袍的大将走了上来,念道:“大将生来胆气豪,腰横秋水雁翎刀。我本唐朝一名将,不知何故打——汉——朝!”
这位念完亮相之后,退到后台,刚刚那位关羽又上来了,大声朗诵,“俺,关云长,不知为了何事,秦琼犯我边境,将士们随我迎敌!”
看完这两位上场,可把听戏的弄傻了,什么玩意啊,秦琼是唐朝的,关羽是汉朝的,差了好几百年,怎么凑到一起了。
大家疑惑之间,从后场传来情悦的声音。
“诸位客官,这一出戏名叫关公战秦琼,说的是山东某府的三爷举办寿宴,聘请堂会,在寿宴上,见到唱千里走单骑,愤怒无比,大骂山西人为何到山东地界打仗,是欺负山东人老实吗?我们山东也有英雄好汉叫秦叔宝,今天就和关公比试一番!”
听完这番话,下面不想笑的都憋不住了,一个个前仰后合,偷瞄着孔尚文,只见这位孔三爷的脸都成了猪肝色,嘴唇直哆嗦。
“哪个兔崽子敢编排三爷,给我滚出来!”(未完待续。)
第266章 悲剧孔尚文
王悦影见到一群人威逼恫吓,欺负小老头,心中的正义感爆表,眼睛紧紧盯着老神在在的唐毅,虽然抿着嘴不开口,可让他出面的意思表露无遗,而唐毅呢,早就看孔尚文不爽。
不就是仗着孔老夫子的荫庇,传承了几十代,到底是真是假还说不准呢!有什么了不起的,想要获得尊重,不在于祖上是谁,而在于你的人品德行。
很显然孔尚文贪婪狂妄,丝毫没有值得尊重的地方。
唐毅猜得到,孔尚文突然有了大批的银票,不用问一定是赵旭买粮时候交给他的,想想也有趣,用假银票买粮食,也亏他能想得出来,如果不是针锋相对的敌人,唐毅真想把这位天才收到麾下,简直就是居家旅行,杀人放火的利器。
惊叹赵旭的才华,也必须要承认这家伙的狠辣,他把假银票给了孔尚文,如今他跑得无影无踪,以孔尚文的贪得无厌、不愿吃亏的性子,怎么会眼睁睁看着手里的银票变成白纸,一定要挤兑钱庄,有他在前面冲刺,充当导火索,钱庄想逃都逃不掉。苏州金融界的大灾难随时会爆发。
于公于私,唐毅都不能让孔尚文得逞。
听到孔尚文说什么山东山西,唐毅猛地想起上辈子听过的相声段子,最妙的是双方一个山东一个山西,正好!
孔尚文就是那个不学无术,仗势欺人,逼着关公战秦琼,什么也不懂的混蛋,而侯运来就是可怜兮兮的唱戏人。
看着双方的架势,还真别说,太贴切了!
台下是好戏。台上更好玩,大家伙都顾不得害怕,笑得前仰后合。浑身的肉不断颤抖。最高兴的还要数雅座的王悦影,关公大战秦琼。亏他想得出来,孔尚文气得脸都绿了,真是过瘾!看你还敢不敢仗势欺人,知道厉害了吧!
“赏啊!”
她带头往台上扔银子,其他听戏的也都跟着扔银子,热闹极了,还有人喊道:“唱啊,可别停了!”
“唱你娘的头!”
孔尚文气急败坏。三步两步,冲上了舞台,破口大骂,“敢拿三爷开涮,你们都不想活了,来人,都给我抓起来。”
后台的班主吓得变颜变色,冷汗津津,唐毅从容一笑,“不用害怕。有我顶着。”
撩开上场门,唐毅笑眯眯走了出来,深深一躬。
“孔三爷。有些日子没见了,您的气势又旺了不少啊!”
孔尚文一见唐毅,不由得吃惊道:“是你?”
“不错,正是在下,没想到三爷也喜欢看戏,你看看我编得这一出如何?”唐毅嬉笑着问道。
“不如何!”孔尚文断然说道:“姓唐的,你敢编排三爷,可要知道得罪三爷的下场!”
唐毅毫不畏惧,孔尚文还不是靠着衍圣公的招牌。别人怕你,小爷可不在乎。
“三爷。您稍安勿躁,听我给你讲讲。这出戏其实非常有道理,写实得很。”唐毅笑道:“侯先生和你没有生意往来,你没卖给他东西,他也没买你的东西,这就好比关羽和秦琼,根本就是毫无关系的人。硬逼着他们打起来,就是你孔三爷的蛮横无理。你自己愚蠢无知,收了假银票,还敢出来丢人现眼,不觉得寒碜吗?”
“哇呀呀!”
孔尚文简直要气爆了,就凭着他的姓,哪怕是巡抚布政使,见到他都客客气气,奉为上宾,谁敢对孔家不敬啊?今天竟然被一个小辈当面指责嘲讽,脸皮往哪里放?
而且当初卖粮的时候,就是这小子和赵永芳竞价的,弄得他得到了一堆假银票,空欢喜一场,唐毅也有一半的罪。不光让侯运来赔偿,你小子也逃不掉。
“姓唐的,你读的是孔孟之书,学的儒家之道,可别忘了,我就是孔家的子弟,你敢欺师灭祖不成?”
好大的帽子,斗嘴唐毅没爬过任何人!
“哈哈哈,孔先生,在下时刻把孔孟二圣的典籍记在心头,也以维护孔孟的名誉为毕生的信念。”唐毅突然严肃起来,抱拳拱手,大声说道:“孔圣人,仁人爱物,有教无类,开辟儒家一脉,千百年来,为万世不易之经典。孔夫子乃是所有读书人的祖师,小子自然不例外。”
“说得好听!”孔尚文不屑地冷笑道:“你既然以孔孟门徒自诩,为什么敢和三爷作对?”
最后一句话几乎是咆哮出来的,这就是诛心之论,也是孔尚文最擅长的手段,只要不敢否认孔圣人,就要老实听我的摆布。
连这点小花招都对付不了,唐毅就不要混了,他突然一脸的悲愤,神情激动地说道:“孔夫子光明磊落,教化天下,自从罢黜百家独尊儒术以来,孔夫子深受历朝历代推崇,江山虽然更迭不断,可孔圣人之尊崇,如星辰璀璨,如山岳巍峨,如沧海广阔,哪怕再过千年,都不会改变。”
“哼,这些还需要你说?”孔尚文不屑地说道。
唐毅没有搭理他,而是继续大声疾呼,“正因为孔圣人如此尊崇,所以任何对圣人清誉有损的事情,都要坚决消灭,绝不容情,哪怕是圣人的后代子孙也不成。”
唐毅说完,逼视着孔尚文,仿佛愤怒地雄狮。
“孔先生,你可敢说出银票的来历?”
“银票还能有什么来了,做生意来的呗!”
唐毅紧紧咬住,冷笑道:“那你能说得出什么生意吗?”
孔尚文愣了一下,咬咬牙道:“粮食生意,不许吗?就许你们经商赚钱,不许我们孔家卖的粮食?什么道理?”
“哈哈哈,粮食生意我无话可说,可是要卖多少粮食,才能价值四百万两?就按照一两银子一石计算,三爷一次买了四百万石,一亩地产粮不过一石多,四百万石粮食,怕是孔家名下要有上千万亩的田地,只怕大明第一地主就是你们孔家吧?”唐毅煞有介事地算着。
给孔尚文一万个胆子,他也不敢抢了老朱家的风头,更何况孔家根本也没有这么多土地。
“小子,你休要胡言乱语,三爷几时卖过四百万石粮食?”
“既然不是四百万石,那是多少?”唐毅又追问道。
“三,三十万石。”
唐毅突然大笑起来,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只有区区三十万石,就能拿到四百万的银票,做得好生意!历年以来,粮价突破十两一石,唯有前些日子的苏州。按照三爷的意思,就是孔家参与了粮食投机,高价售粮,赚取暴利我说的对还是不对?”
真会挖坑啊,自己不认下都不成。孔尚文咬了咬牙,怒道:“生意往来,你情我愿,有什么好说的!”
瞬间唐毅变得声色俱厉,大声吼道:“孔尚文,你的话和孔家千年威名实在是太不相称了!堂堂圣人苗裔,竟然投机获利,搜刮百姓民脂民膏,操控市场,巧取豪夺,哪一样是孔家该做的?你还觍颜说我不该和你作对?我问问你,倘若孔圣人活着,见到你这种忤逆子孙,圣人应当如何?天不收你,历代祖先还不收了你!”
有些时候,话语比刀子都厉害,唐毅的话就像是标枪刺出,此得孔尚文连续后退,神色狂变。
“小子,你胡说八道!”
唐毅不理会他,而是对着所有看戏百姓说道:“大家听见没有,他亲口所说,在粮食危机之时,以十几倍的暴利卖粮。如今得到了一堆假银票,那就是老天对你的惩罚。丝毫不知道悔改,竟然变本加厉,还想着勒索钱庄,逼着人家吞下假银票,试问天下还有更过分的吗?”
提到粮食危机,看戏的百姓感触最深,他们刚刚从噩梦中走出来,凡是囤积居奇,为虎作伥的坏蛋,都被百姓打死了好些。
如今孔尚文竟然也搀和进来,大家不止对他恨之入骨,就连背后金灿灿的衍圣公招牌也变得黯淡无光。
要不是孔尚文打手众多,大家伙早就冲上来,把他痛扁一顿了。
唐毅丝毫不放过,继续追打:“孔三爷,一错再错,不光赚黑心钱,还恃强凌弱,仗势欺人,有你这种子孙,才是真正有损孔圣人的英明!孔尚文,你还不知错吗?”
孔尚文被问得哑口无言,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一阵青,一阵紫,他张了张嘴,想要辩驳,找不出一条理由。
平时被他抗在肩头的衍圣公招牌,不但不是他的护身符,还成了他的拖累。普通人做这些事情,无可厚非,圣人后代就是不行!
谁让孔圣人是道德标杆呢,标榜什么,就用什么来要求你,孔尚文完全被逼到了墙角,只剩下眼珠通红,怒视着唐毅,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吼。
“唐毅,你欺人太甚!”
“孔三爷,你未免太不讲理了,据我所知,那些粮食你是按照二十两一石卖的,这里只有四百万两,也就是说,你还赚了二百万两,区区三十万石粮食,就赚了这么多钱,还敢得寸进尺,不知好歹,真当没人敢动孔家人吗?”
“说得好!”
突然从外面走进来一大群衙役,簇拥着王崇古快步走到了戏台上,知府大人没有看唐毅,直接对孔尚文冷笑着说道:“孔尚文,经过本官查证,赵旭将价值二百万两的庄园和店铺给你了。这些东西都是罪产,如今已经归了苏州府所有,还请把房契给老夫吧!”
第266章 悲剧孔尚文
天才壹秒記住『shuyaya qu 】
连这点小花招都对付不了,唐毅就不要混了,他突然一脸的悲愤,神情激动地说道:“孔夫子光明磊落,教化天下,自从罢黜百家独尊儒术以来,孔夫子深受历朝历代推崇,江山虽然更迭不断,可孔圣人之尊崇,如星辰璀璨,如山岳巍峨,如沧海广阔,哪怕再过千年,都不会改变。”
“哼,这些还需要你说?”孔尚文不屑地说道。
唐毅没有搭理他,而是继续大声疾呼,“正因为孔圣人如此尊崇,所以任何对圣人清誉有损的事情,都要坚决消灭,绝不容情,哪怕是圣人的后代子孙也不成。”
唐毅说完,逼视着孔尚文,仿佛愤怒地雄狮。
“孔先生,你可敢说出银票的来历?”
“银票还能有什么来了,做生意来的呗!”
唐毅紧紧咬住,冷笑道:“那你能说得出什么生意吗?”
孔尚文愣了一下,咬咬牙道:“粮食生意,不许吗?就许你们经商赚钱,不许我们孔家卖的粮食?什么道理?”
“哈哈哈,粮食生意我无话可说,可是要卖多少粮食,才能价值四百万两?就按照一两银子一石计算,三爷一次买了四百万石,一亩地产粮不过一石多,四百万石粮食,怕是孔家名下要有上千万亩的田地,只怕大明第一地主就是你们孔家吧?”唐毅煞有介事地算着。
给孔尚文一万个胆子,他也不敢抢了老朱家的风头,更何况孔家根本也没有这么多土地。
“小子,你休要胡言乱语,三爷几时卖过四百万石粮食?”
