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2章 天不遂人愿
“这是自然这是自然！顾九天的本意原本也只是想让他们保护你的安全，你能成功收服他们也在他的预料之外。总之他现在暂时没有办法见你，他也不想让你涉险，等他要做的事情做完了定然会回来同你解释的。”
禄雅其实也并不是怪顾九天，她知道顾九天这么做也是担心她。
担心她因为知道的太多，越发的危险。
她最近一直都在想办法远离纷争，生怕被波及，却还是遭到了刺杀。
事到如今，她也仅仅是对刺杀她的人有了一个大致的猜想，甚至都不敢断定。
在这种情况下，若是再继续深入很有可能会遭遇更大的危险。
道理她都懂，但这种被排斥在外的感觉却让禄雅心中极为不快。
她更希望的是，顾九天将她算在他的计划之中，而不是为了保护她将她排挤在外。
禄雅长叹了一口气，眉宇之间不免染上了一抹疲惫之色。
手指捏了捏眉心，禄雅挥了挥手。
“我知道了，他既然不想我追问，我就不追问了。”
祁问看着禄雅不大好的脸色，低声问道：“你没有什么事情吧？”
禄雅摇了摇头，她最近精神不错，只是觉得有点儿心累罢了。
“我没事。”
祁问走后，禄雅将戎轩叫了进来。
戎轩因为昨日没有保护好禄雅的事情一直非常自责，见到禄雅的第一时间就‘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属下办事不利，请主子责罚！”
禄雅摇了摇头，起身将戎轩从地上扶了起来。
这是戎轩第一次同禄雅一起出门，便出了这样的事情，身为一名暗卫，在自己在主子身边的时候让主子出事是作为暗卫的奇耻大辱。
禄雅相信，就算现在她让戎轩此刻以死谢罪，戎轩也会丝毫没有犹豫的在她面前自尽。
为了让戎轩心中好受一点儿，禄雅只能极力劝说道：“昨日事发突然，当时情况危急，我跳崖也是事先计划好的，同你没有关系，只是当时情况紧急没有办法只会你。”
听禄雅如此说，戎轩凝重的脸色稍稍转好了一些。
禄雅坐回桌前，神情微沉。
“我有一事需要你们去帮我办。”
戎轩神情一凛，恭敬的对禄雅行了一礼。
“主子尽管吩咐，我等定然竭尽所能帮主子做事。”
禄雅垂眸，沉声道：“我怀疑昨日行刺我的那些人是公主府内暗藏的暗行者，你今夜带上几个人去公主府走一趟，看看能不能发现什么蛛丝马迹。”
“还有一事，我今夜打算去探一探大理寺，你点几名好手，同我一起去一趟。”
戎轩作为暗卫，对于朝堂之事虽涉及不多，但市井之间流传的消息却听了不少。
三皇子疑似薨逝的消息如今在街头巷尾传的热闹，虽然都是些流言，但这世上从来都没有空穴来风之事。
三皇子的尸体被放在大理寺的消息不胫而走，就连巷口买烧饼的老伯都知道了。
一听禄雅说要去大理寺，戎轩便知道禄雅应该是想要去查看三皇子的尸体。
“主子，如今大理寺守备森严，两方势力的人马都在那里，主子现在去探，太过危险。”
禄雅自然也知道这个计划太过铤而走险，但若是不去探一下，她心中难安。
“我意已决，你不必再多说了，下去点人去吧，今夜就行动。”
戎轩犹豫再三最后没有再说什么，向禄雅行了一礼就退了出去。
这世间只事往往都是事与愿违的，这一点禄雅以前都知道，现在也知道。
傍晚时分宫中传来消息，命各位大臣紧急入宫。
这是这些日子第二题紧急召众位大臣入宫，上一次，是因为三皇子的死讯。
禄雅有一种直觉，这一次突然传召众位大臣入宫也是为了此事。
她本欲今夜去大理寺查看，如今开来是不用了。
临走前禄雅特意唤了戎轩过来，告诉戎轩计划不变，今夜他们按照计划去公主府探查。
禄雅来到宫门前，天色已经彻底黑了。
以往这种时候，宫门早就已经落锁了，这么晚还有大臣入宫只怕是开国以来的第一次。
随着几位行色匆匆的大人一同入了宫，一路以来禄雅一直小心留意着周围那些大人的神情，几家欢喜几家愁，欢喜的自然是二皇子一党，愁的自然是三皇子一党。
以现在的局势来看，只要人不傻都知道，此次紧急召众位大臣入宫就是为了公布那具尸体到底是不是三皇子。
可若那具尸体不是三皇子，在断定不是三皇子的同时定然会派出兵马继续出去寻找。
可这几日城门口哦并没有大部队出入的记录，如此推断，大理寺应当断定那具尸体就是三皇子本人。
禄雅怀揣心思，一直到陌九千唤了她的名字才堪堪回过神来。
看着面前的陌九千，禄雅一时有些晃神这才佯装惊慌的向后退了两步道：“殿下恕罪。”
陌九千哈哈一笑：“陆大人不必如此紧张，本殿一早便注意到大人在想事情，故意来吓一吓大人的，不知是什么事情让陆大人想的如此出神？”
禄雅垂眸，微微蹙眉道：“臣在想此次紧急召众位大臣入宫所谓何事？”
“哦？”陌九千微微挑眉，嘴角扬起了一抹若有似无的笑：“陆大人是怎么想的可否同本殿说说？”
禄雅也不怕在陌九千面前说出自己的想法，兴许陌九千还能向她透露一些她原本不知道的信息也说不定。
“下官推测，此次应当同三皇子有关。”
佯装紧张的看了一眼四周，禄雅上前一步凑近到陌九千身边道：“可是大理寺已经断定了那具尸体是三皇子了？”
“这本皇子倒是不知。”
话虽是这么说，可陌九千眼底的笑意却实实在在的展露在禄雅面前。
瞧他这一副得意的模样，分明就是知道，只是不说而已。
陌九千此人一向谨慎，就算是知道也必定不会宣之于口。
他这般表现就足以说明，大理寺最后的决定了……
第1023章 引路石
禄雅嘴角微微上扬，悄声对股九千拱了拱手。
“那下官可以要提前给殿下道贺了。”
陌九千嘴角微微上扬，笑道：“本殿也要恭贺陆大人。”
禄雅垂眸，做出了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目送陌九千离开。
等陌九千离开禄雅视线之后，禄雅脸上的笑意倏然消失。
难道那具尸体当真是陌东篱的？
那之前那张被送到陆府的字条又是怎么回事？
禄雅微微蹙眉，此时的她觉得自己正深陷于一张大网之中，他们都是这张网中的一员，却一直看不穿背后操纵着这张网的人是谁。
禄雅来到大殿的时候已经就不少人都候在了殿中，长老们还都没有来，众人三三两两的聚在一处，都在小声讨论着什么。
有几道探究的目光落在禄雅身上又很快收了回去，禄雅走到自己平日里站着的位置站定，目光微垂，任由别人打量他，她不会给任何人上来同她攀谈的机会。
今天她会来，其实只是为了弥补她这些日子以来缺失的情报，她只坚定自己亲眼所看见的，那张字条上的字体多半是陌东篱写的。
奇其他人没有理由做这种事情，既然陌东篱能给她写纸条就说明那具尸体不是他。
禄雅不知道陌东篱心里到底打的是什么主意的，但既然他没有死，禄雅就按照那纸条上写的按兵不动坐山观虎斗就行了。
这是这虎斗，自然是要两只虎争个你死我活的才有意思。
只看一只虎玩耍，终归是有些不太尽兴。
等人来的差不多的时候，几位长老也匆匆赶来，禄雅没有在长老之列中看见桑长老的影子，倒是彭长老虽然一副神情哀恸的模样，但眉宇间却难掩喜色。
七位长老站在大殿之上，原本嘈杂的大殿瞬间变得雅雀无声。
彭长老上前一步，神情异常的肃穆。
“今日急召众位大臣入宫是为了告知诸位一则噩耗，经由大理寺反复查验，御林军在山崖之下发现的那具尸体的确就是三皇子本人，现下三皇子的尸体已经秘密送入宫中停放，三日过后机会准备举行国丧。”
众位大臣进宫之时多少都已经猜到了这个结果，可从彭长老的嘴里说出来却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两王相争的格局被彻底打破，原本平衡的天平在一瞬间倾向与二皇子。
在众人眼中，二皇子此时就是真正的皇储继承人。
那些原本跟随三皇子的人脸色都不大好看，若是让三皇子继位，他们这些人命稍好一些的或许还能在朝中继续当值。
但身为上位者，谁也不会傻傻的将曾经帮助敌人对付自己人留在身边，结果不是被罢官就是被指派到偏远的地方永远都没有机会再接近皇都。
命不好的，多半也都是寻个理由直接判斩立决永除后患。
从古至今，站错队伍的人最后大抵都是这个下场。
这些人脸色不好也算是情有可原，可彭长老的下一句话却让那些脸上写满得意的人神情一怔。
“因为是国丧，今后的一年之中国内不得有喜事，全国服丧之中禁制一切婚丧嫁娶。”
一切喜事之中自然包括皇子的继位大殿，也就是说，在今后的一年之中二皇子都不可能继承皇位。
三皇子已经死了，这皇位必然就是二皇子的。
只是向后延迟了一年，虽不算什么却总是让人感到有些惶惶不安。
短暂的骚动之后，彭长老又同礼部商讨了一下发丧的时候需要注意的事情，便结束了这场短暂的朝会。
虽然短暂，但消息却极为劲爆。
三皇子薨逝，全国服丧的消息瞬间不胫而走。
其实作为百姓们来说，上位者到底是谁其实对他们来说并不重要。
对于他们来说，能让他们吃饱穿暖的就是好皇帝，克扣他们让他们过苦日子的就是昏君。
至于三皇子到底是不是真的死了，他的死背后又代表着什么他们并不关心。
……
禄雅看着对面正坐着悠然品茶的陌九千，一时有些摸不清陌九千突然叫她来到底是为了什么。
从她来了之后陌九千就拉着她在此品茶，真的就只是喝茶，什么都不说。
禄雅将茶杯缓缓放下，开口道：“不知道殿下找臣来是所谓何事？”
见禄雅开口，陌九千才像是突然想起确实是他找禄雅来的一般笑道：“本殿只顾着喝茶，险些忘了，此次找陆大人是想要问一问，上次本殿命陆大人送去给皇姐的贺礼，皇姐可喜欢？”
禄雅双眸沉了沉，笑道：“陌忧殿下很是喜欢，听闻下官说那珊瑚摆在月光之下更加光彩夺目，将说要将那珊瑚摆在房中内室一处平日里能找到月光的地方。”
陌九千嘴角微微上挑，笑道：“哦？看来皇姐当真很喜欢那株珊瑚。”
禄雅轻笑，笑道：“听闻珊瑚很有灵性，心中无愧之人若是日日观赏它自然诸事顺利，但臣听闻这珊瑚也邪性的很，若是心中有鬼之人，这珊瑚也不会让她好过，日日以幻境折磨她，一直到这人认识到自己的罪孽，才会放过她。”
陌九千嘴角的笑意大盛，看向禄雅的目光之中多了一抹赏识之色。
