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先是钱老爷被毒杀身亡,
而后这段时间钱家的货品突然出了各种各样的问题,多家商号纷纷与钱家解约,弄的钱家大少爷钱渭焦头烂额。
钱渭不得已变卖了几处产业,还挪用了不少钱夫人的嫁妆,这才将大笔赔款还清。
现在钱家二少爷又认罪,承认是自己毒杀亲父,百姓皆是议论纷纷。
钱家大少爷钱渭和钱夫人站在一边,静静的看着。
楚天佑叹了口气,上前去将钱老夫人扶起。
他实在见不得这种令人心酸的场面。
白珊珊和他一左一右地搀扶着钱老夫人进了县衙,而后各自坐定。
于县令恭敬的请丁五味坐在主位,丁五味连连摆手,于县令遂在青案旁加了一个位置。而后让人将钱渝带上来。
钱渝目光平静,甚至于有些过分的安静了。
钱老夫人见到他愈加激动,撕心裂肺地哭喊到:“渝儿……你告诉县令大人,告诉钦差大人,你是无辜的,是被冤枉的啊!你父亲那么疼你,你怎么会害你父亲呢……渝儿……”
钱渝转了个方向,向着钱老夫人规规矩矩的伏地磕了个头,声音嘶哑,满含愧疚:“渝儿愧对祖母疼爱,是我,是我害了父亲。我罪大恶极,不可原谅,我该死!”
而后转向于县令和丁五味,头重重的磕在地上:“罪民钱渝,犯下杀人大罪,不可饶恕,恳请大人治罪!”
见他亲口承认,钱老夫人瞬间崩溃了,一下瘫倒在地,泪流满面。
“我的儿啊……”钱老夫人痛哭流涕,然后受不了刺激,气急攻心昏了过去。
于县令急忙让人抬去县衙后院,丁五味跟着前去医治。
没有了钱老夫人的哭嚎不止,堂下瞬间安静下来。
于县令吩咐师爷记录,勒令钱渝将犯案经过一一道来。
钱渝垂着头,隐去了他发现宁氏和二叔通奸的事情,说自己是因为父亲偏爱大哥,太过嫉妒而导致毒杀亲父。然后害怕事发之后会有牢狱之灾,因此设计陷害他人,以求脱罪。
听完,钱渭叹了口气,开口说道:“二弟,你何至于此!父亲明明更偏爱你啊!”
于县令又叫人把回春堂大夫和客栈老板传来,二人苦苦求饶,声称做假证诬陷玉康皆是由钱渝指使,非己所愿。还表示愿意赔偿玉康银两,只求能够从轻发落。
于县令再次问钱渝,钱渝仍是揽下所有罪责,一力承担。
见证据确凿,嫌犯又无比配合,于县令便打算将卷宗上报给郡守,再由郡守复核之后呈给刑部,刑部做出批复,等公文抵达之后再择日问斩。
楚天佑和白珊珊对视一眼,这钱渝明显是还有所隐瞒。
白珊珊会意,于是走到于县令跟前,用赵羽的忠义侯令牌让他先将犯人收押,择日再审。
另有钱家庶女谋害钦差大人麾下,其心歹毒。待抓捕归案之后与钱渝一并治罪。
于县令心惊胆颤的照做,他接手的第一个案子就如此出师不利,来了个钦差大人还不够,又来个忠义侯。
第七十七章
堂审结束了。
楚天佑打算晚些时候再去单独看看钱渝。
恰好丁五味给钱老夫人诊治完毕,收了针包出来。几人回到康家别院,康延单单找了楚天佑和白珊珊,商议事情。
将他们带到一间隐秘的屋子,门外遣人守着。康延便恭恭敬敬的跪地参拜:“南海康家三子康延参见国主,之前国主身体有恙,故未曾正式拜见,还请国主恕罪。”
楚天佑急忙双手扶他起来:“三公子不必多礼,要是真说起来,我怕是还得叫你一声三哥呢!”
“那……我给小珊儿易容欺骗国主之事……”康延期期艾艾地说。
楚天佑朗笑开怀:“不妨事,若我也有妹妹,想必会比三哥做的更加过分!”
白珊珊在一旁俏脸微红。
康延起身,三人在厅内坐定。
康延拱手肃容道:“国主,先前为寻小珊儿,玉康潜入迎春楼后发现屠龙会在此地的秘密据点,可否要令郡守府派兵前来剿灭?”
楚天佑皱眉沉吟,修长如玉的手指拂过发丝。
“不,先不打草惊蛇,这次我要将叶麟一党一网打尽!”
楚天佑心下已经有了谋略,想要徐徐图之。却不知,他今日没有当机立断,将来的某一天会有多后悔……
不过,福祸相依,未来谁又能说的定呢?
天色将晚,楚天佑独自前往县衙,与钱渝一谈。
却在到达县衙后得知了一个消息。
宁氏与钱二爷行路匆忙,不慎掉下悬崖,当场殒命。
钱婉玉失踪,不知去了何处。
到了大牢里面,钱渝应该是已经得知噩耗,蹲在角落里默然流泪。
狱卒送来的饭放在一旁,早已凉透。
楚天佑叹息一声,撩起衣袍在钱渝身旁坐下。
“逝者已矣,生者如斯。人在死后所犯下的一切罪行,皆会被天道所判,最终得到公平的审理。”
钱渝微微动了下身子,仍旧沉默不语。
“我不知道你还有什么苦衷,但天理昭彰,报应不爽,做下的事情一定会有蛛丝马迹,只要抽丝剥茧,真相总有一日会大白于天下。”
真相会大白于天下吗?他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他赔上了性命,用一生来偿还她的养育之恩,可是……她还是死了。
他昧着良心去隐瞒真相,再用无辜之人替罪,是想留着这条性命替她开脱,护她周全。可是,当她能够不顾母子情分为了那个男人而决绝离开的那一刹那,他便决定,用这条贱命替她顶了这杀人重罪,偿还她的养育之恩,让她余生安稳而活。
可是她死了。
这是老天赐给的报应吗?她背叛父亲,又失手杀人,所以老天也看不过去了吗?
