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王兄王弟 三阵打赌
虞丰年不知道出了什么事,翻身下床推门一看,整个西跨院乱成了一锅粥,看家护院的侍卫、武师、枪棒教头一二十位,各拉刀枪赶奔前院。
“喂,兄弟们,出了什么事?”虞丰年十分好奇。跑在最后的一位顺口答音:“胖子又来欺负王爷,快去帮忙。”
欺负王爷?谁敢欺负王爷?胖子又是谁?虞丰年满腹疑问,穿好衣服也跟着赶奔前院。
此时已日上三竿,阔大的前院摆开了阵仗。门前摆了两把太师椅,西首一张坐着普安郡王赵昚,东首一张坐着一个年龄相仿、身材高大的胖子,衣着华贵,眯缝眼乐乐呵呵。两人身边各有一二十个枪棒武师,燕翅排开,各个凝眉瞪眼、杀气腾腾。
赵昚这边,以史先生为首。这个史先生可不简单,是普安郡王府第一侍卫“索命书生”,姓史名瀚,字万年。他还有个哥哥,姓史名浩,字直翁,是赵昚身边的第一谋士,也是赵昚的老师,后来一路辅佐他登上皇位。兄弟二人,一文一武,赵昚都十分器重。
胖子身边,为首站立一个高大的秃子,天秃,年龄也就二十出头,站在那儿上杵天下杵地,虎背熊腰,跟半截子黑塔一般,比三国猛将张飞还要高一头。再看长相,豹头环眼,白眼仁大,黑眼仁小,眉毛很粗很长,比黑旋风李逵还要凶三分。
虞丰年不知道那胖子是谁,也闹不明白怎么回事,悄悄站在不起眼的地方问一个侍卫:“兄弟,这胖子谁啊?”
“嘘!不要乱说,这可是咱们王爷的哥哥赵璩(注:qu,音渠),恩平郡王。”
“啊?”虞丰年当时就惊了,原来这就是高宗赵构的另一个皇养子赵璩!就是他差一点挤掉赵昚,成为赵构的接班人。原来这家伙长这样!有好戏看了,二龙戏珠,皇子夺嫡!这胖子可是赵昚一生的敌人,以后少不了明争暗斗!
“胖子来干嘛?”虞丰年问侍卫。
侍卫哼了一声:“能干吗?来欺负咱们王爷呗!只要他听说咱们王爷得到什么好东西,就带着保镖侍卫、枪帮教头前来,名义上兄弟相聚,要枪棒教头比武较量,加深兄弟感情,实际上仗着手下啸聚几位厉害的侠客,巧取豪夺。上次咱们王爷得了一把匕首,唤作‘墨锋’,倭钢锻造,削铁如泥,被他知道了,带人过来比武,把匕首赢了去。看着没,他手里拿的那把就是!这次听说我们王爷在东城买了一处宅子,又想据为己有,这不,又来了……”
“他手下的人那么厉害?想赢就赢?”
“以前比武有输有赢,自从去年就再没有赢过。看到他身后那个大个子秃头没有?也不知道赵璩从哪里搜罗过来的,力大无穷、武功高强,号称‘恨天无把、恨地无环’,名叫秃熊,浑身练得像块铁一样,胳膊粗的铁棍砸在背上跟挠痒痒一样,咱们王府五六位成了名的武林侠士被他打得非死即伤,没人能在他面前撑过五个回合,弟兄们看到他脑仁儿都疼。”
“既然打不过他干吗还要打?要堵换个赌法就是了。”
“话是这么说,可你不了解咱们王爷,他性子倔强,绝不会任人压制,所以他一方面新招揽英雄豪杰,另一方面想了一个计策,过去单场论输赢,这次要三战两胜,王爷已经打定主意,要效仿古人,来个‘田忌赛马’,别说了别说了,开始了……”
果然,只见普安郡王赵昚和恩平郡王赵璩从太师椅上站起来,各自挥手,上来两位下人,一人捧了一个托盘。赵昚说道:“王兄,其实小弟的东西王兄只要喜欢拿去就是,你我兄弟不分彼此。既然王兄非要以武助兴,博赌为乐,小弟恭敬不如从命。这是东城那套房子的房契,请王兄过目。”
赵璩眯缝着眼直笑,将自己盘子中的东西也取了来:“为兄在城南也有一处宅子,你见过的,比你的要大,这是房契,王弟要赢了,宅子归你。咱们开始吧……”
“不忙,王兄!小弟有一个提议,不知王兄可敢一试?”
“噢?你说说看。”
“王兄,每次你我比试,都是一场定输赢,你瞧你身边这位壮士秃熊,我多少人三招两式就败在他的手下,小弟不怕输,本来就是玩玩乐乐的事情,可是不过瘾,您想,拉那么大的架子,三招五式比武结束,真让人失望。”
胖王爷赵璩眨眨小眼睛,不知道赵昚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既然如此,王弟你有什么好的计策?”
“不如我们这样:你看看,我身边有一二十位英雄好汉,你也养了一二十位江湖侠士,咱们不妨各自挑选三人,来个三阵赌输赢,如何?”
赵璩眨巴着小眼睛当时就明白了,心说赵昚啊赵昚,打不过我的大将秃熊,就在其它人身上找平衡?哼,你以为我怕你不成,你那些人武功最高的要数那个“索命书生”史瀚史万年,第二要数“霹雳手”雷鸣,除此之外,其它的我一个也不放在眼里。我可以派秃熊对付史瀚,派我府内一等侍卫、“活阎罗”祝麟对付雷鸣。我还有另一位高手“吊死鬼”常舌,足以对付其他人,哼,赵昚,我看你怎么跟我斗。
想到这里哈哈大笑:“王弟,你这个主意很好,我双手赞成。不过,既然一阵变三阵,咱们能不能多赌一些东西?”
“赌什么?”
“我最近得到了一匹千里马,听说你也刚买了一匹马,叫什么……对对对,火龙驹,要不然,咱们除了一处宅子,再加一匹宝马良驹你看如何?”
“看来小弟有点什么家底都瞒不了王兄的火眼金睛。好!赌就赌。王兄,请你派兵遣将吧。我这边三个人我都挑好了,这两位你都认识,第一位,史万年史先生。第二位,雷鸣雷先生。我还要向王兄介绍我新招揽的英雄,“叱咤天王”李猿,有请李壮士!”
赵昚一声令下,只见从背后房屋中顶天立地走出一个人,像山一样!秃熊不是高吗?他比秃熊还高,身量比他还要宽,腰比他还要粗。秃熊往他身边一站,人也矮了,也瘦了!最吓人的是李猿这长相,太凶恶了,长了一张毛脸,除了鼻子眼睛那一片没毛,其它地方全都毛扎扎的,活脱就是一个猿猴。怪不得他叫李“猿”,真是人如其名。
李猿走出房门,大吼一声,声如洪钟,震得树叶乱动。一走路地动山摇,大步迈开,两步走到赵昚面前,插手一礼,瓮声瓮气喊了一声:“王爷!”
赵昚微微点头,向赵璩介绍说:“这就是我请的天下第一猛将,人送外号‘叱咤天王’。”李猿很配合,双拳擂胸,张开大嘴冲赵璩怒吼一声,把赵璩和秃熊都吓得一哆嗦。
赵璩当时就不淡定了:“王弟,你你你……从哪儿找这么个野兽?”
赵昚哈哈大笑:“王兄,我有‘叱咤天王’李猿对付你的秃熊,看你今天如何赢我……”
赵璩心说坏了:这么个玩艺儿一出来,必须调整对阵,让秃熊对付李猿,可是祝麟和常舌赢得了史瀚和雷鸣吗?大事不妙!可话已出口,难以更改!
一旁观看的虞丰年诧异不已,悄悄问那个侍卫:“怪啊!既然王爷找了这么厉害的‘叱咤天王’,为何还要三阵赌输赢,一阵打败秃熊不就好了?”
“嘘!”那人差点笑出声来,连忙让虞丰年噤声:“兄弟你有所不知,这就是咱们王爷想的瞒天过海、‘田忌赛马’之计,李猿除了个子大、吃得多,其实啥也不会,是个响当当的大草包!就刚才擂胸大吼,都手把手教了半个月才学会的,所谓‘叱咤天王’这个混号,也是王爷给他起的,王爷把他招来不是为了让他打架,而是来吓唬赵璩的,真要打,十个李猿也打不过秃熊。”
“噢,原来如此!”虞丰年暗挑大指,心说赵昚还真是个人才,以后踏踏实实跟着他,管保有个好前程。
第12章 阴招致胜 赵昚失算
所谓田忌赛马,齐国的大将田忌与齐威王赛马,他们商量好,把各自的马分成上、中、下三等。比赛的时候,上马对上马,中马对中马,下马对下马。可是齐威王每个等级的马都比田忌的马强一些,所以比赛几场,田忌场场落败。
后来,好友孙膑给田忌出主意,让他改变出场顺序,要下马对齐威王的上马,上马对他的中马,中马对下马,如此一来,可保三战两胜。田忌按照孙膑所教调整赛马出场顺序,果然取得胜利。
当下的情况,普安郡王赵昚这边,上马是“索命书生”史瀚,中马是“霹雳手”雷鸣,下马是面貌凶恶、形如野兽的“大草包”李猿。赵璩那边,上马自然是“恨天无把、恨地无环”秃熊,中马是“活阎罗”祝麟,下马是“吊死鬼”常舌。
赵昚巧就巧在找了个唬人的生面孔李猿,就是要活用“田忌赛马”之计,让恩平郡王赵璩误以为李猿才是“上马”,逼赵璩用秃熊对付李猿。赵昚想,就算李猿放弃,也可保三战两胜。
赵璩一看李猿如此野兽,当时就乱了方寸,跟他的几个谋士一商量,被迫决定调整对阵形式,这样一来,心就悬了起来,一来他想,李猿那么凶,赵昚请他来自然是“对症下药”,要他专门对付秃熊的,秃熊能否战而胜之?二来,“索命书生”史万年是成了名的高手,手使一柄大宝剑名唤长虹,是赵昚的一等侍卫,除了秃熊谁是他的敌手?三者,“霹雳手”雷鸣也非等闲之辈,功夫只在“吊死鬼”常舌之上,不在他之下,这可如何是好?
赵昚却胸有成竹,笑呵呵问赵璩:“王兄,第一阵我请“索命书生”史瀚史万年出战,请问你派何人?”
赵璩硬着头皮一挥手:“……祝……祝麟!”
话音刚落,站在秃熊旁边的一个人抽刀飞身跳入圈中,正是祝麟。虞丰年一看他这长相就是一皱眉,左半边脸一块青胎记,看着就让人膈应。祝麟刀交单手,冲赵昚赵璩抱拳拱手:“两位王爷在上,小的祝麟,江湖人送了个小小的绰号‘活阎罗’,这第一阵,就由小的来领教史大人的高招儿,请!”
史万年不慌不忙,闪掉长大的外衣,抽出大宝剑长虹就要出列。赵昚压低声音嘱咐他:“史先生,三战两胜,李猿必败无疑,所以你和雷鸣只许胜不许败。”
“王爷请放宽心,祝麟有几斤几两小的心里清楚!”说完飞身跳入战圈。
虞丰年只在电视上看过江湖人打架,从没看过真刀真枪拼命,真实的情况到底如何,是否真的会高来高去、陆地飞腾?还有评书所讲,动辄大战三百回合,那不得累死?打泰拳赛的时候最多也不过六个回合。虞丰年胡思乱想,眼睛眨也不眨,看着二人。
史万年抱拳拱手:“老朋友,咱们又见面了,史某人没记错的话,这是你我第三次交手。前两次你都败在史某人手下,这次还记吃不记打,要丢人现眼吗?”
“哼,姓史的,前两次被你侥幸胜出,风水轮流转,该到你还账的时候了,纳命来!”话到人到,鬼头刀搂头盖顶、力劈华山。史万年说一声“来得好”,上步闪身,长虹剑剑随人转,横扫祝麟的腰腹,祝麟抽刀换式,将长剑拨开。就这样,两个人你来我往斗在一处。
这是虞丰年第一次见到史万年出手,起初替他担心,可一看之下,大为赞叹,只见他行如龙、跃如虎,一把宝剑耍得如剑山一样,剑光闪闪罩住祝麟。看得出来,虽然两个人的功夫不分伯仲,但史万年剑招稳健,稳扎稳打。而“活阎罗”祝麟招招狠辣,却心浮气躁、急于求成,战久了必将落败。
虞丰年越看越喜欢,想到自己虽然是泰拳王,但在冷兵器时代,刀枪剑戟全都不会,以后有机会真要找史万年多多学习。
正在胡思乱想,耳轮中就听一声惨叫:“啊!”呛喨喨,单刀落地。虞丰年定睛一看,胜负已分,史万年一剑扎在祝麟的大腿根上,血流如注,疼得这小子撇刀捂腿,五官挪移。
这么快?虞丰年估摸着也就半分钟,看来评书里太夸张。仔细想想也是,自己拳台之上,真正用尽全力杀招尽出,赤手空拳解决一个人十秒八秒足矣,何况真刀真枪捉对厮杀?
“承让!”史万年抱拳拱手,意气风发,回归本队。赵昚十分欣慰,让史万年好好休息,转身笑呵呵望着赵璩:“王兄,承让!”
赵璩面沉似水,怒斥手下:“还不快把这丢人现眼的东西给我抬下去?”“是!”过去俩人把满身是血的祝麟抬到了下面,安排用药医治。
赵璩心里越发没底,一阵输,阵阵输,原想手到擒来,把赵昚的宝马良驹火龙驹和他的宅子弄到自己手上,现在看来,自己的宝马和宅子都快没了,转身气呼呼看着一个人:“常舌,该你了!”
常舌不到三十岁,长得干巴巴的,极痩极高,一张小窄脸脸色煞白,细长细长的,像狗舌头一样。一听赵璩喊他,连忙出列,抱拳拱手:“王爷!”
“该你了,你行不行?”
“请王爷放心,如不拿下这一战,回去你把我吊死!”
“你当真有把握?”
常舌低声说:“王爷你忘了?我常舌可有特殊的本领!”