“本殿将这珊瑚送给皇姐的时候倒是没听说过这些，想来像皇姐那般心胸坦荡之人那珊瑚定然会保佑她的，不过你既然说这珊瑚邪性的很，本殿觉得有些不妥，不如还是换个礼物送给皇姐吧？”
禄雅自然知道陌九千如此说到底是因为什么，陪他继续演戏。
“殿下所言甚是，只是这送出去的东西再要回来总归是不好的，搞不好陌忧公主会误会殿下是个小气之人，殿下不如设宴款待公主殿下，顺便再送上新的礼物同公主好好解释一番，以表殿下的诚心如何？”
陌九千嘴角笑意大盛，道：“知我者陆大人是也，即是如此，那就劳烦顾大人替本殿准备准备设宴一事，本殿一点会给皇姐准备一份终身难忘的贺礼……”
第1024章 搭戏台
禄雅回到府上的时候戎轩已经候在了门口，见禄雅归来，紧跟了上来。
禄雅坐到桌前喝了一口热茶，问道：“可有人员损失？”
戎轩微微一愣，摇了摇头。
“没有，属下找的都是擅长隐藏的好手，对方并没有发现我们。”
“好。”禄雅夸赞了一句，这才微微正色道：“此去你们可探查到了什么异样之处？”
戎轩微微颔首道：“属下等人发现，公主府中的面首各个都是好手，前日遭到袭击的时候属下趁乱扯下了一人的面罩，昨日在公主府中，属下见到了此人。经属下观察，公主府中的那些面首就是那人行刺大人之人。”
禄雅心道果然如此，如今整个锦安城中想要害她的人，怕是也就只有这位陌忧公主一人了。
见戎轩欲言又止实话还有什么话要说，禄雅接着问道：“可还有什么别的发现？”
戎轩抬头看向禄雅，似乎有些难以启齿。
斟酌了片刻，戎轩沉声道：“另外属下还怀疑，公主殿下似乎是疯了。”
“为何说是似乎？”
疯了便是疯了，‘似乎疯了’就很耐人寻味了。
“属下昨日在探查公主府的时候，偶然发现公主似乎房间里面同人说话，可属下观察了半晌却发现公主殿下的房中根本就没有人。”
也就是陌忧当时是在对着空气说话……
若是换做其他人早就不寒而栗了，可暗卫自小就是死人堆儿里面爬出来的，自然不信什么鬼神。
戎轩发现陌忧不对劲儿之后并没有走，而是继续留下观察。
“陌忧公主自言自语了一会儿之后又好像是突然意识到自己刚刚自言自语了，突然变得非常暴怒，摔了房间里面很多东西，似乎极为愤怒。”
戎轩会觉得陌忧疯了，是因为看见了陌忧对着空气自言自语。
但他又觉得陌忧并非是真的疯，因为这之后陌忧命人进来收拾东西的时候表现得完全就是一个正常人的模样，思路清晰语言流畅，根本不像是一个疯子。
禄雅微微点头，心道陌忧会这样应该是祁问的药粉起了作用。
算了下时日，那株珊瑚送到陌忧那里也大约有十日左右了。
陌忧将那株珊瑚摆放在寝殿之中，日日受那珊瑚上面的药粉沁染，药力早已渗透进了她的身体之中。
戎轩看见陌忧发疯的场景应该是陌忧出现了幻觉，但因为药效的关系，她又不会长久处于幻觉之中。
当她意识到自己产生幻觉之后，脾气就变得异常暴躁这才会用打砸东西来宣泄心中的愤怒。
这正是禄雅想要的效果，让陌忧保持正常人的意识却又时不时的陷入幻觉之中。
等到某一天，她的意识和幻觉结合在一起的时候就是果实成熟的时候。
但让禄雅没想到的是，陌九千竟然会如此安耐不住，一听到陌东篱的死讯就如此迫不及待的想要除掉陌忧。
既然是要坐山观虎斗，禄雅自然不会就这样让一虎独大。
禄雅缓缓起身，走到桌前用左手写下了一张字条交到了戎轩的手中。
“陌忧应该有自己新来的医官，她如今已经察觉到身体不对了，自然会请医官过府给她看病，你暂且让人盯着，以寻常医官的水平应该看不出陌忧症结所在，等到陌忧气急败坏要杀那医官泄愤的时候，你让人将这纸条放在那医官的能看见的地方。”
禄雅并没打算瞒着戎轩，字条递给戎轩的时候并没有合上，字条上面只简简单单的写了‘珊瑚’两个字。
虽然之后两个字，但对于一个即将溺毙在水中的人来说却是一根足以救她性命的稻草。
之后的几日禄雅老老实实的提陌九千筹备为陌忧设立的宴会，还特意去打听了陌忧平日里喜好，将菜式都换成了陌忧平日里的喜欢的样式。
三日过后，几日不见的戎轩出现在了禄雅的房门口。
戎轩不放心别人去做此时，自己亲自去那医官家中盯梢。
禄雅见到戎轩，神情平静，没有丝毫惊讶。
“事情办妥当了？”
戎轩对禄雅拱手道：“办妥当了，那医官今日被陌忧公主各种威逼已经到了穷途末路的地步，陌忧公主威胁他，若是他三日之内再找不到她的病因，就要处决他全家，那医官本想着跑路，被我给吓回去了。”
“他以为是陌忧派人暗中看着他，不敢再打跑路的主意，我趁他睡觉的时候将字条放在他枕边，他看了字条之后似是想到了什么今日一早就去了公主府。”
一切都按照禄雅的计划在进行，陌忧早就已经记恨上了她甚至已经起了杀她之心，禄雅不介意陌忧再记恨她一些。
禄雅设下此局的目的就是让陌忧认识到，陌九千已经起了害她之心，诱她反击。
而这场大戏的戏台子，禄雅已经为他们准备好了。
戎轩夜晚又去公主府探查了一次，和禄雅预料的一样，原本摆放在陌忧房中的那株珊瑚不见了。
又过了两日，禄雅去找了陌九千，告诉她宴席已经准备妥当了。
陌九千心情甚是不错，拉着禄雅陪他下棋。
禄雅的棋力是受到紫霞认可过的，寻常人想要赢她基本不可能。
但在陌九千面前，禄雅只能尽力藏拙。
这棋盘如同战场，黑白纵横之间自成一方天地。
这棋局是棋局，却又不仅仅是棋局。
从这棋局之中其实能看出很多事情，就像陌九千，他的棋路看似十分普通很容易让对手放松警惕深入其腹地。
然而这都是陌九千刻意营造出来的假象，一旦诱对方进入己方腹地，陌九千就会展露他的獠牙，将你撕个粉碎。
禄雅心中虽早就清楚陌九千的这个人，但同他真正接触之后才发现，陌九千这个人远比她想象的恐怕的多。
三场棋局下来，禄雅一场没赢，额头上却沁出了一层冷汗，说不出的狼狈。
陌九千见禄雅如此的狼狈模样，却是哈哈大笑，看样子心情很是不错。
“陆崖，如今我身边缺少一个辅佐我的人，你可愿肩负起这重任？”
第1025章 献计
禄雅心下冷笑，她筹谋了这么长时间终于等到了这个结果，面上却将突然被委以重任后的惊慌失措再到下定决心后的坚定眼底到了极致，就连一直悄悄观察她的陌九千都没从禄雅的神情中看出一丝破绽。
禄雅从座位上起身，毕恭毕敬的对陌九千行了一个跪拜大礼。
“能被殿下委以重任是陆崖之幸，陆崖定当为殿下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反正她说的是陆崖，又不是禄雅，便是随便起誓也没有什么关系。
陌九千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哈哈大笑：“好好好！今后本殿身边有陆大人相助，定然如虎添翼！若是将来本殿荣登大宝，陆大人便是第一功臣，封侯拜相指日可待！”
禄雅佯装惊恐，连声道：“陆崖今日所作所为都是出自本心，并非是为了这些身外之物！”
禄雅抬头看向陌九千，神情甚是严肃的说道：“如今朝中时局尚不稳定，殿下也该谨言慎行才好，虽说如今三皇子已经不在了，但有能力继承王位者却还大有人在呢。”
陌九千双眸微沉，眼底划过一抹阴暗之色。
“你是觉得陌忧有能力同本殿一争？”
禄雅四下看了看，一副很是小心谨慎的模样。
陌九千见禄雅如此，双眸不由一沉。
“陆大人可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同本殿说？”
禄雅谨慎的点了点头，稍稍凑近陌九千道：“此时下官尚且还没有什么把握，本不欲告知于殿下，可此时装在臣心中实在难安，就算此事只是空穴来风，下官也觉得殿下还是早做防范的好。”
陌九千双眸一沉：“陆大人是知道了什么消息了么？”
“正是。”
禄雅特意压低了声音，说道：“下官不敢居功，此事还要感谢殿下，若不是殿下，下官恐怕也察觉不到这其中的端倪。”
陌九千微微挑眉，做出惊讶之色。
“哦？此时还同本殿有关？”
“正是，殿下应当还记得，当初殿下让下官送贺礼去公主府是庆贺公主新纳了两名面首。臣去当日正巧见到了那两名面首，当时臣便觉得这两名面首的长相并非绝美而且做派十分僵硬，不似那种十分会侍候的人。”
陌九千并没有打断禄雅，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后来冯卿大人一同邀臣去往一处他先前发现的温泉，因为臣的身体一向不好，硫磺于臣的病情不利，原本想打道回府的，不巧臣却在偶然之间看见了那日同在公主府见到的那两位面首形貌相似之人。”
“陆大人可追去了？”
或许就连陌九千都没意识到，他在提问的时候语调之中略带了一些急切。
硫磺……用处可不仅仅只是治病。
“臣当时心有疑惑，自然是追了上去，然后臣便发现，他们在暗中挖掘那温泉下面的硫磺。”
锦安城中有明文规定，硫磺不得大量囤积，市面上流通的硫磺都是由朝堂同意发放的。
硫磺此物不仅能入药用于治疗疾病，更可以囤积当做制作火药的原材料！
禄雅前几日来的时候便见陌九千在看这方面的书，猜想陌九千应当也是怕事后有变，若是有大量的火药在手，他就更多了一层把握。
禄雅也正是以此做灵感，半真半假的编出了这么一出温泉巧遇的戏码。
见陌九千的脸色变得铁青，禄雅佯装担忧的说道：“殿下，这硫磺虽能治病，但以臣当日所见，他们运送走的硫磺数量可并不像是入药那么简单啊。”
陌九千神情微沉，看向禄雅道：“陆大人当真看清楚了？”
“臣敢如此同殿下说，自然是看的真切，若是殿下不放心，大可找人悄悄暗中巡查，看看当日公主府是否有所异动，又是否有大批人前往臣所说的地方。”
想到当日那帮人的穷追不舍，禄雅灵机一动，补充道：“当日那些人在温泉之中摸索了许久身上应当都沾染了硫磺的味道，殿下也可派人去找找从公主府丢弃出去的旧物，兴许能找到些线索也说不动。”
见禄雅言之凿凿，不像是说谎的模样，陌九千当即就信了七八分。
“此事如此重要，你怎的现在才告诉本殿！”
陌九千此人生性多疑，若是他不怪罪于禄雅，禄雅反倒不能安心。
现下见陌九千有怪罪之意，禄雅心下了然，陌九千应当是信了她的话。