“我真的做错了吗……”钱渝喃喃自语。
他苦心谋划了这一场,她终究还是没逃过一死。
身旁有个倾听者,钱渝便不知不觉将一切都倒出来,也是这么长时间的憋在心里终于有了一个倾泻之地。
楚天佑静静听完,心下五味杂陈。
原来不是世上所有的母亲都是爱子如命的。宁氏自私自利,光顾着奔向自己所谓的爱情,忽略了儿子为她所担负的一切,甚至最后还决然离开。
也不知身死之后看到儿子为她所做的一切,是不是会后悔。
第七十八章
楚天佑无言的拍了拍钱渝的肩,叹息一声离去,临走时吩咐狱卒看好钱渝,和于县令密谈了一番,对钱渝的下场做出决断。
回到康家别院,楚天佑心里说不出的沉闷,于是找到白珊珊,将她一把拥入怀中,久久无言。
白珊珊感觉到他心绪不平,什么也不问,轻拍着他的背,无声安慰着。
而此刻,玉康也是心绪不宁。
她直觉钱家的案子不会那么简单,若是真的是钱渝毒害亲父,为什么当时不认罪,要找人顶罪,又为什么都过了如此之久才承认罪行,一心求死。
是良心发现吗?
辗转反侧,无法入眠。
抛开这件事,玉康又想起另一件令她困惑的事情。
她曾在赵羽身上发现了忠义侯令牌,这忠义侯她知晓,是国主复国之后加封的世袭侯爵位。但是她并未声张,又默默的将令牌放了回去。
她本就是个极聪慧的女子,这一条条线索串联起来,不禁令得她浮想联翩。
师兄曾说过他是康家的公子,世间康姓甚多,她原先并未多想,而当和白珊珊联系起来之后,她才仿若醍醐灌顶。
原因是爷爷曾经给她当故事一般的讲过,当年南海康家和白将军府联姻,那桩婚事办的当真的是天下皆知。十里红妆,热闹非凡。
康白两家自此结为亲戚,同修百年之好。
自她住进师兄的府邸,便发现师兄对楚公子的态度隐隐的有些奇怪,好像是面对顶头上司一样的。
她对于人的面部表情的细微变化极为敏感。
在钱府相处良久,好几次楚公子都看着她的侧脸发愣,甚至于有些时候眼含泪光。不用说,是她这张脸所引起的。
又想起初次在县衙见面,楚公子特意问她的籍贯和家中人口,她看得出来,看到回答之后他那浓浓的失望。
回想起楚天佑看到她的一系列表现,又想起他那一身不凡的气质,再结合赵羽一口一个公子以及自家师兄隐隐露出来的恭敬。
有一个大胆的猜想浮上心头,玉康的心砰砰的跳起来。
年纪符合,气度不凡。
楚公子,会不会就是她一直寻而不获的人呢?
但若是兄长,怎会屈居于钦差大人手下?又何况,钦差大人怎么会不认识国主呢?还能毫无芥蒂地和国主平起平坐?
听闻国主微服巡访天下,打的是寻找太后踪迹的名号,但从未听他们说过是在寻找故人啊。
她与故人相似,但若是两个毫无关系的人,真的会长的那么相像吗?
他们会不顾危险彻查钱府一案,也是因为她与那故人容貌相似吗?
娘亲曾经万分叮嘱过她,若非确定其身份,便要慎之又慎,不可将自己的身份轻易告诉他人。
玉康取出娘亲留下的玉印摩挲着,心下决定,等钱府一案尘埃落定,便用娘亲留下来的金簪凤钗趁机试探一下那楚公子。
毕竟,娘亲曾经说过,她身上常戴着的首饰,都是她平日里最爱的,既是常戴,那作为儿子便不可能认不出来的罢。
第七十九章
这样想着,玉康便在疲倦中睡去。
第二日。
心境不同,看人的眼光自然也会不同。
自从怀疑楚天佑便是自己一直在寻找的人之后,玉康看他的眼神便带着些超乎寻常的热切。
赵羽和白珊珊对视一眼,交换了一眼视线。
赵羽的心中微微泛起一抹酸意,他也说不上来是为什么。
楚天佑自然也是感受到了。玉康时不时泛出的微笑,总是在那一刹那拨动他的心弦。
她不笑时,总是一脸清冷,可是当她笑起来,便与母后慈爱的笑容重合起来。
白珊珊在二人脸上探寻着,她倒是不会有什么别样的想法,女人的直觉一向极为准确。玉康看着天佑哥的模样显然是将他当做了亲人,就如她和三哥哥一样。
也许,玉康也像绮罗,巧玉一般,是天佑哥失散的哪一个王妹?
是否该提醒一下天佑哥,让他想想他还有没有什么亲戚失散后仍未找到的?
长履街巷尾。
一座外貌不显的宅子里,重重守卫把守严密。
叶麟脸色讳莫如深,听着下方人的汇报。
他的手里,拿着玉康的画像。
良久,他唇角勾起。
司马玉龙,我的机会到了。你且等死吧!
由于玉康是此案被无辜牵连之人,因此于县令问她可还有疑问,若是没有,他觉得证据确凿,杀人重罪必当以命偿之。待问过钦差大人,便要结案了。
楚天佑又暗中去了一趟县衙,拿着赵羽的令牌。
将对钱渝一案及相关人员的处置方案告知于县令
今日钱家一案重审,所有证人全部到位。
钱渝将案情事实都说了出来,在堂下百姓间引起一阵轩然大波。
小叔子和兄长的妾室通奸,还合谋害死兄长,其子不但没有告官,还掩护其逃走。
这简直比戏文还精彩!
