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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一粒沙白宋     少年梦思无邪txt下载     少年梦思无邪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51章 甘之如饴的苦楚(上)

    “这不是有信心没信心的问题,这是自不自知的问题才是。”花若眼睛骨碌碌一转,想起什么似的说道:“对了岫溪明日一早就动身返程了,到时我们也一起去送送她吧?”

    静无风点点头:“嗯。听说,她选定了衔山国的皇太子司马宁。”

    花若点了点头道:“是啊。我原先觉得这丫头总是疯疯癫癫,没头没脑的,没想到,这次的选择还算是非常明智。”

    静无风道:“怎么,你就这么不看好西风国的二王子。”

    花若托腮道:“啧,不知道,这个二王子我确无太多的印象,不过,光从我对他兄长韩不识的了解上来看,岫溪这么个颠三倒四的人若是嫁到西风国,定是一场不折不扣的‘人祸’啊!”

    “哪有这样说自己妹妹的。”静无风言语中不乏责备之意。

    “诶,我都说了,这叫识人。识人,你知道吗?就是说,我可以比这个人自己更了解他是谁,适合什么!不过,这话说回来。”

    花若顿了顿,捏着下巴,意味深长地看了静无风一眼,继续说道:“我倒是觉得,这以望才是岫溪的绝配。”

    “以望?”静无风声音都不知不觉提供了几度。

    “嗯!正是。”花若一脸学究气,故作高深地继续说道:

    “我之所以说他们是绝配,原因有三。

    其一,以望的格局远比岫溪要大;其二,论能力,以望也比岫溪更强;这第三嘛,以望的眼光也比岫溪要更长远,出此之外,以望还可以教岫溪人情世故,多好!多登对的一对儿!”

    静无风一脸不敢相信的表情道:“若是以望听到你这么说,大概会开心死。不过,虽然此事他跟我说的不多,我知道,他心里比谁都明白:他同岫溪郡主是注定无果的。

    或许,这就是叫有缘无份吧!”静无风轻叹一声。

    “看看,刚刚谁还在教我不该说自己妹妹的?那你又怎能如此说自己的亲弟弟呢?

    正所谓,人算不如天算,未知即变数,所以啊,话不能说得太满了,对吧?”花若凑到静无风跟前,卖乖道。

    静无风一把将花若推开道:“这亲事本就不是儿戏,更何况还是两国王族皇室之间的亲事,更少有这朝令夕改之可能,你倒是说说,这岫溪的婚事上究竟还能有多大的变数呢?”

    “这个嘛……”花若假装卖关子道,“天机无可泄露!这个变数,自然是得看这相互关联的两个人自身了!”

    “净说这些没用的话。”

    “你若是不信,咱俩可以打个赌啊。”花若摩拳擦掌道。

    “赌就赌,谁怕谁。”静无风爽快道。

    “好!”花若击掌道,“若是岫溪的婚事一点变数都没有,那就算我输,我花若甘心情愿答应静大夫三件事;若是这事终究是因为因缘际会而有了变数,那就算你输,你要甘心情愿地答应我三件事,如何?”

    “一言为定。”静无风伸出手掌道。

    “好。一言为定。”花若与静无风击掌握拳成诺。

    第二日,载岫溪回程的马车整装待发。众人齐聚门前,挥手目送岫溪离开。

    马车刚走了几步,轿中的岫溪就喊停。

    岫溪撩开轿帘,探身向外道:“静以望,你过来!”

    “我?”静以望看看众人,再看看不远处的岫溪,一脸惊诧又甜蜜,连忙三步做两步地跑到轿前,岫溪俯在静以望耳侧,悄悄说了句什么。随后,留下一头雾水的静以望,绝尘而去。

    “岫溪喊你过去说了什么?”花若上前拍着静以望肩膀,好奇地问道。

    静以望还未从刚才的惊诧中回过神来,一抹脑袋,答道:“哦,她说,她说她好像改变主意了。”

    花若不解道:“改变主意了?什么意思?”

    静以望一脸惘然道:“就是啊,什么意思?我也不明白。”

    “莫不是……”花若话未说完就吞进了肚里,虽与静无风有那一赌,但心底里,他比谁都希望岫溪这个不谙世事的丫头能顺顺利利地得嫁好男。

    门前,花若、静无风和静以望三人互相交换了个眼神,心照不宣地一同转身离去。

    旁晚,花若担心静以望,便特意找了他上街喝酒。三杯酒下肚,静以望又开启了话匣子。

    “花若啊花若,你倒是说说,你为何偏偏对我姐如此情有独钟呢?

    你身为兰泽国未来的王,这天下多少美丽女子可供你挑选,你为何独独要选了我姐这样一个,一个如此……困难之人呢?你为什么这么痴呢?”

    花若苦笑一声道:“我也是,身不由己。”

    静以望:“你到底痴的是我姐的什么呢?”

    花若:“所有。”

    静以望:“那,当前之事可有解?”

    花若:“无解。”

    静以望长叹口气:“天天看着你这么拖着熬着也不是个事儿啊。”

    “理当受之。”花若淡然一笑。

    “啊?你这人是不是有自虐倾向啊?”静以望喊道。

    “生活虐人,从不由分说;至少,我可以选择独品这虐,而非怨恨之。”

    静以望一脸肃然起敬地点点头:“至少,我知道自己可以不用担心你了。”

    花若转而问静以望道:“那你呢?”

    “我什么?”静以望装傻道。

    “能看得开吗?”花若问道。

    静以望仰头将酒一饮而尽:“看不看得开,这日子都得过啊。”静以望放下酒杯,继续说道,“不过,这同女子交往真的是让我有些怕了,话说回来,同男子交往要容易得多了。”

    “那倒是。”花若叹道。

    “唉,总之,谈请说爱就是伤脑又费神;看看你和我兄……我姐就知道了。”静以望苦大仇深道。

    “虽如此,避重就轻,避繁就简,此非……”

    静以望截口道:“此非君子所为嘛。知道啦!唉,我说花若,莫不是这未来世子的头衔有洗脑之功效,你这曾经是最不守规矩的白山,如今反倒训诫我起来了。”

    “非训诫,关心而已。”花若诚恳道。

    静以望撇嘴:“切。你还是先多关心关心自己吧。我的事,就不劳烦花若公子啦!”

    提起让人怅惘纠缠之“情”字,二人相顾无言地沉默着。

    推杯换盏之间,花若频频想起静无风的那句话:“我还没准备好……”

    静以望则反复回想着与岫溪的对话。

    “这是你想要的吗?”

    岫溪欣然点头道:“嗯!”

    “那就好,我……祝福你。”

    思及此,静以望自嘲地笑了笑,向花若说道:“你说,既然钟情与一个人是如此辛苦,你我又何苦紧抓不放呢?”

    花若捏着酒杯如有所思道:“或许,是因为,在’情’字面前,连这自找的苦楚,也是让人甘之如饴的罢。”

第152章 甘之如饴的苦楚(中)

    “甘之如饴的苦楚,呵呵,有意思。”静以望痴笑道,“挥之不去,阻之不绝……听到一些事情,明明是不相干的,可是在心里拐了几个弯儿之后,依旧会想到那个人。”

    “你怎么了?”花若关心道。

    静以望闷声道:“没什么。只是,我的世界瞬间变黑暗了许多!”

    花若笑道:“怎么着?这也是一往而情深了?”

    “什么一往情深,不过是一厢情愿而已!你说我这么个踏实的人,竟然也逃不掉一厢情愿所带来的伤痛啊!

    以前,有她在时候,这原本很普通的世界都显得突然特别了起来,如今,她离开了,好似把整个世界的光彩都给抽走了。”静以望微醺道。

    “干嘛不阻她?主动向她说明心意?”花若问道。

    “我?你!你是认真的吗?居然觉得我还不够主动?我这主动得就只差天天将喜欢这二字写在脸上了!”静以望讪讪道,“可是,若说这段时间我明白了什么,那就是,这世上,有些事注定没有结果;有些人,注定不能在一起。

    这或许就是前辈们常说的命吧,运吧!呵呵。怎么,活着活着,就由不信命,活到任命的年纪了……”

    花若搭着静以望的肩膀道:“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该说祝福啊!来,让我们为了岫溪郡主的幸福干杯!”静以望抓起花若的手腕,将两人的酒杯碰到一起;在将杯中酒一干而尽后,又道:

    “不过,祝福归祝福。这祝福虽是真心的,但……一想到她不会是我的,就难过到胸口闷闷的。”静以望一脸受伤的样子。

    花若伸手握了握静以望的胳膊,以示安慰,而后,又默默地为静以望斟满了酒。

    “想想,自己怎么就这么认怂了呢。明明之前设定了婚配对象的各种条条框框,结果,就因为……因为一个人的出现,所有的标准都用不上了,付之东流。”静以望恨恨道。

    花若点头道:“是。我又何尝不是。明明之前做好了独身的准备,结果,因为一个人的到来,竟然无时无刻不在期待往后的日子。”

    静以望举杯道:“是啊!世人万千,唯有她才是自己的最偏爱和独例外。”

    花若一脸惊诧地看着静以望。

    “怎么了?”静以望不解道,“我脸上有东西?”

    花若吱唔道:“不是。你刚刚这话……我也曾说过……”

    “是吗?哈哈哈!这大概就是所谓的英雄所见略同吧!来,我们干一杯!”静以望大笑道。

    “什么英雄,这应当是失意落魄之人所见略同才对吧?”花若自嘲道。

    当晚,花若梦见了母亲静成王后。

    静成王后身处一片黑暗的未知当中,唯有脸部清晰可见。她隔着那几乎是不可跨越的黑暗,向花若喊着:

    “一定要救静无风。一定要救她。”

    “亦尘?救她什么?怎么救?”花若不解道。

    然而静成王后嘴里却只顾反复叨念的这句话,再还未来得及说得更多之前,静成王后的脸开始模糊起来。

    花若高声呼唤着母亲;在彻底消失之前,静成王后留下了气若游丝的最后一句话:

    “别让她走!哪儿也别让她去!千万千万!”

    “母亲!”花若纵身一跃而起,欲抓住逐渐消散的母亲,却只抓住了满手的空气,花若向无尽的黑暗世界中跌落下去,惊惧之间,猛一睁眼,发现自己正安然地卧于床上。

    “原来是个梦。”花若怅然若失道,“这个梦好生奇怪。母亲为何叫我一定要救亦尘?可她

    明明就好端端地躺在我寝宫旁的暖香小院中啊!”

    就是这样一个几乎是完全相同的梦境,花若连梦了三天;花若只当是一个全无意义的混乱之梦,纯属偶然,便没再介意。

    数月后,衔山国,刘家内。

    “究竟如何可以悄无声息地疏远花沫,以免他……唉,我知你心诚,只是,这终归是一段难以善终的感情。”刘疏桐苦恼道。

    “若是离开医馆,就有衣食之忧。虽我可以简餐陋食,乃至露宿街头,但,我却不忍让清野跟着我吃这样的苦。”刘疏桐长长叹了口气。

    正此时,邮差叩门送来书信一封;此信正是由静无风自兰泽寄来。

    刘疏桐展信而阅,这才得知,静无风在兰泽国也遭遇到了自己的困境,刘疏桐灵机一动:

    “既如此,我何不邀亦尘回衔山,而后悄悄觅得一处远镇,共同经营一处医馆,岂不甚好?”

    思及此,刘疏桐摆开笔墨纸砚,即刻书写了回信一封。

    数日后,静无风收到了刘疏桐的回信。读到刘疏桐提议时,静无风一念心动,当即决定要暂别前往,以期可获梳理纷乱、化解心结之法。

    房间内,静无风在有一件,没一件地打点着简单的行装;花若自外进来,见到眼前这一幕,心中当下预感到一丝别离的气息,遂向静无风问道:

    “这是准备要出远门?”

    静亦尘闻声转过身来,答道:“哦……疏桐姐姐邀我回衔山,共营一所医馆……我考虑再三,决定前往。”

    “考虑再三……”花若不信似的苦笑,“我恐怕你是为了照顾我的感受才特意这么说的吧。刘医官之邀,你大概第一时间便想欣然前往了吧。至于我这个……什么都算不上的人。又何尝值得静医官犹豫、留恋半点呢?”

    静无风叹了口气,望着背手临窗的花若,心中暗自歉意道:

    “对不起……请再给我点时间,请再等等我。等下次,我再重回兰泽找你时,我一定准备好了。”

    花若对窗,心中亦澎湃难平,暗自呐喊道:“留下来,留在我身边。我知道你可能还没有准备好,可我不在乎。不就是你以何面目示人这个小问题而已,你难道当真要为了这么个小问题,故意避我而去?”

    站在花若身后,静无风心里想的却是:

    “我滞留在此处,只能给你持续抹黑,况且处在舆论中心,对于我早日解开心结也无益,既如此,我不如离开。

    或许,拉开一些距离,多一些空间,我会更快找到走出来的方法。”

    二人如此这般沉默良久,静无风打破沉寂说道:“你知道事实并非如此。”

第153章 甘之如饴的苦楚(下)

    “什么事实?”花若转过身来问道。

    “你,不是什么都算不上的人,在我心里,你是非常非常重要之人。”静无风一字一句道。

    一丝喜悦从花若的脸上闪过,片刻便消失无踪:“既如此,你为何执意要避开我呢?”

    “我只是……我希望,自己可以更快的走出来。”静无风有些词不达意。

    “所以,有我在,会妨碍你?”花若一脸受伤道。

    “不是,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你也知道我口才没有你好,不会准确表达自己所想。我其实是……”静无风深吸一口气。

    花若抓住静无风的手臂,声音压得低低的,听不到一声情绪在里面,但微红的眼圈却早已经将其出卖:

    “你若要走,我不拦你。只是……你能不能……能不能不要急着一把将我推开?能不能允许我有些留恋和不舍?允许我可以在你身边有偶尔的逗留?

    只要能留在你的身边,我保证:我什么越轨的话都不会说。”

    静无风一把甩开花若的手:“哎呀,你听完说完。正所谓……”

    静无风心里怜惜花若,一着急,倒忽然忘记自己方才要说的话了,思岑半晌才接着说道:

    “正所谓,若病在其身,要医其身,则必先医心;若病在其心,则必先理其情志。”

    静无风这句看起来毫不相干的话,倒是勾起花若几分好奇起来;他索性转过身来,倚着窗子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静无风。

    静无风:“我感觉,我目前的状况,当是属于病在情志;具体说,是一股无法言说又不知从何而来的恐惧。”

    “恐惧?”花若重复道,“无法言说的?”