“既然不是四百万石,那是多少?”唐毅又追问道。
“三,三十万石。”
唐毅突然大笑起来,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只有区区三十万石,就能拿到四百万的银票,做得好生意!历年以来,粮价突破十两一石,唯有前些日子的苏州。按照三爷的意思,就是孔家参与了粮食投机,高价售粮,赚取暴利我说的对还是不对?”
真会挖坑啊,自己不认下都不成。孔尚文咬了咬牙,怒道:“生意往来,你情我愿,有什么好说的!”
瞬间唐毅变得声色俱厉,大声吼道:“孔尚文,你的话和孔家千年威名实在是太不相称了!堂堂圣人苗裔,竟然投机获利,搜刮百姓民脂民膏,操控市场,巧取豪夺,哪一样是孔家该做的?你还觍颜说我不该和你作对?我问问你,倘若孔圣人活着,见到你这种忤逆子孙,圣人应当如何?天不收你,历代祖先还不收了你!”
有些时候,话语比刀子都厉害,唐毅的话就像是标枪刺出,此得孔尚文连续后退,神色狂变。
“小子,你胡说八道!”
唐毅不理会他,而是对着所有看戏百姓说道:“大家听见没有,他亲口所说,在粮食危机之时,以十几倍的暴利卖粮。如今得到了一堆假银票,那就是老天对你的惩罚。丝毫不知道悔改,竟然变本加厉,还想着勒索钱庄,逼着人家吞下假银票,试问天下还有更过分的吗?”
提到粮食危机,看戏的百姓感触最深,他们刚刚从噩梦中走出来,凡是囤积居奇,为虎作伥的坏蛋,都被百姓打死了好些。
如今孔尚文竟然也搀和进来,大家不止对他恨之入骨,就连背后金灿灿的衍圣公招牌也变得黯淡无光。
要不是孔尚文打手众多,大家伙早就冲上来,把他痛扁一顿了。
唐毅丝毫不放过,继续追打:“孔三爷,一错再错,不光赚黑心钱,还恃强凌弱,仗势欺人,有你这种子孙,才是真正有损孔圣人的英明!孔尚文,你还不知错吗?”
孔尚文被问得哑口无言,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一阵青,一阵紫,他张了张嘴,想要辩驳,找不出一条理由。
平时被他抗在肩头的衍圣公招牌,不但不是他的护身符,还成了他的拖累。普通人做这些事情,无可厚非,圣人后代就是不行!
谁让孔圣人是道德标杆呢,标榜什么,就用什么来要求你,孔尚文完全被逼到了墙角,只剩下眼珠通红,怒视着唐毅,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吼。
“唐毅,你欺人太甚!”
“孔三爷,你未免太不讲理了,据我所知,那些粮食你是按照二十两一石卖的,这里只有四百万两,也就是说,你还赚了二百万两,区区三十万石粮食,就赚了这么多钱,还敢得寸进尺,不知好歹,真当没人敢动孔家人吗?”
“说得好!”
突然从外面走进来一大群衙役,簇拥着王崇古快步走到了戏台上,知府大人没有看唐毅,直接对孔尚文冷笑着说道:“孔尚文,经过本官查证,赵旭将价值二百万两的庄园和店铺给你了。这些东西都是罪产,如今已经归了苏州府所有,还请把房契给老夫吧!”(未完待续。)
第267章 院试提前了
人类的悲剧源于贪婪,至少孔尚文就是如此。
三十万石粮食,换到价值二百万两的庄园和商铺,足够偷着笑了,可是他不甘心,还想要的更多,结果就悲剧了。
山西人岂是好相与的,衍圣公的面子再大,也抵不过四百万两银子。孔尚文跑到钱庄闹事,早就有人报告给了王崇古,这位知府大人才急匆匆赶来。
王崇古臭着脸,用眼角看了眼孔尚文,轻蔑道:“孔三爷,按照大明律,藏匿罪产可是要杖八十,流放五千里,足够把你送到辽东吃沙子了!”
“好啊!”
孔尚文简直气疯了,颤抖着手指,指着王崇古,“难怪出了欺师灭祖的混账子,敢情都是因为你这样的知府!”
哪壶不开提哪壶,王崇古都把唐毅恨坏了,孔尚文还把两个人扯在一起,他猛地扭头,刀子一般的眼神直刺孔尚文,吓得孔三爷连连后退。
“你,你想干什么?”舌头都不利索了。
“孔尚文,别以为仗着衍圣公府的势力就敢横行霸道,我王崇古不吃你这一套,交出房契地契,一笔勾销,不然本官就治你囤积居奇的罪!这些天苏州已经陆续砍了一百多颗人头,不差你这一个!”
孔尚文到底就是一个惯坏的纨绔子弟,哪里是王崇古的对手,被的脸煞白,别提多狼狈了。只是他还不愿意吐出肥肉,双方僵持着。
唐毅眨眨眼,突然笑道:“知府大人,孔三爷一时想不开,还是让晚生开导开导他吧!”没等王崇古话,唐毅拉起孔尚文。一转身到了后台。
孔尚文脸涨得通红,一甩袖子,怒道:“你子想干什么?我,我死活也不会把地契交出去的。”
真是舍命不舍财啊,唐毅满不在乎地一笑。
“孔三爷,我不是来劝你的。只是想告诉你一事情。”
“什么事?”
“山西人的便宜不是好占的,你用二十两一石的高价卖粮,到哪里都是你没理,王府尊治《⑥《⑥《⑥《⑥,m.±.c¢om你囤积居奇算是轻的,换成我都能治你捣乱市场,勾结倭寇,图谋不轨!”
“你胡!”孔尚文再白痴也知道通倭的罪名是万万不能沾的。他咬牙切齿,怒斥道:“臭子,我是衍圣公府的。你敢往我头上扣屎盆子,天下读书人不会放过你的。”
除了拿衍圣公事,你还会干什么?
“孔三爷,你错了,你是衍圣公府的人没错,可惜你不是衍圣公。千百年来,孔家不肖子孙数量也不少。屈膝降敌,卖国求荣之类的事情也没少干。句不客气的话,衍圣公固然是金刚不坏之身。可孔家的子弟未必都如此。王崇古背后站着晋党,随便找罪名,把你给办了,我敢担保,你的那些兄弟表面上愤怒,暗中不一定怎么偷笑呢!”
孔尚文怒发冲冠。大声骂道:“臭子,休想挑拨我们兄弟之情,我才不会上当。”嘴上着,可是孔尚文的眼中却流露出一丝惶恐。
“哪个大家族不是勾心斗角,阴谋暗算。据我所知,现任衍圣公孔贞干,也就是你的父亲,百病缠身,相信撑不了许久,马上就要有新的衍圣公接任,孔三爷就没有想法吗?”
孔尚文一愣,下意识道:“有,额不,没有!我并非长子,绝无贪图爵位之心,没有,绝对没有。”
“哈哈哈,孔三爷,衍圣公可不都是嫡长子承袭爵位,据我所知,第六十任衍圣公孔宏泰就是次子袭爵,向前追溯,更是有多位衍圣公生前无后,不得不把爵位传给侄子。”唐毅笑道:“你们家的事情你最清楚,如果我所料不错,你这一次逼着钱庄兑换银子,不单是大捞一笔,然后运作一番,看看衍圣公的位置能不能落到你的头上。”
“你,你听谁的?”孔尚文变颜变色,语调都变了,带着颤抖,不敢置信。眼前这子是妖魔不成,他怎么就知道了自己的心思?
唐毅心中暗笑,他完全是猜测的,不过猜也不能胡猜,和算命一个道理,比如二十来岁的姑娘问卦,多半是爱情问题,四五十岁的大妈求签,多数是担心子女婚姻,刚毕业的青年问的是事业,穷人问财运,富人问健康,农民关心天气,当官的在乎双规……
像孔家这种豪门权贵,子弟不想着抢夺爵位那就不是正常人了。
看着孔尚文欲盖弥彰的模样,唐毅一下子笃定了,就是这么回事!
“三爷,不管谁的,在下有主意帮你拿到衍圣公的爵位,你想不想听听锦囊妙计?”
孔尚文的嘴角抽搐,内心都纠结在一起,他是做梦都想,只可惜没有任何办法。他也知道自曝家丑,实在是丢人,但他又不想失去机会。
纠结来纠结去,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
“呵呵,这还不简单,无非抬高你自己,压低你的大哥孔尚贤,眼前就有两个办法,第一你承认是被赵旭骗了,为了道歉,你把得到的庄园捐出来,分给粮食风波中破产的百姓,其次将三十万石粮食捐出来,救济鳏寡孤独,我相信你孔三爷的名声瞬间就会如日中天。”
孔尚文光想着钱了,被唐毅这么一,顿时跳出了窠臼,眼前一亮。
“你再,还有什么主意?”
唐毅呵呵一笑,“再有就是抹黑呗,你觉得我刚刚编得《关公战秦琼》如何?”
“你还敢提?”孔尚文头发都立起来了,怒骂道:“三爷至于那么混蛋吗?”
“哈哈哈,孔三爷,你要是不愿意,不妨就安到你大哥的头上,满世界去讲,让所有人都知道他是多么愚蠢豪横,又无知透,你这样的人配接任衍圣公吗?配成为孔圣人的继承者吗?”
唐毅笑嘻嘻的,轻描淡写,可是听在孔尚文的耳朵里,简直就好像九天雷霆,把他炸得七荤八素,外焦里嫩。
他的心里瞬间出现了一个带翅膀的天使和一个长角的恶魔。
“孔尚文,你是孔家子弟,要遵守家规,兄友弟恭,父慈子孝……”
“别听他胡,既然都是兄弟,凭什么你当不了衍圣公,你比他差什么?”
“不要,你暗算大哥,会被天下人耻笑的。”
“天下人是什么东西,只要做的隐蔽,谁能知道?”
……
孔三爷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天人交战之中,抱着脑袋,浑身剧烈颤抖,额头的汗水一串接着一串往下流。
唐毅慢慢站起身,拍了拍孔尚文的肩头,“三爷,咱们把话挑明了,只要你头,我就帮你运作,让你当上衍圣公。”
孔尚文猛地抬起头,“姓唐的,你想要什么?”
“聪明!”唐毅呵呵笑道:“我只要求交通行进山东,你要提供方便!”
“只是这些?”
“没错,就这些!”
“好!成交!”孔尚文咬着后槽牙,为了爵位,不惜和魔鬼交易。
……
从后台出来,孔尚文偃旗息鼓,变成了乖乖宝,先向王崇古致歉,连侯运来都作揖。不但不要兑换银票了,还主动奉上房契地契,更是宣布捐出三十万石粮食,弄得王崇古就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当他看到笑眯眯的唐毅之时,不由得心生寒意,这子到底有多可怕?怎么能把一个贪财如命的家伙玩弄的如此听话,真是他娘的怪哉!妖孽啊!
王崇古甚至都后悔和唐毅闹翻,他固然不怕唐毅,可是这子年纪轻轻,得罪了他,再过一二十年,子孙后代怎么办?不能给后人惹祸上身啊。
没等王崇古话,唐毅就主动过来,施礼之后,低声道:“府尊大人,假银票可不止孔尚文手里的这些,您要谨挤兑,还要尽早把赵旭揪出来,省得他在暗中煽风火。再有如果四大钱庄调度不开,交通行愿意全力支持。”
唐毅完,躬身后退。
“站住。”王崇古逼视着唐毅,眼中满是迷茫,不解地问道:“你为什么要帮我?”
“府尊大人,晚生不能坐视赵旭毁掉苏州,同样不能坐视晋商吞并苏州,眼下也是一样,我不能看着金融崩溃,东南经不起折腾了!”唐毅语重心长道,而后转身告退。
唐毅走出了十几步,突然听到王崇古大声喊道:“行之,你还是叫老夫先生把!日后……唉,日后再。”
“弟子记下了!”唐毅难掩兴奋地道,王崇古这句话不代表两个人能重新变回亲密无间的师徒,实际上他们都明白,两个人背后都有庞大的利益,如果利益一致,合作毫无问题,利益不一致,那就要互相捅刀子,谁也别客气。
只是王崇古抛开了成见,两个人之间更加务实理智而已。
能如此唐毅就比较兴奋了,毕竟他还不想现在就和晋商撕破脸皮,而且在很多事情上,他们还要合作。
从戏园子回来,唐毅就告诉周沁筠,调动资金,应付假银票的威胁。
就在唐毅积极筹划的时候,徐渭突然急匆匆跑来。
“行之,我有两个消息要告诉你,一个好的,一个坏的,你要听哪个?”
