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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一粒沙白宋     少年梦思无邪txt下载     少年梦思无邪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36章 虽遗忘了过去,但你却一刻也未曾离开过我的心(下)

    这么想着,季赤忙打圆场道:”是嘛,你看人家老板娘也是好意,你啊,不是我说你,也有点儿太挑了吧,我看件件都挺好,你怎么倒是连一件也看不上?”

    “哼!”岫溪嘴巴撅得老高,“不买了,我们走!”

    岫溪拉着季赤正欲离去,店门口忽而跌跌撞撞跑来一个宫里的信差,见到季赤和岫溪二人,气喘得话也说不上,就开始连连行礼。

    季赤用余光看了一眼老板娘,担心信差会暴露二人的身份,忙招呼信差道:“不用多礼,店内狭窄,有事我们出去再说便是。”

    说罢,三人便一同向街边的窄巷而去。

    街边的窄巷中。

    一看四下无人,季赤向信差问道:“你来找我们何事?”

    “禀郡王,小的,小的是奉命来找岫溪郡主的。”信差作礼道。

    “找我?有什么事儿嘛?”岫溪好奇道。

    信差作礼道:“郡主,你父王派人送信来,说是,说是有人向他提亲。”

    “有人向我父王提亲?”岫溪声音瞬间高了八度,“你没搞错吧?他这么一把年纪……再说,男的也需要人上门提亲嘛?”

    “他的意思是,有人向你父王提亲,想要娶你。”季赤解释道。

    “娶……我?”岫溪闻言,立时呆若木鸡。

    信差忙补充道:“对对对,是有人向你父王提亲要娶郡主您。呵呵,都怪小的嘴笨,词不达意,这才,这才叫岫溪郡主误会了。谢郡王帮小的及时澄清。”

    岫溪一时半会还未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信差又继续说道:“听说,是有两家人上门提亲,你父王拿捏不定,所以,所以派人送来书信一封,详细介绍了两家的情况,说是叫郡主看完信后自己定夺,还说让郡主收到信后尽快回城。”

    “回去?我可不回去,在这里多好啊,也没人管我,自由自在,回去就要被我父王、王后管这管那,我才不回去呢!”岫溪跺脚道。

    “这……”信差一脸难色。

    季赤看着刚到自己下巴的岫溪,心里暗自叹了口气:“快煮熟的鸭子,眼看还是要落入他人手中了。”

    兰泽王御书房中。

    季赤将自己耳目方才于裁缝店里告诉自己的事情一五一十地统统禀报给了兰泽王。

    果然,花若“肆无忌惮”之言行,在季赤的加油添醋下,惹得兰泽王勃然大怒。

    “真是岂有此理!这小子莫不是想活活儿气死本王不可?这都什么节骨眼儿上了,他还敢来火上浇油?是嫌自己落人嘴里的话柄还不够多,不够丰富多嘴多舌人的想象、创作是吗?”

    “正是。儿臣正是因为担心,花若王弟如此明目张胆……光天化日之下与那衔山来的男子如此亲密无间、打情骂俏……恐怕会给王室也给他自己带来更多不利的影响,为了阻止事态的扩大,所以,我这才贸然前来禀报父王。”季赤躬身道。

    “这个小子,真是要把我给气死了!这次,我绝对不再心慈手软。来人啊,传花若殿下!”

    花若独跪于堂中。

    兰泽王厉声道:“你可知道自己做的好事?”

    花若惘然道:“何事?孩儿不明。”

    “哼!不明?装糊涂你倒是第一。就这么跟你说吧。今日父王召你前来,就是为了跟你摊牌的。这鱼和熊掌岂可得兼。所以,你当下做个决断吧!这世子之位和那位姓静的医官,两者之间,只能选择其一。所以,在册封你为世子之前,这个静医官必须离开兰泽……”

    “我选择静医官。”花若不疾不徐道。

    “什么?”兰泽王怒目圆睁。

    花若一字一顿道:“若要孩儿在世子之位和静医官之间选择的话,我选择留下静医官。”

    “放肆!”兰泽王大怒。

    “难道父王不是叫儿臣凭心而选嘛?虽然父王不高兴,但儿臣心中的答案确实就是如此。”花若坦然道。

    兰泽王已经出离愤怒了:“你……你如此草率抉择,置兰泽王千百年传承的基业于何地?置千千万万兰泽百姓的生死福泽于何地?你……”

    花若争辩道:“兰泽国,还有兰泽的百姓,没有了我,并不会如何。况且,我一直也以为,这世子之位,无论是王兄还是王弟花沫,其实都比我更合适……”

    兰泽王怒不可遏:”胜不胜任不是你说了算!你……你究竟意欲如何?那个静医官,你到底是想怎样呢?你竟然为了一个外人,连你父王、连江山社稷都抛之不顾了?你跟他,你……”

    “我知道。我知道这一切现在看起来荒诞不经。但是,请父王相信我,等到真相大白之时,您一定会理解我今天的选择的。”花若恳切道。

    “我活了大半辈子的人,我今天无法理解你的选择,我以后也没有办法理解。你这是故意要气父王是吗?你是还在生气,我没有能保护好你和你的母后是吗?

    就因为你母后的死,你……你至今都不愿原谅父王……”兰泽王悲愤交加道。

    花若躬身作礼道:“父王,儿臣并无此意。”

    季赤闻言,心中暗喜,见二人如此胶着,便上前一步,假惺惺道:“宁选静无风,也不要世子之位,王弟,你可要想清楚啊。

    父王,我看这样吧,此事如此重要,何不给花若一些时间好好考虑,如此,他也可做出更为明智的选择。”

    花若固执道:“不必了,这个选择就是我最终的选择。我心已决,不会变。”

    “你!”兰泽王气得额上青筋迸出。

    季赤:“王弟,你就不要倔了,你看你将父王给气得。我们就约三日吧,三日之后,你再来告诉父王你最后的选择。”

    如此,花若才勉强点点头,向季赤感激道:“谢谢王兄美意。”

    殊不知,季赤之所以如此“替他着想”乃是因为,他心中早已经酝酿出了另一个扰乱花若的阴谋。

    岫溪住处。

    等了一天的静以望终于看到了姗姗来迟的岫溪;静以望连忙上前几步,嗔怪道:

    “你今天干嘛去了?我等了你一整天了。”

    “等我?谁叫你等我的呀。我今儿和赤哥哥去兰泽城最大的衣裳店选衣服去了。”岫溪没心没肺道。

    “跟谁?赤哥哥?”静以望酸溜溜道。

    “对啊。赤哥哥。”岫溪一脸天真道。

    “叫得还真亲热,比花若哥哥叫得还熟。不过,话说你怎么有好一阵子都不在我跟前提你的宝贝花若哥哥了?以前,他的名字我每天都要听够五百遍的。”静以望揶揄道。

第137章 难成的眷属

    “哼,别提他了!竟然背着我,差一点就跟另外的什么丞相的外孙女成亲;我对他,失望透顶!再也不想理他了!”

    静以望:“真的?”

    岫溪斩钉截铁道:“真的!”

    “这辈子都不理了?”静以望故意问道。

    “那……嗯,这辈子还是要理的。”岫溪吞吞吐吐道。

    “这不就得了!既然迟早要理的,你就别憋着了,每天该叫的时候,还是叫吧,实话说,我宁愿每天跟在你面前听你喊五百次花若哥哥,我也不愿意……”静以望欲言又止。

    岫溪好奇道:“不愿意什么?”

    “不愿意你跟那个什么赤哥哥混在一起……”静以望低声道。

    岫溪不解道:“为什么,赤哥哥对我可好了。”

    “不为什么。反正……反正不喜欢。”静以望咕哝道。

    岫溪翻了个白眼,戳了戳静以望的脑门道:“嗤,我才不管你喜不喜欢呢,反正,我自己喜欢就成,嘻嘻。”

    岫溪原地转了一圈,在桌前坐下,看到桌上放着的父王亲题的书信,这才想起方才信差所言,岫溪拿起信,又烫手似的放下,情不自禁叹了口气。

    “干嘛?明明是小小毛孩丫头一个,这竟是从哪里学会叹气来了?”静以望揶揄道。

    “唉,你不知道。”心里藏不住话的岫溪,便一五一十将信差所言转述给了静以望听,静以望只听得心里一片凉意。

    “所以,你看我能不烦嘛?”岫溪托腮,撅嘴道。

    静以望心情沉重,一言不发地上前拿起桌上的信问道:“就是这封信?”

    “嗯。”岫溪继续双手托腮,点点头。

    “你不打算打开看看吗?”静以望酸涩道。

    “不想。那个老头子一定要长篇大论的写了一堆,我不想看,看了心更烦。”岫溪道。

    “那,我看完以后简述给你如何?”静以望问道。

    岫溪闻言,欣喜地坐正身子道:“好呀好呀,那你快读吧!”岫溪将信往静以望怀里使劲儿推了推。

    静以望苦涩一笑,展开信件逐字逐句读来;一边读着,静以望一边拉长了语音,读读停停,心中五味杂陈:

    “竟然是衔山皇帝司马重、西风王韩敬山分别为衔山皇太子司马宁与西风准继承人韩亦儒提亲。

    一个是长安君的侄子、衔山国未来的皇帝,一个是无邪的弟弟、西风国未来的王上……静以望啊静以望,你身上哪一点可以与这些提亲者相提并论呢?”

    静以望无意识地摇了摇头,岫溪听静以望停下了,催促道:“发什么愣呢?前面念的好好的,继续啊!”

    静以望将此信念完之后,又将信件中描述二位提亲者之优劣差别一一向岫溪简述开来,只听得岫溪头晕脑胀。

    “不听了不听了,我脑袋都疼了。”岫溪揉着太阳穴说道。

    “好,不听了。该念的我也都念了,”静以望将书信重新叠好装入信封之中,“所以,最后如何选择,全凭郡主自己了。”

    “哎呦……这到底选谁比较好呢?我太难了。”岫溪趴倒在桌上,夸张地叫道。

    静以望见状,虽心如刀割,心中暗想道:“如今,终于见你可以得着一个牢靠的托付终身之人,虽此人并非自己,但对于你来说,也是一件甚为可喜可贺之事。”

    如此想着,静以望紧绷的面庞之上这才有了些许笑意。

    半趴在桌上的岫溪半晌没听到动静,抬起头看了对面的静以望一眼,问道:“关键时刻,你倒是给我出出主意啊?”

    “方才给你分析了半天,你自己难道没有一些考量?这二人,你更倾向于谁呢?”静以望问道。

    岫溪摇摇头:“不知道,没想好。我谁也不倾向。”

    话音刚落,岫溪又长叹一声,趴倒在桌上,夸张地喊道:“哎呦……这到底选谁比较好呢?我太难了。”

    静以望见状哑然失笑,遂玩心大发道:“依我看,此事一点也不难。”

    岫溪一听此话,立马坐正身子,问道:“那依你看,我该如何选择呢?

    静以望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道:“你只要想想。”

    “嗯。想什么?”岫溪追问道。

    静以望继续说道:“你最想害哪一家就行了。”

    “你!你想死是吗?”岫溪认认真真听到最后才发现自己被静以望捉弄了,气得跳起脚来追着静以望满屋子打。

    岫溪边追边喊:“哼!你就是想我害你,我还不乐意呢!”

    静以望边跑边回:“唉,这年头,诚心想要做个善事,也很难!”

    毫不意外的,在兰泽王召花若质问之后;一夜间,宫里关于花若与静无风的谣言瞬时四起:

    “听说,花若殿下为了那个静医官,连世子之位都心甘情愿地拱手他人。

    ”你说,那个静医官到底有什么过人之处啊?难不成?他有什么魅惑心智的巫术?将花若殿下给蛊惑了?”

    相府中,季赤与外祖父、母亲同堂而坐。

    季赤冷笑一声,说道:“这花若对这个静无风的感情还真是不一般呐。有意思。”

    李洪儒捻须沉凝道:“这静无风身为衔山人,据说被长安君奉为贵宾,是君侯府的座上常客,如今,这花若也待他不似一般人。不知,此人究竟又何过人之处?”

    “如果想知道,何妨派人暗自潜入其房,看看是否能发现关于这两人的什么龌龊腌臜之事的证据与蛛丝马迹。”季赤之母,圣穆夫人李氏说道。

    “咳,甭管他有没什么过人之处,如今,对我们来说,最好的消息就是知道此人是我们牵制花若的一大利器,其次,正是因为这层干系的不明不白、不清不楚之处,且让花若的世子之位,岌岌可危矣。”季赤得意道。

    李洪儒道:“你母亲所言有理,切不可掉以轻心,我们还是小心行事,只要手中握手足够的证据,就不怕不能扭转局面。

    回想母亲方才所言,季赤也觉有理,遂回身差遣耳目与暗探道:“你们两个密切监视静无风的举动,一有机会就去她房内探个虚实。只要有任何可疑、可供我们利用之处,立马向我禀报!”

    暗探与耳目二人领命后,遂转身出屋。

    屋内,季赤长叹一声,向李洪儒歉意道:“都怪我……若不是因为我,您与母亲也不至于陷入如此境地……”

    季母闻言,眼神黯然;李洪儒制止道:“事已至此,你又何须赘言,后路既已无,我们只能沿着此路奋力向前,成败与否,且看造化与天意了!”

