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三章首战失利
范鸿方一身是血的脱下甲胃,正在听下属汇报战后情况,就突然听士兵来报说,夏军西平都统军昔里钤部突然昏迷不醒。
范鸿方瞪着一双大眼,不可思议道:“昔里钤部怎么会昏迷?
莫不是夏人故意散发假消息,来哄骗我等。”
听着范鸿方发问,下属支吾道:“应该不会假吧。
听人说昔里钤部是在视察战场时听闻伤亡过大,这才当众昏迷,此事应该做不的假。
不说当众人多眼杂无法隐瞒,就说此刻正在战时,主将昏迷不醒,于军情不利。
昔里钤部不会蠢到开这种军心动荡的玩笑。”
听着属下的分析,范鸿方也不由的点头赞同话中之意,同时有些懊恼道:“唉,早知如此,咱们就不该撤!
应该再坚持一下,等昔里钤部一昏迷,我等就可一鼓作气彻底拿下东营了!”
听到上司的后悔之言,一旁的下属表现道:“现在也不迟啊!
现在趁着夏军主将不在,军心动荡之际,重新整合兵马,再次进攻,说不定可一战而下!”
范鸿方懊恼苦笑一声道:“迟了!
说的容易做起来难,将士们血战一夜,此刻身躯已经疲惫不堪。
且昨夜我军伤亡过大,须知钢之易折,物极必反,此刻我军也无余力进攻了。”
“唉,错失良机啊,现在只能眼睁睁看着,却无手段啊!”
范鸿方说罢,些许烦躁的摆了摆手道:“好了不说此事,派人盯着就行了,先说说我军昨夜伤亡如何吧?”
“是!”早就准备好的下属立刻拿出提前准备好的名单念道:“昨夜一战,我军战死参领一名,左领两名!
受伤一名左领,战死八名尉校!
战死八旗战兵一百一十二人,受伤二百二十四人!
战死苍头三百五十九人,受伤四百三十七人!
战死回鹘军士五百三十五人,受伤八百九十九人!
共计八旗伤亡三百三十六人,共计苍头伤亡七百九十六人,集合两白旗战兵苍头共计伤亡一千一百三十二人!
回鹘共计伤亡一千四百三十四人!
最后八旗回鹘合计伤亡二千五百六十六人!”
哗!
听到如此高的伤亡,一众八旗官左一片哗然!
此刻众人终于明白范鸿方刚才为何不建议继续进攻了,不是不想进攻,实在是没有余力了!
如此惨重的伤亡,哪怕抛开回鹘军,光八旗一家就伤亡一千多众!
要知道同样为昨日白天,八旗回鹘两军的总伤亡也不过才六百多人罢了。
可这才过了多久,还没一天,光一个夜晚八旗就伤亡一千多众!
比白天时八旗回鹘两军的总伤亡还要多出三百多众!
如此惨烈的战事,可见昨夜战事之激烈,可见夏军不惜一切代价,拼死抵抗之决心!
哪怕是当年打蒙古人,汉军两白旗也没这么大的伤亡。
这一刻,金军官左全都收起了昨日战胜后的骄傲,更收起了之前目空一切的态度。
以前还嘲笑宋军软弱无能,在兰州方面不能前进一步,这一刻众人终于明白宋军面对的困境呢!
唉!冤枉宋军了,不是宋军不努力,实在是夏军有阵地啊!
夏军野战如何,金军还不敢确定,但论防守,夏军说第二,绝对没有人敢说第一!
虽然说夏军伤亡比金军大,但人家通过防守战挡住了金军,甚至让金军付出惨重的代价!
就这一点,起码身为金军的自己人都不一定做得到。
昨夜一战,夏军确实做到了让金军令眼相看,更令金军佩服非凡!
收起骄傲,重视起夏军的金军立刻开始调整心态,放弃了原先打算不留余力连续进攻的方案。
转而打算休整一天,从后方调动有生力量,形成兵力优势后再对夏军发动进攻!
会后,范鸿方赶到后营亲自面见南线主将韩童年,在与韩童年报告了昨日战况后,韩童年亦赞同范鸿方所说。
于是韩童年从后方又调派五百八旗战兵加入前军。
同时韩童年为观察夏军部署形势,穿便衣,带一二亲兵,亲自越过讨赖河,攀登讨赖河南部的文殊山,登顶观察敌情。
……
明昌十一年五月二十六日,玉门关附近一片风和日丽,已无昨日的战火厮杀,人间地狱!
文殊山位于玉门南峡谷的讨赖河南部(今甘肃省张掖市肃南裕固族自治县祁丰藏族乡),是祁连山北麓坡地的一条支脉。
因文殊山菩萨窑洞与壁画佛相而其得名,其峰峦叠列,巍峨险峻,由东南向西北逶迤蜿蜒,盘卧于肃州城西南三十里。
位于文殊山顶,居高临下可窥视夏军城壕后的一切军事部署。
这日,韩童年发扬金军老传统,主将着便衣,亲自视察敌情。
韩童年只带四五个亲兵,一身便装犹如游山玩水的旅人一般,于文殊山缓步前行。
其文殊山中山有石峡,峡中有峪,风景优美。
山上松柏蔽日,野花飘香,峪中泉水粼粼,鸟雀喧鸣。
韩童年等人一路走过,一片大自然的鬼斧神工,令一行人看的赏心悦目。
韩童年心道:“若没有战火纷飞,只为游玩的话,文殊山确实是个好去处。”
文殊山上有着大量的历史古迹,其中佛家寺、庙、庵、观最早修建于南北朝时期。
后历经隋、唐、回鹘、一直至今代不断增修,逐渐形成完整的古建筑群落。
据说兴盛时,寺庙三百,石窟百余,后经岁月的沧桑侵蚀,寺院建筑遭到严重破坏,石窟只剩千佛洞、万佛洞和古佛洞。
自南北朝千余年来,文殊山中的寺庙建筑,就如同躲避红尘扰扰的世外桃源,冷眼旁观一次又一次的王朝兴衰!
如端坐云雾,看遍天下生灵涂炭!
曾经强大的秦汉、匈奴已经烟消云散,梦幻百州的盛唐亦化作黄土一捧,今日河西走廊又迎来金与夏的决战!
到底是夏国延续保留国家,还是金国再创辉煌,就看这一次的玉门之战了!
金军主将的到来,打破了此地的雅静,也打扰了这个正在窥视人间最过无聊事的文殊山!
文殊山的建筑多在奇峰异峦之上,雄壮玄妙,蔚为南山佳景,素有“小西天”之称。
不过此刻这个“小西天”却雅静易常,真如山中幽静一般。
之前热闹非凡,群声鼎沸,香客信徒游人不断的文殊山,此刻因战争影响,显得落败寂静!
当地百姓怕被交战的双方抓了壮丁,于是多逃亡躲避战火,如此文殊山自然无有行人。
韩童年没有心情欣赏山上各种壮丽玄幻的景色。
气喘吁吁的越过众多寺庙,偶尔也能看到一两个没来得及逃跑,见到韩童年等人面露恐惧的僧侣。
……
第四百四十四章窥视敌情
韩童年带着一众人,不理会这些如惊弓之鸟般的僧侣,径直向着山顶最高处走去。
等韩童年一行人艰难的爬到山顶之时,已经累的汗流浃背,上气不接下气。
休息过后,韩童年坐在一块天然成型的石块上,先是目视南方,登高望远正好可以看到皑皑白雪的祁连山。
巍峨大气的祁连山脉,从西到东延绵不断,因山脉高大,正好挡住了雪域高原的寒风气流。
也刚好挡住了韩童年继续窥视雪域的秘密!
韩童年眼中闪过一抹探究,好似看到千里之外的南路军,正在雪域地区艰难的跋山涉水!
五月的文殊山顶气候不燥,且凉风徐徐吹过,让人如沐春风,心旷神怡。
端视祁连山良久,韩童年终于收回目光,自语道:“也不知南路军如何了?”
说罢,韩童年突然自嘲笑道:“我也是瞎吃栗子操梨子的心!
自己的麻烦事还没解决了,管人家南路军做甚,还是把自己的事先做好吧!”
言罢,韩童年起身向山顶北部走去,一直走到一处悬崖边,韩童年才停下脚步,抬头向远方瞭望!
站在山顶之上向下看,与文殊山一河之隔的夏军营地犹如近在迟尺。
眼前这一片占地广目无极,如同白云下界般的庞大军营,正是夏军西军大营!
看着眼前延绵数十里不绝,占尽地平线的夏军营地,韩童年心中不由闪过一抹沉重之情!
太多了,夏军真的太多了!
密密麻麻的夏军营帐,如同蚂蚁一般充斥在整个天地之间!
与之对比,金军营地如同山峦,夏军营地如同大海!
一片白色的汪洋大海中,半包裹着一片突出部位的黑色山岳。
那与白色一比,显得格外渺小的黑色山岳,正是韩童年的四万南线大军。
韩童年越看心情越沉重,二十多万夏军何其多啊,比金军还多之一倍!
尤其是两个营地视觉上的冲击对比,更令金军显得单只形影!
韩童年皱着眉头,仔细观察着城壕之后夏军营地的部署情况,对比着各自的不同,尽可能将一切做到了然于胸。
靠近河岸部署的正方形大营盘,应该就是昔里钤部的西平大军了。
而在其北部依山脚而建,显得比西平军营盘小了一圈的另一个营盘,应该就是籍辣思义的凉州军了。
目光继续向北方探索,那座依山而建,显得格外显眼的城楼就是玉门关了,其应该由阿绰的甘州军所驻守。
再向北、向东,因为超出视线,只能在地平线上看到一个大致的轮廓。
观察了近一个时辰后,韩童年终于收回目光,站在崖边顶风而立,仔细沉思破局的关键。
当下从西平军所地突破应该是不可能了,从昨日一个昼夜的战斗来看,西平军绝非软柿子,不是那么好捏的。
昨日白天要不是夏军大意失了主将,从而丢失西、北两营的话,金军绝无可能那么轻而易举的就夺下西、北两营。
从东营的惨烈战事来看,在夏军在不主动犯错的情况下,想要快速拿下东营,恐怕金军前军一万军士都打光了才有可能成功。
金军人少,用这种人海战术去打仗,并不适合金军。
如果非要用人命去填,付出数万将士性命才能拿下西平军阵地的话,韩童年宁愿不去打!
像细赏者埋这种意外事件,如果夏军不傻的话,已经不可能再发生了。
接下来只会像昨夜的东营战事一样,金军用人命冲过去。
这也就是说,接下来金军只能打呆仗,打硬仗,打血仗,每前进一步都要付出惨重的代价。
可这些都不是韩童年能够承受的,为了一个西平军,真把两白旗打残了,恐怕自己离死也就不远了吧!
怎么说了,八旗命贵,这可不是简单的说说,死一万回鹘,死一万绿营,跟死一万八旗那是两种性质。
自明昌维新以来,八旗一直以低伤亡而显着于世!
这种低伤亡的历史也一直制约着八旗将领不敢放开手脚,不顾伤亡的去打仗。
一场的战事下来,死个万余仆从军,朝廷连正眼都不看一眼,只要结果能打赢胜仗,朝廷还会给奖励。
同样一场大战下来,死个一万绿营,这会让朝廷生气,觉得前线带兵的将领能力堪忧,当不的大任。
最后顶多也就下旨呵斥一番,但带兵的将领并不会有生命危险。
可若一场战事下来死个一万八旗,那就成震惊全国的大事了!
不给前线带兵的将领来个抄家灭族,都对不起朝廷一众爱兵如子的忠臣!
这还只是汉八旗,若是女真八旗那就更加严重了,不要说死个万把人了,就是死个几千人,都能给你来个诛灭九族!
所以说那种人命战术,金军将领没有一个敢做的,想都不敢想。
因为在宋军或夏军看来,死个几万人能取得战事的胜利,那就是大胜,打仗的将领个个升官发财!
可在金军看来,若一场战事死个几万人取得胜利,那就是大败!
连惨胜都不算,前线打仗的将领个个都得抄家杀头,以慰将士在天之灵!
像女真兵在这上面更显苛刻,毕竟女真人少,不可能像宋朝一样不把人命当一回事。
当年岳飞干掉南路军一万女真兵,就能把女真贵族疼痛的跳脚急眼,一连低下高贵的头颅向临安议和。
而像金国发生的这种事情,在夏国与宋国是根本不可能发生的。
人多就是底气足,不要说一万了,就是死个十多万都不带眨眼的。
而金军如此忌讳高伤亡,也就逼得韩童年不得不改变战术。
一个昼夜死伤一千多八旗,虽然苍头占多数,但那也属于八旗附属兵马啊!
现在西平军已经撑过了最危险的阶段,再打下去只能用人命去填了。
所以若不改变再这么打下去,西平军会不会退他不知道,但他敢保证完颜纲一定会拿他的脑袋来平息八旗怒火。
韩童年想起这些糟心事,就没来由的吐槽道:“打仗哪有不死人的,朝廷如此忌讳八旗伤亡,这于阵战不利啊!
