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1章 我等你的答复
禄雅想假意没听清陌东篱的话，可陌东篱的目光太灼热了，灼热到禄雅感觉再这样下去自己就会在陌东篱的目光下融化。
禄雅想不着痕迹的倒退，可她退一步，陌东篱就会进一步，不给禄雅丝毫逃避的机会。
禄雅的后腰刚好碰触院中石桌的边缘，身后已然退无可退。
看着近在咫尺的陌东篱，禄雅略带尴尬的别过头，尬笑道：“你看上去也没比我大几岁，当我哥哥，不合适吧？”
陌东篱眸低含笑，稍稍向禄雅凑近了一些，却点到为止，并未让禄雅觉得有丝毫不适。
“雅儿，我知道你懂我的意思。你希望你可以好好考虑一下，以一下月圆为期，我等你的答复。”
陌东篱倏然拉开了和禄雅之间的距离，禄雅只觉得呼吸突然畅快了，刚刚还觉得微凉的夜，此刻却凉风习习甚是舒爽。
“夜里凉，早些回去吧，明天晚上我就带你进宫。”
陌东篱留下一句话后就走了，独留下禄雅一个人在月色之下发怔。
她能感觉到陌东篱刚刚不是在开玩笑，他是认真的。
禄雅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房间的，她看着被她挂在屏风上的斗篷，陷入了沉思。
禄雅承认，她喜欢顾长天。
在顾长天和裴卅衣之间，禄雅会毫不犹豫的选择顾长天。
可是现在……禄雅动摇了。
并不是因为陌东篱，而是因为那些梦。
那些太过真实的梦让禄雅开始怀疑，她之前所认为的所以为的会不会都是顾长天希望让她看到的。
并非是听人所说，禄雅在梦中真的经历了那些。
正以为她亲身经历了，所以她才会产生怀疑。
这样的事情已经不止第一次了，她曾经在梦中还梦到过顾长天将她封进虫瓮之中的场景。
那样一个对自己心狠手辣不惜一次次将自己置之死地的人，真的会爱上自己么？
禄雅不敢去想这个问题，她也没有办法给出一个合理的答案。
她必须去见顾长天，不管结果如何，她一定要从顾长天的嘴中问到答案。
这一晚，禄雅又做了许多梦，梦中的她大多数都待在地牢里，她被施以各种酷刑，而施暴者，大多数都是顾长天。
那间黑暗的牢房成了她的噩梦，那里的每一件刑具上都沾染了她的血……
禄雅拖着疲惫的身体，走到窗前。
她站的这个位置非常巧妙，她能清晰的看见外面的情形，外面的人却看不见里面。
禄雅看着陌东篱缓缓出现在她的视线之中，他远远的站着，每一个动作都透着一股小心翼翼，生怕自己一个深呼吸惊醒到床上熟睡的那个人。
陌东篱就那样站着，看着，到禄雅觉得腿脚麻木的时候，他才转身离开。
禄雅垂眸转身，背部依靠在冰冷的墙面上。
原来翠竹说的都是真的，陌东篱真的每天早上都会来看一看她。
说不感动是假的，可感动和喜欢和爱却不能相提并论。
禄雅当做什么都不知道，回到床榻上。
许是因为不是夜晚的缘故，这一觉禄雅并没有做梦。
等她醒来的时候，日头已经到了正中。
一直守在门口的翠竹听见了声响，推门进来。
“姑娘可是要起身了？”
禄雅轻‘嗯’了一声，趁着翠竹为她准备洗脸水的时候穿戴好了衣物。
水温还是刚刚好的状态，翠竹伺候禄雅洗漱完毕，命人端进来了一些清粥小菜。
“姑娘怕是昨日没有睡好，这里有些开胃的清粥，姑娘先吃上两口，若是觉得胃里舒畅了，奴婢再叫人将饭菜端进来。”
禄雅看着坐上的清粥，胃里实在是觉得没有胃口。
“我吃不下，都撤了吧。”
翠竹像是一早便料到禄雅吃不下饭似的，也没叫人把东西撤下去，轻移莲步走到禄雅面前，神秘兮兮的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小口袋。
那小口袋上绣的花纹很是别致，禄雅不由得多看了两眼。
“你这口袋上的花纹，绣的倒是新奇。”
翠竹轻笑着将口袋放在禄雅手中，笑道：“我的好姑娘，你可好好看看，这上面绣的是什么花样？”
禄雅接过口袋，凑到眼前，这才发现那口袋上竟然绣的是一首诗，内容正是那日陌东篱初闻禄雅姓名时吟诵的那一段诗。
翠竹含笑着伸手指了指口袋的抽口，笑道：“姑娘再看看，这口袋里装的是什么东西。”
禄雅垂眸看向口袋，将口袋的口向两边放了放，打开了口袋，伸出两指进去，在其中摸到了一样圆滚滚的东西。
禄雅把东西拿出来，摊在掌心里，发现竟是一颗红色的药丸。
翠竹替禄雅将口袋收好，笑道：“殿下今早将这口袋交予奴婢，说姑娘您昨夜必定睡不安稳恐您今日食欲不振，便前后做了这些山楂丸子，给姑娘您开胃的。”
禄雅两指捏起那小小的山楂丸子凑到鼻子前面闻了闻，浓郁的山楂味便扑鼻而来。
她将山楂丸子放在嘴里，酸酸甜甜的味道便在她最终化开。
禄雅之前也并不是没吃过山楂丸子，只是那些山楂丸子做工粗糙，里面的果肉都没有捣烂，咬一口下去简直要酸掉了牙。
翠竹好奇的盯着禄雅，问道：“姑娘，好吃么？”
禄雅点了点头，从口袋里又拿出了一颗递翠竹。
“很好吃，你也尝尝。”
翠竹眼底露出一抹惊慌之色，忙摇了摇头：“奴婢不喜欢吃酸的，还是姑娘自己吃吧。”
禄雅不疑有他，索性扔进了自己嘴里。
两颗山楂丸子下了肚，许是山楂真有开胃的功效，禄雅竟真的觉得饥肠辘辘有些饿了。
稍微吃了些粥和小菜，禄雅突然觉得自己精神多了。
翠竹白天又和禄雅讲了些宫中的规矩，又同禄雅分析了一下先下朝中时局情况，遇到谁该躲着走，遇到谁又该礼仪周全。
禄雅心知这不是玩笑的事情，学的格外认真。
将该记下的都记在了心里，禄雅早早的便换好了衣服等着陌东篱回来。
让禄雅没想到的是，她没等来陌东篱，却等来了宫中传召的太监……
第662章 事出反常必有妖
宫里来传话的公公几乎是硬闯进来的，守门的两名侍卫被随行来的侍卫给拦了下来。
府中的侍卫不敢和官家的侍卫产生冲突，只能任由着公公冲了进来。
禄雅听见吵扰声从后院走了出来，正好见着那名公公趾高气昂的扫视了一眼周围，捏着嗓子说道：“翠竹和雅儿何在啊？”
翠竹哪里见过这种阵仗，有些瑟缩的躲在门后面不敢出来。
倒是禄雅，看清形势之后从后面走了上来，对那名公公毕恭毕敬的行了个礼。
没想到之前刚刚喝翠竹学来的，马上就派上了用场。
那公公微微扬着头，一副眼高于顶的模样垂眸看着禄雅。
“你是什么人啊？”
“回大人的话，奴婢正是雅儿。”
那公公眼眸一亮，尖着嗓子问道：“你就是雅儿？那翠竹何在啊？”
翠竹听见那公公唤她的名字，自知自己是躲不过的，从柱子后面走了出来。
“奴婢正是翠竹。”
公公轻‘嗯’了一声，显然对翠竹并没有多大的兴趣。
“宫里传话来，东篱殿下忙于事务走不开，特命杂家来接你们二位入宫，这就随杂家走吧。”
以禄雅对陌东篱的了解，他若真是脱不开身，也必定是叫人来传话让他们不必去了，断不会随便找来一个不认识的人带着他们入宫。
翠竹应是也想到了这一点，悄悄的看向禄雅，拉了拉她的袖子。
禄雅对翠竹做了一个稍安勿躁的动作，摇了摇头。
这公公明显是有备而来，如今陌东篱不在府中，他们充其量不过是东篱府中的丫鬟罢了，根本无法反抗对方。
那公公向前走了两步，见禄雅和翠竹没有跟上，面露愠色的呵斥道：“怎么！你们难道还想抗旨不成？”
禄雅悄悄拍了拍翠竹拽着她袖子的那只手，翠竹深深的看了禄雅一眼，犹犹豫豫的放开了手。
禄雅上前，神色如常的微微欠了欠身道：“我这小姐妹是第一次进宫，原本也是对打算跟着主子见见世面，刚见公公神威，我这小姐妹难免有些发憷，我安慰安慰她便好了，公公前面请，我们随后就到。”
那公公见禄雅长相俊俏，又礼数周到，实在是挑不出什么错处来，瞥了一眼站在原地的翠竹，转身出了正大门。
禄雅回头看向满头大汗的翠竹，示意她快点儿跟上。
翠竹三步并做两步跑了上来，两人相携着出了大门，这才看见门口停了两辆马车。
他们出去时，侍卫正将第一辆车的脚踏收了上去，很明显刚刚那个公公上了第一辆车。
后面这一辆车很明显是为她们准备的，禄雅不动声色的和翠竹上了马车，两人刚一上车，马车便动了。
翠竹掀开车帘看向车外，一脸紧张的问道：“姑娘，你说他们这是要把我们带到哪里去啊。殿下他必不会让人就这样带走我们的，依奴婢看我们还是找机会逃吧。”
禄雅凝眸沉思道：“逃肯定是要逃的，你看见刚刚那个太监了么？他虽穿着的是太监的服饰，可走路的姿态却完全不对。”
禄雅之前在天师府的时候，偶尔也能见到宫里的太监来传旨，他们无一例外的，走路的时候都是外八字腿。
可刚刚那个太监很明显不是。
“这……这说明什么？”翠竹有些怯生生的问道。
禄雅戒备的看向窗外，沉声说道：“他很有可能根本不是什么太监，如果我们就这样被一直带走的话，进的一定不会是皇宫。”
“那……那我们怎么办？”
禄雅看着马车偏离了大路往小路上拐，心生一计。
小路狭窄，只能容纳一辆马车前行，守卫们都在前面，没有人注意后面的这辆马车。
禄雅衡量了一下马车和比邻墙壁之间的距离对翠竹说道：“趁着现在我们先爬到马车顶上去，等一会儿寻得时机再从马车上跳下去。”
从翠竹所在的角度刚好能看见车和墙壁之间的距离，她向后瑟缩了一下，连连摇头道：“不行，我不行的。”
禄雅一把抓住翠竹的手腕，强硬的把翠竹拉到了车窗的位置。
“想要活命就只能这样，还是你觉得，被那些人带头，将自己的性命交代别人手上，更好？”
翠竹当然不想被那些人带走，谁知道被那些人带走以后会被做什么事情。
她看着窗外，双手缓缓攀在了车窗上。
禄雅指挥着翠竹一点点的从车窗跨出去，借力攀上了车顶。
翠竹耗费的时间太多了，眼看着小路就要到尽头了，禄雅咬了咬牙控制着体内的天道之力一个纵身飞身跃上了车顶。
就在禄雅平稳落在车顶的同时，马车出了小路，驶向了略显荒凉的郊外。
禄雅看准时机，拉着翠竹一跃而下，在马车驶向更郊外之前跳到了一处堆起的稻草堆里。
车夫和侍卫都没有察觉到一样，禄雅和翠竹在草堆里隐藏了一会儿见马车行驶远了，这才从稻草堆里出来。
扫去了身上的稻草，禄雅拉着翠竹赶紧往回跑。
翠竹气喘吁吁的跟在禄雅身后，问道：“姑娘，我们这是要去哪了？回府么？”
“我们不回府。”禄雅面色凝重的看向周围说道：“陌东篱肯定是出了什么事情，我们必须去找他，刚刚那个假太监既然敢在这个时候来传假消息便是笃定了陌东篱不会回来，他一定是被什么事情拖住了脚，我们必须去帮他。”