    “嗯,”静无风点点头。

    “既如此,你既对自己的情况有了初步的判断,那岂不是可以先试着给自己开几副药方,看看效果?”花若问道。

    静无风摇了摇头:“医者难自医,渡人难渡己。更何况,我的情志之症远非……非汤药所能祛除。需得以情胜情,这了悟心性之法,守心护念之道方是要义。”

    “不碍事。”花若上前一把握住静无风的手说道,“在我看来,这所谓的心结,祛不祛除都没有关系,但,若是你执意想要祛除,我愿带你走遍这三国,寻遍天下名医名士,寻找可助你化解此结之法。”

    静无风将手从花若手掌中抽出,转而握住他的手臂道:“此次离开,除了赴疏桐姐姐之约外,我正是想为此事去一访天神山。”

    “天神山?”花若不解道。

    静无风解释道:“之前,我曾听过我师傅说起,天神山的主峰,鬼峰之上住着一位与世隔绝的道人。”

    花若若有所思道:“你是说……传说中那位早已经修炼成仙的同一法师?”

    静无风意外道:“正是。你也知道他?”

    花若点头道:“有所耳闻。”

    静无风继续说道:“同一法师,也是我的师祖。”

    花若默默点了点头:“厉害了。我听说,他经年不息,于天神山闭关修炼。早已经参透这天地玄机,了悟了生死。有教人断除恶念烦恼,清静向善的大智慧。

    只可惜,他长年独居那奇险的鬼峰,无人能进,当年多少艺高人胆大的想攀爬此峰向同一法师问道求学,不是命丧峰下,就是无功而返。”

    静无风点头道:“是。正因此,师祖的大智慧也无法流传下来,解疑释惑,泽被后世。

    因了此次机缘之果,我才想起此事。我想,这或许是一个信号,叫我重拾年幼时的心愿。”

    “什么心愿?”花若问道。

    “拜谒师祖,向他老人家求取智勇不惑之心法;将其著为经书,传播世间。”说道此处,静无风的眼里闪闪发光,“而今,不但如此,我还可顺道求取化解心结之方,岂不是一举两得之妙事?”

    花若目瞪口呆,半晌后才吱唔道:“我知道你素来以救济苍生为己任,可……那可是鬼峰啊!且不说此山陡峭到让攀登者无处下脚,这从山底到顶峰,更是有七大天堑鬼门玄关,让人无可逾越。”

    静无风不服气道:“是,可,我师祖他老人家不也上去了吗?”

    “同一法师?他可是师承道行天尊的!岂是我们这般凡人所能比得了的。”

    静无风辩道:“可师祖在登上鬼山之前,也并非神仙,若是原本就是神仙了,他老人家还千辛万苦的跑到上面去修炼个什么呢?”

    “这……咳,”花若叹了口气道,“你说的倒也不是没有道理,只是……”

    “我知道,你是担心我的安危。”静无风柔声道,“可这件事情,我已经决定要去做了。”

    闻此言,花若朗声道:“那好吧!既如此,我便陪你一同去!山高路远,路途险峻,多一个人路上也多个照应。”

    静无风默默点了点头。

    花若将手搭在静无风肩膀上,仰天长叹一声道:“唉,我原以为你是一心一意要躲我,从此逃得离我远远儿的呢!吓死我了!

    我还在想,你若真是执意要走,留下我和无尽的思念在这里可怎么办!”

    静无风一把将花若的手从肩膀上拍下来,忍不住揶揄道:“什么怎么办?在遇到我之前,你不一样也活得好好儿的?这没了我,你还不能活了?这装也不说装像一点,过犹不及。”

    “话可不是这么说。要知道,若是一直未曾遇见你……这自始至终的孤独命运并没有多么可怕;可怕的是……明明有人走近了你,走进你们共同的命运,而后,却又执意离开……”

    静无风上下搓着自己的胳膊,连声道:“哎,好了好了!知道了!就你会说!我这也并非执意想要离开你,我只是想要暂时离开,去寻找答案而已。哎呀,说得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怪不得以望说你说话肉麻!”

    “我?我……他自己不也一样!嗤!五十步笑百步。”花若不服气道,“真起鸡皮疙瘩了?来,我看看……”

    花若话还未说完,静无风一转身,人早已经跑得没影了;花若冲着门口高喊道:

    “所以,我们是什么时候动身呢?”

    远远地,隐约传来静无风的声音:“明日一早……”

    “明日?”花若一脸无奈道,“不匆忙,不匆忙。这真是一点儿也不匆忙。”

第154章 变卦(上)

    这日正午时分,兰泽宫即将迎来两个人。

    一个,是本应道早已经是衔山国太子妃的岫溪郡主;一个,是呱呱坠地的男婴。

    岫溪折返回兰泽的消息传遍了兰泽王宫内外与市井之间。

    “听说岫溪郡主被那西风王二王子给退婚了!就因为她脾气太坏!把人家二王子气的够呛。”

    “西风国?岫溪郡主不是嫁去的衔山国吗?”

    “不是!临时改变主意了!去了西风国。”

    “竟是如此?”

    “可不是吗!”

    “是改变主意转嫁到西风国去了没错。不过,我怎么听说,这岫溪郡主是被那西风王的二王子给好心劝回国的?”

    “劝回国?”

    “正是!据说,是因那二王子发现岫溪郡主其实早已经心有所属!所以顺水推舟地做了这件成人之美之事。”

    “我听说是岫溪郡主见那二王子相貌丑陋,所以日夜哭着喊着要回,西风王无奈,这才将她给放回来了。”

    这一切,都被在茶庄门口碰面的岫溪和前来迎接的静以望听得一清二楚;马车内外的两人,面面相觑。

    岫溪将手中的茶碗递给车夫,车夫拿了碗找店家结账去了。

    原本收到岫溪回城的消息,静以望又惊又喜,带着一颗雀跃的心,一路狂奔着迎岫溪而来,却不料意外听见这些的碎语闲言,静以望忍不住小声打趣道:

    “怎样?这一去一回,可算是让你这郡主的威名,被传得家喻户晓了吧?”

    话说,这么出去兜了一大圈回来,岫溪郡主果然长进不少,若是换成以望,怕是早已经跳下轿子追着静以望满街跑了。

    此时,只见岫溪不紧不慢地捋起袖子,慢条斯理地将手伸向静以望的胳膊,而后面带微笑,异常礼貌地恨恨掐了静以望一把。

    静以望闷声喊道:“疼疼疼……”

    “知道疼,就给我闭嘴!回宫!”岫溪咬牙切齿低声吼道。

    “回宫就回宫,我这一路狂奔来接你,还落不着一个好,早知如此,我还不如不来了呢!”

    静以望一面嘟囔,一面喊轿夫上马;谁知,这话音刚落,背后就遭到岫溪以不明物体的偷袭。

    “哎哟,”静以望夸张地叫着,转过身一看,地上躺着一个圆滚滚的东西,静以望拿起此物解开布包一看,竟是一个看似馒头但是又比馒头大很多的东西。

    静以望拿手戳了戳,发现此物巨硬无比,当下嘀咕道:“这究竟是什么暗器?以前从来没见过。”

    岫溪闻言掀起轿帘道:“什么暗器?这是西风国最知名的小吃,喜糕好不好?好心没好报,不吃就扔了吧!”

    “啊?”静以望一脸意外地连连摆手道,“不不不,既是好吃的,可不能这么糟蹋。我

    ……这先谢郡主的美意了!”

    “哼!这还差不多!”岫溪轻哼一声,放下了轿帘;只听得车夫口中喊出“驾”的一声,岫溪郡主的马车缓缓向前。

    身后,静以望左右端详着这块西风国特产喜糕,喃喃自语道:

    “这丫头该不是骗我的吧?这玩意儿居然不是暗器,而是吃的?”

    静以望将喜糕凑近鼻子边使劲儿地嗅了嗅:“嗯,还真是有股子面粉的味道。那我先吃一小口尝尝。”

    说完,静以望咔嚓一口咬了上去,结果,这喜糕竟然纹丝不动,这边静以望捂着脸,吱呀大叫:“哎哟我的妈呀,这明明……这东西敢情是拿石头做的吧?”

    不远处,轿子中的岫溪听见静以望的哀嚎声,忍不住捂嘴偷笑。

    岫溪住处,静以望、静无风、花若齐聚一堂,个个面带疑惑。

    “所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静以望问道。

    “别急啊,大家都做吧!待我慢慢想你们说来。”岫溪买着关子道。

    这事情的缘由原来是……

    只因担心日后真的嫁给衔山国司马宁之后会无聊致死,岫溪出了兰泽宫之后,就立马改变了主意,回家后与其父纠缠,为了女儿的终身幸福,其父最终妥协。

    随后,岫溪坐着马车直奔西风国而去,其父则亲自去衔山,一是退回彩礼,而是向司马重赔礼道歉。

    这岫溪一路辛苦抵达西风国,被告知婚礼将在十五日后举行。

    “十五天?”岫溪不满道,“那这十五天我要干嘛?这里我一个人也不认识,一个朋友也没有,岂不是要把我活活闷死?”

    随身的丫鬟们知道自家小姐的脾气性格,见岫溪这幅抓狂的样子,个个噤若寒蝉,谁也不敢上去搭腔。

    自个人在躺椅上躺了半晌,还是岫溪自己转过来弯儿:“算了。这里没人认识我道也更好!我就可以自己到处逛了?嘿嘿。”

    不到半盏茶的时间,岫溪就已经将自己住所周围转了个遍,因没遇着她感兴趣的东西,遍继续在西风王宫内信步由缰地逛了起来。

    “差差差!这个西风国果真是个破矿山!除了有金山银山和矿山,其他果然是要什么什么都没有!连王宫里尚且如此,这西风城内外必定是什么好玩、好看的去处也没有了!唉!”

    岫溪长叹一声,索性在一处八角亭里坐下了,一个人托着腮,闷闷不乐地看着路上偶尔经过的宫女和侍卫们。

    这看着看着,岫溪忍不住打起盹儿来,只见岫溪一个手肘支撑在石桌上,整个人都眼看就要掉到了地上。

    正此时,突然背后传来一阵轻咳;一把镶满宝石的剑鞘从岫溪背后轻轻挡了一下,岫溪整个立即清醒起来,慌里慌张道:

    “谁?干嘛?我没睡着。我没有。”

    无邪双手交叉叠与胸前:“你是谁手下的丫头,穿得这么体面,不去侍奉主子,却在这里偷懒打盹儿?”

    岫溪照着无邪的样子,也将双手交叉叠于胸前,傲然道:“你又是谁手下的侍从,穿得这么……”

    岫溪顿了顿,看着一身武袍汗湿地贴在身上的无邪,不屑道:“嗤,这么不体面,不去保护好你主子的安全,却在这里没事儿逗人家姑娘玩!”

    无邪被面前这个小小丫头的霸气给逗笑了:“人不大,脾气倒不小。”

    岫溪回答:“你人……虽然比我大,但……这脾气也更大!哼!我一个朋友说了,这男子,若是脾气太大,一定不能深交!要有多远就跑多远!”

    “那你怎么不跑呢?”无邪一面故意吓唬着岫溪,一面在石凳上坐下,“我累了!坐下歇歇脚。我说,你再不跑,可就晚了!”

    “嗤,我才不怕你呢!虽然这里我不熟,可此处总有人来往,你也不能把我怎么样!”岫溪机智道,“我有位朋友说了,只要有旁人在的地方,就是安全的!”

    “哦?”无邪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心里头不禁暗自琢磨起岫溪的话来:

    “新来的?对宫里不熟?难道……她就是今日抵达的兰泽国的岫溪郡主?”

    如此想着,无邪上上下下又十分仔细地将岫溪打量了一番,看着她发间的五彩丝带,和腰上的五彩祥云,心里就大概有数了:“这是兰泽国的五彩色,她定是那岫溪郡主无疑了。敢情,你就是我那未来的弟妹啊。”

    如此想着,无邪道有意想要逗一逗自己这位未来弟妹。

第155章 变卦(中)

    无邪清了清嗓子,道:

    “听你的口音,好像不是本地人啊?”

    听到这话,岫溪心中一慌,蛮横道:“要你管?我还看你才不像本地人呢!”

    “哦?是吗?我哪里不像本地人了,你倒是说说看。”无邪打趣道。

    “我看,我看你浑身上下哪儿哪儿都不像是本地人!”岫溪斩钉截铁道。

    “行啊丫头,眼睛够毒的呀,连这都被你看出来了。”无邪竖着大拇指道。

    “哼!那是当然。”岫溪没想到自己竟然蒙对了,异常得意洋洋起来。

    “既如此,那就麻烦姑娘你再猜一猜,你猜,我是坏人还是好人呢?”无邪煞有介事道。

    岫溪闻言,重新上下打量了一番韩无邪,一脸认真道:“依我看,你应当是一个既不好、也不坏的人。”

    无邪忍不住笑道:“既不好也不坏?我可不可以理解为:当我想做好人的时候,就可以去做好人;当我觉得好人做腻了,就可以去做做坏人。这就是所谓的不好不坏的人?对吗?”

    “嗯……好像对也好像不对。”岫溪犹豫道。

    “说话如此模棱两可,你莫不是兰泽人。”无邪故意点道。

    “我怎么模棱了!我只是没想好怎么回答你的问题而已!若是我的那位朋友在,他一定会说……他一定会说你说的不对!”岫溪道。

    “哦?怎么不对?”无邪问道。

    “不好不坏的意思应当是……应当是,虽然平常不做好事,但也绝对不做坏事!而不是你刚才说的那些乱七的。”岫溪道。

    无邪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道:“哦,原来是这样。那请问姑娘,何谓好事,又何谓坏事呢?”

    岫溪的小脑瓜子都快炸了:“何谓好事,何谓坏事?嗯……好事就是,就是对他人有益的事;坏事就是对他人有害的事。嗯!应当就是这样了!没错!这个回答你可满意?”

    无邪笑了笑,接着说道:“既如此,若是我因家里穷困潦倒,几日滴米未进,现在想找姑娘借一借你身上的这些金银首饰拿去糊口保命,这算是好事还是坏事呢?”