    衔山国。

    话说这长安君的侄子皇太子司马宁最近迷上了微服出游。这少不更事的皇太子,初入勾栏酒肆之所,便看中了一名为其献舞的歌姬——苏芮儿。

    这苏芮儿年方十五,出落得婷婷袅袅,楚楚可怜,一张粉白儿的俏脸而上,坠着两朵桃红,眉目之间,永远似笑非笑,款款留情。

    这属下见皇太子盯着苏芮儿目不转睛,遂喊来老鸨,给她几两碎银子,让她安排苏芮儿去陪皇太子解解闷。

    老鸨拿着银子眉开眼笑道:“这位客官真是有眼力,这芮儿姑娘可是我们这里最有才情的,琴棋书画歌舞诗文,无一不通,她可是我们花院最受欢迎的姑娘了。”

    这位属下皱皱眉,轻声道:“我管她是最受欢迎还是最不受欢迎的,选她不为别的,主要是我们司马公子喜欢。等她跳完这场舞,你就赶紧安排下吧。”

第138章 军情告急(上)

    如此,皇太子司马宁与这苏芮儿日日耳鬓厮磨。

    这苏芮儿虽小小年纪,却天资聪颖,博学多才;不但唱曲、歌舞甚佳,这琴棋书画,歌词诗赋亦是样样精通;司马宁与其耳鬓厮磨之间,深深为苏芮儿的才貌所折服。

    一次,司马宁因事三日未能去与苏芮儿相会,可谓是叫这深情款款的二人饱受了相思之苦。

    第四日,二人于花园中流连赏菊;却只见园中小小池塘内,两只小鸭在快活地凫水,游来游去,不慎快哉。

    苏芮儿见状,不禁裹紧了身上的披风,细语道:

    “你看这鸭儿在寒水中游得如此淋漓畅快,我这看着倒是替它们觉得不甚寒冷。”

    司马宁闻言笑道:“鸭不知道寒冷,否则,它们就不会大冬天的泡在水里,还把脑袋往水里钻。”

    苏芮儿道:“是啊,可见它们身上的皮毛定是十分的保暖又防水的。你说,若是人披上这么一件由它们毛羽制成的衣裳,是不是像我这般畏寒之人,在冬天也能自在怡然如它们这般了?”

    司马宁闻言,赞道:“姑娘所言,虽清欣奇妙,但不无道理。”

    二人边说,边慢步向前,弯过回廊,却见一株腊梅,满树花正开,香气怡人。司马宁顺手摘下一枝腊梅转手赠予苏芮儿。

    苏芮儿接过含苞初开的腊梅,置于鼻端深深吸了口气,不禁叹道:

    “真香,谢司马公子赠妾一枝香。”

    司马宁道:“香吗?你喜欢就行。不过在我看来,这世间大概没有比姑娘脸上胭脂更香的东西了罢?”

    苏芮儿闻言,含羞垂首:“公子莫要取笑。”

    司马宁上前握住苏芮儿的一双纤纤玉手,深情道:“不是取笑,是真心实意的话。”

    苏芮儿轻轻将手抽出,捏着这半枝清香俊美的腊梅,再看看眼前这位自己苦盼了三日的情郎,一时感慨,赋诗一首道:

    “一枝香胜万花丛,

    腊梅新开秀春踪;

    等闲守得东风赴,

    故人望断白头冬。”

    “姑娘好诗性。”司马宁赞道。

    “只因逢着眼前这番好景、好人、好时候,这才有感而发罢了。”苏芮儿柔声道。

    司马宁上前揽住苏芮儿的香肩,开满花的腊梅树下,二人的身影婆娑。

    话说这衔山西风两国交界处,不知怎的出了一小股叛军势力,只因其每次寻衅滋事时皆身着黑衣,因而被当地百姓称为“黑衫军。”

    这股叛军虽人数不众,却屡屡进犯衔山国的边陲,搅得当地的百姓,惶惶不安,惊恐度日。

    衔山国;朝堂之上,人人面色凝滞。

    武安侯林夕约上前一步,躬身禀报道:“陛下,当前,我边陲老百姓中正流传着一句歌谣。”

    皇帝司马重问道:“什么歌谣?快快给朕念来。”

    林夕约顿了顿,缓缓道:“满城皆是火,官兵四处躲。城中无一人,黑衫府上坐。”

    司马重气得七窍生烟:“大胆狂徒!寥寥贼人,竟搅得边陲百姓苦不堪言。武安侯,朕命你全权处理此事,立刻调配精壮骑兵人马,前去剿灭此叛军。”

    话说,这林夕约虽带了百余位精壮骑兵前去剿灭叛军,但由于叛军尤其熟悉衔山与西风交界处的地形特征,以至衔山军的每次追剿围堵,只要叛军一入西风国境内,便均以失败告终。

    林夕约一次次派人请求增兵,如此三番五,却依旧是噩耗连连;每一次,这叛军不是溜之大吉,就是全身而退;倒是衔山军将被对方的游击战术拖得损失惨重。

    在林夕约第五次派人要求追加人马前去支援时,皇帝司马重这才意识到事态的严重,便召来皇弟长安君与心腹大臣共同商讨起此事的对策。

    御书房中,听完最近几次不利战事的回顾与皇上的忧虑后,众人陷入了一片沉默中。

    长安君打破沉默率先进言道:“依陛下方才所言,这黑衫军不仅对衔山、西风边陲的地形异常熟悉,而且善于隐匿行踪,游移作战,如此,方才使得我方被动不已。

    事实上,这正是我方军将的弱势之处,若处在开阔地,这叛军定不是我方军将的对手,但,敌方此次恰恰是充分利用了我方的弱点和盲点,才使得我们如此狼狈。”

    司马重:“正是如此,皇弟有何高见?”

    长安君作礼道:“西风国一定有比我方更熟悉西风边陲的将领,而兰泽国则素来以善于跟踪寻迹之事著称。

    既如此,依臣拙见,我们何不召西风、兰泽两国前来,向其禀明实情,邀请此二国派遣人马前来支援。三方若联合,必能以最小的牺牲,在最快的时间内,迅速将叛军绞杀。陛下及诸位师长意下如何?”

    众人皆颔首。

    兰泽国。

    两日已过,花若正预备如三日前与父王所约,去向兰泽王表面自己的心意选择,却被告知兰泽王已连夜启程,动身前往衔山。花若这才知道,衔山边陲近日以来的忧患,想起故人长安君与弟弟花沫等,花若不禁蹙起了眉头。

    话说,这兰泽国也并非所有人在得知衔山之患后都如花若这般忧心,至少,季赤就很开心。这么,这兰泽王前脚走,季赤后脚就赶紧出宫浪荡,寻花问柳去了。

    这天,季赤刚从勾栏花院中出来,竟遇着一官家大人酒后撒疯,当街大打其妾。

    季赤见这妾生得花容月貌,心中顿时觉得欢喜,心想:“这么个大美人若是被这厮活活打死,实乃暴殄天物。”

    于是,季赤便上前干涉;这官家大人对方乃是季赤郡王,惊吓之下,酒醒过半,欲拉着自己的小妾退下。结果季赤指着小妾,向这官家道:

    “你走,她留下。”

    这官家气得七窍生烟却也无可奈何,只得眼睁睁看着小妾被季赤一行几人强行带走。

    这小妾虽是那官家从勾栏花院中赎回的,出身卑微;但为人却是十分有骨气。在被季赤一行强行带回后,季赤便似乎忘了此女的存在,对她完全不闻不问。

    这小妾为首名节,一连数日不吃不喝;看护她的侍从无可奈何,又怕此女万一饿死之后,季赤怪罪下来自己性命不保,于是只得硬着头皮去向季赤禀报。

    季赤:“何事?”

    侍从跪地禀报道:“郡王,你前些日子带回来的那女子,她不吃不喝已有三日矣,小的担心……如此下去她可能会绝食而死,所以这才特来向您禀报。”

    “哦……”季赤闻言,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这才恍然想起来自己偶然猎回的那只美丽的“猎物”,当下顿生怜悯之心,竟心血来潮地亲自端了汤饭,还温言细语哄着这小妾吃下,并赐名“芳菲夫人”。

    此后,季赤再度一去毫无音讯;芳菲夫人一个人独处,过着异常孤单的日子;无聊空寂之中,却也竟对这郡王生出无数思念和企盼。

    某日旁晚,醉酒而归的季赤偶遇散步的芳菲夫人,这才想起来还有这号美人的存在,当晚世子于芳菲夫人处过夜。自那以后,季赤再也未踏入芳菲夫人房门半步。

第139章 军情告急(下)

    衔山国;三国将领齐聚一堂。

    为兰泽、西风王接风洗尘,衔山皇帝还特地为他们举办了盛宴。

    席上,皇帝司马重举杯开席道:“许久未曾谋面,今日再聚,却是因为军情告急,惭愧惭愧啊。原本,朕只期待两只来自西风、兰泽的军队;未曾想,你们两王竟亲自前来,真真是让寡人感动至深。

    来,就让我代表衔山百姓,举杯感谢两国君王不弃的深厚情谊!”

    西风王与兰泽王异口同声道:“皇上言重了!”

    兰泽王继续说道:“主国有难,鼎力助之,乃我等义不容辞之责任,皇上何需言谢。”

    西风王见状,亦补充道:“正是。来,这杯酒,我先干为敬。”

    “好!”司马重说完此句,遂与兰泽王一起,将杯中之酒一饮而尽。

    酒过一旬,有歌姬前来献舞助兴。

    这西风王喝得醉醺醺,眯眼看着歌姬轻歌曼舞,视线落在领舞的女子身上竟是再也收不回了。西风王口齿不清地咕哝道:

    “没想到,这衔山皇帝宫中竟有如此身姿曼妙,貌美如花的歌姬。”

    正所谓酒壮人胆,西风王举杯向司马重恳请道:

    “皇上,在出征剿匪之前,臣尚有一事相求。”

    司马重爽快道:“何事?西风王尽管说来。”

    西风王迟疑片刻后,向司马重言道:“素闻衔山国地大物博,人才济济;这美人,更是俯首皆是,如今一见,果然名不虚传。臣想向陛下恳请:若此次我们胜利归来,臣想向皇上请赐歌姬一名,不知皇上准否?”

    司马重一听,不就是一名歌姬嘛,当下爽快道:“准了!”

    韩敬山一听,心花怒放:“谢皇上垂爱!”,遂指着舞池中翩翩而舞的歌姬道:“臣,就要了这领舞的歌姬了”

    司马重原本丝毫未在意这领舞之人,听西风王这么一说,便特意抬眼仔细瞧了瞧这领舞者,这一看不要紧,连司马重心中也暗自惊诧道:“果然是有国色天香之貌!我竟然从未注意过她!”

    这就好比,一个人自己很有钱,因此平日看起来对钱不屑一顾;但,若是有人来借钱,这人便会重新发现自己的钱的“价值”和“重要”了。当前,司马重的心理与此类似。

    虽是宫中佳丽千人,尽由司马重挑选,他却从未过分在意这男女之事;但如今,西风王要他钦赐美人,他心里顿时生出一百个不愿意。

    然而,自己方才已经夸出海口,当下不好食言,便闷声不响地捏了酒杯,向众人举杯道:

    “待你们与寡人之皇弟及太子凯旋之时,再来具体商讨此事吧!来,我们干了此杯,愿诸位早日捷报归来!”

    长安君、西风王、兰泽王与司马宁举杯;众人异口同声恭贺道:“祝早日捷报归来!”遂饮尽杯中酒;座席间,唯司马重和韩敬山的视线,齐齐看向那位绝色的舞者。

    酒席散去,司马宁跟随父王来到寝宫之中:

    “父皇,这次征战都是各国君王出马,我方也有最英勇善战的皇叔出马,不知,如此庞大的整容,父皇再安排资质不足的孩儿一同前去,是否对这些老前辈有所不尊?”

    “不尊?”司马重哼道,“你也知道自己资质不足,若再不抓住每一个可能的机会,让你多与这些前辈共同作战,多加锻炼,学习经验,日后,这衔山国要靠谁来坐镇江山、运筹帷幄呢?况且,若此次功成,你还能借机立功,既可以助于你树立个人的威信,也助于宣扬我们衔山国的威严。”

    司马宁闻言,这才明了父王的用意,当下歉意道:“儿臣遵旨。多谢父王良苦用心。此次前去,儿臣定当勤向诸位国君与皇叔学习,绝不辜负父皇的期望。”

    司马重这才满意地点点头。

    从父皇寝宫出来时,司马宁第一个想到的还是苏芮儿:

    “既然明日就要动身前往边陲剿灭叛军,得趁着今夜去同苏姑娘道别才是。”

    如此想着,司马宁加快了步伐,向宫外寻苏芮儿而去。

    花院中,司马宁与苏芮儿依依惜别道别。

    “等我回来。你可千万不要变心哦!”司马宁半开玩笑半认真道。

    “公子放心,奴家可对天发誓,绝对不会有二心,奴家会一心一意待公子归来;若我要有任何不忠于公子的言行,定当自挖双眼以示惩戒。”苏芮儿正色直言。

    司马宁闻言,一脸不忍道:“我只是跟你开个玩笑,你何苦来发如此毒誓。”

    苏芮儿一脸情深意重,想到将要数月不能见到心爱之人,不免扑入司马宁怀中,轻泣起来。

    司马宁轻拍其背一边安抚,一边倒也忍不住泪湿眼眶。

    须臾,想起什么似的,司马宁站直身子,转而从桌上的包袱里取出一件外形有几分奇特又别致的大氅,上前给苏芮儿披上。

    “这是?”苏芮儿不解道。

    “这是给你御寒用的,”司马宁笑道,“上次,你无意中说起,若是用鸭羽制成衣裳是否就能御寒,我回去后就吩咐下去,叫他们按照姑娘的想法炮制出一件鸭羽的大氅,他们倒真是给做了出来。而今,因为战事,我们要分开良久;我不在的时候,这件大氅正好可以替我护姑娘于严寒。”

    苏芮儿闻言,又感激又难过,摸着身上的大氅,几欲流泪。她转身擦了擦眼睛,遂将头上的发钗取下,一分为二,并将其中一半递给司马宁:

    “这发钗本是两股,如今我拆它为二;一半赠予公子,一半妾身自留,待我们不日重见时,再将其合于一起。”

    司马宁红着眼眶,接过这半只钗来。

    临行前,司马宁偷偷嘱咐人去付给老鸨一笔巨款,让她保证在他回来之前,不得再安排苏芮儿接待其他客人。老鸨看到这么一大把银子的份儿上,便爽快地答应了。

    次日,三国集聚的精英人马,在四元大帅的带领下,快马加鞭向边陲挺进。

    这次,集结了三国优势的军队,对黑衫军展开激烈的反攻;虽三国精锐部队势不可挡,但靠着自己摸索出的游击战术,这黑衫军依然负隅顽抗,

    其后,长安君用计,将叛军引入卧龙谷;话说,这卧龙谷两边皆为山崖峭壁,无处可藏匿行踪;中间乃数尺宽的小道,一旦叛军进入,则如坠深井,实难全身而。

    正是在此卧龙谷一战中,黑衫军溃不成军,黑衫军首领与余部趁乱脱了黑衫,混入三国军将中,这才侥幸逃走。

    几月过去,被判军的迂回战术拖的早已经不耐烦的联军将士,终于有了如此大快人心的一场捷战,眼看这叛军大势已去,这追剿叛军将领和余部的任务就落到了善于寻迹觅踪的兰泽将士身上。

    话说次日,兰泽王率领百名讲师,四处探寻这叛军头目的踪迹,总在一处隐蔽的山洞中发现了重视在身的叛军头目与寥寥余部,遂将此些人一举歼灭,自己更是亲自斩了叛军头目的脑袋,胜利而回。

    驻守的军将门得知叛军头目已除,整个军营顿时一片欢呼,督战的司马宁欣慰道:

    “若论作战经验,还是西风王、兰泽王老道!这次若非两王亲自上阵,再加上皇叔的智勇,这块衔山心头的癣疾还不知何时能彻底剿灭呢!