翠竹也想帮陌东篱，可就算她想帮也要能帮得上啊。
“姑娘，你冷静一点儿，殿下他现在在宫里，我们没有令牌没有人引荐，我们是进不去皇宫的。”
禄雅甩开翠竹的手，蹙眉喝道：“难道进不去就不进了么？你不试试，怎么知道进不去？”
翠竹伺候禄雅也有好些天了，还是第一次见禄雅发这么大的火。
她一时有些拿不住，到底应不应该跟着禄雅一起胡闹。
闯宫这种事情搞不好就是掉脑袋的大罪，翠竹有些退缩了，可以想到陌东篱，翠竹后退的脚步又停了下来……
第663章 闯宫
跟着禄雅闯宫，顶多就是判个处斩，不过就是伸头一刀子的事情。
可若是禄雅出事了，她却活了下来……
一想到过往陌东篱对待叛徒的那些残忍的手段，翠竹不受控制的打了一个冷战，疾步跟上了禄雅。
禄雅见翠竹惨白这一张脸跟了上来，有些不忍的安慰道：“你若真是害怕，就先躲在这里，我一个人去就行。”
翠竹赶紧摇了摇头，抓着离陌的衣袖恳切道：“不要，姑娘你千万不要丢下我，我……我自己一个人害怕。”
禄雅看着翠竹，见她瞳孔发颤，一看便是真的怕极了。
“好，那你暂且就先跟着我，若是觉得有危险，你便逃。”
翠竹哪里敢逃，心中苦笑，面上却装作乖巧的点了点头。
此处离皇宫并不远，禄雅她们走的快，不到半盏茶的时间就到了宫门口。
和翠竹说的一样，宫门口守备森严，除了负责守卫的侍卫之外，还有很多侍卫在对过往的车辆进行盘查。
禄雅在旁边偷瞄了一会儿，发现那些侍卫只会搜查车里，不会搜查马车的底部。
禄雅一时计上心来，对身边的翠竹说道：“我们稍微走远点儿，去找那些准备要进宫的马车。”
翠竹不知道禄雅打的什么主意，她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跟着禄雅，禄雅去哪她就去哪。
禄雅带着翠竹沿着那条主干道一直往前走，果然见到一些华贵的马车从远处驶了过来。
双眸看向四周，禄雅将视线定个在了一处摊位上。
“看见那个摊位了么？一会儿我去把那个摊位推倒，你就趁乱随便找一辆马车钻到车下面去，切记，一定要坚持住，一定不能在侍卫搜查的时候从车底掉下来知道么？”
翠竹谨慎的点了点头，知道这是一间分秒必争的事情，若是错失了机会只怕就会因此而前功尽弃。
“那姑娘你怎么办？”
禄雅拍了拍翠竹的手笑道：“骚乱肯定会持续好长一段时间，你看看那边一起来了好几辆车，一辆马车不能同时承载我们两个人，你先上一辆，我紧随上你后一辆车，中间不会相差十米，没关系的。”
翠竹点了点头，她劝说不动禄雅，就只能尽量去相信禄雅。
眼见远处的马车向他们这个方向缓缓驶来，禄雅对翠竹示意了一眼，趁着人流涌动的时候迅速的蹿向道对面，在闪身而过的瞬间拉倒了对面的一个小贩的摊位。
街上人比较多，摊位倒下来的时候引起了不小的恐慌。
马车正好行驶到临近这里的地方，车夫反应很快，马上勒马将马车停了下来，防止马因为人群而受到惊吓。
翠竹按照禄雅的计划混入人群，趁人不备的时候钻进了第一辆马车的车底，紧紧抓住了车下面的横梁，把自己悬空在了车底。
禄雅一直留意着翠竹那边的动向，见翠竹那边事成了便也趁乱随便找了一辆车钻进了车下。
车外熙熙攘攘，又有不少叫嚷声，禄雅的动作轻巧，按理来说不会惊扰到车中的人。
车上只坐了一个人，禄雅上车的时候他正在看书。
书页微微颤动了一下，车行之人垂落的眼眸微微颤动了一下，瞥了一下车下的位置，却并未做声。
骚乱很快便平息了，商贩收拾好摊位，马车又能正常向前行驶了。
禄雅挂在车下面，随着马车向前前行。
马车一路平安的行驶到城门口，负责盘查的侍卫先是搜查了前一辆车，在检查无误之后来到了禄雅他们这辆车前。
禄雅眼看着那些侍卫的脚在马车周围走了一整圈，和禄雅预计的一样，这些侍卫并不会去搜查车辆的底部，禄雅和翠竹藏身的两辆车成功驶入了皇城之中。
可让禄雅万万没料到的是，马车刚刚驶进皇城，两辆车却驶向了不同的位置。
翠竹所在的马车继续向前行驶，而禄雅所在的这辆马车却向右驶去。
宫门前的位置太过显眼，禄雅若是在此时从车底出去难免不会被人发现。
再三衡量之下，禄雅决定继续待在这辆车上，之后再去找翠竹汇合。
马车一路向前行驶，一直到一处殿前才停了下来，让禄雅好奇的是，这马车并没有就此停下，若是直接被车夫拉进了殿中。
车夫停好了马车就离开了，马车被停在殿前的空地上，周围寂静一片，不像是有人的模样。
可周围没人并不代表车上没人，那车夫虽然走了，可车上的人却从始至终都没从车上下来。
若说这马车上没人，打死禄雅都不信。
身体长时间处于悬空状态，只靠手臂的力量发力，计算是禄雅也坚持不了多长时间。
就在禄雅的手臂因为长时间维持一个状态而酸痛的打颤时，车上突然出来了说话声。
“还不打算出来么？”
禄雅听着这个声音微微一怔，分神之下，手臂一松，从车底直直的摔在了地上。
好在车底到里面的距离并不高，禄雅只感觉到了轻微的疼痛。
马车上传来声响，车上的人下车了。
禄雅顺着车底的缝隙看见一双脚轻巧的落在了地上，那雪白的靴子看似普普通通，可当光线照过去的时候就会发现，那靴子上其实是有图案的。
银线绣制的莲花格外的高雅，你蕊芯的一点鹅黄栩栩如生，让人觉得当真能闻到花香一般。
那靴子站在原地，似是在等什么人。
禄雅知道，对方在等她出去。
单手发力，禄雅借着推力从马车下面滑了出来。
阳光直射着禄雅的双眼，逆光之中，她看见了一双宛如夜空般深邃的双眸。
这双眼睛，禄雅很熟悉。
熟悉到她日日都在梦中见着……
马车上的人，便是禄雅心心念念想要见上一面的顾长天。
顾长天垂眸看着禄雅，眼神森寒如霜，没有丝毫温度。
这神情让禄雅感到即陌生有熟悉，陌生是因为顾长天从来都未曾用这样的眼神看过她，熟悉是因为这眼神，她时常会在梦中见到……
第664章 故人重逢不相识
“你是什么人？”顾长天垂眸看着禄雅，沉声说道。
禄雅微微一怔，从地上爬起来，走到顾长天面前以同样的语气质问道：“我是谁，你难道不清楚么？”
顾长天的眉心微皱，还是第一次有人敢如此反驳他。
“我并不认识你。”
不认识……
禄雅望着顾长天，将他眼中的冷漠一滴不漏的看在眼里。
那是一种陌生的冷漠，一种像是在看陌生人一样的目光。
“顾长天，你好好看看我，你真的不认识我了么？这个玩笑，真的一点儿都不好笑。”
顾长天看着禄雅的眼中浮现出一丝警惕，他本以为这个女人只是和自己巧遇，没想到这个女人竟然能张嘴就说出自己的名字。
“我再问一次，你是谁？”
禄雅很清楚，顾长天的神态代表着他已经失去了耐心。
“我叫禄雅，是东篱殿下的随身侍婢。”
“东篱？”
对于禄雅的名字，顾长天没有丝毫的反应，甚至连一丝情绪波动都没有。
他熟悉的，只是‘东篱’这个名字。
“东篱殿下的人，怎么会出现在我的马车上？”
顾长天问到了重点，禄雅抛出‘东篱’的名号只是为了告诉顾长天，她身后还有一个‘东篱殿下’就算顾长天是真的失忆了，他也不能轻易动她。
禄雅最近为了应付陌东篱的各种问题，撒谎的技术已经练的炉火纯青了。
“东篱殿下招我入宫，我却意外丢失了腰牌，情急之下，只好出此下策。叨扰了公子，还请公子恕罪，若是公子没有什么事情的话，奴婢就先行告退了。”
这次入宫，禄雅的本意是来见顾长天的，她本该现在拽着顾长天问清楚一切，可是现在陌东篱生死不明，比起询问顾长天缘由，陌东篱那边的情况更加紧急。
眼见禄雅转身要走，顾长天双眸一沉，‘唰’的一声抽出了腰间的两把刀，向禄雅攻了过来。
禄雅又岂是坐以待毙之人？早在她打算转身离去的时候她就一直悄悄用余光留意着顾长天的动作，防备着顾长天突然出手。
在顾长天攻向禄雅的同时，禄雅顺手捡起旁边的一根竹棍，以棍为剑催动体内的天道之力，反击了回去。
顾长天武功高强，这一点禄雅是知道的。
可高强的终归的也只是招式和内力，这些在天道之力面前，根本不堪一击。
禄雅本也没想伤到顾长天，只用了不到两成的力量。
可让禄雅万万没想到的是顾长天竟然轻巧的击破了禄雅的攻击，向禄雅袭了过来。
短暂的惊讶过后，禄雅立刻催动周身的天道之力，以棍为剑横扫而出。
顾长天本以为禄雅的实力不过就是先前那般，并没有太过在意禄雅的反击。
在顾长天的预计之中，就算禄雅拼死一搏，也不会有任何胜算。
可惜，顾长天低估了禄雅的实力，眼见禄雅的攻击近在咫尺，顾长天这才感觉到不对。
那棍棒之上说夹杂的力量太过骇人，甚至在隐隐压制他体内的力量。
电光火石之间，顾长天迅速做出判断，在禄雅攻击到来的同时，顾长天飞身跃向一旁，躲避过了禄雅的一击。
虽说是躲过去了，可顾长天的一角却在躲避棍棒的时候被棍棒刮蹭了一下。
刮蹭的那一块衣料如今已经焦黑一片，上面甚至还能依稀的看见一点儿银色的闪电穿梭其中。
顾长天有些惊讶的看向禄雅，他没想到禄雅竟然会拥有这么强的力量。
此时同样惊讶的还有禄雅，在刚刚的交手之中她竟然惊奇的发现，顾长天所使用的力量并不是真气，而是天道之力。
禄雅不敢相信这个事实……顾长天怎么会拥有天道之力？
两人僵持着站在原地，各怀心事，一脸戒备的看着对方。
禄雅知道自己不能再继续在这里和顾长天纠缠了，她用余光扫了一眼自己身后，预估出自己逃离院子大约需要多长时间。
顾长天戒备的盯着禄雅，在心中估量着自己若是全力迎战禄雅，赢的概率有几成。
也正是因为顾长天一直紧盯着禄雅才抓住了禄雅眼中那一闪而过的欣喜。
她在高兴，她为什么会这么高兴？
当顾长天意识到禄雅看的人并不是他，她眼中的喜悦也不是为他而生时，顾长天竟然在自己的心中感到了一丝丝愤怒。
他顺着禄雅的视线回眸看去，他倒要看看，那个能让这个女人露出如此喜悦表情的人到底是谁！
寒剑栖回眸看去，身后却空无一物，什么都没有，更没有什么人在看着他们。
当寒剑栖终于意识到自己被骗了的时候，禄雅已经跑的没了踪影。
他看着空无一人的庭院，紧抿的嘴角突然扬起了一丝笑。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敢如此戏耍他，可能就连寒剑栖自己都没察觉，不知不觉间，他竟然被这个戏耍他的婢女吸引去了目光。