    岫溪一听,连忙将身子往后挪了挪,以拉开与无邪的距离,同时将自己的袖子放了下来,遮住手上的镯子:“这……这当然是坏事!很坏很坏的事!”

    “哦?怎么就是坏事了?”无邪问道。

    “你……你不要脸的吗?大白天的抢人家的东西!”岫溪见有人远远的过来,胆子一下大了起来。

    无邪摇摇头,一脸正色道:“因为太穷了,所以不要脸。”

    “啊?天底下怎么会有你这种人?”岫溪鄙夷道,“亏你还长得人模人样的。”

    “所以,若是你,定会与我选择不同咯?”无邪问道。

    岫溪脱口而出:“那当然了!我可与你不一样!”

    “那若是你身无分文在荒郊饿了三天三夜,唯一一个带着充足食物的人还不愿意将食物分你一些,你当如何?”

    “饿死咯!”岫溪干脆道。

    无邪听到这个答案倒是十分意外:“饿死?你是说,你宁愿饿死,也不去抢那个有充足食物的人?”

    岫溪点头道:“对啊!如若我混到如此地步,而且别人还不愿意帮我,那就……按我朋友的话来说,那就是我命该如此!既然我命该如此,又何必再做无谓挣扎,认命不就是咯!等我堂堂正正地死了以后,也好可以去追着老天爷问个明白,问他为何要如此待我!若他说不出个所以然来,看我怎么对付他!”

    无邪一脸忧戚地点了点头:“收你这种人,老天爷是得小心自己的安全。”

    话题一转,无邪又问道:“所以,你方才一直说的那个朋友,他又是何许人也?看起来,你同他的关系不同一般呐。”

    岫溪被无邪问得一愣,不满道:“你这话题转得也太快了!我方才有说过什么朋友吗?”

    无邪默默点了点头,斩钉截铁道:“有。”

    岫溪回想着自己方才所说的话,一脸疑惑道:“莫不是……我无意中说起了……他?”

    “他是谁?”无邪饶有趣味地问道。

    “他呀!”岫溪一脸嫌恶道,“不过是一个嘴上抹油的滑头罢了!”

    无邪:“哦?怎么说?”

    “就是……哎呀,你知道的。”岫溪不知如何开口。

    “我不知道,你说说看。”无邪托着腮,一脸想听精彩故事的模样。

    如此,岫溪只好将她与静以望的事情从头到尾给无邪大致讲了一遍,作为收尾,岫溪最后补充道:

    “所以说呢,这个人就是一个只会嘴上说说哄女孩子高兴的油嘴滑舌的家伙!我之所以一直让他在我身边呢,只是因为我实在是太无聊了。”

    “我懂。一个人越无聊,反而越不愿将就;对于能够放心陪在自己身边的人,也是百般挑选,宁缺毋滥。”

    “对对对!原来你也是这样的吗?”岫溪惊喜道。

    无邪摇了摇头,一字一句道:“我们现在在说你。”

    “哦。”岫溪声音里尽是失望。

    “我说,你这丫头到底知不知道。”无邪问道。

    “知道什么?”岫溪睁大眼睛。

    “知不知道,这位朋友对你有多重要?或者说,在你这位朋友心里,你有多么的重要?”无邪回答道。

    岫溪闻言,嗤之以鼻道:“怎么可能?你到底在说什么?首先,他在我心里一点也不重要;其次,若是我对他重要,他又怎么可能连挽留都不挽留一下,就轻易放我去嫁人了呢?”

    “信不信由你,丫头。情爱这种游戏,总是投入至深、痛之至切之人最先领悟抽身。”无邪言之灼灼:

    “你啊,就是太年轻;自己对自己的真正想法都还模糊不清。”

    经无邪如此一说,岫溪顿时觉得此人纯属无稽之谈,心中暗想道:“我自己的感觉和想法,旁人怎么可能比我自己更清楚!这人对我的事一无所知还在这里指手画脚,真是误人子弟!”

    无邪见岫溪一脸质疑,当下道:“怎么,你不信?你若不信,我们打个赌如何?”

    “赌就赌,你想怎么赌?”岫溪赌气道。

    “明日你可找这城里最知名的算命先生算上一卦,若是他卜算的结果跟我今日说言相和,则我赢;如若不然,则算姑娘胜,如何?”

    “好!我就跟你赌!赌输的人,要在这宫里见人就学狗叫,如何?”

    “一言为定。明日此时此地,我们再见分晓。”

    为了打这个赌,也为了给自己争取一份言谈胜利的筹码,第二日,岫溪果真偷偷溜出去找人算卦去了。

    到了市集之上,岫溪四处打听这城里最知名的算命先生,得人指点,终于找到了这位神算子先生。

    这位神算子先生问清岫溪所求为姻缘之后,便开始将手中的卜骨丢来拣去,如此折腾来去,算了半天,喃喃道:“冥豫,成有渝,无咎;曰:“冥豫在上,何可长也!”

    “何意?”岫溪张大眼睛,倾身向前问道。

    道人摇了摇头:“在昏昧中愉悦,虽走到了极点,又怎会长久呢?姑娘的婚事……恐有变。还是,早做准备吧!

    “诶,你这老道,见你这年纪一大把,怎么嘴里也说不出点好话来?我可是三日后就要与你们这……与你们……我可是三日后就大婚之人,你这一点好话不说也罢了,怎么还能泼人冷水呢?居然敢说这门亲事不长久,有变卦?你……你信不信我找人来把你这摊子给掀了,叫你天天胡说八道的给人招晦气。”

    “呵呵呵,姑娘严重了,给人招来晦气?老道要有这呼风唤雨,倒行逆施的本事,怕是早已经羽化神仙咯!至于是不是胡说八道,三日之内,定见分晓。”

    岫溪匆匆离去后,巷子内探出一个戴着斗笠的灰衣人身影,此人与那神算子先生点头相视,身影遂消失于巷子深处,此人正是韩无邪。

第156章 变卦(下)

    兰泽宫内,岫溪讲到此处,座中其他三人异口同声地哦了一声;这三人之中,要属静以望最为开心。

    想起岫溪与那人打的赌,花若问道:“所以,你哪日在西风王宫内见人学狗叫了吗?”

    “你才学狗叫!”岫溪不满道。

    “唉,愿赌服输啊,虽你是姑娘家,可是你跟人打了赌啊!”花若振振有词道。

    岫溪接着将这日的事继续向三人讲来。

    这日,在八角亭中,岫溪到的时候,发现无邪已经等候多时了。

    “喂!我说,你到底是谁?”岫溪冲着无邪的背影喊道。

    无邪闻声转过身来:“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问的怎么样了?算命先生的话可与我所言相合?”

    “合是合,但是,你们说的都是鬼话,合不合又如何?”岫溪撇嘴道。

    “年轻人,要谦虚!不要意气用事。”无邪循循善诱道:

    “不管你信或不信,下面的话,我只说一次,你可听好了。

    这每个人的人生,都是由几千几万个选择所组成。若是一个人做选择时,因为不了解自己的真实想法而总是背叛自己,那真的就太对不起自己了。这样的一生,必然是一个悲剧。”

    “悲剧?那可不好,我可不要活成悲剧。”岫溪喃喃自语道。

    “就是嘛!好好的人生,这还没开始呢,怎么能就让它过成悲剧呢!”无邪朗然道。

    “可……”岫溪来回扯着手上的丝带,低声道:“现在后悔,好像也已经晚了……我都……到这儿了……”

    无邪精神为之一振道:“不晚,一切都还来得及!”

    岫溪嚷道:“你知道个什么!太晚了!还有八天……”

    无邪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道:“实不相瞒,我乃是这西风王御用的占卜师。我不但精通天文地理,而且熟知奇门法术。姑娘如是有真心想做的事,或想去的地方,我保证能叫你如愿以偿。”

    岫溪欣然道:“此话当真?”

    “当然。”无邪笃定道,“所以,姑娘有想要去的地方或者想要做的事吗?”

    “有是有,可是……”岫溪脑海中浮现父亲在自己改变主意要嫁西风之后那副怒不可遏的样子,一脸忧戚道:“可是,我怕会连累道很多人……会让他们很难做……”

    “唉,姑娘,该坚定的时候,就必须要坚定。

    尤其,若是与这终身幸福相关的事,该麻烦的人还是要麻烦,该连累的也必须要勇敢去连累,大不了,以后有机会再向对方赔礼道歉,或者找机会将功补过就是。”

    “那道也是……”岫溪喃喃道,“可你不知道,我可是……”

    无邪阻道:“什么也别说了,听我的,趁现在还来得及。若是你做出了决定,就赶紧行动吧!在等下去,恐怕就真的迟了。”

    岫溪迟疑道:“那……你会帮我吗?”

    无邪点了点头:“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

    “那好,我们何时动身?今晚如何?”岫溪问道。

    “要走现在就走。”无邪道。

    “现在?”岫溪望了望这路上偶尔三两来回的人,一脸犹豫,”这大白天的这么多人,合适吗?”

    无邪答道:“正因为人多才合适;若是等到晚上,夜深人静,你但凡弄出一点儿响动,惊动了侍卫,整个宫里都要被搅得鸡飞狗跳,那时候才真是一发不可收拾。”

    岫溪挠挠头,若有所思道:“说的也是哈!那我们现在就走吧!”

    在西风国大王子无邪的掩护下,岫溪的马车畅通无阻地穿过重重关卡;无邪最终将其送到了远郊处。

    临别前,岫溪向无邪道谢,望着岫溪那张不谙世事却透着一股诚挚的脸,无邪只是淡然地笑笑,脑海中竟不知不觉地浮现起吴竹羽的笑容。

    “这二人有何相似之处吗?”无邪心中纳罕着。

    夕阳中,看着岫溪的轿子越行越远,无邪喃喃自语道:

    “韩不识啊韩不识,你还真是不识这时务之人。

    明知这深宫之内多少痴情未能报偿,多少情谊皆为辜负,你又到底为何要如此呢?

    她究竟与其他的女子有何不同吗?”

    夕阳中,无邪长长地叹了口气。

    “曾经,以至纯至真之心来待你的人,却为你所害。如今,你纵使救了这个丫头,又能替你赎回多少罪呢?”

    兰泽王宫内,听完岫溪讲完整个奇遇般的故事后,三人这才恍然。

    静以望摸着又隐隐作痛的牙花子,旧事重提道:“话说,你方才给我的那个石头到底是咋回事?你是想用它来砸死我未果,所以又想骗我吃下自己噎死自己是吗?”
岫溪一脸不屑道:“哼,自己没见识,也不知道问。好东西到你手里,倒都给糟蹋尽了。这喜糕是一定要就着热汤一起,才能真正发挥出它绝佳的口感与风味,你倒是好,上来就直接用牙咬,这能怪我吗?”

    “呵呵,不能,真的不能。这只能怪我自个儿没见识。”静以望摸着脸道。

    一旁的花若沉思片刻后问道:“你说,帮你逃出来的人,乃是西风王御用的占卜师?”

    岫溪点点头道:“嗯!他就是这么跟我说的。”

    “据我所知,这西风王确实有一位私交甚好的道友……”花若欲言又止道。

    “你是说,我那离经叛道的师叔?”静无风问道。

    “嗯。”花若点点头,继续说道,“盛传,你师叔与你师傅因理念不合分道扬镳之后,遍投奔了西风国,与西风王及其儿子韩亦儒私交甚好。只是……那个老头儿据说是个颠倒是非之人,他……又怎么会肯帮助岫溪呢?”

    岫溪闻言,纠正道:“不对!怎么是老头儿,人家年轻着呢,看起来也就……也就和你们一般大吧!”

    花若一脸讶然地与身边的静无风与静以望交换了个眼神后,继续问道:“同我们一般大?所以,他看起来是不是……肤色雪白,虽为男子,但仍然长得异常艳美?”

    岫溪若有所思地想了想,点头道:“对!就是长得挺白,跟我这般白,这五官嘛,还真是有几分女子气。所以,你认知这个?”

    花若点点头:“我想,这屋里除了你,我们三个应当都认识。”

    “他若不是自己口中所言的占卜师,那他到底是谁?”岫溪好奇道。

    静以望长吸一口气道:“他,就是你要嫁的那个人的兄长。”

    “啊?”岫溪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是他的兄长?那他为何……要帮我逃婚呢?真是奇了怪了。”

    花若笑道:“其实,也不奇怪。无邪是我见过的最聪明的人,没有之一;而方才听你所言,他大概是知道你心有所属,为了不想让你一辈子活在遗憾中,所以,他就顺手帮了你、也算是帮了他弟弟韩亦儒一个小忙,也算是一举两得,他又何乐而不为呢?”

    “当然要不为了!这若是让他弟弟知道,他亲手帮着放走了自己的准新娘,这弟弟能放得过他吗?”岫溪瞪眼道。

    静以望若有所思道:“说得也是啊。先前在衔山时我们就早有耳闻,那个韩亦儒可不是什么好说话的主儿,就他在衔山做质子的这段时间,可谓是诸恶作遍、贻害乡里啊!若是他知道……”

    花若截口道:“不会的。不就是一桩婚约吗?首先,这西风国倒不会这么玩儿不起;其次,就算他玩儿不起,凭他现在的实力,他不能、也不敢怎么样;最后,这韩无邪对付他弟弟,那是有一手的,韩亦儒怕这无邪怕得要命,所以啊,即便是知道韩无邪放走了这准新娘,他也不敢拿无邪怎样的,所以嘛,我们就不要再在这里杞人忧天了。”

    “说得也是,”静以望道,“见机行事吧!担心也没用。”

    “正是!”花若正色道,“不过,某人可别忘了自己答应的那三件事哦?”

    “谁?哪三件事?”静以望一头雾水;岫溪也好奇道:“就是啊。”

    座下,当然唯有静无风知道花若说的是二人就岫溪婚事打赌一事,静无风当即低头会心一笑道:“放心吧,记着呢!”