    众衔山将士听令!我们稍做休息整顿,明日一早,即可动身回城!”

    军营内一片欢呼声响彻云霄;众人脸上皆是一片喜气洋洋,唯独这西风王脸上的表情却显得分外高深莫测。

    半月有余,一路将士终于返回衔山城。

    大殿之上,朝臣都对凯旋归来的将帅们侧目而视。

    兰泽王手提叛军将领的头颅,上前一步道:“皇上,臣乞请皇上将黑衫军将领之首级悬挂在顺承门外的集市大街上,用以告诫反贼。”

    皇帝转而向朝臣道:“众位爱卿意下如何?”

    右丞相张佑臣谏言道:“皇上,《礼记.月令》上说,春天应当是适宜掩埋死尸的时令;依微臣看来,为仓生社稷着想,还是不挂为宜吧。”

    “不……不宜?”兰泽王闻此言,虎眼怒睁。

第140章 苍山不老何离离,日月青天恨悠悠

    兰泽王上前一步,正欲继续争辩,却被身后的李昌蒲拉住了。

    眼见兰泽王受挫,这西风王心中还蛮欢喜,心中正盘算着接下来自己要如何再向皇上提请赐歌姬之事,目光不经意地划过司马重,发现他从身旁仕女手中接过茶来喝了一口后,便重新放回仕女手中,一面还不忘亲昵捏了捏这仕女的手。

    西风王的目光由这仕女的手,再移到她的脸上,西风王的脸色顿时凝固了:“这不就是……那日我向皇上请赐的歌姬吗?”

    西风王不知,为了怕自己的绝美歌姬就这么落入他人手,这司马重竟然在三国联军出征剿灭叛军之时,将此歌姬收做了自己的贴身侍女。

    此时此刻,大殿之上,西风王的脸色由红变白,由白转青,他咬紧牙关,心中暗自道:

    “哼!言而无信,不知其可!亏我们还尊你为三国之首!”

    朝文驿馆,兰泽王卧房内,花沫、李昌蒲侍坐两旁。兰泽王拍着案桌怒喊道:“我倒要问他,斩叛军将领首级是什么时候合适?恐怕不合秋后行刑的律例吧?是不是要等秋后才能去平定、灭杀叛党?真是荒谬!”

    “王上息怒,这个丞相张佑臣,”李昌蒲欲言又止。

    兰泽王追问道:“怎么?”

    “只能说,这个人可能没那么简单。”李昌蒲点道为止。

    兰泽王若有所思地捻着山羊胡。

    衔山皇宫的某个偏僻角落,李昌蒲与西风王韩敬山相对而立。

    李昌蒲向韩敬山拱手道:“还请敬山王再多给我们季儿一些时间,我们正在运筹帷幄之中,一切尽在掌握。请王上放心。”

    西风王背着手,眉头微蹙道:“不是我不给你们时间,只是,你们要加紧步伐才是啊!此次边陲黑衫军之乱……想必你也能猜到,正是我安插的一个小插曲,一来是为我的国之大计掩人耳目,二来,又何尝不是在替你们争取时日!”

    李昌蒲听闻此言,心中顿时一惊,这表面上依然强作镇定道:“是,多谢敬山王抬爱,连日来,我们都在潜心观察,收集可为我用之线索。想必,待此次征战归来,我们便会有所突破,届时,便可在兰泽王宫中掀起一场不大不小的风暴,必然将加快王上嘱托之事的进程!”

    西风王闻言,满意地点了点头。

    话说,皇太子司马宁此去边陲剿灭叛军,这一去来回,几近半载。

    老鸨早已经按耐不住,数次前来要求苏芮儿早日见客挣些碎银钱。

    一日,这在院中行走的苏芮儿被一富商看中;富商不禁为苏芮儿的美貌倾倒,赞不绝口。于是找到老鸨,要出银买苏芮儿几日,问她要价几何?

    老鸨看出富商对苏芮儿兴趣盎然,于是开了一个高价;果然富商爽快答应下来。

    苏芮儿闻此讯,如五雷轰顶;想想司马公子虽半载未归,但自己当初已立誓,于是拒绝服从老鸨的安排。

    老鸨大怒,一个耳光甩过去,说道:“司马公子给的钱几个月前就不够了,我是念着咱们情分上一直未逼迫你接客;现在好不容易有人看中你给了高价,你竟敢不从?这花院可是你家开的?吃什么喝什么用什么呀?你这是要叫我白白养着你还是怎么呢?”

    一席话,说得苏芮儿羞臊不已,好像自己成了一个混吃白饭,好吃懒做之徒;苏芮儿奋笔留诗一首:

    “自古女子少自由,缕缕青魂燃心愁。

    苍山不老何离离,日月青天恨悠悠。”

    诗成,则含恨随富商而去。

    三日后,将将回城的司马宁立即风尘仆仆地赶来见苏芮儿。

    见到心爱之人,苏芮儿悲喜交加,对富商道:

    “这是奴家的旧友,远道归来,可否让奴家于今日宴请旧友,以为他接风洗尘呢?”

    富商爽快答应了,并言明自己也当随苏芮儿一同赴宴。

    酒楼中,三人围桌而坐;酒过三巡,苏芮儿起身立正,向司马宁道:“此前因与司马公子相约在先,誓言于公子离开这段时间里,绝不做不忠于公子的言行,否则将自挖双眼,今日是该将誓言兑现的时候了。”

    言毕,苏芮儿现出藏于掌中多时的短匕首,自戳左眼,瞬间鲜血如泉,从苏芮儿左眼中汩汩流出。

    司马宁大惊,因急于提她保住右眼而一把打掉了苏芮儿手中匕首;一旁的富商早已看得呆若木鸡,一把摔下手中的筷子,拂袖愤愤而去:

    “这是有什么毛病,不过就一个歌妓而已,没事儿就挖眼睛,也太把自己当回事了;这世上的美女歌妓多了去了,至于吗?”

    司马宁此时早已无心理会富商,一把抱起满脸鲜血的苏芮儿,朝医馆奔去。

    医馆中,刘疏桐检查完苏芮儿的伤口,直摇头;回头低声向司马宁歉意道:

    “姑娘如此情状,实在是回天乏术,当下,我只能给她止血后稍作包扎……”

    司马宁哽咽道:“这只眼睛……”

    刘疏桐摇头道:“保不住了。”

    司马宁闻言,顿时痛哭流涕;苏芮儿反倒安慰司马宁道:

    “公子莫哭,我这一风尘女子哪里值当公子为我落泪。”

    司马宁闻言,反倒是哭得更厉害了。

    苏芮儿轻执司马宁之手,黯然歉意道:“不过,我真的不是故意要违背与公子的约定,只是,身陷风尘中,我也有身不由己的苦衷;虽然如此,奴家也不敢奢望请求公子原谅我的不守信……”

    司马宁激动地打断道:“不怪你,我从来都没有怪过你,又何来的原谅呢?”

    二人遂抱作一团,泣不成声。

    一旁的刘疏桐与刘清野也看得险些落泪。

    一勾栏女子尚有如此忠贞之情谊,真是教人难免慨叹这世间情为何物,可哀可叹、可敬可重;这司马宁也极尽仁义之事,并未因为苏芮儿剐去一眼美貌尽失而弃她于不顾,而是带入宫中,册封为贤德夫人。

第141章 蒙冤入狱(上)

    此时,丞相府中,暗探与耳目正在向李昌蒲、季赤回禀:

    “回禀大人,我们在暖香小院静无风居住之所中发现一味敏感可疑的药材,七叶一枝花。

    “这七叶一枝花有何奇异之处?”季赤问道。

    暗探回答道:“回大人有所不知。

    这七叶一枝花原本乃生长于衔山国南部边陲之地,多年前小人曾在衔山南部有过短暂停留,不巧被毒蛇咬伤,当地医者给我使用过这种药,因为当时有任务在身,无法长期停留,这医者便给了我一些随身携带,并反复嘱咐我,此药有一定的毒性,只需外用,千万不能内服。

    当时小人因好奇便多问了一句,若误服了此药剂会如何,当时那位医者曾告诉我,这药的毒性虽不烈,但若超量应用……”

    “超量使用会怎样?”李昌蒲追问道。

    暗探:“超量应用会导致中毒。”

    “怎样的中毒?”季赤问道。

    暗探继续答道:“轻者,恶心、呕吐、腹泻、头痛;严重者,可引起痉挛、抽搐、脉相心律紊乱。”

    季赤脸上掠过一丝笑意,将手中折扇一合,遂心生一计。

    “毒死一个人,都会让人生疑,而且这王位依然不会如西风王所愿的落到我身上,但,若是我们用这毒来制造不信任,要这不信任去借刀除去我们敌人的朋友,又同时削减花若在父王心中的地位,岂不是妙哉?”

    李昌蒲兴味盎然道:“哦?你有何妙计,快快说来。”

    如此这般,将自己的计策向外公和母亲一一表来。

    季赤叫人在兰泽王饭菜中加入了七叶一枝花。兰泽王食完后出现上吐下泻、浑身抽搐的中毒现象。

    这季赤,当然是第一个赶到的,对父王表示了深切的关心,并煽风点火道:

    “孩儿派人特地去查了下御膳房,结果竟发现了一支可疑的药瓶。”

    这兰泽王本来也就是以为自己吃坏肚子而已,听季赤这么一说,倒是有些警觉起来:“药瓶?”

    “正是。”季赤煞有介事的继续说道:“这药瓶地下的钢印清晰可见,写着枢府窑制。”

    “衔山官窑所制的药瓶?”兰泽王奇怪道。

    “嗯!儿臣觉得此事甚为蹊跷。父王,请恩准儿臣彻查此事!”季赤义正辞严道。

    兰泽王问道:“你果真觉得此事有必要一查?”

    “为了父王的安危着想,儿臣觉得非常有必要!”季赤郑重其事道。

    见季赤如此坚持,兰泽王倒有些感动,便点头道:“嗯,既如此,那你便去查它一查。”

    有兰泽王在后面撑腰,季赤遂下令彻查王宫。

    果不其然,在查暖香小院时,“碰巧”于静无风卧房中发现了许多印有枢府窑制钢印的药瓶,季赤遂联合刑部,传静无风对质。

    季赤捏起其中一个翠绿药瓶,质问静无风道:“静医官,此瓶药是否均为你所有?”

    静无风不知季赤何意,见他如此一问,便从季赤手中拿过药瓶仔细端详了片刻后,诚实答道:“是。”

    季赤冷哼道:“哼,算你识相。此药瓶乃枢府窑所制之器,是为衔山官府枢密院的定烧器,瓶底上有’枢府’字样,只怕你是想赖也赖不了。”

    静无风不解道:“是我的,便是我的,我为何要赖呢?”

    季赤对静无风的话置若罔闻,甩袖将双手背于身后,又问道:”此药是否有毒性?”

    静无风坦然道:“是。不过……”

    季赤不给静无风任何解释阐明的机会,便又追问道:“敢问此药道中毒反应为何?”

    对季赤的用心毫不知情的静无风继续坦言道:“若过量服用,易导致上吐下泻,头晕头痛,抽搐痉挛……”

    李昌蒲遂厉声喊道:“来人啊,快把这个密谋毒害王上的女贼给我押下去,听候发落!”

    这静无风还未反应过来,便被侍卫一把擒住,硬生生给拖了出去。

    静无风高喊:“大人!大人!请问抓我所为何事?”

    李昌蒲冷哼一声道:“你自己做的什么好事,你还来问我?”

    就这样,不明所以的静无风便被季赤和李昌蒲履行的所谓“审讯程序”后,给暂行收监了。

    眼看着静无风被拖出门去,季赤和李昌蒲二人心花怒放,季赤与李昌蒲耳语道:

    “谁都看得出来花若对此人的感情不一般,如今,我们抓到疑点设定此局,不知他花若得知此人锒铛入狱后会掀起何风浪。不过,不管是什么,这风浪越大,越是能将他自己的声誉与名望毁损得彻底,如此,灭掉这么一个对手,我们便离计划更进一步了!”

    李昌蒲亦满意地点了点头道:“这接下来的大戏……我们就静观其变吧!”

    岫溪郡主的住处。

    岫溪向桌前的静以望卖关子道:“我听遍了所有人的意见,最终……你猜我选了谁?”