“噢——”赵璩猛然想起一事,顿时脸色和缓下来,“好,如若取胜,本王重重有赏!”
“是!”吊死鬼常舌答应一声,晃双掌“嗷”一嗓子跳到了场地中央,点手唤霹雳手雷鸣:“雷鸣老儿出来!”
霹雳手雷鸣40岁上下,别看年龄不小,可脾气火爆,沾火就着。一听“吊死鬼”叫阵,大喝一声:“胆大狂徒,看你雷爷爷收拾你。”也晃双掌迎战常舌。
常舌练就一双阴毒的“阴爪力”,每天在发臭的死鸡死猪身上练功,练得十指如钩,手指甲都是黑的。雷鸣所练霹雳手来源于少林寺大力金刚掌,刚猛异常,两人打在一起,一个阴柔,一个刚猛,一个闪转腾挪,一个呼呼刮风。
旁边观战的虞丰年不懂得使用兵器,可是拳脚功夫他最擅长,从小练太极,后来连擒拿、散打,再后来重点研习泰拳,成长为一代拳王。虽然练的是不同时代的不同拳种,但万变不离其宗。
他这么一看,要说俩人功夫都不错,但比起自己的泰拳要差得远,实战上更是华而不实!单看两人的实力,雷鸣也更胜一筹。果然,转眼间,雷鸣便将常舌逼到了墙角。猛然间,就见常舌脚下一滑,摔倒在地。雷鸣一个跟步一掌击出,“着”,直奔常舌的天灵盖打去。“呀!”常舌一闭眼,心说完了。
雷鸣这一掌要真拍上,常舌不死也得脑震荡,可雷鸣一闪念动了恻隐之心,心说既然胜负已分,宁治人以服,不治人以死,于是掌心停在常舌脑瓜顶上没拍出去。
可就在一瞬间,常舌冒了坏水,一甩手“啪”,打出三支梅花针。俩人面对面,那么近!就听雷鸣“哎哟”一声,翻身摔倒。脸上已钉了三棵银针,针上有毒,转眼老英雄的半边脸都黑了。
常舌哈哈大笑:“雷鸣老儿,你输了!”
“无耻!阴险毒辣、暗算无常,算什么本事?”雷鸣指着他,浑身颤抖。
众目睽睽之下,常舌竟然如此阴损,赵昚这边二三十个武师各拉兵刃,这就要玩命。赵璩的人也都刀剑出鞘,严阵以待。关键时刻,赵璩大喝一声:“住手!比武切磋,谁也没有规定不许使用暗器,你们也可以使用啊!”转回身看着赵昚:“王弟,你说呢?你看这一场算不算我赢?”
赵昚有大将风度,坐在椅子上面色如常,一动没动,可他心里暗暗着急,心说完了,雷鸣落败,一比一平,只剩下唬人的“大草包”李猿,看来大势已去……
第13章 李猿脱逃 昚王受辱
常舌阴招制胜,双方各胜一场。赵璩心中略略有了底气,赵昚心中却暗暗着急:只剩下大草包李猿,今天三战赌输赢已然败了。
赵璩说:“王弟,你我各胜一场,就看李猿与秃熊龙争虎斗,我倒要看看是我的秃熊厉害,还是你那毛猴子厉害。”
说完一点手,秃熊大吼一声,跳在当场,拱手施礼:“王爷,在下秃熊,请派出您的大将李猿,在下要讨教他的高招。李猿,请出来吧……”
再看李猿,拧眉瞪眼,擂胸狂吼,震得屋瓦乱颤。可是只干吼就是不出列。赵昚看着直摇头,史万年等一干知**也都失了锐气,脑袋一耷拉,不言不语。
秃熊不明真相,被李猿吼得心肝儿直颤,心中发虚,表面并不显露出来,继续叫阵:“李猿!难道你怕了某家不成?出来,再不出来,某可要将你揪出来。”
赵璩的手下也都跟着起哄,“毛猴子怕了!什么‘叱咤天王’,我看就是‘吃屎天王’,再不出来,让秃熊把你的毛一根一根都拔净!快出来,快出来!”
赵璩瞅了一眼赵昚:“王弟,不知李壮士何故不敢出战,难道真怕了不成?还是王弟有所授意,不许他迎战秃熊?果然如此,王弟你的宅子和骏马可就要归我所有咯!”
赵昚心中气恼,却面色如常,看了看李猿。李猿已不再吼叫,低头耷拉脑,一脸苦瓜相,正翻着眼睛望着他,那意思是说:“王爷啊,我就是一属癞蛤蟆的,只吓人不咬人,你可不能真让我跟秃熊打,要不然,他一巴掌就能把我拍死。”
赵昚当然心知肚明,可是如此收场岂不贻笑大方,以后他赵璩会拿此事嘲笑自己一辈子,就是被秃熊打死,也不能被他吓死。一指李猿,硬着头皮刚要说:“李英雄,你就和秃熊较量一番也就是了。”可才一指他,一个字还没说出口,李猿就浑身一哆嗦,捂着屁股就往后边跑,嘴里还说呢:“肚子疼,我要拉屎……”竟然一溜烟跑了。
赵昚啼笑皆非,却借坡下驴,说道:“唉,其实王兄有所不知,李猿得罪了仇家,被人在酒饭中下毒,至今未能恢复,我本想让他当众献艺,让王兄开开眼界,不想……唉,王兄,看来我们第三场比试要往后推一推了,要不然就算秃熊取胜,却也难以服众,你说是也不是?”
“不然不然!”赵璩连摆手带摇头。他不明白李猿为什么突然变了一个人,一会儿趾高气扬、豪气干云,一转脸竟然要临阵脱逃,不过刚才看他五官挪移,一脸难堪,也许真的跑肚拉稀、身体不适,那正好,我可不管你身子舒服不舒服,赢了赌局就成。
于是步步紧逼:“王弟此言差矣,战场上摆开阵仗,怎么能中途休战,慢说身子不舒服要拉屎,就算是要生孩子,那也得比完了再说。王弟你想,这是你我兄弟之间的赌局,若你面对的不是我,而是金国四太子金兀术完颜宗弼,他可允许你如厕之后再交兵见仗?你当从速派李猿前来应战,否则就算你输了这一阵!你的宅子,还有宝马良驹,就要归我。”
赵昚依然面色和缓,不动声色,微微一笑:“王兄怎么好如此作比,你不是金兀术,我也不是与你对阵的仇敌,最多算是兄弟交流,比武较量而已,既然比武,当然要选最好的武士,拿出最好的状态,不如明天再比……”
话未说完,赵璩已一脸怒气:“王弟,你我从小长在深宫,父王今年才在宫外为你我建立王府,要我们独立生活,为的是深加历练,学着担当,可看看你,只是兄弟打赌你就输不起了,还谈何担当?我看这样吧,你只要认输,宅子还是你的宅子,宝马还是你的宝马,我决不夺人所爱,如何?认输不认输?”
赵昚别看年龄不大,可真有大将风度,纵然被步步进逼,心中杀气腾腾,脸上依然毫无气恼之色:“王兄玩笑了,你竟然要我认输,别说与王兄打赌,就算真的与金兵对阵,我宁死也不会服输。”
“说得好听,既然不认输,就让李猿前来应战啊,我看他是吓跑了吧?好,我再退一步,不如这样,李猿不来,你可以再派其他人!史万年,雷鸣,爱谁谁,派谁都行,谅你手下也没有人能胜过秃熊!”
史万年雷鸣等人无不面带羞愧,雷鸣尤其自责,要不是因为自己心慈面软,被常舌阴招所伤,哪会让王爷如此难堪?他真想跳过去独斗秃熊,宁可死在秃熊之手,也不愿被人侮辱,怎奈有伤在身,就算没受伤,去斗秃熊也白搭,恨只恨学艺不精,遭人羞辱也怨不得别人。
秃熊比赵璩更嚣张:“王爷,在下斗胆放言,您老手下的英雄,单打独斗要是不敢,那就两个三个一起上,实在不行,所有人全上某家也毫无惧色!”又指着众人叫嚣:“你们全上都不敢吗?真丢人丢到了家,王爷可白白养活了你们,也好意思端手里那碗饭,唉,真让某家可发一笑。”
如此挑衅,众人大怒,各拉刀剑,纷纷请命:“王爷,跟秃熊拼了!拼了!”
赵昚扫了一眼这帮手下,心中也是暗暗生气,心说秃熊骂得不错,养兵千日用在一时,这帮手下,平日里个个争强好胜,可真到了关键时刻,没有几个能为自己分忧解难。什么时候能得到一个像秃熊一样的左膀右臂?
心中忧愤,脸上始终神情自若,一抬手训斥道:“放肆!你们当这是街头群殴吗?我和王兄之间要计较什么胜败?还不给我退下!”
转而面向赵璩躬身施礼:“王兄,我决不会为了一时胜负以多欺少,既然李猿身体不适,无法应战,那今天的比赛就当王兄……”他想说“今天的比赛就当王兄胜了”,可后半句还没说出口,就听人群外面有人高声喊道:“今天的比赛……就由我来替代李猿!”
声音响亮干脆,底气十足,透着金属般的回音。赵昚一方,本来个个耷拉着个脑袋,像咬败的鹌鹑斗败的鸡,此时一听有人应战,就像打了一针兴奋剂,所有人都“刷拉”抬起了脑袋,闪目观瞧。赵昚和史万年也精神一震,可抬头一看来人,又都泄了气:“是你?”
谁啊?虞丰年!
虞丰年本没打算出头,他自始至终躲在角落里跟侍卫闲聊,自打雷鸣中了暗算,李猿临阵“屎遁”,形势斗转直下,他就有些坐不住了。后来看赵昚被胖子赵璩步步紧逼,一方面赞叹赵昚临危不乱,有大将风度,另一方面又替他着急,看得出来,赵昚争强好胜,想要赢得赌局杀一杀赵璩的锐气,怎奈手下人不争气。
虞丰年一肚子恨铁不成钢,心说就算功夫不济,他们使诈,你们就不会使诈?各种歪招损招盘外招,那不多了去?难怪被秃熊骂,活该!
转念又一想,千百次锦上添花,也比不了一次雪中送炭,这个节骨眼,我要是战败秃熊,岂不被赵昚高看一眼,将来他可是要当皇帝的,跟定了他,一辈子吃香喝辣。老天爷上辈子对我的亏欠,我要在这辈子全都拿回来!想到这里才高喊一声,分开了人群。
在场的大多数人并不认识虞丰年,赵璩一方谁也没见过他,纷纷交头接耳,窃窃私语,“这是谁啊?那么瘦,三招两式还不被秃熊撕碎了?”虞丰年暗自鄙夷:瘦?瘦你妈个大腿!真是没见识!这叫脂肪含量少!没有哪个泰拳王是胖子的!
赵昚和史万年也替虞丰年担心,虽然虞丰年招式古怪,见所未见,可与人高马大的秃熊相比,差距未免也太大了些。
赵昚招手将虞丰年叫到眼前,低声说道:“丰年,秃熊力大无穷,你……不是他的对手,不要逞一时之能,拿鸡蛋碰石头。”
虞丰年微微一笑:“王爷,反正是败,被人战败,傲骨不损!你就让我试一试吧。”
这话说得不卑不亢,让赵昚想到宋金交兵,想当初,大宋禁军、厢军、乡兵加起来不下百万,可缺的就是迎战拼杀的勇气,动不动见了金兵望风而逃,若非如此,大好河山也不会被金兵抢了去。赵昚关切地问道:“丰年,你可有赢他的手段?”
“现在没有,不过王爷放心,敌我交兵,有力使力,无力使智,我会见机行事的。”说完转身要迎战秃熊。
面向赵昚的时候,虞丰年还一脸英气,双目炯炯,可一转脸面向秃熊,却胸背一塌,眉头微蹙,装出一幅三天没吃饱饭的病容来。
虞丰年在拳台上一贯如此,先装得有气无力,麻痹对手,而后突然袭击,一击制胜。很多拳手被他打得满地找牙还都纳闷不已:就虞丰年那病怏怏的样子,我怎么可能输给他?
这次面对秃熊,虞丰年故伎重演,这才要初显身手,小戏秃熊。
第14章 初展身手 小戏秃熊
虞丰年往秃熊面前一站,招致赵璩阵中一阵大笑,赵昚手下的侍卫、武师都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没了精神,“这不是昨天晚上那个姓虞的举人吗?就这身子骨……可怜这么帅气的一个小伙子,看上去也就十七八岁,唉,只能乞求秃熊手下留情了。”
赵璩讥讽道:“王弟,看来你真是没人,竟然派出这么一个病秧子出来!既然如此,秃熊,你就陪这位“大英雄”较量较量,哎……这个……点到为止,可不要下手太过狠辣,他这个病身板,架不住一掐,哈哈哈哈……”赵璩大笑,一帮手下附声大笑。
此时赵昚却来了兴致,看虞丰年扮蔫儿装熊,暗道有戏!于是高声喊道:“王兄,既然李猿身体不适,我就换个无名小辈与秃熊比试一番,秃熊若能取胜,小弟愿赌服输。丰年,你要多加小心!”
虞丰年回头一笑,先用手背蹭了一下鼻子,像擦鼻涕,又用两个小臂夹着两胯,提了提裤子,这俩动作猥琐至极,再次引得赵璩手下哄堂大笑。
秃熊都快笑岔了气,大喊一声:“小子,你是何人,报上名来!某家不打无名之辈。”
虞丰年吸了吸鼻子:“在下虞丰年,无名小辈,望‘秃狼’你手下留情。”
“某家‘秃熊’是也!并非‘秃狼’!”
“好好,随便你叫什么,秃狼,其实我……”
“某家秃熊!”
“好好好,其实我真不想跟你动手,你也看到了,你得有两百五十斤开外,我才一百四十多,我哪能打过你?可是你不知道,这些天我病了,向我们王爷借钱看病,我们王爷很是豪爽,双手奉送了我五百两,我很是感激,所以今天想要报恩,怎么报恩呢?我想来想去,要不然我打一场吧。”
“啊?打仗报恩?哈哈哈哈……”秃熊大笑:“报恩也不是这样的报法,你难道没有听过,骂人没好口,打架没好手,某家万一失手,将你打死打伤,你可要自认倒霉!”