“别逗闷子了,赶快吧。”唐毅不耐烦道。
“嘿嘿,先好的吧,你很快就能当秀才了。”
唐毅一愣神,不明所以。
徐渭又道:“坏消息是院试提前了。”
“提前,哪一天?”唐毅惊呼道。
“不忙,五天之后,你还有时间!”徐渭没心没肺地道。
第268章 女贼
“五天?我就没见过你这么不合格的书童!”
唐毅仰天哀嚎,从苏州到南京四百里路,少说要走三四天,勉强赶得上院试,幸好是五天,要是三天,他连考试都赶不上,该多冤得慌!
徐渭摸了摸头,憨厚地笑道:“我不是以为你算无遗策,这点小事还能忽略了?”
看着徐渭一副欠扁的表情,这家伙绝对是有预谋,故意这时候说的。几个月来,从茶叶到粮食,从票券到钱庄,唐毅的脑袋都被塞满了,也没有准备的时间,仓促上阵,案首怕是别想了,能顺利通过就好。
反正考得太好了,也容易惹人嫉妒,出头的椽子先烂吗,唐毅不停安慰自己。一抬头看到徐渭还坐在那里,不知从哪弄来一个苹果,吃得津津有味。
“你想气死我啊,还不准备马车!”唐毅扯着脖子怒吼,徐渭嘿嘿一笑:“行之不用着急,我先告诉的敬美,他去准备马车了,还是哥哥心疼你吧,脏活累活都给敬美了。”
“你可真是关心我啊!”唐毅简直不知道说啥好了。
从外面王世懋匆匆跑了进来,拉起唐毅。
“行之快点走吧!”
唐毅啥也顾不得了,和王世懋跑了出来,一驾马车停在院子中,唐毅三步两步上了马车,王世懋跟了上来,宽大的马车足够两个人坐了。唐毅面色不愉,埋怨道:“表哥,我忙得糊涂了,你怎么也糊涂了?”
王世懋小脸更苦了,“我特么的当了两次小三,院试还是小三我就没法活了,哥好好学学,天天向上不行啊?”
和唐毅久了,王世懋满嘴的新词。
“你啊吹牛吧,我就没见过哪个三好学生把考试给忘了!”唐毅怒道:“还愣着干什么。快走吧!”
“别忙!”
王世懋拦住了他,向外面努努嘴,只见两个身影跑了过来。王悦影手里捧着一个包裹,气喘吁吁塞到了唐毅的手里。
“哥。这里面有皮垫子皮手套,还有护膝护腰护腕,听说贡院里头冷,你可要多加小心,可别为了考试把身体冻坏了。”
多好的媳妇儿。不像别的庸俗的女人,只在乎考中功名,在乎日后的诰命夫人,知道真正关心男人,唐毅激动之下,抓着玉手,轻轻啄了一口。
“放心吧!”
霎时间王悦影羞得小脸通红,像是受惊的小鹿,转身就跑。
她跑了,另一个小家伙瞪着乌黑乌黑的大眼睛跑到了唐毅的面前。
“大哥哥。这里面装的都是秀秀最喜欢的糖果,秀秀给大哥哥吃。”
唐毅笑着接过绣花的布袋,冲着彭秀秀露出大大的笑容。
“秀秀,去找大姐姐玩吧,过些天哥哥就回来。”
彭秀秀低着头,纹丝不动,突然把小手伸到了唐毅的面前。
“秀秀也要!”
唐毅一愣,抓过彭秀秀胖乎乎,肥嘟嘟的小手,狠狠亲了一下。小丫头咯咯笑着跑进了屋子,躲在王悦影的身后,扒着门缝,目送着唐毅离开。
“哥。加油啊!”
……
从苏州出来,马车飞奔,王世懋斜望着车棚上面,一副寂寞如雪的神情,唉声叹气。
“表哥,院试刷下来的人比县试和府试要少。你不用担心的。”
王世懋撇着嘴摇摇头,“我才不担心院试呢,我是在想啊,人都说女生外向,我这个正牌的二哥在人家眼里一钱不值,光顾着和情郎告别,看来此言不虚啊!”
王世懋语气带着滑稽夸张,唐毅笑道:“表哥,悦影是个做事周全的好姑娘,她怎么会忘了你呢,依我看这里面的东西一定是两份,你也有的。”
“当真?”
“不信你看看。”
说着,唐毅解开了包裹,把狼皮垫子,貂皮手套,羊羔皮的护膝都拿了出来,王世懋满怀希望地盯着,结果全都是一份的,最后有两方手帕,唐毅如释重负笑道:“我就说会有你的,拿去吧!”
大大方方把手帕塞到了王世懋的怀里。
王二公子大眼瞪小眼,气急败坏,哀嚎道:“这玩意有什么用?”唐毅煞有介事看了半天,郑重说道:“馒头渣也是馒头,表哥请节哀!”
“啊!”
王二公子的惨嚎声在旷野回荡,经久不息……
从苏州出来,马车疾驰,跑了三天多,总算赶到了南京,唐毅上一次陪着老爹参加乡试,已经是轻车熟路,他先和王世懋找到了提学衙门,填好了报考的表格,而后回到了临时的住处。
有钱人就是这点好,不用和其他人挤客栈,吃又贵又难以下咽的饭菜。唐毅草草填饱了肚子,就跑到房间休息去了。
楠木床,丝绵被,唐毅一觉睡到了第二天下午,失去的精力都弥补回来,明天就是正日子,该看的都看了,考前最重要的就是放松。唐毅在小花园里一遍一遍打拳,有唐顺之教的,也有卢镗教的。
唐顺之的拳法讲究先礼后兵,以柔克刚,四两拨千斤,专门用的是巧劲儿,而卢镗的手段则是杀伐果决,一往无前,百死不回,一文一武,一张一弛,迥然不同的风格在唐毅身上完美融合。
渐渐的,他的拳法竟然有登堂入室的趋势。
练得浑身热汗淋漓,顺着毛孔一肚子的杂念都溜走了,身心都达到了巅峰,舒舒服服洗了一个热水澡,睡到了四更天,唐毅准时起来。
此时外面已经有了声响,黑咕隆咚的街上出现了一盏盏灯笼,考生们向着江南贡院涌去。唐毅和王世懋也不例外,匆匆带着装满考试的篮子,唐毅还带着一包保暖的装备,杀向了贡院。
简短洁说,经过了仔细的盘查和搜身之后,被折腾的七荤八素的考生总算是进了考场,纷纷找到了自己的位置,准备考试。
等到大家伙坐下来,天也亮了,这时候大家才发觉竟然是个阴天,天上的云彩一层压着一层,似乎伸手就能够到,每个考生的心里头都压了一块石头。
千万别下雨,千万别下雨啊!
老天爷似乎听到了大家的祈祷,刚刚发完考卷,稀里哗啦的细雨就落了下来。
伴随着小雨,一阵阵寒风透骨吹来,冬月的江南,阴冷潮湿,比起北方还要难受。有两个分到漏雨的号房,干脆卷子被淋湿,直接取消了资格。
其他考生也是哆里哆嗦,小脸冻得又青又紫,四肢都僵直了,写出来的字迹歪歪扭扭,比狗爬的好不了多少。
众多悲催的考生中间,有一个令人发指的家伙,坐在厚厚的狼皮垫子上面,护膝护腕带着,还有薄薄的貂皮手套,既能保暖,又不影响写字。
浑身上下暖意洋洋,有了这套神奇的装备,唐毅就仿佛开了挂一般,提学大人出了两道时文题,一道大题出自《礼记》,另一道截搭题出自《春秋》。
这下子可捅了马蜂窝,一般的时文都以四书为主,五经只需要选取其中一门就足够了,《春秋》由于字数多,理解起来困难,几乎所有的读书人都避重就轻,选择相对容易《诗》、《易》一类。
冷的内容,再加上截搭题,难度直线飙升,到了破表的程度,一半以上的考生都不知所云,连破题都不会,更别说写出一篇花团锦簇的文章了。
“提学大人,我们不服,您怎能这么出题?这不是欺负人嘛?”
“是啊是啊,简直成心为难我们啊!”
……
“肃静,谁再敢喧哗,不光今科别考了,往后也没有资格!”
唰,一下子大家都闭上了嘴巴,乖乖低下了头,只是眼中满是愤愤不平。
提学微微冷笑道:“本官知道你们心里不服气,可是你们别想本官会迁就你们!知道贡院大门写着的八个字吗?明经取士,为国求贤。如今国势如蜩如螗,东南倭寇横行,朝廷需要真正的人才,拿出你们的本事来,只要有真才实学,老夫绝不遗漏一个,投机取巧之徒,别想从老夫眼皮子地下溜过!从此刻起,谁再敢多说一句,给老夫滚出去!”
“答题!”
好厉害的提学,把大家吓得都不敢多话,只能搜肠刮肚,苦思冥想,吭吭哧哧,把考卷填满,至于能不能录取,就看孔夫子能不能显灵了。
相比其他人,唐毅脑筋灵活,又有两次应考的经验,早就是胸有成竹,打好了腹案,在草纸上反复推敲几遍,然后用堪比印刷的馆阁体抄写到试卷上。
不紧不慢,节奏把握的非常好,等到日头偏西,唐毅将两道题全部写完,再三确认之后,才送到了提学大人的面前。
提学大人接过唐毅的卷子,顿时眼前一亮,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
“唉,老夫不用为难了。”他毫不犹豫写下了一个“中”字。
“回去吧,等着两天之后,排名就出来了。”
“是!”
唐毅不卑不亢,点头之后,离开了贡院,王世懋比他出来的还稍微早一点,两个人从人群挤出来,上了马车,无奈何路上的考生太多,一个个恨天怨地,满肚子的苦水,骂个不停,仿佛一群炮仗,一点就着。
唐毅干脆让车夫绕道,取小路回家,省得惹麻烦。马车从一处狭窄的巷子路过,正往前面走,突然马车一颤,车帘撩开,一把明晃晃的匕首奔着唐毅的脖子就来了。
“别动!”
第269章 百花仙酒
唐毅觉得自己非常有必要请几个驱邪的道士,在家里大跳七七四十九天,把妖魔邪祟都赶走,自己也太倒霉,好好坐在车里,竟然遇到了贼,王世懋坐在对面,怎么不对他下手啊?
唐毅的内心是崩溃的,强撑着说道:“好汉,有话好说,要多少钱,在下都一定双手奉上。”
“呸,谁是好汉?”
对方穿着夜行衣,蒙着脸,他的声音有些沙哑,但是语气之中的妩媚是遮掩不住的。
“你是个女子?”唐毅惊呼出来。
“闭嘴!”对方凶巴巴说道:“你给我听着,赶快带本姑娘离开南京,到了安全的地方,本姑娘饶你一命,要不然本姑娘就废了你。”
说着她把首递进唐毅的脖子,可把唐毅吓坏了,他这个人胆子不小,但是谁也不愿意稀里糊涂死了,太不值得了。
“姑娘,你先冷静一下,如今天已经黑了,城门紧闭,你想出城,怎么也要明天。要不这样,我带你去家里,先住**,等到明天,我再想办法把你送出城。”
“不行!”女人断然说道:“我,我等不到明天。”
都被吓傻的王世懋此时清醒了一丝,他没有被挟持,胆子也大一些。
“贼婆娘,你不能强人所难。”
唰,女人的目光落在王世懋的身上,吓得王二公子往后退了退,紧紧靠着车棚。
就在这时候,突然街道之上又传来奔跑呼喊的声音,唐毅眉头一皱,低声说道:“是抓你的?”
女人微不可查地点点头。
“你想活下去,还是想同归于尽?”唐毅追问道。
女人咬着嘴唇,眼珠来回转动,恶狠狠晃了晃首,说道:“听着,要是敢出本姑娘。你死定了!”
唐毅点头,指了指车上的一个大书箱,里面装着他和王世懋的应考之物。
“姑娘,你能钻进去吗?”
“嗯。”
女人点点头。轻轻松松钻了进去。
她刚躲好,有一队衙役就冲了过来。
“站住,干什么的?”
唐毅没动,给王世懋一个眼色,王世懋撩开车帘。看了下冲来的几十个气喘吁吁的衙役,王二公子真想把他们都掐脖捏死。一大帮老爷们竟然抓不到弱女子,还让她挟持了唐毅,你们真该死!
只是女子虽然躲在书箱,但是她手里攥着首,依然指向了唐毅,随时发动拼命一击。无奈王世懋只能怒道:“瞎了狗眼,连本公子的车也敢拦。”
衙役见王世懋穿戴非同寻常,不由得换了副笑脸,问道:“请问公子是?”