    “谁?”静以望意兴阑珊道。

    “哈,你肯定会非常意外的!”岫溪开心道。

    静以望酸溜溜道:“会吗?你选谁我也不意外,除非……”

    岫溪好奇道:“除非什么?”

    静以望不知死活道:“除非你选我咯!”

    “噗嗤”岫溪差点没把黑眼珠子从眼睛里翻出来,“你就别……”

    “癞虾蟆想吃天鹅肉了是吧,我知道,我知道。”静以望讪讪道。

    “切!”岫溪在静以望手臂上使劲儿掐了一把道,“算你还有点儿自知之明。嘿,我告诉你吧!我,最终决定:选衔山皇太子司马宁!哈,怎么样?是不是特别意外?你是不是特别奇怪我怎么会选这么个文文弱弱,书生气弄的家伙?”

    静以望一脸绕了我吧的表情,眼看岫溪脸色又要晴转多云,赶忙说:“对,是挺意外的,所以,你到底为何决定选他呢?”

    岫溪故作高深道:“这个嘛,是秘密!”

    静以望轻松道:“那太好了。”

    岫溪闻言,脸色骤变;静以望忙解释道:“我是说,那太遗憾了。”

    岫溪这才重展笑颜,一把挽起静以望的胳膊,忘情道:

    “你知不知道,据说皇太子爱好诗文乐曲。

    正好,我小时候也是学过一些古筝的,算是有很深的古筝功底了吧,所以呢,这几天我想着捡起来,重新练练手;回头,等嫁到人家那里,我也好得着机会弹奏一曲,惊艳他们一把,好让他们对我岫溪刮目相看!你说,是吧?”

    静以望假装意外道:“哦,是吗?没想到我们岫溪郡主多才多艺,还有这个特长啊?”

    岫溪一脸傲娇道:“可不是。”

    静以望道:“那,你先弹奏一曲我来评评。”

    “好!”岫溪兴奋地跑到古筝前,坐下便开始连连抚起琴弦。

    且不说这岫溪惊人的弹姿——这头俯仰在琴弦之上,状若母鸡啄米,直看得静以望频频擦眼睛;这动人的弦律,亦是叫这素来有小琴仙之称的静以望坐立难安。

    忍无可忍之时,静以望值得喊停:“停!”

    岫溪的“琴声”嘎然而止。静以望深吸一口气道:

    “所以,你就是预备用这么美妙的琴音……来让他们……刮目……相看的?”

    “嗯!”岫溪点点头。

第142章 蒙冤入狱(中)

    静以望难以置信道:“就这?你刚才弹的这个?”

    岫溪继续点头:“嗯!对啊。怎么了?你不喜欢吗?”

    静以望再度深吸一口气道:“哦……哪能呢!连这旋律……听起来十分冻人。“

    岫溪激动道:“真的?动人吗?我就知道,我幼年时打下的音乐品味是极好的!”

    “对!冻人!你看,我的腿都开始打哆嗦了。”静以望揶揄道。

    “你!揶揄我!”岫溪恼羞成怒,又开始追着静以望打:“你别别我抓住,抓住看我不把你的耳朵拧下来!”

    静以望边跑边夸张道:“哎哟哟,我好害怕呀!不过,有本事你先抓到我啊?”

    静以望左闪右躲,身形无比灵活,岫溪根本近不了他的身;眼看岫溪就要追上时,静以望一脚踏上座椅,飞身上桌。

    身后,岫溪见状,也不甘示弱地踩上椅子,欲从桌上飞跃而过,哪知,这功夫不到家,岫溪整个人从桌上飞起来,眼看就要趴倒在地。

    说时迟那时快,静以望飞身向前,欲接住从桌上摔落的岫溪,哪知,这脚却被椅子给绊了一下,如此,就在一瞬间,二人双双着地:岫溪整个人趴倒在地;静以望侧身倒卧在地,揉着自己的腰,哎哟哟地叫唤。

    原本以为这岫溪摔得不轻,静以望咬牙做起身,正欲去探看岫溪的状况,不意,这岫溪竟飞快从地上爬起来,气势汹汹直奔静以望而来。

    静以望吓得一骨碌爬起来,疯狂逃窜;一边跑,一边万分得意地向后张望着,不意竟被什么给撞了个正着,静以望哎哟一声倒地,一边叫唤着,一边抬头,这才发现来人正是花若。

    “你……怎么来了?”静以望讶然道。

    “是啊!你……你还来找我干嘛?”岫溪一见来人是花若,更是气不打一出来,“你赶快走吧!我已经答应嫁给衔山皇太子司马宁了!无论你怎么求我,我都不会再对你回心转意的!你赶快走!”

    地上的静以望一脸滑稽地看着花若道:“你看看,人家说了,让你别打她的主意了,她……已经名花有主咯!”

    “我是来找你的。”花若无心玩笑,直奔主题。

    “找我?”静以望一脸惊讶,“找我何事?”

    情急之下,花若差点说漏嘴:“你姐……我是说,你兄长,他被抓了!”

    “被……被抓?”静以望一骨碌从地上翻身站起,难以置信道,“被谁抓了?抓哪儿去了?”

    花若一把抓住静以望胳膊:“你快跟我来,我路上跟你细说!”

    想起身后的岫溪郡主,静以望扭头道:“我们有点儿急事,先走了!”

    岫溪气愤道:“走吧走吧!都走吧!一个也别留下,看着你们就心烦讨厌!”

    静以望安慰道:“你放心,无论发生什么,你启程那天我一定会赶过来送你的。”

    岫溪执拗道:“不必了!谁稀罕你送?你来不来对我来说都没有任何分别的!”

    “暂别!”静以望留下最后一句话,与花若一同快步离开。

    花若寝宫内。

    静以望抓耳挠腮道:“这可如何是好?”

    同样心急如焚的花若,此时却安慰静以望道:“别担心,你信我,我定不会叫她有事。”

    静以望皱眉道:“信。我当然信你!只是……这可是我亲……”静以望看了花若身后的寇启,连忙改口道:“我亲兄弟啊!”

    花若恳切道:“我知。你别想太多了,时候也不早了,你先回去休息,这事就交给我来处理,我一定叫亦尘毫发无伤地交还给你。”

    静以望无言地点点头:“你也早点休息吧!”

    说罢,静以望起身离去。

    整夜,花若一刻也不能寐;眼见主子一天滴水、粒米未进,而今又彻夜不眠,把个贴身侍卫寇启也急得不行。

    夜深人静时,一盏孤灯下,花若独坐桌前,案上摊开放着的,正是一张王宫地牢的绘制图。

    一旁观察多时的寇启,此时一语点破花若心中的疑虑:“殿下是在担心纠结,若是将无风大夫救走,则意味着从此无法再见;若是将他留下,则难以保证他不受欺压和刑罚,乃至会无辜丢掉性命,是吗?”

    花若心下豁然开朗,暗自想道:“离开我,还是活下去,这么个简单的选择题,我居然一时之间都没有看出来。一心却只被可能失去她而悲戚心忧不已……”

    花若摇摇头,叹了口气,心中暗自惭愧道:“我哪里是欢喜她这个人呢?我或是更爱自己对她的感情吧!这才竟然忽略了她的自由与生命。犹豫在细枝末节之中!”花若惭愧不已,心下立即做出了个选择。

    是夜。花若夜探监牢中的静无风,想到即将到来的永远的分别,花若心思重重,却不意身后不远处有探子暗中跟随。

    见到牢房中一脸憔悴的静无风,花若无比心疼自己心爱之人,遂命崔宦官拿来钥匙,弯腰进了低矮的牢房。

    静无风从干草堆上站起身,二人无言相看,几近泪目;花若牙关紧咬,戚声低语道:“明晚,子时,会有人来带出去。”

    藏身于角落里的季赤的探子,将世子这句话听得分明;正欲继续监探下去,却听见前方走廊有人声,在模糊光线的掩护下,探子猫一样地溜身出了牢房。

    一语道完,花若却是怎么也忍不住这眼里的泪,簌簌滑下脸庞,花若暗自想:“从此不要再回来,从此不再相见,只要知道你还好好地活在这世上某个地方,我就心满意足了。虽当前高丽堕落致如此境地,朝内黑白颠倒,朝廷之外民不聊生,虽我知晓以我一己之力可能尚不能力挽狂澜,但是我却无法坐视不理,无视自身之责权所在,只做旁观。所以……就此,别过。”

    宰相府中,听着探子带来情报,李昌蒲心花怒放,拍桌叫好:“好!太好了!我们今晚于狱前抓他个现行,明日立即禀报王上!竟敢私自放走企图谋害王上之罪人,这难道不是未来世子有犯上之心的最好证据?”

    季赤与其母闻言,欣喜着互相点头称是。

    第二日夜,监狱四周埋伏了宿卫兵二十余人。

    子时一到,只听见远处的路上传来一阵阵模糊的声响,待窸窣的脚步声渐渐分明时,藏匿与绿植树丛之中的宿卫们大喝着冲出道路,将来人围了个结结实实。

第143章 蒙冤入狱(下)

    来人受到如此惊吓,手中掌着的灯笼和木盒一起掉落地上;借着皎洁的月光,可见精致的糕点从木盒中散落开来。

    “你是何人!深夜来此作甚?”宿卫厉声问道。

    “我……我是花若殿下的贴身侍卫寇启,奉殿下之命,前来给无风大夫……给罪人静无风送些点心充饥。”

    “既知是罪人,为何还要赐点心。”

    寇启支支吾吾道:“这个……静无风……是花若殿下的救命恩人,殿下因此才让小人来送食探望。”

    “哼!”旁路上,远远看着的季赤和李昌蒲面面相觑,知道这次扑了个空;冷哼一声,只得带着一众侍卫恨恨地甩袖而去。

    原来,昨夜季赤的探子走后,静无风拉了花若席地而坐。

    花若目不转睛望着对面的静无风,只宁愿当下在这牢狱当中的人是自己,而非静无风。

    静无风温柔如水地望着花若道:“万万不可越狱。”

    “为何?”花若不解道。

    “我本是由你亲自引入宫中,若逃,不仅是自承有罪;亦会连累你。”

    花若打断道:“我不怕……”

    静无风坚持道:“听我把话说完。七叶一枝花,是衔山民间常常用来医治蛇毒的常用药,它并无什么太大的毒性,但,若过量服用,亦会出现中毒的症状,但一般来说并不致命。所以,我不会走,你也不用帮我越狱,真相自会大白天下。”

    花若一脸忐忑地望着静无风;静无风则坚定地向花若点点头。

    次日,刑部提审静无风。

    静无风环顾四周,却独独未曾发现弟弟静以望的身影。她不知,因为担心静以望有不轨言行,所以兰泽王不顾花若反对,下令将静以望囚于暖香小院之中,一步也不许他离开。

    大殿之上,丞相李昌蒲高声喝道:

    “罪人静无风,还不快快将你的罪行从实招来!”

    静无风并未被李昌蒲逼人的气势给吓到,在听完李昌蒲之言后,她不卑不亢道:

    “兰泽王、各位大人。

    我本为衔山一民,有幸供职于太医院所属的医馆中。

    世人皆知,这衔山国多山,多毒虫鸟兽,这七叶一枝花本是衔山国用来治疗蛇毒疖肿之常用药,本次我首度致兰泽,山高路远,所以随身带了一瓶以备急需之用。”

    李昌蒲厉声喝到:“一派胡言!那你将此药暗自下于王上饭食之内,其居心何在?”

    “大人,王上饭食中的七叶一枝花并非我所下,”静无风答毕,随即转身向兰泽王禀道,“七叶一枝花,虽有小毒,但无论如何也并不能置常人于死地,我若真想要加害王上,用七叶一枝花又岂能伤到王上毫分呢?”

    兰泽王若有所思地沉思着。

    李昌蒲眼见静无风就要成功说服兰泽王为自己开脱,忙大声喝道:“如何信你?你说此药只用于治蛇毒,怎么证明?你说它毒不至死,我们就都该信你的一面之词了?”

    静无风沉静地答道:“李大人尽可命人抓来毒蛇,使其咬之于我,无碍。”

    花若听闻心下一惊,端正身姿,凝神屏气,目有忧戚地看着大殿中央的静无风;静无风感觉到花若的注视,侧身冲花若淡然一笑,示意他放心。

    然而花若哪里能够放心,尤其在一条碗口粗的毒蛇被置于笼中带致大殿内时,花若再也坐不住了,刷地起身,向兰泽王禀报道:

    “父王,儿臣笃信静医官所言,所以,若要以身试药,儿臣甘愿亲身一试。来,让这蛇咬我吧。”

    群臣哗然。

    “荒唐!你这说的是什么不着边际的话。”兰泽王因为儿子这番随意的话语以及置自己安危于不顾的轻率态度,既担忧又气恼。

    立于花若身后的侍卫寇启,了解主子花若的心忧,此刻便上前一步禀报道:“王上,殿下,小人愿为一试。”

    “寇启,你不必……”静无风与花若异口同声道。

    寇启躬身向静无风道:“小人和花若殿下一样,笃信您的话。如若您让毒蛇咬了您,谁来完成接下来的步骤呢,所以,就让小人替您一试吧。”

    静无风目泛泪光,一脸感激,尽在无言中。

    寇启缓缓行致蛇笼边;花若不忍,大喊一声寇启之名,欲上前去替他,却被身后的侍卫双双按住。

    这边,众目睽睽之下,寇启将一根手指缓缓伸入蛇笼内,整个大堂鸦雀无声;毒蛇滋滋吐着信子,寇启的手越靠越近,毒蛇张开血盆大口,狠狠咬了下去。只听得寇启大喊一声,遂惊吓得昏了过去。

    静无风立即俯下身,点下手肘的穴位后,忙用力挤压伤口,花若也从侍卫手中挣脱出来,一个箭步冲上前来。

    “把毒液连同淤血挤压出来。”静无风向花若道。

    花若遂接了静无风的手,拼命挤压起寇启的手,将毒液和淤血一并挤压出来,眼看挤压效果不佳,花若索性直接用嘴吸起来毒汁。

    静无风见状,稍一愣神后,则飞快拿起地上的药瓶,熟练拧开盖子,将粉末倾撒于伤口之上,随后从自己衣服上撕出一条布带,将伤口简单包扎了起来。此时,因为惊吓而晕厥的寇启终于渐渐醒来,三人相视一笑。

    王座之上,兰泽王正满意地点着头。

    朝臣之中,李昌蒲和季赤眼见陷害一计泡汤,虽一脸阴郁不快,却也无可奈何。

    终于,这一场误会解除。待静无风无恙从监牢里出来后,这宫里的风言风语却是传得越发沸沸扬扬里。静无风终日坐立不安。

    又一个月望之夜。静以望被岫溪公主抓去做陪佣,花若与静无风于暖香小院对酌。

    花若微醺:

    “你还记不记得,原来在荒堂的时候,每逢月望之时,以望就要临江抚琴……呵呵,可到了兰泽,他就……他就不抚了。”

    桌对面,静无风双眉微簇,心不在焉。

    花若见状问道:“怎么了?亦尘……亦尘兄有何心事?”