    静以望和岫溪望望花若,又望望静无风,两人互相做了个鬼脸。

    话说,这日兰泽王宫是来了两个人:岫溪是一个;那另一个,乃是一个呱呱坠地的男婴。

    季赤府中,一早侍从就传来喜报:芳菲夫人诞下一子。

    季赤喜出望外,这才终于舍得高抬贵体,前去探望自己刚出生的儿子;然而,对于一脸倦容,卧床休息的芳菲夫人,季赤却是连个正眼都没再看上一眼。

    对于自己日夜思念、翘首以盼的归人,芳菲夫人等到的并非温情与呵护,而只有冷漠和无情。

    待季赤及其母一行数人离开后,芳菲夫人悲伤欲绝,当晚便抱了刚出生的儿子跳水自尽,幸而被巡夜的宦官发现。

    芳菲夫人泪水涟涟,连喊着:“也对。老天爷终归是有眼的,我儿还太小,本就不当随我这苦命的娘丧命于此的。”

    说罢,她将儿子塞给宦官后仓惶逃离,直奔宫中的心湖而去,待人将她从湖中捞起时,人早已经僵硬。

    话说这出生当日便没了娘的孩子,几经辗转,终于抵达他奶奶圣穆夫人的怀抱,虽然不赞同儿子夺人小妾的行为,但是这突然而至的外孙对圣穆夫人来说,仍是一份上天的恩赐。

第157章 长安一怒,误杀恶君(上)

    岫溪住处。

    花若与静无风已经离去,为明日一早的启程做好准备。

    岫溪与静以望相对而坐。

    静以望抿了一口茶道:“要不然你跟我们一起走啊?”

    岫溪欣然拍手道:“好啊好啊……”话还未说完,却又面露难色道:“嗯,不行。我是郡主。也是女孩子家,不能随随便便地说跟人走就跟人走了。”

    静以望挑眉道:“那我必须要回衔山啊。怎么办?”

    “那你再给我点时间。”岫溪哀求道。

    静以望摇头道:“不行,我姐……”刚说完,心中想着:“算了,免得她这小脑瓜子混乱,我还是继续喊兄长吧!”

    如此想着,静以望继续说道:“我兄长和花若明日一早就出发。我自然是得同他们一起的。”

    岫溪抓住静以望的胳膊道:“那你……叫他们先走。”

    静以望抬高声量道:“叫他们先走?”

    “对啊。”

    “为什么叫他们先走。”

    “因为,因为你要留下来!等我将此事禀报我父王,获得他的首肯后,再同我一起去衔山!”岫溪理直气壮道。

    “禀报你父王?还得要他首肯?这怎么可能?你觉得你父王会同意你堂堂郡主跟着我这个不名一文的布衣四处跑吗?”静以望比岫溪还要理直气壮地说道。

    “那,但是我还是得告诉他一声啊。而且,你别乱猜测我父王,他可是个十分开明的人!”

    “那也不行,不行不行。我可不等。”静以望连连摆手道。

    “哎呀,那好吧!那你就陪我等到父王的回信。只要收到他的回信,我知道他已经知晓此事了,我就跟你走,怎样?”

    “不管他同意与否?”静以望问道。

    “不管他同意与否!我都跟你走!”岫溪信誓旦旦道。

    “当真?”静以望不信似的问道。

    “当然是真的!”

    “说话算数?”静以望再三确认道。

    “你把我当什么人了静以望!我看你又是找打。”三句话没说完,岫溪耐心已经耗尽;静以望闻言,人早已经闪到了门边。

    第二日清晨,静以望和岫溪二人,送别花若与静无风。

    “衔山见。”

    “衔山见。”

    这静无风和花若走了不到一炷香的时间,驿使送来急信一封。

    静以望展信而阅,这才知大事不妙。原来……

    这刘疏桐与刘清野采药归来,下山时心血来潮地走了以前从没走过的那条路。这条路一路蜿蜒,通向了衔山城的闹市区。

    姐弟俩正因发现了新路径而雀跃,谁知与正欲回别院的韩亦儒装了个正着。

    韩亦儒冷笑一声走上前来:“哟,这是谁啊?我当是谁呢,如此脸熟,原来是你啊,刘清野。”

    站在刘疏桐身边的刘清野听着自己的名字从韩亦儒嘴里说出来,整个人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刘疏桐扶助弟弟的手臂,低声道:“别怕。有我在呢。”

    韩亦儒有一搭没一搭地笑着,好像是被人抽干了嗓子里的空气,而后又勉强灌进去了一些,笑得让人格外难受:“这有些日子没见,你都找好了姘头了?不过可惜啊,恐怕你的这个姘头今日也救不了你!”

    韩亦儒一收笑脸,面目狰狞道:“今天你再也别想从我手上偷跑了!识相的话,你就乖乖儿跟我走,我保证留你这姘头一条活路,不然……你们两个谁也别想有好果子吃!”

    刘疏桐气得浑身发抖:“原来,你就是多年前虐害我弟弟的凶手!当年,我们没去报官抓你已经是仁至义尽了!这么多年过去了,没想到你竟还是如此不知悔改、是非不分!”

    韩亦儒冷笑道:“原来你不是他姘头,是他姐姐。也是,他这么个衰人,那个正常女的肯跟他呢。

    哼,你要报官?你大可以去报去,看看有没有人理你,相信你的鬼话。”

    韩亦儒脸色一沉,向身后的随从厉声喊道:“把这男的给我抓起来!带走!”

    韩亦儒话音刚落,随从们一拥而上,为了将刘疏桐和刘清野分开,一掌将刘疏桐打倒在地;而后,又将刘清野绑了个结结实实。

    刘疏桐匍匐在地上动弹不得;刘清野担心刘疏桐的伤势,嘴里一遍遍地喊着“姐姐,你怎么样?姐姐,你没事吧?”

    路人渐渐聚集起来,越聚越多,韩亦儒见这形势,心里也开始有些大鼓起来。

    “得赶紧走,这人越聚越多,但凡有一个出头鸟想要打抱不平,今天这事儿就没玩没了了。”

    如此想着,韩亦儒无心恋战,遂命手下撤离现场,打道回府。

    刘疏桐见弟弟即将被押走,挣扎着想从地上爬起来,未果;周围有好心人,搭了把手,这才将她扶了起来。

    刚一站稳,刘疏桐就转身向此人道谢:“谢谢……”刘疏桐话还未说完,人倒呆住了,“君……”

    这扶起刘疏桐的人正乃长安君是也。

    长安君将刘疏桐托付给身后的花沫,上前一步,向正欲离去的韩亦儒一行人喝道:

    “诸位留步!”长安君不怒自威,“还请马上放人。”

    “放人?哈哈哈。”韩亦儒闻言,狂笑三声,转身想看看是哪个不怕死的敢出来打抱不平;当看到此人乃是长安君时,韩亦儒心中一阵慌乱:“怎么竟然是他?”

    然而做坏事做到这个份儿上,想让韩亦儒乖乖放人估计也是不太可能。

    韩亦儒环顾四周,长安君并未有侍卫跟从,心中暗想着:“就你一人,又能把我怎么样?”

    如此想着,韩亦儒壮着胆子向前一步吼道:“放人?凭什么?你长安君说放就放?这小子可是我的人!我花钱买来的!凭什么叫我放人?”

    “不论你花多大价钱买来的,我都三倍付你。把人留下。”长安君一字一句道。

    “好啊,长安君也就不过如此而已,仗着财势欺人,有钱我也不卖!行吗?我今天就要看看。你长安君如何逼迫我交人、留人。有本事你就当着众人的面把我杀了!”韩亦儒叫嚣声还未落地,其身后的贴身武师已经拔剑而起,剑锋直指长安君。

    聚集的百姓向四周退散开去,人群中传出一阵惊呼声:“小心呐!”

    韩亦儒眼看自己的武师招招致命,逼迫得手无寸铁的长安君节节败退,不禁洋洋得意起来:“叫你多管闲事!今天这事儿,理明明在我这边,给你点儿苦头尝尝,也是理所当然!”

    这武师招术不仅凶狠而且狡猾,原本看似要收剑,却突然剑锋一转,向长安君胸前刺去,眼看,这一剑就要刺中长安君,长安君原地腾跃而起,以倒挂金钟之势,反手一掌。

    方才一顿周旋,长安君不过是在让着这武师;如今这反手一掌,也不过是小试牛刀。

    但,若论实力,这武师根本就不是长安君的对手,就是这区区一掌,已打得这武师狼狈不堪,跌落至韩亦儒脚边,口吐鲜血不止。

第158章 长安一怒,误杀恶君(中)

    眼见自己的武师被长安君打得吐血不止,一般人见到这个结果,大多苍狂逃逸了。这韩亦儒偏偏就不是那识时务的一般人。

    眼见自己的武师倒地,韩亦儒恼羞成怒,一声令下,带着身后的一群随从向长安君围攻而去。

    长安君看了一眼躺倒在地上的武师,暗自道:“千万要控制住掌风和力度,叫他们知难而退即可,以免伤及无辜。”

    长安君的武功虽远远在这群人之人,却因为怕误伤了这群人而不得不实时收敛、控制着自己的掌风和力度,正因如此,长安君对付这群人倒显得吃力起来。

    见长安君明显有些应接不暇,韩亦儒不禁得意忘形:“虽被人尊崇为战神,也不过如此。看我今天不让你这战神挂点儿彩!”

    韩亦儒拔出一柄短刀,想趁着长安君不备,在背后刺他一刀;哪知,长安君早已感知到背后的动静,在将一众随从掀翻在地之后,运气于掌,暗以五成之功力,一个转身,以掌气直击偷袭之人的天灵盖。

    韩亦儒被长安君的掌气所伤,随着人群中一阵惊呼,韩亦儒直挺挺地倒地。

    长安君心下大惊,暗道:“不好!”

    岂知,须臾,这韩亦儒却像没事儿人一样,晃晃悠悠、晃晃悠悠地,又自个儿从地上爬了起来,转身冲周围一笑。

    这人群中,有觉地松了口气的,也有觉地毫不解气的;有叹气声,有咒骂声,就在众人议论纷纷之时,这韩亦儒突然双目上翻,七窍流血,仰面朝天地倒地而亡了。

    整件事情发生得太突然,不仅围观的众人都惊呆了,长安君也愣愣地看着自己的手掌,不敢相信韩亦儒就这么丧命于自己掌下了。

    这所剩无几的几个随从们见状,连主子的死活都不敢问,连滚带爬地跑了。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大逆转,人群中一片寂静;突然传来一声叫喊:“杀得好!”

    须臾,又多了几声附和:“对!早就听说这个西风国质子韩亦儒,仗着有自己的爹撑腰,四处祸害丧亲和可怜人家的男童子,逼死、虐死童男子无数。真是死有余辜。”

    “就是!死有余辜!”

    “多行不义必自毙啊!老天爷有眼!”

    “长安君又为民除一害!”

    “是啊!长安君又为民除掉一害!”

    听着乡亲们的话,思及过往非人的待遇,又见这萧萧君子长安君竟然为妓人之弟,为自己这一无是处的病夫出头,刘清野此刻早已经泣不成声,哭倒在长安君脚下。

    刘疏桐挣脱花沫的手,心痛如绞地抱着弟弟,想到自己没有照顾好这世上唯一的至亲,亦悔恨交加,泪如雨下。

    除了看热闹的,这长安君、刘清野、刘疏桐和花沫四人自知大事不妙。

    “谢谢长安君的救命之恩。今日之事,都怪我太过任性而为,才连累长安君,陷你于不义之地。你放心,若是官府来查,今日之事都是我刘清野一人所为,与长安君无关。”

    长安君一把抓住刘清野的手臂,将他从地上扶起:“此事不怪你。我今日所为,出于自愿。虽我本无意伤人,但,事已至此,这结果我自会承担,你赶紧同花沫将刘医官送回去修养吧!莫要耽误了她的伤情。”

    这长安君误杀西风质子韩亦儒的消息传到宫中后震惊了衔山王。

    出于保护皇弟的考虑,衔山王即刻下令封锁消息,禁止走漏任何与此事相关的消息。

    长安君向皇帝道:“事到如今,封锁消息又如何;人死不能复生,此事,迟早我都要给西风王一个交代。”

    司马重忧心忡忡道:“能拖延一点时间是一点,也可以给我们一个机会想出一个万全的对策。”

    “此事恐怕难有万全之策了。”长安君笑道,“大师曾预言我命中有一劫数……”

    “休要胡言!对旁人,这或许是为一劫;对你……无论如何为兄都会护你周全!”司马重待长安君这个亲弟弟,确实是如手如足;长安君待司马重亦是肝胆相照。

    如此,司马重压着韩亦儒的死讯,禁止外传,但纸包不住火,这个噩耗终究辗转传到了韩敬山的耳中。

    话说,前段时间,这西风国原本正在积极筹备着韩亦儒的婚事,哪知这新娘才到没一天,第二天竟就逃走了。

    这西风王宫内外还未从这令人乍舌的消息中回过神来,这韩亦儒命丧长安君之手的消息更是让西风王宫一片哗然。

    这原本还沉浸在逃跑儿媳的愤怒之中的韩敬山,却未曾想到自己接下来要面对的竟是比这小小愤怒要大得多得多的中年丧子之痛。

    韩敬山对此消息几乎难以相信。

    “不可能。不可能的。亦儒派人来送过信了,说他迟几日就动身回西风。我还在担心要怎么跟他说这新娘一事……不,不可能。你们一定是弄错了。”

    送信之人躬身道:“王上,这是二王子的武师亲自叫小的送回的消息,怎么会有错。”

    确实,这韩亦儒原本计划于自己婚礼的十天前赶回西风,却因一群狐朋狗友的盛情挽留,不得已在衔山多逗留了数日。

    在遇见刘清野之前,韩亦儒原本已经准备好第二日就动身回西风的,哪知,这一场偶遇,连同无数偶然凑在一起,竟然要了韩亦儒的小命。

    在场,与韩敬山同时听到这个消息的还有韩无邪。无邪亦为这个振聋发聩的消息所骇,心中替长安君捏了一把冷汗。

    在终于接受韩亦儒已经逝世的现实后,韩敬山悲愤交加。

    “我要带兵马前往衔山,亲自向那个皇帝司马重问个清楚。一命抵一命,若不杀长安君,我誓不罢休!”