就算有所疑虑，等他顺着禄雅说的线索追查下去，也定会疑虑全消。
毕竟陌忧派人去了温泉是事实，他们在温泉中摸索也是事实，至于是找禄雅的尸体还是在采集硫磺，根本不重要。
只要陌九千相信有，那就是有。
明知陌九千是佯装发怒，禄雅却还是尽职尽责的配合他，一脸惶恐的跪地道：“此时臣并无什么实质的证据，他们人手众多，臣与冯大人只有两人不敢太过深入尾随他们，且此事事关陌忧公主，一个不好就是污蔑皇亲国戚的大罪，臣……臣不敢……”
陌九千本也没想怪罪禄雅，他自然知道，这等事情若是没有铁证寻常人就算是看见也肯定会当做没看见。
在陌九千眼中，禄雅既然能将这件事情告诉他，就是对他忠诚的表现。
他佯装发怒，也是为了欲扬先抑。
见禄雅一脸惊恐，就连双腿都有些发抖，陌九千的脸上倏然露出了一抹极为亲近的笑，亲自起身将禄雅从地上搀扶了起来。
“陆大人这是做什么，你能将此事告诉本殿，该是本殿感谢你才是，本殿方才也是被此事惊到了，陆大人莫要见怪，本殿近日府上新收了一棵百年人参，就赠予陆大人回去调养身体吧。”
禄雅佯装惊恐，刚要推拒就被陌九千挡了回来。
“陆大人莫要如此同本殿客气，陆大人如此我本殿着想，这原本就应该是陆大人应得的。”
百年人参价值可比万金，禄雅自然懂得陌九千的套路，这么好的东西她自然是不要白不要，心中暗爽的收了下来。
第1026章 用百年山参收买祁问
平白得了一棵百年人参禄雅自是开心的不得了，走路都脚下生风。
祁问等人见禄雅回来手里就抱着个雕花木盒子一看就是极为贵重的东西，都很是好奇那盒子里面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特别是祁问，像是隔着木盒都闻见里面人参味似的，追着禄雅问盒子里面到底是什么东西。
这东西禄雅原本就是要给祁问的，她留着本也没有什么用，难道直接上嘴啃么？
禄雅将盒子摆在桌子上，别说祁问了就连一向没有什么好奇心的桃花将都隐隐侧目，向看看那盒子里面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禄雅吊足了众人的胃口才将盒子打开，祁问一见到盒子里面那棵足有婴儿手臂粗细的千年山参，眼睛瞬间就直了。
“我不是在做梦吧，这山参……得有百年了吧！”
眼见祁问一双眼睛盯着山参冒绿光，禄雅却将盖子瞬间合上，阻断了祁问的视线。
山参自祁问的视线中消失，顺便唤醒了祁问被山参勾走的魂。
祁问瞬间赔笑，搓了搓手一脸谄媚的凑到禄雅身边。
“嘿嘿，陆崖……这山参……”
禄雅嘴角微微上扬：“可以给你。”
祁问神情大喜，刚想扑上去抱走盒子却被禄雅轻巧的躲了过去。
禄雅一副奸商的模样看向祁问笑问道：“这百年山参很珍贵吧？”
祁问一脸痛心疾首，就差指着禄雅痛斥‘孺子不可教也’。
“这是自然，百年山参本就不多见，何况这棵山参还长的如同婴儿手臂粗细更是罕见，我行医这么多年也只见过三棵，原本以为四年前见到的那棵就已经可以称之为极品了，这棵比我之前看见的那棵品相还要好，简直是极品中的极品。”
桃花将一直冷眼旁观，见祁问越是夸赞禄雅眼中的笑意越盛，忍不住暗道了一句：“蠢货。”
正说到兴头上祁问倏然转身看向桃花将：“你刚才说什么？”
桃花将佯装什么都没说，抱臂倚在门口，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
禄雅轻笑，这就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祁问一心都在山参上，恨不得有问必答自然注意不到禄雅的小心思。
桃花将其实也是在变相提醒祁问，可惜……祁问好像并没有领会到桃花将的好意。
“这山参当然可以给你，不过我现在需要一种东西，不知道祁问先生可不可帮忙做一下。”
祁问神情一僵，转头的时候差点儿没哭出来。
“祖宗，你又想让我做什么？”
所谓一回生二回熟，祁问已经摸清禄雅的套路了，凡是好弄的好做的这位祖宗是不会开口的，只要开口那必定都是难于上青天的。
禄雅奸商的姿态十足，伸手一挑，原本紧闭的木盒子在祁问的眼前打开。
在祁问强烈目光的注视下，禄雅轻笑道：“其实也没有什么，只是需要一些体积比较小的炸药罢了，最好能同药丸大笑，不需要多大的杀伤力只要能唬唬人就行。”
祁问惊的视线从山参上偏移看向禄雅，指了指自己一脸诧异的问道：“祖宗，你还记得我是干什么的么？”
禄雅轻笑：“当然记得，大夫嘛。”
祁问双手倏然在桌子上一拍，震的盒子‘哐当’一声合上了。
“你也知道我是大夫？我是大夫你让我做炸药？还要求药丸那么大？你怎么不说你想上天呢？”
面对一脸怒气的祁问，禄雅神情平和的伸手在盒子上敲击了两下，微微抬眸看向祁问。
“我相信你一定可以的。”
祁问的目光短暂的从盒子上移开之后再次胶着在了盒子上，咽了咽口水，祁问的眼神渐渐松动。
“其实……其实也不是不能做。”
禄雅一听就知道有戏，手指一勾，盒子再次在祁问面前打开。
佯装可惜的说道：“听闻山参是大补之物，不如揪几缕须根下来做菜好了。”
禄雅的视线越过一脸纠结的祁问，看向桃花将。
“晚上加个菜，就用这山参炒个白菜萝卜什么的吧，爽口。”
桃花将嘴角啜着一抹淡笑，立刻领命上前。
眼看桃花将来真的，祁问一把上前把木盒子抢抱在怀里。
“我做！我做！这可是百年山参，你们竟然要用来炒菜吃！简直是暴殄天物！暴殄天物啊！”
看着祁问一脸痛心疾首的模样，禄雅轻笑，对桃花将示意了一眼。
“那此事就这么敲定了，这火药我有急用，还请祁问先生抓紧时间。”
祁问怀抱着木盒子，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
目送祁问离开之后，禄雅对着屋内轻唤道：“戎轩。”
房梁上传出响动，伴随着一阵微风戎轩落在了禄雅面前。
“主子有何吩咐？”
因为之前办事不利，戎轩自觉愧对禄雅，这段时间都有意躲着禄雅。
禄雅心中清楚，但这种事情只靠别人宽慰是不够的，还得自己想得开。
“你比我更加熟悉锦安城，可知道从哪里能弄来大量的硝石？”
戎轩垂眸思索了片刻，摇了摇头。
“硝石是配备火药的重要材料，一般都由重兵把守，周围也没有大量能获取硝石的地方。”
禄雅早就料到硝石不易得，原本想着戎轩应该会有什么门路，没想到竟也没有。
“主子若是一起想要许多自是没有，但若是分批获取的话，还是可以的，只是需要些时间而已。”
禄雅原本已经黯下去的眸子一亮，忙问道：“时间还是很充裕的，量也不需要特别大，够糊弄人就行了。”
“不知道主子知不知道鬼市？”
禄雅从前在碧落大陆的时候倒是知道鬼市，鬼市一般都在特定时间的夜晚开放，在鬼市上贩卖的东西只有你想不到没有你买不到的。
这也正是它的魅力所在，甚至一些被设为违禁品的东西在那里都能找到。
卖家买家交易的时候都乔装打扮过，一手交钱一手交货，计算你吃亏上当了回头也是找不到人的。
禄雅原本以为鬼市是碧落大陆才有的，此刻听戎轩如此问，意思难道是平阳大陆也有鬼市？
第1027章 收集硝石
“略有耳闻，你的意思是说，鬼市上有贩卖硝石的人？”
戎轩点了点头：“没错，属下之前也曾走访过鬼市多次，不知一次在鬼市上见过硝石，只是贩卖的人都很分散需要一点点积攒，而且价钱不一，一旦让他们发现我们在囤积硝石定然会坐地起价。”
那就不然他们发现。
禄雅眼睛一转，瞬间就有了主意。
“你先带一些暗卫去购入一些硝石，剩下的交给我。”
戎轩领命之后就出去了，桃花将先前就知道禄雅有意挑起陌九千同陌忧之间的争端，便料到禄雅需要硝石很有可能同这事有关。
“鬼市这人各个阴险狡诈且背后之人隐藏极深，很多摊位的人背后老板都是同一个人，若是让他们发觉你正在大量囤积硝石，很有可能会进行垄断，哄抬价格。”
禄雅嘴角上扬，这点在戎轩提醒她之前她就已经想到了。
“他们会搞垄断，难道我们就就不会么？”
禄雅眉眼上挑，脸上露出了一个奸邪的笑，活像是一只小狐狸，桃花将相信，若禄雅长了尾巴，此刻必定会得意的摇来摇去。
“等着瞧。等戎轩把东西买回来，我不仅不会让他们坑我一分钱，我还会让他们把咱们买硝石的钱老老实实的吐出来。”
禄雅心里既然已经有了打算，桃花将也不多问，这是他们之前的默契，若是禄雅当真需要他，自然会唤他。
若是不唤他，那便是不需要他帮忙。
三天之后戎轩买到了硝石，只是数量的确不太可观。
为了防止被人察觉，戎轩他们十人分头行动，在贩卖硝石的摊位上分别购买了一些硝石，加在一起也只有一筐之量。
这些硝石和禄雅计划的量对比来说不过是杯水车薪罢了，完全不够。
戎轩等人因为没有买回来足够的硝石，各个面带愧疚，其中尤以戎轩最甚。
禄雅看着面前那一筐硝石，满意的点了点头。
“不错，比我预想的要多。”
戎轩倏然抬头看向禄雅：“可是主子，你不是说……”
禄雅嘴角啜着笑，从框里随意拾起了一块硝石。
“硝石本就是违禁品，就算是在鬼市若是贩卖到一定数额也是会被追查的，他们自然不敢卖你们太多，我让你们去鬼市买，一方面是我真的需要这些硝石，另一方面也是纤腰看一看，鬼市硝石的贩卖量到底有多少。”
禄雅将视线落在那些硝石上道：“你们购买的硝石比我预计的多很多，说明他们手中的货量定然十分庞大，他们手中的囤货越多，就越是方便我们下手。”
戎轩几人不解，对方手里有多少硝石和他们有什么关系。
面对几人不解的目光，禄雅轻笑。
“硝石为什么要在鬼市贩卖？因为这种交易见不得光，律法规定百姓手中的硝石量不得多于三担，以他们贩卖的数量来看，自然远远超过三担，作为官员，我自是要惩凶除恶，将这些藐视国法的人绳之以法。”
祁问看着禄雅那张透着坏笑的脸，不受控制的打了一个冷战，心中暗道是不是禄雅平时算计他的时候也是这么一副模样。
祁问正想着，视线却突然和禄雅撞了个正着。
身体猛的颤抖了两下，祁问说话的声音明显低了两度。
“这里好像没有我什么事情吧？那我先回去了，火药……还没研究完呢……”