“我叫王世懋。说起来你们未必知道,看到我旁边的那位没有,他是南兵部尚书唐顺之的得意门生,叫唐毅,刚刚从贡院考试归来,你们还敢拦着?”
“哎呦,原来是唐公子和王公子,请恕小的眼拙,多有冒犯,请二位公子原谅则个。”
唐毅不耐烦地摆摆手。衙役们急忙转身,很快消失在面前。
马车继续前进,女子从书箱爬出来,随手把蒙脸的黑布拿去。虽然是天色黯淡,借着微弱的星斗月光,能看到一张颠倒众生的俏脸。
白皙红润的面庞,精巧的五官,眉如新月,明亮清澈。鼻梁有些高,透着一股子女人少有的英气,加上红唇贝齿,修长的脖颈,绝对是从仕女图上走下来的美人。只是这么好的长相,干什么不行,非要做贼!
“卿本佳人,奈何从贼。”唐毅随口叹道。
女子冷笑道:“怎么想怜香惜玉了?”
唐毅摇头,“姑娘,我可是有未婚妻的,她比你漂亮,比你温柔万倍,最起码不会和我拿刀动。”哪个女人能容忍说自己不漂亮,尤其是美女,唐毅急忙在爆发前转移话题,“姑娘,我的意思是你到底打算怎么办,是想走,还是想跟着我们?”
怎么听着这话都透着异样,明明是女子劫持了他,反倒他成了主人一般。
女子没有反驳,而是若有所思。
“外面都是抓捕我的人,反正也跑不了,不如就跟着你们。不过你们两个听着,要是敢出本姑娘,绝对没有好下场。”女人努力装得凶狠,可是配着她的容貌,威慑力直线下降,反倒让人生出怜悯之心,到底是怎么回事,会把她逼到这个地步?
带着满腹的疑惑,唐毅和王世懋回到了住处,他们下了马车,女人也尾随下来。
“姑娘,后院是女眷的住处,你去看看。”唐毅试探着问道。
女人断然摇头,“别想唬弄本姑娘,我要是去了后院,你们随便找几个人就把我拿下了。”
唐毅不知所措,说道:“那怎么办,你要住在哪里?”
女人犹豫一下,用首指着唐毅,“别废话,我就跟着住在一起,走,去你的房间。”
唐毅哪能答应啊,“我说了,我有未婚妻的!”
“少废话!”女人用首抵着唐毅,唐毅只能乖乖进了房间,“姑娘,你看只有一张**,要不我睡桌上,你睡……”
“别废话!是本姑娘劫持你,知道不?老实睡**上。”
唐毅被推推搡搡,推到了**上,女子找来一张椅子,坐在了**边,死死盯着。这下可把唐毅折磨坏了,他胆子再大,也没法面对着首,还从容酣睡啊。
翻来覆去,足足过了一更天,唐毅心里头只骂一个人,那就是王世懋!
你丫的是真傻还是假傻,咱们俩一起的,我被劫持了,你不是没事吗?赶快找几个帮手过来,把这个危险分子干掉,你特么的想妹子还没过门就守望门寡啊!
唐毅越想越气,干脆睡不着,他索性对着女子陪笑道:“姑娘,人说前世的五百次回眸,才换来今生的一次相遇。咱们要说起来,也算是前世有缘,以我观察,你不是坏人,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情,衙役才要抓你?如果你能说说,我没准能帮你伸冤,讨回公道。”
女人沉默一会儿,突然不屑地说道:“天下乌鸦一般黑,****哪有一个好东西,包括你也不是好东西,预备官僚!”
唐毅被说的哑口无言,只好闭上了嘴巴,过了许久,外面传来梆子声,唐毅依旧一团浆糊,偷眼看去,女同样在看他,四目相对,女人的脸微微一红,很快恢复了正常。理了理散乱的鬓角,突然笑道:“你真想听?”
“那是自然。”
“嗯,听说过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吗?我们家就倒霉在这句话上面了。我爹本是山东临淄人,行医多年,有些手段,家里头也算得起殷实。”
追忆起小时候的往事,女人的语气甚至五官都变得柔和起来。
“本以为我们家能一直平平安安下去,谁知道在五年多之前,我爹偶然救了一个人,这家伙竟然是一个畜生,是一条白眼狼,他贪图我们家的祖传秘方,爹爹不给,他竟然设计陷害,诬陷爹爹庸医****。糊涂县官把我爹打了四十板子,流放两千里,人还没离开县城就死了。我娘,我,还有妹妹,都被了,我辗转流落到了江南,进入**。**子见我资质不差,悉心培养,教导歌舞,吹拉弹唱,足足三年多的时间,从去年开始,才让我陆续接待客人,江南的名流,士林的宿老,纷纷拜倒在本姑娘的石榴裙下。”说着女子自嘲地笑笑:“唐公子,你是不是很瞧不起我?”
“不不不,姑娘又没做错什么,只是生活所迫,小人所害,在下只有同情。实不相瞒,我也认识一位歌女,她叫琉莹,姑娘或许也听过。”
“琉莹大家?”女子惊呼一声,感叹道:“公子真是不简单。不过你说错了一点。”
“哪一点?”
“我做错了,而且大错特错。”女子仰着头,一颗泪珠划过,咬牙切齿说道:“我又遇到了那个贼子,他阴魂不散,不但活得好好的,还结识了更大的官老爷,他也发现了我,还调动衙门的差役,逼着我交出祖传的秘方,幸好我小时候学过五禽戏,有些功夫,才勉强逃了出来。”
女子落寞凄苦,哀怨道:“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老天爷何其不公!我到底做出了什么,老天要如此惩罚我?”
疯狂地质问,泪水湿透了衣襟,女人哭得梨花带雨,人见人怜,唐毅只觉得有东西堵在心口,不吐不快。
“姑娘,你可不可以告诉你那个小人是谁,他又贪图的是什么?”
女子轻笑道:“公子感兴趣,我就告诉你。那个小人当初被我爹救的时候,他说汤勤,如今我又碰到他,却听到那位官爷叫他罗龙文。”
“什么?”
唐毅一下子窜了起来,汤勤,不是当初和老爹一起中举人的那个家伙吗?他出心学弟子,还指证老爹,幸好朝廷封赏下来,才堵住了悠悠众口。
事后他不是被扔进了大牢,怎么没有死?
“姑娘,实不相瞒,我也和汤勤有仇,此人我非弄死他不可。你知不知道和他在一起的当官的是谁?”
女子迟疑一下,说道:“好像那个人叫赵文华,还是什么钦差大人,也不是好东西,就是他贪图我们家的祖传秘方。”
“是他?”唐毅并不相信,失笑道:“赵文华可是部堂高官,什么东西能入得了他的法眼?”
女子把眼睛一瞪,“你小瞧我们家的医术不成?”
“不敢,不敢!”
“谅你也不敢,试问百花仙酒,哪个男人不想要!”女子骄傲地说道。
唐毅不由得倒吸冷气,心中狂叫:“老天,还真有百花仙酒啊!”手机用户请访问
第270章 小三元
明代补肾强身的药物一直不少,从宫廷到民间,从达官显贵到士绅地主几乎是标配,不消说西门大官人的胡僧药,也不消说吃死了张居正的海狗肾,还不消说靠着献药当上首辅的万安,种种记录简直五花八门,光怪陆离,要说最为靠谱儿的还要说百花仙酒。
此酒不仅见于正史,是赵文华献给嘉靖皇帝的,嘉靖喝了之后,还感到效果不错,“帝饮甘之”,只是史书并没有说这玩意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唐毅只当是杜撰的,没想到竟然真有,好奇心一下子上来。
“姑娘,百花仙酒真的那么神奇?”唐毅欠着身躯,好奇地问道。
女子毫不迟疑,“那是自然百花仙酒乃是采集深山之中,纯洁无暇的百种珍贵花蕊,配合百种珍贵药材,经过一百道工序,足足花费一百天的功夫酿成,而后还要窖藏十年,等到香气浓郁将要溢出的时候,拿来饮用,妙用无穷,能枯木逢春,落叶重生,花枯再放,最最重要的是能金枪不倒!”
唐毅眼睛瞪得大大的,口干舌燥,真这么厉害啊,顿时也心驰神往起来,女子看着他垂涎三尺的德行,不由得啐了一口。
“果然文人每一个好东西,小小年纪就是如此,说,你到底祸害了多少姑娘?”
“别胡说八道,少爷我是正人君子,要不是屋子小,贞节牌坊都搬进来了。”唐毅夸张地说道。
女子不由得一阵浅笑,露出淡淡的酒窝,比起花还要好看。
“唐公子,你帮我躲过一劫,要不这样吧,我把百花仙酒的方子给你。就当是报答你的恩情。”
“那可不行。”唐毅连忙摇头,“君子不夺人所好,你家的祖传秘方。我怎么能随便要。更何况从秦始皇派徐福寻找海外仙山算起,历朝历代想要长生不老。强身健体的人多了,各种稀奇古怪的丹药和方子更是无计其数,到头来有谁能长生不老,反倒是无数人因为滥用丹药,掏空身体,英年早逝。百花仙酒再好,也只是辅助之物而已,要真是当成了灵丹妙药。日日服用,只怕就成了催命符了。”
女子听到唐毅这番话,吃惊非小,面前的青年岁数不大,见识可真不差,她哀叹一声:“世人若都如公子一般,我们家也就不会遭难了。”
说着,女子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小的锦囊,轻轻打开,从里面掏出了一张写满了蝇头小楷的纸张。送到了烛火上。
“害人不浅的东西,就让它化为一缕火光吧。”
说话之间,火焰升腾。药方迅速燃烧。唐毅嘴上说的好听,可是他对百花仙酒也是兴趣十足,哪知道这个女子竟然如此决绝,说烧就给烧了,心疼的唐毅直咧嘴,恨不得抽自己两个嘴巴子,没事装什么大尾巴狼。
女子没心思搭理唐毅,而是看着药方变成了灰烬,双手合十。默默叨念。
“爹,在天之灵安息吧。女儿把药方烧了,世上再无百花仙酒。等着女儿替您老报仇,就到九泉之下,和您老团圆,侍奉爹娘膝下。”
“等会!”唐毅越听越不对劲,慌忙拦住,“姑娘,你不是说让我把你送到城外,躲避追捕,怎么又要报仇了?”
女人灿烂一笑,“唐公子,之前我身怀着祖传宝物,自然要拼命保护,如今药方烧了,我也就了无牵挂,诛杀小人,为我们全家报仇,就是我余下生命唯一的事情。”
看着女人坚定的神情,唐毅突然觉得自己好像做错了事情,就不该让女人把药方烧了,人都需要一点念想,有了药方,她说不定就能一生平安,报仇二字,对一个弱女子太沉重了。
“姑娘,汤勤这个贼子就交给我吧,在下不敢说本事多大,只要是我想弄死的人,别管有谁保着,都能让他碎尸万段,挫骨扬灰,还保证不会引来麻烦。至于你呢,我想办法把你送出城,再给你一千两银子,隐姓埋名,找个老实汉子嫁了,岂不是更好。”
女人没有说话,缓缓站起身,仰望着星光闪闪的天空,沉吟许久。
“唐公子的好意翠霞心领了,只可惜翠霞是个榆木疙瘩,认准的事不达目的决不罢休,所以这个仇我必须亲手报!不过……”女子突然回头,笑嘻嘻露出了小巧的虎牙,娇羞地说道:“公子要是愿意帮着翠霞,翠霞感激不尽,最好能让我接近汤勤,一刀把他阉了,然后在一刀挖出他的黑心,再一刀看了他的脑袋,再一刀……”
“行了行了,我这儿不是屠宰场。”唐毅慌忙摆手,心说这个娘们太暴力,又神神叨叨的,还是少搭理她为好。
“对了,姑娘,还没请教芳名?”
“什么芳名啊,奴家叫王翠霞,还有个妹妹叫王翠翘。”
王翠翘?
唐毅觉得有些熟悉,但是却想不来在哪里听过。
“王姑娘,你先在我这儿住着,衙门口的人不会找来的,给我两天时间,把汤勤的事情查清楚。”
王翠霞咯咯笑道:“那就有劳公子了。”一转身,她奔着后面的客房而去。
……
转眼到了第二天,唐毅正睡得香甜,突然哗啦一声,门和窗户同时被撞开,王世懋带着十几个大汉冲了进来。
“哪去了,人呢?”
搜遍屋子也没有女贼的踪迹,王世懋不由得伸手就去掀唐毅的被子。
“行之,你小子不会金屋藏娇吧?”