    无邪正担忧着,这边听到父亲扬言要发兵衔山去兴师问罪,心中更是忧上加忧,沉思片刻,当即向父亲韩敬山道:

    “父王,你若是信得过儿臣,此事就交与我来处理。无论花怎样的代价,我定叫那衔山国为亦儒的死给我们个交代。”

    这西风王韩敬山听见无邪这番话,不禁忍住悲痛,认真地上下重新打量了一番无邪。

    确实,自吴竹羽死后,这无邪虽以协助韩敬山治理国事之由而留在西风国,但事实上,他一直萎靡不振,从未有一天涉足过国事。

    如今,弟弟韩亦儒的突然离世,父亲韩敬山的悲痛之情却将韩无邪给唤醒了。

    无邪在心里暗暗发誓道:“无论如何,我既要尽力替父王分担这份痛楚,也要全力替长安君化解这场灾祸。我一定可以找出一个万全之策。”

    就在韩敬山定定地看着韩无邪,对他的话将信将疑之时;无邪为了让父王放心将此事交与自己,遍信誓旦旦道:

    “父王你且放心将此事交付与我。我定将它处理妥当。待我们为亦儒讨回公道后,孩儿定将收心敛性,一心一意研制父王先前所说的秘术,已强大我们西风!”

    原本犹豫的西风王听到无邪的此番话,这才放下心来,频频点头之余,想起来自己那宝贝儿子,不禁愁苦道:

    “也好,此事,就交由你来处理吧,父王……父王年事已高,如今为悲痛所扰,实有些力不从心。

    正儿,你答应父王,一定要将亦儒的遗体安然带回西风。”

    无邪上前一步,作礼道:“父王放心,孩儿定会将弟弟安然待回。”

    寝宫内,无邪匍匐在书案上冥思苦想,口中念念有词,手中写写画画。

    “弟弟被杀,让长安君成了整个西风、也成了我的敌人。

    可我最不想的事,就是与长安君为敌。

    所以,倒地有什么办法可以不与长安君为敌吗?

    不可能。无论是意外或是故意,他终究是那个亲手杀死亦儒之人,这笔账是在西风这里是逃不掉的。

    那我究竟要如何才能保全他?

    我能保全他吗?”

    思及此,无邪跌坐进太师椅中,喃喃自语道:

    所以,有什么办法可以不与长安君为敌呢?

    当前,除非他消失了,否则,恐怕无论如何都无法叫整个西风不与他为敌。

    我到底能做什么呢?

    等等,消失……长安君当然是可以消失的;若是他突然在众人视野中消失,等过个三年五载,父王定会淡忘此事。那,究竟如何才能叫他消失呢?”

第159章 长安一怒,误杀恶君(下)

    “一报还一报,衔山王,你休怪我无情了。毕竟,每个人心里都有自己最想保护的人,在这件事上,我想你一定能够理解我。”

    于此同时,无邪喊来门外的侍从,将一封密信偷偷交给他,嘱咐他道:

    “速将此信秘密送出去,切不可叫任何人看到!”

    侍从领命后,拿着信件退下。

    衔山国君侯府中。

    粉团儿如一只弓箭一般奔入长安君的怀中。

    “爹爹你回来了!”

    听见粉团儿的声音,看见她圆圆的小脸,长安君忍不住嘴角上扬;长安君将粉团儿从自己身上拔下来,轻轻一点她的鼻尖道:

    “今天有没有气先生?有没有好好写字念书?”

    听到长安君的第一个问题,粉团儿就迫不及待地连连摆手道:“没有没有。”

    待听到第二个问题,粉团儿又连连点头道:“有有,我有。不信你考我!”

    “哦?难得今天我闺女这么有信心,那我就考上一考吧。”长安君思岑片刻,说道:“上次,我听老师说,你们学习了孟母三迁的故事,对不对?”

    “对!这个故事我知道!老师教过了。”

    长安君将粉团儿拉到桌前坐下:“那既如此,爹爹就要好好考考粉团儿了。你倒给爹爹说说看,这孟母三迁的故事说明了什么呢?”

    “哦,这个故事啊。你让我想想啊。好像是讲了,因为邻居的关系,所以孟子的娘亲不得不带他到处搬家的故事。”

    “对,正是这个故事。所以,这个故事说明什么呢?”长安君循循善诱道。

    正此时,樊夫人听见父女二人的谈话,倚门静静聆听着。

    “这个故事说明了……”粉团儿抓耳挠腮,“哦哦,粉团儿知道了,这故事说明孟母是一个很不好相处的女人,它教导我们一定不要做像孟母那样对邻居不够友爱和忍耐之人。”

    长安君闻言,深深地吸了口气道:“嗯,思路果然清奇,这样子我就放心了。”

    一直在一旁一言不发的樊夫人忍无可忍道:“这样你还放心?你是放的什么心?”

    长安君轻轻刮了刮粉团儿的鼻子,浅笑道:“至少,不用担心她出去会被人欺负咯。当然是放的这样一颗心。”

    粉团儿咯咯地与长安君笑作一团。

    长安君将粉团儿放在膝上,问道:“粉团儿想不想玩儿荡秋千?”

    “想!”粉团儿嚷道。

    长安君笑道:“那好。你先去,爹爹和娘亲说件事之后就去找你,好不好?”

    “好!我先去,爹爹你要快快来哦!”

    长安君点点头,丫鬟遂领着孩子出了门去。

    屋内,长安君与樊夫人相对而坐。

    “怎么?是不是有什么事?”樊夫人的直觉告诉她,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不同寻常的事情,“你从来不会故意把粉团儿支开。到底发生什么了?”

    长安君抓住樊夫人的手,不知如何开口,半晌后,一脸歉意道:“对不起。”

    “什么对不起?”樊夫人一把将自己的手从长安君手中抽出来,警觉地问道。

    “一言难尽……”

    樊夫人反唇相讥道:“所以,我们君上现在是又何国家要事要忙吗?”

    长安君被樊夫人的话噎得一愣,片刻后,才缓缓道:

    “你还记得多年前,有位大师曾预言我命中有一大劫数么?我想,这个劫数已经到了。”

    樊夫人这才知大事不妙:“什么劫数?你什么意思?”

    长安君长话短说,遂将事情前后来由短短数语向樊夫人说明:“我误杀了西风国质子,也就是西风王韩敬山的二子韩亦儒……”

    长安君的话还未说完,樊夫人因为害怕,手中的茶杯哐铛坠地,遂成了片片;门外的婢女闻声,慌忙进来手忙脚乱地收拾起来。

    长安君见状,忙安慰道:“夫人别担心……”

    “什么话?你还叫我别担心?这可是一条人命呐!还是人家西风王二儿子的命!你……这是想要害死我们全家人吗?”想想可能会发生的事情,樊夫人的心凉到了底。

    “不是,如画你听我说。”长安君解释道,“此事由我一人而起,就算是担责,也定是由我一人来担。你信我,铸下如此大错,别的我不敢担保,但你和粉团儿的安危,我是无论如何都会想尽一切办法来保全的。”

    “我信你又怎样?不信又怎样?有什么分别吗?有吗?你早这么明智有担当,又怎么会去杀一个质子呢?”樊夫人越说越来气。

    “是,这事都是我的错。”长安君喟然道。

    “一句你的错就完了吗?你知不知道这对我、对粉团儿来说意味着什么?”樊夫人歇斯底里道。

    “你做什么事,只要你决定事对的就不管不顾。现在好了吧?终于出事了吧?你现在才来后悔,你不觉得晚了点儿吗?你……”樊夫人拿手捶打着长安君,锤着锤着,却忍不住伏案痛哭起来。

    “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长安君眼圈微红,上前紧紧将樊夫人抱入怀中;樊夫人从长安君怀中挣扎出来哭着喊道:

    “我们去向那西风王磕头请罪,求他原谅行不行?行不行?”

    长安君默默摇了摇头,将樊夫人凌乱的发丝捋到耳后,语重心长道:

    “此事既因我起,最终也只能由我来平息,如此才是牺牲最小、最明智之举。况且,我与无邪乃是至交,我唯有主动担起此事的责任,才不至叫他夹在中间左右为难。”

    “你总是替别人着想,可是又有谁替你想?有谁替我们想一想呢?”樊夫人哭诉道。

    长安君摸摸了樊夫人的额头,鬓角处,一根白发异常耀眼地夹在众黑发之间。

    长安君哽咽道:“确实。这件事上,我……”

    樊夫人一把将长安君抱住,哭道:“你别说了!求你再别说了!”

    衔山皇宫,司马重书房中。

    长安君功高盖主;且一直为皇帝司马重所偏爱;此事一直叫这心高气傲且善于嫉妒的丞相张佑臣心怀不满。

    本次长安君失手打死韩亦儒之事,让张佑臣的一片嫉妒之心有了发挥的空间,深知厉害的他向司马重谏言道:

    “此韩亦儒虽人品极差为众人诟病,但他依旧是西风国的质子;在他为人质期间,我们衔山国理应保护其安危,如今长安君不顾国家之安危,怒杀韩亦儒,恐怕是会挑起两国之争端。”

    “关于此事朕也甚为头疼,你有何建议?”司马重问道。

    “臣以为,处理此事宜早不宜迟。趁西风国就此事有任何回应之前,我们应当……”张佑臣顿了顿,司马重追问道:

    “应当什么?”

    见司马重追问,张佑臣这才压低声音,说道:“应当把此事的祸首交去给他们,这样……”

    司马重挥手阻断张佑臣道:“不可能。”

    张佑臣不死心道:“陛下请听老臣把话说完。这样一来,一是可以堵住众人的嘴;二是叫那西风王无法以此事为把柄,继续纠缠于我们。说道,此事那是我方之过啊!请皇上明鉴。”

    皇帝对张佑臣的建议是一万个不同意,但为了赌他的最,司马重沉闷半晌后道:“嗯,你所言有理;不过长安君毕竟为寡人之弟,太子之叔,事关皇亲族人,先暂缓几日,容我再想想,好吧。”

    如此一拖延,数日过去了;这边,西风国在无邪的操持下,便显得更加的快人一步了。

    是日,韩不识亲自率领西风将士千人,驻扎于衔山国边界处。并派信使前往衔山国送信,恭请衔山皇帝亲自带长安君前来营中商议此事的解决之法。

    衔山国朝廷之上,长安君躬身请命道:“此事由臣所起,臣独自前往便可,陛下乃万金之躯,实不可动。”

    信使作揖道:“无邪殿下再三叮嘱,务必请皇上一同前往,否则,就不必再谈了,直接……”

    朝臣皆听出信使这话语间的威胁之意,纷纷露出不屑之神态。更有人窃窃私语道:“这西风国也太猖狂了,区区一个韩无邪居然也胆敢来威胁吾皇。”

    “就是!”

    张佑臣见众人一片悲愤之声,唯恐群情激愤酿成什么大错,连忙上前作揖请言。

    “丞相请言。”

    “陛下,依微臣之见,战不若不战;毕竟两国相争,无论孰赢孰输,都必将生灵涂炭。”

    “丞相有何建议?”

    “微臣以为,长安君所言不无道理。陛下贸然前往其军营实有不妥,因此,微臣建议,可将这韩无邪约至双方的中间地带。”

    “中间地带,他肯吗?”司马重问道。

    长安君恍然道:“确实。国中正有此一地方。”

    “何处?”

    “卧龙谷。”长安君答道,“这卧龙谷虽距我国境内,但因地势崎岖,少有人居住,方圆百里除了此处一奇异的峡谷,皆是一马平川的沙漠。而它的位置正,又好处在边界与我国都城之间;当然,事实上都城离它更远些,边界抵达此处反而更近。”

    “所以,我们应当如何与他们约定呢?”司马重问道。

    张佑臣献计道:“我们可约定,将所带兵将之人数,控制在二十骑之内,如此一来,是否更为妥当?”

    司马重点头道:“嗯,丞相所谏,甚好;信使。”

    “在。”

    “你就如此回禀无邪;如可,则见;若不然,则再议。”

    信使领命后离去。

第160章 同心血珠(上)

    兰泽国,这刚看完驿使送来的这封急信的静以望大喊不妙。

    “长安君有难在身!我得去告诉他们!”静以望双眉紧簇道。

    “可是,你不是答应了要陪我等父王回信的嘛?”岫溪撅嘴道。

    “是!可现在是出大事了!人命关天呐!我必须得去告诉他们一声。不然,不然长安君要是有什么闪失,我这辈子也不会安心。”静以望坦言道,“你放心!待我们把这桩急事处理完,我就回来接你去衔山,你看行吗?”

    岫溪虽然万分不情愿,但是也知道事情的严重,于是只好不情愿地点了点头。

    静以望一路快马加鞭,追静无风和花若二人而去。

    此刻,对衔山与西风正在发生的这场危机尚不知情的花若与静无风正悠哉悠哉地在前往衔山的路上,因衔山与兰泽毗邻,二人索性连马都不骑,很多时候都是徒步而行,宛若游山玩水一般,自在惬意。

    一路走着,远远地看见树枝上高高挂着的酒旗;二人相视一笑。

    刚踏进酒肆,就听见一个浑厚的声音响彻屋内。

    “你这段感情吧,依我看,还是赶紧撒手吧,趁早。强扭的瓜在别人那儿可能甜,但在你这儿,它就是不甜,撒手吧。”吴半仙儿摇头道。

    “可为啥是我?我为啥要做先撒手的那个?”青年男子一脸委屈。

    “成千上万个门口,总有一个人要先走……这次,你先。”吴半仙儿做了个请的姿势道。

    “可是……”青年男子欲说还休。

    吴半仙儿挥袖道:“别可是了,你这真是孽缘,早断早好。你若是像对面那对璧人,天造地设,如此夫妻相,我就什么也不说了,只劝你无论如何都要不离不弃地守着彼此了。”

    青年男子顺着半仙儿所指的方向,看了一眼静无风与花若,嗫嚅道:“可他……他们……是俩男的。”

    “哟,倒真是。不过,话说,俩男的又怎么了。男人和男人之间,也可以有真挚的爱情嘛。”吴半仙儿抖着宽大道袍的袖子道。

    同坐的,加上陪青年男子一起来的一共三人,闻此言后,皆转身作呕吐状;吴半仙儿怒其不争道:

    “你们这些人,无知,无明!怪不得天天儿的烦恼特多。芝麻点儿事儿都看不开、看不透。

    我劝你们啊,没事儿少求点儿人,少算点儿命,有那些时间,还不如拿来清心涤念,多吃吃斋,多念念经,修养内在的灵性与智慧,方可永得逍遥啊!”

