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不死不休
“你说啊！你回答我！”禄雅越说越激动，忍不住揪着顾无尘的衣袖！
“娘娘，您怎么了？需要奴婢进来吗？”外头响起了婢女的声音。
禄雅心中一惊，连忙松开了顾无尘，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平静的说道：“没事，都不用进来！”
话音落下，门外没动静了。
若是以前，恐怕婢女早就进来查看了。
毕竟这几个面生的婢女都是顾九天派过来的眼线。
但是自从禄雅感染瘟疫之后，这些婢女当然是觉得自己的小命重要。
“如果朕告诉你，朕只是不想看到你死...你信吗？”顾无尘的声音很沙哑，眼中闪过一抹情意。
恍惚间，他像是看到了那个总爱跟在顾九天身后的小丫头。
有些肉乎乎的脸蛋总被人嘲笑是胖妞，但是那胖妞却不知道背地里自己把那些嘲笑她的人都惩罚的很惨....
他与顾九天练武的时候、骑马的时候、背书的时候，总是能看到这小胖妞的身影。
但是她的目光，从来都是停在顾九天身上。
不知从何时开始，顾无尘想，能不能停留在自己身上？
他想，如果他成为了皇上，她总该看向自己了吧？
“...你...”禄雅捕捉到了这抹情意，竟不知所措了起来。
她从未想过，顾无尘会对自己有那方面的想法。
他娶自己，只是为了巩固皇位而已吧？
怎么会呢...
“不过，你亲手给我喂了那药，再说这些有什么用？”禄雅自嘲一笑，“反正我都是要死的，不是吗？”
口口声声说着不想自己死，却还是为了夺皇位给自己喂了药。
帝王家的，都是薄情种。
顾无尘是，顾九天也是。
“在你们心里，美人永远不比江山。”禄雅有些力竭，摇摇晃晃的坐在了床沿边，疲惫的说道：“我不怪你，你走吧，越远越好....”
“朕不会让你死的。”
顾无尘的声音很轻，也很坚定。
“这瘟疫，已经无药可救了吧？”禄雅早就猜到了什么。
若是能救，顾九天肯定拼尽全力来救自己了。
倒不是因为爱她，只是怕她传染，不想六十年前的悲剧重现罢了。
“能救。”
顾无尘像是想到了什么，冷笑一声，说道：“朕和顾九天都能救。只是看他想不想而已....”
还未等禄雅明白这句话的含义，门外突然传来了阵阵脚步声，顾无尘眉头一紧，一个闪身从飘窗离开了....
“吱呀...”
宫门被打开，一道明黄色的身影映入禄雅眼帘。
“雅儿，你醒了。”
顾九天看到禄雅坐在床边，快步的想要走过来，却听禄雅淡漠说道：“臣妾现在有病在身，皇上还是保持些距离的好。”
顾九天身体一僵，还是快步的走了过去。
“不过是风寒而已，不需要保持距离。”
话音落下的瞬间，他便紧紧将禄雅拥在怀中。
若说禄雅昏迷的时候他还能克制住自己触碰她的冲动，那么看她好不容易醒来了，顾九天便再也忍不住了...
“风寒？”
禄雅唇角勾起冷笑，心中悲凉无比。
“顾九天，你连告诉我真相都不愿么？”禄雅不知道哪来的力气，猛地推开了他！
“什么风寒会让我脸上起这些疹子？什么风寒会传染的如此厉害，甚至连婢女都不愿意进我的房屋！”禄雅的质问让顾九天无言以对！
“你都猜到了？”顾九天皱眉，“还是说谁告诉你的？”
禄雅当然不会告诉他自己早就醒了，没有回答，而是凄凉一笑。
“顾九天，你杀了我吧。”
杀了她，这苍国举国上下都不会有威胁，六十年前的那场悲剧更不会重演。
她这个双面棋子，早就该死了！
“朕会把你治好的。”
顾九天强行压下心中的担忧和悲痛，低吼道：“你背叛了朕，朕还没有好好折磨你，决不允许你死去！”
这番话，顾九天也不知道是说给禄雅听的，还是自己听的。
救禄雅，真的只是想折磨她么？
他的心头血，真的能救么？
顾九天心乱如麻。
“我看过史记。”禄雅轻描淡写的说道：“史记上没有任何瘟疫解药的记载。甚至开过先帝都不得已烧死了所有的染病者，瘟疫才得以控制....”
顾九天，你说你要救我。
你怎么救？
“朕说能救，就能救！”顾九天突然暴怒了一起来，一把勾起了她的下巴！
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在怒什么！
是怒这个女人一次次的忤逆自己。
还是她一心想寻死，想要离开他？
禄雅的下巴被捏的生疼。
但是她的第一反应，却是在想，自己会不会传染给顾九天？
“皇上，你好不容易坐上了龙椅，可莫要感染了瘟疫，与臣妾一起赴死做一对苦命鸳鸯才好！”禄雅的声音中带着无尽的嘲弄。
还有一丝无人察觉的关心。
“想拉着朕和你一起死？”顾九天眼中闪过一丝怒意，冷冷的问道：“你也配？”
他在考虑是否用自己的心头血救禄雅，而她竟然想拉着自己一起死？
顾九天一把将禄雅摁在了身下，质问道：“你就这么恨朕，是吗？你是不是巴不得朕一辈子都呆在边疆，永远都别回来！你是不是还在心里想着，如果你还是顾无尘的皇后，该有多好？”
“是。我巴不得你永远都在边疆别回来，甚至死在边疆最好！”禄雅眼眶通红，“这样我爹就不会死了，更不会被人骂卖国贼！”
她为顾九天付出了一切。
但是顾九天毁了她的一切！
“你竟敢！”
顾九天暴怒无比，忍不住吻上了禄雅的双唇，用另一种方式惩罚着她！
“你放开我！”
禄雅愤怒的挣扎着，但是昏迷了三天三夜的她怎可能是顾九天的对手？
一次次疼痛让禄雅逐渐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她突然勾住了顾九天的胳膊，主动的吻了上去。
如果这瘟疫真的能够传染给顾九天，他们共赴黄泉，好像已经是他们最好的结局了。
顾九天，是不是我们真的只剩下不死不休了？
第32章 她是妖女！
这场折磨足足持续了两个多小时，顾九天终于喘着粗气停下来了。
禄雅如同一个散架的木偶一样，躺在床上，眼神空洞。
听着顾九天摔门离去的声音，禄雅自嘲一笑，无力的呼喊着：“来人....”
她足足喊了很久，才有婢女不情不愿的走进房门。
但是进来的时候，一个个也都带着面罩，站的远远的。
那样子，好像禄雅是什么瘟神一样。
而实际上，她的确是。
“水....”禄雅已经不想去计较这些了，无力的喊着。
“娘娘，这茶几上就有水，求求您开开恩，自己倒吧？”婢女的声音里写满了恳求和害怕，似乎是生怕禄雅身上的瘟疫传染给她了。
禄雅意识到了什么，咬牙强行撑起了自己这虚弱的身体，问道：“这些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知道自己瘟疫，也猜到肯定传染给了一些人，但她们如此惧怕自己甚至敢不服从命令，难不成事情已经到了不可控制的地步了？
“娘娘，您昏迷的这三天，一共传染了两百七十多人....”婢女口中说出的话，让禄雅浑身僵硬！
三天，便传染了那么多人？
她接触人都没有那么多吧？
“娘娘，接触过您的人，再去接触别人，都会传染...您使用过的碗碟还有衣服，下人们替您换洗的时候，也都传染了....”婢女的声音中带着哽咽，说道：“这些传染的人，都被皇上下令处死了！”
“什么？处死？”禄雅更是心惊！
她居然害死了那么多无辜的性命！
“而且处死之后，全部都要火祭，甚至连一个全尸都留不下来，娘娘，真的不是奴婢们不想服侍您呀....”婢女说着说着，跪下来不断的磕头。
禄雅心中绞痛无比。
那么多人都因为这场皇家的博弈，都因为自己，无辜的死去！
“你们都出去吧...”禄雅虚弱却坚定的说道：“以后本宫的衣物和碗碟都无需你们清洗，直接都烧了....”