第144章 我的喜欢不分男女,只分是不是你

    无风蠕动着双唇,却一句话都没说出来。

    花若嘿嘿笑道:“怎么……有种千言万语,却……不知从何说之感。亦尘兄,咱们相识虽已有些年头,但……也还没有那么老久吧?你……能不能,能不能别一脸苦大仇深的样子?我最……最见不得我们无风大夫脸上有……愁容了。”

    静无风辩解道:“没有。我只是……”

    花若追问道:“只是什么?”

    “我不知道,”说到此处,静无风忍不住将双手置于桌上,身子前倾,质问道:“你……难道没有听到宫里那些传得……”

    花若牵强一笑道:“传得沸沸扬扬的……关于我……也是关于你的闲言碎语……是吧?”

    静无风将手从桌上收回,坐正身子道:“是。”

    花若百无禁忌道:“所以呢?人……都有自己说话的权利啊,他们……想说什么,想怎么说,谁有能管得着呢?既然……管不着的事情,我们又何必介意呢……”

    “怎么能不介意呢?”静无风急道。

    花若:“介意……有什么用呢?能让人……从此按着我们的想法来思考、说话吗?”

    “我只是,”静无风欲言又止道,“有时候特别想向他们澄清……”

    “澄清什么呢?”花若歪着脑袋问道。

    “我不知道,”静无风吱唔道,“或许,我是希望还你一个清白。”

    “清白?”花若听到这个词,不禁连连咳嗽了起来,而后,带着几分醉意,又笑道,“你所言的清白又是指什么呢?如若说,是指我对男色的喜好而招来的非议,我花若又岂是一个能被他人是非议论所轻易左右的人?若真如此,在亦尘兄眼里,我未免也太浅薄、太鄙陋了吧?”

    “没有,我不是这个意思。”静无风词不达意地解释道,“只是,这样莫无须有的指责,未免……未免对你太不公平。”

    “莫无须有吗?”花若反问道。

    静无风睁大眼睛:“难道不是吗?事情……根本就没有他们说的这档子事儿啊!你是无辜的!”

    花若微微一笑道:“我倒……不觉得自己那么……无辜。”

    静无风大惊失色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借着酒劲,花若双手撑着桌子,将身体缓缓倾向静无风:“我若说……”

    “说什么?”静无风被花若那痴痴的眼神,吓得直往后躲。

    花若半个身子越过了桌面,停顿在静无风面前,看着面前这张一直隐藏在记忆深处的脸,花若眼圈微红,当下忍不住脱口而出道:

    “我……我……我确实是……喜欢你!”

    这最后三个字如炸雷一般在静无风心头炸开,静无风瞬间觉得不光天塌下了,连时间也静止了。

    沉默半晌后,花若忍不住扶着静无风的双肩摇晃道:“你……你怎么了?你说话呀。”

    “我……我没怎么,”静无风这才回过神来,指着自己一身男儿装,一脸尴尬道:“可我……”

    静无风本想说“可我是男子”,但转念一想,其实自己并非是男儿,只是装扮成男子的女子而已,但这实话却又无法对花若讲出来,如此,静无风一时语塞。

    这花若眼见静无风一脸困顿,不知怎地,头脑一热,脱口而出道:“我不在乎。”

    见静无风整个人已经彻底呆住了,花若扶着静无风的肩膀继续道,“我不在乎。我的喜欢不分男女,只分是不是你。”

    “可我在乎!”静无风恨然道。

    “什么意思?”花若先是一脸惊诧,转而神色一僵,道:“你不会……?”

    “是!”静无风截口道。

    这回倒是轮到花若说不下去,也听不下去了;他不敢相信自己一直的担忧成为事实:

    “难道……亦尘正是因为不喜女子,所以才一直以男子面貌示人,以杜绝无意义的男女情爱?”

    思及此,花若顿时跌坐回椅中。

    平日里,碍于自己所扮的男子身份,静无风虽不苟言笑,但在内心深处,她不但早已经感到花若对她隐隐的喜欢,甚至她自己内心深处,也早已经私藏了万千对花若的情谊,然而,无论怎么喜欢,骨子里,静无风仍是一个十分传统之人,扪心自问过后,她真的无法不去在乎花若爱的乃是“身为男子的她“的这个残酷事实:

    “毕竟,无论我怎么乔装打扮,我真正的身份依旧是名女子,并非你花若所爱之男色。”

    屋内一片沉寂,二人失神落座,心事万千。在静无风轻言细语,以时间不早为由,实为送客。

    花若面对这一注定无果之爱恋,伤心离开;直到回到寝宫,花若这才不堪重负一般,扑倒于床上。

    花若走后,静无风异常平静;静以望在花若离开之后回来,却发现没见了花若的踪影,甚为不解:

    “花若到哪儿去了?”

    静无风:“他……回去了,夜深了。”

    静以望不解道:“这才什么时候啊,月亮也不过才将将出来一会儿,怎么就夜深了。按照他的个性,不赖到我回来将他撵走的话,他可是不会自己乖乖走掉的人!”

    说到此处,静以望话锋一转道:“难不成……是兄长……将他给撵走了?”

    这一句话,说到了静无风的痛处,静无风紧握双拳,沉默不语。静以望发觉到姐姐的异样,对自己方才的推论更是有了把握。心中顿时感慨道:

    “想想自己喜欢那岫溪郡主而不得,那是因为自己与人家门不当户不对。可,姐姐与花若,这两个人本是多好的一对啊!怎么也搞成这样呢?”

    如此想着,静以望长叹一声道:“实话说,我当真是不明白,姐姐为何如此断送自己的真爱归宿;狠心将一个深爱自己的人生生推开呢?”

    静无风惊觉道:“你喊我什么?”

    静以望自觉失言,忙纠正道:“兄长。”

    听静以望纠正过来称呼,静无风这才放下心来,轻叹一口气,幽幽道:“既然终知不会有结果,又何必留恋,长痛不如短痛……”

    静以望截口道:“怎么就没有结果?什么能阻挡你们要的结果?你两个明明……明明都是喜欢着彼此……”

    静无风黯然道:“那有如何?我终究不是他喜欢的……”

    静以望一脸讶然:“什么?”

    静无风低声道:“男儿身……”

    静以望惊叹道:“姐!花若喜欢的乃是身为女子的你!他早已经知道你是女扮男装了啊!”

    一直看起来平静无比的静无风终于崩溃,脸上,那再也压抑不住的悲伤与欢喜交织在一起,化作清泪数行,长夜漫漫流泪不止。

    第二日清晨。

    屋内,静无风正擦着哭得红肿的双眼,屋外突然响起“咚咚”地敲门声。

    随着“吱呀”一声响,门被轻轻拉开,门外潇潇洒洒站立的,正是她日夜思念难以释怀的花若。

    随着“吱呀”一声响,门被轻轻拉开,门外潇潇洒洒站立的,正是她整夜思念难以释怀的花若。

    愣怔在原地的静无风,在意识到眼前这一切并非梦境后,眼含热泪飞奔至花若身前。

    花若低着头,支支吾吾地歉意道:“对……对不起。”

    “什么?”静无风讶然道。

第145章 一个怎么都赶不走的人,就留下来爱了吧(上)

    “昨天……昨天我不该,喝了几杯酒就……就胡乱说话的……亦尘兄一定非常生我的气吧……我今天来,是想向亦尘兄道歉……如果可以,我想……收回昨晚那些无礼的话……我们可不可以……可不可以当作昨晚的一切都没有……没有发生?如果你想骂我、打我一顿都可以的,只要你能不生气,我们……重新来过,好不好?”

    静无风闻言,只顾摇头,心头万种滋味,千般感受,却不知该如何开口。

    花若见状,心中越发忐忑起来:“莫不是我昨天的那些话,让亦尘兄下定决心要同我这种人划清界限,至此不相往来了?”

    这么想着,花若懊悔道:“怎么?亦尘兄,你真的如此生我的气?连话都不愿同我讲了吗?我昨天……我真的是……咳……要怎样你才肯原谅我呢?我……我自己打自己好吗?”

    说着,花若抬手“啪”地给了自己一记响亮的耳光,静无风连忙上前抓住花若的手臂,这才红着眼,挤一句话道:

    “你……都知道了?”

    花若被静无风这句没头没脑的话说得怔了怔,在与静无风双目交汇片刻后,花若这才明白了静无风的言中之意,一股难以言喻的激动从心底翻涌开来。

    “但是,可能吗?亦尘她知道我知道了她的秘密?而且……她并没有生气?可能吗?”

    花若又激动又害怕,他向静无风投去满是询问地眼神,小心翼翼地问道:

    “所以……你生气吗?你若是生气的话,我也可以什么都不知道的。我不希望你,因为我而不开心。”

    “你……”静以望欲言又止,声音中透着几分哽咽;在心情平复一些后,静无风又道:

    “为何?你大可不必为我如此……”

    静无风的话还未说完,这边,花若忍不住听得红了眼圈,花若苦涩一笑。

    “为什么?呵呵,我猜,可能是我一不小心将自己的一颗真心交了出来、给了你;如今,这颗习惯了你的温度、喜欢在你身边环绕左右的家伙,就再也不愿意孤零零,独自一人回到我这里了。”花若戳着自己的左胸口说道,“哪怕你对他视而不见,避之若浼。他也不介意,因为,对他来说,只要能伴在你身边,一起历尽岁月的淘洗,此生便已无憾了。”

    眼见泪水在静无风眼中打转,花若心疼起来:“对不起,我是不是又说错话了?我不是故意的,你别哭……”

    静无风忍了半天的泪水,终于滑落脸庞;花若手忙脚乱起来,一面想替静无风擦去泪水,一面又担心自己的行为过于突兀无礼,冒犯到她。

    静无风摇摇头,泪水却是止不住地往外流着。

    花若手足无措道:“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吗?你别哭了,要不……我走。我走,我现在立刻马上就从你面前消失好不好……”

    静无风强忍住泪水,哽咽道:“我……我是高兴的……听到你这么说……我……我好开心……我原本以为……以为你是……”

    静无风擦了擦脸上的泪水,摇摇头,继续道:“不过这现在都不重要的,重要的是,我终于知道了你的真实想法,知道你……”

    静无风顿了顿,又摇了摇头道:“都不重要了,不重要了。”

    花若眼圈泛红,静无风的一席话,如寒冬中的一股暖流,吹得他那颗紧缩灰冷的心,如一株老树般,瞬间绽开了新花。

    幸福来得如此突然,让人猝不及防,平日里能言善辩如花若,此时却也是默默无言,只是红着眼,张开双臂,将哭得梨花带雨的静无风紧紧地拥在怀中,似乎要将她揉进自己的身体,自此,合二为一。

    花若感慨万千,暗自想道:“再也不要松手,再也不要分开。”

    静无风热泪盈眶,心中暗想着:“一个怎么都赶不走的人,就留下吧。”

    不远处,听见动静推门出来的静以望见状,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

    暖香小院厅中,花若与静无风隔桌而坐,花若目不转睛地盯着不慌不忙泡制香茗的静无风,轻声说道:

    “你想要什么,我送给你。”

    静无风莞尔一笑道:“也没有什么特别想要的。”

    花若托着下巴,一脸认真道:“这世间,你最喜欢什么?”

    “最喜欢?”静无风将茶杯摆放在花若和自己面前后,想了想说道:“那应当是冬夜的棉被、雨天的房舍罢?”

    花若微微一笑,鼻头一酸,情不自禁道:“那,从今往后,就让我做你冬夜的棉被,雨天的房舍吧。”

    静无风浅笑道:“好。若你累了就告诉我,换我来护你。”

    花若闻言,心里无比动容:“都说对的人尤为难寻,我花若何来这般福气,能于此时此刻伴着心中朝夕所盼之良人,且这良人心中也正好不偏不倚地装着我呢?”

    见花若发愣,静无风问道:“你在想什么呢?”