    “哼!我们走!”此三人起身离桌,这青年男子明显还负着气,经过花若时,冲静、花二人冷哼了一声。

    花若对此一冷哼报之以白眼。

    青年男子的一位胖友怒道:“你竟然翻白眼!”

    “怎么?难道这门上写了此屋禁止翻白眼吗?”花若谦谦道。

    “你!”胖子气得要跳脚。

    “这位大夫说了,我最近上火。所以,多翻白眼儿,有益我的身心健康。”

    “你!”胖子气得要冲上来打人,却被另两人拦住,三人纠缠着出了酒肆而去。

    此三人前脚刚离店,吴半仙儿就颠颠儿地踱到静无风与花若跟前:“哈哈哈,敢问两位兄弟怎么称呼?”

    花若答道:“在下花若;这位是无风大夫。敢问阁下尊称?”

    吴半仙儿摇头晃脑道:“在下姓吴,号半仙儿。”

    “哦吴半……”花若喊到一半感觉这个称呼似乎有欠尊重,忙改口称:“吴兄,失敬。”

    吴半仙儿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胸口,喃喃道:“是有日子没练,胸肌都松弛了。只是,隔着衣服你也看得出来?”遂又话音一转,向桌前二人热情道:

    “正如两位所见,本人吴半仙儿,长期驻扎在该酒肆,主要以平生所学,为人排忧解难为酒钱……生计。嘿嘿。我刚看着二位怪冷清的,不知是否介意我过来同坐凑个人气?热闹热闹。”

    “当然。请坐。”静无风与花若异口同声道。

    “哎哟,这就是传说中的心有灵犀么。”吴半仙儿捂嘴娇笑,刚坐下便毫不客气地给自己到了杯茶一饮而尽,“刚跟那个木头说了那么半天,水也忘了喝,渴死我了。”

    吴半仙儿喝完水,抹着嘴,遂又看着闷头喝茶的静无风和花若说道:“我说,二位若感觉没意思,可玩一点儿刺激的。”

    花若一脸茫然:“什么?刺激的?”

    “对啊!比如,原地成婚。”吴半仙儿激动道。

    静无风这一口好茶还未咽下,净吐得吴半仙儿一身一脸,忙连声道歉道:“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吴半仙抹了一把脸,笑道:“没事儿。今儿早上刚说缺水,起了一脸皮,正愁呢,没想到这位小兄弟瞬间就帮我把此恼人的问题解决了。补水,补水。”吴半仙儿一边顺势拍着脸,一边继续说道:“所以说啊,你看看,这自己的事,果然自己总是最糊涂的那个;看得最清晰的反而是旁人。”

    静无风和花若一头雾水,且一脸尴尬;这吴半仙儿随即撸起袖子,露出腕上一粗一细的亮闪闪的两串珠子,手舞足蹈地唱起来了:

    “一闪一闪亮晶晶,有人马上要成婚。一闪一闪亮晶晶,有人马上要成婚。”

    静无风看不下去,也听不下去了,直得杵着太阳穴,倚在桌上闭目养神。花若见状低声问道:

    “怎么了?”

    静无风摇头道:“没什么。可能是今早起太早,大脑一片白。”

    这边,吴半仙儿已经手舞足蹈地唱完了,遂将两只手伸到静无风和花若面前,盛情问道:“当前,有一件善事摆在你面前,请问你俩究竟做还是不做呢?”

    花若不解道:“什么善事?”

    吴半仙儿一屁股挨着花若坐下,热心介绍道:“你们看。我手上这两颗珠子,名叫同心姻缘珠。”

    “同心姻缘珠?”花若问道。

    “正是。”吴半仙儿警觉地朝四周看了看,一脸神秘道:“相传,天地鸿蒙之初,创世之神盘古肇立乾坤,启阴感阳;八万年后,盘古死;其两眼化日月,血液为江河,髓骨化金石,五脏化为五彩珠玉;其心化成的血粉色珠玉最为璀璨夺目。

    几经辗转,这颗血珠被月和仙翁觅得,他老人家因为转司姻缘,所以从此颗血珠当中取出另一颗,制成了这一双同心血珠。后交由盘古氏夫妻——伏羲与女娲分别保管。

    后来,为了护卫明界的人族,盘古氏夫妻先后牺牲,据说,因为经年累月为女娲和伏羲贴身佩戴,此血珠已经有了灵性。又有说,盘古氏夫妻牺牲之后,其元气为此两颗血珠所吸入,所以,这两颗血珠其实就是盘古氏夫妻在明间的另一种存在方式。

    再后来,这对同心血珠又回到了月和仙翁的手里;知此血珠本出于一体,历经沧桑又回到自己身边,月和仙翁索性将它们命为同心姻缘珠,以咒力、愿力、心力加持,淬炼千年,驻心以佑佳缘。”

    酒桌前,静无风和花若二人听得入神。

    吴半仙儿将此对珠子在静、花二人面前晃了晃,又继续说道:“所以啊,此珠的珠语为……”吴半仙儿指着花若向静无风道:“他珠——住在你心里。”

    静无风闻言面红耳赤;花若闻言,兴味盎然道:“没想到这对珠子里面还藏着这么多故事,不知是否可取下让在下一观?”

    “当然当然,完全没有问题,想怎么看都行,只要……嘿嘿。”吴半仙儿将血珠从缠着对手腕上取下,分别递给静无风和花若两人。

    花若一把接过珠子,仔细地研究起来;静无风愣了片刻后,也接过珠子来左右打量了一番。

第161章 同心血珠(中)

    吴半仙儿趁机向二人挤眼道:“怎样?此宝物价格实惠,童叟无欺哦。且这天上地下,仅此一对。二位还在犹豫什么?”

    见静无风和花若面面相觑,吴半仙儿乘胜追击道:

    “呐,我可已经明明确确告诉两位了,这对同心血珠乃是这世上可遇不可的灵物,嘿嘿……正如两位,这样般配的伴……男侣一般。

    我吴半仙儿呢,做事光明利落,此珠虽为人间少有之神物,我亦鲜少向人展示……”

    “鲜少吗?”花若歪头道:“方才,我们可是什么都还没说呢,你就将珠子展示给我们看了。”

    “唉,那还不是……那还不是因为是你们。”吴半仙儿挤眉弄眼地笑道。

    “什么叫还不是因为是我们?”花若追问道。

    “就是……唉,不瞒你说,此对血珠若是得着机缘可觅得一对如二人这般让人欣羡的人为主,那就是它最好的归宿了,你懂不懂?”吴半仙儿道。

    花若摇摇头:“不懂,所以,这是对神珠,而且特别好?对吗?”

    “对,特别特别好。”吴半仙儿点头道。

    “虽如此,你还是毅然决然地要将它们卖给初次见面的我们?对吗”花若继续问道。

    “对!”吴半仙儿脱口而出,后又觉得不太对,纠正道“也不对。是这样的,我吴半仙儿吧,虽然因为命数,此刻不得不陷落在人生的低谷……诶,泥淖之中;穷困潦倒到不得不受困于此小小酒肆之中,苟延残息,每日不得不以若干的凡夫琐事为砥砺之石,反复打磨心性;终日怀揣一颗谦卑之心,无所取、无所求地为服务他人,以期以此深入和持续我的修行,提升命格,改变运数!

    而今,在这小小酒肆之中,竟然能遇见你们二位,教我忍不住想:这或许就是这么多年来,我期待的命数改变之日了!”

    “等等,”花若截口道,“所以,你希望我们能买下这对血珠,好为你提升命格,改变运数?”

    “对!”吴半仙儿激动道。

    花若问道:“所以,若是我们果真买了此珠,而你的运势却无一定改变,那当如何?”

    “那当……”吴半仙儿道,“那当于你俩无干。所以,这件善事,二位是考虑要做了?”

    花若歪头道:“那若是我们不买,又如何?”

    吴半仙儿一脸紧张道:“别啊……别不买啊,这么好东西,跟你俩这么有缘……哦哦,应当说是非你俩莫属的物件,怎能不要呢?你说是不是?既然缘分来了,最好的办法,就是随了这缘嘛!”

    花若沉思了片刻后,缓慢又坚定地摇了摇头。

    吴半仙儿这才乱了阵脚:“别啊!这天上地下仅此一对的宝珠,你们怎么能……怎么能说不要就不要呢?”

    思岑片刻,吴半仙儿恍然大悟般说道:“哦!我明白了。莫不是,你们就是传说中的那一群极少数的人,就是那群……专业谈恋爱,立志不成婚者?哎呀,调皮调皮,韶华易逝啊,少年们!你们这样可不行。”

    静无风的手来回缠着自己的头发,已经尴尬道不知道该怎么放了。

    “不过,我说,你们来自哪个地域的?”吴半仙儿追问道。

    一旁尴尬多时的静无风应声回答道:“首先,我们不是来自地狱的,我来自衔山,他来自兰泽;其次,这地狱难道还不止一个?”

    花若与吴半仙儿面面相觑,花若解释道:“哦,就是问我们来自那个地方……不过不重要,他已经得到答案了。”

    “哦……”静无风这才恍然大悟,自己情急之下将吴半仙儿的话完全理解错了,而且错得离谱;此刻,她在心里才特别感谢起面前这两位男人来,感激这两人谁也没有笑话自己。

    静无风捏着手,半晌后,鼓起勇气向吴半仙儿道:“我是女子。只是……”静无风拿手在自己身前比划了一下。

    “哦哦哦,怪不得!怪不得!我其实早就看出了些端倪,但是,嘿嘿,我又怕万一猜错了,说出来一是会得罪二位贵人,二是会显得我对你们同一性别这事特别介意一般……我一点也不介意,当然,你们也不是,嘿嘿。不说了,说多了都是偏见。”吴半仙儿清了清嗓子,尴尬地笑道。

    如此,误会解开,静无风这才算是送了一口气。

    一旁,花若拿起盘中的一颗草莓,一面吃一面问道:“啊?是吗?怎么……会呢?吴兄如此见多识广,又知识渊博。方才还给我们讲了这两颗血珠的前世今生,真是精彩异常。

    吴半仙儿吹了吹嘴边的几缕发丝,一脸傲娇道:”就因为渊博,所以我才知道自己所知的那点儿不过了了,沧海一粟而已。

    正所谓:你以为你以为的就是你以为的吗?这是我的座右铭。我一直用这句话来鞭策匡正自己。

    不过说实话,你们俩……”

    吴半仙儿指着花若与静无风道:“真的没考虑成婚?你看,你们俩一个男未婚,一个女未嫁——我说的没错吧?——话说,因为这个绝对的性别优势,而且没了成见这座大山的阻挡,那岂不是就更应当名正言顺地买了这珠子,原地成婚了吗!”

    话音刚落,吴半仙儿又向二人扬起手腕,高唱道:“一闪一闪亮晶晶,二位马上要成婚。一闪一闪亮晶晶,二位马上要成婚。

    人生?什么叫人生?人生不就是,找一个人一起生一个小孩吗!所以,你们到底还在等什么呢?”

    花若又塞了一只草莓到嘴里,咕哝道:“对了。你眼睛这么灵,不如你看看,我俩啥时候能过上您说的这人生呢?”

    “花若!”静无风咬牙切齿地喊道,索性将通红的脸别到一旁,用肢体语言“回避”此二人的对话。

    “这个嘛,”吴半仙儿一脸高深莫测道:“得看你的临床表现咯。”

    吴半仙儿这话如此露骨,花若一口草莓还没来得及咽下去,就整个全都吐了出来;具体说来,是悉数吐了吴半仙儿一脸。

    吴半仙儿一抹脸,仰天长叹一声道:“哎哟喂,你说,你们俩,一个给我补水,现在又来一个给我补脸色,真有你们的。我今天出门没看黄历啊,我这是撞了什么大运了才能有如此这般待遇?”

    静无风闻声抬头一看,吴半仙儿的一脸惨状叫她忍俊不禁;再看花若,这一看不打紧紧,竟是将静无风给看呆了去。

    原来,只因方才一口将草莓咬的满嘴都是,此时,花若的嘴唇看上去倒像是跟涂了胭脂一般,殷红殷红,衬着他洁白无暇的玉面,竟显得是如此的美艳动人。

    看得心头小鹿乱撞的静无风慌忙垂下视线,假装专心致志地喝着杯中的茶;静无风本以为自己隐藏得蛮好,结果,却被吴半仙儿不识时务的一句话硬生生地给挑破了。

    “哎哟,快瞧这位小兄弟,自个儿在这儿偷偷高兴的,乐得脸都红了。”

    静无风慌忙摸着脸,心虚道:“不是,我没有,是……这茶太烫了。”

第162章 同心血珠(下)

    吴半仙儿眯眼,啧啧道:“你一定很喜欢他吧?我也喜欢。人人喜欢刀削面。我也喜欢

    ,嘿嘿。”

    “什么……”静无风一脸不解道,“刀削面?”

    吴半仙儿振振有词道:“就是刀削过一样的面部!我将其爱称为:刀削面。”

    花若摸着自己的下巴一脸心有余悸的样子道:“好险……那要是一不小心削残了呢?”

    吴半仙儿一甩袖子:“那个……不在讨论范围之内。”

    花若笑笑道:“先生就这么看好我们两个?”

    “那是自然且当然!”吴半仙儿一脸傲娇地拍着花若的肩膀说道,“哎,不得不说,你的这句先生叫是得十分贴切!

    正所谓:崧高维岳,骏极于天。我——吴半仙儿,在看相算卦这方面,那就是无人能敌啊。我从来没看走眼过!”吴半仙儿得意洋洋道。

    “果真?”花若不信似的问道。

    “不信你问我!随便什么问都成!”吴半仙儿胸有成竹道。

    “随便问?”花若看了一眼静无风,爽快道:“好!那就劳烦半仙儿帮我算个人。”

    吴半仙儿一口答应道:“没问题。你想问什么?”

    “求此人当前的运势。”花若看着静无风答道。

    静无风一脸疑惑,花若强忍住笑意挥笔在纸上写了一串生辰八字。

    吴半仙儿二话不说,拿过来自己的家什就开算;花若向静无风口语道:“以望。我叫他算的是以望。”

    静无风起先是有些意外,随后默默点了点头。

    “属羊的,”吴半仙儿喃喃自语道,“为二十八宿中的东方苍龙相,房宿;对应了黄道十二宫的天蝎座。羊,天蝎座……”

    花若对吴半仙儿的话不明所以,干脆凑上前去问道:“所以,我的这位朋友怕不是个羊蝎子命?迟早要被人炖了吃得光光、透透的?”