“东篱府么……看来有机会，是该去摆放一下了。”
……
禄雅成功摆脱了顾长天后一路向着刚刚翠竹所在的那辆马车离去的方向而去，一路上禄雅一直都在观察着周围的情况。
凡是遇到宫人的时候，禄雅就按照之前翠竹教给她的那般，只低头行走，不管对方到底是什么人。
中途禄雅遇到几个宫人打扮人，见他们一个个都行色匆匆的模样，不知道要去干什么。
禄雅顺着宫道走了大约一盏茶的功夫，便见着了那辆熟悉的马车。
车夫正牵着马车往一旁走去，看样子是要将马牵走。
禄雅趁着四下无人悄悄走到车夫身后，问道：“这位大哥，我想问你点儿事情，你可知道这马车中人去了何处啊？”
马车回头看向禄雅，见禄雅是宫人打扮，眼中多了一抹不屑之色。
“你一个小小的宫人，打听这些做些，这马车上的人也是你这般身份的人能打听的么？滚滚滚！被打扰本大爷做事情。”
禄雅看着那车夫离去的背影，两步上前，对着车夫的后颈劈了下去……
第665章 风月下隐藏的危机
车夫只觉得眼前一黑，人就晕了过去。
禄雅下手很有准头，车夫没有多长时间就醒了。
等车夫彻底醒了才发现自己被绑在马车里，车厢的另一端就坐着刚刚向他问话的姑娘。
车夫想说话却发现自己的嘴被堵着，发不出声音。
他‘呜呜’了两声，示意禄雅把他放开。
禄雅手里把玩着一把小刀，神情玩味的看着车夫。
车夫认出来，禄雅手中的刀正是他平时一直贴身收着的。
禄雅凑到车夫身边，小刀的刀尖正对向车夫。
车内的光线很昏暗，照在禄雅的眼睛上，泛着一种血色的光。
冰冷的刀尖顺着车夫的脸颊从鬓角一直滑到下颚，再顺着下颚一路滑到了喉咙处。
车夫一脸紧张的看着禄雅，起初他还想趁着机会反抗一下，最后甚至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禄雅笑看着神情惊惧的车夫，笑道：“还是刚才的问题，现在……你能回答我了么？”
车夫呜咽着点了点头，禄雅将刀尖横在车夫的脖子上，笑道：“乖乖回答我的问题，否则，这把小刀就会成为你的遗物。”
车夫吓的冷汗从额头上噼里啪啦的掉落了下来，连连点头，就差跪在车上给禄雅磕头来表示他的诚意了。
禄雅捏着车夫嘴里的破布的一角，把破布从车夫的嘴里拽了出来。
车夫大喘了几口气，在禄雅冰冷的眼神威逼之下，车夫说了实话。
“车上的人是冯健冯大人，我也就是个拉马车的车夫，就知道冯大人今天进宫是为了参加一个宴会，别的我真的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你可在车附近看见过一个丫鬟打扮的女子？”
车夫茫然的看向禄雅，仔细回想了一下，坚定的摇了摇头。
“没有，我能肯定，我从来没见过什么丫鬟。”
禄雅沉眸，将破布又重新塞进了车夫的嘴里。
“你在车里多挣扎一会儿，自然有人会来帮你的。”
禄雅无视一脸绝望的车夫，从马车上跳了下来。
看来翠竹应该已经成功潜入皇宫里了，确定翠竹没事，禄雅也就放心，翠竹有进宫的经验，对宫中的地形比较熟悉，只要进了皇宫，就应该没有什么危险了。
禄雅从马车上下来，一路往人多的地方摸去。
越是往里走，官道上走的人就越多。
偶尔有一两个太监宫女趁着周围没有主子在，还会小声的谈论两句。
禄雅一直留意着他们的谈话，终于抓住了一个单独行动的小宫女。
那小宫女见禄雅把她拦了下来，神情一慌，刚要跪，又发现禄雅穿的是丫鬟的衣服，这才尴尬的咳嗽了两声直起了膝盖。
禄雅极尽客气，从袖口里摸出了一点碎银递到了那宫女手上笑道：“这是一点儿心意，还请姐姐手下，小妹初到宫中，遇到点儿小麻烦，还请姐姐给妹妹指条路。”
那宫女也算是宫中半个老人了，见惯了禄雅这种从外面来的丫鬟，见禄雅如此谦卑，那宫女便很快把之前在禄雅面前出糗的事情忘了。
清了清嗓子，宫女问道：“出什么事了，说出来听听。”
禄雅佯装神秘的看了一眼周围，将那宫女拉到了角落里。
那宫女看禄雅神秘兮兮的样子，还以为自己今天能听到什么让人震惊的大事呢。
“其实也不算什么大事，只是我与我家殿下走丢了，还请姐姐指条明路，告知一下我们殿下现在在何处？”
那宫女微微皱眉，问道：“殿下？你说的是哪个殿下？”
“正是东篱殿下。”
禄雅一直都在小心观察着宫女的神情，见她提到‘东篱殿下’四字之时，宫女的神情明恍惚了一下，禄雅便知道，自己这次算是找对人了。
宫女四下看了看，见禄雅找的这个地方还算隐蔽，悄声说道：“你可千万不要说是我告诉你的，我也是看你可怜，这才冒着危险告诉你的。”
禄雅一听有戏，又从衣袖中掏出了一方丝帕递到宫女手中。
“还请姐姐告知殿下去向，他人必有重谢。”
宫女接过禄雅递过来的丝帕，她在这宫中混了这么长时间，也算是见过世面的人，指尖刚一触碰到那丝帕，她便知道是好东西。
她将丝帕小心收进袖子笑道：“我也不求你重谢我，只要不把我供出去便好。”
宫女四下看了看，附耳说道：“我也是无意间看见的，大长老的女儿今日拉着东篱殿下去了她的房中，后来就一直没有出来过，宫里的人都知道，大长老的女儿对东篱殿下有意思，可东篱殿下却连看都不看她一眼，这多快进去一日了，这其中必定有什么猫腻在。”
大长老的女儿？
禄雅之前还从未听人提起过此人，乍一听此事，倒像是宫中平日里传言的那些风月情事，若是换做平常，禄雅肯定还要调侃陌东篱一番。
可是今日，陌东篱既已答应了禄雅会带他进宫，就必定不会爽约。
再加上那假扮太监之人，禄雅便不得不怀疑这所谓的风月情事，实则是一场计谋。
见那宫女再说不出别的事情来了，禄雅便打发她走了。
宫女临走前向禄雅明确指明了大长老女儿房间的位置，禄雅没有半点犹豫直冲宫女指的方向而去。
她很快找到了宫女指的那间房间，禄雅在门外听了听，里面并没有什么声音。
就在禄雅想要进去一探究竟的时候，不远处突然传来了说话的声音。
一个身穿红衣身材曼妙的女子从远处走了过来，身边跟着的正是禄雅许久不见的陌九千。
两人说说笑笑的，一副相谈甚欢的模样。
陌九千对那女子极为客气的说道：“这次的事情真的是劳烦莲心姑娘了，姑娘放心，今日之事必定只有你我二人知晓，绝不会有第三人知道。只要能拖住他，成就本殿的心愿，本殿到时自然也会成全莲心姑娘的心愿。”
那被唤作莲心姑娘的女子巧笑一声，说道：“九千殿下不必如此，我们不过是互惠互利，各需所需罢了。”
第666章 若是她，便不必了
陌九千眼底隐有愠色，却忍而不发，似乎颇为忌惮这位被唤作莲心的姑娘。
两人说话间便走到了禄雅身侧的房门口，禄雅此时藏身于拐角处的缝隙中，这缝隙极为窄小逼仄，禄雅也只是堪堪才挤身进来，故而并没有引起陌九千两人的怀疑。
陌九千看深沉差不多了，说道：“马上就要开始祭天了，我得回去了，祭天时辰不能延误，就算沛然那两个老东西发现陌东篱不见了也无法阻止祭典进行，你就趁着这段时间好好准备，待祭典结束沛然他们定然会怀疑到我身上，倒是我便扩大声势让他们搜宫，到时莲心姑娘便能一尝所愿，陌东篱从此以后便就是您的人了。”
莲心笑看向陌九千道：“我父亲今日对你行事颇有微词，你如今借此笼络于我，无非就是想让我在我父亲面前替你美言几句，只是九千殿下可曾想过，若是东篱殿下他人真为莲心夫君，莲心会改变心意爽约咫尺自家夫君称帝么？”
禄雅听着这两人的谈话，对这名叫做莲心的女子倒是极为敬佩。
敢当着陌九千的面问出这种问题，足可见此女子背后的势力强硬到，甚至连陌九千都不得不忌惮的地步。
陌九千呵呵一笑，说道：“莲心姑娘一心扑在东篱身上，当真能忍受于其他女子共侍一夫么？”
莲心听此，眼底闪过一道情绪，沉眸看向陌九千。
“你最好能信守诺言，否则，我父亲的怒火可不是你能承受的起的。”
莲心冷哼一声，推门走进了房中。
陌九千眼看着面前的大门被‘嘭’的合上，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神情愤恨的紧盯着房门，仿佛要把那门看穿了一般。
陌九千又在莲心的房门前驻足了一会儿，才转身离去。
他刚一走，禄雅便闪身出来。
她刚刚已经确定过了，这个被唤作‘莲心’的女人实力不高，应该不难对付。
此刻房中的彭莲心已然坐在床前，眼神痴迷的看着床上闭目之人。
“东篱殿下，今日之后，你我终于能堂堂正正的在一起了，莲心此生只心系您一人，东篱殿下，希望您能原谅莲心的任性，莲心……是真的喜欢您。”
“你若是真的喜欢他，又为何伙同别人来害他！”
正深情表白的莲心双眸倏然睁大，惊慌的看向身后。
她看着不知何时悄悄潜进了房间的禄雅，冷声喝道：“你是什么人！”
禄雅当然不会给莲心留有呼叫的机会，脚下轻点，禄雅几乎在一瞬间来到莲心的面前，一记手刀直接劈晕了莲心。
莲心自小被保护的极好，哪里见过禄雅这种上来就下黑手的亡命之徒。
她昏厥的瞬间，隐约看见了一只蝴蝶的标志。
待确定莲心真的晕倒之后，禄雅马上来到陌东篱的面前，查看了一下陌东篱的情况。
让禄雅比较欣慰的是，陌东篱就只是中了迷药，应该很快就会醒来。
想来这莲心是真心爱护陌东篱，若是她有心想要控制陌东篱，大可以向陌九千要一枚控心丹，用来长长久久的控制陌九千。
扫视了一圈周围，禄雅从桌子上拿起了水壶掂量了一下里面的重量走到床边，一壶水直接都浇在了陌东篱的脸上。
水拍在陌东篱脸上的瞬间，陌东篱倏然睁开眼睛，那一瞬间，禄雅在陌东篱的眼中感受到了一丝杀意。
陌东篱的瞳孔很快有了焦距，他看着身旁的禄雅，眼中的戾气很快消散了。
他缓缓坐了起来，余光瞥向了一旁晕厥的莲心问道：“她是你打晕的？”
禄雅点了点头，有意调侃道：“你若是舍不得，我也可以把她叫醒，你们继续。”
陌东篱嘴角含笑着将额前湿漉漉的发丝撩了上去，眼神宠溺看着禄雅说道：“若是她，便不必了。”
禄雅像是没听出陌东篱的话外之音一般，看了看外面的天色道：“我刚刚偷听到了她和陌九千的谈话，陌九千有意想要阻止你去祭天大典，再假借寻你之由坐实了你和这个女人的事情，趁着现在还来得及，你快去吧。”
陌东篱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点了点头。