禄雅嘴角微上扬，眸光流转之间透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看的祁问感觉头皮炸裂，身体忍不住的向后靠。
“我听说很多植物都长相颇为相似，不知道这石头可有相似的？”
祁问尬笑了两声，本能的十分抗拒回答禄雅的问题。
就在祁问想着不如一跑了之的时候，他的背脊上突然被一个坚硬冰凉的东西抵住了。
祁问微微回头，正对上桃花将一张面无表情的脸，视线往下移了几寸，视线落在了那柄桃花将终日不离身的剑上。
方才祁问感觉到后脊的那股异物感，就是那把剑的剑柄。
祁问‘咕咚’咽了一下口水，因为紧张而表情僵硬的脸面前堆起了一丝笑意回头看向坐在桌前巧笑的禄雅。
“呵呵，这……石头自然是也能的，有一种叫黑花石的石头与硝石就有七八分相似，只是那种石头就只是一种石头罢了，没有硝石这样的作用。”
禄雅嘴角微挑，她就知道祁问走南闯北定然知道些他们这些人不知道的事情。
“你可知这种石头在哪里有？”
祁问满脸委屈，向前挪了两步，要是允许，他恨不得赶紧逃离桃花将身边。
一想到那把剑的剑柄抵在自己后背时那种让人毛骨悚然的感觉，祁问就忍不住浑身打冷战。
“这种石头极为特别，只有在兰玉城才有，兰玉城中有一座神山，这种石头就产自于那种神山，只是兰玉城的人将这种石头奉为神石，妄动石头便是对神灵的不敬，你若是想要打那些石头的注意，恐怕并不容易。”
禄雅凝眸沉思了片刻：“我知道了，你近期专心研制火药即刻，其他的事情无需你操心。”
祁问本来也不想操心，光是研制禄雅要求的火药就已经让他焦头烂额了，他可是亲眼见过兰玉城的百姓对于黑花石有多么的看重，如非必要，他一点儿都不想掺和此事。
陌九千刚刚对她委以重任，禄雅若是现在离开锦安城必定要找一个合理恰当的理由，而这个理由最好和陌九千的利益息息相关，让他巴不得禄雅早点儿离开锦安城。
桃花将知道禄雅在想事情，悄悄的退了出去。
禄雅在脑中将现下的形式分析了一下，表面上陌九千现如今一家独大，又有彭长老的支持，风头一时无量，原本拥护陌东篱的人其中有一部分在陌东篱传回死讯的时候就已经开始倒戈了。
禄雅现在也开始渐渐理解陌东篱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选择假死，一方面也可以让陌九千对他放上警惕，另一反面也可以见身边那些杂草一一拔除……
第1028章 醉红楼相遇
虽说看样子是暂时失势了，可从结果来看，陌东篱这一‘死’，实际上死的稳赚不赔。
原本他们的打算是不管陌云海到底是不是陌九千杀的，最后都把罪名扣在陌九千的头上。
只是这么做还是伴有一定风险的，特别是在他们知道杀害陌云海的人很有可能是陌忧的时候，这种风险飙升到了最大值。
因为陌忧很清楚，陌九千不是杀害陌云海的凶手，且以她对皇室的恨意，很有可能在陌东篱打算借由此事向陌九千发难的时候从中作梗的，扰乱禄雅他们的计划。
原本的计划不能正常实行，本来让禄雅感到十分焦躁。
可陌东篱的‘死’却将这种困境轻易化解了，在世人眼中陌东篱这个人已经不存在了，失去了对所有人的威胁，陌东篱接下来想要做什么都不会受到任何的阻碍。
就和那纸条上写的一样，陌东篱接下来只需要坐山观虎斗就行了。
不管是陌九千咬了陌忧，还是陌忧抓伤了陌九千，对陌东篱来说都百利而无一害。
最好的情况就是陌九千和陌忧两人两败俱伤，陌东篱坐收渔翁之利。
只是若仅仅只是如此的话，恐怕还有些不太够。
就在禄雅猜测陌东篱接下来会有什么计划的时候，禄雅收到了第二张字条。
清晨一早禄雅原本打算去醉红楼逛一逛，自从同紫霞达成共识之后禄雅就再没有去过，她这沉迷女色的名号已经许久都没有经过渲染了。
如今陌九千刚刚重用与她，她若是表现的没有丝毫拿捏之处，反倒会让陌九千对她有所顾忌。
裴卅衣便是前车之鉴，若是想要博取人的信任就要先让他觉得你有短处攥在他手里，让他觉得的他掌控了你的所有，才能让他对你真的放下戒备。
裴卅衣跟在陌九千身边的时候就是表现的他强大的，不管是他的智谋还是他的武功都让陌九千异常忌惮，所以才会处处防范于他。
如今禄雅背着着好色之名，陌九千知晓她好色定然会投其所好，送些美女什么的给她，到时候禄雅只需要好吃好喝的供着他们，陌九千自然会安安心心的用她。
马车很快便到了醉红楼，因着之前的事情，禄雅想着让冯卿多冷静几天。
她相信以冯卿的睿智应该能很快想明白到底孰轻孰重，不会因为感情而失了分寸，他需要的只是时间而已。
下了马车，看着眼前人来人往的醉红楼，禄雅稍稍握了握手中的扇柄。
这还是她第一次自己来醉红楼，平日里都有冯卿陪着倒是没有什么，现下就她自己一个人，竟是有些莫名的紧张。
上次她同冯卿来醉红楼闹了闹，下到醉红楼的小厮上到醉红楼的老鸨都对她印象极深，见是她从马车上下来，一个个都露出了戒备的神情，反倒是这楼里的姑娘，对禄雅的态度热情的很。
之前禄雅一掷千金包下紫霞的事情他们可都还记得呢，就是凭借那些钱，紫霞稳住了她在楼中花魁的位置，而且因为有禄雅这位大金主在，紫霞还可以不用接客，每天老鸨还得和颜悦色的同她说话，楼里有什么好吃的好喝的都往她的房里送，可让这些姑娘眼红的紧。
做梦都想着能得禄雅这样的大金主青睐，也让自己飞上那高枝当几天凤凰。
奈何禄雅自那日之后便再也没有来过，可叫这些姑娘好等。
如今一见禄雅来了，竟是一窝蜂的都扑了上来。
其他的恩客见此，都诧异的看向禄雅这边。
那些常来的恩客自然都知道，楼里的这些姑娘平日里虽然看上去对你柔情蜜意的，其实最看重的还是钱。
能让这么多姑娘都一窝蜂扑上去的，那必定是个大金主啊。
一时之间，禄雅成了这楼中的焦点，楼里的姑娘和恩客都抢着想要看一看禄雅到底是何许人也。
禄雅被围在中间，这个碰了她一下手，那个摸了一下她的脸，有大胆的姑娘直接就往她身上撞。
禄雅被众人围在中间本就呼吸不畅，再加上这些莺莺燕燕身上脂粉味浓重的很，呛的禄雅嗓子疼。
眼见人越围越多，禄雅实在受不了手往袖子里面抓了一下往空中一扬。
豪情万丈的喊了一句：“赏！”
众人眼见漫天的银票从天上飘了下来，哪还有心粘着禄雅，一个个都趴在地上去捡那些从空中飘落下来的银票。
禄雅终于喘上来了一口气，趁着这些人抢银票抢红了眼赶紧从人群中钻了出来循着人少的地方打算到后院去找紫霞。
谁知她刚跨过半月门就觉察到不对劲，手中折扇倏然想向右侧一扬，暗中一双手迅速拦住扇子反手握住禄雅的手腕，禄雅双眸一凛，正打算反手迎击的时候，只听对方暗道一声：“雅儿，是我。”
禄雅微微一愣，看着顾九天缓步从阴影之中走了出来。
“你怎么在这儿？”
禄雅话音未落，便有几个机灵的捡完银票循着禄雅往这边走来。
顾九天对禄雅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拉着禄雅快速躲到一处假山后面。
仗着天黑，再加上这后院本就是为那些恩客和姑娘在此调情用的，光线十分昏暗，那几人在周围转悠了两下见院中无人，只好败兴而归。
方才情急之下，禄雅顺着顾九天的力道被他护在了假山上，刚刚那几个来寻她的姑娘同他们之间只隔了一株防止在院中的招财树，顾九天为了尽量不被他们发现将两人之间的距离缩了又缩。
禄雅不敢乱动，也不知是她的呼吸先乱了还是顾九天的呼吸先乱了。
那几个姑娘走了半晌，禄雅和顾九天才有些恋恋不舍的分开。
看着近在咫尺的顾九天，禄雅有一种极为奇妙的感觉。
他们明明才分开几天而已，禄雅却觉得他们已经有好长时间不见了。
禄雅轻咳了一声，缓解了两人之间沉默的尴尬，再次问道：“你怎会在这里？”
第1029章 口是心非
顾九天嘴角微扬，缓缓向禄雅凑近，两人之间刚刚才拉开些许的距离再次缩短。
禄雅下意识的向后倒退，可她身后就是假山，很快就被逼退到了极限不得不面对顾九天。
“你……你这是做什么？”
“来这里当然是为了做些有意思的事情，否则岂不是辜负了这良辰美景？”
禄雅倏然回眸正视顾九天，倏然对上了一双满含戏谑的双眼。
“你……耍我？”
顾九天突然收起脸上戏谑的笑，气势可怕的惊人。
“我没耍你，你竟然敢一个人踏进这种地方，难道不应该早就做好觉悟了么？”
禄雅脸颊微微泛红，她当然明白这里是供男人取乐的地方，她不应该随随便便踏足。
“我……我现在不是男子么……”
禄雅试图强辩，可每当她对上顾九天那双眼睛的时候，气焰就不受控制的降了下去。
本来理直气壮的她，竟突然觉得有些莫名的心虚。
禄雅被顾九天盯的浑身不自在，伸手向外推了推顾九天。
“我来这里是办正事儿的，是你想多了。”
看着禄雅那一副倔强的模样，气鼓鼓的样子竟有那么点儿可爱。
一想到禄雅盯着原本的脸如此倔强的模样，顾九天就生不起气来。
板着的脸也渐渐柔和了下来，无可奈何的长叹了一口气，向后缓缓退了半步。
顾九天一退开，禄雅就大吸了一口气，呼吸瞬间就变得顺畅了许多。
顾九天看着禄雅那一副好像是刚逃过一场大难的模样，忍不住上前一步，在禄雅没反应过来之前伸手在禄雅的脸上使劲的捏了一下。
还在努力调整呼吸的禄雅只觉得有一个高大的身影迅速将她笼罩在其中，脸上就紧接着一痛。
其实顾九天倒是掐的不痛，只是禄雅觉得这种被捏着脸蛋的模样很是没有面子。
“你放开！你快放开我！你这不是耍流氓么！”
禄雅挥舞着拳头想要逼退顾九天，可她的手臂实在不够长，怎么都打不到顾九天。
被禄雅拳脚相向的顾九天非但不生气，反倒笑的越来越开心。
禄雅被气的不行，打又打不到，最后索性冷哼一声，站在原地不动了。
顾九天也知道若是再继续招惹禄雅她怕是真的要生气了，这才有些恋恋不舍的送来了禄雅的脸顺便再禄雅的鼻子上轻柔的刮了一下。
“以后再同我犟嘴便就是这种下场！”
禄雅冷哼一声，顺便赏了顾九天一个大大的白眼，一副本大人不屑同你一般见识的模样。
柔柔有些微微发热的脸颊，禄雅微微侧身，赌气的不去看顾九天。
“你还没回答我呢，你来此处干什么？”
顾九天轻笑，没想到闹腾这么长时间禄雅竟然还没忘记这件事。