虞丰年一个劲儿装熊:“不要不要,千万不要!我只是为了报恩,不能为了报恩再把小命搭上。秃……狗……”
“秃熊!秃熊!老子叫秃熊!”秃熊气急败坏。
“噢……秃熊秃熊,不要急眼嘛。我想跟你商量个事,请你帮忙!”
“说!”
“反正我也打不过你,你能不能给我留点面子?等会呢,我一靠近你,假装踢你,蹬你的肚子,你呢假装没躲开,挨了一脚,这样也算我报了王爷的恩。哪怕再动手被你暴揍一顿,我也不算太丢人,也给了我们王爷一个交代,你是大英雄,只要你帮我,回去我把王爷给我的五百两银子,分你个二百五,如何?拜托拜托,请你一定帮忙,一定帮忙……咳咳……我这病还没好呢,多可怜啊。”
秃熊脸上一阵阵嫌恶,心说这样的废物,连咳嗽带喘,竟然还要上阵!打你都脏我的手。鼻子里哼了一声:“嗯——”
虞丰年照旧嬉皮笑脸:“秃尾巴熊,要不,咱们开始吧,我可要踢了,我踢完之后,你打我可别下死手,我踢了……我……真踢了……”
虞丰年说着,慢吞吞抬腿要踢,可腿抬到一半,又停下来,还在商量:“我……我……真踢了。”
秃熊已经完全被他麻痹,他哪知道眼前的瘦高个表面看着瘦弱,其实浑身肌肉,全身上下脂肪含量只有百分之七。他大大咧咧抱臂一站,毫不设防。虞丰年连续试探几次,猛然大叫一声,大腿带动小腿,弹腿便踢,可不是冲着秃熊的肚子,而是冲着他的裆下。
虞丰年这条腿从小踢实木桩炼出来的,碗口粗的木桩子不知道踢断了多少根,也就使了一成力,可所踢位置是男人最柔弱的部分,远非人力所能抵抗。一脚踢出,就听秃熊嚎叫一声,蹦起来有三尺高,捂着裆、撅着屁股就跪在了地上,浑身直抖、惨叫不止。额头上渗出豆大的汗珠子,指着虞丰年大骂:“你……你你……竟敢使诈!”
在场众人都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一开始就见俩人似乎在商量着什么,可转眼秃熊已被虞丰年一击制胜。现场立刻炸开了锅,赵璩方面纷纷指责虞丰年使诈;赵昚一方则个个击掌相庆,反唇相讥:“说虞丰年使诈?亏你们说得出口,不要脸!是你们吊死鬼常舌使诈在先,我们效法而已!……”
即便是这个时候,虞丰年还装作无辜、失手的样子:“唉呀呀呀呀……失手,失手,这可如何是好?秃狼……”
“秃熊——”秃熊连气带疼,眼珠子几乎瞪了出来,怒发冲冠,反复纠正,“老子叫秃熊!秃熊!秃熊!”
“好,秃熊!切,你这个人太较真!你是不是很疼啊?跪着吧,跪着容易缓解疼痛!”
转脸向赵昚禀告:“启禀王爷,秃熊依然跪地认输,丰年胜了。”
赵昚早已看出了端倪,暗暗好笑,却依旧面色如常,袖子一挥,就坡下驴:“好!既然秃熊认输,王兄,三局两胜,小弟可赢了你。”
赵璩脸都气绿了,他的涵养可比不了赵昚,立刻拍案而起,大骂秃熊:“你白长那么大个子,这个虞丰年给你灌了什么**药,他要踢你,你就让他踢?活该!”
转脸怒斥赵昚:“王弟,如此使诈胜之不武吧?我不服!这一阵不算!”
“因何不算?”
“姓虞的使诈!”
“王兄此言差矣,可是常舌使诈在先,难道兄弟间的赌局王兄也输不起吗?担当何在?”
“姓虞的趁人不备,偷袭秃熊!”
“王兄又错了!你我亲眼所见,虞丰年脚踢秃熊之前,可是反复提醒他的,腿抬了几次,都没有踢下去,是他秃熊妄自尊大,不把虞丰年放在眼里,这才败下阵来,是也不是?”
“这个……”赵璩语塞,哑口无言。
赵昚说:“既然如此,小弟三局两胜,王兄,是否可以将你的房契和骏马交由我暂代保管了?来人哪,把房契取来!”
“王爷且慢,小的有话要讲!”喊话的不是别人,正是秃熊。他已不像刚才那般疼痛,勉强直起腰来,躬身施礼:“两位爷在上,秃熊不服!要再与虞丰年一战,报那一脚之仇,我要……要撕碎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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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墨锋”为注 再伤秃熊
秃熊受虞丰年捉弄,生挨了踢裆一脚,输得窝囊,不服不忿不肯善罢甘休,稍稍恢复,便要再战虞丰年。
赵昚脸色一沉:“混账,既然胜负已分,为何还要赌斗?我与王兄定下的赌局,岂容你来多嘴!你在王兄府上也如此无礼吗?还不给我退下?”
赵昚打狗骂主,言外之意,赵璩管教不严。秃熊功夫再高,在两位王爷面前不敢造次,打掉牙往肚里咽,忍气吞声退到一边,拿眼角剜虞丰年。虞丰年摆出一副砍三刀都不解恨的痞样,气得秃熊咬牙切齿,恨不得冲上去咬他两口。
赵璩不愿刚买的宅子就这么白白送给赵昚,便重新眯缝了小眼睛,笑呵呵地说:“要说秃熊确实太过造次,不过他的提议我双手赞成!你也说了,一座宅子对你我来说都不算什么,图的就是个热闹,可是你看看,李猿战秃熊的重头戏没看成,半路杀出个虞丰年,一阵搅和,哪里有一点比武的样子?我看,不如让虞丰年和秃熊真刀真枪再比一场,虞丰年再若取胜,才能让众人心服口服,如何?”
赵昚略略犹豫。到现在他也没看到虞丰年的真功夫,不过赵昚确信,虞丰年机智过人,将来必能成为自己的左右手,这样的人要多加保护,怕他再与秃熊决斗,会吃苦头。
不想虞丰年再次出列:“王爷,既然秃熊不服,那我就再与他切磋切磋。不过我有一个提议,三局两胜,已分胜负,再次赌斗,与前三局没有关系,须再加赌注,不如将胖王爷手中的匕首“墨锋”作为赌注,两位王爷同意不同意?”
赵昚哈哈大笑,暗挑大拇指,虞丰年是一个绝不吃亏的主儿!“墨锋”本来就属于自己,看虞丰年信心满满,如果再能取胜,墨锋物归原主,一定大快人心。
便问赵璩:“王兄,我觉得虞丰年所说有理,你我重开赌局,不如就以“墨锋”为注,王兄意下如何?”
赵璩本想附加一局,还是以田宅和骏马作为赌注,指望打个翻身仗,将失去的东西夺回来,不成想,这条路被虞丰年抢先堵死,还要以宝刃“墨锋”为赌注。也不知道虞丰年这孙子哪儿来的,鬼点子太多,不过我看要论真功夫,他远不是秃熊的对手。
想到这里,赵璩便说:“既然王弟对这把‘墨锋’深爱有加,牵肠挂肚,不妨就将它作为赌注。如果你赢了,‘墨锋’物归原主!不过,既然是赌局,要讲究赌注对等,这把匕首价值连城,如果秃熊侥幸赢下一招半式,我希望王弟能将我的宅院和宝马归还于我,这个要求不过分吧?”说完将匕首“墨锋”放在中间桌子上的托盘之中。
赵昚本没有打算侵占赵璩田宅骏马,便点头道:“好!王兄,既然你这么说了,那就一言为定!”招手唤虞丰年:“丰年,你近前来。”
虞丰年连忙附耳上去。赵昚问道:“丰年,刚才你戏耍秃熊,赢得先机,再度交手,可有把握?”
虞丰年连忙表忠心:“回王爷的话,不管有没有把握,我也要打这一仗,因为刚才我听侍卫说,上次赌斗,您输了这把心爱的匕首,只要是王爷您心爱的东西,我肝脑涂地也一定要帮你夺回来!”
赵昚摇头不允:“不然!如果你没有把握,这场赌斗就此作罢,我不会为了一把匕首,而将你置于险境!”
虞丰年心中一阵温暖。虽然赵昚有收买人心的嫌疑,但能说出这番话来,至少说明他已经将自己当成心腹。“放心吧,王爷,虽然没有什么十足的把握,但秃熊想要伤害我也没那么容易,我一定竭尽全力为您夺回‘墨锋’。”
秃熊报仇心切,早已等得不耐烦,像个怪兽一样大喊大叫:“虞丰年,速来送死!我非撕碎你不可。”
虞丰年与人对阵,从来都不慌不忙,稳如泰山。将长袍闪掉,里边短衣襟小打扮。既不装病,也不装熊,往那一站,器宇轩昂,与刚才相比,判若两人:“秃……秃什么来着?”
“秃熊!”
“噢,秃熊!信不信我一招就能胜你?”
“混蛋,你还想使诈,某家再不会上当,你纳命来!”秃熊咬牙切齿,右手出拳迎击,像一座山一样扑向虞丰年。虞丰年不躲不闪,左手一架,隔挡重拳,一个蹬步迎上前去,与秃熊来了个面对面脸对脸。秃熊当场一愣,从没见过这么打仗的,连忙右手横扫,可还没扫到,虞丰年右肘前挑,自下而上,正撞在秃熊的下巴上,险些将下巴击碎。
秃熊遭此重击,身体后仰,连连后退。虞丰年丝毫不给他喘息的机会,冲刺步追上去,高高跃起,借着下落的惯力,右肘自上而下,前下砸肘,正中秃熊的前胸,只听“嘭”的一声,秃熊像一面墙一样,已轰然倒地,竟昏死过去。
整个过程不足五秒,可现场所有人都张口结舌,足足死寂了十秒钟。随后像爆炸了一样,左半边欢呼跳跃,右半边乱成了一锅粥。
谁也没见过泰拳,谁也没见过如此近身格斗的奇特招式,谁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要知道,倒下来的可是秃熊,败在他手下、被他打死打伤的高手不知道有多少,从来只有他伤人,谁也不曾伤他一根毫毛,可是,谁能想到,堂堂秃熊竟被虞丰年一招放倒。
他们还不知道,虞丰年也就使出了七分力,否则,秃熊胸骨早已被砸断。
这里要交待一句,秃熊将来会成为虞丰年身边的一位得力助手,功夫着实不错。要论真功夫,绝不会败得这么惨,虞丰年讨巧在两点,第一,他连损带气,插科打诨激怒了秃熊,都把他气糊涂了;第二,别看虞丰年年轻,可从小在泰拳擂台上历练,久经沙场,现代格斗技巧早已练到炉火纯青,再加上泰拳招式奇特,秃熊哪里见过,所以被打了个措手不及,这才落败。
胜负已分,赵璩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秃熊被打,他并不心疼。眼见着输了宅院、宝马,宝贝匕首‘墨锋’又归了赵昚,心中忿恨,狠狠地瞪了一眼昏倒在地的秃熊,骂道:“没用的东西!”一甩袖子走了。那帮手下也都“呼噜呼噜”跟着他扬长而去,竟没有人理会秃熊!
秃熊伤情并不严重,只是休克昏厥。薛慕容看他也挺可怜,连忙上前急救。不一会儿,秃熊悠然转醒,就觉得嗓子眼发干发苦,喘不过气来,好一会儿才勉强站起身来。
虞丰年想要搀扶一把,秃熊以为他又要进击,连忙闪避,斥问道:“你可是要杀我?”
虞丰年连忙摆手:“不不不,我哪是要杀你?我要搀扶你。唉,秃熊,你回头看看,你的主子已经走了,就剩你一个人,你为他受伤,他却对你不管不问,也太狠了吧。”
秃熊回头一看,这才发觉他忠心耿耿、一心跟随的赵璩已不见了踪影,他不怪赵璩卸磨杀驴,却将一切迁怒于虞丰年,怒骂道:“虞丰年啊虞丰年,打人一拳,防人一脚,你今天砸了老子的饭碗!你等着,青山不改,绿水长流,老子早晚要报今日之仇,告辞……”说完踉踉跄跄奔出门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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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论功行赏 丰年得宝
赵璩败走昚王府,赵昚非常高兴,站起身来,真是越看虞丰年越喜欢:“丰年,你刚才所用招数果然怪异,这就是你所谓的泰拳吗?不错,很霸道,帮我好好出了一口恶气,有时间一定教教我,来来来,坐坐坐。”竟让他去坐赵璩的位子。
虞丰年还是有分寸的,别看这个赵昚年龄比自己还小,可少年老成,为人处世十分稳重,在他面前还是谦恭一些好,尤其众目睽睽,胆敢与王爷平起平坐,也容易招人忌恨。连忙躬身施礼:“王爷,在您面前我哪敢坐?昨天我有所放肆,到现在还忐忑不安,我站在一旁就行了。”
赵昚哈哈大笑,一按虞丰年的肩膀:“我让你坐你就坐!不仅如此,我还要赏赐于你。”
说着抓起托盘上的匕首“墨锋”,往虞丰年面前一递:“这把‘墨锋’你可喜欢?喜欢的话就归你了。”
“啊?”虞丰年连忙起身,推辞不受:“王爷,万万不可,这是您心爱的宝物,我哪敢收?”
“哎,我说出来的话你还让我收回吗?你才来府上一天,对我还不了解,时间长了你便知道,我向来赏罚分明,不管是谁,不论出身贵贱,不管职位高低,只要立功,我便升赏,何况宝物配英雄,这把‘墨锋’是你赢来的,赏赐于你也合情合理。
虞丰年一听,心花怒放,忙恭恭敬敬,用双手接过匕首“墨锋”,同时又暗自佩服赵昚。赵昚明着是升赏自己,一番话却是说给众人听的,告诉他们,只要出力报效,人人都有机会。
这把墨锋太好了,见它连柄约一尺二寸,套着鲨鱼皮的套子,分量与寻常刀剑无异。
虞丰年将匕首拔出来,却见匕首外形黝黑无光,轻轻舞了一个刀花,举在眼前,竟觉得寒气逼人,不免打了一个喷嚏。拔下一根头发,随手一捻,头发碰在刀刃上,立时断为两段。
“好匕首!真是好匕首!”虞丰年乐坏了,再次谢过赵昚,把匕首归鞘,插在靴子里。
一旁史瀚史万年想起一事,提醒道:“王爷,今日赢了大王爷可喜可贺,但我有一个担心。”
赵昚一愣:“担心什么?”