若真放开了打,三天打穿西平军绝对不成问题!
可现在,唉!”
一言难尽!
当然,这话韩童年只敢在没人的时候吐槽抱怨一下,如果还有其他人的话,韩童年绝对不敢这么说的。
虽然现在还没有政治正确这个词,但这个意思古今贯通不变,谁敢说让八旗不计伤亡的去打仗,那就真是寿星吃砒霜活腻呢!
夏军敢不计伤亡的抵抗金军,可金军不敢不计伤亡的去进攻夏军,这也是两国认知观念不同所带来的后果。
韩童年想了半天脑海中却依旧乱如一团,对如何破局毫无半点头绪,就在其转身离去之时,脑海中突然划过一道精光!
轰!
突然韩童年想到了什么。
韩童年激动的面目涨红,转身重新目视着河对岸的夏军大营,其目光如炬,死死的盯着西平军,与凉州军两座营盘的交接处!
对了,就是这里,韩童年颤抖着手竖起中指,闭上右眼,顺着手指测量着两营之间的厚度。
哪里不同呢?
对了!厚度不同!
凉州军窄,西平军宽,两座大营并没有完全相连在一起,中间错落不一很是薄弱,薄弱到韩童年一眼就能估算出其中有多少军士驻守!
不足千人!一个冲锋就能打破!
“哈哈哈哈!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韩童年想到破局的关键在哪了!
……
第四百四十五章夏帅失算
韩童年在文殊山窥破敌军情况后,连忙返回军营,召集诸将说出了自己的破局之法。
韩童年以范鸿方继续领兵万余攻打西平军,目的是不让西平军察觉出他们的意图。
然后大军三更造饭,五更出发,趁凉州军于半夜熟睡,戒备放松之时,从西平军与凉州军两军的交界处穿插过去!
此役留一万大军为预备外,其余两万人马,一股脑的全部投出去!
势必一鼓作气打穿两军防线,成为横戈在西平、凉州两军中间的一个钉子!
而韩童年这么做的原因,就是为发挥出金军的运动战优势,于两军内部将两军打乱,最后逼得夏军后方主力来援!
就在韩童年制定金军作战计划时,夏军中今天昏迷了一天的昔里钤部,也终于在郎中的救治下清醒了过来。
昔里钤部清醒过来的第一句话就问:金军是否再继续进攻,自己一方的军心士气如何?
面对昔里钤部的发问,一众下属七嘴八舌的将昔里钤部昏迷后的情况一一道出。
在听到金军并未进攻后,昔里钤部不由的惊喜出一身冷汗,心中直呼佛祖保佑!
唯一不解的是,金军主将韩童年也不像是不懂兵法的无能之人啊?
如果是他昔里钤部话,他肯定会抓住这个绝对机会,对敌军发起最后致命一击。
但不管金军因为什么原因没发动进攻,总归对夏军来说都是好事。
否则自己昏迷不醒,原本就是强弩之末,硬撑着最后一口气的夏军,在军心动荡不安的情况下,根本无法抵挡金军的再一次进攻!
虽然疑惑不解金军为何放弃这个大好时机,从而让夏军有了喘息之机。
但能逃的过一劫,对夏军来说终归是大好事!
还好金军没有继续进攻。
到底是金军出了什么意外耽搁了,还是金军主将无能看不出这绝好战机,这些都已经不重要了。
现在对昔里钤部来说,如何应付自家将士低迷的士气才是重中之重!
不将士气重新鼓舞起来,迟早得出大问题!
就在昔里钤部强撑着起身,重新部署新一轮防守阵容时。
正好在后方的听闻昔里钤部昏迷不醒的嵬名令公,便派出探望之人,此刻也刚好抵达。
昔里钤部满心感动的接待了嵬名令公派来的心腹副将。
二人一番场面说词之后,代表嵬名令公前来看望的副将,趁机向昔里钤部道明了嵬名令公的意思。
“大帅的意思是,委屈将军再独自一人强撑金军五天。
只要撑过这五天,不管前方是否是金军主力,大帅都会派人来支援将军!”
看着面前不好意思的副将,昔里钤部大方笑道:“我当什么事了,此事不难。
回去替本将转告大帅,就说钤部明白大帅的为难之处,只要钤部不死,一定守住南线不失!
金军想要冲过来,就先从本将尸体上踏过去再说!”
副将未想到昔里钤部这般好说话,原本之前还以为要费尽口舌,却不像如此简单的就完成了任务。
从而面露喜色道:“将军不辞辛苦,为国家大局,抛弃俗人之见,将生死置之度外,此等忧国之情,卑职佩服!”
被这么一赞扬,昔里钤部也有些不好意思,谦虚道:“瓦罐不离井上破,将军难免阵上亡。
自打从军的一刻起,本将早已将生死富贵置之度外。
作为一军主将,替国分忧这是应有之理,当不得如此赞赏。”
面对昔里钤部的高风亮节,副将由衷佩服道:“将军雅情,卑职自叹不如!
将军因昨日惨烈伤亡而悲痛欲绝,昏迷过去,可见将军是忧国忧民的国士啊!
朝廷有将军这等良将,何愁匈奴不灭!”
说起将士的损伤,昔里钤部也不由情绪低落,面露悲情道:“将士们无愧于国家!
以血肉之躯,抵挡刃利甲厚的金兵一个昼夜,此等为国尽忠之情溢于言表,钤部自愧不如!
匈奴不灭何以为家,此等豪情壮志,钤部自认是做不到,但求做到问心无愧。
从来忧国之士,俱为千古伤心之人,当今夏国大地,只要有血性,那个不是热血伤心之人!
大夏到了如今这个地步,已经病入膏肓,时不与我,再拖下去,夏国就万世沉沦了!
时间不允许我们推三阻四,去计较个人得失,大不了血溅黄沙路,一死天下殊!”
副将被昔里钤部的豪情壮志所感染,拱手钦佩道:“将军深明大义,不计个人荣辱,此等豪情,定能志向所达,复我家邦!”
昔里钤部却不像副将那般豁达乐观,低声感慨道:“在这俗世洪流中,站得住脚已经千辛万苦,哪敢再奢求太多!”
昔里钤部说罢,二人一阵沉默,千说万说是以万千将士性命换来的暂时胜利,皆不是什么高兴荣耀的事情。
最后副将有些欲言又止的对昔里钤部道:“我来时,大帅嘱咐于我,让我亲自转告将军,后方也不平静。
大帅受到了很大的压力,镇夷郡王鼓动众将,要于前线包围金军,可大帅不看好此策。
且在没确定金军主力之前能不动,尽量则不动,否则但有差池,我军便有全军覆没的危险!
所以大帅拜托将军一定要挡住金军啊!
不是大帅不明白将士们的辛苦,实在是大帅压力也大啊!”
昔里钤部自叹一声道:“本将明白,誓死捍卫全军大局,只是苦了麾下将士呢!”
“唉,那卑职就告辞了!”
……
等嵬名令公的人走后,刚才一直在外面等待的众人,立刻全部涌了进来,众人皆面带期望的看着昔里钤部。
昔里钤部看着那一张张熟悉的面孔,看着众人对自己的期盼,心中愧疚万分,却不得不如实相告道:
“后方也紧张,没有援兵可派,为了大局为重,我们要克服眼下的困难!”
“去他妈的大局!”
昔里钤部话音落下,下方一众下属立刻闹翻了。
只见一名年纪稍大的都统制,因激动而声音尖锐道:“大局,大局,为了大局,咱们西平军死了多少人?
咱们为大局着想,可有人为咱们着想吗!
儿郎们为了大局抛头颅洒热血,一身热血散满疆场,从此魂归黄沙,留下他们无人照顾的妻儿老小,谁来为他们着想!
出征时四万西平子弟,可现在还有多少人啊?
将军!西平军可都是咱们自己的儿郎啊!
麾下儿郎哪个不是一个部落的亲朋好友,哪个不是前后亲邻!
可昨日一战,我侄子、姑父等等还有好多好多的亲人,都战死沙场了!
可即便如此,我也没说什么,谁的亲人没死在昨日一战中。
可在战后我向后方要抚恤金时,可后方那群狗娘养的说……
说……说死的哪里人,就向本人所地官府去要,这事不归他们管。
日塌马!咱西平军的家乡在那啊,在沙州,在瓜州!
咱们的家乡都被金人占了,难道叫咱们去找金人要抚恤金吗!”
……
第四百四十六章众将逼宫
说道最后,老将几乎已经泣不成声,周围一圈将领也都红着眼睛,各自偷偷哭泣。
昔里钤部心中犹如堵了千斤大石一般,压着喘不过气来,声音颤抖道:“我不知道这事!
我真的不知道这事啊!”
“将军之前昏迷不醒,我等自然明白将军不知道这事,可将士们流血牺牲,就为了这等混账事吗?”
昔里钤部不敢相信道:“不会的不会的,我这就去问清大帅,是哪个禽兽不如的,敢黑了将士们的买命钱!”
言罢昔里钤部已经泪水盈衣,颤抖的拿起一旁的佩剑,就要去找监粮官算账。
看得出来这一次昔里钤部是真的生气了,可一众下属却已经心寒,并不认为只凭昔里钤部一人能改变什么。
就在昔里钤部刚走到门口,后方突然传来刚才老将的声音:“将军!监粮官是镇夷郡王的人,你敢拿他祭旗吗!”
“我……”
此话一出,昔里钤部顿时语塞,说不出话来。
是啊,人家是镇夷郡王的人,代表朝廷管理粮草辎重,自己能拿人家怎样?
既然自己不敢杀,除了嘴上骂两句之外,又能怎么样呢?
依旧改变不了什么,军中贪污成风的事情,已经顽疾在身,岂是自己一人能够改变的!
纵是最后给大帅施压,杀了监粮官又怎么,这种事情又岂是一人能做的出来的。
说后面没有一个庞大的利益群体,谁都不信吧。
人家吃进去的东西,又怎会吐出来呢!
既然吐不出来,杀一个贪官是能抚平将士们离心离德的吗?
就在昔里钤部呆滞站在原地不知该如何是好时,又有下属插话道:“将军,将士们是信任你,才跟着你出征打仗的。
若是没了将士们的拥戴,将军在朝廷眼里又算个什么?
说个不好听的,一个李家窝囊废在朝廷眼中都比将军重要!
既然朝廷不仁不义,要将咱西平军当弃子,往死路上赶,那咱就反了他娘的!
有大军在手,称王称霸岂不自在,总比寄人篱下受河曲小儿脸色的强!”
此人话落,立刻得到一众人的认同,随即又有一人出言道:“说起党项,咱们可比他李家纯多了。
既然他李家做的党项王,难道将军做不得嘛!
就是不能自立为王,我等也可转身投靠金人,有大军在手,想他金人也不敢屈待我们。
说不定能像当年的折家一样,被金人委以重任!”
“不错,折家当年能投宋,被宋列土封疆三府之地,今日我等亦可投金,王侯之封近在眼前!”
“是极是极!想女真人少,能将契丹化为女真,我等投金也可变党项为女真!”
听着众将接二连三出言造反或投金,昔里钤部回过神后吃惊的看着面前“陌生”的众将!
昔里钤部不可思议的手指众将,继而怒吼道:“你们都给我闭嘴!
想朝廷对尔等不薄,为何有此谋逆之心!”
“哼!”一员年轻的统制冷哼一声,站在昔里钤部身前面色冰冷道:“朝廷何时优待过我们?
同为一朝之军,为何河曲军在后方看戏,对我等血战视而不理?
为何甘州、凉州、宣化军包括李安全所部都对我等血战视而不救?
平常好事轮不到我们,等到打仗死人的时候朝廷想起我们呢?
送死的是我们,领功的是他们,天下哪有这般好事!
既然朝廷不重视我们,那我们就找个重视我们的!”
昔里钤部气的胸膛起伏不定,咬牙切齿道:“你不是夏人,你不是党项人吗?
若国家没了,咱们都是亡国奴!”
年轻的统制不为所动,满不在乎道:“那不是我的国,那是李家的国,再说了,天下没有不灭的王朝!”
昔里钤部被此言震惊,失声道:“你的想法很危险!”
统制官反驳道:“那也是被逼的!”
最后没辙,昔里钤部冷哼一声道:“哼!我不会同意你们的!”
此刻另一名统制官出列,看着昔里钤部面色坚定道:“将军,由不得你了!
今天要么将军带领我等西平军全体将士自立门户,或投靠金人,要么就与我等一刀两断!”
昔里钤部不惧威胁,依旧坚持道:“我若不同意呢?”
出乎昔里钤部意料,众人并未反抗,而是全体下跪,跪拜昔里钤部道:“那就请将军杀了我等去请功吧!”
“请将军杀了我等去请功!”
“请将军杀了我等去请功!”
看着周围全部跪地请死的下属,昔里钤部不知该如何选择,艰难道:“你们别逼我!”
“我们没逼将军,是朝廷在逼我们啊!”