“藏你个大头鬼!”唐毅狠狠给了王世懋一巴掌,怒气冲冲骂道:“王敬美,你是个死人啊,昨天晚上不知道来救我,现在跑来扰人清梦,你存心和我过不去是吧?”
王世懋嘿嘿一笑,“我不是对你有信心吗,一个小小的女贼还摆平不了?再说了不是你告诉我拂晓的时候,人最疲惫,警惕性最低,这时候来偷袭救人,不是最合适吗?”
“呸,我要是指望着你救我,脑袋早就搬家了。”
王世懋尴尬挠挠头,笑着问道:“行之,那个娘们呢?”
“嘴巴客气点行不,人家姓王,叫王翠霞,说不定五百年前和你还是一家子呢!”
“嚯!”
王世懋怪叫道:“行啊,连名字都知道了,你小子厉害!”
“什么跟什么,表哥你就别添乱了,王姑娘身上担着天大的冤屈呢。”唐毅急忙从床上爬起来,匆匆穿戴整齐,就往兵部衙门跑去。
很容易唐毅就见到了唐顺之,单刀直入,气急败坏地问起了汤勤的事情,为什么没有除掉这个祸害。
唐顺之回答的更干脆,汤勤没有犯死罪,勾结考官,夺了他的功名就是了,诬陷唐慎,打二十板子,流放两千里,已经是大明律最高的处罚,没法砍他的脑袋。
唐毅这个气啊,讲什么大明律啊,师父啊,你懂不懂,汤勤出卖了心学士子,让好些人都落榜了,你就不想着替心学除去祸根,杀鸡骇猴?
谁想到他的话竟然惹来了老师一顿痛骂,法是法,门户是门户,因为门户仇恨,就害人性命,把门户至于大明朝廷之上,忘记了阳明公的教诲,就不配做心学门人……
一顿大道理讲完,唐顺之见唐毅无聊地扣着耳朵,他气得鼻子都歪了,简直孺子不可教也!
“成了,为师说实话,是我疏忽了,当时东南战事紧急,没空盯着,汤勤交了一笔银子就跑了。他这种小人物能掀起什么风浪,多半是找个深山老林躲了起来?”
“人家才没有那么废柴呢,师父,我听说汤勤和赵文华勾搭到一起了,就在昨天,唐毅还给赵文华出主意,派出好些人追捕一个女子呢。”
“什么?”唐顺之怒气冲冲,“光天化日,竟敢强抢民女,真是反了天!”
“不算民女,是歌女,不过她的身上有一份百花仙酒的方子。”
“百花仙酒?”唐顺之更加吃惊了,急得一把揪住了唐毅。
“行之,你怎么知道的,是不是方子落到你的手里了,臭小子,赶快交给为师!”
看着唐顺之着急的劲头,简直把唐毅吓坏了,这还是那个道学先生吗?难道人一当官,就堕落的这么快?
唐毅仗着胆子,学着唐顺之教训他的语气,义正辞严地说道:“师父,弟子以为纵情声色,非是长寿之相,您老还是要多多养生,保重身体,不可贪恋酒色。”
竟然被徒弟教训了,唐顺之老脸通红。
“咳咳,你当为师是老不羞啊,是陛下,陛下又让各地进献奇珍异宝,什么灵芝啊,珍珠啊之类的。再说了,为师要百花仙酒也是为了你。”
“我?和我有什么关系?”
“怎么没关系,我是想百花仙酒要真的有效,陛下一高兴,就请旨准许乡勇上战场,杀敌立功,你说和你有关系没?”
“貌似真有关系啊。”
唐毅想起昨天烧了的药方,顿时痛心疾首,撒腿就往家里头,找到了王翠霞,急匆匆问道:“王姑娘,那个,那个百花仙酒的方子你还记得下来吗?”
“怎么,唐公子不假清高了,也想要吗?”
唐毅这个汗啊,急忙说道:“王姑娘,在下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东南的百姓能少受点苦,你可要理解啊。”
“哼,理解大头鬼儿。”王翠霞白了他一眼,“看在你救我的份上,本姑娘好好想想吧。”
唐毅焦急地等着没想到他竟然忘了第二天就是院试放榜的日子,学子们翘首以盼,鲜红的大榜贴出来,唐毅两个字高居榜首。
“小三元,唐大才子竟然连中小三元!”几个太仓考生大声叫着。
第271章 冤家对面
院试虽然在省城举行,全省的士子都要在一起考试,但是却不进行总排名,也就是说没有一张大榜,而是每府一张。院试作为童子试的最后一级,取得秀才资格之后,就能进入府学或者县学读书,由于大明没有省一级的学府,直接就是国子监,这么安排也非常合理。
院试的案首不代表全省第一,理论上南直隶有十四个府,四个直隶州,也就是说,会有十八位案首出现。
不过和其他十七位比起来,唐毅这个苏州案首太特殊了,不只是苏州是南直隶科举最强之地,而且他还是十八位案首当中唯一的小三元!
当听说这一点之后,所有学子,不管是考上的,还是落榜的都想看看这位神奇的唐秀才,见识一下科举神人!
光是考中小三元就能称为神人吗?还真不是吹捧,众所周知,明朝唯一的大三元就是正统年间的商辂。
至于中小三元的,倒是没见过统计,数量肯定比“大三元”要多,但是,论起概率绝对低于大三元。毕竟乡试是每省三年举行一次,会试和殿试更是全国三年才一次。童子试几乎年年都有,全国的州府更是二百多个,积累下来,造成的分母非常巨大,而分子则是寥寥无几。
为何会如此呢,原因不复杂,由于童子试只有一名考官负责,出题多是小题。
一个人出题阅卷排名次就代表着客观性,随意性很大,截搭题更是天上一脚,地上一脚,很难摸到规律。
能一次通过就很不错了,还想连拿三元。简直和做梦一样,而拿了三元不说,还是在科举死亡组里面拿的三元。这特么的太逆天了!
大家伙都迫不及待想要找到唐毅,沾沾他的神气。说不定下次考试的时候运气就来了。尤其是苏州的考生,更是左看看右瞧瞧,愣是没有找到唐毅。
其他州府的人就甩起了闲话,“什么小三元,藏头露尾的,连面都不见,是怕让大家伙看穿了他吗?”
“是啊是啊,没准就是瞎猫碰上死耗子。纯粹是蒙的。”
他们唧唧歪歪吧,苏州的学子哪里肯答应,敢小觑唐大才子,想不想活了!
“你们可知道唐师兄是什么人?”
“我们倒想请教。”对方冷笑道。
一个苏州学子傲然而立,满脸崇拜的神情,清了清嗓子,说道:“你们听着,唐师兄才名远播,师从荆川先生,诗词俱佳。更精通戏曲唱词,如今流传的唱词有大半出自其手。”
哎呦!
不少学子都变颜变色,唐毅他们不清楚。唐顺之的名望可是太大了,有人不停搜肠刮肚,突然瞪大眼睛,惊呼道:“唐相公可是写出‘人生若只如初见’的唐大才子?”
这一嗓子喊出,更是吸引了大量的学子涌了过来。
那位苏州学子面带得意之色,继续说道:“诗词在唐师兄那里不过是小道而已。”
“真能吹,那唐相公还有更厉害的?”
“那是自然,唐师兄的父亲乃是唐慎唐大人,沙洲一战。杀得倭寇尸横遍野,血流成河。随后中了嘉靖三十二年的进士,俺答入寇。唐大人率兵御敌,大胜俺答。”
好家伙,先打了倭寇,又打了俺答,大明的两块心病都被干败了,这才是真正的猛士!
“老子英雄了得,未必儿子就一定行!”有人还强辩道。
“哈哈哈,那这话就错了,唐师兄随着父亲练兵,又一起进京赶考,以白丁之身,得到陛下召见,出谋划策,立下大功,陛下赏锦衣卫百户,试问天下谁能做到?”
别说白丁,就算一般的进士也没有办法进入西苑,更别提见到嘉靖,还得到赏赐了。在场的众人对唐毅的兴趣越来越高,接头接耳,不停讨论者。
苏州的学子越说越高兴,“告诉诸位,唐师兄有文采,有将才,更有相才,我可不是胡说八道,前不久苏州粮食危机想必大家都知道吧?”
此话一出,在场众人不停点头,苏州的粮食危机可不止苏州一地,周周的常州府,镇江府,扬州府,松江府,甚至泰州府等等都受到了波及,高峰时候,松江的粮价都超过了十两银子。
现在想起来,大家伙还心有余悸。
“你说唐相公在粮食危机也出了力?”
“岂止出力,唐师兄协助王知府调度有方,开仓放粮,又运来上百万石粮食,平定了危机,不信你们问问,苏州的商号百姓,哪一个不念着唐师兄的好。”
听完这些介绍,在场的学子都傻眼了,唐毅这家伙简直是神仙一般的存在啊,难怪人家不来看榜呢,敢情是心里有数,姜太公稳坐钓鱼台啊!
“我说诸位,唐师兄没来,咱们还不能看他去吗?”
“对啊,对啊,我们早就想和唐师兄多亲多近了,走走走,咱们一起去。”
苏州府上百号学子,加上其他府的,凑了三四百号人,打听着找到了唐毅的家门,刚到门口,就见里面走出一个年轻书生,英俊潇洒,相貌堂堂,大家伙都涌了上来。
“我们拜见唐师兄!唐师兄好!”
面前的“唐毅”嘴角抽搐了两下,尴尬地笑笑:“你们认错人了,我叫王世懋。”
“王世懋?哪位啊?”
王二公子这个无语啊,我就那么没名吗?
总算有人认了出来,急忙说道:“王师兄,恭喜高中第三名啊!”
“同喜同喜。”
王世懋说着,嘴角抽搐的更厉害了,人家唐毅是小三元,他倒好,连着三个“小三”,一字之差,差之千里。
王世懋这个别扭就别提了,“诸位学长学弟,可是来找行之的?”
“没错,唐师兄呢?”
王世懋苦笑道:“我也找他,本来说好了一起去看放榜的,谁知他竟然被人请走了,去哪也不知道。”
……
大家面面相觑,咱们的唐秀才跑哪去了呢?
从老师那里回来,唐毅也在琢磨着,俗话说是骡子是马,牵出来溜溜儿,乡勇成军许久,一直得不到锻炼也不是个事。
果真如同老师所说,献上百花仙酒,嘉靖一高兴,没准儿就给了出战的机会。道君皇帝对滋补药物的需求绝对是无底洞。
唐毅找到了王翠霞,好说歹说,她总算松了口,不过百花仙酒工艺繁复,用料众多,一时半会儿也想不出来,她只能一点点默写,唐毅是有心无力,只能徒呼奈何。
这一次看榜王世懋倒是没有忘,早晨的时候告诉了唐毅,唐毅也准备去。
谁知有人送来了一封请帖,让唐毅务必前往,一看上面的落款,唐毅皱起了眉头,这位他根本没法拒绝啊。
唐毅只能让人告诉表哥一声,他骑着小毛驴,带着四个护卫,急匆匆向着秦淮河而去。
梨花似雪草如烟,春在秦淮两岸边。一带妆楼临水盖,家家粉影照婵娟。好一个繁华富庶,文人汇集的秦淮河,早起的女子从花楼画舫,探出俏丽的小脸,清水洗净铅华,一个个素面朝天,笑靥如花,简直提前到了春天一般。
走过之处,不时有年轻的女子伸出葱管一般的嫩手,笑着招呼唐毅。
“小公子,来玩啊!”
“快过来吧,姐姐心疼你!”
唐毅气得脸色铁青,心里头暗骂赵文华无耻,堂堂的钦差大臣,在哪不好,非跑到这种地方,一点体统都不讲。
没错,找唐毅的人正是赵文华,这位赵大钦差虽然被张经吃得死死的,但是唐毅却不敢小觑他,毕竟人家是严阁老的干儿子,提督军务的钦差大人,老爹还在人家手下当差,不得不小心伺候。
而且那个赵旭传说中还是赵文华的侄子,打了小的老的出来,唐毅还不想和赵文华闹翻,看看能化解最好化解,他也没有得罪人的瘾。
转眼到了一处精致的画舫前面,有个青衣小厮正等在这里,见到唐毅忙躬身说道:“可是唐公子,赵大人在里面等着呢?”