    花若这才回过神来:“哦,没什么,我在想,人生最大的幸事之一,莫过于遇着一个真正懂得,且心疼你的人了罢。”

    “一个懂得心疼自己的人。”静无风喃喃道,“那这么说,我也是这幸运儿之一了。”

    仿佛是只要对着静无风,花若就忍不住嘴角上扬,且再也放不下来了。

    第几日后,正巧赶上宫里新收入十几匹汗血宝马,见这马儿,高大挺拔,长鬓飞扬,健硕的肌肉中透着满满的力量与活力,那么健美,却又那么柔和。直看得一旁的花若赞叹不已。

    回来之后,依旧不能忘怀这群骏马的飒爽英姿,一时技痒,当下决定将它们付之于画中。

    展开纸,蘸饱墨,花若挥毫纸上。

    正此时,静无风进得屋来,见花若附身案上正聚精会神地写画着什么,便好奇地走上前去看个究竟。

    花若全神贯注于自己的笔锋之中,心无旁骛,完全没有留意到已经立于案旁的静无风,直至最后一笔收尾后,花若这才搁停笔来,正欲将笔搁在笔架上再拉伸一下酸涩的腰身,却被一旁的静无风一把握住了手腕。

    “这是什么?”静无风捏着花若的手腕,好奇地掀起覆在他手腕上的衣袖。

    花若一时猝不及防,还未来得及反应过来,衣袖已经被静无风给掀了起来,花若手腕内侧端端正正刺着的“亦尘”二字瞬间落入静无风眼帘。

    花若好似做贼者被抓了个正着般红起脸来,当即放下笔,顺势将被静无风推起的衣袖放下,欲盖弥彰地说道:“没……没什么啊。”

    “还没什么?”静无风又好气又好笑道。

    花若带着几分尴尬,故意转移话题道:“你……你这姑娘家家的,怎么……上来就掀……掀人家衣服……我堂堂花若殿下,不要这清白和名声的吗?”

第146章 一个怎么都赶不走的人,就留下来爱了吧(下)

    静无风被花若说得满脸通红,恼道:“别转移话题,那个……”静无风指着花若的手腕道,“我简直无法相信……”

    花若本来微红的脸被心爱女子这么一说,一下脸红到耳根,心下一乱,想:“糟了,竟然被她发现了,这下她又该说我无聊了。”

    虽这心里七上八下,猜不中静无风会如何反应,这嘴上却是依旧倔强道:“有什么不敢相信的,不就是往手腕上刺了两个字吗?至于吗?太阳又没从西边儿出来。”

    “我真不敢相信,你居然背着……家里人往身上刺字!”静无风愤愤然道,“你们兰泽圣人遗训中说好的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可随意污损的,怎么,怎么能这么随随便便就往上刺染了墨迹。”

    “这……确实是兰泽圣人传下的遗训,可我母后原是衔山国公主,所以,我也是有一半衔山血统的人。衔山圣人不亦有名言云:百无禁忌,诸邪回避嘛!”花若声音一低,继续说道:

    “再说了,这世人千万,却唯有此人才是我的最偏爱和独例外。我既早已经将她刻在了心里,又为何不能将她的字刺在腕上呢?这样一来,即便是不在她身边,她也时刻同我靠得很近了。”

    说道此处,花若话锋一转,道:“你大概不知道吧?我曾经有多么羡慕能时刻待在你身边的人,甚至连暖香小院的那些日日受你照料的河豚、花草,同你种的草药我都曾异常羡慕过它们呢!”

    静无风一脸动容,花若趁机抓起静无风的手,煞有介事道:“哎哟,你说,你是不是对我施了什么咒术,我怎么一看到你话就滔滔不绝地说个没完呢?所以,你一定是对我施了什么你师父交给你的控制人的秘术对不对?”

    静无风笑着试图从花若手中抽回胳膊:“别闹了。”

    “我没有。我是认真的。”花若握住静无风的手快速的沿着她的胳膊往上“攀爬”着,旋即与静无风的掌心相对;花若一把握住了静无风的手,二人十指相对,花若定定地看着静无风,动情道:

    “你知不知道,那日在神木山见你第一面时,我就知道自己在劫难逃。虽后来,因天神山的那场事故遗忘了过去,但其实一刻也未曾离开过我的心底。”

    说到动情处,花若忍不住抬手抚了抚静无风额上的几缕发丝,后将它们夹于静无风的耳后,倾身向前道:“你知道吗?自从以望告诉我实情后,我便逐一记起与你相遇的种种,从那时起,每天光是听到或想到你的名字都会心动不已,你说,这第一眼遇见的人怎么就这么难忘呢?”

    静无风闻言,眼圈微红,心中既甜蜜又悲伤,当下暗自想道:“明明自己也是满心向他,却是不知如何开口。”

    如此想着,静无风当下握起花若的手腕,再次掀起他的衣袖,只见花若腕侧所刺的“亦尘
”二字周围的皮肤早已红肿,静无风无限怜惜道:

    “疼吗?”

    花若若无其事地嘻嘻笑道:“不疼不疼,男子汉大丈夫,这点儿算什么。”

    “怎么能不疼呢?你看,这周围的皮肤都肿起来了。”静无风怜惜道。

    花若见状,安慰道:“小小伤疼何所惧。怜吾之人,吾更怜之;惜吾之人,吾惜之更甚。我这小小伤口,被你这么一心疼啊,早就不疼了!”

    说道此,静无风回想起自己曾为花若施展临境术的情景,想起自己当初并未将真相实言相告,心中不禁有几分犹豫和动摇起来:

    “当初,因担心这真相过于残忍,而未能忍心将实情告知于他,这样做,果真是对的吗?”

    想到这里,静无风遂轻叹道:“话说回来,先前你让我与以望来助你查清天神山一事……其实……”

    “咳,快别提了!这个陈年旧事,你可没有少为我费心!

    只是,因为时隔一载,所有线索中断,而我自己又不争气的什么都想不起来,这才停滞不前……

    不过,你但别担心!虽不知为何,但我对此事却有实足的信心,我信这真相终会有大白于天下的一刻,只是,我们只需要多一点耐心,再多给一点时间。”

    静无风正预备说什么,花若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抓住静无风的胳膊说道:“诶,这马,你是不是依旧不会骑?”

    静无风愣怔了一下,被花若这么一问,脑海中多年前的一段记忆不禁浮现起来。

    十多年前,静无风五岁,静以望才两岁多时,一群黑衣人闯入家中,将他们的父母残忍杀害,家中的一位年老的仆人带着静无风与静以望刚逃出门外没多远,就被这伙儿来路不明的人追上了,无匹高头大马,瞬间将他们三人团团围在其中。

    只见其中一个貌似是领头之人默默朝其他四人一颔首,这老仆人瞬间被马上一人一剑穿心,倒地而亡。

    这静无风与静以望过于矮小,领头大哥一拉马头,想借他身下那烈马的铁蹄将姐弟二人置于死地,静无风眼看面前这匹健壮的高头大马抬起双蹄直立起来,小小的她虽不知死亡为何物,但依旧下意识地抱住了静以望,将自己小小的身子挡在静以望与这匹受惊的烈马之间,这烈马的蹄子踢过静无风的右手肘,鲜血顿时染红了小无风的衣袖。

    就在静无风闭上眼睛,将弟弟静以望紧紧抱在怀中,准备迎接这马踢的下一次击打,幸好被四处云游的玄知真人救下,这才免于命丧当日。

    “想什么呢?”花若向想得出神的静无风问道。

    静无风这才从多年前的这场惊心动魄的生死回忆中醒了过来,向花若点头道:“是,我从未学过骑马,只因……五岁时曾被一匹烈马踢伤过一回,这以后……每每再见着它们就心感害怕,所以就……”

    花若怒道:“啊?是哪匹不知好歹的马,竟敢伤你!我若是知道它此时此刻在何处,定帮你牵了它过来,让它当面跟你道歉才是!”

    静无风闻言,忍不住掩嘴而笑。

    见静无风被自己逗笑了,花若略感欣慰,转而又正色道:“不过,这马当年到底伤着你何处了?严不严重?”

    静无风摇摇头道:“无碍。只蹭掉了一小块皮而已。”

    花若追问道:“何处?”

    静无风扶着右手肘道:“手肘处。”

    “手肘?一块皮?”花若瞪大双眼,一脸忧戚地握住静无风的手臂,在手肘边仔细寻找着伤疤,终于在右手肘处发现了一个铜钱大小的白色疤痕。

    “是这里?”花若看着疤痕问道。

    静无风点点头。

    “这么大一个疤啊,你当时又那么小,那得多疼啊!”想象着五岁时小小静无风可能承受的惊吓与疼痛,花若一脸不忍,情不自禁地抬手想要触碰一下这伤疤,但又无声地放下了。

    忽然想起什么似地,花若抬头向静无风说道:

    “你想学骑马吗?”

    静无风答非所问:“不敢……”

    “哎,没问你敢不敢,我问的是你想不想。”花若补充道。

    静无风脑子浮现花若、长安君与静以望每每飞身上马,绝尘而去的飒爽风姿;甚至连刘疏桐都可以骑着马儿来去自如,更不用提刘清野了,他似乎有着某种天生的能力,连最烈的马儿都可以被他驯服得妥妥贴贴的。

    想到这里,静无风遂向花若点头道:“想是想,不过……”

    “好!只要是亦尘想要做的,就是我需要尽力帮助达成的。这样,正好宫里收了这些个汗血宝马,明日,我便借来两匹,教你如何驾驭马匹,你看怎样?”花若热心建议道。

    静无风一时语塞;花若忙补充道:“那,就这么说定了!你等着我,明儿一早我过来找你。”

第147章 一定是喜欢惨了他

    兰泽国,远郊一段平坦的大路上。两人两骑,或挺拔,或俊秀;迎着徐徐而来的的清风,二人亦衣袂飘飘,何似天兵下凡间。

    然而,走近了再看,却发现完全不是这般潇洒自如的场景,尤其静无风。

    “你就摸一下嘛,我保证它不会咬你的,就摸一下,好不好?”拒不服从的静无风让花若无计可施,“上一次,就是我们返回天神山躲避官兵那次,最后,你不也是乖乖坐到马背上了吗?那次,那匹马也没把咱们两个怎么样嘛,是不是?”

    静无风只顾摇头:“上次……逃命需要,也为了……”静无风硬生生将“也为了护你”这五个字吃进肚中,接着解释道:“所以,连害怕也顾不上了……”

    “那……要不你试试看能不能把当时当下当作是需要逃命的时刻,看有无助益?有我在呢,不用怕!”花若鼓励道。

    静无风期期艾艾道:“其实……我当然是知道……这马儿定不会咬我的……”

    “既然知道,那还怕什么?”花若不解道。

    静无风无助道:“知道是知道……可就是……我的脚没办法动……一步也动不了,完全不受我控制……”

    花若一拍脑门,一脸生无可恋道:“你说说,原本说好今天我教你骑马的,结果,反倒成你现身说法教我何谓知易行难了。”

    静无风闻言,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声来,旋即又清了清嗓子,正色道:“对不起,都怪我太过软弱,克服不了自己的心魔。”

    花若听见静无风自责,自己瞬间比她还自责:“不怪你,这怎么能怪你呢,你又不是神人。再说了,这世间,若是人人知道了马上就能做到,那这天下恐怕早已经太平数千年了。

    闻此言,静无风一脸感激地看着花若。

    “那既然这样,我们不妨采取迂回战术吧?”花若挑眉道。

    “迂回?”静无风不解道,“如何迂回?”

    花若以顺雷不及掩耳之势快步流星走到静无风身后,将其拥入怀中,同时将自己的右手覆盖在静无风的右手之上,缓缓向马儿身上移去。

    “这样。有人在你身后,且握着你的手,这样你是不是就没那么害怕了?”

    静无风冷不防被花若突然拥入怀中,顿时满脸通红,连害怕都忘了,任由花若握着自己的右手,直直向那马儿健硕的肌肉上摸了过去。

    两只手掌交叠落下,静无风的心漏跳了几拍,却傻傻分不清究竟是因为这马,抑或是因为在自己身后紧紧握住自己右手的花若。

    静无风胸膛起伏,前方是让自己无名恐惧的毛茸茸的大马,身后,是让自己无比踏实又无名悸动的花若,这短短的时间,在静无风看来既好似过了半载;又好似不过眨眼的须臾。

    “哈哈!起作用了!你看!你看!你的手放在马儿背上这么长时间,你也没有跑开,你做到了!”花若雀跃不已,高兴得像个捡到宝的孩子,直看得静无风发愣,心中却澎湃不已:

    “好似有他在就不惧死,也更不惧生;好似有他在,内心就突然多了一股温软、支持,如云朵般的力量,令自己安心、放心不已。”

    回想起昨夜整晚梦见的都是花若,静无风暗想道:“一定是喜欢惨了他,才会在整晚的梦里都只梦见他吧,甚至几次从睡梦中笑醒过来……这真的不像你啊,静无风。他是对你施了什么咒法呢?才叫你的心跳或快或慢,或紧或松的砰砰跳着,开心和不开心的时候都只想有他在身边,和他在一起的每一个瞬间都想记录下来。”

    对花若,静无风满心向他,却只字不提。

    在花若的陪伴与支持下,经过一天的努力,静无风竟然逐渐摆脱了对马儿那股莫名的恐惧,只要花若在身后,她就敢于触碰,也敢于同马儿待在一起了。

    看着自己一手调教出来的爱徒,花若高兴得搓手道:“终于,你和这山客可以友好相处了。”

    “它叫山客?”静无风摸着马儿问道。

    “对,你的这匹谓山客,我的这匹谓玉骨。”花若答道。

    “山客?玉骨?”静无风喃喃道,“这玉骨我大概明白,是因了它浑身洁白如玉似骨这故,但这山客和解?”

    花若浅浅一笑道:“对。玉骨正是因它通体洁白似玉如骨,且骑行起来轻若无骨,所以谓之玉骨。你的这匹山客,那是因为它擅长保护主人的安慰,其骑行起来最为稳实,哪怕是山路都不在话下,所以,谓之山客。”

    静无风点点头:“原来如此。”

    花若建议道:“今天,我们就先练到这里吧!明日,让我们尝试着,将你送上马背,如何?”