他有些不放心禄雅，上前拉住禄雅的手说道：“这里不安全，你和我一起走。”
禄雅心中惦记和她一起来的翠竹，说道：“翠竹不见了，我想要去找找她。”
“不必惦记她，她对着宫中熟悉，必定是已经向着祭天神坛去了。”
禄雅点了点头，跟着陌东篱一起离开了房间，禄雅先陌东篱一步出了门，并没有注意到，陌东篱在离开房间之时，故意没将房门合紧，留了一道不大不小的缝隙。
禄雅陪着陌东篱一路赶往祭台所在的方向，行到半路，正巧遇到了同样在寻找禄雅和陌东篱的翠竹。
三人汇合之后，一起赶到了祭台。
好在他们赶到的时候，祭典还没开始。
禄雅跟在陌东篱身后低垂着头，她入宫之前特意让翠竹给她画了个装略微修饰一下，只要不面对面，应该就没人能发现她。
广场之上，文武百官都候在下面，禄雅抬头向祭台上看去，祭台之上，有七位老者分居祭台两侧，中间的位置此时已经站着一男两女。
男的自然就是刚刚匆匆离去的陌九千，另外两个身穿华服的妙龄少女，禄雅推测便是位居陌东篱之下的那两个妹妹。
陌东篱凑到禄雅耳边，小声叮嘱道：“万事小心。”
禄雅点了点头，为陌东篱整理了一下有些褶皱的衣服，便目送陌东篱一步步走上了祭台。
站在祭台上的陌九千见陌东篱来了，神情突然变得阴沉无比。
他紧盯着陌东篱，眼中是无法掩盖的怒火。
陌九千没想到计划会出现变故，他本以为是彭莲心心软放了陌九千出来，错过陌东篱，陌九千将视线看向下方。
这一眼，他虽未看见彭莲心，却恰巧扫到了禄雅的身影……
第667章 天降异象
陌九千的目光在禄雅身上停留了半刻，他总觉得这个宫女打扮的女子有些眼熟，可仔细一瞧，却又觉得没有印象。
沛然一开始见陌东篱久久不出现，心中还担忧万分，此时见陌东篱出现了，便放下了心。
祭天大典如期举行，陌东篱及时赶到并没有出现什么大乱子。
祭典中途一直进行的很顺利，就算陌九千想有意为难陌东篱也不会傻到直接在祭典上动手脚。
祭典的最后一个步骤是由几位皇子和公主一起向上苍祈福敬香，陌九千故意走到陌东篱身边，小声说道：“皇弟还真是幸运，皇兄还以为皇弟有事耽搁来不了了，正准备替你向几位长老说一说，皇弟就来了，可真是让皇兄好是担心。”
陌东篱脸上挂着惯常淡漠的神情，他侧眸瞥了一眼身边的陌九千，一改往日温温吞吞的模样，深沉的语调让人莫名的有一丝神经紧绷的感觉。
“皇兄最好记住，此时没有下一次，此次臣弟就只是给皇兄送了个王妃，下一次，只怕是要给皇兄送终了。”
陌九千双眸倏然瞪大，一腔怒火郁结于胸口。
此时正是祭祀大典最重要的时候，如果在这个时候出现差错……
陌九千用余光悄悄看向身边的那几位长老，如今这极为长老之中已经有两人站到了陌东篱的一方，剩下的五人之中只有两人现在站在他这一方，其余三人处于中立一方，摇摆不定，风向哪边吹就向哪边倒，根本靠不住。
若是此时他在祭天大典上有丝毫不妥之处，便会立刻招致这些长老的弹劾，到时他这个储君之位，只怕早晚会易主。
陌九千推测陌东篱就是吃准了这一点，才敢在此时向自己发难。
他早就知道陌东篱根本不像表面上那般与世无争，只是没想到在他精心的算计之下，他竟然还能有办法脱身准时来到祭典。
陌九千在心中暗暗发誓，一定要设法搬回这一局。
陌九千因为有心事，比之陌东篱他们三人慢了一步将香插进了香炉之中。
此时异象突生，方才明明还晴空万里的天空突然积聚了一片乌云，那乌云无风自动，直直的向他们所在的祭台而来。
广场的众人突然慌了，一个个抱头鼠窜，都说是上天发怒，要降下天劫了。
陌九千也有些慌了，祭天大典延续百年，还从未曾在祭典之上出现这等事情。
眼看着所有人都慌乱的往祭台下面跑，陌九千虽不至于失了态，却也打算先下了高台再说。
可让陌九千没料到的是，他刚一动，就被人死死的拽住。
陌东篱满脸的惊慌，大呼道：“二皇兄，你到底是做了何时触怒了上苍？祸及我平阳？”
陌九千双眸一凛，他意识到陌东篱这是想要趁着异象向他犯难，若这个罪名真的做实了他便真的永无翻身之日了。
“三皇弟怕是被异象吓的失了心智，这异象是上天降下的，与本殿何干？！”
陌九千想要挣脱陌东篱的手，却发现陌东篱力气竟然大的惊人，他几次尝试都没能成功。
陌东篱双眸紧紧的注视着陌九千，质问道：“皇兄说此事与皇兄无关，那皇兄又如何解释，为何我们的香插进香炉都无碍，唯独你的香插进去，天神便降下如此震怒？”
陌九千顺着陌东篱所指的方向，看向高台上用于祭典的香炉，竟是百口莫辩。
此事天象渐退，遮蔽在他们头顶的乌云向四方散去，天空又恢复成了最初的样子。
刚刚陌东篱和陌九千在高台上的争辩有不少人都听见了，此时都用一种异样的眼光看着陌九千。
陌九千脸上具是怒色，冷哼一声，甩开了陌东篱的手道：“三皇弟受惊过度，还是早点儿回府休息去吧！”
说完，陌九千长袖一甩，也不管其他人此事用什么眼神在看他，径直走下了高台，扬长而去。
陌九千一离开祭台就径直向彭莲心的住处去了，他倒要问问彭莲心到底是什么意思，他好好的计划就这么坏在了彭莲心的手上。
陌九千来到彭莲心房门口，见房门虚掩着，他感觉有一丝丝不对劲，正想转身走，没想到身后却传来了凌乱的脚步声。
彭长老一路冲了进来，在看见陌九千之后，怒喝道：“畜生！”
陌九千心道自己是中计了，眼见着彭长老一脸怒气的推门进了彭莲心的房间，彭长老虽进去了，可随着他来的那些人却没离开，守在院门口，虽未明说，陌九千却心中明白，这帮人守的人正是自己。
彭长老在房间里低吼了一声吼，怒气冲冲的从房间里冲了出来，拽起陌九千就往屋里拖。
“你看看你干的好事！”
陌九千被彭长老大力一甩，撞在了桌角上。
屋里传来女子细微的哭泣声，陌九千抬眸，见彭莲心衣衫不整的坐在床榻上，哭的像是个泪人。
这房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不言而喻。
“这……彭长老，此时和我没有任何关系！”
彭长老大怒，也顾不得什么君臣之礼道：“此事若是与你无关，你又怎会出现在我女儿的房前，今日有多少宫女太监都亲眼所见，你和心儿举止亲密，进出于她的房间，你还有什么可狡辩的？念您是皇子，老臣可以不深究，可您必须在这立下毒誓，娶心儿为妻，若非如此，就算老臣拼了这条性命，也断会为女儿讨个公道！”
还没等陌九千拒绝，彭莲心倒是先不应了。
“不，爹，我不要嫁给二皇子，我要嫁给东篱殿下，若是女儿不能嫁给东篱殿下，女儿宁愿一辈子都不嫁！”
彭长老听闻自家女儿说的这些混账话，气的脸色都白了。
“你给我闭嘴！你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东西，我是你爹，我说让你嫁谁你就得嫁谁！”
彭莲心平日里就算是再骄纵跋扈，也不敢和盛怒之下的父亲相顶撞，只能拢了拢一副，垂头应了一句是……
第668章 仇视
陌九千虽心中愤恨不已，却也知道彭莲心这个黑锅自己铁定要背，彭长老心中未必就认定了此事是他做的，但如今也只能咬不住他不放。
“彭长老肯割爱，将令千金嫁予九千，实乃九千之幸，九千这就回去择一良辰吉日，迎娶莲心。”
彭长老见陌九千还算识相，嗯了一声，算是答应了。
他锐利的双眸看向陌九千沉声说道：“今日就算老臣欠了您一个天大的人情，自今日起，二皇子与老臣关起门来就是自己的人，皇子放心，只要有老臣在一日，便必定在皇储之事上力挺您。”
陌九千虽觉得心中憋闷，却也在无形之中得到了彭长老的支持，彭莲心虽骄纵了些，但胜在长的貌美，陌九千倒也不觉得自己亏了。
“如此，便劳烦岳丈大人了。”
陌九千走后，彭莲心才敢出声道：“父亲，您的目标不是东篱殿下么，如今又为何让女儿嫁予九千殿下？”
提起此事，彭长老就一肚子的火无处宣泄。
“你还好意思说！若不是你坏了计划，为父又何至于赶鸭子上架，投奔了二皇子！”
彭莲心也是一脸的委屈，忿忿说道：“若不是那个女人突然杀了进来打晕了女儿，女儿又如何会坏了父亲的计划。”
彭长老神情一凛，厉声问道：“你可知道那女人是什么人？”
彭莲心摇了摇头，禄雅根本就没和她搭话就把她给打晕了，她连禄雅的声音都没听到，又如何知道禄雅到底是什么人。
“女……女儿不知，可她出现之后东篱皇子就不见了，想必……想必她应该是东篱皇子身边的人……”
彭莲心不说还好，此话一出，彭长老脸上刚刚消减下去的怒色又浮现了出来。
“没用的东西，竟然被一个女人坏了计划！事到如今你便嫁予二皇子了，虽说与我们之前的计划有所出入，也只能如此了。”
彭莲心闷声不吭，她心底还是属意陌东篱的，只是造化弄人，如今她就再不想嫁给陌九千也得嫁。
彭莲心心中苦闷，现如今她不仅不能嫁给自己新欢的人，还被自己的父亲抱怨，这一切全都怪那个突然出现的女人。
彭莲心狭长的眼眸眯了眯，眼底闪过一抹愤恨。
她一定要找到那个坏了她事情的女人，然后将对方千刀万剐才能一解她淤积在心中的这一股怨气！
……
禄雅并不知道后来彭莲心处又出了事情，她同陌东篱一起离开祭坛之后就跟随陌东篱去了晚宴举办的摘星楼。
摘星楼取自‘手可摘星辰’一词，从摘星楼的最高点可以俯瞰整个锦安城。
禄雅随着陌东篱进入摘星楼中，见大堂歌舞升平丝竹管弦之声不绝于耳。
陌东篱让禄雅坐在他的身边，禄雅看了一圈周围，同她一般的打扮的婢女都站在主子身旁小心伺候，面对陌东篱的要求，禄雅婉言拒绝道：“陌东篱，我现在的身份是你的丫鬟，若是我坐在你身旁必定会引起其他人的注目，这予你予我都不好。”
嘴角微微上扬，陌东篱笑看着禄雅说道：“本殿并不在意别人误会些什么，但若你在意，不坐便不坐吧。”
禄雅点了点头，一边佯装伺候陌东篱，一边小心观察着周围人的情况。
陌东篱为了引起禄雅的注意，杯中的酒一杯接着一杯的下了肚。
禄雅见着，便只能往陌东篱的酒杯里添酒，见陌东篱脸上已经有些微醺，劝说道：“陌东篱，你少喝一点儿，一会儿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你切莫喝多了。”
陌东篱望进禄雅关切的眼眸，笑道：“没关系，我若是喝多了，不还有你么？”