看着一众逼宫的下属,昔里钤部暗叹一口气,闭上眼睛,心中满是对嵬名令公失言的愧疚,心道:
大帅对不起了,非钤部是不信守承诺的无耻小人,实乃军心难违啊!
为了不发生内乱,钤部只能违背誓言了。
于是昔里钤部几乎用尽全身力气道:“若我向后方要援兵,你们能否改变主意?”
听到此言,跪在地上的一众夏将皆面露喜色。
说实话他们也不想造反,可之前将军满脑子全是大局,将自己人的伤亡视而不理。
他们无法忍受这种自己人在前线伤亡惨重,而友军在后方的看戏的窝囊事情。
所以不得不出此下策,逼宫昔里钤部做出选择。
好在最后昔里钤部还算明白事情轻重缓急,立刻改变了之前的态度,否则他们就真的只有造反这一条路可走了。
所以在昔里钤部改口后,众人也没敢逼迫昔里钤部过甚,立刻就坡下驴道:
“若将军能向后方要来援兵,我等自然以将军马首是瞻!”
双方互相一妥协,立刻达成一致协议,昔里钤部同样也松了一口气,总不能真把这群人杀了吧。
这里面可有自己的小舅子,二大爷、姑父、侄子、叔伯、表堂兄弟等等,全是一家人,这怎么能下的了手?
这也是刚才昔里钤部不怕众人狗急跳墙杀害他的原因,说来说去都是一家人,谁能把谁怎么样。
真撕破脸,顶多也就软禁一段时间罢了。
昔里钤部也明白众人不是真要造反,只是通过这种态度,向他表达他们的不满而已。
现在双方谈妥,一切重归于旧,昔里钤部不想再节外生枝,只能抛弃朝廷,先把自己人安慰好再说。
于是昔里钤部下令道:“好,那就去他娘的狗屁大局!
派人去向大帅求援,就说我军死伤惨重,已无力抵抗金军,速派援兵前来,否则前线防线危矣!”
言罢,昔里钤部黑着脸,没好气道:“如此,你们可满意了!”
……
第四百四十七章金军夜袭
明昌十一年五月二十七日夜,南峡谷金军营中,夜色下黑暗一片,伸手不见五指。
只有点点星光映射出黑暗中全副武装的金军。
两万金军中凡八旗人皆披甲,挽弓执刀,站于大军最前方,后方是一望无际的苍头与回鹘军士。
寅时许,韩童年亲自披挂上阵,走出大帐,目视着周围鸦雀无声,一眼望不到头的大军,顿时豪情壮志!
随即抬头看着天上的月光,几息酝酿之后,终于收回目光,重新目视眼前静悄悄的大军。
最终韩童年下定决心,对着身旁的传令官拔出宝剑下令道:“传令,八旗为前,苍头为中,回鹘为后!
全军马蹄裹布,口中衔枚,即刻出发,令夜突袭夏军!”
夜晚因士兵视线有缺,故传令时不能旗语。
同时因为这次是夜袭,打的是突然袭击,也不能发出鼓号等声响,所以只能靠着各级军官一个一个的口传下去!
自古夜袭最是考验一军组织与执行力的事情,能在夜袭中还能保持建制完整不散的,无不是自古精锐之师。
好在金军组织下放到伍,执行力也为当世一绝,故在未发生混战的夜晚,金军执行命令的行动极快!
不过三刻时,全军已然全部收到命令,八旗战兵最先抹黑向着夏军营地摸去!
后方各军亦井然有序的跟随八旗兵尽量不发出声响,如一条黑色的巨蟒一般,向着夏军缠绕而去!
就在韩童年亲自带队夜袭夏军时,范鸿方亦在休整一日后,于东营所地对西平军发起声势浩大的羊攻!
果然,范鸿方所部一动,立刻将西平军的所有目光全部吸引了过来。
面对范鸿方的勐烈进攻,西平军上至昔里钤部下至小兵,皆被误导以为金军主攻还在东营。
却不知金军其实是以范鸿方为羊攻,故意吸引迷惑他们的目光与判断。
东营之地,金夏两军大战的热火朝天,而北部一代西平军与凉州军的交界处,却显得一切静悄悄的。
与东营的喊杀冲天一比,是那么的格格不入。
金军最前锋的八旗大兵全部下马步行,一只手搭在前人后辈,一只手拉着战马缰绳,口中衔着木棍草枝等物,些许苦涩刺激着众人紧绷的神经。
此次出动的两白旗各辖一个千人骑兵营,七个步兵营,共计两千八旗骑兵,七千八旗步兵。
合计九千余众的庞大队伍在各级都统、都领、参领、左领、尉校、佛宁、骁骑、什长、伍长的带领下,摸着黑,迈着坚定不移的步伐朝着夏军大营摸去!
金军全副武装,又轻装简行,除了作战武器有关的外,其余负担物资均未携带。
为保持隐秘,不止所有人口不出言,甚至所有战马口戴笼头,马蹄裹布。
金军全体人马皆小心翼翼的匀速前行,因保持着体力,速度并不快。
一直前行到夏营西面一里开外之处,这才停下脚步。
因此地视野开阔,已然没有多少遮蔽之物,金军不敢再贸然前进。
西平军营与凉州军营交界处四周是广袤的平原黄沙,中间则是一大片犬牙交错夏军栅栏与箭塔等物。
早在抵达之前,金军便已经提前做好了进攻计划。
此计划简单明了,先以七千八旗大兵为第一波攻势,势必以长枪一般从两军薄弱之处捅穿过去!
其后在两白旗大兵打穿营寨,将西平、凉州两军分割开后,再由五千回鹘军进攻南面的西平军,五千苍头进攻北面的凉州军。
势必通过这种大规模人海战术,将两军外围防御体系彻底打乱,尔后便是骑兵上场的时候了。
届时面对防御全无的夏军,金军骑兵便可于夏营中肆意穿插分割!
说白了就是重步兵冲完轻步兵冲,轻步兵冲完骑兵冲,虽然是呆滞的三板斧,但战术极致简单有效。
金军就是仗着战力高,马军多,给夏军来个多面开花!
战略目标也不是为了夺取什么,只是简单的杀人放火,极大的消灭夏军兵力。
将夏军打疼,让夏军高层误判,从而派兵来援。
坐在马上,韩童年向东眺望,盯着远处漆黑夜色下的夏军军营,依稀可见栅栏后时不时走过的夏军巡逻兵。
星火点点,绵延的敌营根本望不到边。
深深提了口气,韩童年神情严肃,眼神却很是坚定,满脸的刚毅,心道:胜负就看这一把了!
作为这个计划的提出者,此战若成,自然功成名就,若失败恐怕立刻会被完颜纲打出十八层地狱。
包括中都的皇帝,以前有多喜欢他,在他失败后就有多厌恶他!
所以不管是为了个人得失,还是为了朝廷大局,此战都只能胜不能败!
失败的后果他承担不起,只能全力以赴了!
就在韩童年思绪万千的片刻,在这片开外的原野上,最前方的七个八旗步兵营,已经在军官的统领下准备就绪。
金军向着夏军摆出锥子进攻阵型,只等韩童年一声令下就可发起进攻!
见状,韩童年直接吩咐道:“传令下去,准备进攻!”
此刻,时间已经到了寅时六刻,夏营那边显得更加安静了,本就不高的戒备也更加放松了。
就在夏军全军熟睡,进入梦乡梦游三川之际,金军这边,四周是一片寂静。
月光洒下,白甲盔缨下沉默不语八旗兵是显的那么威武不凡。
一双双嗜血的眼睛与出鞘的刀剑上反射着冰冷的寒光,令人不寒而栗。
这本是一天最疲惫的时候,但在激动紧张的心理的影响下,全军上下,多少有些亢奋。
耳边,隐隐还能够听到讨赖河水流动的声音,一直刮着的西北风,也意外地勐烈起来了。
仰头,望着被吹得呼呼作响的军旗,韩童年心有所感,跃马而出,在军前徘回。
韩童年手臂挥动手,此刻也不压抑声音,指着东北方向,用尽力气高声呼喊,做着战前动员:
“将士们,今夜大风助我,此乃天意襄助我军,趁风而战,一举击破西夷,建功立业正在此时,全军出击!
明昌陛下万岁!”
韩童年说罢,早就准备好的传令兵立刻将韩童年的一套说词传遍全军!
士气反应很高昂。
怀着建功立业的心情,加之以往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历史荣誉,金军将士根本没有畏惧,反而个个士气高涨。
现在更被韩童年一番鼓舞,全军上下一片战意涌动,战无不胜的信念充斥着所有人的脑海,各自爆发出“陛下万岁”的嘶吼!
其声撼动山河,在一片漆黑的夜晚是那么的突兀显眼!
两万人的齐齐呐喊,在平静的夜晚中犹如旱地惊雷,轰隆一声,将无数的夏兵从睡梦中惊醒!
第四百四十八章风系魔法
大概真是天助金军,在金军嘶吼过后,从瓜州而来的西北风吹的更加勐烈狂暴,好似风神正在施法辅助金军一般。
就是背对风口的金军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大风吹的立足不稳,更不要说对面直面大风的夏营了。
“点火!”
一声令下,全军上下将早就提前准备好的上万支火把点燃,周边一下明亮如白昼,火借风势摇曳的犹如火焰山落地一般!
漫天火光在这夜幕下,显得格外得显眼。
“进攻!”
紧跟着的一声号令,战鼓号角同时擂响,金军前方八旗步兵全军保持着阵列,趁着鼓声风势,如泰山压顶般向着夏营冲去!
肆虐的狂风中夹杂着一片白甲的金军,犹如黑云压城,极具暴虐威慑!
面对金军的攻势,栅栏后的夏军是显得那么的彷徨无助。
金军未至,狂风如暴雨一般,已经将夏营外的栅栏吹了个七零八落,更将不少夏兵营帐吹的漫天飞舞,无数旗帜应风而断!
不少夏兵还未交战,就已经被这漫天肆虐的狂风吹去了所有士气,鬼哭狼嚎的风声令金军更添几分恐怖!
金军如疾风暴雨般掠过中间的平原,原地留下一片狼藉,一里地的距离在金军高速冲刺下,很快便接近了夏营。
其实在西面突然万人嘶吼,亮起大火时,夏营中警戒巡逻的军士便已发现,紧急向后方示警。
但金军遽然发动,在这短暂的时间内,夏军匆匆忙忙准备不全,早已安歇的夏军又哪里能反应得过来。
更加被狂风肆虐,迎着风势,吹的夏兵呼吸困难,眼皮子都睁不开。
些许夏军悍卒强撑着窒息的烦躁感着向金军射箭,可战果却微乎其微。
不要说射出去了,箭失一离弦,不被狂风倒卷回来误伤自己人就不错了。
于是夏军的防御设施就如同纸湖的一般,未战先溃,金军不伤一人,轻而易举的如潮水一般顷刻间涌入夏营!
很多夏兵根本无法迎风作战,只能弯着腰,一边向后方逃,一边大口喘气!
面对可以说是无人防守的夏营,金军接连鱼贯而入,以摧枯拉朽之势,一举向前推进四五里!
步兵在前,骑兵掩后,自西向东,金军犹如一把尖刀利刃,狠狠的插入夏营腹部。
夏军营寨的防御很是松懈,更加之被狂风肆虐,夏军无力于岗位坚守,守备工事被金军一桶即破!
很多连甲胃衣裳都来不及穿的夏兵,只能赤裸着身子如同无头苍蝇一样满场乱窜!
金军一路所过,踹营烧帐,杀人挑棚,基本上无一合之敌!
前锋的七千八旗重甲兵,一路从西杀到东,杀穿夏军联营十多里,一路所过尸山血海,火光冲天,照映着整个南峡谷!
等前方的八旗重甲兵将夏军西平,与凉州两军从中间一分为二。
后方早已等候多时的一万苍头与回鹘,立刻加入战场,如两支箭头般,分别向南北两面突入西平与凉州二军中!
战场之上凶险莫测,怕发生意外,韩童年一直在两千八旗骑兵的护卫下,坐镇指挥战场局势。
在看到苍头回鹘联军一如前般,轻而易举的撕破西平、凉州两军各自防线后,韩童年大喜过望!
韩童年即刻命令两千骑兵各自分开,紧随步兵其后进入。
直到此刻,韩童年也顾不得自身安危,带领麾下仅剩的一千骑兵从南面进入凉州军营。
如果说西平军因为东营的战事,还算有点戒心反应的话,那凉州军就真的是不堪入目了。
从金军进攻一直到现在,西平军在经过一开始的凌乱后,已经开始小规模有建制有组织的着手反击,或依借地利死命抵挡金军。
而凉州军到现在为止却依旧乱如一团,不要说学西平军反击了,就是连稳住阵脚都做不到。
凉州军全军如一盘散沙光顾着逃命,在金军骑兵入场后,西平军在金军的攻势下真如流水一样一泻千里,停都停不下来。
韩童年亲自策马冲锋陷阵,一路所过将凉州军营凿了个七零八落!