    静无风听得脸色微变;花若忙改口道:“呸,我净瞎说。嘿嘿,还是有请吴半仙儿先生明示吧。”

    吴半仙儿凭空捏着还没来得及长出来的山羊胡,沉吟道:“呃,羊蝎子……哎,呸呸呸。我是说,你这位数羊的天蝎座朋友。”

    “他怎么样呢?”花若追问道。

    “他……当前有外出运在身,且因着某件急事,他正日夜奔波劳碌,向……向我们这个方向出行。”吴半仙儿正色道。

    “我们这个方向?真的假的?”花若不信似的问道。

    “千真万确。”吴半仙儿笃定道,“所以,看起来,你的这位朋友是寻你们而来了?”

    花若与静无风面面相觑。

    “不可能啊,以望要陪岫溪等回音。任他再怎么快也需得数日后才有可能动身,怎么可能现在就出发了呢?这不科学啊!”花若看着静无风眨巴着眼睛道。

    三人正大眼瞪小眼时,自酒肆外进来三两个闲人,为首的那位一面走一面说:

    “如今真是世风日下,这当官的,不为民造福,反倒是只顾自己敛财方便,怎么利大怎么来,硬生生克扣我们的工钱,这是要叫我们连粥也快喝不上了!”

    “可不是!这样下去,我们哪儿有力气干活?给他县老爷干活,我们还得自己求着人家、给人送钱!”

    吴半仙儿一听这话,一股正义之士的不平感油然而生,忍不住插话道:“就这样品行不端,素养亟待提升的人还能当官?”

    吴半仙儿的话音刚落,只听得门外传来一阵洪亮的声音:

    “怎么?你对当官儿的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当官的怎么就需要品行高洁、素养亮节了?”从门外进来的年轻人。一脚踩到凳子上,一面歪头向吴半仙儿说道。

    “以望?!”静无风与花若异口同声道。

    吴半仙儿眼见自己的权威被挑战,无暇顾及静无风与花若的话,只向静以望道:“你这话说的,难道不需要嘛?”

    静以望朝姐姐与花若做了个手势,继续向吴半仙儿道:“你这是对天下所有没有德行之人的大大的歧视!”

    吴半仙儿一脸疑惑地自问道:“我是吗?”

    “是!没错。”静以望笃定道。

    “哦……那我错了,我道歉。这有事说事,歧视谁都是不对的。”吴半仙儿讪讪道。

    静以望将脚从凳子上放下来,点点头道:“算你还有些未泯灭的良知。”转而到三人桌前,扶着花若的肩膀,挨着他坐下了。

    吴半仙儿一脸惘然;花若忙向他介绍道:“啊……这个,就是我方才让你算的那位朋友。”花若挠挠头道,“没想到,你还真有两下子,竟然算得如此准。”

    “什么准?”静以望好奇地追问道。

    “哦……”吴半仙儿恍然大悟道,“这就是……那个羊蝎子!”

    “什么羊蝎子?”静以望一脸茫然道。

    “唉,没什么,你别问了。你倒是说说看,你怎么突然改变计划反倒自己一个人提前来找我们了?”花若转移话题道。

    “因为他有外出运呐!”吴半仙儿答道。

    花若一脸无奈地看了眼吴半仙儿:“我知道,你很厉害,算得很准,我现在想问的是,他来找我们具体是有何事。”

    吴半仙儿一看自己施展才华的机会就在眼前,忙阻拦道:“哎,先别说,让我算一算便知!”

    吴半仙儿话还未说完,静以望顺势拿着怀中刚刚取出的信件往吴半仙儿脑门正中扫去;吴半仙儿被打得一愣。

    “你算命上瘾啊?我没在你算也就罢了,我人在这儿呢你还算?是不是找打啊?”静以望装横道。

    吴半仙儿一脸畏惧地摇摇头:“不敢。是我错了。您请继续,继续。不过,在你说重要的事情之前,不知道我还可不可以,再问他们两人一个小小的问题?”

    “什么问题?”静以望瞪眼道,“赶快问吧!问完了我好说正事。”

    “好好!”吴半仙儿连声道,“所以,”吴半仙儿举起手中的同心血珠向静无风、花若二人晃了晃道,“这婚你们真不结了?一闪一闪亮晶晶……”

    “什么玩意儿?”静以望一把夺过吴半仙儿手中的血珠,左右仔细地看着,“他们成不成婚和这玩意儿有什么关系?”

    “这个,这个可是稀世珍宝,月和仙翁的神物。”吴半仙儿道。

    “神物?就因为你想卖给他们两个这窜破珠子,所以你就逼他们现在在这里成婚?”静以望故意装得一脸凶相道。

    一旁,花若和静无风忍俊不禁。

    吴半仙儿连忙摆手道:“不不不,不是这样的。我只是……”

    静以望不依不饶道:“你只是什么?只是会欺负老实人是吧?骗他们卖你的破烂珠子。”

    “这个,真不是,这是宝物……这个……”吴半仙儿急得有些语无伦次起来,“我只是想帮他们一个忙,这婚,若是在这里结不成,估计可能永远也都结不成了!”

    “啊呸!乌鸦嘴!”静以望啐了一口道,转而又一脸认真的向吴半仙儿追问道:“为嘛?你方才说的有什么根据?”

    吴半仙儿面露难色摆手道:“别问我为什么。问就是直觉。”

    “我呸!”静以望对着吴半仙儿的脸,喷了对方一脸唾沫星子。

    “我发现你这个人坏得恨,不仅骗人卖你的东西,还咒人,”静以望的话还未说完,吴半仙儿连连摆手道:

    “不敢不敢,我若是说了什么得罪三位的话,那也是处于好意,绝非是恶意咒怨。”

    “故意也罢,无心也罢,这伤害已经铸成了。”静以望捏着血珠,慢条斯理道。

    “那你说怎么办?”吴半仙儿低声下气道。

    “我说,”静以望拉长声音道,“作为补偿,这串儿血珠就送他们了罢!”

第163章 那人说他吃大粪

    静以望斜着身子向吴半仙儿问道:“怎样?”

    吴半仙儿摇摇头,怯生生道:“不……不怎么样。”

    静以望歪着脑袋问道:“不怎么样是怎样?”

    “你看……我因为……因为一时失利而被迫困于此地,受制于此酒肆老板之下……”吴半仙儿讪讪道。

    “唉,你话可说清楚了,别冤枉好人哈!”酒肆老板插话道:

    “明明是你这个修道之人不清净自守,反而是在我这酒肆与花院之间流连忘返。

    最终被人联合起来骗走了全部家当,落得个身无分文的凄惨下场,幸得我好意收留,还帮你还清了花院的债务,你自己感激涕零,说要在我店里驻守三年,免费为来店的客人排忧解难、占卜凶吉。以报答我的恩情。怎么如今,这才过了不到半载,你就开始躁动不安起来了,报答恩情倒成了受制于人了?”

    “嘿嘿,”吴半仙儿心虚地笑道,“这不……还不是因为我高估了我自己对枯燥生活的忍耐度嘛!

    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整天待在这里,要不就是闲到长草;要不就是忙到想上吊,只要一想到天天睁开眼等着我的就这种日子,我就受不了了!”

    “所以,你才这么急切地想将这血珠卖给他们二人,好赚一笔钱,替你自己赎身是吧?”静以望一副早已洞悉世间万事的架势。

    “这个……是也不是……”吴半仙儿辩解道。

    “流连花院与酒肆哈,你倒是个风流道士。

    忙到想上吊哈,有时间去上吊你还敢说自己忙?我真正忙的时候,连上吊都没时间,要死也只能去跳楼!”静以瞪着眼睛说道。

    吴半仙儿擦了擦额头,摆摆手:

    “那跟你比,我的这点儿叫人上吊的忙可能真不算什么。

    不过风流道士……此言差矣。我在做道士之前,其实是一位在乡里小有名气的诗人。你也知道,诗人与花院总有一种难解的情缘。”

    “哦?是吗?”静以望故意拖长了声音道,“我只知道好酒出好诗,我倒是不晓得原来这花院也是诗人的标配啊!”

    吴半仙儿被静以望说得一时语塞,半晌后才又道:“在做道士之后,我是真心想去解救和度化那些早已衣食无忧却身陷欲望之中无法自拔的女子们。”

    “嗯,”静以望点点头,“你有一颗很大的心。”

    “不能,”一直静坐一旁,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的静无风,此时突然插话道,“心若是太大了,就有性命之虞了。”

    众人面面相觑;半晌,静无风才发觉,自己理解错了语意;一脸尴尬道:“哦,是我话没听全,你们……继续。”

    被静无风这么一说,大家反倒是突然沉默了。趁着无人开口的当儿,花若忙向静以望问道:

    “你来可是有急事?”

    “是,确实急。”静以望点点头。

    “何事?”花若闻言,倾身向前道。

    静以望一摆手道:“唉,急是急,不过现在天色已晚,急也无济于事,先容我填饱肚子,而后再与你们详细说来。”

    说罢,静以望向酒肆掌柜喊道:“掌柜的,麻烦来一碗肥肠面!”

    “好嘞,一碗肥肠面!”掌柜向后厨喊完,笑着向静以望道:“这位客官还真是会吃。除了酒之外,肥肠面可谓是我们店的第二块招牌了!”

    后厨随即问道:“大份儿、小份儿?”

    掌柜忙又向静以望追问道:“您是吃大份儿的还是小份儿的?”

    静以望回道:“我吃大份!哎,给我多放点肥肠!”

    “好嘞,大份儿肥肠面一碗!多加肥肠!”掌柜洪亮的声音响彻屋梁。

    酒肆角落里,一父亲带着年幼的儿子与一位友人正在喝酒闲聊。

    这小儿听完掌柜的与静以望二人的对话,使劲儿拽着父亲的衣袖,指着静以望细声细气道:

    “爹,那人说他吃大粪。”

    这爹一听这话一脸发懵,连忙大声斥责道:“瞎说什么!你这孩子,好好玩儿你自己的!”

    “我没有瞎说,那人刚刚自己说要吃大粪的!”一看爹不信自己,这小儿急了,使足全身的劲儿大声嚷嚷起来。

    静以望先是一愣,转而自己低声嘟囔道:“大份,大粪?大,份,儿?”

    一旁,花若已经笑得打滚,静无风也掩嘴偷笑不已,吴半仙儿想笑又不敢失礼,只忍得周身不住地抖动起来。

    静以望气急:“笑笑!有这么好笑吗?你看看你们这一脸没出息的样子,小孩儿随随便便的一句话就把你们整成这副德行!”

    花若笑得直抹眼泪:“谁叫你口味儿重!说话还板!”

    “口味重,口味重怎么了?这世间,没有什么能够阻挡,我对肥肠的向往!”静以望一脸傲娇道,“说话板怎么了?如假包换的衔山本土方言!”

    “好好,这次算你赢了。”花若一边擦着眼角笑出的眼泪,一边说道。

    片刻,后厨的伙计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面,一路小跑着穿堂而来,边跑边高声喊道:

    “一碗大份儿的肥肠面,多加肥肠。”

    静以望高高举起了手,伙计将面在静以望面前轻轻放下:“客官请慢用。”

    花若、静无风对这碗面退避三舍;静以望鄙夷的看了他们一眼,在桌上比齐筷子,夹起一块肥肠就狂嚼起来,嚼着嚼着发觉什么不对劲,将这肥肠拿出来一看,没熟!

    静以望放下筷子向掌柜喊道:“哎,我说掌柜的,你这怎么回事,这肥肠没煮熟啊!”

    “啊?没熟?”掌柜的正在清点今天进账的银两,数钱数得不亦乐乎,“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你也知道,每个人的喜好不同,有的客官就好生一点的。嘿嘿。您别着急,我们这就帮你重新再做一碗。”

    掌柜说罢向内厨高声喊道:“再做一碗肥肠!要做熟一点的!”

    静以望不放心似的补充道:“这次一定要煮熟啦!”

    掌柜陪笑道:“一定一定。一回生,二回熟嘛!”

    掌柜的话竟让静以望无言以对。

    “你怎么……”花若一脸狐疑地望着静以望,欲言又止道。

    静以望不明所以道:“什么?”

    “看起有点不一样了。”花若道。

    “不一样?哪里不一样?”静以望嘻嘻笑道。

    花若:“说不好。好像,变得更自信了。”

    “嘿嘿,”静以望得意道,“或许是。”

    “哦?是什么让你突然自信心爆棚了?”花若饶有兴趣地问道。

    静以望顿了顿,脸色突然一柔:“或许是,因为马上就要年长一岁了;或许是各种因缘际遇使然;又或许,是因为岫溪这次的归来……”

    花若闻言,会心一笑;转而又忍不住揶揄道:“哎,真是今昔非比了。想不到,连你小子都会说如此肉麻的情话了。”

    “嗤,”静以望嗤之以鼻道,“这也叫情话?”

    静以望抬头望了望静无风,向花若道:“我都怀疑……谁能忍受你这个不解风情、说话硬梆梆的木鱼疙瘩!”

    “我不解风情?”花若难以置信地拿手指着自己向静以望问道,“连你身上现在的那点儿风情味儿都是我一手教出来的,你竟然说我不解风情?真是,逆徒。”

    花若极其失望地连连摇头。

    静以望不屑一顾道:“就算是你教的又如何?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这话听过没?没听过的话,现在抓紧时间好好了解下也不迟。”

第164章 净化气场的锣罐

    “就你话多!吃你的,大份,肥肠,吧!”花若用静以望的筷子夹起一块肥肠使劲往静以望嘴里塞去。

    静以望一面支支吾吾地抗议着,一面又大嚼特嚼起来。

    一旁,吴半仙儿目不斜视地紧盯着静以望手中的那对血珠。

    静以望咽下一口肥肠,指着静无风与花若,向吴半仙儿道:“刚不都说好了嘛,这对珠子现在是他们两个的。”

    “不……”吴半仙儿刚准备开口,静以望已经顺势将珠子扔给了花若;随着吴半仙儿的一个“行”字,花若已经稳稳接住了血珠。

    “不行?”静以望歪着脑袋向吴半仙儿道,“人不可以出尔反尔的,更何况你还是持戒的修道之人。再说了,你这东西这么丑……”

    吴半仙儿脱口而出:“那是你没见过……”

    静以望点头道:“是。我确实没见过这么丑的。总而言之吧,若不是你的故事编的比较有新意,打动了我,我看都懒得再看这珠子一眼。”

    “不是,”吴半仙儿辩解道,“你不明白。我必须要离开这里,不然,我……我真的是要去跳楼了!