她真的不想再害得谁感染瘟疫，被火祭了....
禄雅不禁想到顾九天。
他为什么还跟和自己发生这种最亲密的关系？
难道说他没考虑过会传染么？
还说....他根本不怕。
顾无尘说的那句，他们都能救自己，又是什么意思？
禄雅不知道。
她勉强的来到桌子边上喝下了早已放凉的汤药，然后沉沉的昏睡过去了...
一道鬼鬼祟祟的人影突然从窗户那翻进了房间，确认禄雅已经熟睡之后，拿起了她饮用过的汤碗，偷偷离开了房间。
这汤碗，竟被扔入了井水之中....
早朝上。
“皇上，昨日一共火祭两百七十余人，但今日又出现了两百多名感染者！”
“皇上，首次发现了普通子民感染，这瘟疫已经传到了皇宫外面了！”
“皇上....”
顾九天才一来到上朝的地方，便不断的有人启奏！
而启奏的内容，全部都和瘟疫有关！
“肃静！”
顾九天狠狠一拍案板，全场鸦雀无声！
他紧锁眉头，问道：“为和还会出现两百多名感染者？”
火祭可以杜绝一切瘟疫疾病的感染，他本以为会将这场瘟疫扼杀于摇篮之中，为何还会有这种失控的现象！
“今日早上许多婢女洗漱后都开始出现瘟疫传染的病症，属下虽然不知道是如何传染的，但这瘟疫的确是发生了！”
那老臣满脸悲痛的说道：“皇上，六十年前的一切，断不能重演啊！”
顾九天的手紧紧握着龙椅的把柄，喝道：“将这些感染者，全部杀之！尸体全部火祭！”
既然当年先祖能够通过火祭来控制病情，那么现在肯定也可以！
定是有漏网之鱼，才会让瘟疫继续肆意下去！
“皇上，若是这些人也杀了，已经杀了几乎五百名宫女了！且不说无法和他们的父母交代，恐怕皇上也会被盖上一个视人命如草芥的名头啊！”
老臣跪地磕头，高呼道：“皇上，想要控制瘟疫，一定要从源头开始斩除啊！”
言外之意，已经极其明显了！
虽然顾九天已经在极力压制禄雅患上瘟疫的风声，但很显然，这风声不知道被谁走漏了！
百官都知道，禄雅才是这场瘟疫的源头！
“皇上，这几百名宫女还好说，但是现在瘟疫已经传出了宫外，在百姓中肆虐！若是百姓们染病，这瘟疫恐怕愈发不可控制了！”另一个大臣也跪地磕头，高呼道：“请皇上从源头开始斩除瘟疫！”
“请皇上从源头开始斩除瘟疫！”
百官皆下跪，皆高呼！
“皇上，百姓是国之根本！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一名代替了禄子安被封为天相国师之人，跪在顾九天脚边呼道：“瘟疫肆虐，若皇上还不采取举动振奋人心，只知道一味的斩杀病患，恐怕会引起民愤啊！”
顾九天看着跪倒的众人，胸膛剧烈的起伏着，心乱如麻！
他如何不知道，这些人都在逼着自己下令斩杀禄雅！
他顾九天已经是一国之君，难道连一个女人都保不住么？
想到这里，顾九天眼中闪过一丝暴戾！
“国师，你认为朕该怎么做！”顾九天看向了那名新封的天相国师，脑海里想着的，却是禄子安。
无人能比禄子安。
这是十年前父皇在位的时候，给禄子安的评语。
顾九天心中不禁泛起淡淡悔意。
若是禄子安在，他定是会献上妙计锦囊，帮助他救下禄雅！
那名国师眼珠子一转，想了想秦雪派人送过来的无数珠宝，装模作样的掐指一算，然后义正言辞的说道：“皇上，若是这瘟疫的根源不斩除干净，这瘟疫便会一直肆虐！甚至...落得覆国的下场！”
话音落下，全场哗然！
覆国！
顾九天的脸色立刻变得极其难看！
他好不容易才坐在这龙椅之上，绝不允许覆国！
“臣斗胆，恳求皇上将那罪臣之女、废后禄雅，火烧祭天！只要她一死，瘟疫必定能得到控制！若这妖女不死，必定生灵涂炭啊皇上！”
第33章 一夜白头
“闭嘴！”
顾九天一听他说要将禄雅祭天，怒吼一声，猛地抽出了腰间悍刀！
他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他之所以封锁流言，就是怕此时的局面！
所有人都在逼他处死禄雅！
那国师看着寒光闪闪杀人无数的悍刀，身子颤抖了一下，但还是硬着头皮，满脸悲壮的说道：“皇上，就算你要杀臣，臣还是要说！那妖女不死，必定生灵涂炭！”
禄雅是妖女！
是她带来的这场瘟疫！
她要将六十年前的悲剧，再度降临在苍国的头上！
伴随着国师的呐喊，所有人的心里都出现了这个印象！
“皇上，处死妖女！处死妖女！”
百官们齐齐高呼，脸上都抱着悲切和愤怒！
顾九天清晰的将百官的情绪都收入眼底，却无可奈何！
难不成他能将所有人都杀了吗？
为了一个妖女，杀了百官，这天下人将如何看他？
对禄雅的传言，已经压不住了！
“退朝！”
顾九天一挥衣袖，转身离开！
但是那百官的高呼，依然在他耳边响彻....
处死禄雅？他做不到！
哪怕禄雅曾经那样背叛他，他还是做不到！
难道...真的只能用自己的心头血，去赌一把么？
顾九天伸手抚上了自己的胸口，感受着那有力的心跳，无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
“咳咳....”
禄雅一阵剧烈的咳嗽，来不及用手帕捂着，鲜血已经从她嘴角里喷了出来。
她身上的红斑也越来越多，不止是脸上，甚至全身都开始弥漫....
“我快死了么？”禄雅轻声的呢喃着，心里竟满是解脱的感觉。
她一点都不怕死，反正她这一生，已经没有任何盼头了...
“雅儿....”
门外，突然传来一阵熟悉的声音。
禄雅身子一颤，连忙说道：“哥，你千万别进来....咳咳...”
话还没说完，她便再次咳嗽着。
“雅儿，哥哥有鬼王扇的传承，你传染不了给我的。”禄子安还是进来了。
但是他那一头黑发，已经变的似雪苍白。
“哥，你！”禄雅看着他的银发，眼眶通红！
“哥，你是不是为了我...”禄雅悲痛万分，吼道：“我不是说过了么？你的天道不要用在我这里啊，不应当啊...哥，你怎么那么傻啊...”
一夜白头，除了天道的代价，禄雅实在是想不出来第二个缘由了！
禄子安必定是为了她，付出了沉重的代价！
“雅儿，别担心哥哥。如果哥能突破情劫，便能通过这十三劫数，得长生道。这点阳寿对哥来说不算什么...”禄子安满脸宠溺的将禄雅拥入怀中。
“哥，你好傻，你好傻....我都快死了，你何必还在我身上浪费阳寿？”禄雅在他怀中痛哭失声。
“你不会死的。”禄子安的声音听上去有些疲倦，却坚定万分。
“你以为哥哥在算什么？你不会死的。”禄子安深吸一口气，说道：“会有个人，用这一生中最重要的东西来救你....但这个人是谁，哥哥算不出来....被他所救后，就别再回宫了，好不好？”
禄雅听了身体一僵，脑海里竟是顾无尘的身影...