“哦。”唐毅答应了一声,从小厮身边过的时候,他突然扫到这家伙的脖子有几道暗红的疤痕,小厮下意识缩缩脖子,唐毅也没多想,就上了画舫,四个随从站在外面。唐毅独自走了船舱。
刚一进来,就闻到了一股甜腻的芳香,船舱里温暖如春,香气袭人。
抬头看去,只见赵文华正坐在中间,一身便服,比起上次见面又白又胖,不得不说,江南真是养人的地方。
唐毅稍微迟疑一下,就笑着走过来,冲着赵文华深深一躬。
“晚生见过梅村公。”
半晌没说话,唐毅撅得腰都折了,心里头暗骂赵文华,想给小爷下马威吗!
这时赵文华才声音缥缈地说道:“起来吧。”
唐毅站起身,突然发现赵文华脸色异样,不是愤怒,反倒有些害怕,他害怕什么,还能是我吗?
“梅村公,您找晚生来有什么事情?”
赵文华挤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行之啊,不是老夫找你。”
“啊?那是谁?”唐毅下意识惊问。
这时候从里面的房间走出一个年轻人,冲着唐毅微微冷笑,“唐兄,是我赵旭找你!”
第272章 绑架案
县试考完了,遇到王怀义的案子,府试考完,更热闹了,折腾了好几个月的粮食危机,总算熬到了院试,虽然遇到了王翠霞,唐毅还安慰自己,不算什么,都是事一桩,反正也习惯了。哪知道真正的麻烦才刚刚到来。
自从赵旭出现,唐毅就感到了不妙,外面传来几声闷哼,一个粗壮的汉子到了门口,瓮声瓮气道:“赵公子,都解决了。”
赵旭得意地一笑,“唐公子,你手下人都被抓了,画舫周围都是我的人,你怕不怕?”
“我怕也不怕,这画舫周围是你的人不假,可别忘了,出去几十步,都是朝廷的人,都是我的人,当然了,还有赵部堂的人,我想你不会自讨无趣的。”唐毅认真地道。
赵文华一听这话,来了精神,慌忙道:“侄子,行之得没错,你可不能害人害己啊!”
“你给我闭嘴!”
赵旭三步两步到了赵文华的面前,抡起巴掌就给了赵文华四个嘴巴子,血水顺着嘴角流出来,真狠啊,唐毅心里头一阵阵发寒,好汉不吃眼前亏,还是老实一吧。
赵文华四肢被绑在凳子上,连动都没法动,只能被打得晕头转向,昏天黑地,面前都是星星。
“赵旭,一笔写不出两个赵字,我可是你大伯,你就不讲一情分吗?”赵文华用吼着,简直要气炸了。
“情分?”赵旭桀桀怪笑,用手指着赵文华,声色俱厉道:“我的好伯父,你和我讲情分吗?我让你出手帮忙,拿下王崇古,对付唐毅。你为什么不帮忙?”
唐毅一听还有他的事情,把脑袋埋到了胸膛,更是一言不发,生怕遭了池鱼之殃。
赵文华扫了他一眼,长叹口气,“侄子。你怎么知道我没帮你?王崇古何许人也,那是山西人力捧的台柱子,撑门面的。苏州粮食危机以来,多少弹劾奏折送到了京城,没有你大伯压着,早就动手抓你们了。我要是不帮忙,那些地方官能买你们的账,未免也太天真了吧?”赵文华的语气充满了愤︽↙︽↙︽↙︽↙,m.↑.co$m怒和鄙夷。
赵旭到底不是官场的人,也不知道赵文华的是真是假。一阵语塞,眼中闪过荼毒的光,冷笑道:“得好听,你要是真心帮忙,我会输吗?还不是你三心二意,不想得罪山西人,又想着拉拢唐家父子,我的没错吧!”
赵文华不顾脸上的疼痛。怒吼道:“是又怎么样?赵旭,你光知道捞钱。你可知道朝廷的事情?严阁老让我拿下东南,我就要对付张经,张半洲宦海沉浮四十来年,又有李默当靠山,是那么容易对付的吗?我手上一可用之兵都没有,把拉拢帮手行吗?”
赵旭冷笑着头。“行啊,不愧是我大伯,巧舌如簧,难怪能把严阁老哄得团团转,不过!”赵旭五官扭曲。疯狂地咆哮,好似野兽一般。
“你有苦衷,可是我输了!我什么都没有了!十年之功,毁于一旦。本来我可以成为苏州城的主人,甚至东南的主人,可是都因为你,还有——他!”
赵旭扭头盯着唐毅,疯狂叫嚣:“姓唐的,你真是好手段,好本事。不光把我给耍了,就连晋商都玩不过你,我们辛苦拼杀,你跑出来摘桃子,如今苏州都在你的掌控之下,你得意,你嚣张,你成功了?不,还没有!只要我赵旭三寸气在,你就别想赢!”
声嘶力竭的吼叫,唐毅听得都毛骨悚然,浑身鸡皮疙瘩掉了一地,他努力保持着冷静,轻笑道:“赵旭,你恨我情有可原,可是赵部堂是你的大伯,天下至亲莫过于此,你何必为难他呢?依我看,你把赵部堂放了吧!”
“做梦!”
赵旭粗暴打断唐毅,冷笑了起来。
“姓唐的,我是真佩服你,到了这时候还一肚子算计,我要是把赵文华放了,他岂会不派人救你?你们两个就都活了,不过,你是痴心妄想!”赵旭桀桀怪笑:“唐毅,实话告诉你,我赵旭已经一无所有,正所谓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我要拼死一搏!大丈夫不可一日无权,赵文华就是我的投名状,投靠倭寇的投名状!”
神马?
赵文华简直不敢相信他的耳朵,声色俱厉,叱问:“赵旭,你疯了,敢投靠倭寇,就不怕朝廷的天兵吗?”
“滚吧!”赵旭轻蔑道:“狗屁的天兵,有你这样的钦差,手底下只有窝囊废。投靠倭寇怎么样?朱重八还投靠红巾军呢,没准过几年倭寇就把东南的花花世界都给打下来,到时候我大马金刀,占领苏州。靠着银子拿不来,我就用刀,用枪,总而言之,我一定要做苏州之主!”
这位还真执着,唐毅只想送给赵旭两个字:疯子。
和这家伙待在一起实在是太危险了,必须赶快逃跑。只是他的手下都被处理了,凭着自己的三脚猫功夫,根本逃不出来,这可要怎么办?
最好是能拖延一时间,赵文华毕竟是钦差大臣,他消失的时间一长,一定会有人来寻找,别人不成,老师唐顺之还是有办法的。
就在唐毅胡思乱想的时候,赵旭突然走到了他的面前。
“唐公子,刚刚你来的时候,或许还不知道,你又中了一元,三元,好厉害!”
唐毅心中一喜,可是想到现在的处境,笑不出来。
“三元算什么,就算大三元,也没用,正所谓武功再高也怕菜刀,落到赵公子的手里,还不是要听你的摆布。”
“没错,算你聪明。”赵旭狰狞地笑着,得意非常。
“唐毅,我真有嫉妒你,你有文采,懂得练兵,有名满天下的爹,拜最好的老师,科举更是厉害,就连我最引以为傲的经商本事,也不是你的对手。可是——这些都不重要了,我会把你带到海外,到了那里,你的才华,你的背景,一用处都没有,你就是我手上的玩物,我要让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赵旭突然吼道:“来人,把他们两个押到船舱下面,赶快开船离开。”
他刚完,外面涌进来十几个大汉,不由分把唐毅和赵文华都按倒,用绳子捆起来,扔到了船舱,画舫快速划走,直奔长江而去。
黑暗逼仄的船舱,唐毅和赵文华背靠着背,两个人的内心都是崩溃的。
“赵部堂,梅村公!你好歹是钦差大臣,怎么轻易就落到了赵旭的手里?”唐毅不解地叹道。
赵文华斜着脸,泪眼朦胧,你以为我愿意啊!
起来五天之前,赵文华接到了赵旭的一封密信,在信中赵旭他还有一笔银子,要献给大伯,求大伯庇护他的安全,另外赵旭还提了一个要求,要让赵文华想办法设计唐毅,偷偷给他塞一份抄,弄成作弊案,让唐毅身败名裂,永世不得翻身。
赵旭的办法不可谓不狠毒,如果真出来科场舞弊,谁也救不了。
可是他低估了唐毅的影响力。
自从苏州粮食危机之后,唐毅整合大多数士绅,俨然苏州,乃至东南商业的领袖,代言人,多少人期盼着他能尽快步入官场,替大家伙代言发声。
唐毅都不知道,在暗中有十几位士绅名流,致仕的官吏积极活动,赵文华也收到了请托,他想要赵旭的银子,又不想和唐毅闹翻,因此只是向提学施压,并没有用出更卑劣的手段。
恰巧汤勤发现了王翠霞,和赵文华起了神奇的百花仙酒。赵文华顿时大喜过望,有了百花仙酒,他就能得到嘉靖的圣眷,在东南做事就会容易许多,索性把赵旭的事情放在一边。
他哪里知道,赵旭这家伙因为惨败,从云端跌落谷底,强烈的反差让他心里极度扭曲变态,他恨唐毅,恨王崇古,恨赵文华,甚至恨大明的百姓……
见最后的要求赵文华都做不到,他彻底撕破了脸皮,假意约请赵文华到画舫,要把一百万两银子给赵文华。
赵文华也没多想,自己的侄子,到处都是抓他的人,不指望自己能指望谁。由于是拿银子,他没有带多少人,谁知赵旭竟然丧心病狂,直接把他扣下来,而后用他的名帖,把唐毅给诓骗过来,这就是以往的经过。
“行之,不是老夫你,你那么精明,怎么就轻易被骗了过来?”
唐毅气得笑了,“我梅村公,你也太不讲理了,钦差相招,我敢不来吗?到底还是怪你,你知道赵旭在哪,还不大义灭亲,把他抓起来,任由这个疯子满世界折腾,你这是作死,你知道不?”
赵文华长叹一声,羞愤交加,咬碎了后槽牙,什么都晚了。
“我赵家怎么救出了这么个忤逆不孝的狂徒,我好恨啊!”
唐毅摇摇头,郁闷地道:“梅村公,我才冤枉好不?您好歹过了大半辈子,吃过见过,天底下的好事都享受个遍,我捞着啥了?不行,我绝对不能死,我要活着出去!”
唐毅不停给自己鼓劲儿,索性不搭理赵文华,努力静下心来想着办法。
不知道走出多远,突然从舱门打开,几个大汉走了下来,二话不,拿出破布塞住了唐毅和赵文华的嘴,提起他们,就往一条大海船上面走。
赵旭站在甲板上得意狞笑:“大伯,唐毅,别做梦了,我都安排妥了,你们插翅也飞不了。”
第273章 学习型海盗
从画舫到了大船,唐毅依旧被捆成了粽子,嘴里塞着东西,动不了也说不出话,脑子却在飞速转动。●⌒,赵旭这家伙光是粮食危机期间,就得罪了无数大户,有的被他坑得倾家荡产,也有孔家这样受到诈骗的,他在大明已经没有立锥之地。
最好的结果就是找个深山小庙,青灯古佛忍一辈子。
显然他不甘心,他要殊死一搏,投靠倭寇,这倒不失为一条路子,如果换成唐毅,没准也会这么干。
当倭寇也分三六九等,好一些的如王直,徐海,麻叶之流,雄踞海上,拥兵数万,俨然海上天子,赵旭心高气傲,不会甘心从底层爬起来。他要一步登天,绑架赵文华,就能震惊朝野,获得巨大的声望,吸引更多倭寇投靠。
至于自己呢,有钱,有人,有物资,甚至还有武器,绑架自己就能快速武装起来一支强大的力量,进而实现杀回苏州的野望……
唐毅不断的分析,基本上猜透了赵旭的心思,只要自己在他的眼中还有用,就不会有生命危险,稍微可以放点心。
但是赵旭这家伙丧心病狂,完全不能以常理推测,没准什么时候就发疯,还要加一万分的小心,最好能在船只逃到海上之前,逃出生天,不然就真的麻烦了。
砰砰砰,脚丫子落在木梯上面,从上层甲板下来三个大汉,为首的家伙人高马大,爆炸胡须,好像传说中的猛张飞,后面两个人一个端着一盘子黑饼子,一个捧着一坛子清水。
“把他们嚼子拿出来,吃点东西,省得饿死了。”
两个随从把东西放下,跑过来把唐毅和赵文华嘴里的破布掏出来,赵文华昏天黑地,还弄不清怎么回事。张嘴就喊:“救命啊,快救命啊!”
“鬼叫什么!”