“我是看着你进来的，你说我进来干吗？方才你那一掷千金的模样，不知道迷倒了多少女子，就来那些恩客的目光都一直胶着在你身上，你倒真是男女通吃啊？”
顾九天一边说，脑中就一边有了画面。
只要一想到那些人看着禄雅时那虎视眈眈的眼神，顾九天就感觉心情异常的暴躁难安。
禄雅捂着脸感觉刚刚被顾九天掐的脸颊越来越热了。
“你……跟我进来干什么？”
看着禄雅满眼期待的看着他，顾九天莫名的感觉一阵燥热，赶紧向后退了半步竟是主动拉开了同禄雅之间的距离。
“只是好奇你来这里干什么。”
顾九天稍稍别开脸，让晚风带走方才突然涌上来的那股燥热。
“不是还有正事要办么，还不快去？！”
顾九天的声调陡然拔高了些，禄雅还以为顾九天当真是生气了，越发觉得心虚，甚至都不敢抬头去看顾九天，像是一个做错事情的孩子一般，让人莫名的看着心软。
“那……那我去了啊。”
禄雅怯生生的看了顾九天一眼，哪里还有平日里在别人面前那副杀伐果断的模样。
见顾九天不动声色，禄雅眼底稍稍有些许失望，小心的绕过顾九天，从富贵树后钻了出来。
刚走两步，禄雅便感觉身后有人跟了上来，一回头见顾九天刚停下脚步站在距离她不到三步的距离上。
禄雅有些惊讶的回头看向顾九天道：“你这是……要走？”
顾九天沉眸，快步走上前拉住禄雅的手道：“不是要去办正事么？在这里吞吞吐吐的做什么？你还真想在这里留宿不成？”
禄雅快步跟上顾九天，视线落在了他抓着自己手腕的那只手。
突然领悟到了什么一般，眉眼笑成了一轮弯月，眼眸中浮现出灿烂的星光。
仿佛一汪盛着星月的池塘，似梦似幻，让人不觉沉醉其中。
“原来是你要与我同去啊。”
顾九天握着禄雅手腕的手微微紧了紧，别扭的转过头去。
“反正都来了，这么走多可惜？”
禄雅任凭顾九天嘴硬，跟在他身后抿嘴偷笑。
顾九天走在前面听着身后人细碎的笑声，嘴角也跟着微微上扬起了一个好看的弧度。
禄雅带着顾九天在庭院七拐八拐终于找到了紫霞所在的小楼，屋内烛火通亮，纸窗上映照着一个人的身影，禄雅带着顾九天上楼，在木质的房门上敲击了两下。
因是花魁的缘故，紫霞与其他姑娘不同自己单独居住在一个小楼上。
虽与醉红楼只隔了一个院子，却像是远离尘世喧嚣一般幽禁的很。
带着些许沉闷的敲击声在寂静的夜空之下响起，仿佛平静湖面上突然泛起的涟漪，让人突然有了一种深处尘世的感觉。
屋内传来脚步声一直来到门前，紫霞的声音在房门内响起。
“谁啊？”
禄雅突然收敛起脸上的笑意，也不管紫霞能不能看见，对着门内毕恭毕敬的拱了拱手。
“紫霞姑娘，在下陆崖，冒昧叨扰了。”
紫霞听闻外面有人敲门本来心生警惕，因着禄雅上次来留下了不少金银又着意老鸨不必让她接客，紫霞总算是过上了几日消停日子，只是禄雅自那之后便一直没再来，想要一睹紫霞芳容的人却络绎不绝，紫霞能感觉到老鸨最近心思又活络了许多，正想该怎么办的时候禄雅便来了……
第1030章 再见紫霞
一听外面的人是禄雅，紫霞毫不犹豫的开了门。
满脸的喜色在看见禄雅身边的顾九天之时倏然消失，眼中喜悦渐渐被戒备所替代。
脸上虽还带着笑意，却能看出来并非发自于心底。
“陆公子。”
紫霞对禄雅微微起身，待视线落在禄雅身旁的顾九天身上时，明显透着些许不悦。
“这位公子看着有些眼生，可是第一次来？”
禄雅能清晰的感觉到紫霞对顾九天态度的转变，顾九天又是个眼里揉不得沙子的人了，不管对方是男人还是女子，若是把这位爷儿给惹急了兴许今日就能把这醉红楼给拆了。生怕紫霞的态度刺激到身后的顾九天，禄雅忙出来打圆场道：“我不大习惯来这里，就拽着他陪着我同来了，他从前没来过失礼之处还请紫霞姑娘莫要见怪。”
一听对方是被禄雅硬拖来的，紫霞的态度明显转变了许多，对两人翩翩行了一礼，足下步步生莲，将门让了出来。
“外面风寒霜重，两位公子快些进屋吧。”
禄雅对紫霞离陌的点了点头便拉着顾九天的手一同往屋里走，因着方才都是顾九天来着她禄雅倒没有什么感觉，现下换成禄雅拉着顾九天，两人的手感碰触在一起禄雅就被冰了一下，下意识的缩回了手。
顾九天的手冰的让人觉得深寒彻骨，竟是一点儿暖意都没有。
之前禄雅便觉得顾九天的体温较常人低了不少，只当是方才在寒风中站久了才会如此，并未多想。
反倒是顾九天像是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一样，匆慌的想要收回手却被反应过来的禄雅反手又握住了。
禄雅稍稍适应了一下，很快就接受了顾九天的体温，赶紧拉着人进了屋。
一进屋禄雅顾不得和紫霞说话，向将顾九天安置在了火炉旁。
又回头向紫霞询问道：“紫霞姑娘，你这房间之中可有热茶？”
紫霞平日里闲来无事也不喜欢去外面听那些莺莺燕燕整日里叽叽喳喳的，便缩在房间里面烹茶，屋里总是有个小炉子煮着茶。
见禄雅要热茶，紫霞转头便盛了一茶碗端了过来。
禄雅接过茶碗，感觉那茶碗边缘有些微微烫手，在袖口里摸索了一下摸出了一方丝帕垫在了茶碗下面这才递到顾九天的手中。
“你这手怕是早就冻僵了吧，快捂着这碗缓一缓，等这茶稍温一些就喝下去，一会儿就能缓过来。”
顾九天看着手里的茶碗，里面倒影着他和禄雅的影子，总是透着凌厉气势的双眸突然软了下来，嘴角微微上扬，轻‘嗯’了一声。
禄雅安顿好了顾九天，这才想起自己来找紫霞是有正事。
一回头却见紫霞正一脸古怪的看着他们两人，虽说紫霞的目光已经几近含蓄，禄雅却还是能感觉到她在他们两人之间游走的目光。
想到自己方才紧张顾九天的模样，禄雅忍不住在心中小小的责备了自己一顿。
她也是关心则乱，顾九天的身子原本就不大好，此次见他禄雅第一感觉就是他的脸色比她上次见时越来越难看了。
其实禄雅很想问问顾九天最近到底在做什么，他的身体本该悉心静养着的，可看他的模样，哪里有半分静养的样子，只怕还超劳过度。
禄雅看在眼里，刚才触及到那冰冷的手时禄雅也并未想太多，可当她注意到顾九天躲闪的目光时就意识到顾九天的手会如此的凉怕是同他的是身体有关。
看着如此小心翼翼的顾九天，禄雅又则能不心疼？
此时见紫霞看他们的眼神，禄雅就知道方才的自己又多失态。
“紫霞姑娘莫要见怪，我这位友人身体一向不大好，受不得半点风寒，上次来时我并未记路，方才在外面找的时间久了些。”
紫霞自小便长在这醉红楼中，察言观色是他们讨好恩客的基本功。
嘴角微微上演，紫霞露出了一个柔和的笑，这笑意就如同那火盆当中的炭火一般让人觉得如沐春风。
“陆公子放心，紫霞不是那种多嘴的人，方才紫霞什么都没看到。”
禄雅嘴角扯了扯，虽然感觉有种越描越黑的嫌疑，但好在紫霞不再将注意到放在他们身上让禄雅感觉轻松了不少。
禄雅坐了下来刚想试探一下看看周围有没有人偷听，她身后的顾九天就好像一早便料到她要做什么一般提醒道：“周围无人。”
禄雅微微一愣，回头对顾九天感激一笑，当真就放弃了探查，同紫霞开门见山道：“紫霞姑娘，最近这楼中可有有关朝堂之上的消息么？”
禄雅身居朝堂，能打听到的只有朝堂上的消息，而有些消息则必须在朝堂之外才能打听到。
而这醉红楼正是收集这种消息的好地方，这也是为什么当初禄雅和冯卿看中紫霞的原因。
紫霞点了点头，转身走到梳妆台旁将桌子稍稍移开了一些，将桌子后面的一块砖轻松取了下来从其中抽出了一本手掌大小薄薄的小册子交到了禄雅的手中。
“自上次大人走后我便同楼里的姑娘开始走动，将他们从那些大人那里听来的消息都一一记录在册，只是这些人到底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紫霞却无从分辨，只是将原话写在这册子上面供大人参考。”
禄雅将那册子展开，粗略看了一眼，这薄薄的一本小册子竟然牵扯到朝中近二十几位大臣。
这册子里面的内容明显经过精简，都是有关朝堂的内容，可见紫霞为了整理这个小册子定然是用了不少功夫，还有那藏册子的地方也是十分隐秘，寻常人自然是想也绝对想不到紫霞会把东西藏在砖块之中。
这册子禄雅需要回去慢慢研究，然后从中筛选去哪些人可以为她所用。
将册子小心收好，禄雅对紫霞微微抱拳：“多谢紫霞姑娘，这东西予我有很大用处，只是姑娘在收集这些的同时也要多保重自身，只有你自身安全了，才能看见大仇得报之日。”
第1031章 挡桃花的顾九天
紫霞微微欠身，一双勾人的凤眼中泛着光看向禄雅。
“紫霞能为大人略尽绵薄之力心中欢喜的紧，若不是遇到大人，紫霞此刻恐怕已经成为了这世间千百游魂中的一个。大人放心，紫霞必定会保护好自身，此时不看到那些恶人受到应有的报应，紫霞就算是死也闭不上眼睛。”
禄雅点了点头，见紫霞是当真恢复了生的意识也放心了许多。
“你且继续打探消息，我下去同老鸨探一探，夜也深了，你早些休息吧。”
见禄雅起身要走，紫霞神情突然一紧想要说些什么，却在意识到屋内还有一个顾九天的时候神情一黯抢眼欢笑的送走了禄雅和顾九天。
临走顾九天有意落后了一步，趁着禄雅没注意的时候回头对身后出来相送的紫霞沉声道：“不该你肖想的最好别动心思。”
紫霞双眸倏然一怔，一脸心虚的快速将房门合上。
禄雅回头看过来的时候顾九天已然恢复成了平日里的模样，随着禄雅一同从楼上走了下来。
禄雅将怀中剩下的银钱清点了一下，面前凑够了一千两。
顾九天去过禄雅府上多次，虽说分发府邸的时候有的时候由不得自己挑选，但就算选的不好，多数官员入住之后都会大肆修葺一番，倒是禄雅的府邸，住进去的时候什么样子现在就是什么样子。
便是平日里吃饭，饭桌上也总是写寻常的菜式，奇珍佳肴竟是一次都没见过。
放眼整个朝堂，就找不出比禄雅过的再清贫的官了。
平日里那般节省的一个人，如今倒是舍得给一个姑娘花钱。
一想到方才紫霞看禄雅的目光，顾九天便觉得禄雅手中的那些银票有些刺眼。
自己不舍得吃不舍得穿，竟然花这么多钱养女人，而且这女人还对她有心思！
顾九天一向都是一个谋而后动的人，可是这一次他的身体比他的大脑先一步做出了反应。
禄雅正在点数银票，只觉得一道白光闪过，她手里一空，银票就尽数都跑到了顾九天的手里去了。