他曾说过，他和顾九天都能救自己。
难道说....
“我会离开这皇宫么？”禄雅抬起头，满是泪痕的脸让人分外疼惜。
“是的，你会离开的...到那时候，不会再有任何人囚禁你，限制你的自由...你可以与万千普通而幸福的女人一样，度过一生....”禄子安说着，却在心里暗暗的补充了一句，只要你别再回宫...
“带走我的人，不是顾九天吧？”禄雅突然自嘲一笑。
这皇宫，对她根本没有任何吸引力。
但....皇城里的一个人，却让她心甘情愿，画地为牢。
若在哥哥的天道里，救自己的不是他，带她走的，也不是他。
那么她禄雅这一生，所付出的一切，岂不是成了天大的笑话！
“雅儿，听哥哥说，别回皇宫，当哥哥求你了...好吗？”禄子安紧紧的搂着她，双眸通红。
他用了自己整整三十年的阳寿，才算出来这样一条路。
只要禄雅不回宫，她便无需继承天道，无需肩负重担，无需被这些红尘纷扰牵扯！
只要他渡过了情劫，只要他得了长生道，就能够替禄雅担起天道继承人的责任！
他的妹妹，只需要开开心心过好这一生便罢了。
所有的风雨，所有的苦难。
他来。
听见禄子安声音中的恳求，看着他那三千银发，禄雅泪如雨下。
是啊，她还有哥哥，还有娘！
她怎么就那么傻？居然想为了那个将自己抽筋扒皮的人，付出这一生？
“我答应你，哥，我不回宫了...哥你要平平安安的，再也不要用自己的阳寿去替我算道了....”禄雅闭上了双眼。
脸上的，说不清是解脱还是痛苦。
“雅儿乖。”禄子安长长的松了口气，揉了揉禄雅的脑袋，说道：“只需再忍几日，自会有人救你，带你出宫....哥不会算错的。”
“好...”禄雅点点头，眉宇间道不尽的悲凉。
禄子安离开了。
她一人坐在这宫里，看着这生活了数年的地方，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永生永世，与君长决。
没想到，一语成谶。
禄子安走后没多久，门外突然传来一道尖酸刻薄的声音，“禄雅，本宫来看看你这贱人死了没有！”
显然，是那秦雪！
今日顾九天退朝之后，她的眼线自然找她来打小报告了，当秦雪得知自己的奸计起了作用，百官都在逼顾九天火祭禄雅的时候，她心中怎一个痛快！
“想看看本宫死了没有，为何不敢进来亲眼看看？”禄雅脸上闪过一丝自嘲，若是平时，秦雪早就踹门而入了！
看来这瘟疫，也不是没有好处的。
起码不用看到秦雪那张令人作呕的脸...
“你还在这牙尖嘴利呢？”秦雪气急败坏，却不敢进去。
别说进去了，离那宫门都站的远远的，扯着嗓子喊道：“你这祸国殃民的妖女，皇上迟早要把你火烧祭天！”
第34章 法子
妖女？
禄雅心中一紧。
自从她得了瘟疫之后，为了不传染到更多的人，一直在这宫中从未出去过，除了婢女那日告诉她烧死了两百多名下人之外，外界的事情，她一无所知！
为何秦雪会称呼自己为妖女！
“砰！”
禄雅用尽全力推开了沉重的宫门，哪怕身子虚弱的几乎随时都要倒下，但她还是强装镇定的看着秦雪。
“妖女？”禄雅踏出门槛，一步步的朝秦雪走去，故作凶狠的说道：“那本宫这妖女就拉着你一起去死！”
说罢，禄雅拔下头上玉钗，朝秦雪扔去！
这玉钗就算扔到秦雪身上，也无法造成什么伤害，但是它却能传染瘟疫！
“你这贱人！”秦雪尖叫一声，立刻躲闪，后退了许多步。她这才惊魂未定的骂道：“禄雅你别给本宫得意！就因为你，现在这瘟疫已经在百姓之间传染了！甚至宫里也成倍的多出了感染者，皇上肯定会处死你的！”
听见秦雪所说，禄雅面色更为苍白了。
传染到百姓里去了？怎么可能呢？
而且宫里不是杀过一批感染者了么？她这些日子里换洗的衣服都亲自拿到后院少了，没有让任何人服侍自己，这宫中怎可能会增加感染？
禄雅紧紧的握成拳，觉得很不对劲。
感染的人数越多，那么民愤会越大...处死她的呼声，也会越高。
她一直在深宫不出，传染真的那么恐怖么？
“这宫里，你最盼着本宫死吧？”禄雅想到了什么，虽然有些不确定，但却面色阴沉的喝道：“这突然飙升的传染，跟你有关系吧！”
自己死了，最大的赢家就是秦雪！
难不成这背后真的是秦雪指示的？
“你怎么知道？”秦雪下意识的反问，这才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
“果然是你！”禄雅怒不可遏，“你为何要这么做？你想我死，为何要牵扯无辜？”
且不说那几百名宫女，百姓之间的传染更不可控！若是真的传染开来了，定当血流成河！
“无辜？”秦雪像是听见什么笑话一般，冷笑道：“传染他们的又不是本宫，而是你这妖女！你有何资格跟本宫说无辜？若你真觉得他们可怜，还不快自行了断！你若死了，这一切自然消失不在！”
“蛇蝎心肠！”禄雅恨不得冲向前将自己的毒血喷到秦雪身上！让她也尝尝被传染的滋味！
但是她光站着，便已经精疲力尽，更不可能上前去了！
秦雪似乎看出了她的疲惫，笑的花枝乱颤！“哎哟哟，看你那咬牙切齿的模样，怎的？想生吞了本宫？可是你连站稳的力气都没有了吧？你还是省省吧！”
“有多少次，你都以为本宫要死了？”禄雅想起了禄子安所说的，一字一句的说道：“倘若这次，本宫还是不死呢？”
看着禄雅那明明虚弱到极点却依然胸有成竹的模样，想起密信里太医曾说过顾九天的心头血能够救她，秦雪的脸色立刻变的惊慌不定了起来。
抹黑弄不死她，酷刑弄不死她，百官跪求处死也弄不死她，若是这瘟疫也弄不死她，秦雪自己可都要气死了！
不，她绝对不允许顾九天用自己的心头血去救禄雅！
“这一次，你必死无疑！”秦雪气冲冲的离开。
身后，是禄雅的冷笑。
“这句话，你跟本宫说过很多次了。”
很遗憾，她这一次，还是死不了！
秦雪身子一僵，更是加快了脚步，直奔养心殿！
“皇上，皇后娘娘求见。”
常公公毕恭毕敬的对顾九天禀报，而顾九天正不断的在宫内踱步，脸色阴沉到极点。
“不见！”
顾九天想也不想的挥挥手。
但是这常公公显然是收了秦雪的好处，连忙说道：“皇上，奴才知道您正苦恼禄雅的事情，皇后娘娘似乎也是为了此事而来，而且颇为急切...”
“她也是为了此事而来？难道她有什么办法能够救禄雅？”顾九天猛地停住脚步，想起了以前她们曾是主仆，说不定秦雪是真的找到了什么办法...