禄雅以为陌东篱是真的喝多了，在说醉话，也未曾的当做一回事，只是再给陌东篱斟酒的时候只斟半杯。
禄雅替陌东篱斟酒的时候，难免离陌东篱近了些，陌东篱嗅着禄雅身上的香气，不自觉的有些沉迷。
透着披散的发丝，禄雅能感觉到陌东篱灼热的视线，陌东篱灼热的气息甚至吹拂起禄雅的几缕发丝。
禄雅不敢去看陌东篱的眼眸，虽然她心中笃定陌东篱是喝多了，可她心中还是有些害怕，害怕如果她和陌东篱对视时发现对方眼中一片清明，到时自己又该怎么办？
她有意把目光落在了别的地方，刚巧瞥见了从门口走进来的顾长天。
顾长天一改往日沉闷的穿着，穿了一件白色的长衫，上面挥着的水墨花纹，虽无形却又有型，颇有一种‘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的意境。
高高束起的发冠下散落着几缕发丝，显得他更加的丰神俊逸。
在场之人中不乏一些官宦的女眷，见顾长天进来都不由得看直了眼。
陌东篱见顾长天从外走了进来，又见禄雅愣在当场，心中突然涌现出一股怒气。
他轻轻拨开挡在他和禄雅之间的青丝，指尖穿透发丝，抵在了禄雅的小巧的下巴上微微向上挑起。
陌东篱的动作成功的将禄雅的视线勾了回来，禄雅微微侧眸看向嘴角含笑的陌东篱。
在场之中不乏有些官宦调戏身边的婢女，那些婢女各个曲意迎合，都是一副乖巧的模样。
禄雅从进来之时起便没少见，只是未想到陌东篱竟会对自己做出这种事情来。
一股怒火直蹿上来，禄雅本想将陌东篱的手甩开，却见陌东篱对他使了个眼色，眼神瞟向了大门所在的方向。
禄雅刚刚只注意到顾长天，却没注意到紧随顾长天而来的陌九千。
今日陌东篱在祭台之上摆了陌九千一道，若说陌九千不想寻衅报复，便是街边的几岁顽童都不会信。
陌东篱凑到禄雅耳边悄声说道：“配合我。”
禄雅心领神会，眼波流转之间，盈盈坐进了陌东篱的怀中。
陌九千自从进门以来，视线就没离开过陌东篱，此时见陌东篱和一婢女打的火热，眼中闪过一抹厉色，脚下动作一转，向禄雅和陌东篱的方向走了过来……
第669章 想把她永远留在身边
“皇弟真是好雅兴啊，把身边的婢女都放在心尖上疼，只是这婢女终究也只是个婢女而已，皇弟还是应该多注意点儿自己的身份，莫要有失了我皇家颜面才好啊。”
禄雅嫣然巧笑，勾住了陌东篱的脖子佯装亲热。
陌东篱也极为配合，揽住了禄雅的腰抬眸对陌九千笑道：“皇兄是这平阳大陆将来的王自然要注意形象，臣弟一无官职二无功绩，只想做个逍遥的闲散皇子，皇兄也要管么？”
陌东篱此时已然有些喝多了的模样，陌九千看着陌东篱的样子，若是他有意刁难陌东篱，倒是会叫旁人说的他的不是。
在背后议论他同一个酒鬼一般见识，反倒是扫了他在众人心目中的威信。
陌九千拂袖，气哼哼的走了。
禄雅刚想从陌东篱的怀里退出来，却正巧撞进了一双森寒的双眸之中。
顾长天紧随在陌九千身后，刚刚禄雅只一心想要帮助陌九千，根本没注意顾长天。
禄雅望着顾长天森寒的双眸，不知怎的突然有些心虚。
她微微低下头想要躲避顾长天的视线，谁料陌东篱却在此时突然抱住禄雅，抬眸对顾长天厉声喝道：“大胆！你是什么人竟敢直视本殿，该当何罪！”
陌九千的声音虽然不大，但场中暗暗注意他的人却不在少数，以至陌九千这轻声一喝，有不少人都向他们这边看了过来。
此事可大可小，往大了说这自然是能治罪的大罪，但若是往小了说也不过就是一笑了之的事情。
顾长天虽然不认她，但禄雅也并不想让顾长天出事。
她佯装谄媚，依靠在陌东篱的怀中说道：“殿下何必和这种人一般见识，此人一看便是那种从乡下出来的人，哪里懂得这宫里的规矩，还是不要因为这种人扫了殿下你的雅兴吧。”
陌东篱心里自然清楚，禄雅这是想帮顾长天开脱。
他与顾长天置气，一方面自然是营造一种他已经喝多了的假象，迷惑那些有心之人。
另一方面也是因为，他极为不喜欢顾长天刚刚看禄雅时的那种神情。
陌东篱嘴角含笑，对禄雅说道：“既然美人儿都这么说了，那边算了。”
陌东篱转而一脸不耐烦的对顾长天挥了挥衣袖道：“滚滚滚，莫要在这里妨碍本殿与美人儿亲热！”
禄雅有意瞥了顾长天一眼，示意顾长天快离开。
顾长天似有深意的看了禄雅一眼，转身离去。
等顾长天走后，禄雅长吁了一口气，从陌东篱的怀里悄悄的退了出来。
眼见禄雅要起身，陌东篱一伸手抓住了禄雅的手。
“先别走，还有好多人看着我们呢，你坐下，喂东西给我吃。”
喂！……喂东西？
禄雅双眸瞪大，不敢确定这样的话竟然能从那个淡漠如神祗一般的陌东篱嘴里听到。
陌东篱有意把视线往那几名长老的方向瞟了一眼，禄雅循着陌东篱的视线看过去，发现那七名长老之中当真有人正在悄悄的看着他们这边。
禄雅无法，只好老老实实配合陌东篱演戏，她规规矩矩的坐在陌东篱身边，陌东篱用眼神示意了一眼桌子上的葡萄，禄雅便任劳任怨的捏起一颗葡萄放进了陌东篱的嘴里。
那几名暗中观察陌东篱的长老看了半天就只看到了陌东篱如何与一名婢女亲人，觉得甚是荒唐，便将视线都收了回去。
眼见桌子上的一盘葡萄见了底，陌东篱才笑道：“好了，不用再喂了，若是再让你这般喂下去，只怕本殿今后都不想再吃葡萄了。他们已经不看这边了，你想干什么去就干什么去吧。”
禄雅如释重负，悄悄的吁了一口气。
“那我出去一趟，一会儿回来。”
禄雅趁着没人注意，从后面悄悄的遛了出去。
陌东篱一直目送禄雅消失在黑暗中，才将视线收了回来。
翠竹适时走上前来，为陌东篱布酒，一举手一投足都与她平日里给人印象截然不同。
明明还是那个翠竹，却给人一种风情万种的感觉，那一颦一笑，皆有勾魂索魄的魅力。
翠竹举着酒杯，送到了陌东篱嘴边，娇小道：“殿下若是真舍不得姑娘，为何又要放姑娘离去？”
陌东篱就着翠竹的手喝下了杯中的酒，顺势将翠竹揽入怀中，一脸痴迷的在翠竹的颈间闻了闻。
“有些事情她不亲眼确认，不管本殿说再多都无用。只有她亲自确认过，今后才会踏踏实实的留在本殿身边。”
翠竹含笑着点了点头，笑道：“翠竹跟在殿下身边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殿下对一名女子如此上心。”
陌东篱似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笑道：“她真的很特别，如果可以，本殿想把她永远留在本殿的身边。”
翠竹眼底眸光流转，含笑着，没有说话。
禄雅找遍了整个摘星楼也没找到顾长天，就在禄雅马上就要放弃了的时候，她突然看见房檐下投下了一道黑影。
禄雅跑到围栏边仰头看去，见到了她苦苦寻觅不得的顾长天。
顾长天也在此时注意到了禄雅，他垂眸看去，正对上禄雅灿若星辰的双眸。
“你不去陪你们家殿下，跑到这里来做什么？”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禄雅竟然在顾长天的话中听见了一丝醋意。
“这摘星楼是官家修建的，又不是你一个人的，我去哪里，用得着你管么？”
禄雅单手撑着栏杆，飞身一跃，落在了顾长天身旁。
她敛了敛衣裙，大大方方的坐在了顾长天身边。
顾长天微微蹙眉，看向身边的禄雅。
“你与男子亲近这般不舍防备，成何体统？”
禄雅看着一脸严肃的顾长天，扑哧一声笑出了声。
“你这般与女子在此处私会，又是成何体统？”
顾长天着实被禄雅语出惊人的态度给气到了，冷哼一声从屋檐上站了起来，禄雅见顾长天要走，心急之下拉住了顾长天的手。
顾长天本想甩开禄雅的手，却在此时听闻禄雅沉声问道：“顾长天，你当初为什么不来找我？你是……不想要我了么？”
第670章 女人你知不知道羞耻？
顾长天凝视着这个今天刚刚认识的女人，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对这个女人会容忍到现在。
他明明知道这个女人只是为了借着他的马车混入皇宫，也明明知道她在满口谎话的骗他。
他亲眼看见这个女人坐在别人怀中娇柔献媚，可当这个女人接近他的时候，他竟然不感到恶心。
甚至在这个女人问他是不是不要她的时候，他竟然还有些心痛。
他看着女人和他交握的手，有一种想要回握回去的冲动。
可最后，顾长天的理性还是战胜了他的感性。
他一扬手，把禄雅紧握着他的那只手甩了出去。
“女人，你不觉得你对一个今天才认识的男人摇尾乞怜，很不知羞耻么？”
顾长天缓步走上前，霸道的捏住了禄雅的小巧的下巴，迫使禄雅抬头和他对视。
他凝视着禄雅泪泫欲滴的可怜模样，眼中闪过一抹让人不易察觉的心疼。
这情绪转瞬即逝，甚至连顾长天自己都未曾察觉。
“想飞上枝头就专心一点儿，有在我这里曲意逢迎的时间，不如想想怎么去哄好你们家殿下，没准将来他还能赏你一个通房丫鬟的位置。”
禄雅一脸绝望的看着顾长天，她的脑子里闪过无数顾长天和她的画面。
她记得最深的一句话就是：雅儿，我会永远陪在你身边。
可是现在，这个曾经对她许下诺言的男人却视她为草芥，甚至还将她往另外一个男人身边推。
在所有的希望都在一瞬间化为乌有的同时，禄雅留下了一滴泪水。
晶莹的泪水划过禄雅的脸颊，带着屈辱和对未来的茫然，滴落在了顾长天的手背上。
顾长天嘴角带着一抹嘲讽的笑意，松开了钳制着禄雅的手。
他已经还是那副淡漠的神情，眼中带着深深的嫌恶。
禄雅看着顾长天从袖口中掏出一方丝帕摸了摸那只沾染了禄雅眼泪的手后，将丝帕扔在了禄雅面前。
顾长天走了，独留禄雅一人在夜风呼啸之中如水中浮萍般摇曳。
她不知道自己该去往何方，又该身归何处。
一件温暖的披风被轻轻的披在了禄雅的身上，禄雅黯淡无光的双眸之中突然间迸发出一道光亮，她倏然回眸，回眸看向了身后。
陌东篱看着禄雅眼中的光亮一点点的消失，他走上前，揽住禄雅的肩膀，将她从地上半抱了起来。
披风很暖，但陌东篱的指尖却冰冰凉凉的。
“怎么跑到这里来了，我找了你好长时间，险些以为你跑丢了。”
陌东篱的声音很温柔，温柔中透着一丝失而复得后的喜悦，他垂眸笑看着禄雅，像是看着这世间最珍贵的珍宝。
禄雅紧了紧披风，将自己紧紧的瑟缩在里面。