夏兵只顾亡命而逃,凡遇上金军骑兵队,或四散逃离,或跪地投降!
眼见大局以定,韩童年扔掉手中已经卷忍的马刀,从马背上站起,看了看混乱不堪的夏营,又看了看四散而亡的夏兵,哈哈大笑道:
“哈哈!夏军翻不了盘了!
传令,骑兵分散百人为队,游弋于夏营猎杀逃兵,凡遇众抵抗,吹号集结,合众骑围而杀之!
凡遇往北逃的夏兵,只可后方策马驱赶,不可阻拦,趁天色未明,驱溃兵以冲营。
步兵于后方打扫战场,搜索逃兵,且看押降兵,同时广挖壕沟,以防夏军白天反扑!”
“遵令!”韩童年一声令下,众将应声而去。
不过多久,金军骑兵以百人为队,之间各间隔百十步,拉网式的向北方清剿而去!
大军溃兵真的是兵败如山倒,夏军散兵游勇,一窝蜂式的一股脑向北方逃窜而去。
面对身后紧随的金军骑兵,夏军没有一个敢于停下脚步正面相抗者。
也有些许悍将不甘如此败退,停下脚步召集溃兵,于营中聚众抵抗。
可除了少许热血之兵停下脚步聚集抵抗外,余者皆被金军打破了胆,丢盔弃甲的向北方落荒而逃。
而对于逃跑的夏兵,金军除了驱赶外,不加阻拦。
可对这些胆大聚众抵抗者,金军便毫不手软!
先以骑兵围绕游走骑射一圈,尔后下马以步兵重击,待击溃其防御后,再以骑兵策马驰骋冲击!
金军如此三板斧下来,留下抵抗的夏军很快便被斩杀的一干二净,些许漏网之鱼,也会被后方跟上来的步兵围而歼之!
金军于北面取得大捷,向南进攻的金军亦取得骄傲战绩!
西平夏营中,最前方由三千八旗重甲兵开道,五千苍头回鹘军紧随重甲兵之后,一千骑兵于侧翼游走骑射。
重甲、轻步、游骑三者配合有序,互相掩护交替进攻西平军,将西平军打的节节败退!
每当西平军集重兵抵抗之时,八旗重甲步兵便手持狼牙棒、大斧、骨朵等重武器,于第一时间冲上去撕破西平军的阵型防线。
等破了西平军的盾牌、弓弩、长枪兵种后,苍头回鹘等轻步兵便手持短刃,从重甲兵撕破的缺口中冲入西平军内部,将西平军由内向外的彻底打乱打散。
等西平军阵型松动,彻底四散而开后,后方等待多时的骑兵便成山字形策马冲击!
山字形的金军骑兵外翼两侧,从西平军左右两侧骑射掠过,中间的骑兵则如同长枪一般,从西平军散乱的中间捅过去!
在金军如此井然有序,一切如行云流水般的骑步协同进攻下,西平军根本无力招架,除了败退还是败退!
……
第四百四十九章乱成一锅粥
金军一路杀红了眼,一直从北面向南冲击,由北向南一路杀穿西平军营二十里,一直杀到讨赖河边,才止住了脚步!
而此刻再回头去看,南峡谷中,夏军南北共长达三十里的营地中,此刻已经支离破碎,被金军从北到南的杀了一个对穿!
两军大营被金军肆虐的不成样子,冲天的火光照亮肃州半边天,更是惊动了百里之外的肃州夏军!
其实何止是肃州夏军,凡是南峡谷方圆百里之内的夏军全部被惊动了!
从肃州至黑山一带的二十万夏军全部从梦中惊醒,甚至连玉门关外的金军都被这漫天大火震惊的目瞪口呆!
这一晚上金夏两军三十多万人没有一个可以安眠入睡的,他们都被南峡谷的战事震惊了!
南峡谷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能搞出如此大的阵仗?
这个问题竟然同时出现在了完颜纲与嵬名令公的脑海中。
何止是观战的人震惊了,就是战役的发起人韩童年,都被自己借助风势,搞出的大阵仗给弄懵逼了!
娘的,打了这么多年仗,还从未打过这么畅汗淋漓战争。
才两万金军就在高达六万夏军内部左突右撞,如入无人之境,一路势如破竹,将夏军打的损兵折将四散而逃!
此等骄人战绩,就是历史上都不可多见吧!
虽然鏖战至此,两万金军个个披伤带血,人为血人,马为血马,身躯更是疲惫不堪。
但心中的激动,却令众人如同三伏天吃了冰糕一般全身舒爽,血液不却!
这一刻金军没有一个人感觉到疲惫,都神情激奋,恨不得再大战三百回合!
韩童年一场夜袭将外线作战,硬生生打成内线作战,更是一战打的夏军心寒胆破!
一扫夏军之前不惧金军的精气神,彻底打断了西平、凉州两军的嵴梁骨,令南峡谷的夏军全部患上了恐韩症,恐金症!
四处逃窜的夏兵各自惊恐的高喊着“韩魔王不可战胜”,“金军不满万,满万则无敌”的各种口号。
这一夜整个南峡谷彻底乱成了一锅粥!
勒马而止,此刻战场上还能继续保持体力冲锋的就只有八旗骑兵了。
而八旗步兵此刻已经战力耗尽,只能紧守各地看押俘虏,清剿溃兵等。
步兵跟不上骑兵的节奏,金军攻势为之一缓,从而给了西平军一口喘息之机。
不容易啊,金军再不停止凶勐攻势,西平军就真有可能全军溃败。
就在金军重新整动兵马的档口,西平、凉州两军也抓住这个难得的机会,组织收拢溃兵,快速派遣建制完整的人马展开新一轮防守。
骑兵两营在韩童年的率领下,迅速调整阵型,将之前分散的骑兵重新集中在韩童年将旗左右,准备发起下一轮冲击。
待骑兵集结完毕后,韩童年扫视一圈已经被冲的七零八落,一片狼藉的营地。
韩童年目光随即射向北面已经重新组织起来的凉州军,粗喘一口气,提起大枪直指北面,号令道:
“儿郎们!敌军溃兵以冲入后营,再加一把力气,胜利就在眼前,儿郎们,随本将冲!”
一声令下,千骑奔动,黑夜中上千打着火把的铁骑,快速疾驰起来,可谓大地震颤,横扫千军!
金军八旗铁骑如疾风劲草般疾驰冲刺,一路所过风卷残云,将很多躲避不及的夏兵活生生的践踏成肉泥!
不足一里之地,金军冲锋起来很快就到!
刚刚组织起来的夏军,面对排山倒海般快速冲刺而来金军铁骑,已经被打破胆了的夏军还未交战,便哭爹喊娘的扔下武器,丢盔弃甲而逃!
夏军逃了!他们面对几乎撼动天地一般的金军,根本无心抵抗。
哪怕后方督战队连杀数十人,却依旧挡不住争先恐后亡命逃离的夏兵。
如果说一开始是因为大风的原因,导致夏军无法抵抗的话,还说的过去,毕竟人力岂可抗天,是属于非战之罪。
可现在大风以无,夏军不放一箭一失,扔掉刀枪转身就逃,这已经不是外力影响了,实在是被打怕了!
逃亡的夏兵宁可为夺路而逃自相残杀,也不肯转身与金军一战,可见悍勇凶狠的金军给他们造成了何等可怕的冲击!
前方的夏兵一逃,后方还没来得及做好准备的凉州军,顷刻间就被金军铁骑冲杀至眼前!
面对金军疾风骤雨般的进攻,凉州军稍微一抵抗后,就步了前军后尘,被金军一触即溃!
夏军逃亡声,救命声,喊杀声乱做一团,各自争相逃亡,而后方,伴着雄浑而炽烈的喊杀声,金军铁骑紧紧吊在身后。
金军或用弓箭射杀背部相对的夏兵,或用马刀轻轻划过夏兵脖颈,或用骑枪将其捅穿在地!
夏军死法各不相一,但对金军来说,犹如猎犬兔一般随心所欲,得心应手!
在金军骑兵追着夏兵打的时候,已经歇息许久的金军步兵,亦在此刻操起武器,呐喊着对夏军发起进攻!
七千八旗重甲兵,及万余苍头回鹘兵,在各级军官的率领下,也冲杀了起来。
有骑兵的开路之功,他们更加顺利,直接跟着骑兵身后进去,更有甚者抓着马尾,对夏军发起一波又一波的攻势!
说来可笑,原本应该危机重重事情,硬是被金军打成追敌战!
两万金军在敌营腹地,左突右杀,将数倍与己的敌军打的心寒胆颤!
对面不堪一击的夏军,金军杀的火热朝天,已经杀的疯狂了,大有不把夏军杀绝,绝不罢手之意!
韩童年身旁的一个都统在收到南面送来报后,果断下定主意,向北冲,最好一路打到黑山脚下!
于是趁机向韩童年建议道:“大将军,南面来报,我南面军已打穿西平军营,一直杀至讨赖河边!
此刻南面军正在与范鸿方所部里应外合夹击东营!
当下咱们也不能落后于人,应火速向北,朝黑山方向突击!
在夏军组织起有力抵抗之前,将混乱扩散开来,彻底搅他个天翻地覆!”
看着身旁一众兴奋不减的将领,韩童年明白此刻士气正旺,正是趁热打铁之时。
且夏军现在乱做一团,根本无力抵抗金军的攻势,否则错过这个机会,之后再想抓到,可就难了。
想明白的韩童年主意大定,毫不犹豫地高声下令:“大纛高举,全军一路向北冲锋,所遇之敌,一概勿留!
一路打到黑山脚下,没本将军令,不准停下!
杀!”
命令下达,早就准备好一切的八旗铁骑最先发动。
千余骑兵慢慢提速,经过一阵助跑后,骑兵由慢转快,向黑山方向疾驰而去。
……
第四百五十章坐视不理?
在骑兵向黑山冲锋后,此刻后方的步兵,很快也收到命令,寻着火光蔓延处,跟着向北冲锋。
夜色下,讨赖河北岸,南北长达三十里的夏营一片火光,原本寂静的黑夜,被这突然而来的战争彻底打破平静!
炽烈的杀声与耀目的火光充斥其间,不绝如耳。
如此大的动静,震动南峡谷周围百里之地,就连玉门关上的甘州军皆从睡梦惊醒!
甘州军士都来不及穿衣服,一窝蜂的跑出军营,接二连三的登上城头,依高向下望去。
等阿绰抵达城门楼时,却发现城墙上已经密密麻麻全是人,站满了向南峡谷瞭望的军士。
阿绰几次向前行动,却因为人太多,拥挤的根本动不了。
没法观察下方战情,这可急坏了阿绰。
“打过去!”
急忙了的阿绰不得不派亲兵拳打脚踢的打出一条路。
原本因人挤人看不到下方情况的军士,本就心有不满,被人突然这么一揍,立刻炸了锅,叫嚣的要给此不知好歹的人一个好看。
“日你娘!谁打的老子?”
“别挤了,妈的找死啊!”
接二连三的怒骂在人群中响起,等众人回头看是哪个不长眼的时,这才发现在后方黑着一张脸的阿绰。
“绰将军!”
“绰将军好!”
“绰将军怎么来了?”
有问好的,有疑惑的,有闭嘴的,但却没有勇气骂的。
在军士发现是他们主将后,军士们皆乖乖的让出一路,只能心中遗憾看不到大戏了。
也不知道凉州军那帮子人能不能挡住金军,自己可是买了金军胜的,金军可千万别硬不起来了。
在阿绰走后,重新聚拢成一团的军士,七嘴八舌的讨论着下方的战事。
其漠不关心,甚至出言讥笑的样貌,好似下方的凉州军不是他们的友军一样。
“喂,老王,这个你看我刚才不是买了凉州军胜嘛,这个你看能不能改了,改成金军胜,我押金军胜!”
“迟了迟了,买定离手,再不能改了,你不知道吗,现在想改,早当初干嘛去呢!”
“哈哈,这不眼拙了嘛,谁知道凉州军这帮孙子这么不经打。
要换成咱甘州军上,早他娘的将金军打出去了,哪有金军耀武扬威的份!”
因为地域部落关系,甘州、凉州两军虽然同为一国之军,但却并无同朝为军的友情,反而平常多有矛盾,一个看不起一个。
虽然下方打的惨烈,但对甘州军来说,不止不感同身受,甚至还乐于见凉州军被打。
最好金军加把劲儿,将凉州军给全歼了,这样以后就少个竞争对手,没人与他们争钱、争粮、争武器、争官位,争军功了。
貌合神离,说的就是夏军这种地方性质浓厚的军队,跟后世清朝镇压太平天国时的淮军、湘军等很像。
别指望互相帮忙,不互相下绊子就不错了。
就像现在一样,黑山下方凉州军与金军打的火热,而黑山上的甘州军却全部爬上城头看戏,甚至开盘赌两军胜负。
当然,下层军士因为自身见识有限,不懂的唇亡齿寒,都是一根绳上的蚂蚱这个道理,可身为甘州军高层的阿绰却明白这个道理。
凉州军被金军全歼,接下来能有甘州军的好?