“千真万确，皇后娘娘亲口所说！”常公公连忙说道：“奴才去请娘娘进来？”
犹豫了一下，顾九天还是点点头。
“皇上！”
秦雪大呼小叫的进来，满脸泪水，一副极其悲切的模样。
“你说你有救禄雅的办法？”顾九天直接跳过了寒暄，紧紧的抓住秦雪的双手，激动的问道：“快告诉朕！”
那关怀和着急的模样，让秦雪心中腾起无尽怒火！
“皇上，臣妾的确有一法子！臣妾的爷爷也经历过那年的瘟疫，曾遇到过一疯癫老道，他告诉了爷爷一个法子，爷爷照做后的确是治好了！”秦雪故作为难的说道：“只是这法子....”
“法子怎么了？”顾九天心里一紧，感觉有些不妙，但是眼下已经算是急病乱投医了...
“这法子恐怕会让姐姐吃不少苦头！”秦雪眼中闪过一抹狠毒，说道：“那老道说了，将患病之人丢入毒虫之中三天三夜，以万毒之血，以毒攻毒！”
话音落下，顾九天的面色骤变！
他刚欲发怒，秦雪却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哭喊道：“皇上，臣妾也知道这法子听上去荒唐无比。但民间许多偏方，不得不信！您想想，那圣人心肝，不也把臣妾的绝命毒治好了么？”
听见秦雪这么说，顾九天怔在原地，面色阴晴不定。
秦雪见他有动摇的苗头，连忙哭诉道：“皇上，臣妾年幼进宫，与禄雅情同姐妹。就算她对臣妾下毒了背叛了皇上，臣妾也不想看着她这么去死呀....这瘟疫没有任何解药，比起眼睁睁的看着她去死，皇上不如试一试....”
“...退下吧。”
顾九天心中更加摇摆。
将人放进毒虫中三天三夜，或许尸体都被啃光了吧？怎可能会治好瘟疫呢？
秦雪会不会是在害禄雅？
但是这个念头一闪过，立刻被顾九天否定了。
她如此善良，甚至为了自己屡次冒险，又怎会害禄雅？
第35章 有孕
而顾九天犹豫不决的时候，这皇城、甚至是整个苍国，关于禄雅的讨伐声都越来越高！
“处死妖女禄雅！”
“红颜祸水啊！她已经害死了我的女儿了，为何还要留她性命啊！”
“苍天啊，六十年前的悲剧又要重演了吗...”
皇城门外，每天都被自发而来的群众堵得水泄不通！
人们不断的呐喊，脸上或是悲切，或是愤怒！
从禄雅发病至今，已经火祭了三千多人了！
瘟疫传播的速度，可见一斑！
“皇上，若是这么闹下去，民心慌慌啊！”养心殿内，无数大臣启奏！
顾九天袖中拳头紧握，面色阴沉的离开了宫殿，朝凤栖宫走去。
“吱呀....”
听着宫门被推开的声音，禄雅艰难的睁开双眼，看到了那抹映入骨子里的身影。
此时的她，脸上的疹子都已化作脓疱，原本光滑的肌肤如同癞蛤蟆一样粗糙不平，满是疙瘩。
脓疱破裂之后，血水和脓水混在一起，散发着阵阵恶臭。
禄雅如同腐烂的尸体一样。
她真的快死了。
“雅儿...朕的雅儿...”
顾九天看到这一幕，受尽重伤都不曾吭声的他，竟红了眼眶！
他丝毫不顾禄雅身上的脓血和恶臭，紧紧的握着她的手，眼底满是不甘！
明明已经是帝皇，却也有不可得的东西么？
连一个女人，都留不住么！
听着顾九天的声声呼唤，禄雅的眼神逐渐迷离。
她好像看到她记忆中的九天哥哥，正笑着将摘下来的挑花插在她的发髻上。
“九天哥哥....”禄雅虚弱的笑了笑，问道：“雅儿...好看吗？”
听见这个久违的称呼，看着她脸上虚弱却甜蜜的笑意，顾九天的视线已被泪水模糊！
“好看...”他的声音沙哑到极致，“这世间万物，都比不上我的雅儿...”
顾九天不再自称朕。
而是如同许多年前一样，轻声唤着，雅儿。
我的雅儿。
禄雅似乎是听到了。
脸上勾起满足的笑意，缓缓的闭上了双眼...
“雅儿？雅儿！”顾九天的心脏猛地揪紧，怒吼道：“太医呢？让太医给朕进来！雅儿，你醒醒，你千万别睡啊！”
门外的太医浑身颤抖，纵使千般不情愿，还是依言走进了寝宫，给禄雅诊脉。
他仔细的听着脉象，脸色突然剧变！
“她的情况到底如何！说！”顾九天显然注意到了太医脸上的剧变，浑身紧绷。
哪怕战场上无数次的死里逃生，他都没有如此紧张过！
“皇上，她....”太医面色剧变，狠狠一咬牙，说道：“瘟疫之毒已经攻心，若是正常情况，她恐怕早就不在了，但...”
想到刚刚听的脉象，太医胆战心惊的说道：“但禄雅好像....怀有身孕了，而且已经一月左右了....”
轰隆隆！
这句话落下，顾九天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上！
身孕？
他忍不住想起自己刚攻破皇城的时候，那正好是一个月前！
难道说那一次...让她有了孩子？
属于他们的孩子！
想到这一点，顾九天的心中不受控制的腾起欢喜和期待。
“正因为这身孕替她分担了体内的瘟疫，禄雅才没有断气....但按老臣所看，禄雅最多也只能撑三天左右了....”太医说完，大气都不敢喘！
生怕顾九天暴怒之下让他陪葬！
“三天？”
顾九天听见这诊断，如同天打五雷轰！
那种大喜大悲的感觉让他几乎不能呼吸！
他才刚被告知有了孩子，有了血肉！
而下一秒，禄雅却活不过三天？
一尸两命！
“不！”顾九天的眼球布满了红血丝，吼道：“她绝对不能死！治好她，无论用什么办法！朕命令你治好她！”
“皇上，老臣无能啊....”太医显然已经被吓坏了，不断的磕头。
顾九天突然想到了什么，说道：“朕的心头血呢？如果这个时候，朕把心头血剖出来给她，是不是能治好！”
说着，他猛然抽出了腰间悍刀，撕开了身上的龙袍！
那结实的胸膛之下，是一颗有力跳动着的心脏！
若是他的血真的能够治禄雅，他会毫不犹豫的一刀刺进去！
“皇上，万万不可啊！”
太医立刻阻止，说道：“自古以来取心头血之人，都会落得个浑身病痛短命的下场啊！就算皇上武功高强不至于落得如此后果，但恐怕也会丧失部分内力武功！”
丧失内力？
顾九天的身体猛然一僵！
能被敌国封为战神，他的武功自是不用说！
让一个战神丧失了武功内力，这无异于让一个美女刮花了脸！
但...
“若是能救她，丧失便丧失！”顾九天的眼底满是坚定！
丧失了的内力，还能修炼回来。
但是一些人，不在了就是真的不在了。
这天下，这山河，钟秀毓灵！
可只有一个她！
“皇上且慢啊！”
就在顾九天即将要决定取心头血的瞬间，身后突然传来了秦雪的悲呼！
“皇上，你现在是一国之主，主宰的是整个大苍国的国运啊！”秦雪满脸悲切的冲进来，哭喊：“若是让百姓知道，你为了她付出自己的心头血，甚至苍国的国运因此衰落，会骂您昏君的啊！”
顾九天握着悍刀的手更紧了几分！
做一个昏君，不是他的本愿！
“更何况，心头血能救禄雅，不过都是太医们的猜测罢了！断肠红就出过这么一株，谁能证明服用之人的后人，心头血里还能有药效？”秦雪继续说道：“若是皇上您功力尽失，而禄雅也未救回来，岂不是...”