衙役将宁氏和钱江舶摔得惨不忍睹的尸骨抬了上来,和钱老爷的放在一处。
已经几日了,钱婉玉仍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钱老夫人再次看见儿子的尸首,整个人委顿着,原来还有些黑色的头发已经在重重打击下变得全白。
她老泪纵横:“江舸……我的儿啊……你死的好惨啊……”
她的眸中散发出恨意,不知哪儿来的力量冲上去一把将宁氏和钱二爷盖着白布的尸首掀翻在地,衙役赶忙制住她,将人拉下去。
血肉模糊的尸首瞬间映入眼帘,尽管仵作收拾的够快,也吓到了好些百姓。
从此邑县便流出传言,通奸罪大恶极,老天爷都会看不过去出手惩治。至此以后不少心怀鬼胎的男男女女都安分了许多。
按着之前那位侯爷的吩咐,于县令宣判了结果。
钱江舸被害一案,凶手钱江舶,宁氏二人,已经得到报应,坠崖身亡。
嫌犯钱渝,知情不报,包庇真凶,攀污构陷他人,数罪并罚,杖责三十大板,流放西南服劳役十年。
回春医馆大夫收受贿赂,作假证,为虎作伥,令其退回非法所得,杖责二十,关押十日,以儆效尤。
钱家庶女钱婉玉,心地恶毒,意图谋害钦差大人随扈,罪行暴露后畏罪潜逃,由于县令拟订通缉文书,交由各州县张贴悬赏,待将犯人抓捕归案,再行定责。
第八十章
至于退回的银子,就由玉康领了,作为被钱家一案无辜牵连的赔偿银子。
钱家的案子就这样结束了。偌大一个钱家,昔日的邑县首富,如今只剩下遭受重击突然病倒的钱老夫人、钱夫人和钱渭三人。
半个月后,钱老夫人郁郁寡欢的逝世了。
钱夫人遣散了钱家的下人,变卖了钱家所有的铺子,办完葬礼后带着儿子搬离了这里。
钱渭并不擅长做生意,他也志不在此。再加上邻里街坊总是对他们钱家指指点点,钱夫人受不了众人异样的目光,于是决定离开这里,另找他处安顿。
不是没想过将宅子也卖出去,但是钱家出了这么大的事,许多人都觉得是钱家的风水有问题,因此只能将宅子扔在那里。
今天是钱渝流放西南,将要出发的日子。
对于他的遭遇,众人皆是唏嘘不已。
玉康梳好发髻,乌黑的青丝如上好的绸缎一般柔亮顺滑。而后将手中一支摩挲了许久的金簪珍而重之地插进发间。
钱府之事已经了结,楚天佑等人仍旧住在康宅,赵羽的伤已经康复,他们打算寻一个合适的契机将屠龙会一举歼灭。
她打算戴上娘亲的簪子去寻楚天佑,看他是否能认出来。
如若不是,她就该辞别他们,继续再踏上寻人的道路了。
玉康将娘亲给自己留下来的血书看了一遍又一遍,而后装进怀中暗兜。
她的心砰砰地跳起来。准备出去的那一刻,却又有些犹豫。
正在此时,白珊珊过来寻她,一看到她发间的金簪,直夸她好看。
然后又说到,楚天佑想要去送钱渝一程,此刻和赵羽,丁五味已经先去了。
白珊珊特意来找她一并去看看。
衙门门口,负责押送的官兵已经准备妥当,等待出发。
钱渝穿着囚衣,戴着枷锁,衣服底下空荡荡的。在牢中这些时日他瘦了许多。
楚天佑叹息不已。这个案子最令人唏嘘的便是钱渝了。因为不管他是不是做出同样的选择,结果都会是一样的。
如果他选择大义灭亲,告发宁氏与钱二爷,依照楚国律法,杀人重罪当以命相抵。他的余生也会是痛苦无比。
可是他选择了包庇,还欲找人替罪,不但让自己身陷囹圄,他想要保下的人仍是难逃一死。
到底是兄弟一场,钱渭隐藏在人群里,黯然目视着他。
钱渝似有所感,目光追寻过来,二人对视一眼,而后错开。
余生可能再也不会见面了。
押送的官兵方才走了百米的距离,突然异变陡生。
一个黑衣人不知道从哪里跳出来,往中间的钱渝奔去。有人劫囚!
看热闹的百姓瞬间慌乱,四下奔逃。
那黑衣人手中藏了一把袖箭,按下机关之时,箭矢向着官兵射去。
众多官兵措手不及,被射中倒地。
又出来几个同样的黑衣人,向剩下的官兵大开杀戒。
事出突然,丁五味吓得一哆嗦,楚天佑打开扇子挡在丁五味身前,赵羽抽出大刀和黑衣人战在一处。
白珊珊下意识护住玉康。玉康却拍拍她,示意她自己能够应对,白珊珊于是向楚天佑那边奔去。
那第一个黑衣人似乎无心恋战,趁着其他的黑衣人给他挡住官兵,抓起钱渝就走,楚天佑将丁五味一把推进一个摊子下面,和赵羽一同合围住黑衣人缠斗起来。
第八十一章
丁五味在摊子底下吱哇乱叫,白珊珊好气又好笑,去将他拉出来,保护着他。
趁着场面一时混乱,躲在暗处的人寻机动手。
一支短小的羽箭从背后射来,玉康敏锐的察觉到了,闪身避开。
却不曾想又射来三支,她躲开了一支,剩下两支一支射偏了,另一支羽箭插进背后,玉康瞬间昏迷过去。
一个百姓打扮的人趁机将人抗走。
打斗中黑衣人体力不支,被赵羽一刀砍中胸口。剩下的几个黑衣人见势不妙,纷纷逃走了。
楚天佑扯掉黑衣人的面巾,钱渝看着此人又痛心又惊讶无比。
“我不是让你走的远远的,再也不要回来了吗?你……”
前来劫囚的人正是钱渝曾经有过救命之恩,然后忠心跟随钱渝至今的张蓄。
“公子……”
张蓄吐出大口大口的血迹,夹杂着破碎的内脏。
“您……对我……恩同再造,张蓄怎能……怎能丢下公子……独自离开……张蓄要……要追随公子……左右啊……”张蓄气息不足,目光涣散。
钱渝红了眼眶,楚天佑摇摇头,允诺他会将张蓄厚葬,钱渝便随着押解的官兵离开。
待配合县衙处理完此地狼藉,几人汇合之后才发现玉康不见了。
“楚姑娘莫不是已经回去了?”赵羽问道。
几人便匆忙往回赶。
回到康家别院,恰好青鱼从内院过来,白珊珊忙把人抓住:“青鱼,你家公子呢?楚姑娘是否回来了?”
青鱼一脸茫然:“表小姐,公子没在,上商号里看货去了。楚姑娘不是和你一块儿出去了吗?没有回来啊。”
看着他们凝重的脸色,青鱼立马表示他去商号里找自家公子,随即叫了几个人跟着楚天佑和白珊珊一同出去寻人。
三日后。
还是没有找到玉康,楚天佑忧心无比。
那日之后,白珊珊才将她的猜想说出来,怀疑他和玉康真的是有某些血缘关系,因此才与失踪的太后极为相似。
楚天佑兜兜转转想了又想,仍然没有想到哪个王叔舅舅什么的还有女儿。
莫不是母后娘家的其他远亲?