用屁股都能想到,在金军眼里可不会管你凉州、甘州的,在人家眼里只要是夏军,不管是谁都要干掉!
所以没有甘州军选择的余地,要不想被金军逐个击破,便不能对下方的战事视而不见。
满怀心事的阿绰终于走到城墙边上,依着女墙向南峡谷探身望去,这一看阿绰脸色立刻大变!
从阿绰的视线看去,就可发现,整片南峡谷夏营,此刻就仿佛一条幽黑的巨蟒,被金军从头到尾的一路贯穿到底!
站在黑山上,因视线良好,将南峡谷战况可尽观眼底。
金军先是从凉州、西平两营的交界处,由西到东将其从中间一刀斩断,分割成南北两块。
尔后又从讨赖河开始一直从南到北,将凉州、西平两座长达三十里的军营,从头一直噼到尾!
而这尾就在黑山脚下,如此又将凉州、西平两军各自从东西分割成两列。
金军这是将夏营东西一刀噼成南北两块,又从南北一刀噼成东西两半了,如此形成一个十字形一样的战场分布!
夏军被金军分割成了四块,这样下去夏军只能各自为战,迟早被金军逐个击破!
阿绰越看脸色越差,眉头皱的越深,心中一股不详之感,越来越强烈。
阿绰明白这样下去南峡谷夏军甚至有全军覆没的危险,他想下令麾下大军下山救援,可他却不能这么做。
不是阿绰自私,或白痴看不清局势,实在是甘州军有看护玉门关的重任在身,不能贸然出动啊!
此刻阿绰像是想到什么,快速向西面城墙移动,经过一段路程后,阿绰抵达西面城墙,随即立刻探身向外望去。
果然不出所料,玉门关外的金营火光一片,人声鼎沸!
不到片刻,从金营中冲出数千骑兵,径直抵达玉门关西面山脚下,才停止了下来。
“唉!”阿绰一声叹息,果然自己能想到事情,金军怎么会想不到。
自己此刻下令甘州军下南峡谷支援凉州军的话,西面山脚下的数千金军恐怕会立刻冲关。
牵制不让自己救援凉州军也好,或本就是调虎离山也罢,此刻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友军血战却无能为力!
他若救援南峡谷,玉门关就危险了,若没了玉门关,就是救了凉州军又如何?
没了险关阻挡,届时十万金军全部入关,那是就不是凉州、西平两家的危险了,而是整个大军、整个河西走廊都危险了!
许是因自己的无能为力,阿绰狠狠的向女墙砸了几拳出气。
直到一旁的亲兵反应过来,阻拦下阿绰的“自残”行为,阿绰这才收敛狂暴的气息,不甘心的长叹道:
“向肃州去信吧,就说,就说南峡谷是金军主力,战况证明一切,已经不需谨慎考虑,请大帅务必发兵速救!”
说罢,阿绰靠着女墙缓缓跌坐在地,情绪低落,自言自语道:“希望没判断错吧,否则我就真成朝廷的罪人了!”
与此同时,玉门关百里之外的肃州夏军高层,也正在为南峡谷的战事争论不休!
……
第四百五十一章李嵬之争
肃州夏军元帅府中,嵬名令公此刻满脸焦急的在大堂中来回渡步,还时不时地向外盼望着什么。
而左右两侧的李安全与数十名夏将,却各自脸色铁青的坐在一旁不发一言,默默注视着堂下徘回的嵬名令公。
在大堂中这种诡异紧张的气氛中,嵬名令公一遍又一遍抬头向外望去,当看不到自己要等的人时,总会心急如焚的喃喃自语道:
“怎么还没到啊!”
话音落下,大帅府门口突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接着又是一阵沉重的脚步声,紧接着甲叶的碰撞声响起!
于是不过多久,一个身高七尺的大汉如同黑豹一般闯了进来。
“大帅!”
“遇移!”
来人正是宣化刺史浪讹遇移,也正是嵬名令公等待多时的人。
见浪讹遇移终于到来,嵬名令如眉头一松,如释重负道:“你终于来了,快给大家说说,前线到底是怎么回事?
现在战况如何?
金军是怎么突然冲进大营?
昔里钤部和籍辣思义能不能挡住?”
嵬名令公一股脑的将自己的疑惑通通说了出来。
而浪讹遇移面色凝重道:“情况不容乐观啊!
我就长话短说了,据籍辣思义说,金军是在五更时突然发动夜袭,从凉州、西平两军的交界处穿插进入的。
在金军夜袭之前,金军曾派一军人马羊攻东营,当时东营正值金军进攻勐烈,故迷惑了我军判断。
让我军误以为东营乃是金军主攻之地,所以我军一时大意放松了戒备,才让第二波金军趁黑摸到了大营跟前。”
说到此处,嵬名令公突然疑惑插话道:“这也不对,纵是交界处防备松懈,金军想要攻进来恐怕也得费一番手脚吧,这怎么也不该瞬间失守?”
“唉!”浪讹遇移叹气道:“按理来说是这样,可就在金军进攻之时,突然刮起了西北风,狂风肆虐下,将士们眼都睁不开!
金军趁风势而进,将士们根本无法抵挡天地之威啊!”
听到竟然是天助金军,嵬名令公呆滞了一会,突然毫无形象的破口大骂道:“贼老天!助金不助我!
此非战之罪啊!
啊!可恨可恨!”
对于嵬名令公的大骂,浪讹遇移没有理会,继续自顾自地说道:
“金军冲进营后,凉州、西平两军准备不及,仓促抵御之下,将士们一触即溃,一溃数十里!
现在战场上情况紧急万分!
金军将凉州、西平两军由西到东,由南至北分割成了四块,将士们只能各自为战。
再拖下去,恐凉州、西平两军会有全军覆没的危险啊!”
听到军情如此紧急,嵬名令公大惊失色道:“这该如何是好?”
浪讹遇移下定决心道:“派援兵吧!
现在来不及再考虑其他了,时不待我啊!”
“可……”嵬名令公依旧不敢下决定,不甘心道:“大军南移,若南峡谷不是金军主力,那可就糟糕了!”
话音刚落,一道反驳之声响起:“都什么时候了,还在这自欺欺人吗!
须知救军如救火,若不及时相救,难道坐视凉州、西平两军战败,甚至是全军覆没吗?”
原本坐在一旁一直没有说话的李安全,在看到嵬名令公至今还优柔寡断,前怕狼后怕虎的,立刻气不打一处来。
早听自己的何有今日之烦忧,要不是知道嵬名令公是不会投金的话,李安全都要怀疑嵬名令公是否通金了。
于是李安全忍无可忍的站出身,对嵬名令公义正言辞道: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身为一军主帅应该明睿决断,而不是现在这般做妇人之态!
优柔寡断,错失了救援良机,大帅担的这个责任吗?
且若南峡谷不是金军主力,何以有如此雷霆之威?
完颜纲他在给我们耍空城计了,我知完颜纲不是孙破虏,大帅难道是董仲颖乎?
难道我等真是西凉莽夫,被人家草木之兵就吓退呢?”
听到李安全的不可气的话,甚至是夹枪带棒的人身攻击,堂内的众人皆被吓了一跳,这李安全胆子实在是太大了!
与此同时,嵬名令公被李安全骂成鲁阳之战中的董卓,气的嵬名令公脸色铁青道:
“大军征战,稍有差池,就有可能酿成不可挽回的大祸!
本帅统二十万大军,何止肩负着二十万条性命,更关乎国家西疆边陲稳定,怎么慎重都不为过!
岂能随心而欲,致国家与危难之地!
且本帅自然不是董仲颖,他完颜纲说不得是辽东勐虎!”
听着嵬名令公的自辩,李安全可不买账,毫不留情道:“哼!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我大军若早些南移,早就围歼了南峡谷的金军,自然也无今日之事,到时哪怕他完颜纲是真虎也得成死虎!”
见李安全如此不给自己面子,让自己当众下不来台,嵬名令公也不客气道:“哼,愚蠢之见!
事后诸葛何人不会,今夜之事非本帅部署有错,实乃金军借西风,此天意之事,非战之罪!”
李安全见嵬名令公依旧嘴硬,也不在留情,语气生硬道:“哈哈,可笑至极,荒谬不经!
要是大军早些南移,就是金人有东南西北风他也照样赢不了,局势也不会败坏至此!”
听着二人火药味浓烈的指责对喷,浪讹遇移一拍脑袋,无可奈何的苦笑连连。
二人也不看看这是什么时候了,有他们吵架的时间吗?
浪讹遇移不得不插入二人之间,将二人隔开两三步,尔后打圆场道:“好了,好了!
现在不是谁指责谁责任的时候,也不是讨论谁有先见之明的时候!
现在正在讨论军情,敌人还没退了,我们先内讧,这算什么事?”
被浪讹遇移这么一闹,二人这才各自冷哼一声,转过头不再搭理对方,都是带兵打仗的,谁还没点暴脾气。
浪讹遇移遇上这事,也是糟心不已,对二人无奈摊手道:“现在只讨论一个,救还是不救。
若不救,我军应该怎么办,总不可能这么干看着吧。
若救,那该如何救,由谁去救?”
浪讹遇移话音落下,嵬名令公思考片刻,最后看着浪讹遇移和李安全道:“救肯定是要救的。
但本帅意思是宣化军位置关键,是防备金军绕后的主要力量,所以宣化军不能动。
甘州军有看护玉门关的重任在身,也不能动。
看来寻去,最后还是镇夷郡王的大军无重任在身,可为救援南峡谷的关键力量。”
说罢,嵬名令公还故意看着李安全问道:“本帅决议,郡王觉得如何啊?”
李安全气急而笑,嘲讽道:“我能说什么,你是大帅嘛,我当然说大帅高见!”
嵬名令公也不与李安全一般计较,反而将话题反推回去道:“你别阴阳怪气,你觉得不行,那你说该如何选择?”
对嵬名令公的话术陷阱李安全并未上当,所答非问道:“金箭不在本王之手,本王说了管用吗?”
“自然管用!”
……
第四百五十二章河西会战
对嵬名令公的话,李安全直言不讳道:“我麾下大军除了两郡之兵外,余者皆为乌合之众!
以这样的兵马去救援,哼!恐怕不是救援,而是送死吧!”
嵬名令公闻言,脸色一变,气急败坏道:“你说这话什么意思!
难道本帅就那么的不堪,你将本帅当成什么人了,本帅岂会做出故意派自己人去送死事情!”
李安全噗呲一笑,说中有话道:“本王不是这个意思,但你要这么理解话,本王也不反驳。
大家的眼睛都是雪亮的,派我麾下大军去,到底会是何等结局,已经不言而喻!”
言罢,李安全正视嵬名令公道:“玉门关的守军不能动,好,这个本王理解。
宣化军因为守着黑山左翼,也不能动,好,这个也可以理解。
那肃州城中的河曲军呢?
河曲难道也不能动吗?”
嵬名令公闻言脸色越来越差,最后强压着怒火道:“好,本帅承认现在的战局是我一手造成的。
就像你所说,若早些将大军南移,或许就不会有这么多事了。
但是,这里面就只有我一个人的责任吗,在座的各位难道都是无辜的吗?
这是大家一起误判了敌情,谁都有责任,谁都躲避不掉,你怎么就老是追着本帅就不放了呢!
既然这也不成那也不能,好,听了你的意见。
调宣化军所部,与你部藩汉军,共七万多大军出玉门关,救援南峡谷友军。
同时可视情况,包围歼灭金军韩童年所部!
怎样,现在你满意呢?”
李安全也不谦虚,承认道:“是满意了。”
闻言,嵬名令公面无表情道:“好,就这么办,但是必须由你我共同用印下发此令,否则本帅担不起这么大的责任。”
听到此话,李安全眼珠子一转,不想落下把柄,故意撒谎道:“本王来得匆忙,印信未带,落在营中了,怕是用不了印。”
对李安全这套推辞的借口,嵬名令公像是早有预谋,并不吃这一套道:“没关系,写字,用印泥也行。”
见嵬名令公油盐不进,李安全便知自己推脱不过,无奈点头道:
“好,只要发兵南下,亲笔所书,就亲笔所书,若到时候真出了意外,本王一概担着。”
一旁的浪讹遇移见二人终于达成一致,心中不由的松了口气,虽然过程曲折,但结果是好的,南线总算有救了。
在代表皇室的镇夷郡王李安全,与大军总指挥嵬名令公通过博弈达成共识后。
在场的众人也不用考虑支持谁,或反对谁了,总算消弭了一场内部分裂。
接下来众人也不讨论该不该救的问题了,而是讨论该如何救了。
只见浪讹遇移最先出言道:“南峡谷虽然狭窄,但其外面却广阔无垠,乃是天然的大军作战地。
所以本将意思是,以郡王所部出玉门关后靠着南岸行走,从金军后方堵截金军韩童年所部。
而我部宣化军,届时靠着黑山移动,同样前行至金军韩童年所部后方,彻底堵了其后退之路。
届时我前后四军共十多万大军,在东西两侧扎紧口袋,将四万金军彻底包围在南峡谷区区三十里之地!