顾九天的瞳孔猛然收缩！
这最坏的结果，让他无法承受！
江山和美人都失去了，那他岂不是和三年前最痛苦的时候一样了么？
那他这三年在边疆吃的苦，又算的了什么！
他再也不想失去什么了！
“皇上，与其用您的龙体和大苍国的国运去冒险，为何不试试臣妾的法子呢？”
秦雪泪流满面，颤抖着声音说道：“难不成...皇上压根就不相信臣妾？哪怕臣妾为了你服毒，为了你付出一切！”
第36章 听信
秦雪说着，突然猛地朝墙上撞去！
“雪儿，你这是作甚！”
顾九天眼疾手快，一把将秦雪揽入自己的怀中！
看着她满脸是泪的脸，心间不禁泛起一阵愧疚。
他对秦雪，的确是缺乏信任了...
“若是皇上对臣妾连这点信任都没有，那臣妾也没有活下去的必要了啊！”
秦雪悲痛的依偎在顾九天怀中，哽咽道：“皇上以为，臣妾难道不希望禄雅活过来么？说到底，她都是臣妾曾经的主子，臣妾又怎会害她？皇上不信，还不如让臣妾死了算了！”
说罢，秦雪作势又要撞！
“朕相信你！”
顾九天脱口而出！
而秦雪这才停下脚步，泪眼朦胧的问道：“皇上当真相信臣妾？愿意用臣妾所说的法子救治禄雅么？”
顾九天眼中闪过一丝犹豫，咬牙问道：“当初你爷爷真的用着法子治好了瘟疫？”
“千真万确！臣妾怎敢欺骗皇上您呢！”秦雪连忙竖起手指发誓，但是眼中却闪过一丝迫切和狠毒！
只要顾九天真的相信了她，只要他真的答应了，那么这一次，那贱人一定能死！
“呼....”顾九天深吸一口气，尽管他尽力克制，但声音里依然是止不住的颤抖，“来人！准备石瓮，放毒虫！”
伴随着他的一声令下，下人们立刻去准备。
顾九天眼睁睁的看着他们搬来那比人还高大许多的石瓮，眼睁睁的看着下人们往里面倒入毒虫，饶是他这般人高胆大，心中也是一阵恶寒！
他实在是无法想象，若是禄雅被扔在里面三天三夜，到底会受到何种折磨！
可如果不这么做，禄雅一样无法活过三天！
“雅儿...你不会有事的。”顾九天声音沙哑。
这场豪赌，他必须要赢！
“皇上，石瓮已经准备妥当了。”属下毕恭毕敬的对顾九天汇报。
“朕知道了...”顾九天艰难的从口中挤出这几个字，一步步的朝凤栖宫走去。
他要亲自将禄雅送进这石瓮里。
当顾九天来到凤栖宫的时候，禄雅已经完全陷入昏迷了，若不是还有几分微弱的呼吸，恐怕让任何人看了，都觉得是一局腐烂的尸体！
但是顾九天却没有丝毫的嫌弃和皱眉，而是轻柔的将她搂在怀中，走向被放置在后山的石瓮。
所走每一步，都如同走在刀尖上。
无人知晓他的心有多痛！
“放下。”
就在顾九天即将走出宫门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了一道淡漠却写满了杀意的声音！
“顾九天，若你敢带着她走出这宫门，在下必定毁了你这龙椅！”
禄子安猛地甩开手中鬼王扇，鬼王扇的缕空处突然射出无数带着寒芒的银针，直勾勾的朝顾九天射去！
感受着身后的寒意，顾九天心神微动，一手搂着禄雅，另一只手猛地握住悍刀，硬是将那些飞过来的银针劈落！
“禄子安，若你那天道真的灵应，就该知道朕是在救她！”顾九天声音中带着怒意！
若不是是在走投无力，他也不愿用这种荒唐的法子！
“救她？”禄子安冷笑一声，喝道：“顾九天，我看你是被鬼迷心窍了！毒虫啃食人肉，放进石瓮里三天三夜，她早就成了一具白骨！”
在禄子安看来，顾九天完全是被秦雪迷的昏头转向，说什么都信了！
他坚信自己用三十年阳寿换来的结果，但也正因如此，他知道救禄雅的人绝对不是顾九天！
那么便能证明，这所谓的毒虫之法，根本不起作用！
哪怕知道禄雅不会死，身为兄长的禄子安也绝对无法看着禄雅被扔进满是毒虫的石瓮！
“念在你曾对苍国有恩的份上，朕不计较你这次出手。”顾九天深吸一起，压住了心中的动摇，一字一句的说道：“想让你妹妹活命的话，就给朕滚开！”
禄子安张了张嘴，想说你根本就不能救她！
但这种泄露天机的事情，会付出沉重的代价，他这一头白发，便是最好的证明！
他硬是用阳寿算道，泄露给了禄雅让她永远别回宫，已经付出了三十年！
如果对顾九天这种一举一动能够影响国运的人泄露，恐怕代价更惨重！
“既然你执迷不悟，在下唯有得罪了！”禄子安怒吼一声，藏在鬼王扇中的一百零八种暗器全部飞射而出！
“护甲！”
看着那迎面射来的暗器，顾九天身边的侍卫纷纷冲来挡在了他面前！
一时间，死伤惨重！
世上武器千万种，但若是说何种能够同时杀数人，唯有暗器！
鬼王扇便是这天底下的暗器之王！
“皇上小心！”
伴随着一道提醒，顾九天猛地感觉到一阵寒凉，一根银针成为了漏网之鱼，直直的朝自己刺来！
若是被刺中，定会伤到禄雅！
火光闪电之间，顾九天猛地松开了禄雅，另一只手抽出了另一把悍刀，将银针劈开！
“砰！”
而失去搀扶的禄雅也狠狠的摔到了地上...
痛。
一阵剧痛，将禄雅从那一片浑噩的黑暗中扯了回来。
她缓缓的睁开双眼，眼前一片模糊，却能隐约看到两个不断打斗在一起的身影...
视线好不容易聚焦之后，才发现那居然是禄子安和顾九天！
之间顾九天悍刀角度刁钻的朝禄子安砍去，禄子安鬼王扇一挡，反手又朝顾九天刺去，两人的交手极其惊心动魄，甚至那些侍卫们都不敢插手，生怕误伤！
“你们...咳咳，不要再打了！”禄雅想要喊，但是却只能发出微弱的声音，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但禄子安和顾九天都听见了她的呼喊，不约而同的朝她冲去！
“滚！”
顾九天眼中闪过寒芒，抓住破绽猛地将禄子安踢开！
而那些侍卫们终于找到了动手的机会，一拥而上，将他制服！
“雅儿！”
顾九天重新将禄雅搂入怀中，但是禄雅的眼神却一直定格在禄子安神色，看见他被侍卫们控制，满脸悲痛！
“你们要对他做什么？顾九天，你又要对我禄家的人做什么！”
第37章 从未爱过
禄雅虚弱的质问在顾九天耳边响起，让他心烦意乱！
“我什么都依你了，什么都照做了，你答应过我不碰禄家的！”禄雅看向顾九天，脸上满是惊恐！
她似乎又想起了禄山被斩首的那一日，那些溅到了她身上的血，那死不瞑目的眼！
“不要，顾九天我求你了，不要....”