“你！你抢我银票干什么！快给我！你不是想让我快些离开这里么？等我把这些银子送去给了老鸨我就走。”
顾九天手里握着从禄雅手里抢来的银票此时竟是觉得异常的烫手，他方才也是脑子一热，可现在若是把这银票就这么交出去了反倒显得是他在无理取闹。
当着禄雅的面，顾九天将银票尽数揣进了怀中，在禄雅发飙之前，又从自己钱袋中拿出了一锭明晃晃的金元宝递给了禄雅。
那金元宝有半个拳头那么大，一看就分量十足，禄雅伸手接过来的时候还觉得有些不大真实。
顾九天轻咳了一声，义正言辞的说道：“那些老鸨都是见钱眼开的人，你若是想要报答那姑娘不想让她再因为接客而操劳就得舍得这些黄白之物，我且问你，你上次来给了那老鸨多少银子？”
禄雅回忆了一番，如实说道：“一千两。”
她原本今日是多准备了些的，可方才为了解困撒出去了一些，如今只怕是连个纸片片都不剩一点了，身上也就只剩下这一千两了。
顾九天眼中暗光流转，心道难怪那些姑娘见了禄雅就像是不要命了一样，一来便如此阔绰砸下一千两的恩客几年只怕也碰不到一个。
可怕的是禄雅竟然一次为常，看这模样分明是觉得来青楼这种地方就是这个价钱。
看这面前一副虚心求教的禄雅，顾九天瞥了禄雅，那眼神明显就是在谴责禄雅‘孺子不可教也’。
“这老鸨都是贪得无厌的，你上次给了一千两，这次再给一千两，她便觉得你是有些厌弃了那位紫霞姑娘所以给的赏钱上了，今后便会怠慢于她，等你下次来的时候，那老鸨就会给你推荐新的姑娘，这同你原本的目的根本就是背道相驰。”
禄雅微微一愣，她之前从未接触过这种烟花之地，对这其中的门门道道并不了解，竟没想到还有这种事情。
看禄雅一副大梦初醒的模样，顾九天佯装轻咳了一声，实际上却是用衣袖挡住了嘴角溢出的笑意。
“亡羊补牢为时未晚，你这银票虽然不够，但我那锭金子却是够了。”
禄雅对顾九天感激一笑，握了握手中的金子。
“今日好在有你，否则我怕是要酿下大祸，辜负了紫霞姑娘的信任，你在此稍等我一会儿我这便将这钉金子送去给老鸨。”
禄雅暗自庆幸此次好在有顾九天在，欢欢喜喜的要去送金子却被顾九天拦住了去路。
禄雅停下略带不解的看向顾九天问道：“你可是还有什么事情要嘱咐我么？”
顾九天摇了摇头，趁着禄雅不备将她手里的金子夺了过来。
不到半盏茶的时间接连被夺了两回东西，便是之前顾九天是为了禄雅好，却也惹得她有些不快。
禄雅正打算问顾九天这次又是为抢她的钱，顾九天却先于她开口道：“这金子是我的，若是要去卖这个好也合该是我去，为何是你去？”
“你……”
禄雅本想辩驳一下，刚一开口却又觉得顾九天说的话在理。
见禄雅无话可说，顾九天嘴角一扬接着说道：“左右你的目的也不过是让那紫霞姑娘过的好些，包下她不让她接客罢了，是你是我都一样，倒是换了一个人，让那老鸨意识到紫霞姑娘很是受客人喜爱，对她也会更加照拂一些。”
禄雅抬眸看向顾九天，觉得顾九天说的有些到底。
“你说的的确有些道理，那这金子便由你去送吧。”
顾九天嘴角微微上挑，眼底划过一抹狡黠之色。
方才顾九天是翻墙进来的，那老鸨发觉此前并未见过顾九天，心中不免生疑，可当她看见顾九天手里那一锭明晃晃的金子时，态度立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转变。
顾九天言简意赅，将那金子抛给老鸨之后说明了意图。
这金子是包下紫霞的钱，特意强调出钱人是他，不是那位陆公子……
第1032章 依依惜别
老鸨也没多问，只当是紫霞有帮她勾上了一个大主顾，如顾九天先前所说那般，老鸨将这都归功于紫霞，心中盘算着之后再多买些首饰送到紫霞那里去。
禄雅此来一是为从紫霞这里拿情报，二便是让有心人看见，坐实了她好色之名，此时正是进入往来人最多的时候，禄雅若是在此时离开看见她的人是最多的。
为了曝光自己，禄雅自然是要从前门离开的，可是顾九天却必须从后门走。
眼见离别在即，禄雅看着顾九天，心中有纵有万般想问一问顾九天现在在做什么，可话到嘴边却又被禄雅强行咽了下去。
她了解顾九天的为人，但也正是因为她了解，所以她知道，顾九天若是想告诉她自然会告诉她，如今他什么都不说就表示顾九天认为现在并不是同禄雅说的好时机。
顾九天明白禄雅的欲言又止，但他的确有不能说的理由。
在禄雅第三次将话咽回去的同时，顾九天突然开口道：“再给我一个月的时间，一个月后我会告诉你我现在在做什么。”
禄雅先是一愣随即莞尔一笑：“我等你。”
一句‘我等你’像是一颗定心丸一般，让顾九天一颗浮躁不安的心瞬间归于平静。
顾九天倏然上前，将禄雅抱了一个满怀。
在最初的呆愣过后禄雅双眸渐渐放柔，任由依靠在顾九天的怀中，贪婪的汲取着他身上仅剩的热度。
他们在原地抱了很久，静谧的夜空之下倾听着对方的心跳。
一直到月上柳梢，禄雅才缓缓的从顾九天的怀中退了出来。
相对无言，两人默默的转身，一个向醉红楼的大门走去，在迈进那方纸醉金迷之中时，眼底的不舍和哀恸瞬间消失，一个沉迷女色的浪荡子出现在了众人的眼前。
一个飞身一跃飞上房檐，义无反顾的跃入了茫茫夜色之中不见了踪影。
这一夜除了他们彼此，没人知道那个月下的拥抱又多么温暖人心。
禄雅拿着紫霞给她的册子回到府上，彻夜将那册子上面的所有内容浏览了一遍，从中找出了几条比较有用的关系线。
与此同时，九千府上一名贼眉鼠眼的布衣男子站在陌九千的书房之中。
陌九千用过早膳之后才姗姗来迟，那人竟也不闹反倒极力赔笑。
陌九千进了书房之后竟是连看都懒得看这人一眼，低头看着书案上的奏折，随口问道：“可看清楚了？”
那人见陌九千问话，连忙回道：“看清楚了看清楚了，在场的人都看着真真的呢，那位陆大人在醉红楼中一掷千金，出手那叫一个阔绰，姑娘们现在都想要在他面前露露脸，希望能得他青睐几分。”
说到此处，男人眼底闪过一抹嫉妒之色。
同样都是男人，就因为那个叫陆崖的人有钱，就有那么多姑娘喜欢他，可他就只能看着，明明都是男人，那些长的像花朵儿一样的姑娘却连看都不看他一眼。
陌九千听此，嘴角微微上挑。
“不过是些青楼女子罢了，你还真当人人都同你一般，把那些女昌女支看在眼里。”
这话分明就是在羞辱那人，但那人却不敢有丝毫怒色，接连点头想，笑说陌九千说的是。
陌九千着人打发了那人，顺便命人将礼部尚书唐闲唤了来。
唐闲是陌九千身边的老人了，自陌云海死了以后就一直跟在陌九千身边，这些年虽然没有太大的建树但好在为人踏实，对陌九千忠心耿耿不像旁人有那么多花花肠子。
唐闲对陌九千毕恭毕敬的行了一礼，陌九千难得待他几位客气，让唐闲坐下同他说话。
看着同平日里态度截然不同的陌九千，唐闲的心中不由得有些打鼓。
“不知殿下此次找微臣来是所谓何事？”
陌九千微微垂眸，指腹缓缓摩擦着拇指上戴着的那枚扳指。
那扳指通体呈现出一种幽深的黑，但若是仔细瞧却又发现那扳指竟是墨绿色的。
这扳指唐闲并不陌生，是陌九千近几年的贴身之物。
他之所以会如此注意这种细小的饰物也是他之前偶然发现，每当陌九千打算要算计谁的时候就会频繁的去触碰这个扳指。
很显然，这一次陌九千想要算计的人就是他自己。
只是唐闲想不明白，他有什么可让陌九千惦记的。
陌九千并没有让唐闲困惑太久，直接开门见山的说道：“本殿记得，唐大人家里有两位千金？”
唐闲并不是什么好色之人，同家中的夫人原本就是门当户对的青梅竹马，两人婚后育有两女，虽不曾生育过男孩，却并不曾影响他们夫妻感情分毫，唐闲对家中的两女甚是疼爱，锦安城中人尽皆知。
当陌九千提到他两个女儿的时候唐闲便知道，此次陌九千唤他来恐怕是惦记他那两个女人，略一思量，唐闲不动声色的回答道：“正是，大女儿唐宁今年二月刚刚嫁为人妇，夫家是尚舆尚大人家的独子，二女儿也预备着年底出嫁。”
陌九千微微挑眉，摸扳指的动作突然一停。
“哦？年底出嫁？就是还未曾出嫁？”
唐闲眉眼一蹦，心中升起了一股浓烈的不安感。
“是……虽还未出嫁，但已互相递过了册子，彩礼也已经送过来了，只是差了个拜堂仪式罢了。”
话谈到这个份上唐闲也明白了，陌九千怕是要对他的小女儿下手。
他不敢同陌九千撒谎，计算撒谎了也没有什么用。
如今陌九千在这锦安城中只手遮天，他前脚刚撒了谎后脚谎言就会被戳穿。
因着长幼有序的规矩，唐宁需得先出嫁唐品嫣才能出嫁，这才耽误了几个月。
唐闲本想着让二女儿在家多留些日子倒也无妨，就也并未催促，没想到竟是被陌九千惦记上了。
虽说他还不知道陌九千现在有什么打断，却也能猜想到陌九千定然是想要一个女子最大的作用到底是什么。
两家其实并未互递册子但此事外人并不知晓，唐闲本以为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陌九千应当不会再为难他了，没想到陌九千却嘴角微微上扬，冷笑道：“退了。”
第1033章 君心不可测
“什么？殿下这可使不得啊，女子被退婚这可是大事，还请殿下收回成命！”
面对唐闲无助的祈求，陌九千视若无睹，笑道：“唐大人是本殿身边少数值得信赖的大臣之一，你的掌上明珠我自然是要指你们好婚事的，不知唐大人可知道陆崖陆大人？”
唐闲和禄雅同是在朝为官自然是认得的，禄雅治水的方法颇为有效在朝中口碑极好，最为重要的是他如今是陌九千身边的红人，就算唐闲想不知道都难。
“臣自是知道的。”
“相信唐大人也知道陆大人此人智谋无双本殿很是器重于他，只是陆大人孑然一身身边到底缺了一个知冷热的人，唐大人教女有方，许给陆大人为妻成就一段良缘，唐大人脸上也有光不是么？”
唐闲双眉微蹙，唐闲虽说平日里不声不响但事关自己女儿的终身大事，唐闲并不想就此退让，就算对方是权倾朝野未来很有可能继承皇位的陌九千，唐闲也不想以自己女儿的幸福为交换的筹码保自己一时安宁。
“陆大人确是青年才俊，一上任就处理了困扰多年的水患问题，各位同僚对陆大人也是赞不绝口，只是臣听闻陆大人时常流连花丛并扬言终身不娶，只怕小女高攀不上陆大人。”
唐闲虽说的隐晦，但话里话外透露出的意思只有一个：他不愿意把女儿许配给禄雅。