等金军断了后勤粮道,没了退路,想必其军心动摇,必然无多少激战之心!
然后我军四面合围而上,昔里钤部从内部中心开花,届时就是金军三头六臂,他也绝无胜算!
只要吃掉这四万金军主力,玉门关之外的金军嘛,就不足为惧了。
届时主动权在我手中,是攻是防,皆由我军一言而定,西路金军在整个大局上就无足轻重了。
从整个全盘战略上来说,金军三路而来,我军在西北破其一,等于破了金军的联合攻势。
如此自然会极大的减弱北路金军,与东路金军的攻势。
从而将整个棋盘都给盘活了。”
听着浪讹遇移的雄心壮志,其他人如何想法,嵬名令公自然不知道,但嵬名令公自己却没有那么乐观。
他不信身经百战的金军会是那么好对付的,纸上谈兵之事,自古以来也不是那么一两次了。
当年的宋钦宗还策划组织夜袭金营了,可结果却被完颜宗翰锁二龙北狩。
这些事情无不说明,有时候计划很美好,现实却很无奈。
尽管不看好浪讹遇移的计划,但嵬名令公并未出言打击,不管怎么说,现在夏军没有选择的余地了。
不能上也得上,总不能真的坐视不救吧。
就在嵬名令公思索的时间,浪讹遇移已经说完了自己的计划。
总得来说就是外围合攻金军,同时昔里钤部在内部里应外合,从中间配合大军来个中心开花!
“我没意见。”
“附议!”
“小心点应该可以吧。”
“我也没意见。”
“附议!”
“附议!”
其余众将对浪讹遇移的计划皆没有意见,于是这个计划就征得了众人的一致认同。
浪讹遇移在计划通过后,也不由骄傲了许多,此刻有些意气奋发的看着嵬名令公道:“大帅可有补充?”
嵬名令公摇头道:“本帅没补充的,这或许是当下最合适的计划了。”
浪讹遇移随即看向李安全问道:“郡王呢,有什么不同的建议吗?”
李安全皱着眉头想了想,最终也放弃道:“就按你所说的来吧。”
此刻情况已经明了,嵬名令公也怕再整出其他什么幺蛾子,故直接下令道:
“既然大家都认同此策,那就不要再做无谓的耽搁了,须知救军如救火。
镇夷郡王离玉门最近,就由镇夷郡王即刻领兵出关,其后宣化军立刻跟上。
最后我再提醒诸位一句,此刻战局已经同之前不一样了!
我们已经从之前玉门之战,变成了南峡谷之战,到现在我们已经将南峡谷之战,变成了肃州之战!
现在已经牵扯到整个肃州大军了,一定要小心谨慎,万不可出半点差池。
否则此十万主力大军一旦战败,我等就都是朝廷的罪人了!
纵是千刀万剐,也无法抵消我等之过!”
“是,我等定遵守大帅劝告!”
“好吧,那你们就下去准备吧。”
……
与此同时,就在肃州夏军开大会的之时,玉门关外的金军高层同样在开着大会。
玉门关外,金军帅帐中,完颜纲目视着下方满帐的将校,竟巧合的说出了一句与嵬名令公相同的话。
只见完颜纲手指身后地图道:“现在战局已经变化了,已经不是之前的玉门之战了,也不是我们计划的小肃州之战了。
经过韩童年这么一闹,整个肃州夏军彻底的乱成了一锅粥。
根据本王判断,若所料不差,夏军一定会中计出关,进而包围韩童年所部。
可以说届时是牵扯两国三十万大军的大会战!
此战胜,则夏军主力尽失,我军便可一路长驱直入,一路掩杀整个河西走廊!
所以此战再称之为小肃州之战,或大肃州之战已经不合适了。
在本王看来,皆下来的战事,应该称之为河西大战,或河西会战!
因为这场战争决定的是整个河西走廊的命运,而不是肃州或玉门一隅之地的命运!
所以这是我军要全力以赴的河西会战,而不是之前小打小闹的肃州之战!”
……
第四百五十三章得意猖狂
明昌十一年五月二十七日夜,金国西路军韩童年所部夜袭夏军凉州、西平两座大营!
当夜金军借助风势一举大溃夏军六万大军,歼敌两万有余,一路打穿夏营南北三十里!
此战金军血战一夜,一直等到清晨时分,在夏军援兵姗姗来援后,韩童年这才审时度势,下令退军。
这才结束了这场被后世称之为河西转折之战的战役。
……
雨露清晨,熬战一夜的夏军各自疲惫不堪的瘫坐在地上,傻傻的望着狼藉一片的战场。
这一刻,夏军全军上下毫无一点斗志,他们被昨夜一战打的临近崩溃。
要不是援兵在最后关头出现,说不定此刻夏军已经全军崩溃了!
下面的军士心中不好受,作为一军主将的昔里钤部同样自责不已。
他恨自己大意,恨自己没有早点发现营盘漏洞,要是早点发现何有今日之惨败!
“一将无能累死三军!本将愧对将士们啊!”
眼见一旁的昔里钤部失魂落魄的坐在地上自责辱骂,一旁的心腹下属于心不忍,上前安慰道:“将军节哀!
天意如此,非战之罪,望将军节哀顺变,保重身体为好。
现在大军新败,将士们离不开将军啊,若将军有个三长两短,恐大军如鸟兽散啊!”
或许是下属的劝说起了作用,昔里钤部也没了之前的自责懊恼,低声叹了口气道:“昨夜我军伤亡如何?”
闻言,下属欲言又止道:“损失惨重啊!
昨夜一战我军不止丢失了东营,伤亡将士更是不下万余之众!
到现在,我军能战之士已经不足两万了!
呜呜呜呜呜!”
说到最后下属已经趴在地上泣不成声,昔里钤部更是红着眼睛道:“那凉州军了?”
“凉州军伤亡与我不相上下!”
“啊!”昔里钤部捂着胸口,忍着心口绞痛,悲痛欲绝道:“一夜之间失我两万多大军,此天欲亡我乎?
啊!啊啊!痛煞我也!”
面对上司的伤亡懊恼,下属不得不岔开话题道:“将军,现在该怎么办啊?”
“怎么办?”昔里钤部呆滞自语道:“还能怎么办,听天由命吧!”
听到昔里钤部毫无斗志的话,下属疑惑道:“可镇夷郡王说,让我们配合大军包围金军啊!”
根本不看好李安全等人计划的昔里钤部闻言,嘲讽道:“包围金军?哼!不知死活!
看着吧,金人早就给他布置了天罗地网,就等着他往里钻了!”
……
就在昔里钤部等夏军众将收拢溃兵,重新组织防线之际。
此刻已经抵达南峡谷西面的李安全,正在意气风发的视察军情。
李安全一身荣贵丝绸,脚蹬皮靴,带着数百员夏将,行走在军营中,容光焕发,点评诸物,端是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
“记下,等开战后,要让昔里钤部,与浪讹遇移发扬我军悍不畏死的精神,要不惜一切代价打通东西要道!
只有这样我军才能胜利会师。
但是我部没本王军令,不许贸然行动,我们的任务是守好后方,万不可主次颠倒。”
一番说词过后,李安全头也不回的问身后诸将道:“本王说的你们都记下了吗?”
“回禀大王都记下了。”身后一阵整齐的回应。
闻言,李安全志得意满道:“那你们知道本王这么安排是什么意思吗?”
闻言,身后的一名夏将媚笑道:“大王的意思是,打仗的事情让西平军与宣化军冲在前头,我们在后方做做样子就行了。
等局势明朗后,我部再冲上前一弦定音!”
“胡说!”李安全突然翻脸一声大喝,吓的刚才拍马屁之人一跳,以为自己领悟错了,拍马屁拍到马蹄子上了。
却不想就在此人冷汗直流的之际,李安全突然哈哈大笑道:“是这么个意思,但这种话怎么能说出来了,面上总得有个遮掩吧。
啊!哈哈哈哈!”
听到不是自己领悟错了,下属松了口气,立刻装模作样道:“是卑职愚钝,嘴上不会说话,误解了大王的意思。
非我军私欲,实乃我军深明大义,不计个人得失,将功劳让给友军。
而我军自己为了大局在后方堵截金军,以防金军逃跑。
此乃舍己为人之事,当浮一大白!”
“哈哈!”李安全得意的大笑道:“你小子会说话。
不错,不是咱们保存实力不敢上前,实乃将大功让与友军,这是舍己为人的精神。”
就在众人边走边聊之际,昨夜一夜未眠的籍辣思义,此刻黑着一张脸来到李安全所部大营。
打不远就看到有说有笑的李安全,籍辣思义就气的气不打一处来。
籍辣思义大步流星的快速奔向李安全,等近前立刻就道:“镇夷郡王真是好雅致啊!
我部昨夜为击退金军血战一夜,死伤相藉,到现在还没缓过气来。
而郡王却还在此谈笑风生,可真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此等大将风范,本将自叹不如啊!”
听到籍辣思义满是怨言,阴阳怪气的话,李安全哈哈一笑,也不恼火。
李安全上前一把揽住籍辣思义的肩头,在籍辣思义耳旁轻轻道:“你损失惨重,这本王都知道,你有怨言,这本王也理解。
可这不赖我啊!
金人要夜袭,这是本王能改变的吗?”
籍辣思义对李安全没好脸色道:“当初是谁说的昔里钤部通金?
是谁给我承诺大军马上就会南移的?
又是谁让我盯紧昔里钤部的?
你不告诉我这些,我怎么可能会因为盯着昔里钤部,而对金军放松了戒备,从而会有这场大败的!”
听到籍辣思义将败仗的责任都往自己身上推,李安全不乐意了,脸色一变道:“你不要胡搅蛮缠!
本王是让你盯着昔里钤部了,但本王可没说让你放松对金军的戒备。
再说了,昨夜一事,我仔细斟酌了一番,发现其中可疑之处颇多。
你想啊,要是没有昔里钤部配合,金军怎么可能轻而易举的突破大营?
说来说去,你没错,本王也没错,真正有错的是昔里钤部,要不是他勾结金军,大军岂会战败?
所以你找错人了,咱们的敌人是昔里钤部,咱们应该同心并力,一起对付昔里钤部,而不是自己人内斗。”
“哼!”籍辣思义冷哼一声,虽然态度依旧不好,但却没了刚才的气势汹汹,也不在纠缠昨夜战事,反而说起另一件事道:
“昔里钤部的事情过后再说,先说说接下来该怎么办吧?”
“还能怎么办,当然是老计划了。”李安全在籍辣思义耳边说道:“明日就让昔里钤部打头阵,看他到底有没有通金。
若他没有通金,自然会应命而上。
若他心怀不轨,自然会推三阻四。
如此我等便假意召他商议军情,届时你我左右埋下刀斧手,将他诓骗来后,一刀杀了!
然后你我带兵接管西平军!”
……
第四百五十四章丧心病狂
一天很快过去,次日一大早,夏军十万大军,从东西两面将韩童年所部团团包围在南峡谷之中。
对与夏军的大动作,韩童年并未吃惊。
本就是诱饵,现在终于完成任务,将夏军从玉门关中调了出来,高兴还来不及了,怎么会害怕。
但是作为应对,韩童年也没闲着,一方面下令全军埋锅造饭,做最后的战前准备。
一方面通过讨赖河将消息传至后方,让后方金军做好反包围夏军的准备。
就这样,在一片紧张的气氛中,金夏两军各自做着战前的准备,等待着最后大战时机的到来。
与此同时,西平军中的昔里钤部今日一大早醒来,不知怎么的左眼皮一直在狂跳。
心中总有一股不详的感觉,总感觉今天会出大事。
用过早饭后,昔里钤部心神不宁的巡视了一圈军营。
对这种不好的预感,昔里钤部将锅背在了金军头上,并未往自己人身上想。
纵是昔里钤部想破脑袋也不会想到,李安全为了军权竟然丧心病狂的想要置他于死地!
巡视完军营回来的昔里钤部,刚回到大帐,就看到帐内已经坐着一个不请自来的陌生男子。
“你是何人,为何会在本将帐中?”昔里钤部一边小心戒备,一边招呼亲兵护卫左右。
看着如临大敌的昔里钤部,来人也是一愣,他实在没想到,身为一军主将的昔里钤部会小心谨慎到这个程度。
其实来人也是错怪了昔里钤部,不是昔里钤部太过小心自己的性命。
实在是今天左眼皮跳个不停,让昔里钤部不得不一反常态,做出一副君子不立危墙之下的态度。
小心过头也好,被别人小瞧也罢,反正昔里钤部是不敢冒险赌一赌,这个突然出现在自己帐内的陌生人,会不会是金人派来的刺客。
多年生死边缘徘回的昔里钤部,他的直觉告诉他,今日一定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而昔里钤部的直觉一直很准,他选择相信自己自觉,宁可误会让别人看了笑话,昔里钤部也不想出现任何意外。
因为他的性命在这个紧要关头不止是他一人的事情,而是关乎全军安危的大事。
所以昔里钤部一反常态的小心谨慎也就能够理解了。
被昔里钤部诡异的举动打了一个措手不及的男子,一开始愣了一会后,接着立刻反应过来解释道:
“将军误会了,卑职是镇夷郡王的人,卑职此番前来,是来替郡王传话的。
只是之前将军正在巡营,刚好不在,所以这才在此等候多时。”
男子的解释令昔里钤部松了口气,只要不是刺客就好,但昔里钤部还是不放心道:“你说你是郡王的人,可有凭证?”