禄雅痛哭了出来，声音之中写满了恳求！
面对她的臣服和低头，顾九天心中不但没有一丝喜悦，反而复杂到了极点！
“朕没有想伤害他！”他咬牙解释道：“朕只不过是想给你治瘟疫，是他来阻拦朕而已！”
为何禄雅的眼中再也没有温柔和爱意，为何全是惊恐！
她就那么害怕自己，那么不相信自己吗！
“治瘟疫？”禄雅一愣，不由想起禄子安所说的一切。
救自己的人，不是顾九天吧？
“雅儿...”顾九天眼中闪过一丝愧疚，声音沙哑的说道：“无论等会朕要对你做什么，你都要相信，朕是为了你好，是为了救你！”
禄雅清晰的看到了他眼中的愧疚！
再加上他说的这番话，禄雅立刻不安了起来。
顾九天到底要对自己做什么？
禄子安将一切听在耳中，不顾一切的喊道：“雅儿，他要害你啊！他要...”
他话还没说完，便被侍卫一脚踢在了肚子上，一口鲜血立刻从他嘴里喷出！
“不要，不要伤害我哥！”禄雅感觉自己心都要碎了！
“顾九天，无论你要对我做什么，我都认了！让他们放开禄子安！”禄雅拼命的恳求！
她已经失去了禄山了，若是再失去禄子安....
“顾九天，你就不好奇我这一夜白头吗？”禄子安狠狠的吐了一口血沫，的眼中闪过一丝鱼死网破，冷笑着说道：“你就不好奇我付出了那么大的代价，算的到底是什么吗？”
顾九天的身体猛然一怔！
难道禄子安所算的，和禄雅有关？
到底是算出了什么，才会让他付出如此多阳寿！
“哥！”禄雅立刻高声打断了禄子安，满脸热泪的说道：“哥，泄露天机会出人命的啊！你若是如此不把自己的命当回事，那么雅儿陪你一起去那地下黄泉就是了！”
给天子泄露天道，逆改了国运，相当于逆改了无数人的命运！
这代价，自然是极重！
邻国曾逆天改命最后却魂飞湮灭的国师，便是例子！
若是禄子安真的跟顾九天说了什么，后果不堪设想！
“雅儿，是哥无用，护不住你...”禄子安看着禄雅眼中的坚决，最终还是没说出口....
他看着顾九天抱着禄雅离开的背影，痛苦的闭上了双眼。
天道，三十年的命，给你了。
你定要保禄雅平安啊.....
....
“雅儿，你怕死吗？”
顾九天搂着怀中的人，走进了后山的竹林里。
竹林依然青翠，不受风雪影响。
伴随着顾九天的走动，一些积雪时不时落在了二人身上，他轻柔的替禄雅抹去。
禄雅怔怔的看着顾九天，感受着他突如其来的温柔，心中的不安更为浓烈。
“曾经很怕。”禄雅终于开口了，她躺在深爱之人的怀中，看着竹林，看着积雪，看着天空。
这片刻的安详，她很久没体会过了。
但她也很清楚，不过是暴风雨前的宁静罢了。
“但是拜你所赐，现在已经不怕了....”
禄雅的眼神有些迷离，甚至像在憧憬死亡！
“若就真的这么病死了，也不用再为了禄家而活了，不用再受你的威胁和折磨...”禄雅的声音越来越虚弱，“好像也挺好。”
顾九天没有说话，但是脚步却坚定了几分。
她越想离开，他就偏要将她留下来！
“顾九天，反正我也快死了，我问你个问题吧。”禄雅突然想到了什么，问道：“当初所有人都在笑我胖，不想和我玩，你为什么要解救我？”
那把横飞而出的悍刀，横冲直撞的闯进了她的生命力。
那个从桃花树下跳下来的白衣少年，明明说过这把刀是保护她的。
最后却还是狠狠的砍在了她心上。
“因为，朕知道你是丞相之女。”
顾九天的声音淡漠，听不出什么情绪。
但是那风雪中留下的脚印，却从整齐利落，变成了歪歪斜斜。
显然，他远没有看上去那么平静。
“所以，你从一开始看中的，就是这龙椅，就是这权贵。”禄雅呢喃着，笑了起来。
没有癫狂，没有痛苦。
只有解脱。
无数次，禄雅都在告诉自己，顾九天是爱她的。
哪怕做了这些恐怖的事情，也是爱她的。
若不然，当初她怎会将自己解救于水深火热之中呢？
顾九天的这个回答，直接碾碎了她最后一个欺骗自己的理由。
“原来，你从未爱过我。”
禄雅淡然。
本以为会涌现的心痛，窒息，全部都没有出现。
这颗心，早已麻木了吧？
“从未。”
顾九天吐出这两个字后，禄雅缓缓的闭上双眼。
像是睡着了。
但是顾九天却能感觉到，自己的衣衫已被打湿。
“若你恨我，便好好活下来，然后找我复仇。”
顾九天终于在一个硕大的石瓮面前，停住了脚步。
“若我死了呢？”禄雅看着那石瓮，眸色闪过一抹惊慌。
“禄家的人都会死。”
“真狠。”禄雅抹去了眼角的泪痕，自嘲的问道：“所以，你这到底是想我死，还是想我活下来呢？”
死了，禄家要陪葬。
活下来了，就算不用他说，她也会复仇。
顾九天到底想要她死，还是活？
“只要你活下来了，朕允许你刺杀一次。”顾九天深吸一口气，抱着禄雅猛地跳到了石瓮顶端！
他一脚踢开沉重的石盖，石瓮里无数爬行的毒物立刻呈现在眼前！
看着这些毒物，禄雅终于恐慌了起来。
她能面对死亡，却不能面对折磨！
“顾九天你要做什么？你不是说要救我么？你到底要做什么！”禄雅不断的质问，但顾九天却面无表情的松开了手，任由她掉进了这无数的毒物之中！
第38章 帝王有泪
“啊！不要啊！救我上去，顾九天！”
石瓮里立刻传来了禄雅撕心裂肺的尖叫声！
她能清晰的感受到，无数毒虫爬上了她的身体，锋利的獠牙狠狠的啃食在她的皮肤上！
眼冒红光的毒蝎，不断蠕动的大虫，还有盘旋吐信的毒蛇...
这些毒物，几乎遍布了禄雅全身！
她下意识的抬头呼救，却看到顾九天淡漠的站在石瓮上，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丝毫没有出手相救的意思！
禄雅感觉自己的身体一点一点的冰冷。
毒虫啃咬在她皮肤的伤口上，剧痛无比。
“你若是想我死，何必如此麻烦？何必呢！”
她轻声呢喃着，眼底间全是冷意。
他说从未爱过自己，是真的。
连一个全尸，一个痛快，都不肯给她！
“顾九天，你好狠，好狠啊！”
禄雅被彻底淹没在毒虫之中！
她从未想过，顾九天会用这种方式折磨她！
居然还美曰其名是救她？
顾九天早就想杀了自己了吧？
断头台上的刽子手，已经说明了一切！
“朕....是为你好！”
顾九天站在石瓮之上，看着禄雅一点一点的被毒物吞没，最后什么都看不见了，颤抖着声音说道：“朕说了，朕是为你好！你不准恨朕，你不准死！”
天知道他多想跳下石瓮里去救禄雅？
可是他不能！
眼下，是治好瘟疫唯一的办法了！
但是禄雅已经听不见他的声音了。
她的嘴巴、眼睛、鼻腔全部都爬满了毒虫！
但禄雅依然不死心，死死的盯着那透过层层毒物射进来的光亮。
“砰！”
直到一声巨响，顾九天将石瓮给盖上了。
石瓮里黑的不见五指，只有她和无数的毒虫。
顾九天真的将她和这些东西关在一起了。
“啊！”
禄雅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叫声！
如同受伤的野兽在咆哮，如同夺命的厉鬼在嘶吼！那声音竟已经不像是人了！
顾九天浑身一颤，听着石瓮里淅淅索索的声音，听着那叫声，恨不得立刻将石瓮震碎，将禄雅救出！
“雅儿...”顾九天伸手抚摸着石瓮，脸庞划过泪水。
男儿有泪不轻弹，若是帝王有泪呢？
“若是你活下来了，以前的事，我都不计较了，好不好？”顾九天声音颤抖，“我只要你活着，活着就好....”