“我担心秃熊今日战败必不肯善罢甘休,怕他会对虞贤弟不利……”
赵昚一笑:“那又如何?今日看来,秃熊远非丰年的对手,谅他也不敢再找丰年较量。”
“王爷说的不错,但我担心的并非秃熊,而是他师父和众多师兄弟。据我所知,秃熊的师父姓周,叫周牧,是‘陕西大侠铁臂膀周侗’的儿子,岳飞、武松的师兄,他的功夫在大江南北占着一绝,门下弟子徒孙众多,散落在全国各地。
“前几年,周牧曾带领门人弟子加入‘八字军’抵抗金兵,屡立战功,可自打岳飞被抓受审,他便心灰意冷,放言再不为赵宋天下出一分力,还要刺杀皇上和秦丞相。若秃熊去找周牧搬弄是非,周牧和门下弟子都与虞贤弟为仇,恐对他大大不利。”
赵昚一愣:“周牧?此人人品如何?”
“颇有威望!怎奈秦桧抓了岳飞,寒了他的心。”
赵昚摇头叹气:“唉……秦桧!断送我大好河山的就是这个奸贼秦桧!”转而叮嘱虞丰年:“万年的担心不无道理,以后你当多加小心,如若出门,可带上几名护卫。”
虞丰年点头称谢,也暗暗记下了周牧这个名字,心说既然是岳飞的师兄,应该不是坏人,以后怎么着也要化解矛盾,不能成为兵戎相见的仇敌才好。又想到秃熊,难道秃熊真是个搬弄是非的人吗?看着可不像!
……
秃熊确实不是个搬弄是非的人,但他性如烈火,今日之败,恶气难咽。他从小跟随周牧学艺,学了一身好功夫,从来没有吃过败仗,今天先挨了虞丰年一脚,又被他两肘打晕,最丢人的是,如果师父要问起来输在了哪一招,简直无法回答,连人家的招数叫什么都不知道,根本没见过。
他气呼呼出了昚王府,并没有去往璩王府,秃熊是个红脸汉子,既然赵璩负心,卸磨杀驴,自己也没有必要再腆脸依靠。此时寒冬腊月,再过七天便是除夕,西北风一吹,秃熊感到一阵阵悲凉,走在街头,不知道该往何处去。
正在此时,身后跟上来两个人,一拍他的肩膀,秃熊回头,顿时眼前一亮:“哟,猴子,豹子,你们怎么来了?师父也来了吗?”
来的竟然是自己的两个师弟。周牧广收门徒,传习武艺,但都是挂名的弟子,正式拜师以师徒相称的只有四大弟子,号称周门四杰。秃熊是其中之一,排行老三。猴子和豹子跟随着周牧,不在八大弟子之列。
猴子人如其名,身材瘦小,大眼珠子叽里咕噜乱转,瞅瞅四下人来人往,说话不便,忙把秃熊拉到一个偏僻的小巷,这才回道:“师父没来,二师兄带队,师兄弟来了一十七人,小师妹也来了。我们这两天一直在找你,以前只知道你流落到了临安府,到了临安才打听到你成了赵璩的护卫,去他府上找你,家丁说你已经不是他们的人。哼,这样最好,你还不知道,师父越发讨厌我们与赵宋狗贼来往,要知道你为赵宋狗贼卖命,非打死你不可。”
“是吗?那么众兄弟来临安所为何事?”
“来做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碰到你正好,正好帮忙。”
“到底做什么大事,快告诉我。”
猴子摇头:“事关重大,不能在这儿说……唉,三师兄,我看你脸色非常难看,出了什么事?”
秃熊是个直性子,也不会拐弯抹角,狠狠地叹口气,把跟随赵璩前往赵昚府上比武赌斗的事情讲述一遍,说到虞丰年,更是怒发冲冠,骂道:“我输得太不甘心。虞丰年他|娘|的,先装腔作势,称病装熊,趁我不备,偷袭于我,又突然使用怪招,打我一个措手不及……唉,有朝一日,再若交手,我非把他撕碎了不可!”
猴子和豹子一听,立刻拧紧了眉头。猴子说:“还有这等事,你放心三师兄,今天晚上,我一定替你出这口恶气。”
“你打算怎么做?”
“这个你不用管,此事就包在小弟身上,我一定好好教训教训虞丰年……”
第17章 郡王设宴 评说功过
且不说猴子和豹子如何替三师兄秃熊出头,单说郡王府这边。
虞丰年斗败秃熊,赵昚吩咐下去,摆下酒宴,隆重庆贺。
酒席宴上,赵昚居中而坐,史万年坐在上首,赵昚招手让虞丰年坐在下首。
靠着小郡王的位子自己能坐吗?虞丰年搭眼一看众人的眼神,好家伙,有的羡慕如风,有的嫉妒如冰,有的恨得冒火!好像天上掉下来个大美女,怀里抱着大金块子,正落虞丰年怀里头。
这哪是一张椅子?分明是个插满铁钉的钉板,棒打出头鸟,出头的椽子先烂,再想坐也不能坐,招人恨。“王爷,使不得,我哪儿敢坐你旁边,我站在各位英雄的旁边都觉得荣幸!”
“哎——,不然!我让你坐你就坐,今天斗败秃熊,你立下首功,你不坐在这儿,他们谁敢坐?不要推辞,赶快过来!”
“不不不!王爷,战胜秃熊不是我的功劳,是王爷您列国孙膑再生,运筹帷幄,决胜千里,您若不活用‘田忌赛马’之计,哪会有今天的胜利。还有各位英雄……”
“啊?各位英雄?……”赵昚不自禁瞅了瞅身旁这些人,言外之意,就这还能称英雄?目光所到之处,除了胜了一场的史万年,人人低头不语。
虞丰年不以为然,接着说道:“就拿史先生来说,剑招出奇,潇洒飘逸,使出来的简直不是剑,那是前朝李太白、王右丞的诗,真是如诗如画,让我这晚生后辈看来如痴如醉!可见小王爷慧眼识人!”
要说史万年和兄长史浩史直翁,一武一文,是小郡王赵昚最信赖的人,亦师亦友,无话不谈。史万年在郡王府的地位自然高高在上,平日里逢迎拍马的不在少数,可是谁也没有这么夸过他,不自觉胸脯拔起来二尺,嘴上不说,心里乐滋滋的,真想抽剑在厅堂之上舞两趟,找找“如诗如画”的感觉。
虞丰年接着说:“不光史先生,像雷老前辈,看似一界莽夫,实际上侠骨慈悲,有儒侠风范,‘吊死鬼’常舌阴损致胜,胜在一时,败了一世,以后见到雷老前辈都要矮上三分!”
雷鸣有伤在身,未能出席,虞丰年在人后夸人,小郡王频频点头,在场的有三成暗暗竖起了大拇指!不过还有一些人心中鄙夷,冷眼旁观,有人就想:小王爷对我们心存不满,是不是虞丰年这小子迎合小王爷的意思,夸过两人以后,接下来要讥讽余下众人了?要那样,哼,孙子欸(ei),你总有犯在我们手里的时候……
没想到,虞丰年态度谦恭,继续说道:“除此之外,今天的比试有个细节让我大为感慨:雷老前辈受伤,在座列位各拉兵刃要拼命,这说明什么?说明大家亲如一家,形同手足,充满了凝聚力!我敢说,若两方混战,我们必能战而胜之。我们家乡有句话,火车……啊……‘马群跑得快,全靠马头带’,我们小王爷龙马驰骋,各位英雄骏马跟随,必将无往而不胜,这是团结的力量,这就是核心首领的力量!”
虞丰年会做人,一番话滴水不漏,虽然有些用词让人陌生,但还是说得大家精神十足、斗志昂扬,更说到赵昚的心缝里。他起身大笑着来到虞丰年身边,携手揽腕将他硬拉到旁边坐下。而此时众人的眼神里也只剩下欣赏了,席间频频向虞丰年敬酒自不必细说。一席欢宴,虞丰年与众人的感情已更进一步!
……
……
大宋朝的酒尽管比较淡,对于前生喝惯了白酒、黄酒、啤酒、米酒的虞丰年来说也不在话下,不过喝多了头也晕。
筵席散去,虞丰年回到住处,刘飞燕忙抿了抿头发迎将出来:“公子你回来了!”话未说完,已粉面低垂,娇羞无限。
刘飞燕换上一身崭新的棉衣,虞丰年并未见过,不过人是衣服马是鞍,本就相貌出众、貌白肤美的燕儿看上去更加可人,虞丰年竟看得有些呆了——重生两天就受到未来皇帝宋孝宗的器重,不仅有了钱,还有如此娇羞可人的美女愿意当自己的侍女,真真……穿越无限好!尤其像燕儿这样的姑娘,二十一世纪几乎绝迹,一个大导演为了找这样的女孩子拍电影,竟然全国海选,才勉强选出来一个差强人意的,若燕儿生在二十一世纪,不知道要比选出来那个姑娘好多少倍!
“公子,你为何这样看着人家?公子……”
“啊……没有!燕儿,你的衣服……”
“我正要多谢公子关心燕儿?”
“谢我?……?”
“是啊?刚刚郡王府的总管差人送来很多东西,有十锭马蹄银,足足五百两,还有丝绸布匹、裁剪好的新衣服,说是王爷赏赐于你的,他们还特别提醒我,说衣服是你专门要他们为我做的!难道没有此事?”
虞丰年顿时明白,心中感念小王爷关心下属,用心良苦。看来今天出战秃熊走对了棋,不仅打动赵昚,也打开了富贵的通道。学好文武艺,货卖帝王家,小王爷可是未来的宋孝宗,会成为南宋最大的老板,自己要做的,只是抱定粗腿谋富贵,咬定青山不放松,还是那句话,前世上天亏欠我的,重生一场要全部拿回来!
虞丰年心中高兴,便没正形地围着燕儿转了两圈:“有有有!可是……这就是他们做好的新衣服?”
“怎么公子?不……好看吗?”
虞丰年又转了一圈儿,摸着下巴直摇头:“唉……”
这一声叹息,叹得燕儿两颊绯红,抓着衣角局促不安:“公子要是不喜欢,我换下来就是!”
虞丰年哈哈大笑:“不是不是,我就是觉得……”
“觉得什么……”
“觉得光彩照人!不过天底下再华美的衣服都配不上你的容颜,必须天上的彩云做出来的才凑合!”
虞丰年说完,眼睛盯着刘飞燕,燕儿哪见识过来自二十一世纪的直白褒奖?直羞得面红耳赤,“公子不要取笑人家”,一扭身进了屋。
虞丰年微微一笑,跟进屋里,果然看到桌子上摆满了绫罗绸缎,旁边放着一个小箱子,打开来,里面放着十锭大银元宝!
清酒红人面,财白动人心,那可是大银元宝啊,拿在手中沉甸甸的。虞丰年看着手里的银子隐隐不安:这钱来得也太快了吧。老话说,财聚人散,财散人聚,现在不是拢钱的时候。想到这里,心中一动,招呼刘飞燕:“燕儿,把钱带上,我们要把钱送出去!”
第18章 转赠白银 收买人心
虞丰年招呼燕儿要把银子送出去,燕儿十分意外:“送出去?”
“是,送出去!”
“为何?公子可以用这些钱来做很多重要的事情!”
燕儿是一个过惯了苦日子的姑娘,看得出,她对虞丰年的举动难以理解!虞丰年却最明白,他正在做的就是最重要、最有意义的事情。
“燕儿,你放心,有我在,不会再让你过一天苦日子,至于这些钱,唐朝李白那老头儿说得好:天生我才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
虞丰年的自信让刘飞燕眼睛里写满了崇拜!也难怪,才短短两天,她就见证了虞丰年从一个流浪街头的落魄举子,摇身一变,登堂入室,成为郡王府中的座上客!如此巨变,是过去她做梦都不敢想的。
她笑了,频频点头:“嗯嗯,公子是个最有本事的人!燕儿一切都听公子的安排。我们是要把钱送还给小王爷吗?”
“嗯……也算是还给他吧,不过要换一种还法!”
“换一种还法?”刘飞燕扑挞着水汪汪的眼睛,又不明白了。
虞丰年喜欢看她那种略略懵懂的样子,所以并不多加解释。直到两人将银子打了个包裹出门,燕儿还是一头雾水:“换个还法,难道是要买了东西送给小王爷吗?”
虞丰年大加褒奖:“嗯!真聪明!靠谱了!就是给小王爷买东西!”
“可是什么东西能值五百两银子?”
虞丰年依然不去点透:“去了你就知道了!”
虞丰年找郡王府的侍卫问了路,带着刘飞燕穿街过巷,没多久来在一处小院落。门前既无门牌,也无店招,不是买卖铺户,刘飞燕问道:“公子,你要到这里买什么?”
“买人心!”
“什么?买人……心?”
虞丰年笑而不答,上前叩打门环,不大一会儿大门开了一条缝,一位中年妇人苦着脸探出头来,瞅瞅站在门外的虞丰年和刘飞燕:“你们是?”
虞丰年满脸堆笑:“雷鸣雷大哥可住在这里?”
妇人点点头:“是!可是他……”
“他受了伤我知道,我是普安郡王府的人,受小王爷的委托,前来探望雷大哥!”
“那快请进来!”妇人忙将虞丰年和刘飞燕让进来。虞丰年便冲屋里喊道:“雷大哥!王爷派我前来看你!”话到人到,一挑帘栊,迈步进屋。
雷鸣上午遭了暗算,脸上中了三根毒针,好在及时解毒,伤势并不严重。不过此时他正憋着一肚子气:“不管怎么说,我雷鸣是为你赵昚冲锋陷阵才遭人暗算的,可你倒好,我在家中卧病,你却在郡王府大摆筵宴庆贺,也不派人前来探望,真让人好生寒心!”他又气暗算他的“吊死鬼”常舌,早知他人心歹毒,那一掌应该拍下去,送他见阎王!