在陌九千身边侍奉着许多年，唐闲也多少摸清些陌九千的脾气秉性了。
历代君王就算是黄口小儿都知道，身边要留几个靠得住的心腹，以往唐闲也不曾同陌九千提什么条件，唐闲敢如此说也是仗着他在陌九千身边服侍多年，料想陌九千应当不会拂了他的面子同他交恶。
但也有一句话，叫伴君如伴虎，君王之心不可测。
唐闲余光瞧见陌九千神情未变还是一副似笑非笑的模样，以为此时尚有转机，心中稍稍松了一口气。
谁知陌九千下一句话却直戳他的心窝子，害他险些一口气没喘上来，晕过去。
陌九千停滞在扳指上的指腹再次滑动，语调甚是随意的说道：“既然唐大人觉得二小姐高攀不起陆大人，那便入府做个小妾吧，也算成全了唐大人的谦卑之心。”
唐闲神情一愣，倏然抬头，刚想申辩却正对上陌九千森寒无比的双眸。
那脸上分明还挂着笑意，可那眼底的杀意却让人感到不寒而栗。
“唐大人几次三番推诿，难道是想要同本殿为敌么？”
唐闲惊的虎躯一震，慌忙跪下，连连叩头。
“臣不敢，殿下金口玉言，赐的自然是金玉良缘，臣……这边回府将这个好消息告知臣女。”
陌九千散发出的那股强大的气势倏然消失，唐闲感觉浑身陡然一松，差点儿跌坐在地上。
他相信，若是他方才再敢说一句忤逆陌九千的话，他阖府上下只怕都性命不保。
是以一个女儿的幸福保住全府上下数十条人命，还是让所有人陪葬，这是陌九千摆在他面前的选择。
唐闲无法，只能选择牺牲自己的女儿。
陌九千要赠予禄雅一房美妾，而且还是唐闲唐大人的嫡女之事很快就传遍了街头巷尾。
反倒是禄雅这个当事者，过了两三日才知道。
唐闲这些年在陌九千的提拔下仕途顺遂，如今的官职也不算小。
高官家的嫡出女儿竟然嫁予人做妾，这非但不是什么值得炫耀的事情，反倒是奇耻大辱。
可唐闲只能忍着，他知道这是陌九千对他的惩罚。
若不是他百般推脱，按照一开始陌九千的意思是要嫁做正妻的，可就是因为他百般推诿惹怒了陌九千，陌九千为了羞辱于他，才强迫他让他应允让自己的女儿嫁过去做妾。
这几日夫人和女儿跑到他面前哭诉了好多次，就连出嫁的大女儿也回来劝他。
他何尝不知道夫人因此日日抹泪，女儿也郁郁不欢。
可此事根本不是他能左右的了的，短短两日，唐闲的鬓角便长出了白发。
让唐闲怎么也没料到的是，禄雅会亲自登府。
唐闲本也有些迁怒于禄雅，只是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希望禄雅能够出面去劝阻陌九千才勉强同意见禄雅一面。
对于禄雅其实唐闲并不了解，他所了解的只是禄雅身上的那些标签。
治理水患的功臣、流连青楼的浪子、二皇子的谋臣……
这些标签组成了唐闲对于禄雅的印象，当他真真正正的去正视这个小小年纪就贴上了许多标签的少年时，却突然感觉这些标签对禄雅的描述并不准确。
禄雅因为是朝中新晋的官员，站的位置比较靠后，以往唐闲上朝时都直接走到自己的位置，未曾留意过禄雅。
几次禄雅被叫上前问话，也因为不可直视圣颜，唐闲只看见过禄雅的侧颜和背影。
此刻当这个少年真正站在他面前的时候唐闲才感觉到这个少年的不俗，他眼中啜着若有似无的笑意，身上却有着淡然于世的气质，特别是那一双眼眸，总是让人不自觉的被它所吸引。
禄雅知道唐闲在打量她，也任由唐闲打量。
待唐闲大量过禄雅一番之后，才开口说道：“不知此次陆大人来是所谓何事？”
虽说两人心中都清楚禄雅此次来的目的，但两人之后毕竟还要往来，最起码的礼节还是要顾及的。
禄雅嘴角微微上扬，笑道：“岳父大人这便是同小婿见外了，直呼我名字便是。”
禄雅此话一出，唐闲的脸色瞬间就变了，可见他心中对这桩婚事到底有多不满。
可禄雅恰恰就是算准了这一点，故意这么说的。
见唐闲脸色如此不好，禄雅眼底的笑意就越盛。
同禄雅所料一样，唐闲一开口就迅速撇清了他们之间的关系。
“你我两家尚未交换聘书，媒婆也未曾上门，陆大人何必这么早就下定论，你我两家到底有没有这缘分也还未可知呢！”
第1034章 等价交换
见唐闲极力同自己撇清关系，禄雅却是不怒反笑。
唐闲见禄雅笑，神情竟越发阴沉。
“陆大人可是在嘲笑本官？”
自从他的女儿要嫁人为妾的事情传了出去之后，他就没少受人背后嗤笑，禄雅却是第一个敢当面对他嗤笑的人。
禄雅缓缓摇了摇头，随手拿起桌子上摆放的热茶。
唐闲虽然都禄雅此人诸多意见，但礼节方面却做的尽善尽美，禄雅只浅尝了一口就知道这杯中的茶叶是上好的茶种，应是唐府招待贵客所用。
“唐大人何必如此急躁呢，你我都清楚，这桩婚事本来也没有什么你情我愿一说，我们不过都是听令行事而已，相信唐大人你也清楚，这婚事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是改不得了，就算是为了令爱着想，顾大人可否听在下一言？”
唐闲被禄雅那一派娴静的气质所感染，心中的浮躁渐渐消退。
脑子稍微清醒了一点额唐闲回想刚刚禄雅的那个笑，的确没有嘲讽之意。
他虽还是心中不快，但却冷静了许多。
“听你方才的意思，你可是也不想娶亲？”
禄雅轻笑：“唐大人应当听过，我乃一介浪子，自是浪子追求的便是‘万花丛中过片红不沾襟’又怎会想娶亲呢？”
唐闲明显有些不大信禄雅的话，之前他就曾经怀疑过，莫不是禄雅本就对他女儿别有所图，这才仗着如今陌九千宠信于他，求娶了他的女儿。
见唐闲似有不信，禄雅神情微敛，看向唐闲。
“唐大人，我便直接打开天窗说亮话吧。你不愿嫁女，令爱想必也十分不想嫁予我当妾，我们都身不由己，既然都身不由己不如都为对方行个方便，暂缓这一时困境如何？”
唐闲横眉微蹙，打量了禄雅半晌，见禄雅不似开玩笑这才问道：“你想怎样？”
禄雅眼底划过以一抹得意的神色，笑道：“如今二皇子信任我，对我委以重任，是看中我年纪尚轻，在朝中还没有扎根，但若我有一日扎根了，唐大人觉得觉得以二皇子的行事作风会如何？”
唐闲思忖了片刻回道：“自然是要想法设法拴住你。”
禄雅轻笑：“不错，现在唐闲大人明白了么，为何二皇子会突然想让我娶您的女儿了么？”
唐闲倏然一怔，随即神情一紧。
“你的意思是说陌九千是想用我的女儿变相的牵制你。”
禄雅点了点头，默认了唐闲的说法。
“所以我必须娶您的女儿，您也必须把女儿嫁给我，只有这样才能同时保全我们自身。”
禄雅起身，站在唐闲面前十分郑重的行了一礼。
“陆崖今日前来是想劝唐大人接受这门亲事，陆崖自是明白唐大人心中不愿，却必须如此。陆崖如今也是那砧板上的鱼肉能做的极为有限，唯有一点可以许诺于唐大人，令爱嫁于我之后我必不会与她同房以礼相待，待到时机成熟我便写下和离书放二小姐回来同您二老团聚。”
唐闲被禄雅的话惊的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原本他还带着一丝侥幸的心理期盼着此事能有所转机。
可经方才禄雅那么一说，唐闲顿悟此事一开始不曾有什么转机，这是陌九千布下的一个局，而他只不过恰巧是那个倒霉鬼而已。
在如此情况下，禄雅的许诺就像是一根救命稻草一般，对于即将溺水的唐闲来说充满了无尽的诱惑。
禄雅收敛起眼底的笑意，对唐闲拱了拱手道：“大人可以慢慢考虑，陆崖已在府上叨扰多时了，今日就先回去了。”
见禄雅当真转头要走，唐闲的眼底闪过一抹慌乱之色，仿佛只要此刻放跑了陆崖，之后禄雅便会反悔一样。
眼见禄雅已经走到了书房门口，唐闲再也按捺不住。
“陆大人请留步！”
禄雅倏然站定脚步，眸底涌上了一抹笑意。
“唐大人可是还有事情？”
唐闲的一双眼睛一瞬不瞬的审示着神色如常的禄雅，却不知道他眼底的慌乱早就已经暴露了他此时此刻内心的忐忑和不安。
“陆大人开出的条件很是诱人，只是不知道陆大人又想要下官做什么？”
天上不会掉馅饼，世上也没有免费的午餐。
等价交换才是最让人安心的一相处模式，禄雅知道就算她说她别无所图唐闲也一定不信甚至有可能因此而怀疑对方是不是藏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禄雅嘴角啜着一抹笑意，此刻的她看上去像是一名精明的商人。
“我的要求很简单，一是希望令爱嫁入府中之后不要听也不要看，本本分分的当一个内宅女子便可。二是希望唐大人能看在我们同舟共济的份上一旦下官哪里出了什么事情，唐大人能不吝搭一把手。”
禄雅提出的这两点对唐闲来说都不难应承，第一点是告诫唐闲不要受陌九千利用，唆使自己的女儿当细作，若是唐品嫣加入陆府，禄雅自然会多加提防，只是同在一个屋檐下会被对方察觉到什么也是难免的。
禄雅要的是唐品嫣嫁入府中之后不听不看，就算是听见了看到了也全当什么都没发生。
这二个条件则是为日后做打算，禄雅如今有了暗卫，行事自然是方便了许多。
但在陌九千身边她还需要找几个能同她站在统一战线上人，这样禄雅才能更好的左右陌九千的一举一动。
而唐闲就是陌九千送到禄雅身边最好的一枚棋子，陌九千想要用唐闲钳制禄雅，禄雅自然也能反过来利用唐闲钳制陌九千。
只是现在的唐闲还并未参透禄雅这步棋背后的数步棋，只当禄雅是想要一个许诺以防万一而已。
“第一点本官答应，品嫣既然嫁予了你，自当出嫁从夫不会有二心。至于这第二点，并非是本官自谦，而是在本官看来，本官在二皇子那里并没有什么话语权，本官自然是能应承下这个条件的，但至于价值与否就凭陆大人自己衡量吧。”
第1035章 初雪之恋
“唐大人能应承就好。”
禄雅抬眸看向唐闲，笑道：“唐大人可是还要再考虑几天？”
唐闲摇了摇头：“不必了，本官已经想好了，也希望陆大人能遵守同本官的约定。”
禄雅轻笑，负手道：“这是自然，唐大人放心，聘礼一干事物也请唐大人不必担心，我都会以正妻的礼制进行，该给令爱的一样都不会少。”
看着禄雅彬彬有礼神态自若处变不惊的模样，唐闲甚至有一瞬间在心里想，若不是嫁去当妾，其实让自己的女儿嫁给禄雅这样的人也不失为一桩好事。
此刻的禄雅并不知道唐闲心中所想，若是她知道因为她的表现让唐闲起了这种心思，定然不会装成这副模样来唐闲府上。