他心中暗自发誓，只要禄雅能够从这次瘟疫里活下来，他定会好好待她，如同三年前的模样！
石瓮外，帝王落泪。
而石瓮内，禄雅浑身都血。
那些毒物硬生生的啃掉了她身上的一层皮！
“顾九天，若是我活下来了，定要喝你的血，啖你的肉！定要杀了你，定要！”
禄雅在心中嘶吼！
仇恨的种子在她心间生根发芽，以一种极其恐怖的速度，长成了一片带刺的荆棘！
顾九天对她所做的，她要加倍奉还回来！
“我要活下去，活下去！”
她还未给父亲报仇，还未给自己报仇，她怎么能死？
禄雅心间迸发出了前所未有的求生欲！
而这欲望的源头，竟是复仇！
就在禄雅即将要失去意识的时候，上天似乎听到了她的呐喊，一直啃食着她的毒物突然不约而同的停下来了，纷纷朝石瓮两边夺去，不再敢靠近她。
那样子，像是见到了什么极其恐怖的东西。
禄雅还未来得及想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便再也忍不住，沉沉的昏死过去了....
....
是夜。
顾九天虽然在养心殿批着奏折，但是眉头紧皱，一副心神不定的样子，心思压根就不在这上面。
“皇上，莫要着急。”
坐在一旁的秦雪似乎知道他在想什么，故意走到他身后替他揉捏肩膀，轻声说道：“那时候爷爷这么做的时候，臣妾也是吓坏了，但是那疯癫老道千叮万嘱，这法子一旦开始了，中途打断的话都会造成不可估量的后果呀....”
顾九天放下手中笔墨，任由秦雪替自己揉捏按摩，心中却一片苦涩和心疼。
“就算用这法子救回来了，她恐怕也受尽苦头了....朕，心疼！”
一想到禄雅还要在那呆三天，他的内心便一阵绞痛！
秦雪眼中醋意横飞，声音却依然柔弱，“皇上心疼，臣妾也心疼呀，但是谁让禄雅染了瘟疫呢？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两人在宫殿里对话，却丝毫没有注意到养心殿的屋檐上，站着两个人....
竟然是禄子安和顾无尘！
“你去救禄雅吧。顾九天交给在下。”禄子安看向了顾无尘。
“他难免会去看望，你确定你一人没问题？”顾无尘皱起眉，似乎在担忧禄子安。
这世上，唯有他们才是真正的盟友了。
“在下虽折了不少阳寿，但也不至于今天就是死期。”禄子安轻抚着手中的鬼王扇，眼中有说不清的情绪。
原来，那救了禄雅的人，是顾无尘。
“...既然如此，你多加小心，若有意外就信号联系！”顾无尘眼中闪过一丝凝重，他很清楚今天的这个计划，九死一生！
就算顾九天不亲自去往，但是禄雅所在的石瓮里，定当许多侍卫防守！
而他只有一人！
就在顾无尘即将离去的时候，禄子安突然掏出了一个锦囊，递给了他。
“顾无尘，你一直是在下心目中的明君。若日后有惑，打开便是。”
看着这锦囊，顾无尘心神微动，仔细收了起来。
他很清楚禄子安的本事，他给的锦囊，就没有错过。
难不成，自己和这龙椅，还有未尽的缘分？
顾无尘离去了。
而离去的瞬间，养心殿的内的顾九天猛地一拍桌子，说道：“不行，朕还是要去看看！就算不打开石瓮，在外面看看，听听石瓮里的动静也好！”
顾九天推开了想要阻拦的秦雪，走出了养心殿！
禄子安带上面具，猛地跃入养心殿内，抢过侍卫的长刀夹在了秦雪的脖子上！
“啊！救命！皇上救我！”
秦雪惊呼一声，立刻吸引了顾九天的注意，养心殿内立刻乱成一团！
顾无尘，一定要带着禄雅离开。
越远越好...
第39章 这都没告诉你吗
“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
小小的禄雅打了个哈欠，有些不满的说道：“娘，我们为什么要背这些呀？好无趣呀....”
一个身穿素色衣袍的女人在禄雅的脑袋上敲了敲，笑道：“雅儿乖，这些口诀千万不能忘了....”
这女人五官绝美，年龄也不大，但是头上的一头银丝却格外瞩目。
若是细看，会发现她的双眸黯淡无光，竟处于半瞎的状态...
“娘，为什么你的头发还是白的呀？你不是说只是得病了吗？为何病还没好呀？”禄雅不愿背书，开始把玩着娘亲的银发。
“这....”女人的眼中闪过一丝仓促，笑道：“雅儿，想不想吃桂花糕？娘带你去买好不好？”
“好呀！”禄雅兴奋的扑进了女人的怀中，顿时忘了刚刚的话题....
“娘...娘！”
禄雅猛然惊呼，睁开了双眼。
看着黑漆漆的石瓮，感受着身边爬来爬去的毒物，这才意识到自己居然做梦了。
梦到了小时候的事情。
禄雅还未来得及去想娘亲为何一直都是银发，为何会有那些口诀。突然清晰的感觉到了身上传来一阵剧烈的痛楚。
她....居然还没死？
她还活着！
禄雅强忍着剧痛，试图伸手去推那石瓮的盖子，但是盖子沉重无比，她根本无法撼动。
“为什么这些毒物没有继续啃食我....”禄雅轻声呢喃着，突然看到了一片黑暗中有什么东西在发光。
禄雅下意识的伸手抓住，发现居然是禄子安留下来的锦囊。
锦囊里的东西在发光。
“这是...”禄雅想将锦囊打开，却又想起禄子安所说的，不到万不得已，千万别打开。
自己都即将死在这石瓮里了，还不叫万不得已么？
禄雅看着周围毒物都在躲避这锦囊，心一横，正准备打开的时候，突然听见了石瓮外传来阵阵喧哗的声音！
“杀啊！”
“刺客受死...”
紧接着便是刀剑的铿锵声！
刺客？
禄雅心里一紧，难道说有人来救她了？
还未等她想明白，石瓮突然被一股极其浑厚的内力击中，轰然破碎！
“啊！”
禄雅惊呼一声，摔出了石瓮！石瓮内的毒物也立刻四处逃窜，让现场乱成一团！
接着火光，她清晰的看见一个黑衣人和皇家侍卫扭打在一起，虽然不知道他是谁，但是他打破石瓮，肯定是来救她的！
但是这些涌出来的毒物不分敌我，有不少都在纠缠着那名黑衣人，无疑是雪上加霜！
“接住我！”
禄雅高呼一声，用尽全身最后一丝力气，猛地朝那黑衣人扑去！
她身上有锦囊，只要黑衣人和自己在一块，那些毒物应该也不会攻击他！
那黑衣人几乎是下意识的将禄雅搂在怀中，围在他身边的毒物立刻一哄而散！
但是身边那几个围攻黑衣人的侍卫却没那么好运了，立刻被毒物爬了满身....