她想找一个地方把自己藏起来，永远也不想出来。
禄雅的声音带着轻颤，她抬眸看向陌东篱，她说：“陌东篱，我想回家。”
陌东篱嘴角带着温润的笑，他伸手将披风的帽子为禄雅戴上，将她紧紧护在怀中，不让一丝夜风侵扰到怀中的人。
被包裹在披风里的禄雅感到前所未有的温暖和安心，呼啸的风中被屏蔽在外面，禄雅缓缓闭上眼睛，她的头顶响起了一个温润的声音。
他说：“雅儿，我带你回家。”
第二天，陌东篱荒唐之名便传遍了大街小巷，只因为他为了一个府中得宠的丫鬟不顾长老的阻拦，不惜舍弃满朝文武，抱着那个女人，回了王府。
禄雅一回到东篱府，就把自己锁在屋内，谁叫门也不开。
翠竹担心禄雅的会做出什么傻事出来，背着禄雅去找陌东篱。
“殿下，您真的不去看看姑娘么？姑娘自从回来就一直滴水未进，再这样下去，身子是要熬坏的啊。”
和焦急的翠竹不同的是，本来应该比翠竹更该着急的陌东篱此时正坐在窗下细细擦拭这他那把琴。
陌东篱将用于擦拭的丝帕递给了旁边的侍婢，说道：“本殿不回去，这段时间你也不必去打扰雅儿，她想通了，自然就会出来了。”
话虽是这么说，可翠竹还是担心禄雅的身体再这么饿下去会吃不消。
“可姑娘的身体……”
陌东篱倏然抬眸，看向翠竹。
“你现在连我说的话都不听了么？”
翠竹心下大骇，赶忙跪地。
“是翠竹越矩了，翠竹这就告退。”
陌东篱明白翠竹是担忧禄雅，倒也并未责罚于她。
和陌东篱所想的一样，此时的禄雅躲在房间之中，她并没有自怨自艾，现在的她很庆幸很冷静。
禄雅以为自己应该会很伤心很绝望，可让禄雅都意外的是，她并没有。
伤心大抵是伤心了一会儿的，可也只限于从皇宫回到东篱府的这段路。
等她被陌东篱送回房间以后，她就发现，自己的那股伤心劲儿已经过了。
在那之后，禄雅开始思考，她接下来该做些什么。
她在苍国的一切都是基于顾长天，如今顾长天失忆了什么都不记得了，禄雅就算是回到了苍国也一样无依无靠。
顾长天是苍国的王，当初顾长天抛下一切陪着她来，就算最后不能善终，她也必须把顾长天带回去，她有义务还给苍国一个君王。
她也还有未完成的使命，两片大陆的百姓还等着她平息战火和纷争。
在这些大义面前，儿女情长就显得没有那么尤为重要了。
……
翠竹不敢去打扰禄雅，只能悄悄的守在禄雅房门口，不敢出声，也不敢叫门。
但晨起的第一缕阳光披撒在翠竹身上的时候，紧闭了两日的房门终于打开了。
昏睡中的翠竹听见房门打开的吱嘎声，从睡梦中缓缓睁开了眼睛。
她朦胧的双眼向旁边看了看，正对上禄雅含笑的双眸。
翠竹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迷迷糊糊的又闭上的眼睛。
直到禄雅的窃笑声在她耳边响起，翠竹才意识到自己刚刚真的不是在做梦，禄雅真的从房间里出来了。
翠竹突然清醒了，惊喜的望着含笑的禄雅惊呼道：“姑娘，你可终于出来了。”
第671章 认清现实
禄雅两日滴水未进，一下被翠竹扑倒在了地上，屁股狠狠的撞了一下。
“嘶——”
禄雅倒吸了一口冷气，也把翠竹吓的差点儿丢了魂。
“姑娘，姑娘你怎么样？”
翠竹想上前扶禄雅，刚一抬手，余光便见有一道身影急匆匆的从远处冲了过来，翠竹忙放下了手。
禄雅一抬头正对上陌东篱关切的眼神，陌东篱小心翼翼的把禄雅从地上扶了起来，眉宇间尽是关切。
“怎么样？有没有伤到哪里？”
禄雅随意扫了扫衣裙上的尘土，笑道：“没事儿，我又不是纸糊的，哪那么容易摔坏？”
陌东篱见禄雅没事，神情明显一松。
“以后莫要这般不当心了，就算不是纸做的也是人生肉长的，你伤了，我会心疼。”
禄雅神情微微一愣，她想向后倒退，却被陌东篱拦住了去路。
陌东篱向前探身，直逼禄雅。
“雅儿，我不求你现在就接受我，我只希望你不要先拒绝我，好么？”
禄雅望着陌东篱恳切的目光，心一下子就软了。
陌东篱对她的好，禄雅都看在眼里，记在心上。
当一个出尘脱俗的人为你染上了烟尘之气，对于这样的人，禄雅真的没有办法对她说不。
仿佛只要她对他说了‘不’，他就会从云端跌进地狱。
禄雅望着陌东篱，点了点头。
陌东篱眼中尽是欣喜，他展颜一笑，他仍笑的波澜不惊，却给人一种如沐春风般的感觉。
“好，好……只要你答应了就好……”
这一刻，禄雅感觉陌东篱像是一个求而所得的孩子，他失了往日里的分寸，在这一刻释放了他的天性。
“雅儿，今日街上会有花灯会，我带你去看花灯可好？”
禄雅在屋子里面憋了两日，此时饿的饥肠辘辘，哪里有玩乐的心思？
她不好意思的用手摸了摸自己凹瘪下去的肚子，说道：“玩之前，我们能不能去吃点儿东西？”
翠竹没忍住，扑哧一声笑出了声。
陌东篱难得没有责备翠竹，嘴角的笑意更胜之前。
“好，你想吃什么，我带你去吃。”
禄雅来到平阳大陆也有些时日了，终日里不是忙于寻找白知秋，就是在担忧顾长天到底去了哪里，还从没有真的好好逛一逛玩一玩。
一想到美食，禄雅的肚子就饿的开始咕咕叫。
眼睛打了个转，禄雅略显俏皮的说道。
“只要是好吃的，都行。”
陌东篱看着禄雅的神情尽是宠溺，仿佛这天地之间就只有禄雅一人一般。
“好，先让翠竹帮你更换一件衣服，我去让人套上马车，在门口等你。”
禄雅点了点头，跟着翠竹进了屋。
翠竹在衣柜里挑挑拣拣半天，挑出来了一件湖绿色的衣服。
“姑娘，这件怎么样？这湖绿色最衬肤色，姑娘穿了一定好看。”
禄雅回头看了眼翠竹手里的衣服，好看是好看，就是有点儿太扎眼了。
“不好，你给我拿一套男装出来，我要穿男装。”
翠竹倒觉得禄雅穿这件衣服定然好看，只是禄雅既然说不穿，翠竹也没法说什么，只能在柜子里找出一件灰突突的衣服，一看就是那种没什么品味的男人穿的。
“姑娘，这衣服也太丑了些，您真的要穿？”
禄雅在自己脸上画完最后一笔，回头看向翠竹手里的衣服。
颜色低调，款式简单，正是禄雅要的。
“对，就它吧。”
翠竹拿着衣服靠前些才看清禄雅的脸，吓了一跳。
缓了缓神，翠竹才惊呼道：“姑娘，你怎么把自己给画成这样了？”
禄雅嘿嘿一笑，回头看了一眼镜子中的自己，左看看右悄悄，倒不像是在看自己，反倒是在看别人。
“我觉得这样挺不错的，就是要画成这样，殿下带着我出去才不会被说是贪恋美色的重色之人。”
翠竹无奈的叹了口气，这话虽是这么说，可禄雅也着实是把自己画的太丑了。
那粗粗的眉毛像是两只毛毛虫趴在了脸上，先不说那一脸麻子，光是那嘴边的足有指甲大小的媒婆痣就已经让人看不下去了。
“姑娘，奴婢感觉您化成这样，我们殿下才更容易遭人非议。”
禄雅微微一愣，难道自己真的画的太夸张了？
在翠竹强烈的建议之下，禄雅把眉毛重新描细了些，去掉了媒婆痣，只在脸上稍微点了些麻子，只是掩起了几分姿容，更像是个普通人罢了。
再换上那一身男装，原本容丽出挑的禄雅摇身一变成了一个掉进人堆里面都找不到的路人。
陌东篱在门口站着等了一阵，终于等到禄雅和翠竹从拐角处走了出来。
禄雅刚一路面，陌东篱险些都没敢认。
之前禄雅进宫的时候，陌东篱便注意到禄雅在妆容上有些改动，他自然知道禄雅是怕陌九千认出她来故意做的打扮。
禄雅答应同他上街的时候他便猜到禄雅必定会变装而行，只是没想到禄雅会做男子打扮。
禄雅走到陌东篱面前，转了一圈问道：“怎么样？还能认出我来么？”
陌东篱笑着摇了摇头，道：“认不出了，若不是你走近了，我还当翠竹什么时候认识了一个俊俏的少年郎呢。”
禄雅知道陌东篱是有意调侃她，轻咳了一声，声调微沉佯装男音说道：“兄台此言差矣，我与翠竹之间轻轻白白，可莫要乱说，平白坏了姑娘家的声誉。”
一旁的翠竹看着禄雅这副少年郎的做派，忍不住笑出了声。
陌东篱摇头无奈的笑了笑，趁着天色还未全黑下来，两人坐进了马车。
这还是禄雅从来到锦安城之后第一次出来玩，心情不同，眼里的风景也截然不同。
马车停在了一家叫翠福楼的酒楼，门口人来人往，看样子生意很是火爆。
翠竹下了马车，走到门口和负责迎宾的小二说了几句后便走到车前回复道：“殿下，门口的小二说雅间都已经坐满了，您看要不要把人都请出去？”
陌东篱刚要下令，一旁的禄雅及时阻拦道：“不必了，我们是来吃东西的又不是来看风景的，我看大堂还有不少空位，不如就择个边角的地方坐坐也无碍。”
第673章 陌东篱，你想坐拥天下么？
顾长天走到禄雅身前，沉声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熟稔的语气，没有丝毫起伏的神情，指向了同一个事实：寒剑栖和禄雅认识。
陌冰心讽刺的嘴脸僵硬在脸上，她略显尴尬的看向身边的顾长天，语调有些僵硬的问道：“顾大人……认识这位公子？”
顾长天冷着一张脸，看着禄雅说道：“没错，我们认识，还是先于公主认识的。按照公主的话，只要和这位公子认识就是自甘堕落，那公主与顾某相识看来也是一个错误，顾某今天还有事情，就先告辞了。”
顾长天话音刚落，人就已经在酒楼门口了。
陌冰心就算用跑的，也赶不上。
眼见着顾长天的身影消失在酒楼之外，陌冰心气愤的直跺脚。
顾长天不在了，陌冰心瞬间暴露了自己的本性，她把所有的罪责都归咎在了禄雅身上。
“你……”
陌冰心刚刚伸出手指指向禄雅，就被陌东篱用手中的筷子夹住了。
筷子看似松松垮垮的夹在陌冰心的手指上，好像一只要陌冰心稍稍动一下就会滑落的模样。
在场之人怕是只有陌东篱和陌冰心两个人知道，那双筷子之上到底蕴藏着多大的力量。
陌冰心的额角渐渐渗出了一层冷汗，她敢发誓，只要她胆敢说一句忤逆陌东篱的话，陌东篱一定会毫不犹豫的断掉她这根手指。
她和陌九千走的近，也从陌九千嘴里听到过不少有关于陌东篱的事情。
可她都没当回事，她从小就爱仗势欺人，陌东篱虽然是她的三哥，但上面始终压着两个哥哥，再怎么也轮不到他来继位。
自从陌东篱第一次任由她欺负之后，陌冰心便欺负上了瘾，只要逮到机会她就会狠狠羞辱陌东篱一番。
这么多年也不见陌东篱反抗，所以就算陌九千再怎么和她说陌东篱是一个有城府有心计的人她都不信，可是现在，她信了。
她看的清楚，此刻陌东篱的眼中满是杀意，他是真的想杀了她。
陌东篱冷眼看着陌冰心，声音冰冷的仿佛能冰冻三尺深潭。