“腰牌如何?”
昔里钤部本着万无一失的态度道:“不可信,最好是由本将认识的人给你作证。”
对昔里钤部的回答,显然是男子之前没有想到的。
面对这出乎意料的一幕,男子仔细思考了一会,突然眼前一亮,立刻对昔里钤部道:
“卑职想起来了,卑职与将军麾下一员正将有过交情,正好他可以作证卑职是郡王府的人。”
“何人?”
“杨伟!”
听到准确的名字,昔里钤部转头对下属吩咐道:“去将杨伟找来,认一认他。”
“遵令!”
属下应声而去,不过一会就将男子口中的杨伟带到了现场。
待经过多番认证后,昔里钤部终于确定眼前来人确实是郡王府的人,之前确实是自己多心了。
待误会解开后,昔里钤部也不向男子说明自己为何有今日这般怪异的举动,而是出言相问道:
“既然是郡王派你来的,不知郡王是有何吩咐啊?”
男子此刻也被他眼中脑子有问题的昔里钤部整的没了脾气,怕再整出其它什么幺蛾子,直接如实回答道:
“郡王派卑职前来,是为告知将军,其他几位将军已经确定,大军于今日己时许向金军发起进攻。
届时由将军率先出击,其他各部会在将军行动后配合将军一起行动,最后我军内外合击金军,定可大获全胜!”
“等一等!”昔里钤部越听越不对劲,自己前天晚上刚刚与金军血战一夜,全军上下损失惨重,至今军心浮动不安!
这种情况下,顶多在友军出击后打打配合,如何能做主攻力量。
他李安全难道就不怕自己战败后连累所有大军吗?
让一支新败之军去打主力,这么违背常识的事情,怎么说都是拿整个大军在冒险吧!
这么一想,昔里钤部立刻叫停正在喋喋不休的男子,疑惑问道:“这个计划是谁定下的,他们难道不知道西平军现在的情况吗?
说句不好听的,西平军现在这种状态,不要说主动进攻了,怕是一出营还未与金军相遇,西平军就先不战自溃了!
这等众所周知的事情,难道郡王他们都看不见吗?
还是说他们都知道,可他们故意视而不见,故意派我部去送死?”
“将军不要激动!”男子刚想安抚一下昔里钤部,可谁知昔里钤部却根本不买账,反而手指营门怒吼道:
“你给本将滚出去!
回去告诉郡王,就说本将当不起郡王看重,本将才能有限,不敢拿全军将士性命冒险!
这等重任还是交给别人吧!
慢走不送!”
“将军!”男子还想出言相劝,但昔里钤部盛怒之下根本不给他说话的机会,直接指示亲兵道:“送客!”
男子还想说些什么,但周围五大三粗的亲兵根本不给他开口的机会,直接将男子给拖了出去。
男子刚被拖出营门,就被昔里钤部的亲兵一把扔在地上,尔后看都不看一眼就转身离去。
待亲兵走了之后,男子这才挣扎的从地上翻起身,尔后随意拍了拍身上的尘土。
随后男子抬头看着西平军的大营,眼中闪过一抹怨恨,自言自语道:“好你个昔里钤部,死到临头还如此不知好歹!
竟敢如此辱我,等着吧,你没多少活头了,我这就回去禀报大王,一定将你碎尸万段!”
说罢,男子怒气冲冲的转身就走。
……
等男子回到李安全营中,将刚才之事添油加醋的描述一番后,李安全果然被气的冷笑连连。
“好!好!好!好你个昔里钤部,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既然你如此不识本王好意,那就留你不得了!”
言罢,李安全脸色阴沉的看着旁边的籍辣思义道:“怎么样,本王早就说过,昔里钤部他早就通金了,现在证实了吧。
打蛇不死必挨咬,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敢不敢干?”
籍辣思义闭着眼睛酝酿了一会,突然睁开眼睛,其脸色狠毒道:“那就干了!”
“好,那就将他诓骗过来,左右布下刀斧手,届时本王摔杯为号,然后刀斧手一拥而上,将他碎尸万段于此!”
“好,就这么办!”
“来人,拿我亲笔所书,去将昔里钤部将军请来,就说我等众将在此一起等他来商议军情!”
……
第四百五十五章鸿门宴一
二人议定,立刻派遣心腹下属,携带二人伪造的书信,即刻出发前往西平军营。
拿了伪造书信的郡王府下属,快马加鞭飞快向西平军营而去。
......
此刻西平军营中昔里钤部,还不知道在自己身后有一张邪恶的大网正在向他笼罩而来。
或许不到最后一刻,昔里钤部怎么也不会相信他为之效忠的朝廷会如此待他吧。
己时三刻,镇夷郡王府的人马趾高气昂的来到西平军营,其中带头的马脸汉子一入营,就叫嚣的让昔里钤部出来接令。
面对来者不善的郡王府来人,一众西平军将士气的满脸通红,要不是在场的军官拦着,两方人马顷刻间能打起来。
郡王府的马脸汉子看着一众怒气冲冲,满是不服气的西平军士,但怕失了威势,故意色差内敛猖狂道:
“怎么,我乃奉郡王之命前来传令,你们在此故意聚众阻拦与我,是打算违抗军令造反吗!
识相的还不赶快让开,须知尔等乃朝廷兵马,吃的是皇粮,非一家一姓之私军!
若等朝廷严法追究下来,尔等皆要吃不了兜着走!”
面对马脸汉子的威胁,众人并不买账,只听一声大喝道:“休要戴高帽,我等浴血奋战之时,尔等还在后方喝马尿了!”
对马脸汉子虚张声势的出言恐吓,西平军士并不惧怕。
都是刀口上添血的,将脑袋别在裤腰带上买命的汉子,谁还能被别人三言两语吓着。
就在众人各自僵持不下之际,突然一声大喝传来,呵斥众人道:“都干什么!
一个个的都很闲吗?
要是尔等精力旺盛无处发泄,本将这就做主让尔等去前线与金军血战,免得让外人笑话了我们。”
众人回头看向来人,却见是昔里钤部正满脸怒色的从身后走来,边走边骂道:
“怎么,火气都大的很吗?”
西平军众人见是自家将军到来,各自收敛了之前的姿态,也不发声,径直退到一边。
在西平军退去后,郡王府的马脸汉子也收起了之前的狂妄姿态,他也怕把事情搞砸了,从而被郡王怪罪。
所以此刻尴尬一笑,就坡下驴道:“将军教训的是,是小人冲动了,不过小人也是有要务在身,所以焦急些许。”
昔里钤部听到马脸汉子的解释,只是冷哼一声,也未在纠缠,直接略过话题道:“好了,说说你来所为何事吧?”
马脸汉子心中暗自侥幸,不想卖弄一番威风却差点翻船了,果然是一群粗鲁莽夫。
见局势终于回到正轨,马脸汉子心中大松口气,暗自发誓以后再也不多事了,差点闯了大祸。
还好最后昔里钤部到来,否则今日误了大王的大事,回去纵是不死也得脱层皮。
心中大呼侥幸的马脸汉子,也不敢再多事,直接道明来意道:
“小人此番前来是奉我家大王与众位将军之命,特来请将军前去商议军情,事有所急,还望将军与小人速去。”
“哦?”听到是为军情来请自己,昔里钤部略作沉思道:“既然军情紧急,那咱们也不要耽搁了,咱们现在就出发吧。”
昔里钤部干净利落的回答出乎马脸汉子的预料。
他来之前,大王可是亲自嘱咐过他,说昔里钤部今日行动怪异,很是小心谨慎。
为怕昔里钤部多疑,导致露出马脚,进而计划失败,他们可是特意伪造了一份众将联名的署名书。
却未想到之前种种准备却都未派上用场。
这让感觉做了多此一举计划的马脸汉子,心情颇有些郁闷。
但好在事情都在往预想的道路上发展,纵是些许小意外也无关紧要。
马脸汉子见大功告成立刻喜悦道:“将军深明大义,为了朝廷重事不辞辛苦,此等忠心碧血,小人佩服。”
马脸汉子许是因为简单了完成了任务,心喜之下甚至对昔里钤部拍起了马屁。
昔里钤部对马脸汉子的能屈能伸独自苦笑一下,也没多话,直接派人去将自己的战马牵来。
而就在双方气氛重归于好,皆在等待昔里钤部亲兵去牵马之际,昔里钤部身后一员西平夏将却总觉得事情不对劲。
到底是哪里不对,他也说不上来,但为了保险起见,这名夏将还是移步到昔里钤部身旁,用只有他们二人能听到的声音小声道:
“将军,今日的事情总是透露出些许不寻常,要不将军还是别去了,就由卑职代替将军去一趟?”
“这怎么行。”却不想昔里钤部根本将此事不放在心上,反而怕延误了军情直接拒绝道:
“你放心吧,都是朝廷自家将士,纵是平常有些龌龊,但他们也不至于对本将怎么样。
况且本将身为西平军主将,何人敢加害?”
听到昔里钤部信心百倍,义正言辞的拒绝,下属却更加焦急了,再次出言相劝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啊!
非卑职挑拨离间,实在是今日之事透露着种种诡异啊!
将军好好想一想,之前来人是如何说的,之前郡王府的人可是让咱们去打主力啊,这与主动送死有什么区别?
从而可见镇夷郡王等人对我们没安好心!
可再将军拒绝后,他们居然没再坚持,反而紧接着又派人来请将军去军议,这可不像镇夷郡王的作风啊!
安知是不是他们存了什么坏心,故意迷惑我们,好诓骗将军!”
闻言,昔里钤部却认为下属这是在危言耸听,太过杞人忧天了,故呵呵笑道:
“你啊,别把事情想的太复杂,别把镇夷郡王想那么坏。
你说镇夷郡王对我不安好心,那你说他对本将怀了何种坏心?
或者说本将无过无错,非陛下、大帅命,他一个郡王能奈我何?
难道他还能投靠金人反叛不成!”
昔里钤部的话令下属一时语塞,确实,要说镇夷郡王不安好心,根本就属于无稽之谈。
除非郡王打算造反,否则于情于理怎么也说不通啊。
可要说镇夷郡王真的人畜无害,下属首先第一个不信,而且今天的事情太过诡异,让下属不得不小心翼翼。
最后眼见上司主意以定,自己根本说服不了,下属只能退一步道:“既然将军认定是卑职多心,非要去,卑职也阻拦不下。
但将军一定带卑职同往,同时多带些心腹人手,若无事,自然最好不好,若真出了意外,我等也好护将军周全!”
闻言,昔里钤部无奈道:“你说你疑神疑鬼的,颇费周折不是。”
“若将军不同意,卑职不放心将军去!”
昔里钤部无奈道:“好好好,随了你,你亲自挑选人手行了吧。
但切记不可过多,数十人就可,人数过多平白让别人看笑话,还以为本将有多怕死了。”
第四百五十六章鸿门宴二
最终下属拗不过昔里钤部的决定,只能优中选优,从全军中挑出五十个身经百战,武艺高强的悍勇敢死之士。
陪同昔里钤部一起前往李安全大营。
与此同时,李安全营中,李安全与籍辣思义二人狼狈为奸的早就在营中布下天罗地网,就等待昔里钤部的到来了。
李安全将手中最后一口马奶酒喝尽,优雅的擦掉嘴角的遗留物,随即起身走出营帐,迎着太阳正好看到籍辣思义正在各处巡视,查缺补遗。
“这个地方为何没人防守?”
“回禀将军,此地离营帐门口过近,我等怕昔里钤部察觉出什么,故在此没敢安排人。”
籍辣思义听闻,眉头一皱道:“不行,察觉出来也不怕,进了营他就是瓮中之鳖,逃不出去的。
所以要在第一时间制服他,此地便不可不防。
立刻派百余甲士,埋伏于此,等到时酒杯碎地,立刻冲进帐中将其制服!”
“卑职这就安排!”
“野迷之,你带人埋伏于此,尽可能隐藏,别被昔里钤部发现了。”
“遵令!”
“三队、四队跟我走!”
阵阵甲叶碰撞声响起,百余夏军甲士顷刻间隐藏在主帐旁边的几座耳帐中。
籍辣思义在甲士埋伏好后,随即探头看了看,发现看不出什么问题来,便满意的点了点头,尔后转移到别处视察。
“这个地方是高点,安排善射的好手埋伏于此。”
“遵令!”