正有气没处撒的时候,虞丰年迈步进门:“老哥哥,伤势可曾好些?”
见是虞丰年,雷鸣一百二十个意外。此前两人并无交情,可虞丰年一声“老哥哥”,喊得雷鸣心中一暖,顿时消去三分怨气,忙应道:“好多了,多谢虞英雄前来探望。”
虞丰年像个小孩子一样,不乐意道:“哥哥你把我当外人,不把我当成兄弟,竟然喊什么‘虞英雄’,我可不爱听!”
“贤弟,哈哈,贤弟!只要你不嫌我老而无用,我自然当你是自家亲兄弟!”虞丰年见面三分亲,雷鸣爱屋及乌,心中的怨气已消去七分。
虞丰年将包袱拿过来,往雷鸣手中一递:“哥哥,这是五百两白银,是小王爷特意要我送来的。王爷说,哥哥你为他卖命,遭人暗算,王爷于心不忍,也无以为报,拨下五百两白银给你,望哥哥你安心养病,早日康复。对了对了,王爷说上午落败错不在你,还说你侠肝义胆,有一带儒侠风范,虽然遭人算计,却无损英名!”
草莽武夫竟被说成儒侠,雷鸣十分感动,怨气全消:“惭愧啊惭愧,我雷鸣无能,烦请贤弟转告王爷,我雷鸣愿一生一世为他上刀山、下油锅、赴汤蹈火……”
“哥哥严重了!王爷只是心疼你,还说无法替你承担伤痛!”
“啊,王爷真的这么说?我何德何能?这辈子非死无以报王恩!”说完面向郡王府的方向,双膝跪地,仰天长叹!
虞丰年拉着雷鸣叙谈许久,这才起身告辞!出得门来,刘飞燕如释重负一般:“原来公子买人心是这样的买法。”
虞丰年哈哈大笑:“难不成还要真买一颗血淋淋的人心献给小王爷?他又不是千年老妖,不用吃人心、补人形的!”
“嘘!公子怎么这么说小王爷,当心这些话传到他的耳朵里!”
“谁传?你传吗?”
“我可不会传!公子对我说的话,我烂在心里也不会给任何人吐露一个字的。不过公子,你把王爷赏赐给你的银子转赠给雷鸣,替小王爷收买人心,那么雷鸣岂不是只会记得小王爷的恩情?谁能明白你的良苦用心?”
虞丰年笑了笑:“燕儿,这你就不懂了,你想想,雷鸣康复之后会做什么?”
“他……我明白了,雷鸣康复一定会找小王爷谢恩,会把你假托王爷的名义前去安抚的事情告诉小王爷,到那时小王爷就会明白你的良苦用心!”
虞丰年大笑。
两人走在临安府的大街之上说说笑笑,不知不觉来到虞丰年卖字、燕儿卖唱的十字大街。
已是年终岁尾,大街之上,人来人往,格外热闹。买卖铺户一家挨着一家,包子铺、面食馆、大酒楼,小伙计的叫卖声能传出二里地去。
挑挑担担卖东西的来往穿梭,络绎不绝,叫卖之声此起彼伏,“借光借光”,“让让让让”,“糖葫芦谁要哦,还剩俩,一个老钱您都拿去……”
十字街当初刘飞燕父女卖唱的地方,一个打把势卖艺的给占了,在老百姓的叫好声中,卖艺人把钢叉舞得“华楞华楞”直响。
虽然只有短短两天,境遇已完全不同,刘飞燕触景生情,解开钱袋子,掏出二十枚铜板,打赏给了卖艺的。
“唉,讨生活,都不容易!”燕儿出了人群,四下望望,不禁心生感慨。
虞丰年有意逗她:“燕儿,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公子又在说笑,你要知道我在想什么,岂不成了神仙?”
“不是神仙我也知道你在想什么。”
“那公子说说,我在想什么?”
“你在想这两天过得像做梦一样,希望永远不要醒来才好。还有,你在想,‘我刘飞燕上辈子一定积德行善,让我遇到了虞丰年’,是也不是?”
燕儿不置可否,可早已羞得满面红霞,越是这样,虞丰年越是逗她:“燕儿,可是被我猜到了?”
燕儿羞赧地点点头,又摇摇头:“……算是吧,不过公子只说对了一半!”她的眼光落在不远处的一家唤作“同福”的当铺,心中荡起多日之前的一件苦楚事来。
虞丰年见她眉头紧缩,盯着当铺,猜想是否有典当的东西尚未赎当。刘飞燕忍不住,向虞丰年倾诉苦楚,虞丰年听了以后竟气炸连肝肺、锉碎口中牙,这才要耍痞放刁,为燕儿出气。
第19章 典当旧事 燕儿窝心
刘飞燕心中藏着一件怎样的苦楚?原来,一个月前,刘飞燕与老父刘七一路卖唱,从汴梁逃来临安投奔她的舅父,按着地址找到舅父的家中,可是舅父一看两人如此境遇,翻脸不认人,还说他们是骗子,便轰出门去!
屋漏偏逢连阴雨,船破又遇打头风,刘七又急又气,感染风寒害了一场大病,不能出去继续卖唱挣钱。小飞燕只得变卖行李筹钱为父亲抓药看病,到最后当卖一空,卖无可卖,刘飞燕愁眉不展,毫无办法。
刘老汉心疼小女,走投无路之时将刘飞燕叫在床前,把缝在衣服上的一个小口袋撕下来,从里面掏出一样东西递给她。刘飞燕接过来一看,惊喜异常,竟是一个拇指盖大的小金锁。
刘七掏出金锁老泪纵横,说金锁是刘飞燕母亲的嫁妆,母亲临死前,千叮咛万嘱咐,就算饿死,也不能把金锁当卖出去,要把金锁留下来,待刘飞燕出嫁的时候做她的嫁妆。所以刘七把金锁装在一个布口袋里,一直缝在身上,不管多难,也从来没有打过金锁的主意。
可眼下,父女俩实在过不了难关,刘七思来想去,只得把金锁拿出来,要飞燕将金锁拿去当铺典当。
刘飞燕看到金锁,也看到了生机,心里暗暗责怪老父亲脑袋转不过弯,守着这么一件值钱的东西,却不懂得拿它做本,做些买卖,等挣到钱再将金锁赎回来不是一样的吗?
刘飞燕辞别父亲,带上金锁,赶奔十字街的“同福当铺”(注:宋代当铺一般称为“长生库”、“质库”,为大家阅读明白,统一用“当铺”的名字,望不要挑礼、见怪,我也在学习),把金锁往柜台一递。
当铺掌柜姓丁,狗油胡、母狗眼,奸商一个,人称“叮出血”。就冲这名字你就知道他的为人,是个逮住蛤蟆都想攥出脑白金的主儿。“叮出血”接过金锁,搭眼一看便知道是货真价实的金锁无疑。
可是他瞅瞅刘飞燕,看她面黄肌瘦、衣衫破烂,眼珠子一转,坏心眼子上来了,问刘飞燕当多少。刘飞燕说当十两银子。“叮出血”狗油胡一撅,老鼠眼一瞪:“不当,要当,二两!”
刘飞燕好说歹说,“叮出血”总算答应给三两银子。不过写当票的时候,“叮出血”写的却是:“破铜烂锁一只。”
刘飞燕一看当票,很不乐意,要“叮出血”必须写明,当的是一枚金锁,将来有了钱要来赎当的。“叮出血”蒙混她说:“当铺就这规矩,写写而已!我们这么大生意还能昧你一枚不值钱的小金锁吗?”
刘飞燕到底年轻,不谙世事,只好带着三两银子回店,给老父抓药看病,没几天,刘七康复如初!病好以后,刘七挂念着典当的金锁,不赎回来对不起去世的妻子,也对不起待嫁的女儿。想要赎回来,却苦于没有赎当的钱。
人在难处,再次想起刘飞燕的舅父,于是带着女儿厚着脸皮三次去找刘飞燕的舅父借钱,刘飞燕的舅父拒不认亲,连数落带骂,轰出来两次,最后一次甩给五两银子,说再不见面。
不过总算有了钱,按照刘飞燕的意思,拿这些钱做点小生意,等赚了钱再去赎当,可刘七坚决不同意,拿着钱就去赎当,非要把小金锁赎回来才心安。哪知道,当票和银两往柜台一递,柜台掌柜“叮出血”收下银子,竟递出一枚小铜锁来。
父女俩一看是枚铜锁,当即分辩:“掌柜的,你搞错了,我们典当的是一枚金锁,不是铜锁!”
哪知道“叮出血”眼一瞪:“胡说八道!你看看当票上所写,‘破铜烂锁一只’,哪里来的金锁?”
刘飞燕急得满脸通红:“当票是你写的,你还说大家都这么写,只是写写而已……”
“叮出血”撅着狗油胡排着柜台大骂:“什么写写而已?!我们写当票,可以粗写新旧,略写大小,是金是铜还不写清楚吗?你们赶快离开,不要在此搅闹,要不然报到官府,治你们的讹诈之罪!”
父女俩怎么能生生吃这个哑巴亏,刘七脑子一热,便在当铺门前大骂他们良心泯灭,道德沦丧,贪昧顾客的财物。“叮出血”做贼心虚,招呼店里的两个伙计将刘七好一顿打,边打边骂:“老家伙,太岁头上动土,敢在这里闹事!你也不打听打听当铺是谁开的!滚!”
刘七被调包了金锁,又挨一顿打,恶气难忍,昏倒在地,又大病了一场。刘飞燕求助无门,只得暗气暗憋,将父亲送回客栈,求医问药,剩下的钱全都花光,刘七的病才略略好转。
此事过后,刘飞燕苦捱日子,她没有再次上门讨要说法,却把仇恨写在心底,打定主意,早晚要出这口恶气!可侧面一打听,当铺幕后大老板竟然是秦桧府上大管家秦龟寿的小舅子,顿时觉得再没有机会出气!
此时站在临安府十字大街,刘飞燕望着同福当铺,便将旧事讲给虞丰年听。虞丰年一听心中恼怒,看来不管在哪个年代,奸商恶霸都无所不在。以前不知道这些事情也就算了,现在知道了,这么好的姑娘燕儿竟然受到过如此委屈,当然不能善罢甘休!
“燕儿,你那金锁值多少银子?”
燕儿说:“大概能值十两银子,公子你要做什么?”
“这还用说?当然是要向当铺讨债了!”
“公子,掌柜人很凶,他背后的大老板是秦府管家的小舅子。”
“我管他是谁!别说秦府管家的小舅子,就是秦桧又如何?十三年后照样翘辫子……这个给你说多了你也不懂,总之,只要有我在,谁也不能欺负你!他凶又如何?还咬人啊?毒蛇凶,我把它的牙拔了!豺狼虎豹凶,吃它们的肉,睡他们的皮!”
“公子你还是不要为了我跟他们打架!”
“哈哈,你放心,我不跟他们打架,我这个人最善于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你知道怎么样才能让奸商头疼、心疼、吃不下饭、睡不着觉吗?”
刘飞燕摇摇头:“我不知道!”
“破财!就是让他们破财!”刘飞燕不解,虞丰年解释说:“一个人能为了一枚小金锁昧良心做事,自然把钱看得极重,这样的人如果破了财,一定会茶饭不香,心肝脾肺肾无一不疼,燕儿你就等着看热闹吧。”
“那公子你要怎么做?”
虞丰年想了想说:“他们不是讹诈你的金锁吗,咱们也讹他们!”
“要怎么讹?”
“你附耳过来,咱们这样……”虞丰年耳语一番,刘飞燕微蹙眉头:“公子,这样可行吗?”
虞丰年不以为然:“怎么不行?”
刘飞燕顾虑重重:“您一位举人,这么做……好吗?”
虞丰年哈哈大笑:“我明白你的意思,你觉得讹诈不是君子所为对吗?嗐,对他们这样的人,我讲四书五经、讲做人的道理有用吗?道理是讲给人听的,良心被狗吃了的混球都不是人,你就瞧好吧……”
刘飞燕狠狠地点点头:“嗯!公子,我听你的,你说怎样就怎么样!”
第20章 为讨公道 假扮夫妻
此时天近傍晚,虞丰年与刘飞燕计议一番,转回郡王府,各自换上以前的破衣服,还在脸上抹了一些灶灰,又从郡王府的厨房将洗好的猪大肠截下一段,灌了一些猪血,两边一扎口,用破布包好带上。待到天光擦黑,再次来到同福当铺附近,躲在巷口观察当铺的动静。
当铺里,掌柜“叮出血”和账房先生正在拢账,小伙计就要打烊!
燕儿看上去很紧张,问道:“公子,我们现在要过去吗?”
虞丰年摇摇头:“等等,再等会儿,等他们关张打烊以后再说。我嘱咐你的话你还记得吗?”
“记得,不过……”
“不过什么?我明白,抹不开是吗?没事的,不要有所顾忌,也不要难为情,该哭的时候就哭,该闹的时候就闹,就像人家办丧事那样,会吗?”
“会!可是公子,真的要喊你那个吗?”
“要喊!一定要喊,我一装死,你就喊‘官人啊,你不要死啊,你死了我该怎么办啊?’哭得越凶越好、声音越大越好,让他们以为我们就是夫妻!那样感情才会真挚!”
刘飞燕脸涨得通红:“……可是……我怕……喊不出口,太……难为情!”
虞丰年哈哈大笑。想想也是,在二十一世纪,喊老公老婆像喝水吃饭一样随便,可在封建礼教束缚、被人看了胳膊都要嫁给人家的宋朝,“官人”两个字何其神圣?燕儿只是一个十五六岁青春年少的少女,这让她如何启齿?