    静无风点点头,对于自己今天取得的“巨大进展”也是深感欣慰和不易:“想想这惧怕马儿的毛病足足困扰了自己数十年,如今竟然一朝即解,若说我对于医治病人之身有些浅薄的见解与经验,那花若,大概是我所遇到的最懂得如何医心之人罢。”

    第二日,在二人的齐心协力之下,静无风果然可以独自一人安坐于马背之上,花若对静无风的飞速进展甚为欣慰。

    “你还真是有天分呐!这一次也没从马背上摔下来,就已经学会自己稳稳坐在马背之上了!”花若一手扶着马身子,一手提静无风握着缰绳,自嘲道:“想想我年幼时候学骑马的那段历史……说得真切一点,那其实就是一部我以不同姿势无数次从马背上摔下的历史啊!”

    马背上的静无风闻言忍俊不禁。恰此时,路前方一匹快马迎面而来,飞驰而过,这玉骨与山客没来由地受到惊吓,花若身后的玉骨瞬间直立起了身子,这托着静无风的山客则不安地往一旁连连闪躲了数步。

    马背上,静无风重心不稳,在二人还未来得及反应过来时,静无风整个人顺着马腹,吱溜一声跌落在了地上。

    花若顿时目瞪口呆,一面试图稳住身后的玉骨,一面伸手要去拉静无风,静无风看着应接不暇的花若,一把将他的手推开来,自己讪讪地从地上爬起来,若无其事地拍了拍身上的土。

    稳住玉骨的花若赶忙上前抓住静无风前后探看着:“有没有摔到哪里?疼不疼?”

    静无风面无表情地朝花若摇了摇头,花若心中暗喊道:“糟糕,不会是吓傻了吧?这样被从马背上掀翻下来,脸上竟然连一点表情都没有……该不会是……前功尽弃了吧?”

    花若思绪万千之时,静无风一把从花若手中夺过缰绳,一个漂亮的翻身,重新跃上马背,倒是将花若看得呆若木鸡,这才发现自己方才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

    马背上,静无风向花若问道:“所以,我要如何才能叫这马儿向前呢?”

    花若从思绪万千中回过神来:“哦,简单。用你的小腿夹紧马肚,即可叫马儿向前移动;若是你想让马儿往左走,你就向左勒紧缰绳;要想它往右行,你就向右勒;若是你想……”

    花若的话音还未落,这马儿早已经载着静无风飞奔至半丈之外。

    身后,花若望着绝尘而去的静无风,愣怔道:“叫马儿停下的话……”

第148章 跟你在一起我就不羡慕别人

    静无风初学骑马小成,开心地夹住马肚子飞奔了起来,心中暗爽道:

    “没想到,这骑马不仅如此简单,且万分惬意。”

    很快,静无风与山客骑行至一三叉路口处,一时间,静无风不知自己是该向左还是向右,还是该喊停。

    “是向左还是该向右?要不先停下吧?对了,停下!怎么叫这马儿停下来着?花若并未告诉我啊!对了,喊吁,喊吁就行!”

    这声“吁”还未来得及出口,就在静无风犹豫的片刻之间,得不到指令的山客眼看着就要冲入一片沟壑之中,就在临近沟壑的边缘处,山客瞬间止步,这骤停的惯性立时将静无风甩向半空。

    其后,骑着玉骨飞奔而至的花若被眼前的这出景象吓出一身冷汗,在果断勒马后,花若飞身向前。

    “当前,想稳稳接住亦尘已无可能。”花若如此想着,便索性以雷霆之势在静无风即将落入泥底的瞬间,仰倒于沟壑底部的泥淖之中,只听得“嘭、啪”的一阵响动,接着便是花若的一声闷哼,静无风结结实实地砸倒在花若身上;二人身下,泥浆四溅,花若整个人被结结实实地浇了一身泥浆,宛若泥人。

    未及细想,静无风慌张地从花若身上翻身下来,挣扎着于泥淖中站稳,定睛一看,只见花若浑身上下裹满了泥浆,连脸上都被涂成了个花脸猫。

    静无风想笑又心有不忍,只得强忍住笑意扶起花若后,上下检查着花若的胸前手后:“你怎样?可有伤到何处?”

    花若见状,顿时开始夸张地喊道:“啊!疼疼疼,哪儿哪儿都疼?处处都是伤,怎么办?无风大夫你快救我!快救我!啊!我好像不能呼吸了!”

    见花若说话中气十足,静无风才知花若并无大碍,当下气恼地一堆花若胳膊道:“还有心思开玩笑!刚才真是吓死我了!”

    花若高声道:“吓死你了?应该是吓死我了才对吧!你这马骑的,真是……简直要把殿下我的心都给吓出来了!早知如此,当初我就不该怂恿你学骑马。”

    “学习新的东西当然会有风险,这天下哪有不流血、不滴汗就可轻易学来的功夫与技法。”静无风道。

    花若点点头:“那倒也是。不过,这骑马之术你也并非是非学不可的嘛。”

    “不学,以后若是遇到需要骑行的时候,就只能望洋兴叹了。”静无风道。

    “怎么会,我可以载着你啊!这样还安全!看今天这架势,放着让你一个人独自骑行,我还真是不放心。”花若蹙眉道。

    静无风摇摇头:“没事的,我只是骑技不熟,倘若是练个十天、半月,必能游刃有余了。不过,这之前,你先告诉,应当如何叫马儿停下?”

    花若笑道:“吃了一次亏,这下算是知道虚心学习了。”

    静无风牵着花若浑身泥泞透湿的衣裳,难得俏皮道:“这亏,我自己竟是没吃到,倒好像是叫某人给讨去,替我吃了。”

    花若一面躬身看着自己一身的狼狈样,一面夸张道:“哎哟,不得了了,这两日,我们名震天下的无风大夫不光是胆量大增,就连这贫嘴的功夫都开始叫我自叹不如了。”

    静无风朝花若胸前轻轻推了一掌道:“说正经的。如何勒马?”

    花若嬉皮笑脸地捂着胸口道:“如果要马儿减速或停下,只需深深稳稳地坐于马背上,收紧手中的缰绳,同时喊‘吁’即可。”

    静无风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原来这样。还需深坐马背,收紧缰绳。”

    “今儿刺激够了,我们回去吧?明儿个继续。”花若建议道。

    静无风点点头。

    第三日,静无风发现山客与前两天有些不一样,仔细一看,原来是马屁股上不知何时给系上了一块布。

    “这是什么?”静无风好奇地走到马尾前,只见布上用黑线秀着四个大字“新手上路”。

    “你这是……”静无风诧异道。

    “哎,权宜之计,权宜之计,不过是为了你和他人的安全考虑,这才出此下策,待你能熟练驾驭山客后,我们立马就把这布给摘了,怎样?”花若试探性地问道,”你,没生气吧?”

    “生气?”静无风反问道,“我为何要生气,我确实就是个骑马的新手,此言不虚,何气之有?”

    花若双手置于身后,歪头道:“真的不生气?”

    静无风笑着摇摇头。

    花若眼珠子骨碌碌一转,接着说道:“那,你看到这个,你也一定不会生气吧!”

    话音未落,只见花若从身后拿出来一条由棍子插住的咸鱼。

    “这是什么?”静无风不解道,“一会儿你要请我吃烤鱼?”

    花若连连摆手道:“不是不是,这条咸鱼可不是给你吃的。”

    静无风好奇道:“那是用来干嘛的?难不成,是给玉骨和山客加餐用的?可是,马儿好像只吃草啊,咸鱼它们也爱吃吗?”

    花若摇头道:“不是,这是用来给你指路的!”

    花若指向前方路口处,继续说道:“前方的岔路往右拐是死路,所以只能往左拐,我将这闲鱼路标插在距那岔路半丈远之处,鱼头直指向左,这样,你就可以提前准备,往左收紧缰绳,以免重演昨日的险情。”

    静无风恍然道:“原来如此。你如此心细,没去做个医官倒是有些可惜了。”

    花若嘿嘿一笑道:“你这是在夸我吗?难得无风大夫赏识,鄙人荣幸之至。”

    静无风佯装生气道:“少贫嘴了!”

    花若后退一步,躬身作礼道:“静大夫教训得是。小的这就去把这指方向的咸鱼路标给您插上。以方便静大夫习马!”

    花若翻身上马,在将这鱼干做成的标识插在距岔路口不远的路旁后,便向静无风挥动着双臂,示意她骑马过来。

    静无风捋了捋山客脖子上的毛发,翻身上马;待稳稳坐在马背上之后,静无风仔细回想昨夜回宫后花若对自己再三嘱咐的话。

    “当你骑马的时候,眼睛需直视前方,并且始终保持背部笔直。你的肩膀、臀部和脚跟需注意时刻保持对齐。

    在你骑马时,马儿其实同样可以感受到你的心情。所以,每次骑行时,都需尽量保持轻松的心情;因为,如果你焦躁不安,马会感觉到,并且也会因此而变得焦躁不安。这就是为什么,在最坏的处境里你也总是需要保持放松以及冷静。尤其,当你骑着一匹脱缰之马时,让需要让自己尽可能地保持从容冷静。保持脚跟向下,眼睛看向你想要去的地方,若是你对你的马深信不疑,它也会同样相信你,进而按着你的命令行事。”

    回顾至此,静无风深吸一口气,小腿轻夹马腹,随着“驾”的一声令下,山客健步向前。

    这日,二人在这路上来来回回不知道练了多少次,夕阳将至之时,二人遂迎着夕阳,悠哉悠哉地慢慢骑回城中去。

    在经过一方野湖时,湖中一对雪白的天鹅吸引了静无风视线,静无风遂勒马伫足湖前欣赏起来。

    花若见静无风停下,遂调转马头,与静无风并立于湖前。

    眼见静无风一脸艳羡地盯着这对情深交颈的湖中之仙,花若嗤鼻道:

    “你就这么艳羡这对鹅?”

    静无风纠正道:“是天鹅!”

    “天鹅,不也是鹅嘛!你有那么羡慕嘛?”花若挑眉道。

    静无风转头向花若反问道:“你不羡慕吗?”

    花若摇摇头:“只要跟你在一起我就不羡慕别人。当然,别的鹅也一样!”话锋一转,花若歪着脑袋一本正经地继续说道:“不过话说回来,这天鹅交颈应当算得上是天鹅界最高的礼仪了吧。能于此荒郊野外亲眼目睹此难得一见的奇景,也算是你我之幸啊,你说是不是?”

    一旁,正沉浸在花若方才那句“只要跟你在一起我就不羡慕别人”的无心蜜语之中的静无风这才醒悟一般吱唔地回答道:“啊?嗯,对。确乃幸事。”

第149章 此时此刻就好,就足矣

    自花若与静无风澄清误解,终于坦诚相待后,花若与静无风几乎是形影不离,出双入对。

    这宫里对于这位未来世子热衷男色的谣言越传越疯、越传越真实。

    “如此看来,咱们这位未来世子爱好男色之事已经是铁板上钉钉了!”

    “可不是,成天就看花若殿下与那衔山的医官厮混在一起,两个人简直不要太亲近啊!”

    “话说,我们兰泽,一项秉承仁义礼智信,这样一个为了个人一丁点儿特殊偏好就甘愿失礼于天下的人,怎么配做我们兰泽的国君呢?”

    “嘘!你小声点!不要命了!”

    “我小声有什么用,这话可不是我说的,我也是从别处听来的,现在,只怕是兰泽国上下,人人心里都有此一问咯!”

    这些风言风语就像是无数把箭镞,从来都不会无的放矢,而总像是瞄准了靶心一般,一五一十地悉数通过各种途径最终直击它们的靶心,命中身处舆论中心之人——这花若和静无风亦然。

    暖香小院中,静无风回顾起这几日自己听到的花式传言,眉头紧锁。

    “姐,岫溪明日启程返家,我过去看看有没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静以望从里屋出来,向静无风打了声招呼后,就匆匆离开了,甚至都没来得及注意静无风脸上那肃穆的神色。

    在静以望看来,花若对姐姐实乃是真心,而此次,既然姐姐与花若已经撕开了那张窗户纸,那就不会再有任何不好的事情发生了,因为,在他的观念里,这世上就不存在有真心所不能解决和克服的事情。

    况且,相对于他对岫溪那注定是无果的一厢情愿之恋情来说,姐姐与花若的这段两情相悦的感情简直就是静以望心中那片遥不可的青天白日。

    目送弟弟出门后,整个小院顿时安静了下来,静无风独自一人坐着,身子动也不动,心中却是翻江倒海。

    “我可以的!做回自己,做回原原本本的自己。不就是换一身装束,出门向众人澄清我身份的这个误会嘛!我可以的!为了花若,我必须要这么做。不然,不光他的名声受累,连他的前途也……”

    静无风喃喃自语着站起身来,旋即进了寝房。

    静无风在衣箱前站立良久,似乎是在蓄积着勇气,片刻后,只见她放下纠缠的手掌,一把打开了衣箱,整个人探进去一通翻找,终于在衣箱底部看见了一角藕荷色的衣裙。

    静无风默默拿出这套衣装,具体来说,应当是一份礼物——为花若所赠的礼物。对静无风来说,这赠裙子的细节依然是历历在目……

    “这,送你!”花若嘻嘻笑着将手中一卷藕荷色的衣服交到静无风手中。

    静无风接过衣服抻开来一看,发现竟是一条女子的纱裙:“这……送我的?”

    “嗯!”花若点点头。

    “我……”静无风一脸尴尬,欲言又止。

    “我知道!你几乎不穿女装的嘛,但是,但是我就是想送你一件,因为,我自私的想要做这天下第一个送你女装的人!”花若冲静无风挤眼道。

    “可是……”静无风欲辩无言。

    “可是,你或许永远都不会穿的,对吧?”花若凑到静无风跟前,若无其事地说道,“没关系啊!反正我就是想送你件衣服,你穿或不穿都没有关系。再说了,保不齐,哪天你心血来潮,就想多看看自己穿女装时的样子了也说不定呢!”