“嗯,这个地方好,低洼一片,前方视线阻碍,是个埋伏骑兵的好地方!
安排百余骑士埋伏于此,若届时昔里钤部命大冲了出来,就用骑兵挡住他。”
“遵令!”
“后堂也要埋伏人手,调百余刀盾兵藏于此,若事有不便,可在第一时间保护郡王安全。”
“还有这里,这里也要安排人手。”
“快速行动,别偷懒,事成之后少不了尔等好处!”
看着籍辣思义将一切安排的井井有条,李安全得意的点了点头,行步至籍辣思义跟前道:
“不错,看将军布置的有条不絮,本王便知昔里钤部此次是有来无回啊!”
籍辣思义谦虚道:“小心无大错,毕竟机会只有这一次。
若马虎大意,叫昔里钤部逃了,那就真是放虎归山留有后患了,只怕接下来他会与你我不死不休啊!”
“是这个理,这次定叫他十死无生!”李安全先是出言赞同籍辣思义所说,尔后问道:
“你在周围安排了多少人,可不能鸿门宴真成了鸿门宴,那就成笑话了。”
“放心,你我不是项羽,他昔里钤部也不是刘邦!”籍辣思义说起自己的手段信心十足道:
“我已在周围布下五百甲士,更在后方布有一百骑兵,个个都是以一顶十的精锐之士!
如此严密的部署,休说他昔里钤部了,就是项羽来此也得饮恨当场!”
“好,如此本王就放心了。”李安全志得意满的抬头望日道:“看天色,昔里钤部应该也快到了吧?”
说曹操曹操到,李安全话音刚落,辕门外一阵马蹄声响起!
接着五十余骑西平军士护卫着西昔里钤部,径直向李安全二人的位置策马奔来。
“哈哈,钤部将军,本王可想死你了,盼你盼的心急如焚啊,这不,本王与籍辣思义将军亲自在此等候将军到来。”
李安全先声夺人,做出一副等待老友到来的模样,哈哈大笑的上前迎接昔里钤部的到来。
对李安全突然的热情款待,昔里钤部为之一愣,镇夷郡王何时变的这般好说话,甚至是平易近人了。
虽然心中疑惑,但面上做出惭愧之色道:“本将的不是,害的郡王与籍辣思义将军在此久等。”
籍辣思义也在一旁打着配合道:“不碍事不碍事,你我同朝为官,现在更是同军对敌。
你我与郡王理应同舟共济,团结一致,携手阙敌才是。”
对籍辣思义的这番言辞,昔里钤部极为认同。
在昔里钤部看来现在的大敌是金军,当下一切事务都应以保家卫国,对抗金军为最。
其他什么事情都可以往后放一放,些许平常的龌龊也可豪笑随风去!
昔里钤部这般想的也是这般做的,翻身下马后,根本不与理睬一旁给他疯狂打眼色的下属。
反而上前对李安全与籍辣思义各自见礼后,对李安全道:“之前之事是钤部一时激动,还望郡王勿怪。”
李安全哈哈大笑,故作大方不计较道:“本王当什么要紧事了,这点小事本王早就忘了。
再者,是本王失误,没调查清楚将军西平军的状况,就推荐将军的兵马去打头阵,这确实是本王的错。
将军生气也在情理之中,就是换成本王,本王或许说的话比将军的还要难听呢。
所以本王在这里先给钤部将军道歉,万望将军宽恕本王之前的失误。”
“郡王折煞本将了!”昔里钤部最后的一点介意,也被李安全一副道歉化软之态给消磨的一干二净。
昔里钤部甚至因为自己之前的上纲上线而感到惭愧不好意思,顿觉的自己以前误会镇夷郡王了。
心中埋怨谣言害人不浅啊!
未亲眼目睹,怎可听信别人一派之言,这么简单的道理自己都给忘记了,果然自己需要学习的还多着呢。
三人一阵各自吹捧后,关系拉近了很多,昔里钤部也没了一开始的生疏感,说话间就要随李安全等人进入营帐。
可就此时,昔里钤部身后的下属却做出了一个令众人都意外的举动。
只见昔里钤部的下属在给昔里钤部打眼色无用后,最后一咬牙,上前一把抓住昔里钤部的衣角,急道:“
将军不能入内!”
对这突然的变故,在场的众人都为之一愣,接着李安全和籍辣思义脸色立刻一变,尔后又快速隐去。
李安全与籍辣思义二人的这一番变脸可谓精彩纷呈。
原来李安全与籍辣思义,勐然见昔里钤部的下属阻拦昔里钤部进入营帐,还以为是他二人的计划暴露了,所以惊的脸色苍白,差点就喊动手了。
可马上二人又反应过来,甲士埋伏在后方,昔里钤部的人根本不可能发现,于是二人不约而同的装作若无其事。
二人的动作虽然快,但一闪而逝的过程还是被赫拉连连准确的捕捉到了,这更加确定了赫拉连连的判断。
原来在刚入营之初,一直保持谨慎小心的赫拉连连就发现情况不对。
李安全营帐周围的兵马太少,太过安静了,这根本不像一个郡王、一军指挥部该有的防备力量。
其次,赫拉连连打小就耳目聪明,可耳识百步之外喘息之声。
赫拉连连年幼时山中耳闻野兽喘息,多次猎物或躲避危险。
成年后又在军中生死徘回,早就锻炼出了一双敏锐的招风耳。
所以在入营之初,赫拉连连就听到了埋伏甲士的喘息之声。
这一发现让赫拉连连确定了此地凶险,不宜久留。
可李安全与籍辣思义就在昔里钤部旁边,这让赫拉连连根本没有开口的机会。
为防二人狗急跳墙,赫拉连连只能给昔里钤部狂打眼色。
可不想昔里钤部被李安全和籍辣思义灌了一番迷魂汤,对他的暗示不予理睬,视而不见。
眼见昔里钤部就要入帐,这可急坏了赫拉连连,最后赫拉连连只能豁出去,一把拽住昔里钤部的衣角道:
“将军不能入内!”
“这是为何?”
……
第四百五十七章劫持人质
“这是为何?”昔里钤部很是疑惑赫拉连连为何阻拦着自己,不让自己进去?
此刻数十双眼睛如同刀子一般齐刷刷的盯着赫拉连连,现场的气氛顿时跌落冰点!
敏锐的赫拉连连甚至都能听到不远处刀剑出鞘的声音。
此刻紧张的气氛压着赫拉连连喘不过气来。
因为他明白自己不能当着众人的面将事情挑明了,否则就真的没了回旋的余地,现场恐怕会顷刻间打起来。
撒破脸皮打起来之后,只有五十余人的西平军,根本闯不出李安全等人的重重包围。
可若不向昔里钤部说明危险,以及真实的情况,昔里钤部根本不可能听他的话。
只会一头钻入李安全等人设计好的埋伏圈。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赫拉连连急得犹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团团转,却不知该如何是好。
眼见昔里钤部与其他人等着越来越不耐烦,赫拉连连明白再拖下去,就真没机会了。
最终心一横,暗道死就死吧,只要保护将军不出意外,此生也报答了将军的知遇之恩。
于是赫拉连连做出了一个石破惊天,令所有人震惊意外的举动!
只见赫拉连连突然拔出腰间佩刀,在所有人震惊的目光中,左右手同时挥动!
刹那间就将懵逼的昔里钤部与李安全劫持到自己怀中,同时对着还没反应过来的众人大喝道:“都别过来!
谁敢过来我就杀了郡王和钤部将军!”
这石破惊天的一吼,终于将众人从目瞪口呆中惊醒了过来。
“大胆狂徒!还不快放开大王!”
“护驾!护驾!”
现场顿时乱作一团,李安全的人马与昔里钤部的人马立刻对赫拉连连抽刀相向,将其包成一圈。
各自出言恐吓咆孝,期望胆大的赫拉连连立刻束手就擒。
“赫拉连连你疯了,快放开郡王与钤部将军,否则定灭你一十八族!”
“放开郡王!”
“放开将军!”
乱七八糟的的喊声充斥着赫拉连连耳旁,可赫拉连连却充耳不闻。
只是看着怀中已经被这一番变故吓的颤抖的李安全,邪魅笑道:
“郡王,我这宝刀已经跟随我从军十多年,十多年来跟着我宰兽屠敌,可谓吹毛断发,锋利无比!
我这人了同时又胆子小,被这么多人围着,要是害怕之下一不小心无意间划破了郡王的喉咙~
郡王在九泉之下可别死不瞑目,怪罪于我啊!”
威胁李安全的同时,赫拉连连还故意用刀在李安全喉咙处轻轻拉了一道血痕!
神经疼痛的刺激,加之血液流出沾到皮肤上的粘稠感,令李安全惊恐万状。
同时心中暗骂赫拉连连无耻贼子,都敢当众劫持自己了,还敢说他胆子小,他要是胆子小,世上就没胆子大的人了。
尽管明白赫拉连连是在语言上戏耍于他,但李安全却不敢赌。
谁知道这个疯子会不会因为突围无望,当场杀了他,拉他做垫背的。
自己一个王爷,甚至是以后的皇帝,怎么可以大业未成,就陪一个低贱武夫命丧于此。
许是想明白瓷器不碰瓦器的李安全,也来不及考虑其他了,当即对自己的下属的大喊道:
“都退后,别上前,都退后!
都给本王退后,若是本王伤了一根汗毛,定要你们全家陪葬!”
“好,识时务者为俊杰,王爷大格局!”
见李安全的话起了作用,包围圈立刻扩大了数倍,一众李安全的下属立刻退至十步之外,赫拉连连松了口气的同时,还故意嘲讽了一下李安全。
对比李安全的惊骇欲死,同为被赫拉连连劫持的昔里钤部却面无惧色,气定神闲道:“赫拉连连,你为何要这样做?
想本将从未做过对不起你的事,更是对你关照有加,本将不相信你会背叛朝廷,背叛我!
你一定是有不得已的苦衷吧?
你受了什么委屈,或者被谁威胁,你告诉本将,本将会给你做主的。
要是你非要劫持人质,你可以挟持本将,将郡王放了吧。
迷途知返为时不晚,你还有大好年华,前途似锦,不要在错误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放了郡王,你还有回头的机会,我宁可拼了这条命,也要在陛下与郡王面前替你求情。
我想郡王一定会大人不记小人过,不去追究今日之事。”
对昔里钤部的话李安全极为认同,拼命的点头道:
“钤部将军说的对,赫拉连连将军你还有大好人生,没必要自寻短见。
本王在此发誓,你若放了本王,事后本王定不追究于你,今日的事就当一场闹剧,让它翻篇吧?”
听着李安全的保证,赫拉连连是一个字都不信。
能向自己人摆鸿门宴的人,可不是信守承诺的君子,更不是以直报怨的烂好人。
自家将军太正直,被别人三言两语就能演过去,可他赫拉连连不是天真的三岁小孩,言语打动不了他的。
赫拉连连敢保证,一旦放了李安全,恐怕下一刻就会万箭齐发,将自己射成刺猬。
至于什么誓言之类的,届时随便一个借口都能湖弄过去。
赫拉连连挟持着二人一步步向辕门外走去,看其行径根本没有放人的打算。
面对赫拉连连铁了心的要劫持他二人叛变,昔里钤部顿时心死如灰,同时对赫拉连连失望透顶。
昔里钤部他不明白赫拉连连到底中了什么邪,为什么会像变了一个人一样,难道他以前真的是在欺骗自己吗?
看着昔里钤部眼中疑惑、怀疑、失望、陌生等各种情绪,赫拉连连心中犹如刀割。
他很想对昔里钤部说自己没有背叛他,自己也不会做对不起他的事情,可这些话他却不能说出口。
误解就误解吧,只要能救将军,背负骂名,身死黄沙路又如何!
此刻他若不挑明,李安全与外面的籍辣思义只会以为自己是个叛徒,事情也只是一件突发事件,与他们的龌龊计划联系不到一起。
只有这样,李安全与籍辣思义的目光只会在自己身上,而转移不到将军身上去。
如此暂时西平军与籍辣思义等人也不会撒破脸皮。
暂且李安全与籍辣思义只会一致对外,放下他们之前的计划,在不除掉自己之前,将军还是安全的。
可若他向昔里钤部将一切都挑明了,只怕籍辣思义眼见演戏无望,为不留后患,会狗急跳墙,直接将他们当场除掉!
李安全虽然是令籍辣思义投鼠忌器的把柄,但过犹而不及。
一旦让籍辣思义知道他们的计划暴露了,说不准籍辣思义为一绝后患,连李安全也一并除掉。
人质嘛,对籍辣思义威胁不大时,籍辣思义能救一定会救。
但若威胁到籍辣思义生命安全时,李安全这个人质只怕会被籍辣思义一起干掉!
所以为了故意迷惑籍辣思义,让他误以为自己真是一个叛徒,他们的计划并未暴露。
赫拉连连只能将自己叛徒的角色扮演到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