还得开导:“燕儿,这都是假的,演戏,懂吗?在我们那个年代……不,在我们家乡,男男女女都可以自己寻找自己的伴侣,自由恋爱,很开放,完全不像这里这个样子。来来来,燕儿,大方一些,不用怕,我们现在是在演戏,不是真的,比如说,现在我就是你的官人,你是我的娘子,不要抹不开……”
虞丰年开导许久,可越是这样说,刘飞燕越抹不开,脸更红,头更低,更加说不出一句话来。她的样子让人看着又喜欢、又心疼、又着急。也真奇怪,刘飞燕越是这样,虞丰年越觉得她像一朵花骨朵,真真太可爱。
真的,对于从二十一世纪回到南宋的虞丰年来说,羞赧无比的少女,远比穿着热裤的辣女更有吸引力。问题是,刘飞燕如此,他策划的好戏就演不下去。还得继续开导,给她讲自己“家乡”的开放情况,讲那个时代人们的穿戴和言行,总之要她理解,只是演戏而已,纵然呼天抢地喊出“官人”两个字,也无损她的纯真和贞洁。
虞丰年累得口干舌燥,可刘飞燕越来越不敢面对,她慢慢抬起头来,一脸红霞:“公子,要不然你我颠倒一下,我来装死,你来哭喊如何?”
虞丰年眼前一亮:“也行诶!不过,若是你来装死我来哭闹,只怕到时候你会更加难为情!若是那样,你可不能躺着躺着,突然站起来就跑!”
刘飞燕被他说得扑哧笑了,保证说:“我一定会把戏演下去的……”
“好吧好吧,不过可要委屈你啦。”虞丰年天生诙谐爱搞怪,心说,这下不仅要讹诈当铺掌柜,还要逗一逗可爱的燕儿!
当铺已经打烊,大街之上渐渐行人稀少。虞丰年一招手,唤了刘飞燕一前一后来到当铺门口,看当铺里透出灯光,里面传出噼里啪啦拨打算盘的声音,账房先生给掌柜“叮出血”说话:“掌柜的,今天收入不错,我刚才数了数,又有十二张当票过期,活当变成死当,东城老郭的宝贝以后就是我们的了……”
虞丰年侧耳倾听,冲刘飞燕使了个眼色,刘飞燕点头,往高门槛上一坐,头抵靠在两扇黑漆大门上。虞丰年看她准备好了,笑了笑,低声说道:“好戏开始!”
燕儿立刻使劲儿把门挤得“咣当”一声,然后装出病入膏肓的样子,按照虞丰年的交代,拉长声音呻|吟:“哎哟哟——,我实在走不动了,我患病两年多,周身上下……连四两的力气也没有,你就让我在他家门口坐一坐、歇一歇……”
虞丰年一看刘飞燕有些不入戏,连连做手势:“哭!大声哭!”
“哭?”燕儿本来恨急了这家当铺,跟着虞丰年是为了出气报复而来,可一想到虞丰年假扮夫妻,既抹不开,又滑稽可笑,哪能哭得出来?不哭又不行,不哭戏就演不下去,于是就皱着眉在脑子里酝酿,想过去的苦难——自己自小受苦,汴梁沦陷以后,一路跟随老父南下逃难,忍饥挨饿受冻,受尽了白眼和冷遇,又被这家当铺的掌柜骗走了金锁,害得老父生了一场大病……
越想越难受,越想越伤心,一时间悲从中来,鼻子发酸,眼睛发涩,禁不住眼泪直流,啜泣不止。
那边虞丰年还在做手势:“大声哭,装病,咳嗽……”
刘飞燕一看,哦,这么哭还不行,索性一咬牙,一狠心,伤心拐个弯儿,边哭边数落:“哎哟我的亲娘呀,我也活不了了,痨病在身,还不如死了,死了我也省得受这等罪孽……咳咳咳咳……”又装咳嗽,身体挤得门户“咣当”作响。
虞丰年一看,行!有点意思了,我也开始吧!于是裂开大嘴,将刘飞燕的手抓在手里,哇哇大哭:“娘子啊我的妻,你怎么这般命苦,就算你犯痨病,我也舍不得你,你不能坐在人家门口,再挪两步,睡到家里床上歇着去……你可不能死啊,你要死了我一个人该怎么活啊——,你还没有给我生个儿子,我还想要个女儿啊,你说好要给我生一堆儿女的……”
他抓住刘飞燕的手这一哭,臊得刘飞燕脸颊通红、浑身发热,青春萌动的心咚咚直跳,想抽手又抽不回来,也不能站起来走人,只好用更大的哭声和装出来的咳嗽,来掩饰不安、心跳,以及说不清的情愫。嘴里哭喊着:“我一步也走不动了,干脆,你就让我……让我……死在他家门口也就罢了……”
“娘子啊——你不能死,不能死啊!你死在人家门口那不害了人家!我还没跟你好够呢,不能死啊——”
两人的哭声很大,那屋里还能听不到?账房先生就问:“掌柜的,什么声音,谁在咱们门口哭?还说什么……死不死的?痨病鬼要死在咱们家门口啊?”
“叮出血”也听到了,心里这个堵得慌:“不好!这是哪一个,身体不好要死在我家店门口?真要死在这儿,明天一早,一具尸体往我门前一顺,我这生意可怎么做?”连忙招呼账房,“快快快,快去把门开开,让她死到旁边,死到旁人门口去,不能死在我家门口害我!”
哪知道账房先生是个胆小鬼,尤其听到外面这个苦主还是个痨病鬼,会传染的,就不敢出去:“掌柜的……他们可能一会儿就走了,我们不必出去,咱们该算账算账。”噼里啪啦,把个算盘拨得更响……
第21章 假夫妻耍宝 大闹典当铺
虞丰年一看,呦嗬,里面这二位稳重得很呢,人都快死在了他家店门口,他们还能沉住气不出来,继续加力!非让你们开门不可!“燕儿,再来!”
燕儿也不像刚才那么抹不开了,被虞丰年抓着手也不那么害臊了,而且此时她甚至觉得跟着虞丰年假扮夫妻还有些好玩,于是拉长了声音:“哎哟哟,我这心口疼啊……哎哟哟,我喘不过气来……看样子我……我我……真要死在这里了,你好好过,你你你……你就让我死在这当铺门口算了……”
虞丰年一看,暗挑大拇指,燕儿现在完全进入了角色,哭得还真像,进步神速!我啊给你再加一把火,于是扯着脖子呼天抢地:“娘子啊——,你可不能死——,要死你就死到家里去……哎呀,娘子!娘子!娘子啊——”
里面的二人一听,大事不好!“外面这个病鬼看来快要死了,一定不能让她死在这里!快快快,快出去,拦住哦……”掌柜的顾不上许多,三步两步蹿到门口,双手就去拉门……
虞丰年瞅准了这个节骨眼,低低一声:“准备!”里边一拉,合扇门“吱呀”一开,就见抵靠在门上的刘飞燕顺势往下一摔,“咚”地一声,躺地上装死,一动不动。
这里必须交代一句,可不是头着地,头着地狠摔这么一下非摔坏不可。还得说虞丰年配合得好,刘飞燕往地上一仰,虞丰年蹲在地上,就势拿拳砸地,“咚”地一声是拳头砸地的声音,他还大喊一声:“不要开门……啊!娘子!娘子!我家娘子被你们摔死了!!!”
一弯腰,跪爬到门槛里头刘飞燕的身边,趴在刘飞燕身上大哭大闹,趁人不备,伸手从怀里一掏,就手撕破怀里那截盛了猪血的大肠,迅速把沾了血的手垫在刘飞燕的脑后,再次拿出手时,在灯光下一照,已是满手鲜血:“啊,血啊!娘子!我家娘子真的被你们摔死了!”
息呼间变化太快,也加上天黑,柜台里面的灯光照不清外面的情况,“叮出血”和账房先生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一看到鲜血,双双傻了,还以为那血是刘飞燕摔破了头流出来的。
虞丰年得理不饶人,劈手抓住“叮出血”:“你你你……早不开门,晚不开门,偏偏这个时候开门,你摔死了我家娘子,你赔你赔!你赔我家娘子的性命!”
“叮出血”前襟已全被猪血染红,他早懵了:“呀呀呀,完了完了!我开哪门子门啊!”后悔不迭!
不过“叮出血”到底见惯了大场面,愣了一会儿冷静下来:“嘘嘘嘘……小兄弟小兄弟,不要吵——,不要吵嘛,有事好商量,有事好商量!”
“商量你奶奶个腿!我娘子被你摔死了!”
“哎呀,小兄弟,哪里是我摔死的?我们在里面都听到了嘛,她明明害了痨病,本来就快死了!”
“放屁!你妈才快死了!你看这满手的手,还说不是你摔的,我给你们没完,从今天起,我就把我娘子放在你家柜台上,让全临安府的人都看看,你们摔死了我家娘子!娘子啊,你还没有给我生个儿子出来,我们说好的要生一大堆儿女的,娘子啊……”
跪在地上把刘飞燕抱在怀里这通哭,假哭真抱,既是演戏给当铺两人看,也是有意逗弄刘飞燕。刘飞燕哪里被男人这般抱住过,真是又羞有臊又好笑,尤其听虞丰年说要“生一大堆儿女”,竟差点儿笑出了声,被虞丰年在胳膊上轻轻掐了一下,才没有穿帮。
虞丰年抱起刘飞燕,作势要将她放在当铺的柜台上,掌柜的怎能允许,连忙阻拦:“不可不可,祖宗哟,不可啊!你说,你说怎么办!”
“我哪知道怎么办!你家女人死了你会咋办?”
“去去去……你怎么说话!……哎呀,小兄弟——,人死不能复生——,要节哀顺变,赶快把她背回家去,买口棺材装殓起来,妥妥安葬去吧!”
“买棺材?我哪有钱银子买棺材?我的钱娶媳妇都送彩礼了!”
“好好,买棺材的钱我出!我出行了吧!”
虞丰年不哭了:“你出多少!”
“我出一两银子!”
“一两哪够啊!娘子啊,我们就躺他家柜台上……”
“别别别,二两!二两!”
“二两不够啊——,娘子……上柜台……”
“三两三两……”
“不够啊……上柜台……”
“五两!多一文也没有!他|妈|的,五两还不够买棺材吗?我算倒了八辈子的血霉!”
虞丰年停止哭闹!“叮出血”一看有门儿,连忙招呼账房,“快快,快拿五两银子给这位公子!……节哀顺变,快点拿着银子,回家把你家夫人安葬了吧!”
五两银子到手,虞丰年也不客气,揣了起来,等揣起银子,大嘴一咧,换词了:“娘子啊,你死得好冤啊,买了棺材也埋不了人啊!!”
“哎哎哎!你这个人怎么还哭,银子不是都给你了?”
虞丰年眼一瞪:“你老婆死了买口棺材就行?操办丧事就不要钱?请亲属吃饭不要钱!我人都没了,以后谁给我做饭?我这年纪轻轻的不得再娶个婆娘?再娶婆娘不还得花钱?不娶婆娘你老婆给我生孩子?”
“去!怎么说话!我看出来了,你这撮鸟是指着老婆死解决后半生啊!难道要敲诈我不成?”
“我哪里敢啊!娘子啊!还上柜台吧——”抱起刘飞燕又要上柜台。“叮出血”被彻底激怒,上前去拉扯虞丰年,虞丰年身子一转,一扭腰一撅屁股,便将“叮出血”撞倒在地。他也装着站立不稳,抱着刘飞燕狠狠地压在“叮出血”的身上,“叮出血”被压得“哽”了一声,一把老骨头险些给压折,感觉身上像压了座山一样,想爬也爬不起来。
账房先生赶紧来拉“叮出血”,虞丰年漫不经心,伸脚一点他的脚脖子,然后一个翻身抱着刘飞燕坐在一边,可账房先生乐子大了,一个抢步:“哎呀呀……我的娘……”轰隆一声,又砸在“叮出血”的身上,差点儿把屎砸出来!
这时候,店铺后面住着的三个伙计听到吵闹声也都跑出来看热闹,七手八脚把“叮出血”和账房先生扶起来。“叮出血”爬起来就不干了!“撮鸟!混帐!!泼皮!!无赖!!竟敢在太岁头上动土!你也不打听打听店是谁开的?是你想讹就讹的吗?伙计,快去相府请秦大管家派衙役来抓着鸟撮!”
一个伙计答应一声,要去没去的时候,正巧,一个前去相府办事的伙计正好回来,禀报说:“掌柜的,别去了,去也没用,相府出事了,都快翻了天!”
第22章 祸从天降 锁链加身
“叮出血”要派小伙计前去相府请兵抓人,人还没派出去,一个前去相府办事的伙计匆匆忙忙赶回来,像天塌地陷了一般:“掌柜的,出大事了,出大事了!”
“慌什么?什么事还能比当铺死人的事大?你回来正好,你再返回相府一趟,请秦大管家派衙役前来抓人!告诉他有人要讹诈当铺!他大爷|的,敢坐在咱们头上拉屎,活腻歪了!”
“掌柜的,不能去,没用,去了也白去!”
“胡说!相府大管家秦龟寿是咱东家的姐夫,当铺出了事,他还能不管?东家可没少在他身上花钱。”
“那也没用!秦大管家不是不管,是没时间管,相府出了大事。”
“啥?相府出大事?什么大事?”
“我也说不大清楚,好像说刚一擦黑,就有刺客夜入丞相府,直闯入内宅丞相的卧房要刺杀丞相,幸好丞相不在,刺客杀死一名使女和一名杂役,逃之夭夭,这还不算,他们还顺手牵羊,盗走了丞相的无价宝夜明珠,临走还在墙上题诗、落款,秦大管家在正带人满城抓人呢。”
“啊?这这……这倒是大事!可当铺这事也不小啊……”“叮出血“幽怨地瞅了一眼坐在地上依旧大闹的虞丰年,心说这孙子属狗皮膏药的,也是个难缠的主,今天晚上不打发走,明天早上一准乱套!眼看着快要过年了,就属这档口生意好,可眼睁睁被人讹诈,靠山还来不了,这可怎么办?
“叮出血”瞅瞅账房先生和几位伙计,本想狠狠心,纠集伙计将虞丰年暴打一顿,再扔到荒郊野外,可一瞅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黑灯瞎火的,竟然围起来不少人看热闹。这已经死了一个,再打死一个,众目睽睽之下就算靠山再有势力,那也得惹下**烦!