啪啪挨了两巴掌,唐毅倒是老实一句话没说,人家递过黑饼子。他三口两口猛咬,噎得翻白眼也舍不得吐出来,赶快喝两口清水送下去。
赵文华就比较悲催,人家可是部堂高官,多年养尊处优。最差也是小炒肉,酱肘子,加四两白酒,黑饼子又干又硬,勉强啃下了一块,咬了两口,咯嘣一声,一颗蛀牙碎了,张口吐出好些血水。
赵部堂都急哭了,“好汉爷。你去告诉赵旭一声,让他看在一家人的面子上,赏二两酒,让我送下去吧!”
大汉抱着肩膀,轻蔑一笑,“胡子一把的人,还没有年轻人明白事,你看他吃的多香。爷告诉你,这点饼子还是大爷发善心送来的,赵旭正搂着娘们乐呵呢!”
赵文华一阵愕然。紧接着是哭天抢地,“孽畜,等我出去非把你千刀万剐,扒皮点天灯不可!”
大汉啐了一口。“别号丧了,江上你喊破了喉咙也没人管,留点力气吧。”一摆手,两个随从又把唐毅和赵文华的嘴给堵上,重新绑好。唐毅自始至终,一句话都没有。乖乖服从安排。倒是赵文华哭天抹泪的,又挨了一顿老拳。
大汉饶有兴趣看了看唐毅,转身离开。
……
黑洞洞的船舱里也不知道时间,感觉就像是海上偷渡一般,唯有到了吃饭的时间,大汉才会带着人下来。一连三次,唐毅都老老实实,赵文华也老实了,这位倒不是觉悟提高,而是折腾的没有力气,半条命都没了。
第三次送饭的时候,手下要给唐毅喂饭,大汉拦住了他,亲自走过来,把唐毅嘴里的布扯出来,又把他的胳膊松开。
长时间捆绑,绳子在唐毅的手腕上留下深深的痕迹,两只手都不受控制,他活动了好一会儿,才能拿起饼子吃饭。
令他吃惊的是今天的饼子不但不冰凉梆硬,还夹了一条咸鱼,清水也换成了稀粥。许久没有尝到米香的唐毅,食指大动,吃得一干二净。
大汉笑眯眯看着他吃,一屁股坐在了他对面。
“小子,你就不怕吗?”
听到这句话,唐毅悚然一惊,一直等待的机会终于来了!
只要交流,只要对话,他就有机会,唐毅最担心的就是稀里糊涂挨了一刀,连讲理的地方都没有。
他装的顺从镇定,就是为了反其道而行之,吸引对方的注意,鱼上钩的速度比想象的还快,唐毅心中窃喜,表面却强行控制着。
“能不怕吗,我们家几代单传,我爹刚刚给我订了婚,本想着考上了秀才就去成婚,哪知道竟然被绑了过来。”
“考秀才?你看起来年纪不大啊,考上了吗?”
唐毅斜着脸,淡淡叹道:“小三元。”
“嚯!”
这回轮到大汉吃惊了,“你小子不是吹牛吧?”
“当然不是,要不你去问问赵旭,我可有撒谎。”
“好,我是要问问他。”大汉转身,又转了回来,把唐毅重新绑好,不过这一次松了很多,嚼子也不塞了,唐毅总算能舒舒服服喘气了。
“你小子听着,敢乱叫乱喊,老子剁了你!”
大汉上了甲板,兴奋地搓手,迎面正好看到了赵旭走过来,见他神色怪异,赵旭忍不住沉着脸问道:“郭天彪,你是不是和下面的两个说话了?”
大汉眉头挑了挑,满不在乎说道:“不是两个,是一个!那个岁数大的是个废物点心,倒是年轻的是个人物,有胆气,他说考了小三元,对不对?”
“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样?”
赵旭刷的一下,把脸沉了下来,咆哮道:“我告诉什么,唐毅那家伙巧舌如簧,不要和他说话,你竟敢不听?”
赵旭气呼呼指着大汉,大汉也不是吃素的,猛地伸手把赵旭的指头扒拉到一边。
“姓赵的,我郭天彪不是三岁孩子,在海上这些年,还没人能骗得了我。”
“呸。”赵旭恶狠狠骂道:“你遇到的都是些什么玩意,饭桶杂碎,加起来还比不上唐毅的脑袋。”
“哎呦喂,姓赵的,好大的口气!”郭天彪露出筋肉曝露的胳膊。冷笑了几声,“你别忘了,从今往后,没有赵公子。没有赵老板,你和我们都一样,说白了就是贼!不一样的是我们杀过人,你小子还没有,少给我装大爷!”
郭天彪说着探出毛茸茸的大手。揪住了赵旭的胸前,一把将他提了起来。
这下子可把赵旭吓坏了,他拳打脚踢,小白脸通红,怒视着大汉,“姓郭的,你敢打我,陈老板不会放过你的!”
听到陈老板三个字,郭天彪闪过一丝挣扎,狠狠一丟。把赵旭扔在了甲板上。
“赵旭,别把自己当个人物,说白了咱们都是走狗,只不过我是条老狗,你是新狗,你给我放聪明一点!”
郭天彪毫不犹豫往自己的船舱走去,赵旭躺在甲板,如果有人看到,都会把他吓一跳,两只眼睛里竟然闪烁着恶狼一般的光。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什么叫做落魄的凤凰不如鸡,郭天彪是个什么玩意,不就是倭寇的打手,往常连给自己添脚趾都没资格。现在竟敢和我大呼小叫,你才是狗,你们全家都是走狗!
不管赵旭怎么愤怒,他都没有任何办法,如今的他只有倭寇一条出路,如果连这条路都没有了。他就真的完了。
“等着吧,要不了多久,老子站稳了脚跟,你们都要一个个去死!”赵旭狠毒地诅咒着。
……
转眼又到了吃饭的时间,这一次郭天彪亲自下了船舱,还带着一壶酒,一碟腊肉,一碟豆芽,四个大馒头,笑嘻嘻走到了唐毅面前。
“唐公子,想不想尝尝?”
唐毅拼命点头,这家伙仿佛逗小孩一般,把托盘放到了身后。
“唐公子,要想吃好的,可要有条件交换。”
“哦?说吧,什么条件都成,对了,我带着一块玉佩,可是顶好的羊脂玉,值不少钱。”
郭天彪扫了眼,不屑地一笑,“珠宝玉器我见的多了,没什么了不起的,我想请唐公子给我讲讲书。”
嚯,还是位学习型海盗,唐毅呵呵笑道:“没问题,好汉想听三列国东西汉,还是封神水浒传?”
“还一套套的,我想请教的是《孙子兵法》,不知道公子懂不懂?”
没等唐毅说话,一旁的赵文华悠悠转醒,他没吃黑饼子,又累又饿,又羞又愤,早就筋疲力尽,闻到了香味,顿时来了精神。
“问我啊,我懂兵法,我,我人称活孙子啊!”赵部堂情急之下都口不择言,唐毅直接笑喷了。
郭天彪看了他两眼,“活孙子?我看你像三孙子!别给老子捣乱,不然我宰了你!”赵文华吓得不敢说话,郭天彪对唐毅十分客气一抱拳,躬身说道:“唐公子,请你赐教。”
“不敢不敢,我虽然读过一点兵书,多半也是道听途说,好汉既然想听,我就说一说。《孙子兵法》固然包含用兵的哲学,但是谁想靠着一本兵书就能打赢战争,简直笑话一般。”唐毅在前世算半个军事发烧友,又和老爹师父一起练兵,口才了得,提到了军事更是滔滔不绝。
“打仗说白了就是力量的比拼,兵多胜兵少,兵强胜兵弱,粮草充足胜军需匮乏,投入多胜投入少,所谓以少胜多,以弱胜强并不多见,也不可奢望。就好比上了赌场,技术高明,也抵不过本钱雄厚,本钱雄厚可是输百次只要赢一次就够了,而本钱不足,哪怕赢了一百次,只要输一次就全盘溃败,万劫不复。就拿楚霸王项羽来说,起兵以来,大小七十二战,每战必胜,可是为何最终失去了江山,其中的道理不可不察……”
唐毅侃侃而谈,郭天彪听得眉头紧蹙,渐渐的听进去,竟然入了迷……
第274章 神探唐毅(元宵节快乐)
郭天彪和寻常的倭寇不一样,别看这家伙和猛张飞似的,但是他早年读了四五年的私塾,还参加过一次县考,只可惜没有通过。∑。∑
在九成九是文盲的海盗里面,他算是有些学问的,没事总捧着《春秋》啊,《孙子兵法》啊,苦心研读,得了个“郭秀才”的绰号。还真别说野路子出身,但是有些见识,渐渐品出了唐毅话中的味道。
唐毅所说核心就是一力降十会,大明朝比起倭寇,就好比大象和蚂蚁,区别天地之间,别看眼下倭寇闹得很凶,只要大明朝认真对待,把力量都调集起来,倭寇必然会战败。
想到这里,郭天彪鼻子哼了一声,“唐公子,你的意思是倭寇必败了?”
“我可没这么说。”唐毅一口否认。
别说郭天彪吃惊,就连一旁的赵文华眼珠乱转,一头雾水,按理说要想说服倭寇头子,放了咱们,不是应该是朝廷多厉害,多了不起,反抗朝廷就是死路一条,把他吓唬住了,才能乖乖放走咱们。
莫非是唐毅糊涂了?
赵文华又急又气,抓紧机会道:“朝廷九边重兵百万,猛将如云,只要陛下一声令下,倭寇就是荡然无存,正所谓覆巢之下无完卵,好汉可要想清楚,不要误入歧途。只要把本官放了,保证你高官得坐,骏马得骑,金银财宝,高官厚禄……”
没等他说完,郭天彪气哼哼走过来,抓起一块破布毫不犹豫把他嘴堵上了。
“狗官,你想试试爷爷的刀吗?”
说着郭天彪拿出一把腰刀,拿赵文华的脑门当了磨刀石,来回蹭了两下,这位赵大钦差眼皮一翻,直接死过去了。
“哼,无胆的鼠辈!”
郭天彪踢了两脚,又走到了唐毅面前。俯下身体。
“唐公子,你是不是也想这么说,劝我投降?”
唐毅微微摇头,“好汉。如果站在我的立场上,我是真希望你能投降朝廷,把我们都放了,可是我知道这不现实。再有朝廷之上,奸佞当道。小人掌权,就算你投靠了朝廷,日后也难保落一个宋江的下场。我这个人就是不会说违心的话,好汉请自重吧!”
说完,唐毅闭上了眼睛,竟然闭目养神,不再说话了。
郭天彪满肚子话说不出来,只好一扭头,向上层走去,到了出口。还回看了一眼,见唐毅竟然打起了呼噜,他骂了一句,讪讪离开。
……
等到郭天彪走了许久,赵文华突然睁开了眼睛,咬着后槽牙说道:“唐贤侄,你活腻歪了是吧?什么叫奸佞当道,小人掌权,还落一个宋江的下场,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实话实话,赵部堂,你总不能让我说天下承平,海晏河清吧?”唐毅淡淡说道。
赵文华愕然半晌。痛苦地说道:“你就不会说两句谎话吗?你这么说,他一条道跑到黑,咱们俩可都完蛋了!”
唐毅呵呵一笑,这一次郭天彪连双手都没捆上,轻松解开了双腿的绳子,活动两下僵直的双腿。走到了赵文华面前。
“赵部堂,您在朝这么多年,怎么还没有经验,要想让人家相信,十句话里总要有九句真的,关键的一句就足以扭转乾坤,要都是假的,人家都是傻瓜,会听得进去吗?”
赵文华不由想起了干爹和兄弟严世藩害人的时候,所用的罪名都是有所依据,只有在最关键的地方下了点手脚,触怒嘉靖,结果百试百灵。
没想到唐毅小小年纪,就领悟到了这么高深的学问,把人心把握到了如此程度,赵文华顿时燃烧起希望。
低低声音问道:“行之贤侄,你有把握吗?那个猛张飞能反戈一击?”
“差不多有七成吧?”
“七成?这么高?”赵文华惊问道。
“怎么,活命您还不愿意,非要把一百多斤搭上?”
“哪有?”赵文华不好意思道:“我是不知道贤侄你怎么这么有把握?难道就因为那家伙和你说了几句话,又喜欢军事?”