“陌冰心，下次你再敢用手指她，我就废了你的手，用哪只手指的，就废了哪只手。”
陌东篱两指微动，筷子便轻巧的从陌冰心的指间移开。
他的视线在陌冰心的手上短暂的停留了片刻，声音轻唤神色平静的说道：“好好珍惜你的手，别给我机会。”
陌冰心神情惊惧的看着陌东篱，一步步的向后倒退，一直到她的后腰撞到了邻桌的桌角，陌冰心才像突然缓过神来一样，惊慌失措的飞奔向大门，中间撞到了送菜的小二溅了一身的菜汁也完全都不在意，踉跄的离开了酒楼。
陌东篱始终连头都没回一下，等到那如杀猪般的嘶吼声远去到听不见了，陌东篱才一脸嫌恶的将手里的筷子扔了出去。
禄雅小心翼翼的看着陌东篱，悄声问道：“你生气了？”
陌东篱正对上禄雅的双眼，见禄雅神色如常，竟没有丝毫发怒的迹象。
“她那般侮辱于你，你难道不生气么？”
禄雅单手撑在桌面上，手掌拖着下巴，笑看着向对面的陌东篱。
“她说的，其实也没有错。以我现在的身份，的确对你的仕途来说的确没有什么太大的帮助。”
陌东篱将禄雅这番话理解成了她对自己的自轻自贱，他想劝说两句，却被禄雅一伸手制止住了。
“首先说明，我不是自轻自贱，我只是在说一个事实而已，但这仅仅只代表现在，并不代表将来，我说的对么？”
陌东篱有些摸不清禄雅到底要跟他说什么，随着禄雅的话点了点头道：“没错。”
禄雅嘴角含笑，修长的五指在桌面上有节奏的敲击着一段韵律，她的嘴里哼唱着一手陌东篱并不熟悉的调子。
虽然不熟悉，但陌东篱却能从禄雅哼唱的调子里感受一种温暖，这种温暖和火焰的温暖和怀抱的温暖都不同，这种温暖带着一股母亲的味道。
禄雅在笑，眼眸却在审视着对面的陌东篱。
周围吵吵嚷嚷人声鼎沸，禄雅和陌东篱之间却寂静的有些可怕。
就在陌东篱忍受不了这种寂静打算询问禄雅到底想干什么时候，禄雅却先开了口。
“陌东篱，你想坐拥天下么？”
如果说在经历过刚刚那一幕之后禄雅还将陌东篱看做不理凡尘俗物的高人，那便是被那位公主羞辱致死，禄雅也心甘情愿。
那一瞬间陌东篱所展现出的气势，绝不亚于一代帝王。
陌东篱具备一个帝王应该有的一切，一颗待民如子的仁慈之心，一颗不为外界所左右的公正之心，一颗能够隐忍不发，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的谋心。
具备这三点的陌东篱必定能成为一个好的君王，虽不至于称为千古一帝，却也定能流芳百世。
禄雅若是想从陌九千的手里抢回顾长天，想要为两片大陆的百姓谋得长久的和平，她就必须拥有权势。
禄雅不因为陌冰心的羞辱而恼怒，是因为禄雅知道陌冰心说的没有错。
她现在就是一个只能依附陌东篱生存的蛆虫，一旦离开了陌东篱羽翼的庇佑，她就什么都不是。
她想要做的，是改变两片大陆的事情。
她需要的，是能掌控一切的力量。
而能给她权势的人，现在就坐在她的对面。
只要陌东篱能成为这片大陆君临天下的帝王，禄雅所要做的事情，都能迎刃而解。
陌东篱并不知道禄雅此时此刻脑中的所思所想，他承认，他被禄雅的问题彻底镇住了。
他一直都知道，禄雅是一个很特别的女人。
从他还是白知秋的时候开始，他就在暗暗观察着禄雅。
他从未见过禄雅这么奇妙的女人，她坚强勇敢却有脆弱无比，她心地善良却又手段很辣，正如此刻，她明明什么都没有，却像是王者一般审视着他，用直透灵魂的眼眸看着他，问他想不想成为坐拥这片大陆的君王……
第674章 对弈
陌东篱第一次卸下所有的伪装，直面禄雅。
他的眼眸深沉内敛，寒光在他眼中流转，眸底像是蛰伏着什么恐怖的东西，只是简单的对视就能让人感到背脊发凉。
他笑着，却让人感觉不到丝毫愉悦的情绪。
“雅儿，当你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就已经犯了杀头的大罪，如果我回答你的问题，也是同罪，雅儿这是要让我陷入不忠不义之地么？”
禄雅将视线偏移，看向了酒楼之外熙攘的大街。
“这世间身不由己的事情数之不尽，身处上外一味的按部就班最终只会迎来灭亡罢了。”
陌东篱眼眸微眯，没想到禄雅竟是将世事看的如此明白透彻。
嘴角微微上扬，陌东篱伸出手臂，他的手指隔空轻轻挑起禄雅的精巧的下巴。
“雅儿这般玲珑心思，先前本殿为何就没看出呢？”
在外人眼中，陌东篱和禄雅此时不过是在普通的交谈罢了。
只有身为当事者的他们两人知道，只属于他们之间的暗潮汹涌。
禄雅微微挑起下巴，以一种审视的目光凝视着陌东篱。
“所以，你的回答是什么？”
陌东篱轻笑，整个人的气势瞬间发生了改变。
如果说先前的陌东篱是柔和的月光，那此刻的陌东篱就是刺眼的骄阳。
“这天下，本就该是我的。”
这一刻，陌东篱所展现出的霸气让禄雅都不仅有所动容。
但也正是陌东篱展现出的气势让禄雅更加坚信了自己的想法。
陌东篱，是成为平阳大陆君王的最好人选。
陌东篱双眸深沉的看着禄雅，在禄雅审视他的同时他也在审视的禄雅。
“雅儿的问题应该问完了吧？现在该换本殿来问雅儿问题了……”
陌东篱嘴角含笑，清冷的声音之中带着一丝蛊惑的味道。
“本殿猜，雅儿会问本殿这个问题，应该和你来到平阳大陆的目的有关？不知道本殿有没有这个荣幸知道雅儿为何不远万里从碧落大陆来到平阳大陆，为的又是什么？”
陌东篱不动声色的就将主动权握在了自己手中，反倒是先发问的禄雅，现在变得非常被动。
不过禄雅倒是对此并不在意，竟然要活动，当然要表现出足够的诚意。
禄雅用手虚空一挡，将陌东篱的手甩开。
“我来平阳大陆的目的很简单，就是为了阻止两片大陆争斗，避免百姓生灵涂炭。现在平阳大陆有望继承皇位的人只有东篱殿下您和九千殿下，九千殿下主张强者为准，这与我的初衷背道而驰，所以……”禄雅抬眸目光带着一股势在必行的气势徐徐说道：“禄雅觉得东篱殿下坐上这个王位，更有利于实现我的目标。”
刚刚被陌东篱压了一头的禄雅，通过短短的几句话就把自己的位置又扳了回来。
陌东篱看着眼前的禄雅，简直和那一日他从摘星楼上抱回来的禄雅判若两人。
这一刻，陌东篱在禄雅的身上感觉到了身为上位者的王者之气。
禄雅的气势的确让陌东篱震撼，但皇位之争就如同行走在万丈悬崖之上，行差踏错便是万劫不复。
陌东篱很清楚禄雅是一个好女人，但这并不代表禄雅就是一个好的合作者。
“雅儿似乎很有信心，你说的没错，本殿的确不主张‘强者为尊’，也的确能助你达成你的目的，和你合作，本殿又能有什么好处？”
禄雅黛眉微挑，玩味的神情中掺杂着一抹算计。
“因为我能让你坐上那个位置。”
在遇到禄雅之前，陌东篱从来都没有想过，一个人可以把皇位之争以如此平淡的口气说出来。
禄雅此时此刻的表情平常的就好像是在夸赞今天这桌菜做的很好吃。
陌东篱突然笑了，不是嘲笑，而是发自真心的笑。
因为他发现，他竟然因为禄雅的话动摇了。
或许换一个人坐在他对面说同样的话，陌东篱都会当做一个笑话来听。
可禄雅不同，陌东篱在禄雅的身上感觉到了身为上位者的气息，禄雅的语气很平淡，当一个人站在绝对的高度以后，其他人觉得望尘莫及的事情对她来说就变得无关痛痒。
禄雅给陌东篱的就是这样的感觉。
因为她站的足够高，所以才能以平视的角度坐在陌东篱的对面，在嘈杂的酒楼大堂里，侃侃而谈着主宰一个国家的话题。
隔着桌子，陌东篱正视着禄雅，向她伸出了手。
“今后还请多多指教。”
禄雅嘴角扬起一抹得意的笑，伸出手握住了陌东篱的手。
“多多指教。”
周围仍旧熙熙攘攘，百姓们吃着桌子上的菜，品谈着各自的家长里短。
没有人留意到，在酒楼大堂的角落里，一场影响两片大陆今后百年乃至千年的合作就这么悄无声息的开始了。
就像是风吹过湖面必定会泛起涟漪一般自然而然……
翠竹一直在马车里等着禄雅他们，只是当她再见到禄雅和陌东篱的时候，却总感觉有些怪怪的。
这种古怪无形无状，像是近在眼前，又好似远在天边。
翠竹也摸不清楚，到底是哪里怪。
禄雅临登上马车前，余光不经意间在对面的巷子里瞥见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正扶着禄雅上车的陌东篱感觉禄雅的身体一僵，表情变得很奇怪。
陌东篱了然，先一步上了马车，对禄雅说道：“去吧，我在车上等你。”
就算他不回头去看，也知道禄雅在看谁。
禄雅只有在看见那个人的时候，脸上才会浮现出那样的神情。
“嗯，我去去就来。”
禄雅离开了马车，向对面的小巷子里走去，巷口早已不见顾长天的身影，但禄雅就是坚信着，顾长天没有离开。
穿过熙攘的街道，禄雅走进了寂静幽深的巷子里。
明明只相隔了几步的距离，街上和巷子里却好像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
禄雅站定在逼仄的巷道里，周围寂静的好似不属于这个尘世。
顾长天的声音倏然在禄雅背后响起，淡漠的声音中似乎带着几分笑意。
“女人，你就不怕我会对你做什么吗？”
第675章 小作惩戒
禄雅僵硬在原地，顾长天在没获得天道之力之前武功已然冠绝天下，如今他获得了天道之力实力便更加的深不可测。
禄雅甚至不知道顾长天是怎么来到她身后的……
“我知道，你是不会伤害我的。”
背后传来一声低沉的笑声，顾长天凑到禄雅耳边，轻声说道：“是谁给你的这种自信？女人，你要清楚，你的主子是陌东篱，而我……是陌九千的人。”
“陌东篱他不是我的主子，我们只是合作关系。”禄雅不知道她为什么要对已经不记得她是谁的顾长天解释自己和陌东篱的关系，等她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的时候，话已经说出了口。
巷子里再次陷入死一般的沉寂之中，禄雅只能感觉到自己的呼吸，仿佛刚刚说话的顾长天从来都只是她的幻觉罢了。
禄雅的胸口因为过度的紧张而上下起伏，急促的呼吸让她甚至有一种窒息的感觉。
就在禄雅感觉的胸膛马上就要炸开的时候，一股巨大的力量把她推到了墙壁上。
顾长天阴沉着一张脸，凝视着禄雅，低吼道：“女人，你是想把自己憋死么？”
或许是因为面对面的缘故，禄雅感觉自己没有刚刚那么紧张了。