两人心照不宣，一直积郁在唐闲心中这块大石头终于也落了地。
唐闲瞬间觉得轻松了不少，脸上也终于见到了笑模样。
唐闲夫人和唐品嫣在禄雅进府的时候就知道她来了，心中好奇禄雅来的目的又不敢距离书房太近，只得远远的瞧着。
唐品嫣虽然极为不愿嫁予人做妾，心中却还是好奇她这位将来的夫君到底长的什么样。
在书房外盯了半晌终于见紧闭的书房门开了，从里面走出来了一个身材欣长身穿白衣男子。
那男子气质超凡，浑身上下透着一种宛如溪流一般的气质，相貌虽说不上绝品，但那双眼睛却生的极为好看，只要看着他那双好看的眼睛就会自动忽略了他的相貌。
男子在拐角处转身，衣袂翻飞之间，唐品嫣感觉对方好像向她这边看了一眼，唐品嫣心下一慌匆忙向旁边躲闪了一下，等她探头再看的时候人已经不见了。
唐品嫣莫名有些不舍，望着那男子离去的方向半晌都没回过神来。
一直到身边的目前拉她匆匆去了父亲的书房，唐品嫣才将视线收了回来。
等到她从父亲口中得知方才出去的那名男子就是自己要嫁的人时，心中竟是有些莫名的兴奋和悸动。
当她听闻那男子竟为了她如此着想之后，心竟是没来由的漏了几拍。
……
禄雅并不知道她此番走了一遭竟是无意间虏获了一名女子的芳心，解决完唐闲的事情之后，禄雅难得落了几天的清闲时光。
冯卿中间也曾来过几次，虽说神情还有稍许僵硬却已经能同禄雅如同之前那般说笑了，想来也在慢慢放下那些心思。
一日夜里，睡梦中的禄雅觉得有些晃眼睛，睁开的时候发现外面竟然下了雪。
雪花洋洋洒洒的从空中飘落而下，拍打在纸窗上发出细碎声响。
禄雅缓缓伸出手接住了那飘落的雪花，冰凉的雪花触碰到掌心肌肤之后渐渐融化，凉意缓缓渗入肌肤的感觉竟让禄雅觉得有些许熟悉。
她走到门前缓缓打开房门，看着满天的飞雪一步步的走进雪中。
雪落在她的肩头，不一会儿就积成了厚厚一层。
禄雅看着那被白雪铺就的庭院，恍然间庭院之中霎时出现了无数红梅，红梅簇簇映照在雪地上，是那样的夺目又是那样的刺眼。
在那梅树之间似乎站着什么人，禄雅缓步走近些才看清对方的容貌，可就在她看清对方容貌的那一刻，对方突然向她扑了过来，然后那人就用刀刺伤了自己倒在雪地之中。
鲜血从她的伤口缓缓渗了出来，在洁白的雪地上缓缓铺开。
禄雅微微蹙眉，本能的想要逃离这个场景。
就在她转身打算离去的时候，眼见的景象一晃，她便出现在了一间漆黑的牢房之中。
牢房外似乎传来了什么声响，有脚步声缓缓接近，就在来人的脸马上就要突破黑暗出现在烛光之中的时候，禄雅的身体突然抖了一下。
眼前的所有景象迅速倒退，禄雅恍然，发现自己站在庭院之中，桃花将正一脸担忧的站在他面前，手中拿着一件白狐披风。
见禄雅的瞳孔渐渐聚焦，桃花将犹豫了一下问道：“公主殿下方才可是又想起了以前的事情了？”
这已经不是禄雅第一次突然之间回忆起以前的事情了，自从桃花将出现之后禄雅就开始频繁陷入从前的记忆之中。
起初只是同之前一样在梦境之中，后来竟发展到遇到相似的场景立刻就会陷入回忆之中。
当初桃花将在梦中曾让她选择过，是继续向前，还是回忆起过往，当时的禄雅义无反顾的选择了后者，所以才有了今日的果。
禄雅嘴角露出一抹淡笑，接过了桃花将手里的披风自觉的披在了自己身上。
“没什么，倒不是什么不好的记忆。”
想起那一片红梅，禄雅有些好奇的向桃花将询问道：“桃花将，我们从前可曾见过一片红梅林？有许多许多的梅花，延绵不绝，很是……特别。”
‘漂亮’两个字禄雅实在是有些说不出口，倒不是说她不喜欢梅花，只是单纯的不喜欢那一片梅花而已。
当年桃花将多半的时间都守在禄雅的身边，见禄雅所见，感禄雅所感。
红色梅花桃花将却是没见过，说明那梅花应该是他不在禄雅身边的那段时间禄雅见到的。
“或许只是某次出游的时候偶然看见的吧。”
禄雅低头喃喃了一句：“是么？”
再抬头的时候却又像是完全忘记了一般，拉着桃花将走到院子中央，伸手捧起了一捧雪在手里微微攥了一下，蓬松的血花遇热挤压瞬间变成了一个球。
禄雅将那雪球在地上滚了滚又如法炮制，制作了另外一个比较小的，将两个雪球叠加在一起小心的捏出了鼻子眼睛。
“看，雪人！”
禄雅像是一个孩子一般得意的将雪人展现给桃花将看，那神情飞扬的模样让桃花将想起了初见禄雅时的场景。
那时的禄雅很倔强又很霸道，明明没有什么本事却敢于在当时令三国闻风丧当的他面前耀武扬威。
若不是他及时发现她佩戴的玉佩认出了她就是他要找的人真的将人给抹了脖子，只怕真的要抱憾终身了。
第1036章 突变
他总是想要守护住禄雅的那份天真无邪，却总是与初衷背道而驰。
甚至到了最后，就连禄雅自己都忘记了该怎么笑了。
桃花将将禄雅手中的雪人接了过来，托在手心中嘴角微微上扬，吐出了两个字‘真丑’。
禄雅满心欢喜的瞪着被夸奖，没想却等来了桃花将一句‘真丑’。
眼见禄雅变了脸色，桃花将忙向后倒退了两步，禄雅随手抓这雪球追了上去，刚向前迈了一步脚下一滑，竟直直的向后摔了过去。
桃花将眼睁睁的看着禄雅摔进了雪堆之中，事情发生的太快他没来得及反应，可让桃花将感到好奇的是，就算事发突然禄雅自己却有足够反应的时间，以禄雅的功夫应当不会真的摔倒才是。
桃花将忙上前搀扶，手指刚一碰触到禄雅的手臂，惊觉禄雅手臂发颤的厉害。
“公主殿下！公主殿下你怎么了！”
桃花将禄雅从地上拽了起来，竟发觉禄雅神情惊恐面色铁青。
桃花将已经有许多年没有见过如此的禄雅了，心下一沉，又着急的唤了两声。
禄雅渐渐回神，视线却怔怔的看向自己的腹部。
她五指僵硬的缓缓抬起，神情惊惧的看着那一双手，嘴中喃喃道：“血……好多的血。桃花将……我的肚子上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的血？”
桃花将瞳孔骤然紧缩，顾不得其他，打横将禄雅从地上抱了起来，一边疾步奔向禄雅的卧房一边大呼祁问的名字。
祁问听见声响，匆忙从房间之中赶了出来，正巧见着桃花将一踹门将禄雅抱进了卧房。
祁问感觉气氛不对忙跟了上来，见禄雅面色铁青整个人僵硬的厉害，也意识到了不对劲儿。
“你暂且让开，我给她把把脉。”
这个时候桃花将定然不会同祁问这个医者争辩什么，立刻闪身让开。
祁问两指搭在禄雅手腕上，惊觉禄雅内息混乱，体内的天道之力正在她身体中横冲直撞，大有失控之相。
“她这是受到了什么刺激？神魂竟如此不稳？这是要暴走的前兆啊！”
方才禄雅提到肚子和血，再联想到外面的雪夜，桃花将猜想禄雅应当是想起了那日被剖腹取子的事情，只是此事就连禄雅自己都不清楚，桃花将更不能同别人说起。
“到底为何会这样你暂且不要管，只说怎么才能治好她。”
祁问叹了一口气，道：“需得有一个天道强者一刻不停的帮她梳理体内的天道之力，在她恢复神智之前，不让她体内的天道之力暴走。”
若是别的桃花将还能帮忙，可他并没有天道之力，更无法帮禄雅疏通。
“我出去找人。”
还没等桃花将离开床边就被祁问给拽了回来：“别费劲了，她体内的天道之力强横，寻常的天道者根本无法帮她疏离。”
祁问咬了咬牙，比禄雅天道之力还要强横的人这整个锦安城中也就只有那一个人而已。
“此事你别管了，我找人。”
祁问跑回房间，在桌子上面翻找了一通，总算找到了要找的筒子，对着窗外点燃了筒子的火信。
伴随着一声巨响，天空中炸开了一朵红色的烟花。
祁问回到禄雅身边，用他微薄的天道之力暂且为禄雅疏离体内隐隐有暴走之势的天道之力，等着那人的到来。
桃花将执拗着不肯走，祁问拿他也没有办法。
打又打不过，除了放任自由还能怎么样？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左右的时间，门外传来踏雪之声，桃花将警惕的开门正对上顾九天阴沉的双眸。
桃花将一见到顾九天神情倏然一沉，刚想拔出手中的长剑，顾九天却先开了口。
“你守在她身边还让她出事的时候，你就已经没有资格对我拔剑了。”
桃花将神情一沉，放在剑柄上的手却迟迟没有动。
顾九天从他身边擦肩而过，说道：“想救她就出去守着。”
顾九天说完也不管桃花将到底是何种反应，直接抬步步入房间之中。
祁问其实一早就坚持不住了，脸色已然煞白一片，他的天道之力在禄雅的天道之力面前就如同小溪面对汪洋大海一般，只是不断的被吞食，起到的作用微乎其微。
若不是为了等顾九天来，他早就放弃了。
此时见顾九天来了祁问神情一松，床上的禄雅立刻闷哼一声，神情变得极为痛苦。
顾九天神情一沉，一把将祁问扔到一旁。
“让开！”
接替了祁问的位置，顾九天迅速探上禄雅的脉息，在察觉到禄雅体内如同惊涛骇浪一般不断翻滚的天道之力时，立刻控制自身的天道之力帮助禄雅平息体内不受控制翻滚的天道之力。
起初在顾九天的天道之力进入禄雅体内的时候，禄雅的天道之力迅速对这缕外来的天道之力进行围堵，方才祁问的天道之力也是在这样的围堵之下被蚕食殆尽的。
可祁问的天道之力又怎么和顾九天的天道之力相提并论？
在顾九天巧妙的控制之下，他的天道之力迅速突出重围，还瞬间将那些围堵他的天道之力收拾了个干净，那些天道之力因此而变得极为温顺，收起了之前的爪牙，这一点倒是同他们的主人有点儿相似。
只是解决这一部分还不够，所谓疏离便是一点点的安抚这些天道之力。
在主人恢复意识之前，慢慢的平息他们。
不过是过了半盏茶的功夫，顾九天的脸色就已经变得铁青一片。
在一旁看着祁问见顾九天面色如此不好，忙上前劝阻道：“你要不要休息一下，你的身体……”
“不必。”
顾九天始终坚持为禄雅持续梳理天道之力，待她体内暴走的天道之力平息了大半的时候才颤抖着手覆上了禄雅的脸轻唤道：“雅儿~雅儿~”
昏睡中的禄雅一直被噩梦缠身，各种画面围绕在她身边，让她心烦不已。
就在此时，禄雅听见了顾九天的声音，她听见顾九天在唤她，然后觉得眼前一黑，方才那遥远的声音近在耳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