唉,也只有找到人才能找到真相了。
他们原本打算围攻屠龙会,将之一举歼灭,但因为玉康的突然失踪而不得已搁置计划。
赵羽已经向永安郡守借得州郡兵百余人,此刻即将到达邑县。
楚天佑一身紫色长袍,面如冠玉,眉目清朗,垂眼坐在房中沉思。突然射进来一枚利刃,直冲面门。他反应迅捷,起身的瞬间扇骨打开,将那柄利刃打到地上,再纵身追出去,外面已无踪迹。
他回到房中,拾起地上的利刃,发现上面绑了张纸条,他打开一看,上面写着“司马玉龙,若是要救这小哑巴,就孤身一人来千隐崖,不得带人,否则她将死无全尸!”
小哑巴?!玉康姑娘!
想到那张与母后相似的脸庞,和如今遇到的险境,楚天佑无法再保持镇定,转身急匆匆出门。
打听到千隐崖所在之地后,他便急匆匆的直奔千隐崖。
等他到了千隐崖边,看到眼前一幕,瞳孔缩紧,面色变得冷厉起来。
几片木板拼在一块,靠近崖边的地方被固定着,板子只有不到两米,尽头有一个红色身影,被绑住手脚吊在板子上,身上被鞭打的皮开肉绽,凄惨无比,正是玉康。
第八十二章
四周突然出来一群黑衣人,将他围在中间,一声猖狂大笑突兀的响起:“哈哈哈哈哈司马玉龙,你果然是真君子,真是信守承诺,没有带一个人过来。该叫我说你什么?太天真了!哈哈哈哈哈哈……”
玉康迷迷糊糊听见声音,抬头望去。
楚公子?司马玉龙?!
果真,他确实是她要找的人啊……
但是,怎么是在这种情境下确认身份了呢?
他!他怎么来了!她着急的挣扎起来,张嘴大喊:“快走!”却发不出一点声音,只能看着眼前的局面,急得满脸是泪,满是绝望。
玉龙转身望去,叶麟一身黑袍,额角一有道一指长的疤。脸上一点黑痣显得分外邪佞。
他眸色暗沉,怒气氤氲,扇指前方:“叶麟!本王劝你速速束手就擒,你屠龙会作恶多端,已是罄竹难书,如今又以如此下作手段,残害无辜之人!你……你当真该死!”
“哈哈哈哈哈哈哈,司马玉龙,你还是想想你自己吧。以前我给过你许多机会,你要是乖乖交出大玉圭和传国玉玺,本王就饶你一命。可你把机会都白白的浪费了。弟兄们给我上,抓住他,搜出大玉圭和玉玺,待我登基,本王封他做大将军王!”
叶麟眼睛充血,一挥手,面色癫狂的大声喊道,他今日在此处做了完美的埋伏,司马玉龙一定活着走不出这里,他,马上就能重回昔日荣光了!马上就能做真正的国主了!
白珊珊一身紫色衣裙,手里提着她买来的,听说是临近几个镇上最好吃的如意糕进入客栈,一脸忧愁。天佑哥因为玉康的事情这几日都没有好好吃饭,就是为了身子多少也得吃一点啊。他不爱吃甜食,她专门等候了半个时辰,让店家做了少糖的。也不知,天佑哥爱不爱吃呢?
上了楼,白珊珊发现楚天佑房门大开,走进去一看,空无一人。她将食盒放在桌上,坐在桌边一脸纳闷,天佑哥去哪儿了呢?突然,房门口传来响动:“哎,哎,石头脑袋,你走慢点啊,赶着投胎啊?哎哟,撞到腰了!”
白珊珊马上起身,就看见赵羽一手抓着丁五味的领子,将人拎了进来,走到桌前坐下,一脸冰霜,嫌弃地瞪了丁五味一眼。
“赵羽哥,天佑哥呢?我一回来就没见到他,他没跟你们出去吗?”白珊珊看着赵羽开口问道。
“没有,公子没跟我们一起。”赵羽柔和了些情绪,对着白珊珊回道,转头又瞪了丁五味一眼,回过头余光却瞥见了一抹银光,他走过去,仔细查看。
丁五味正忙着,一手抚平衣领上的皱褶,一手揉着自己屁股方才被撞疼的地方,头上的小帽子一摇一晃,龇牙咧嘴的开口道:“哎哟,珊珊啊……你不知道这石头脑袋……他……”
自从楚姑娘失踪后,这石头脑袋的脾气越发古怪了,动不动就散发冷气。活像谁偷了他八百万两银子。
正要告状,赵羽突然蹭的一下拔出刀来,脸沉如墨,身上冷气四散。丁五味吓得跳开,躲到白珊珊背后,嘴里哇哇叫着:“哎呀石头脑袋,你……”
第八十三章
赵羽不理他,眉眼凌厉,对着白珊珊开口:“公子怕是又以身涉险了。”他把纸条递给白珊珊,她看完脸色大变:“我们快走吧!天佑哥他……”
说罢两人冲出门去,用轻功往千隐崖方向去了,丁五味目瞪口呆,回过神来气到跳脚:“这就走了?会轻功了不起啊!你们两你倒是说清楚啊,徒弟,我徒弟他怎么了?……”他骂完回过头看见白珊珊扔在地上的纸条,捡起来看了一眼,眉头皱起来:“哎呀我的傻徒弟啊,就算你是真国主也不能这样托大啊!我……哎……”
他扶了扶头上的帽子,关上房门,大步追去。
千隐崖。
司马玉龙挥着软剑斩向屠龙会逆贼,身上已经多处受伤,血迹斑斑。唇角有鲜血流下。脚下已经有许多屠龙会逆贼的尸体,血流成河,一片鲜红,如修罗场一般。但包围的人丝毫不见少。寡不敌众,他扇中的暗器已经用完了,若不是藏在腰中的软剑,他此刻已经被抓。饶是如此,他已经有些体力不支。因为失血太多,唇色苍白,头有些昏沉。叶麟这次打听到他在这里,是将所有屠龙会的人都召集了过来,决心打算破釜沉舟,背水一战。
是他此次托大了,没有快速将屠龙会据点覆灭,导致如今的场面。
脚下一个踉跄,司马玉龙摇晃了一下。冷不防一柄刀向着他刺来,他斜了一下身子,刀身从肩侧刺入,穿透了肩胛骨。他眼前一黑,却强撑着站住,向叶麟的方向,咬牙喊道:“叶麟,你先将她放下来,本王告诉你大玉圭和玉玺在哪!”