她尝尝的舒了一口气，直视这顾长天森寒中透着惊慌的双眸，笑道：“怎么？顾大人是怕我死在这里，会有人怀疑你吗？”
顾长天把眼底的戏谑看在眼里，他突然有一种冲动，他想把这个嚣张的女人掳回去，把她关起来，不让其他人看见她现在这副得意的模样。
“你真以为我不敢杀你么？陌东篱我都不放在眼里，你只是她身边的一个小丫鬟，我杀了你，不会有任何人过问，你会就这样悄无声息的消失。”
禄雅黛眉轻挑，嘴角扬起了一抹淡笑。
“我没说你不敢杀我，顾大人若想杀，现在尽可以杀了我，奴婢只怕顾大人不是不敢，而是不舍得杀了奴婢。”
禄雅倏然凑近，顾长天猝不及防，放开了对禄雅的钳制。
禄雅当即反扑，把顾长天逼到墙边，嘴角含笑的望着一脸暴怒的顾长天。
禄雅当然知道顾长天是真的生气了，也很有可能在一怒之下杀了她。
她就是在赌，赌顾长天，不会杀她。
通过这两次的接触，禄雅感觉到，顾长天虽然失去了记忆，但或许是他对禄雅的感情太过深固的缘由，让他对她格外的容忍。
就像现在，禄雅能感觉到自己已经触碰到了顾长天的底线，可顾长天除了发怒之外，并没有做出任何伤害她的事情。
这让禄雅再次想起了那些满溢着疼痛的噩梦，那些梦，真的是真实存在的么？
如果它们真实存在，如果过往顾长天对她的那些都是假的，那为什么完全忘记了一切的顾长天还会对她如此容忍。
她见过顾长天对陌冰心的态度，所以她很确定，顾长天对她是特殊的。
正因为这种特殊，才让禄雅总是不由自主的想去关注顾长天。
顾长天察觉到禄雅在走神，一股无名的怒火迅速侵吞了他最后的理智。
他一把抓住走神的禄雅，在逼仄的巷道里两人的位置迅速对调，禄雅的后背撞在冰冷的墙面上，还未等她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带着顾长天气息的吻便覆在了她的唇上。
禄雅倏然瞪大双眼，一脸不敢置信的看着近在咫尺的顾长天。
顾长天嘴角微微上扬，心满意足的用指尖拂过禄雅满是他身影的眼睛。
这个嚣张的女人敢在和他独处的时候走神，就应该受到惩罚。
顾长天很喜欢现在禄雅眼里都是他的样子，笑道：“这一次就先这样放过你，下一次若是再敢这么放肆，惩罚就不止这么简单了。”
伴随着一阵从巷口贯穿巷尾的夜风，顾长天的身形蓦然消失在了禄雅眼前。
禄雅在巷子里呆愣了许久，才回到了马车上。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禄雅感觉她的嘴角还残留有顾长天的气息，久久不散。
陌东篱见禄雅失神的上了马车，脸色有些难看。
看到这样的禄雅，陌东篱一瞬间有些后悔，他后悔放禄雅去见顾长天。
“禄雅，顾长天已经不记得你了，他现在是陌九千的人，以后……还是少和他接触比较好。”
听见陌东篱的声音，禄雅渐渐从呆愣中回过神来。
她僵硬的点了点头，道：“你放心，我不会因为和顾长天的事情而做出影响我们合作的事情，我和他……应该不会再见了。”
陌东篱看着禄雅，什么话都没有说。
或许就连禄雅都没注意到，她在说自己和顾长天不会再见的时候，眼睛因为心虚而四处躲闪，就是不敢正视陌东篱的眼睛。
陌东篱嘴角微微上扬，笑意却未达眼底。
“我相信你。毕竟我们才是同伴不是么？”
禄雅抬眸看向陌东篱，茫然的点了点头。
她总觉得陌东篱，好像有些奇怪。
禄雅他们回到东篱府的时候已经很晚了，陌东篱把禄雅送回到房间门口后就回去了。
回到了书房的陌东篱平淡的脸上突然爆发出滔天盛怒，在气愤之下，陌东篱将桌子上的所有东西都扫到了地上。
“暗卫！给我去杀了他，杀了顾长天，本殿再也不想见到他！”
暗卫从暗处走了出来，毕恭毕敬的跪在陌东篱面前，问道：“主人，这次行动需要调遣多少人？”
暗卫的问题让盛怒的陌东篱迅速冷静了下来，他挥了挥手，道：“不必了，你下去吧。”
暗卫深深的看了一眼陌东篱，无声无息的隐没在了书房的黑暗之中。
陌东篱倚在椅子上，看着满目狼藉的书房，长叹了一口气。
他仰着头，用手臂遮挡住了眼睛，将所有光线都屏蔽在外面。
只要一想到禄雅和顾长天在一起，陌东篱就感觉自己快要嫉妒的发狂，他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对一个女人有如此大的占有欲，会为了她发狂发疯……
第676章 划清界限
陌九千和大长老的掌上明珠彭莲心要成婚的事情很快就传遍了锦安城的大街小巷。
彭长老到底对自己的这个女儿有多疼爱，那真是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早年间坊间还有不少的传闻，说彭大长老爱女如命，发誓一辈子都不让女儿出嫁。
众人都在猜测，这陌九千倒是用了什么手段才能说服彭长老把女儿嫁给他。
陌九千坐在雅间里品茶，听着雅间外那些谈论他的话题，抬眸看向身边的顾长天问道：“长天，你觉得，这些人说的有几分可信？”
顾长天看向陌九千，沉声说道：“十分。”
陌九千横眉微挑道：“哦？十分？长天为何这么说？”
顾长天执起茶盏，品了一口。
清茶入口，顾长天却微微皱了皱眉，将茶盏放下，未再碰一下。
“事实的真相如何，这些百姓或许并不知晓，可他们口中的这些传言却一传十十传百，久而久之，事实的真相到底如何已经不那么重要了，因为大家所认为的就是事实的真相。”
陌九千手中的折扇刷的合上，看着顾长天的神情中尽是赞赏。
“所谓‘三人成虎’，长天所说极是。我到底因何而娶的彭莲心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娶了彭莲心，今后不管大长老到底是不是跟我一条心，所有人都会认为我们是一条船上的人，这比买卖，做的划算，划算啊！”
顾长天看着陌九千神情愉悦的模样，蹙眉道：“你并不爱她，娶了她为何会如此高兴？”
陌九千放下茶盏，悠然的说道：“这世上，感情是最不值钱的东西，只有权力和地位才是永恒的，等我拥有了权力和地位，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彭莲心只是我获得大长老只是的一个工具罢了，娶回家摆在那里就是了，我陌九千的身边何时缺过女人了。”
说起女人，陌九千意味深长的看向顾长天，说道：“我听说昨日你和冰心闹了些不愉快？”
顾长天侧眸，继续看着窗下的街道，随口回答道：“未曾。”
陌九千哈哈一笑，道：“我这个皇妹从小就被我宠坏了，确实骄纵了些，我也看出来了，她是真心喜欢你，明日我便同长老们说，再升你三品，到时你取了冰心，就是我皇室众人，你我兄弟齐心，天下都会是我们的。”
顾长天收回视线，淡漠的看了一眼陌九千。
“官职不用升，陌冰心我也不会娶，我留在你身边是因为你救了我，我也需要一个容身之所，等我觉得时机成熟了，自然会走，你不必太把我放在心上，我也对助你成就大业没有兴趣。”
顾长天起身向门外走去，全程都没有再看陌九千一眼。
待顾长天离开，陌九千眉宇间尽显暴怒之色，将手中的茶盏摔在了地上。
“好你个顾长天！我招揽你是看得起你，既然你敬酒不吃，就别怪我翻脸无情！”
禄雅一早起来便从翠竹那里得知，陌东篱在书房等她。
依禄雅对陌东篱的了解，若不是出了什么大事，陌东篱定然会亲自来找她。
连饭都未顾得上吃，禄雅便匆匆赶到陌东篱的书房。
一进书房，禄雅便见着站在窗边一脸凝重的陌东篱。
见禄雅进来，陌东篱快速收拾好眼中的情绪，向禄雅走了过来。
“你怎的这么快就来了？可是没吃早饭么？”
禄雅走到桌前坐下，问道：“可是出了什么事情么？”
陌东篱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
“事情的确有些棘手，今日彭长老在早朝上说，要将自己的女儿彭莲心许配给二皇兄。”
彭莲心？
禄雅犹记得昨日那个身穿红衣的娇艳女子，就叫‘彭莲心’。
“彭莲心不是属意于你么？为何又突然变了主意，嫁给了陌九千？”
也不怪禄雅好奇，一个昨日里还哭天抢地非陌东篱不嫁的人，这才过了一晚的时间就要嫁给别人了，这转变着实大了些。
陌东篱佯装不知，摇了摇头。
“这其中的因由我也不是很清楚，我本就不钟情于莲心姑娘，她嫁予谁，又是否是良配我并不在意。我叫你来的重点并非于此，而是彭长老今日在早朝上说，近日城外暗行者行事猖獗，因为二皇兄大婚在即，所以希望我出城去处理一下。”
“让你去处理？只怕是故意支开你找的借口罢了。只怕你这一去，再回来时这锦安城中怕是已经变了天了。”
陌东篱脸色微沉道：“这也正是我找你来的原因，此行我就算再不情愿也必须走这一趟，将你独自留在城中我不放心，所以我希望此行你与我同去。”
陌东篱在东篱府一人，东篱府便是禄雅最安全躲藏之所。
当年若陌东篱不在，若是有人想要意图对她不轨，这府中也无人能阻拦的了。
上次假太监一事，就是最好的例子。
陌东篱要带她同往也是好心，禄雅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犹豫。
将禄雅迟迟不应，陌东篱了然一笑道：“你是心中不远与我通往，还是不舍得他？”
这个‘他’到底指的是谁，陌东篱和禄雅都心知肚明。
禄雅抬眸看向陌东篱道：“你多虑了，我只是在想一些事情罢了，我跟你一起去。”
陌东篱的眼底闪过一丝笑意，他点了点头道：“好，那我这就吩咐他们去整理行装，我们明日就出发。”
禄雅微微一怔，问道：“需要这么急么？”
陌东篱从书桌前走到禄雅身边说道：“此时不宜拖的太久，你也说了，此次是彭长老有意要支开我，我们早日处理完暗行者的事情，就能早日回来，也省得中间出了什么差错，造成什么不可挽回的后果。”
禄雅觉得陌东篱此话说的在理，点了点头道：“是我考虑欠妥了，我现在就回去收拾东西，我们明日出发。”
禄雅走后，陌东篱就把翠竹唤了进来，吩咐道：“你去盯着禄姑娘，她若是偷偷出府了，你马上来禀告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