想到这里,只好暗气暗憋,重新放下架子,蹲下来拍拍虞丰年:“小兄弟,别哭了,别闹了,咱们再商量商量!人死不能复生,你要往好处想……”
虞丰年大吵大闹,可耳朵始终竖着,一听怎么,这家当铺靠山是秦桧府上的大管家?那我更得讹你,秦府没什么好东西!他们还说怎么?秦府出了事,死了人还丢了宝贝?哼,那可真是报应,只可惜刺客没能将秦桧刺死!不过刺死也就不对了,秦桧还有十几年的寿命呢!
心里胡思乱想,脸上不动声色,依旧吵闹不止:“好处想,好处想,你要是死了老婆,你能往好处想?你要死了娘,你爹能往好处想?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哟……各位看热闹的乡亲,你要为我这苦命人做主啊,我家娘子被这个‘叮出血’摔死了,她死得好惨啊……”
“好好好,别吵别吵!我认了,我认了,行吗?你说!你说怎么办!”
“我哪知道怎么办!老婆没了,谁给我生儿育女?谁给我养老送终,下半辈子可怎么过啊!我我我……我也碰死在这当铺里吧……”说着,把刘飞燕放在地上,爬起来就往柜台上碰!”
虞丰年当然是做做样子,就这“叮出血”也不能让他碰,要说“叮出血”,极品奸商,是个见钱眼开、钻头觅缝的人,可他没胆子杀人放火,店里死一个人他已经快要崩溃了,哪能承受再死一个人,连忙过来阻拦。
虞丰年心里可憋着坏,见他阻拦,就势一撞,把个“叮出血”撞飞了出去,正撞在柜台上,把个柜台都撞翻了,摔得他龇牙咧嘴。越是摔得狠吧,他还越觉得虞丰年感情真挚,心说这家伙是真想撞死在店里头,那可不行,于是顾不上周身疼痛,一骨碌身抱住了虞丰年的大腿:
“兄弟,别!别!这样!我认了,我我我我……我再给你五两银子!这是最后最后最后五两银子,再多一文,我宁愿生意不做、官司打到金銮殿,我也不给!账房,拿钱来!”
账房先生这辈子也没见过“叮出血”这么大方过,从来都是他将别人逼得走投无路、叫苦不迭,这次却结结实实吃了个大哑巴亏!真应了那句话:软的怕硬的,硬的怕横的,横的怕地痞无赖不要命的。连忙又取来五两银子。
“叮出血”吃过亏,这次不敢贸然把银子交给虞丰年,攥着银子问他:“我说的你可同意?给了你钱,你可不能再偷奸耍滑,要赶快把你老婆背回家去,知道吗?”
虞丰年止住哭闹,点了点头!“叮出血”犹豫再三,牙齿咬了三咬,心狠了三狠,终于把五两银子交给虞丰年。加上此前给出去的五两,一共十两,十两银子给出去,真像挖他的心、掏他的肺、放他的血一样难受!
虞丰年接钱在手,吸着鼻子:“娘子啊,这家掌柜也算好心,勉强给了我们一个交代,杀人不过头点地,得饶人处且饶人,我还是带着你,咱们回家吧!”嘤嘤诉说着,抱起刘飞燕,分开人群,缓缓离开当铺。
走出十来步远,停下来,回头望了望。“叮出血”、账房先生和几名伙计还站在门口望着。一瞧虞丰年站住脚、回头望,“叮出血”吓得一激灵:“快关门!”转身进门,上闩落锁,说什么也不开了。
虞丰年暗笑,抱着刘飞燕加快了脚步,边走边笑边絮叨:“我的娘子,这帮孙子怕了咱们,睁开你美丽的眼睛,咱们赶快溜吧。”
刘飞燕被他“娘子娘子”地喊着,又羞又臊,又幸福又好笑,已捂着嘴咯咯笑个不停了。虞丰年一拐弯儿进了胡同,将她放下来,两人快步离开,赶回郡王府。
按现在的钟表说,时间过了晚上九点钟,已然宵禁,可奇怪的是,两人来在郡王府门前,却见大门外灯笼火把,照如白昼,数十名衙役围守在门口,为首两人恭恭敬敬站在台阶上,一个是衙役班头,一个穿绸裹缎,却是管家打扮,正向小郡王赵昚秉事。
隐约听那班头说道:“王爷,我也明白,他一定是冤枉的,可是您瞧,我们上指下派,为命行事而已,不抓他回去,不好交差!您放心,如果您把人交给我,我保证,绝不会为难他半分……”
虞丰年也不知道这些衙役是来抓谁的,带着刘飞燕来到人群外面静静观瞧,还问呢:“这是干吗啊这是?”哪知道,也不知道谁,一见虞丰年便大喊一声:“班头,虞丰年在此!”
那为首的衙役一听,“呛啷啷”拽出腰刀,众衙役“呼噜噜”将虞丰年围在中间,十几条火把在他眼前一晃,虞丰年还没闹清楚发生了什么事,一条锁链便“哗啦”一声,套在了他的脖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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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怎么回事?为什么抓我,你们让我先缓一缓好不好,我穿越一趟容易吗?节奏太快了吧……”
“你去找写书的惠公子吧,谁让他节奏那么快?注点水能怀孕啊?”
坐在电脑前码字的惠公子语调悠悠:“得了吧你们,就这还没票没赏呢……”(用#####隔开的三段并非正文。)
第23章 盗宝留名 栽赃陷害
不由分说,锁链加身,虞丰年完全懵掉,待要反抗,四五把明晃晃的钢刀已架在脖子上。
“为什么抓我?你们为什么抓我?”虞丰年完全一头雾水!刘飞燕也花容失色:“你们为何要抓我家公子,不要抓我家公子!”可她身体单薄,被一位衙役一推,摔到在一边。
台阶上那个管家模样的人提着袍子、晃着肥胖的身躯下了台阶,来在虞丰年的面前上下打量:“你小子就是虞丰年?”
虞丰年要比这个管家高一个头,低头瞅瞅,见此人四十岁左右,脸胖得像个大馒头,白胖白胖,红光满面,一看就养尊处优。在这兵荒马乱的时代,气色这么好的管家还真不常见。
虞丰年略略冷静,瞧了瞧站在台阶上的普安郡王赵昚,见他神色如常,也放下心来,便没好气地回那管家:“不错,我是虞丰年,不知道我哪里得罪您老,为何抓我?”
管家眉头跟眼睛分得很开,生就一脸的意外:“哟哟哟,嘴硬!嘴硬!瞅你这一身血,还跟秦爷这儿揣着明白装糊涂是吗?好,有你装的,来人哪,带走!”
“放肆!秦龟寿,好大的胆子!谁给你的权力在我府上抓人?”说话的正是小王爷赵昚。虞丰年这才知道——噢,这就是秦桧府上的管家秦龟寿,怪不得白胖白胖的营养这么好!可是老子什么时候得罪他了,干吗要抓我?当铺的事?不对啊?不可能那么快!难道……虞丰年脑子里闪过当铺“叮出血”跟小伙计的对话,难道跟秦府死人、失宝有关?可是那跟我有什么关系?
赵昚缓缓走下台阶,看了看虞丰年,见虞丰年满身鲜血,也皱了皱眉!可不管怎么说,不管虞丰年做了什么,我堂堂郡王、皇子,轮到你秦桧的管家来抓他!于是瞪了一眼在他面前躬着身子的秦龟寿,又怒斥班头:“狗胆包天,给我把锁链撤下……”
“这……”班头一脸为难看着秦龟寿,“这这……秦爷,您老给说句话,不要把我们小衙役夹在中间作难。”
秦龟寿躬着身子,抱拳拱手:“王爷,这个这个……您老要体谅我们当差混饭的,上指下派而已,漫说班头衙役,小的也是受了相爷的指令,既然有证据能证明虞丰年杀人盗宝,您就让他随我们走一趟……”
“证据?什么狗屁证据,你拿证据给我看看!”
“好好好,我这就拿给您。”秦龟寿讪笑着,从怀里掏出一块大白布,指着白布的拓字念给赵昚听,“王爷您看,这是虞丰年杀人盗宝之后,沾着鲜血在墙上留下的,小的原封拓印下来,您听听,‘老子生来是好汉,夜入相府诛奸谗,要问英雄名和姓,赵昚府中虞丰年’,王爷,您瞧这写得明明白白,我们最多算是按图索骥而已,请王爷体谅小的。”
“呸!这算什么证据?我来问你,你杀人放火,会愚蠢到留下自己的名字?分明是栽赃陷害,不去捉拿真凶,倒要来冤枉好人,滚!”
“王爷,我们这么回去,没办法向秦丞相交待!众衙役也无法向临安府交差不是,我看你还是让我们把虞丰年带走,交由临安府衙门审讯,是非曲直,自然明了,如若冤枉了他,我想临安府衙门自然会还他一个公道。”
“你们交不交差跟我没有关系,快把人给我放了,虞丰年若真触犯了我大宋的王法,我自会处置,来人哪,把虞丰年的绑绳给我解了,谁敢阻挡,打死无算!”
到底是皇子,说话分量十足!手下众护卫一听,各拉兵刃,跳将下来,这就要抢人。那些衙役谁也不傻,谁敢跟普安郡王对着干,那可是皇子,伤着人家吃不了兜着走,被人家打死打伤只能自认倒霉,得,退吧。“哗啦啦”,众衙役全退到了三尺开外。
秦龟寿可急了,但面对赵昚,他也无计可施,可他只是秦府的管家而已,带人抓差办案纯属越俎代庖,狗拿耗子,名不正言不顺,赵昚对他算是客气的。
正在这时候,远处马蹄狂奔,一匹快马由远及近,转眼来到郡王府门前,马上之人是宫中太监的打扮,一勒马的丝缰,滚鞍下马。赵昚长居宫中,认识此人,正是父皇身边的大太监,大太监高喊一声:“皇子普安郡王赵昚接皇上口旨!”
赵昚连忙紧走两步,撩袍跪倒:“儿臣接旨。”赵昚身后,除了如在梦中一般呆呆发愣的虞丰年,余下全都跪倒在地。
大太监高声喊道:“左仆射、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兼枢密使、少保秦桧府中失窃,朕已知悉,皇儿不得阻碍官差缉拿盗匪,钦此!”
“儿臣谨记!”赵昚叩拜起身,将大太监拉到一边:“我问你,秦桧附中失窃这等小事父皇是怎么知道的?”
大太监望望秦龟寿等人,压低声音说:“我的小王爷哟,这不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的事吗?当然是秦桧给皇上说的,他猜想到您府上抓人,您一定会阻拦,就拿着一张拓下来的血书诗去找皇上,添油加醋,说那个叫虞丰年的,是您搜罗来的武林高手,身份不明、不清不白。”
“原来如此,可是,他难道就看不出来虞丰年是被人陷害吗?谁会杀人盗宝还留下自己的名字,疯了不成?”
“嗐,小主子,我这个不懂事的局外人都看得清楚,你怎么不明白呢?只怕老小子醉翁之意不在酒,他不是要抓什么虞丰年,他是想抓你的把柄哟,你多次在皇上面前进言,要北伐抗金,老小子怕你掌权,这是要处处打压于你。小王爷,我还要赶快回去向皇上回禀,我先走了……”大太监搬鞍认凳,打马而去。
太监传旨谁都听到了,秦龟寿腰杆硬了许多,腆脸陪笑挪到赵昚近前:“王爷,您看,我们现在能把虞丰年带走吗?”
赵昚真想照他胖脸上噼啪给他两巴掌,讥讽道:“既然皇上有旨,我准许衙役将虞丰年带到临安府衙,可是抓差办案跟你这个奴才有什么关系,还不给我退到一边?”
秦龟寿烧鸡大窝脖,一张胖脸一阵青一阵红。赵昚点手唤那班头,班头躬身来到赵昚面前,低头行礼:“王爷,小的听您吩咐。”
我把虞丰年交给你,但是交可是交,是交给临安府衙,在案件审清楚以前,虞丰年要是少一根汗毛,我平了你的衙门。”
“是是是,小的谨记,小的谨记。”
第24章 身陷囹圄 神秘囚徒
事到如今,虞丰年早已明白了八|九——事情已经十分明了:夜入相府的刺客杀人盗宝之后,沾着鲜血题了歪诗,留下自己的名字,兜头一盆污水,栽赃陷害,百口莫辩。
谁会陷害我呢?我得罪过谁?难道……秃熊?他妈|的肯定是他,当初将他斗败的时候就扬言报复。原来还以为他是一条好汉,此时看来,秃尾巴狗熊一个。秃熊啊秃熊,你等着我的,山不转水转,再要见面,我非打断你的熊腿!
那边赵昚“托付”完衙役,又将虞丰年拉在一边:“丰年,你去了哪里?是不是真的进了秦府?”
虞丰年一脑门子大火:“王爷,我哪里去什么秦府?已经很明显了,我是被人泼了污水,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那你这一身血污,怎么回事?”
“嗐,这么回事!燕儿妹妹被一个当铺的老板讹诈,我去帮她讨个说法……”如此这般,虞丰年把事情的经过一一说给赵昚听,又招手喊来刘飞燕,加以佐证,赵昚又气又笑,倒也放下心来。
“既然你没有进入秦桧老贼的府上杀人盗宝,这黑锅轮不到咱们爷们来背。你暂且跟着衙役去一趟临安府,我即刻支会临安知府王焕(日字旁的huan,打不出来),让他关照于你,纵然他是秦桧的妻兄,量他也不敢拿你如何!”
“妻兄?王焕?”虞丰年想了想,这个王焕他还真有印象,他是秦桧儿子秦熺的生父,是秦桧妻子王氏的亲哥哥,我的老天,落在他的手里,他难道不听秦桧的话会关照自己?怕只怕此一去凶多吉少!
心里这么想,嘴上便说道:“多谢王爷!可是‘县官不如现管’,怕只怕落在秦桧的大舅子手里便由不得我们,我再也没有机会见到王爷!再也无法为王爷演练泰拳!”
虞丰年故意把辞别说得悲悲切切,惹得赵昚格外心疼:“他敢!我看谁敢动你一根毫毛,我即刻去见父皇禀明一切。你等着……”赵昚回头招呼家人,“速去将父皇赐我的披风拿来。”
不大一会儿,家人取来一袭青色披风。赵昚顺风抖开,为虞丰年披在肩上,高声说道:“有父皇御赐披风护身,我看谁敢伤你一根毫毛。”
这下虞丰年心花怒放,忙跪地拜谢,赵昚双手搀扶,虞丰年却跪在地上不起来:“王爷,我还有一事相求。”
“有事尽管说!”