    这对无价的珠子,虽然看起来不值钱,但却是我唯一的筹码啊!而且,这珠子与我就如女儿一般,我并非急于脱身就随便将其卖与他人,我也是给它觅到了良缘之侣才急于求成的将它送出的。”

    “良缘之侣?”静以望念叨道。

    “对,天定良缘!”吴半仙儿补充道。

    “天定?天定的就一定靠谱,一定是好的吗?”静以望问道。

    “天定的缘分若都不能称之为好,那怎样的才能算好呢?”吴半仙儿弱弱地问道。

    花若捏起茶杯,一语中的道:“合适的,便应当是好的罢。属于每个人的真相都不同,属于每个人的好姻缘自然也是不同的。”

    静以望闻言赞道:“说得好!天定的,不如彼此合适的。”话锋一转,静以望转而向吴半仙儿低声耳语道:

    “你方才说,他二人若是当时当地不成婚,以后就成不了婚了。这是你认真算出来的,还是说来唬人的?”

    “当然,当然是我算出来的。修道之人,忌佞语。”吴半仙儿笃定道。

    静以望闻言,挑眉偷偷瞄了静无风与花若一眼,又继续说道:

    “既然他俩是天定姻缘,今日成不成婚怎么就那么重要?这天定的姻缘也是这么不算数的吗?”

    吴半仙儿:“天定,是指天地万物运行之道。人需顺应此道,才能事倍功半、趋吉避凶。”

    静以望打断道:“说这么多废话干嘛,你看他们两个,像是今天就能在这成婚的样子吗?”

    吴半仙儿瞟了二人一眼,楚楚可怜地摇了摇头。

    静以望继续道:“所以啊,你就告诉我,你有什么办法能化解他们缘分中的这个劫。”

    吴半仙儿再瞅瞅静以望,又楚楚可怜地摇了摇头。

    静以望气急道:“哎,你这个半仙儿,怎么关键时候就用不上了?你不是算得厉害、算的准吗?你再继续帮他们两算算,看怎样才能化解此劫不就完了?”

    吴半仙儿继续楚楚可怜地摇头道:“晚了。”

    静以望不解道:“什么晚了?”

    吴半仙儿:“替他俩算命晚了。”

    静以望:“什么意思?”

    吴半仙儿指着正在往手上缠同心血珠的花若和正在往脖子上戴血珠的静无风道:

    “我早跟你说过了,这血珠是神物。”

    静以望:“所以呢?”

    吴半仙儿解释道:“但凡神物都有超凡的灵气,可以干扰肉体凡胎之人周身上下的气场。进而叫人无法准确推算出其运势走向。”

    静以望:“说人话。”

    吴半仙儿:“他们两个接受血珠的那瞬,血珠也接受了他们两个。如今,他们俩的运势也好、姻缘也罢,统统都与血珠的神力纠缠,只怕是连神仙也难算出个真切了。”

    静以望顿时沉默了,抬眼看了看姐姐与花若,半晌,向吴半仙儿低语道:“你是个算命的。总能想出个办法可以将他们的运势往稍顺一方引引吧?任何可能奏效的办法都可以试试。”

    吴半仙儿沉思半晌,耳语道:“这个,有倒是有。不过我也不敢保证奏效……”

    静以望截口道:“要的就是你这句话!你能出什么招,赶紧的都使出来吧!”

    吴半仙儿:“那我拿什么由头……”

    静以望截口道:“就说我。什么都是我叫你做的。至于我为什么叫你那么做……”

    吴半仙儿侧耳倾听着。

    静以望:“你自己编!”

    吴半仙儿脸上挂着些许失望:“哦。那我去准备准备,这临时起意,道具也都没有,真是难为我了。”

    “好了好了知道了,难为你了!谁叫你是高人,什么情况都能一手搞定呢!”静以望安抚道。

    “这个倒是真的。”吴半仙儿一面诚恳地说着,一面向静无风与花若二人点头,起身向厨房一路寻去。

    须臾,吴半仙儿抱着一个锣罐半遮面地出现了。

    花若对于吴半仙儿的这个出场显然还没有准备好,他愣了片刻,指着那锣罐道:“这个…好。”

    吴半仙儿爱抚了一下怀中的锣罐道:“你倒是好,什么都没做就受到了表扬。”

    花若继续问道:“所以,你这是?没吃饱?”

    吴半仙儿指指静以望道:“哦,不是。这位小兄弟的身体无论是脉象还是气息都乱得很,方才他叫我帮他清理一番,因为道具缺乏,我灵机一动就去厨房借了这只煮饭的锣罐来。”吴半仙儿说完,冲静以望挤了挤眼。

    花若指着那口锣罐道:“所以,你是想通过填饱他的胃来治愈他的心?”

    吴半仙儿摆手道:“不不不,我可是修道之人。我所行之术,虽然也是某种类型的食物,但是要比食物更精微得多的食物,是专门用来和谐、净化身体气场,打通人体全身气场能量的汇集点,借以提升整体运势的。”

    静无风道:“你所说的能量点,可是跟穴位类似?”

    吴半仙儿道:“不太一样。不过好比中医里的穴位一样,这些能量汇集点虽然肉眼不可见,但它们真实存在,且是通往心灵与高层意识的关口。”

    吴半仙儿一拍锣罐道:“这可是我的绝学之一,平时鲜少向人展示的,近日,托这位小兄弟的福,你们也可以一起跟着净化一番了。”

    花若缓缓举手,一脸为难道:“我们……可不可以不托这次福?”

    静以望瞪了花若一眼,向吴半仙儿说道:“你赶紧弄你的。别管他!”

    吴半仙儿向花若歉意地笑了笑,开始用手中的木棍摩擦起锣罐的边缘,锣罐发出清脆的嗡嗡声。

    良久后,吴半仙儿放下了手中的锣罐,一屁股坐在长凳上,直喊累。

    静以望伸伸胳膊腿儿,道:“也没什么特别的啊。”

    “任何事都有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你不能真拿这个跟吃饭比啊。”吴半仙儿无奈道。

第165章 血溅卧龙,谷含冤(上)

    花若正色道:“闹够了没?也不早了,你不是还有件虽然急着说也没用,但又确实很急的事要告诉我们吗?”

    静以望点了点头:“正是。我们先进屋说吧。”随后,又向吴半仙儿作礼道:“今日有劳吴半仙儿了,你早点回房休息。”

    客房内;听完静以望的讲述,花若与静无风双眉紧缩,气氛十分凝重。静以望见状,假装轻松道:

    “我就知道会这样,所以方才在大堂里我才不说的。你说你们皱着眉,也于事无补啊。”

    静无风、花若二人不为所动;花若沉吟道:

    “所以,西风要发兵向衔山要人?要说法?”

    静以望点点头:“以西风现在的实力,打恐怕是不会。”

    花若接口道:“西风王老年丧子,自然是想要一命抵一命。”

    静以望快语道:“就韩亦儒那条命,死十次、百次也抵不过长安君一根手指头啊!”

    花若轻叹一声:“无邪夹在其中,怕是为难他了……”

    静以望嗤之以鼻道:“他为难个什么!西风国已经发兵了!这已经难道还不够说明他的鲜明立场?”

    静以望摇着头继续道:“我算是发现了,这姓韩的就是长安君的克星啊!这兄弟两个,一个比一个不叫人省心。

    我原以为这韩亦儒,不过就是个一脸蠢相,靠着老子进而前途无量之人,而今,他自己蠢得丢了一条命不说,还想拉长安君垫背。

    这韩无邪也不是什么好鸟,长安君待他如手足,他竟然忍心看长安君处于如此之险境。真真叫人……愤慨!”

    花若沉默不语,半晌后,说道:“明日一早我们就出发……”

    花若话还未说完,只听得门咯吱一声,自己开了;吴半仙儿从门外摔进屋内来;一面摔一面喊着:

    “哎哟哟,我说小兄弟们,等等等等,你们可不能就这样说走就走了啊,留下我这个苦命人独自困在此处……”

    静以望瞪眼道:“苦命?你不是算命的吗,怎么不自己算算怎么化解自己的逆运!”

    吴半仙儿一脸无奈道:“算了,当然算了。我的化运之法,就是遇见一对真心相待之人,叫他们买了这对血珠,而后……成婚……当然,择日成婚也成,不必现在。”

    静无风与花若面面相觑:“我们也想帮忙,但你也不能强人所难吧?”

    “也是,”吴半仙儿自觉理亏,“要不这样,你们若是不嫌弃的话,带上我一起上路如何?我说不定还能帮上什么忙呢?”

    静以望高声喊道:“也好!你在路上正好可以帮我们占卜一下长安君的运势。”

    花若白了静以望一眼道:“能不能不要随随便便就帮人算命?有句话叫命越算越薄,听过吗。”

    “啊?哦。”静以望捂着嘴,一脸愧疚。

    这天夜里,静以望跑茅房跑了数次。

    衔山与西风国境内。

    在信使的来往沟通之间,卧龙谷之会,势在必行。

    衔山国边界外,西风军营中。看到事情皆按照自己先前预计的情状发展,独坐军帐中的无邪既欣慰又担忧。

    “目前为止,一切都在掌握之中,只要接下来的卧龙谷之行也能按照我之前预计的顺利进行,这一切就可以安然化解了。”

    无邪轻拍肩头唤起正在打盹儿的显龙:“小显龙,快醒醒。现在是该你显神通的时候了。”

    小显龙打了个大大的哈欠,伸爪挠了挠自己的脸,一脸天真可爱地望着无邪,好似在说:“主人,有什么吩咐?”

    无邪如此这般,跟显龙说了自己的要求。显龙听得入神,是不是眨巴着大又圆的黑眼睛,看着主人发呆。这一路说道最末,无邪仍不忘再三嘱咐道:

    “总之,在这场豪赌中,我一定要赢。你一定要保证我的想法获胜。这样,事情才能顺利解决,你明白了吗?”

    显龙歪着脑袋,眨了眨眼睛;无邪道:“我就当你懂了。别给我出岔子,你可是掌管胜负的神龙!”

    小显龙撇着嘴,一脸古灵精怪的表情,刚要说什么,却被无邪给隐入了右肩之上。

    卧龙谷内。

    一行二十人的骑兵迎着暴雨飞驰而来,白底黑字的山字旗原本被雨淋湿得耷拉在旗杆之上,却因马速飞快而迎雨招展起来。

    素衣裹身的长安君飞驰于队首,衔山王骑行于骑军之中段。

    就在长安君一行人马飞奔过一处狭长幽谷之时,只听得一声哨响,瞬间,从山谷两侧杀出二三百人,个个身手矫健,武功不凡。

    “保护陛下,你们速速撤回!”长安君朝向身后怒吼一声,便杀入其中。

    然而,护送衔山王撤退却并非易事,后路早已经被阻断,衔山的二十骑兵只好奋力一搏,但终究寡不敌众。

    两个时辰后,尸横遍地,血染山谷,长安君环顾四周,才发现二十人的骑兵包括衔山王全部毙命,只剩自己孤军奋战。

    长安君当空一声长啸,预备和敌军厮杀到最后一刻。空中却忽闻三声长哨,片刻,这行人便撤得没了踪影。

    见这行人突然撤去,得以喘气松懈下来的长安君却因流血过多,体力不支,身躯顷刻似玉山倾倒,他顺势以剑倚地,方才勉强站稳。长安君一身素衣血痕斑斑,血水混着雨水,沿着长剑缓缓流下。

    长安君咬牙前行,一步一步艰难地挪动着,跪倒在玄衣龙袍裹身的兄长身旁。待他翻过其身,再探其鼻息,无声恸哭兄长之惨死。

    人迹罕至的路上,一架马车飞奔而过。

    马车外,静无风与花若并驾齐驱。马车内吴半仙儿与静以望头挨着头,正在盘算着什么。

    二人嘀嘀咕咕算了半天,静以望喃喃自语:

    “不对啊,你这怎么和先前那位老道士算得不一样?”静以望两条漆黑的眉毛几乎拧作了一团。

    “这样的话,那就只有赌一把了。”吴半仙儿眯眼道。

    “赌?赌什么?”静以望疑惑不解道。

    “当然是赌你更信谁了!”吴半仙儿幽幽道。

    “你!”静以望气得跳起来,直到脑袋顶到了棚顶才发现自己身处车厢内,行动受限。

    车厢外,花若朝静无风摇了摇头,将手中的马鞭啪地一声甩在车厢上,高喊道:

    “里面干什么呢?动静儿能不能再大点儿?”

    “哎,知道了!”静以望喊完,瞪了吴半仙儿一眼,道:“我看,你以后就别算命了,还是继续做一名驻扎在红尘一线的诗人更适合你!”

    “哎,我听你这口气,若不是对红尘误解颇深,就是纯属个人嫉妒吧?”吴半仙儿一脸彻悟道。

    “我?嫉妒你?”静以望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道,“你觉得可能吗?”

    “可能,”吴半仙儿笃定道,“作为一名曾经长年驻扎在红尘一线的诗人,我明显地嗅到了醋味儿。”

    “我怕不是你鼻子因为嫌弃你,所以自己刚刚跳醋缸自尽了吧。”静以望一脸不屑道。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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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梦思无邪介绍:
试问,一人的一颗心,到底能载动多少的遗憾误解,悲伤与欢愁呢?
少年时,贵有你相伴;
吾辈之情谊,天真亦无憾;只是,
热烈的,是否能依旧热烈?
深情的,是否可深情永远?
一叹息:
再无见,一生一世,何日君少年;
难止意,一觞一咏,此生思无邪……
本文讲述了一群懵懂顽皮的少年,或皇家贵族或庶民白衣;在历经家国灾难与战争的洗礼、世事人情的岁月磨砺之后,如何通过不懈的积极自我探索,消除自我怀疑,最终以各自的方式过完自己一生……少年梦思无邪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少年梦思无邪,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少年梦思无邪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