叶麟示意围着的人先停下,他走过来,轻嗤一声:“你司马玉龙是在求我吗?哈哈哈哈哈,你不是不可一世吗?不是事事成竹在胸吗?怎么如今落到如此境地了呢?”他极为畅快的大笑几声,脸上的肌肉狰狞的抖动着,而后阴邪的看向司马玉龙:“可我叶麟现在不想听你的。如今我为刀俎,你为鱼肉,你还要跟我谈条件?”他眼神一变,阴毒的看着司马玉龙,眼中杀气毕露:“杀了你,我就是这天下之主,没有大玉圭如何?没有传国玉玺又如何?谁若不服,我便杀他。看他是要看大玉圭,还是要看自己人头落地?”
司马玉龙身后便是千隐崖崖边,崖高千尺,无人知道崖底是怎样的境况。他深吸了一口气,强撑着使出内力,跳下了山崖。软剑射出,斩断了吊着玉康的绳子,顷刻间二人一起落下了山崖。
叶麟没想到司马玉龙会跳下山崖,他走近崖边探头看了一眼,深渊望不到底,想来这条恶龙就是有十条命,在这深渊面前也得尸骨无存。
玉康眼睁睁看着司马玉龙跳下山崖,喉中发出凄厉的无声地呼喊:“不要!不要!不要!”没有人听见最后一声发出了声音,虽然嘶哑如老妪一般低不可闻。而后绳索被剑斩断,她也掉落下去。
第八十四章
突然,后面发出声响,一声大喊传来:“伤我国主者死!”原来是赵羽和白珊珊领着召来的兵士迅速包围了千隐崖,将屠龙会逆贼迅速的抓了起来,叶麟正欲逃走,白珊珊已然到了近前。新仇旧恨涌上心头,她一脚踢过来,似有千斤之力,叶麟被踢到在地,口中喷出鲜血。赵羽飞奔过来,手拿大刀站在一边,浑身气势冷凝,盯着叶麟。白珊珊手里拿着剑,剑尖停在叶麟鼻前三寸。美目中怒气燃烧:“叶麟奸贼,卑鄙小人!你把我天佑哥呢?你把他弄到哪里去了?!”
叶麟伸手抹去嘴角的血迹,阴邪的冷笑着:“那条恶龙已经死了!白姑娘,还有这位赵将军,你等不如弃暗投明,奉我为主,待我登基为国主,你们要什么有什么,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岂不美哉?”
白珊珊捂住心口,浑身冷的发颤。天佑哥?天佑哥他死了?不可能,这一定不可能!这该死的叶麟,究竟把天佑哥抓到了何处!
赵羽眼中杀气毕现,薄唇紧抿,手起刀落间,叶麟一只胳膊齐肩而断,鲜血喷涌出来。叶麟面色惨白,疼痛的脸揪在了一块儿,大喊出声。赵羽轻轻将白珊珊往后推了些,站在她前面,刀尖对准叶麟的喉咙:“说!我家公子和玉康姑娘在哪里?”
没想到赵羽这么干脆,说砍就砍。
叶麟面色煞白:“他……跳下了……悬崖……”话音未落,另一只胳膊也被砍断。
丁五味急匆匆赶来,跑的头上的帽子都歪了。凭着钦差官印进了包围圈,看到赵羽和白珊珊眼睛一亮,正要叫他们,就闻到一股浓厚的血腥味。他转头看去,然后呆滞了片刻,立马蹲下来,大吐特吐。
叶麟已经疼的牙齿打颤,眼睛翻白,大汗淋漓。他恐惧的看着赵羽,说到:“我……真的没有……骗你们……你问他们,是,是司马玉龙自己……自己跳下去的,我没有逼他……”
赵羽回过头,看向已经被抓住的屠龙会逆贼,得到肯定的答案之后,下令将叶麟带回去单独关起来,严加看管,并让人抬着已经吐的天昏地暗,浑身无力的丁五味下去,让他给叶麟服药吊命,让他不至于失血过多而死。
白珊珊失魂落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般大颗大颗的落下。她身上发冷,沿着千隐崖边走着,想要去到崖底寻找。她不相信天佑哥会这样死掉,他是一国之君,有天命护佑。在梧桐镇的时候,不也是掉下了悬崖吗?天佑哥!我相信你一定是没事的!
赵羽派了一队人跟着白珊珊,又下令兵士寻找下山崖的路,目光冷凝。公子吉人自有天相,万万不会就这样葬身于此。不管如何,他一定要找回公子!
玉康姑娘……也希望她安然无恙!