    静无风闻言,苦笑着摇了摇头。

    寝房中,身着藕荷色衣裙的静无风宛若莲花仙子在世,如此楚楚可怜,又飘飘若仙。

    静无风在铜镜面前上下左右地看着自己生平唯一一件带颜色的女子裙装,不禁被铜镜中自己那幅令自己无比陌生的样子——或者说是柔弱的样子给惊吓到了。

    这身上的衣裙瞬间有如毒丝一般叫静无风无法忍受、不能呼吸,静无风慌里慌张地想要把此衣裙脱下,却不小心将衣服撕出了一个大口子。

    静无风脱掉被自己撕烂的裙子,心中恐惧、挫败、失望与因懦弱而生的羞耻交叉而至,静无风满头大汗、脸色煞白地蹲在了屋角,旋即,抱着裙子捂脸大哭起来。

    “我做不到……我为什么做不到……为什么?你怎么这么没用!只是……不过只是一件裙子!你到底,你到底在怕什么?”

    可怜,聪明如静无风,可以看人、识人、医人、治人于旦夕,却独独对于深藏于自己内心的那份几乎从未见过阳光的情感一无所知,且全无头绪。果然,这知人易;知己,是难而又难矣。

    正此时,门外响起来砰砰的敲门声。

    “亦尘,你在吗?”门外传来花若的声音。

    静无风心境大乱,根本无暇应门外的花若,花若敲了良久未见静无风应门,自己却又分明听见屋内有轻微的人声,花若心中担心静无风有何意外,一把将门推了开来,却发现静无风身着白色衬衣,抱着件衣袍龟缩在墙角。

    平日里有模有样,有板有眼的静无风,今日竟如此狼狈不堪,花若心中一阵心疼,抓起椅子上的男装,快步走到墙角,别过去脸,将衣服给静无风披了上去。

    静无风此时才止住了抽泣,红着眼抬起头来,拉紧了花若披在自己身上的衣裳,一脸尴尬。

    花若依旧侧着脸向静无风道:“我先出去,你把衣服穿好,无论发生什么事,都别怕,也别急,还有我呢。”

    语毕,花若走出屋外,将房门轻轻带上了。须臾后,屋内传来静无风的声音:“进来吧。我好了。”

    花若闻讯推门而入,二人一声不响地在桌前坐下。

    半晌过去了,静无风依旧沉默不语;花若心中甚为担忧:

    “虽我担心着急,却又不想在亦尘尚未准备好之前逼迫她来向自己讲这事的前后来由,索性,我还是做我最擅长的吧……”

    如此想着,花若拿起桌上那件被撕烂的女裙,故意搞怪地夸张道:

    “哎呀,我这精心挑选如此一件上好衣料的衣裳,怎么偏被你改成了……不过你还别说,这样穿着倒也是十分地凉爽了,是吧?”

    花若一面说,一面拿裙子在自己胸前比划着;原本哭丧着脸的静无风见状,忍不住破涕为笑。

    “哎哟,你终于笑了!姑奶奶,担心死我了!我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让你连话都不会说了!如今看来,这担心是多余的,你既能笑,那应当并非什么大事了。这样,我这颗悬着的心也终于可以落地了。”

    静无风依旧沉默不语,片刻后,这才幽幽道:“对不起……”

    “傻瓜,对我,你有何对不起可言?”花若一面轻弹了一下静无风的脑门,一面假装轻松道。

    静无风深吸一口气,艰难无比地说道:“你听……我把话说完……”

    花若闻言,瞬间安静下来,认真地看着静无风。

    静无风却没有勇气抬头,只低着头,继续向花若说道:“我对不起你。我……还没有准备好……”

    只此一句,却是将花若听得眼圈微红。须臾,花若这才若无其事地笑道:

    “好!知道了!我们无风大夫还没准备好!小的知道了!”

    “你知道我想要说什么吗,你就说好,就说知道了?”静无风被花若这副吊儿郎当的样子惹恼了。

    听静无风这么一说,花若一把握住静无风的手,正色道:“傻瓜。你可知,这天下,唯一一个你无需向他解释自己的人是谁?

    是我。”

    花若握紧了静无风的手继续一字一顿地说道:“你无需向我解释什么。你说的,你想做的,你所是的,就是我所知、所信和所支持的。

    这话说回来,这些天我还得谢谢你。”

    “谢我什么?”静无风一头雾水道。

    花若笑道:“这些天,谢谢你给机会,帮助我一点一点,像读经书、史书一般,更清晰、完整的去认识,认识你原原本本的样子,了解你当时当下的全部。”

    “可你知不知道外面风言风语已经将我们……更是将你渲染得不堪入耳了?”静无风对花若这种避重就轻的油嘴滑舌非常不满。

    “咳,我还以为什么大事呢,不就是几句人言吗?有何可惧的?他们爱说,就让他们说去吧!做人,哪有不被人背后议论的?我们只求尽量做到不在背后议论他人便是了。”花若轻描淡写道。

    “你或许是可以不在乎此时此刻这全国上下的人是如何议论你,可若是我五年、十年……若是我这辈子都摆脱不了……无法脱下这身……”静无风指着自己身上的男装,声音中带着几分哽咽道:“这辈子都没法同你堂堂正正走在一起,你也要忍受?你也能忍受吗?”

    花若静静望着近在迟尺的静无风,望着因替自己着想而急得眼泪在眼眶中打转转、急得几乎快要哭出来的静无风,花若忍不住眼圈一红道:

    “谈什么‘忍受’,又说什么‘五年、十年、这辈子’……你知不知道,对你,我不求别的。我不奢求此生此世或者天长地久;对你,我只求此时此刻。此时此刻就好,就足矣。”

第150章 我不希望你为了我而勉强你自己一毫一分

    花若的这一番话,直说得静无风潸然泪下。

    “可是……”

    “诶,哪有那么多可是。”花若一把将静无风的手抓起来置于胸前后继续说道,“你看,此时此刻,你同我在一起,如此,就甚好,夫复何求?

    至于下一刻,明日……那每一个下一刻不也应当只能由这一刻所填充和组成的吗?所以啊,如若我们可以过好、守好当下这一刻,又何须苦恼、忧惧下一刻之事呢,不是吗?”

    静无风忧心忡忡道:“话虽如此,可这终究是我们……是我所回避不了的、必须要去面对的一个难关……”

    花若握起静无风的双手,纠正道:

    “是我们两个需要去面对的。

    既是我们需要一起去面对的,不可回避之事,那只要等到时机成熟,我们就一起面对、一起经历便可。

    若是你我齐心之力足够大,定可扭转这世态之乾坤,澄清缘由,征得这世人的理解;如若不然,我们同样可以选择弃大留小,但求无愧无心即可,你说呢?”

    静无风心中有千言万语,却在乐观豁达的花若面前一句也说不出来。

    “我实不忍心将自己这所谓的清醒、理性的想法说来刺破他当前这番几乎是一派天真的乐观豁达。可我知事情远没有他说的如此简单。

    就如我,先前竟还天真的以为,为了花若,我便可以换下这身男装,轻而易举地走出这扇门以女子面貌示人一样。

    我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原来,对一个的喜欢,并不能解决一切问题,并不能……解开我的心结,我还没有准备好重新面对原本的自己……怎么办?我要怎么办?花若,你又要怎么办呢?”

    千言万语化作一个悲悯的眼神,静无风伸出手去想要帮花若捋一捋额前的碎发,手将将伸出却又旋即收了回来,在膝上安安静静地放着。

    如此一个小动作,却又是将花若看得眼圈一红,心中暗自自嘲道:

    “这陷入情爱中人的心,还真是如蛛丝一样细腻,又似新绽的芽叶一般娇弱易感。

    花若啊花若,你活着活着,果真也是有机会体味到这患得患失、忐忑不安、愁肠百结、心神不定、惶惶不安、乃至……妇人那般的柔软心肠了。”

    虽花若与静无风二人已经就传言暂时达成一致意见,但在这阵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更猛烈的风言风语的狂袭之下,兰泽王却再也无法淡定了,他派人召来了花若。

    兰泽王御书房中,父子二人相对而坐。

    “此事发展到如今这般地步,怪只怪父王此前三番五次地纵容你。

    这次,父王定不许你以任何理由拖延!你必须尽快将婚事定下来,好连同你的册封大典一起办了!也了却父王和众大臣的一桩心事。

    对了,此事我已经替你问过卜筮官了,他说下月20日,辛未时,冲牛、煞西、时冲乙丑、福星、武曲、明堂、太阳,宜祭祀、祈福、嫁娶、安床,我觉得甚好。

    所以,你还有一个月的时间选择,应当足够了。”

    花若听兰泽王说完,沉默不语,只缓缓起身,一把跪在了兰泽王面前,躬身作礼道:“孩儿不孝。”

    兰泽王气急语塞:“你!季青彦!”

    随后,自觉自己语气过激,转而又语重心长道:“我说苍儿啊,你难道还没有闹够,还没有玩够吗?是时候收收心,做一些正经事了!”

    花若问道:“请问父王,何谓正经事?”

    兰泽王抻了抻衣袖,道:“当然是协助父王打点江山社稷之事了。”

    花若回道:“江山社稷确乃大事,只是,孩儿以为,以自己的各方面资质来说,我并非可以助父王打理兰泽国江山社稷的最佳人选……”

    “又……又来了,你!你是想诚心气死父王是吗?每次一说……一说这个你就搬出这一套来,你……你可知,人人生在这世上都是背负着自己的责任的?”兰泽王气得够呛。

    “我知道,只是……对不起,孩儿胸无大志,惹父王气恼了。”

    兰泽王气得频频点头,既是气急,亦是想试一试激将之法,便向花若说道:“好,好。是我把你惯坏了,你既然这样,就不要做什么世子了,让你弟弟来吧。”

    哪知,花若听到这话,似得着特赦一般,欣然爽快道:“好啊!既然父王有此安排,儿臣谨遵父王意旨便是。”

    兰泽王指着花若,已经气得不知该说什么了;索性挥手,将跪在地上的花若赶了出去。

    暖香小院中。

    从静以望处得知实情的静无风向花若嗔怪道:“你打算瞒我多久?这等大事,竟然还是由以望由别处听来转而告诉我的。”

    花若嘻嘻一笑道:“有什么重要的。不值得惊动我们日日在宫外忙于救治百姓的,夜夜伏案苦读医书,研究病例的静大夫。”

    静无风一面听,一面无意识地摇着头:“若是……若是因为我。你大可以向你父王解释啊!向他说明实情。不然,我去向你父王解释吧?我……”

    花若一把按住惴惴不安的静无风,言语笃定道:“我们谁也不需要向谁去解释什么。在你没有准备好之前,我会陪你一起等着。”

    静无风嘴角抽动了一下,低声道:“你……你可以逼我啊!逼我穿上女子的装束!我会照做的!只要你对我说,只要你命令我。”

    “我为什么要逼你?”花若连声音中都满是不舍得。

    “因为……因为我不想做个心安理得的坏人……”静无风低下头,脸上滴下两行清泪。

    花若叫静无风这句话说得鼻头一酸,转而却噗嗤一声笑道:“你当然可以。好人也好,坏人也罢,只要是你想去做的,你便去做就是。

    如果说,做好人就意味着不允许做自己,那我倒宁愿做个心安理得、心无旁骛的坏人了。

    再说了,委屈自己做一个他人眼中所谓的好人,也只不过是滥好人,如此扭曲自己的内心,恐怕不能为周围人带来福祉,反倒是让人对生活徒增怨恨罢了。”

    见静无风沉默不语,花若伸手帮静无风理了理耳旁的几缕碎发,一脸阳光又一脸心疼的冲她笑了笑。

    “你还不明白吗?我不希望你为了我而勉强你自己一豪一分。

    我还是那句话:你的过去我没办法参与更没有法改变,但你的现在和将来,我想护你周全,守你自在。

    在我面前,你不需要逞强、不需要更好,更无需做任何别的什么人,你只需做当时当下的自己就好了。”

    “可……人人都争着抢着要做王,你却拱手相让。”静无风叹了口气道,“这真的是你甘心情愿的吗?你不会后悔的吗?”

    花若从盘中拿起只葡萄扔进嘴里,说道:“这么说,你就太小看我了,静大夫。

    虽然,我花若并非如韩无邪那样的武艺超群,也非长安君那般的盖世英雄,但,我最明白的,就属我自己的心了。正是得益于这份自知之力,所以啊,我看人是最准的!

    不信的话你看看你自己!你就是我最好的例证!嘿嘿。”

    花若嘻嘻笑着,继续说道:

    “诚然,为了做个众人口中冠冕堂皇的好人,做个名义上的孝子,我确实可以违逆自己的天性,也无视比我更合适这个王位之人的存在,不管不顾地坐上这国君之位。

    但是,偏偏我的心告诉我,我不能这么做。这么做是舍本逐末,是大错特错。”

    “何出此言?错又在何处?”静无风问道。

    花若补充道:“你想想啊,这一个人如若不自由,连自己的真心也要无视,乃至欺骗;那即便他做了王,和奴隶又有何区别?

    一个人可以无视自己,就可以无视他人,进而可以无视整个民族与国家。

    试问,若是叫这位身披王袍睁眼瞎般的奴隶来治理一个国家,他会将这国与家推向怎样的未卜之境呢?”

    “你怎么就对自己这么没信心呢?”静无风不解道。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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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梦思无邪介绍:
试问,一人的一颗心,到底能载动多少的遗憾误解,悲伤与欢愁呢?
少年时,贵有你相伴;
吾辈之情谊,天真亦无憾;只是,
热烈的,是否能依旧热烈?
深情的,是否可深情永远?
一叹息:
再无见,一生一世,何日君少年;
难止意,一觞一咏,此生思无邪……
本文讲述了一群懵懂顽皮的少年,或皇家贵族或庶民白衣;在历经家国灾难与战争的洗礼、世事人情的岁月磨砺之后,如何通过不懈的积极自我探索,消除自我怀疑,最终以各自的方式过完自己一生……少年梦思无邪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少年梦思无邪,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少年梦思无邪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