“也是,也不是!”唐毅笑道:“您听我讲讲……”
从画舫把两个人押上大船,赵文华都吓傻了,唐毅可没有,他趁机偷偷观察了所有人。很显然这些人分成了泾渭分明的两块。
其中一块就是跟随赵旭一路押着他们的武士,这些人普遍五大三粗,横眉立目。至于另一伙人,他们脸膛黝黑,是经常晒紫外线才会留下的色彩,脸上还有一层水锈,身体精瘦,但是剽悍十足。
根据唐毅的经验判断,后来的这伙人才是真正的倭寇。
这一点发现很重要,代表着对方不是铁板一块,赵旭和倭寇最多就是利用关系,事实上很多大商人都和倭寇有来往,毕竟他们掐着海上命脉。但是大多数商人是看不起倭寇的,尤其是赵旭之流站在金字塔尖儿上的。
临时合作,必然有可乘之机,唐毅就在默默观察。就在猛张飞送饭的时候,唐毅从他身上发现了两点。
第一是这家伙腰里挂着一把扇子,没事的时候,还不停拿出来扇两下,接着上面射来的光线,唐毅看出来还是唐伯虎的扇面,附庸风雅的意思十分明白。
至于第二点,就更为重要,唐毅从他的身上闻到了一股女人特有的水粉香气。唐毅十分笃定,毕竟他和王悦影耳鬓厮磨,有了经验,可越是有笃定,就越让唐毅迷糊,好好的大老爷为什么会有这种香气呢?难道他是个表里不一的娘炮?可从动作判断,他又不像。
想来想去,唐毅终于找到了一个可能的答案。
自从成化正德以来,大明世风开放,各种稀奇古怪的非主流杀马特都冒了出来,不少书生就喜欢穿着女装招摇过市,某些地方更是男风盛行,豢养书童成风。
倭寇盘踞在狭小的海岛,阳盛阴衰,老母猪赛过西施,一帮火气旺盛的男人,会出什么事情,不消多说。
菊花残,满地伤,花落人断肠……唐毅轻哼着,思维快速跳跃,很快想到了一件事,就是明末著名的平贼将军左良玉,听说这家伙威武雄壮,红脸长须,和传说中关公有的一拼,他为了上位,竟然攀上了督师侯恂,侯大人也是胃口好,涉猎广泛,收下了左将军的菊花,从此之后,左将军官运亨通,一路高歌猛进。
这件事证明世上不乏重口味的,既然左良玉都能走到这一步,区区海盗倭寇就没什么好说的。
一想到猛张飞一般的家伙擦胭脂抹粉扮女人,取悦老爷们,唐毅就有种呕吐的冲动,光是想想就恶心,那当事人又会如何?
唐毅敢说八成以上,心里都是怨气苦水,那份苦楚不足为外人道也!故此才会对唐毅这个小三元感兴趣,当然不是龌龊的心思,而是潜意识里想要脱离苦海。
苍蝇不叮无缝的蛋,唐毅敢说郭天彪就是最好的突破口。
等唐毅把推测小声和赵文华说了一遍,他的眼珠子都掉下来了,什么时候唐毅改行当神探了?他连忙低头看着自己,生怕有什么破绽被唐毅察觉,挖出他的丑事来。
唐毅这个无语啊,“梅村公,你记着别多话就成,一句话不对,咱们的脑袋可都没了。”
“行了,我知道了,不过要还送来酒菜,你可要分我一点。我不是贪吃,实在是顶不住了。”赵文华可怜兮兮说道。
唐毅点了点头,重新坐下脑袋不停转动,要怎么说才能打动郭天彪。
天不遂人愿,接下来连着三顿饭都是手下人送来的,郭天彪根本没露面,可把唐毅急坏了,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每顿都有肉有酒,唐毅渐渐恢复了体力。他默默盘算着,从南京出来应该有三天了,老师他们应该也发现了,没准洒下天罗地网找自己和赵文华。
另外按照路程算,再有两天就能出长江口,也就是说这两天自己必须打起十二万分小心,能不能逃出去,就在此一举。
正在胡思乱想之时,脚步声再度响起,郭天彪红着眼珠子,几步到了唐毅面前。
“唐公子,我,我问你一句话,到底是我们会赢了,还是朝廷会赢?”
“呵呵。”唐毅轻轻一笑,“这话该问你自己才行。”
“问我?我怎么知道?”
唐毅笑道:“请教好汉,你们要的是什么,换句话说,你们为什么反抗大明?”
“还不是官逼民反!”郭天彪眼珠转转,突然惊呼道:“是为了通商,老船主王直说过,动兵是要挟官府,开埠通商。”
唐毅哈哈一笑,“这还不明白吗,朝廷现在是为了虚无缥缈的面子,一旦朝廷务实起来,重开市舶司,倭寇之乱还会存在吗?说到底倭寇能横行海上,不是靠着几万个士兵,而是东南的海商大族背后撑着,他们的最大利益就是开埠通商。到了那时候,海上的弟兄都是他们随时抛弃的弃子,只怕下场比起梁山好汉还不如啊!”
话不在多,关键是切中要害。
没有冰冷的说教,没有疯狂的威胁恫吓,有的只是残酷到冰冷的事实。唐毅的话无情地点出两个要命的关键。
第一解决倭寇问题的钥匙在朝廷手里,第二倭寇从一开始就是一群为了各自利益结合起来的乌合之众,纵然一时猖狂,也别想长久下去。
汗珠顺着郭天彪的鬓边流淌下来,他猛地趴在地上,磕头作响。
“唐公子,一语点醒梦中人,求你给指条活路吧!”说完泪流满面地望着唐毅。
第276章 小毛驴立功
爬上岸边的时候,天色已经放亮,接着初升的太阳,唐毅看得清清楚楚,江面上船只遮天蔽日,白矾点点。”唐毅下意识回头一看。顿时魂飞魄散。
只见一片红霞升腾,浓烟滚滚,火舌乱窜。好些个倭寇正在到处纵火,焚烧芦苇。敢情他们也担心官兵会埋伏他们,上岸的第一件事就是清理阵地。好家伙,干枯的芦苇沾火就着,借着风势,迅速蔓延开。
唐毅三个只觉得背后就是一个大火炉,汹涌而来,额头浑身都是汗水。也不知道是急得还是烤的。
“别傻了,快跑吧!”
唐毅没命地往前跑,郭天彪也咬牙撑着,快速跟上。芦苇荡里面藏着的水鸟,野兔山鸡什么的都炸了窝,到处吓得到处乱飞,一只山鸡吓得都拉了,鸡屎正好落在了赵文华的头上。这位赵大钦差简直气疯了。
“孽畜,赵旭。你等着,老夫逃过一劫,非把你扒皮点了天灯!”
倭寇们看着漫天大火,一个个猖狂地大笑,别提多得意。
唐毅咬牙切齿,只要小爷不死,死的就是你们!
越跑越累,两条腿就像是灌了铅,每迈一步都要付出巨大的代价,脚下的靴子也破了,身上的衣服一道一道的,空气之中都弥漫着灼热和烟雾,呼吸一口,气管就像是被火烧了一样。
一道火舌落在身边,衣服烧了起来,唐毅急得五官狰狞,滚到地上的泥水里,熄灭了火焰,继续跑。
就这么说,他们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甚至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脱离了大火的威胁,直到浑身的力气耗尽,扑通摔在地上。
唐毅还保持着一丝清明,他用尽全身力气,向前爬出了不到百步,脱离了芦苇,他努力仰起头,想要喊救命,不过显然是奢望,嗓子里一点声音也出不来。
就在此时,从前面来了十几个人,正在搜查,见到芦苇边躺着一个人,他们急忙跑过来,扶起一看,吓得脸色都变了。
“是公子,我们找到公子爷了!”
士兵欣喜若狂,扯着嗓子大叫,没一会儿,几十个士兵簇拥一个穿绿色官服的小官冲了过来,再三确认真是唐毅,他激动的跪在地上,不管泥水,就用力磕头。
“老天保佑,老天保佑啊!”
……
从唐毅被绑架,已经过去了五天的时间,整个东南都陷入了地动山摇之中。首先发现绑架的不是人,而是一头小毛驴。
唐毅骑着驴子去拜会赵文华,他和护卫都上了船,唯独小毛驴放在了外面,赵旭的手下也没把一头笨驴当回事。
可是他们却错了,唐毅养的东西能笨么,要是会说话,那就成精了。小东西在岸上走了几圈,突然发现一群黑衣大汉把唐毅的四个护卫都给打昏,捆了起来。小东西的一副怕怕的模样,生怕大声叫嚷会惹来煞神的注意,只能低吼盼着主人回来。
谁知主人不但不回来,而且画舫还跑了,小毛驴歪着头,呆立一会儿,心中的使命感爆棚,突然掉头就往城里跑。沿途的百姓都吓了一跳,哪里冒出这么可爱的小毛驴,跑得比马不差。
穿过无数街巷,小毛驴回到了家中,正好遇上王世懋,它咬住王世懋的衣服,大大的眼睛里泪花闪动,满是祈求。
王世懋也吓了一跳,惊问道:“行之呢,是不是他出了事?”
小毛驴拼命点头,扯着王世懋的胳膊,看意思让他骑在它的背上,王世懋将信将疑,上了驴背,一溜烟儿跑到了秦淮岸边。小毛驴跑得浑身是汗,冲着画舫焦急地吼着。王世懋不明就里,心说唐毅不会跑到这里找姑娘了吧!
连续上了三条船,都没有找到唐毅的踪影,他着急,小毛驴更是着急,小东西冲着船叫几声,然后撒腿就跑。连续三次,王世懋终于如梦方醒。
“你是说行之坐在船上跑了?”
小毛驴兴奋地点头,心里说愚蠢的人类,看你还敢不敢说蠢驴,你们比驴还蠢!
王世懋虽然比唐毅和徐渭这些妖孽差很多,但是脑筋也不慢,他知道唐毅做了这么多事情,恨他的人不再少数,没准就被歹人劫走了。
他急匆匆跑到了兵部衙门,去找唐顺之。他在签押房足足等了一刻钟,唐顺之才姗姗来迟。
“荆川先生,行之丢了!”
“什么?”唐顺之吓了一跳,“刚丢一个,怎么又丢了一个!”
王世懋也傻了,问道:“荆川先生,谁丢了?”
“赵文华,赵大人呗,刚刚有人送信,说是赵大人去,去了秦淮河,一直没回来,手下人去找,他的画舫也没了。”
“也是秦淮河?会不会是他把行之给绑架了?”
王二公子脑洞大开,唐顺之可不像他这么不靠谱儿,赵文华是堂堂钦差,他绑架唐毅干什么?
不过唐毅和赵文华同时在秦淮河消失,绝对不简单,唐顺之立刻下令,调集人马,疯狂追击。
这回小毛驴又起了作用,它知道画舫的方向,带领着衙役兵丁,一路猛追,出来了二十几里,到了长江岸边。大家四散寻找,在岸边苇塘发现了一艘画舫,小毛驴拼命点头,不用问,就是唐毅的那一艘。
衙役们上了画舫,在船舱下面找到了十来具尸体,其中有四个唐毅的护卫,剩下的都是赵文华的。
不用问了,这二位一定是遭了绑架,钦差大人丢了,这还了得!
消息传到了唐顺之那里,唐顺之果断下令,立刻封锁消息,这时候传得天下皆知,不是救人,而是催命。
他先汇总了各种消息,首先赵文华的家人说老爷是傍晚被请走的,只带了八个随从,不让大家跟着。一夜未归,才引起了大家的惶恐。
唐毅这里是早起被叫走,同样的只带了几个人。
这二位都没有惊动别人,尤其是赵文华,身为堂堂钦差,不是要紧的事情,不是亲近的人,怎么能约出去?一点响动都没有?
至于唐毅,他肯定是陪绑的,人家先控制了赵文华,然后以钦差大人身份约请,唐毅又如何拒绝?
不得不说,唐顺之的脑袋就是非比寻常,现在的问题就剩下一个,究竟是谁动的手?敢绑架钦差,绝对是丧心病狂,要有胆量,还和赵文华有紧密的关系,他又绑架了唐毅,说明和唐毅有仇,三条加在一起,一个人名就呼之欲出。
“是,赵旭,一定是这个畜生!”唐顺之狠狠一跺脚,徒弟还是缺少经验,明知道和赵文华有过节,他请你去好歹告诉师父一声啊!
唐顺之也糊涂了,要是他去了,说不定就成了买二送一呢!
不管如何,唐顺之立刻下令,沿江的各处衙门,卫所,水师士兵,水陆齐动,寻找钦差大人。
命令刚刚下去,麻烦事又来了,倭酋陈东率领着五千倭寇攻破嘉善,杀入苏州境内,王崇古发来了求救的文书。
倭寇进犯、钦差被劫持、加上先前的粮食危机、爱徒被抓,一件件事情穿在一起,全都预示着一场前所未有的考验到了,唐顺之,还有唐毅,该如何应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