千隐崖下。
由于地处谷底,加之峰峦层叠,每座山侧面看起来都是平的。实则不然,千隐崖山峰像台阶一般层层递进,叫人数也数不清有多少山峰重叠,因此而得名。崖底常年潮湿,如原始森林一般,各种藤蔓攀附着大树枝节缠绕,分不清根节枝丫。此刻即将入夏,大树的叶子葱葱郁郁。藤蔓顽强的攀附在树干身上,织成了一道又一道的网。
第八十五章
再往下看,藤蔓底下竟然还有积雪,足足三寸之高。
因为高度差异,千隐崖底常年积雪不化。
此刻,某处崖底。
一棵大树遮天蔽日,枝节交错。
树底下落了厚厚的叶子,上面覆盖着皑皑白雪。
不时有鸟雀清脆的鸣叫响起。
过了好久,玉康这才清醒过来,随即感觉到无比的寒冷。
因为是四月中旬,所以穿的衣裳不是很厚。
身上的鞭伤参差交错,看着凄惨无比。玉康睁眼望去,不远处有一个紫色身影,在洁白的雪地里十分明显。
玉康吃力的起身,向着那边踉跄走去。
落下来的时候楚天佑在半空中将她拉住,二人才不至于距离的太远。
楚天佑昏迷未醒,肩胛骨上被穿透的窟窿里已经不再流血,颜色发黑。
因为寒冷,他的面色已经发青。
玉康打着寒战,他们这样待在底下可不行,气温寒冷,若是到夜晚,怕是只能等死了。
这悬崖这么高,就算是等人来寻也得好久,得尽快找个地方。
玉康找了一根藤条,将楚天佑半托在背后,一步一步艰难的前行着。
走了好久,玉康才在即将天黑的时候找到了一片地方,是两个山崖交错,中间空出了一个小小的山谷,底下刚好被遮挡住。
找了一些干枯的树叶铺在地上,将楚天佑安顿在上面,玉康的肚子咕咕叫起来。
她这三日被关在屠龙会里面受尽折磨,给的吃食也只是为了让她不会饿死。
要到哪里找吃的东西呢?玉康沉默了一瞬,看着天即将要黑,她不敢耽搁,搬了两块大石头挡在山谷的入口前,出去找东西。
外面起风了,明显降了温度。玉康拢了拢衣服,拉下几根藤条,不顾掌心被划烂的伤口,将藤条做了一个简单的框子,里面垫上树叶。
这片山谷十分奇怪,有一片儿有积雪,寸草不生,有一片儿又没有,各类植被生长十分茂盛,并且还感觉到了温暖。
玉康找了许多干柴,还发现一些治伤的药草,仔细地采了放进藤框里。
还有一种叶子特别大的树,玉康折下好多片,可以给楚天佑垫在身下。
又看见一种不知名的浆果,确认无毒之后也采了一些,做完这些天色已经马上看不清了,顺着自己留下的痕迹回到小山谷里,楚天佑仍旧昏迷着。
玉康将大石头移开,将自己找到的东西拉进来,
将干柴取出来搭好,才发现自己身上没有火折子。
目光转向楚天佑,玉康抿抿唇,自家兄长,无碍了。
在楚天佑身上好一阵摸索,果真在他随身的锦囊里发现了火折子,还有他的玺印。
打开火折子点燃了干柴,火烧旺的时候瞬间没有那么冷了。
外面已经完全黑了,将挪开的石头放好堵住洞口,玉康这才呼出一口气来。
这才放心的吃了些浆果,方才摸到楚天佑有些发热,玉康将自己采到的药材分门别类整理好,将根上的泥土小心的清理干净,没有水,也只能这样了。
将退烧的药草折成一段段的,玉康来到楚天佑身边,一摸温度又高了一些。
一手撑开楚天佑的嘴,一手抓起药草挤出汁水滴进他嘴里,再抬起头让他咽下,好半晌才挤完。
第八十六章
挤完汁水的药草放在一边,它还能敷在伤口上面,有助于杀菌愈合伤口。
借着火光,玉康将楚天佑破烂的紫色外袍脱下,小心翼翼地扯开里面的亵衣。
衣服已经和许多伤口粘在一处,一扯就是一块鲜血淋漓。尤其是肩胛骨那处深可见骨的窟窿。
楚天佑没有任何反应。
玉康转过头,眼眶红红。
撕下一片衣服,便敷上一点药草,待整个胸膛处理完毕,楚天佑上身已是一片黑绿。
看着他嘴唇干裂,玉康于是把浆果按照方才喂药草汁水的方法给他喂了些。
做完这些,玉康才感觉到自己身上的疼痛。用树枝做了一个简易的架子,将楚天佑和自己的外袍放在火堆旁边烤着。这才给自己处理伤口。
她自己也是一样伤痕累累,身上都是鞭伤和擦伤。
龇牙咧嘴的脱下里边的小衣,玉康已经是满头大汗。
等到上完了药,她早已经虚脱无力,唇上有一道深深的伤痕,那是她自己咬的。
给火堆添了些柴禾,拨了拨,将烤干的两件外袍给楚天佑盖在身上,摸摸他的额头已经没有那么热了。这里的草药长的分外的好,药效也是特别快。
收拾好一切,玉康疲惫的靠在火堆旁开始打盹。
第二天,听着外面传来的清脆鸟鸣,玉康知道天亮了。
这里的动物仿佛成了精一般,知晓夜晚危险,所以天一黑便无声的隐藏起来,等到白天才出来活动。
火堆已经熄灭,玉康搬开挡在山谷口的石头,里面瞬间亮堂起来。
玉康从外面捧了一把雪,清洁了一下手和脸,又抓了一把进来给楚天佑清理身上残留的草药渣。
虽然还是昏迷未醒,但脉象已经强了许多,不像昨天那样虚弱无力,有时还摸不到。
而此时,崖顶。
赵羽带着郡守府的百余名州郡兵正在凿崖壁,经过一天一夜,已经凿出了一条不短的路,可是距离崖底还远的很。
他昨天已经自己去左右两边都探了好远,都是垂直下去的山崖,靠人力无法到达。
只能凿山开路。
白珊珊坚信二人还活着,让人送来新鲜的肉、必备的生活物资等一股脑的往崖下丢去。
只可惜他们下坠时因为高度和风力的缘故,掉到了和此处相距甚远的地方。
又这样过了两日。
上面的人还在想方设法的下来救援,崖下玉康却已经靠自己做的陷阱收获了一只傻狍子,三只山鸡和一只灰兔子。
玉康稍稍走远了些,捡了一块锋利的石头将三只动物的皮毛割下来晾在一旁,然后用雪把血迹擦净后才回到小山谷。
照例给楚天佑清理完伤口,敷上药草后用浆果挤出汁水给他喂食,看见楚天佑的手指动了动。
玉康有些欣喜,看来人快醒了。
一天用浆果喂他七八次,如果再不醒,身体长时间不进食就要撑不住了。
于是她点燃篝火,把处理好的兽肉架上去烤。
滴下来的油脂玉康也没有浪费,用折好的叶子接了,放在一旁让其冷却凝固。
在烤肉散发出香味马上要好的时候,楚天佑从饥肠辘辘中醒来。
第八十七章
一睁眼看见黑黢黢的小山谷顶部,楚天佑有些迷蒙。
随即眨眨眼睛,向着香味传来的地方望去。
他抬手撑住身下想要起身,发觉身底铺着的是一片很大的叶子。
听见动静,玉康转过身来,双眸晶晶亮的:“你醒了?”
出来的声音连她自己都吓了一跳。又粗又哑,十分刺耳,喉咙还特别疼。
楚天佑点点头,牵动肩胛骨上的伤口,他疼得一皱眉。
“玉康姑娘,我们……是在何处?”