虞丰年指了指刘飞燕:“我和燕儿虽然认识时间不长,但已将她当成我的亲妹妹,我不在的这段时间,烦请王爷照顾燕儿父女。”
“小事一桩,你的事便是我的事,你放心,最迟到明天晚上,我一定接你回府。”
这边衙役将虞丰年带走,那边燕儿已哭得梨花带雨。
……
且不说普安郡王赵昚赶奔皇宫拜见赵构为虞丰年讲情,单说虞丰年。
虞丰年被衙役带回临安府衙大牢看押。他有赵昚撑腰,身上披着御赐的披风,所以一点都不担心此一去会吃苦头,大模大样跟着衙役进得大牢。
在他印象里,铁窗牢狱,那不得层层看押,五步一岗,十步一哨?可说也奇怪,这座大牢竟然空空荡荡,整个牢房只关押了他一个人。看守牢房的也只有一老一少两个狱卒。
两人受到衙役关照,对待虞丰年格外客气,还专门帮他打扫了牢房,又取来被褥、送上吃喝。一切忙完,才在外面摆上桌子,也吃起夜宵、喝起小酒。
虞丰年心中不明,便隔着铁窗问他们两人:“两位大人,难道临安府就没有人犯法吗?怎么这么大的监牢只关了我一个人?”
俩人扭头看看他:“小兄弟,该问的问,不该问的不问。这件事情,你还是不知道的好。”
虞丰年自讨没趣,又为遭受陷害的事情憋了一肚子气,索性不再追问,吃饱喝足,倒头便睡!等待第二天太阳升起,小王爷派人来接他出狱。
可是到了第二天,等啊等,等啊等,等得心焦肉烂、两眼望穿,也没等来小王爷!虞丰年这心里打起了鼓,怎么回事?赵构不放人?还是秦桧又施压?没道理啊,傻子都能看出来我是被冤枉的!
剪断截说,直捱到晚上,虞丰年也没等来赵昚。
掌灯以后,奇怪的事情发生了,监牢里竟然热闹起来,本来诺大的监狱只关押了虞丰年一个人,可掌灯以后,陆续收押进来二三十人,把整座监牢都住满了。
更奇怪的是,收押的犯人都彼此熟悉,有说有笑,虽然他们个个也都蓬头垢面,穿着白色的囚服,但脖子上不上枷,手上脚上不铐镣,最奇怪的是,他们进来以后,每个囚室铁窗都不落锁,犯人可以任意进出,也可以随意串门。有的还三五成群商量着什么事,这儿站站,那儿站站,像工程师进工地一样,到处指指点点。
最最奇怪的是,这些囚犯跟一大一小两个狱卒也都格外熟悉,根本不像猫鼠,进进出出,两个狱卒根本不管。
比起他们,最惨的就属虞丰年,其他牢门都开着,唯一上锁的牢房就是他这一间,虞丰年扒住铁窗看他们进出感觉像进了两一个世界!这可真是奇了八辈子怪!
虞丰年忍不住,问小狱卒:“我说这位大人,为何这些囚犯都可以随意进出,你何不将我这牢门也打开来?”
小狱卒瞪了他一眼:“你想的挺美!给你打开,你跑了怎么办?不成不成。”
“那你怎么不怕他们跑?”
小狱卒不以为然:“他们跑,跑就跑了,跑八百回也没关系!对了,你住进来,郡王府打过招呼,我们不会亏待你,但是话说回来,该问的你就问,不该问的你别问,要不然连累你尸首两分,可别怪我没提醒你。实话告诉你,你在这儿也是暂时的,住不了三天,最多明天就得把你转走,要给他们腾地方?”
“给谁腾地方?”
“就他们啊!这些穿囚服的‘犯人’。他们要在此做一件大事!”
什么乱七八糟的。虞丰年更糊涂了。他看从小狱卒这儿问不出东西,就跟其他囚犯答话:“嘿,这位大哥,你们是哪里的囚犯?怎么可以随意进出?……嘿你怎么不说话?”
可是无论他怎么问,谁也不搭理他,每个人看到他的眼神都很奇怪,好像在说,这家伙是谁,怎么关在这里?里边破衣烂衫,一身血污,外面却披着一件崭新的斗篷……可是好奇归好奇,谁也不跟虞丰年说一句话。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二三十个囚犯又都陆续走了,走得一个不剩!临走时,他们说的话也让虞丰年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有的说,“他们很快就来了,也许就在这几天,丞相府已经放出风去”;有的说,“不管谁来,管教他们有来无回”;还有的说,“吃丞相的饭,拿丞相的钱,就算忠臣良将,那也怨不得我们,可惜啊可惜……”
听了他们的话,虞丰年隐隐约约觉得,这些人似乎在谋划巨大的阴谋。
第25章 白银开路 套问玄机
虞丰年在临安府衙大牢等了一天也没等来小王爷赵昚,却无意中看到二三十名神秘的囚徒,他们行为古怪,在监牢里出入自由。半个时辰后,囚徒散去,虞丰年更加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过,听了那些囚徒说的话,他隐隐觉得,这帮孙子在策划一个阴谋。
监牢里又安静下来,一老一小两个狱卒,老狱卒四五十岁,小狱卒二十来岁,二人安顿好虞丰年的饭食以后,又摆起桌子喝起小酒。
虞丰年实在想解开心中的谜团,摸了摸怀里,正巧当铺讹诈来的十两银子还揣在身上,眼珠一转,闲着也是闲着,干脆十两银子开路,撬开两个狱卒的嘴巴,问问那些囚徒到底怎么回事?
想到这里便高喊道:“两位大人,在下想跟你们商量个事,行吗?”
老狱卒扭头看看他,自作高深地说:“你是要问那些囚犯的事情吧?哼,劝你还是免开尊口。”
“大人误会了,我身陷囹圄,自顾不暇,哪有功夫管别人的闲事?我是想啊,你们在外面吃吃喝喝,我在里面却有的吃,没得喝,这肚子里的酒虫闹事实在难受,所以啊,二位能否行个方便,咱们一起吃酒如何?”
两个狱卒交换一下眼色,老狱卒便说:“酒倒是有的是,这里就有两坛,可是是我们自己花钱买的,凭什么要给你白吃?”
虞丰年哈哈大笑:“我当然不会白吃,我这儿有二两银子,全当给二位的酒钱,怎样?”
虞丰年摸出二两银子隔着铁窗晃了晃。两个狱卒见钱眼开,老狱卒便说:“嗐!我们只是开个玩笑而已。这里就有两坛好酒,反正我俩也喝不完,就算没有银子,喝点酒也不妨事的。只是,你在里面,我们在外面,如何一起吃酒?我们又不能把你放出来。”
“这个简单,你们在外面,我也不必出去,只需要你们把桌子靠在铁窗边,我在里面能够到桌子上的酒杯不就行了?来来来,这二两银子,你们先拿去。如果喝得好,我兜里还有几两,一会儿全都孝敬两位大人。”
虞丰年“啪嗒”,便将两小块儿碎银子扔到了他们脚下。老狱卒捡起来,在身上擦了擦,一块儿给了小狱卒,一块儿揣进了自己怀里。
“看你也识趣!难得郡王府的人还不摆架子,得了,就按你说的办。”两人说着就把一桌酒菜抬到铁窗边,两人坐在外面,虞丰年拖了长凳坐在里面。他心中暗笑,心说只要能坐在一起,就不怕撬不开你们嘴。
先各自吃了三杯酒,虞丰年啧啧赞叹:“好酒,好酒。这么好的酒要多吃几杯才行!”
小狱卒说:“酒是不错,也是你运气好,人家进来,哪个不是买了酒孝敬我们?哪像你,进来只需扛着郡王府的招牌就行……”
“哎——,两位大人不要这么说,小弟一时落难,等出去了,只要二位说句话,想要吃什么酒,我成车成车拉到二位家里去。只可惜我自身难保,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出得去。对了,二位大人,我进来这一天多,有个事情一直没闹明白,你们拿我当杀人犯、盗宝贼抓进来,却为什么又不审问我?”
“我们哪儿知道?”两个狱卒摇摇头,他们只琢磨虞丰年身上剩下的银子,对其他的事情全不关心,“抓你进来的是三班衙役,我俩只负责看守,别的事我们不管。”
“那这么大的监狱为什么只关了我一个人?为什么只有你们二位狱卒?”
老狱卒狡黠一笑:“这个问题还是不要问的好?再要问的话,这酒可没你的份儿了。”
“别别别,就当我没问,就当我没问,喝酒喝酒……”
又各自喝了三杯酒,虞丰年端着酒杯一个劲儿感慨:“酒入愁肠,酒入欢肠,我是酒入愁肠愁更愁,哪像二位,一点烦心事都没有……”
“烦心事谁没有?你以为我们在这儿看着你就没有烦心事?我们的烦心事多了去了,我这几天都……”小狱卒心直口快,刚要发牢骚,被老狱卒端起酒杯堵住了话:“喝酒,哪那么多废话?”
虞丰年察言观色,一看小狱卒这个表情,便又摸出二两银子来,装出很诧异的样子:“真没想到,原来二位大人也有烦心事,唉,小弟不懂事,也不会安慰人,身上只有点儿散碎银子,给你们一些,买点茶叶喝吧。”把二两银子,一分为二,递给两位狱卒,然后举杯敬酒,不大一会儿,又各有三杯酒下了肚。
两个狱卒都是见财眼开的主儿,他们一个月也就二两银子的进项,转眼各自收了二两银子,嘴上不说,心里对虞丰年已另眼相看,戒备之心顿消。加上酒量都不大,转眼已经有了三分醉意。
虞丰年看他们依然醉意朦胧,便又摸出一两银子来。这次他卖了个关子,捏在手中,却并不递出去。两个狱卒被银子吊着,竟连酒也忘了喝。
虞丰年说:“这次只有这一两银子,只能给你们其中一个人,要不然我们来做一个游戏,我问你们一个问题,谁回答得快,谁回答得好,我就把这一两银子给他,如何?”
“好!”小狱卒心无城府,脱口而出。可老狱卒虽然醉意朦胧,一听虞丰年的话,陡然清醒了三分,放下酒杯,瞪着虞丰年:“你是想套我的话对不对?你还毛儿嫩,想从我们嘴里知道那些囚犯的事情,不可能,哈哈哈哈……”他纵声大笑,俨然老叟揭穿了孩童的把戏一般。
哪知道虞丰年不以为然:“我的大人啊,你想到哪里去了?我花钱只想让两位大人开心,以感谢这两天你们对我的照顾。这一两银子,我只想你们把烦心事说出来,说出来痛快痛快。”
老狱卒自命不凡地撇着嘴,并不开口,小狱卒瞅着那一两银子欲言又止。虞丰年把银子往桌子上一拍,对小狱卒说:“既然他不说,你说,说出来痛快痛快,还有钱拿。”
“真的?”
“真的!”
小狱卒瞅瞅虞丰年,瞅瞅银子,又瞅瞅老狱卒,开口说道:“那我就说个烦心事,我最近跟人赌钱,还欠了人家五两银子的赌债,整天被人堵门要账!这个……算不算?”
“算,说出来就算!这一两银子你的了。唉,欠债的滋味不好受,被人堵门要债更是英雄气短,也难为了你。来来来,小老兄,干一杯,希望你早日还清赌债,了却这桩烦心事……”
小狱卒喜不自胜,将一两银子揣在怀里,这可馋坏了老狱卒。眼看着小狱卒把银子揣进怀里,后悔不迭,暗骂自己何苦跟银子为难?虞丰年看在眼里,心中暗喜,端起酒杯,又隔着铁窗连敬二人,此时第一坛酒已快喝完,老狱卒和小狱卒都已经有了七分醉意,盼着虞丰年再摸出银子来分享……
虞丰年果真又摸出二两银子捏在手中:“刚才小大人说了自己的烦心事,老说烦心的事情越说越烦,这次规矩改一改,不说烦心事,说一说高兴的事,先说出来的,二两银子归他。”
小狱卒一听,腾地站了起来,喝酒太多,他站得又猛,险些摔倒:“我说……”可老狱卒也晃悠着站了起来:“我……也说,我的事情……很高兴……”
小狱卒不依:“胡班头,你……让给我吧,再有这二……两银子,我就能还清……赌债……”
老狱卒也不依:“可是你……刚才已经多挣了……一两银子……”
两人醉醺醺地几乎争吵起来。虞丰年连忙阻拦:“这样这样,长者先,幼者后,长幼有序,这次就让老大人说一个……”
老狱卒很高兴,讲了一个虞丰年根本不感兴趣的所谓高兴事儿,可虞丰年为了放长线钓大鱼,便把二两银子给了他,弄得小狱卒一脸不快……
此时虞丰年怀里只剩下最后三两银子。两个狱卒大眼瞪小眼,瞅着虞丰年,盼着他再掏出银子来。虞丰年暗暗好笑,在怀里摸来摸去,把最后三两银子都掏出来,像色子一样,在手中搓来搓去,把俩狱卒给馋的无可无不可,眼都直了。
小狱卒连称呼都变了:“小衙内,这次,你要问什么?”
虞丰年只是笑,不说话。老狱卒心里也痒痒的:“小兄弟,要不然我再给你讲一件高兴的事情?”
虞丰年长叹一声,摇摇头:“两位大人,天色不早,感谢两位大人的款待,今天到此结束吧。我心中还有一些事情没有琢磨透,我得躺下来好好琢磨琢磨了……”
虞丰年说着,起身回到靠墙的狱床上躺了下来,急得两个狱卒抓耳挠腮,又无可奈何。两人各怀心腹事,撤了酒席,回到门口值守去了。
虞丰年躺在床上优哉游哉,闭目养神,其实他在等待,等待某个狱卒前来告诉他想要知道的事情。
果然,约莫过了半个时辰,耳边传来轻敲铁窗的声音,一个压低的声音轻声唤他:“小衙内,小公子,嘿,醒醒,你不是想知道那些囚犯的事情吗?你若把三两银子给我,我就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