他记得他们是掉下了悬崖,很庆幸他们都侥幸未死。
玉康把浆果汁水挤出来滴在烤好的肉上面,用叶子包了肉撕下一块儿来,拿给楚天佑。又抓了一把浆果给他放在旁边,示意他一块儿吃。
这种红色浆果跟荔枝一样大小,但没有壳儿,饱满多汁,手一用力就会爆出汁水,口感清甜,十分解腻。
楚天佑昏迷了这么久,不好吃太多的肉,就着浆果吃,不会太过油腻。
玉康用手比划着:“我们掉在崖底了,我找了个山洞,咱们暂且安顿在这里,也不知道他们能不能找到咱们。”
她在掉下去之前是看见了赵羽和白珊珊都来了的。
就是找,也得过个几天的才能下来。
等到填饱肚子,楚天佑才恢复了一些精神,
看着玉康忙碌着将剩下烤好的肉用树叶包裹着放好,她又出去将剩下的生肉埋在雪地里藏好。
做完这些后,玉康告诉楚天佑,她要再去外面找找,看还有什么能吃的能用的,楚天佑有些脸热。这几日,都是玉康姑娘在照顾他?
唉,得赶快好起来,不能让一个弱女子如此辛劳才是。
也不知珊珊和小羽此刻该是如何心焦。
珊珊她……怕是担心坏了吧?
他试着调起内力运功疗伤,只运行了两个周天便满头大汗的停了下来。
起身试了试,除了肩胛骨上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疼,其他都已经感觉甚微了。
蹒跚着走到洞口,外面的景象令他吃惊。明明落崖之前还是四月中旬,天将回暖之时,而此地却是白雪皑皑,寒冷入骨。
玉康姑娘她……这几日都是独自在这片雪地中寻找生存可用之物?
玉康捡回了陷阱里的几只野鸡,这一片野鸡很多,也许明天可以试试去看看有没有野鸡蛋。又采了些浆果,回来就看见楚天佑站在洞口,冻的脸色发红,连忙催他进去。
玉康解下身上披着的狍子皮丢在一旁,将火堆点旺烤着火。这狍子皮没有经过鞣制,不好保存,她披了两天已经有些味道了。
看见她并没有冻着,楚天佑这才放下一点心来,表示下次出去带他一起,两个人能找到的东西会更多。
玉康将他手腕拉过来,摸了摸脉,让他再休息一天。
身体底子强健,加上崖底草药的药效很好,他的身体才能恢复的这样快。
常人伤的这样重,没有一个月很难恢复的过来。
都已经四天了,白珊珊、赵羽、丁五味和康延跟随千隐崖凿山开路的兵士下到了半山腰,几人都已经瘦了一大圈,白珊珊更是憔悴无比。
经过四天没日没夜的努力,凿山开路的进程终于到达了一半。
丁五味怎么也没有想到,他从一直被蒙在鼓里到得知徒弟就是国主的真相,就只是在这一瞬间。
但他宁愿继续被欺骗着,只要看到徒弟能够好好活着,不管他是谁。
第八十八章
国主失踪不是小事,第三天没有任何音讯的时候赵羽就传信给汤丞相和李中丞,两位老臣皆是忧心无比。
李中丞上了年纪不好舟车劳顿,便派了他儿子,除了永安郡,离此地最近的长平郡郡守,李望带了人前来支援。
于县令终于做了他任职以来最大的事情,领了赵羽的命令,带官兵剿灭屠龙会的老巢,全部格杀勿论,不放过一人。
至此,困扰了楚国五六年的屠龙会终于被覆灭了。
又过了一天,楚天佑情况好转,肩胛骨的伤口已经愈合,长出了新肉。只要不是太过用力,便没有什么大问题。
于是他和玉康一起,除了寻找食物和必备品,也在寻找上去的路。
站在崖底看去,上面除了两边高耸入云的山峰,便只有那一片天空了。
整个千隐崖底部像是被刀砍过了一般,南北是一条直线,看不到头。
要么向南走,要么向北走。
他们当初掉下去的地方也已经不知道在哪里了。
最后他们还是决定留在原地等候。
有了楚天佑这么一个强有力的帮手,二人的狩猎变得十分容易。
除了野鸡和野兔之外,他们甚至还合力捉到一头巨大的野猪。
两人配合着将野猪分解开来,内脏下水什么的没有办法处理,玉康便挖了个坑埋了。
野猪的牙齿十分尖锐锋利,分解下来作为武器,他俩一人拿了一个。
又是夜晚来临。
燃起篝火,二人默然相对。
不同的是,今晚楚天佑是清醒着的。
前几日他一直昏迷,玉康便早早地休息了。
玉康那日戴在头上的金簪早在被屠龙会掳走之时便不知掉到了何处,剩余的被她放在了康家别院,并未带着。她摸摸头发,抿了抿唇。
楚天佑终是忍不住了,开口问道:“楚姑娘,听康兄说过,你也是在寻亲?不知能否告诉我,你所寻何人?”
玉康看了看他,拿了枯枝,在地上写下:“楚公子能否告诉我,你的真实身份?”
楚天佑拿出自己随身的玉印给她,毫不犹豫地开口:“我姓司马,名玉龙。当今楚国国主。”
虽然已经确认了他的身份,但玉康就是想听他亲口说出来。
得到答案的那一刹那,她的眼泪忍不住流下来。又想起娘亲的叮嘱。
司马玉龙顿时有些慌乱,不知该怎么应对。还好玉康只激动了一瞬,便止住眼泪。
她在地上写下:“父母之恩,云何可报……”司马玉龙看着,眼眶通红,跟着念了出来:“慈如河海,孝若涓陈……”
“这,这是母后教导我的……母后她……”
司马玉龙有些语无伦次。
玉康自怀中取出两片明黄布料,上面的印记已经发黑。
将两篇血书都放在司马玉龙面前,他颤抖着拿起来,逐字看去。
而此刻,远在千里之外的一处农家小院里。
“奶奶,奶奶,你来抓我呀!哈哈哈……”明媚的阳光洒在院中,一个扎着两个小啾啾的童子欢快的奔跑着,身后一个四十余岁的妇人慈爱地看着他。
“盛儿跑慢一点,小心别摔着!”
第八十九章
徐智升和夫人甫一回家就看到这样美好的一幕,他的夫人是一名走乡医,在给他娘王氏治眼睛的时候认识的,成婚三载恩爱有加,有了一个可爱的儿子,徐盛。
现在他已经开了一家书肆。科举文章,闲书话本,奇志怪谈应有尽有,今日书肆没开张,他和夫人把书肆里边儿整理了一番,这时候才回来。
他将娘救醒的时候,她已经失去了记忆。为了给她上户牒,便用了他的生母的姓,改了一个名字,唤作王氏。
在他成婚之前,他的夫人苏欣慈便已将王氏的眼睛治好,但对于她的失忆症仍是束手无策。
但是王氏从未对他们说起过,从三个月前开始,她便一直做着一个同样的梦,从高高的山崖上跳下,坠落在无尽深渊,还口口声声喊着龙儿,快跑,龙儿。
龙儿是谁?王氏十分迷惑,做完这个梦她便被惊醒,再也无法安睡。
而且白日里看着盛儿的时候,会恍惚想起另外一个男孩儿,比盛儿要大上几岁,穿着明黄色的衣服,欢快的笑着闹着,却始终看不清脸。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总是出现幻觉。
于是这几日眼见着憔悴了许多。夫妻两人都注意到了,苏欣慈便寻机给她把了个脉。
“娘这是忧思过度,凡事不要多想,多注意休息就好了。”
苏欣慈放下王氏的胳膊,掖好被角,笑着说道。
“没事儿,娘,您早点休息吧,今晚让盛儿在我们那边睡,娘您好好休息几日。”苏欣慈抱起儿子,将婆母床边的帐子放下来。
回到了自己房中,将儿子哄睡之后,苏欣慈才和丈夫说起婆母的病情。
“这些日子家里也没有什么事情让娘不开心的啊,娘怎么能忧思过度呢?”徐智升一手轻拍着儿子,一手搂着妻子。
“你说有没有可能娘是想起了一些东西?”苏欣慈忽然看着他,开口问道。
徐智升手停了下来。
如果娘真的想起来了,那也是一件好事吧。
也许她有自己的儿女,有自己的丈夫,只是不知道当年是遇到了什么事情,才能让她那样狼狈,甚至遗忘过去。
王氏睡得并不安稳。
再一次重复了跳崖之后,又陷入了另一个梦境。
梦里是个女孩儿,娇娇俏俏的站在那里,只是看着怯弱,目光盈盈。
她站在那里,似乎是想靠近,却又走一点便停在那里,等她想要过去,又退回去了。不知道为什么,她十分的心疼。
第一次从梦中醒来不是一头大汗,而是眼角流泪。王氏睁开眼睛,莫名其妙的将脸上的泪痕拭去,看着窗外的月光,再也睡不着了。
一个男孩儿,一个女孩儿。
都让她觉得亲切无比,有一种血脉相连的感觉,却始终看不清脸。
司马玉龙怎么也没有想到,除了父王母后,还有一个和他血脉相连,亲近无比的妹妹,亲妹妹。这种感觉无比奇妙,这是绮罗,还有巧玉所不能带来的。
难怪从一开始见面他就觉得十分亲切,除了容貌,还有这份来自血脉中的亲近。
第九十章
“康儿,等我们上去之后,我便昭告天下你的身份,咱们一起回宫,让你如母后期望一般的,做一个快快乐乐无忧无虑的小公主。有什么事,哥哥替你扛着。”
待仔仔细细了解了玉康的过往,司马玉龙心疼无比,也更加的感谢康延了。
如果没有他相助,也许他会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失去这个唯一的亲妹妹。
玉康笑了笑,摇摇头。
做不做公主,是不是无忧无虑早已无所谓,她只要亲人能够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就知足了。
解决了一件心中大事,玉康终于有了属于十七岁少女的俏皮,歪着头八卦起来:“哥哥要回宫的话,珊珊姐姐要怎么办?以什么身份?只是白将军之女吗?”
司马玉龙一怔。
有些话对着珊珊不好说出来,在自己妹妹面前倒也没有那么拘谨了。
“我从未对她说出任何承诺,但不可否认,我心中有她,遇见她,是我的幸运。
可是江山未定,母后未归,逆贼未灭。
说句不好听的,她跟在我身边危险重重。随时会命丧黄泉。”
司马玉龙站起身来,俊容上充满忧愁。
“我知道,我若说出我的心意,她定是会欣喜若狂,死心塌地的跟着我,可我不愿这样将她束缚在我的身旁,如果有一天,她等不到,失望了,或者是累了,何时离去都可以。”
玉康站在他面前,直视他的眼睛:“如果她真的不等你了,或是有另一个更好的人出现了,哥你就真的甘心放手吗?”
甘心吗?不甘心啊。
那又怎样?现在的他,给不了她安稳的幸福,还要她处处为自己担惊受怕。
越想越难受,司马玉龙遂转移了话题:“康儿你呢?可有喜欢的人?”
玉康美目流转,若说喜欢倒也没有,不过是有一点点朦胧的好感而已。
随着距离崖底越来越近,头上蓝色的天空泛成灰蒙蒙的白色。
越往下走越冷,映入眼中的葱绿也愈发多了起来。兵士们渐渐的从微薄的春装换成了厚实的冬装。
丁五味和康延留在了上面,赵羽和白珊珊跟着一块儿下来了。
白珊珊现在只剩下一股坚韧在坚持着,生要见人,死要见尸,她也不相信,天佑哥会就这样离开。
在兵士们不懈的努力下,他们终于看见了谷底。虽然还是冷,但是比下来之前要好的很多。
五天了。
他们心中都是有些难受的。
却说玉康和玉龙这边,先前的兽肉都被他们吃的差不多了,两人便决定出去打猎。
他们稍稍走的远了些,却发现了一件事情。
越往北走,气温便越冷,雪愈发厚了。但树木却越来越高大粗壮,树叶油绿,繁茂如盛夏。
这是为什么?
又往前走了些距离,前面豁然开朗。
白雪至此消融,前面是一片原始森林,高大的树木,半腰高的灌木,显然还没有被人踏足的痕迹。
兄妹俩对视一眼,玉康忍不住有些跃跃欲试。听说这种原始森林里长满了天材地宝,说不定还有野参灵芝之类的。
玉龙拦住了她,他们手边没有任何武器,他的随身软剑在落崖之际已经不知所踪,贸然进去会迷失方向,被困在里面,被劝住了,玉康依依不舍地回头望了望,二人又回头向来时路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