“走！”
趁乱中，黑衣人搂着禄雅跨上骏马，足足跑了好长一段时间，终于将那些侍卫都甩掉了。
“你....离我远点。”
禄雅坐在颠簸的马背上，却下意识的去推搂着自己的黑衣人。
她有瘟疫，她不想害死了救她的人。
“朕若是松手了，你就要从这马背上掉下来了。”
黑衣人的声音有些不悦，不但没有松开，反而搂的更紧了。
禄雅浑身都血和脓水。
黏黏糊糊的，再加上毒物弥留下来的毒液，整个人都散发着恶臭令人作呕的味道。
“你是顾无尘？”
听见他的自称和熟悉的声音，禄雅一把扯下了顾无尘的面罩，眸色复杂无比。
“看见朕，很失望？”顾无尘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大袄盖在了禄雅身上，任由她虚弱的依偎在自己的怀中。
“为什么要救我？”
禄雅的声音十分沙哑，她怎么也没想到救自己的人居然是顾无尘！
难道他就是哥哥所说的，会带自己离开皇宫的人？
可是禄雅很明白，顾无尘定是要回来夺皇位的，又怎能逃得出这皇室纠纷....
“虽然你可能从来都没当回事...但，你是朕的皇后。”
顾无尘说着，突然咳嗽了一声。
禄雅明显能感受到一丝温热洒在了自己的脸上。
“你受伤了？”
禄雅心中一紧，面露悲色。
她从未对顾无尘动过心，也正如他所说的一样，她从未把自己是他的皇后这件事，放在心上过。
她本以为那日顾无尘出城离开，他们永生永世都毫无瓜葛不再相见，却没想到这羁绊，竟越来越深...
“无碍。”
顾无尘说着，用力夹紧马肚，快下的骏马跑的更快了。
他必须要敢在自己支撑不住晕倒前，回到那个地方！
“你何必呢？”禄雅终于忍不住落泪了。
“你怎么就那么傻呢？你今日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定会惹起顾九天注意的！”禄雅咬牙说道：“而且，就算你把我救出来了，又有何用？不说那瘟疫，就说那些毒物的毒，我都注定活不过今晚！”
说着说着，禄雅喷出了一口腥臭的脓血，几乎是黑色的。
她能感觉到自己的生命正在流逝。
哥哥的天道，怕是算不准了....
“朕说过，能救你。”顾无尘突然叹了口气，“顾九天什么都没告诉过你，是吗？”
禄雅为了顾九天所做的一切，要说感触最深的，肯定是顾无尘。
那是他的皇后，那是他的江山，最后却都因为禄雅，变成了另一个人了。
但是到头来，顾九天却连心头血都不愿意给她。
甚至将她扔进了那满是毒物的石瓮里等死！
他替禄雅不值啊！
“告诉我什么？”禄雅虚弱的反问，半躺在顾无尘怀中，视线也越来越模糊。
“六十年前的那场瘟疫，先帝也传染了。但是皇后得了一株断肠红仙草，给先帝服下。”
顾无尘一字一句的说：“仙草解百毒，甚至可以顺着血脉一直流传...朕和顾九天的心头血，都能解百毒，治瘟疫。”
“他连这，都没告诉过你吗？”顾无尘的声音里，满是嘲讽。
第40章 无悔
被深爱之人折磨的痛，眼睁睁看着亲人惨死的痛，被无数毒物啃食肌肤的痛。
禄雅都经历过。
她本以为，这世上不会再有什么可以让她痛了。
到头来，还是她低估顾九天了。
她疼的浑身抽搐，疼的嘴角溢血，疼的恨不得一死了之！
“他....从未说过。”
禄雅的手紧紧抓着顾无尘的衣衫，剧痛之后，终于哽咽着哭喊了起来。
“为什么？为什么他根本没跟我提过！我根本就不知道他的心头血可以救我...”
她哭，不是她怕死！
更不是她想用顾九天的心头血活下去！
她只是想要一个态度，只是不甘啊....
“我愿意为了他去死，但他却连救我都不肯！可笑，可笑啊！”禄雅又哭又笑，如同癫狂了一般！
“我禄雅就是这天底下最大的笑话！”
若是顾九天告诉她，他的心头血能治她的瘟疫，禄雅断不会舍得他剖心取血！
可他偏偏什么都不说。
在他心里，自己甚至连一点血都比不上？
顾无尘什么都没说，只是紧紧的搂着怀中人。
感受着她的颤抖，感受着她的泪水，心神也随之牵引。
“你不是笑话。”
良久，顾无尘终于开口了，轻声说道：“你是朕的皇后。”
顾九天欠禄雅的，他终究会讨回来！
一笔一笔的讨回来！
禄雅眼神空洞，仿佛心神随之死去了一般。
听见顾无尘这么说，脸上才恢复了些生机，自嘲的笑道：“顾无尘，难不成你要用你的心头血救我？”
她在笑她自己，也在笑顾无尘。
一个痴情错付，而另一个，为了这痴女，将皇位江山都让了出去，甚至还要剖心取血....
“嗯。”
顾无尘点头，像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理所当然，风轻云淡。
“顾无尘，你让我死了吧，好不好？”禄雅脸上的说不清是血还是泪，她声音里写满了乞求，“算我求你了好吗？你让我去死吧！”
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禄雅真切的体会到了！
而这一切，都是顾九天亲手赐予她的！
“朕说过了，你是朕的皇后！”
顾无尘低吼，“你那么恨顾九天，你难道连报仇都不敢吗？你的杀父之仇不报了吗？他都还未死，你怎么能死呢？”
这一番话深深惊醒了禄雅！
是啊，复仇！
她在那石瓮里已经发过毒誓，她若是活下来，定要要复仇，要杀顾九天！
“可是....”禄雅抬眼看向顾无尘，凄然说道：“我欠你的，这辈子都还不清了啊....”
她害的顾无尘什么都没有了。
他却还要用心头血来救自己....
“取心头血后，你会丧失功力的吧？”禄雅咬着牙说道：“你以后还要夺回皇位，夺回龙椅！你若是武功都没有了....”
禄雅说不下去了。
到头来，甘愿用心头血给自己治病的，竟是顾无尘！
她多次以死相逼的顾无尘！
“所以，你要答应朕。”顾无尘垂下眼帘，轻声说道：“帮朕夺回皇位。”
当初选太子的时候，所有人都在说，顾无尘比顾九天合适。
因为他足够理智。
哪怕面对动了情的人，他想到的依然是利用。
榨干价值。
“你如果觉得愧疚，觉得欠了我。那么以后好好报答我。”顾无尘御马进了一片山林，在一处瀑布面前停下，将禄雅横抱在怀中。
“...好！”
禄雅眼中，是无尽的恨意！
“我禄雅这条命，是你救的！若你想要皇位，我哪怕是死，也要助你！”
听见她的回答，顾无尘勾起嘴角，跃进了瀑布里面。
这瀑布后面，竟有一座竹屋。
月光透过瀑布照进来，洒在竹屋上，遗世而独立。
顾无尘抱着她走进竹屋，放在床榻上。
而禄雅的神智已经开始迷糊了，浑身发软，没有一丝力气。
“顾无尘，你....不要，不要后悔....”
禄雅断断续续的说出这句话，几乎要昏迷了。
她怕他后悔。
就好像自己后悔了一样。
而顾无尘已经解开了身上的黑衣，露出了精壮的胸膛。
他蹲在禄雅面前，凝视着她。
此时的禄雅已经没有一丝美感可言，身上几乎没有一块好肉，全都是血肉模糊，和大大小小的牙印伤口，还在不断的往外渗血。
但是顾无尘却低下头，吻在了她的额头上。
“你可是朕的皇后啊....要说多少次，你才能明白？”他轻柔的抚摸着禄雅的脸蛋，眼中的情丝千万，看不懂，读不透。
说他深情，可是他救禄雅，是有私心的。
说他薄情，倘若真薄情，他早就该离开皇城，不顾她死活了....
介于两者之间，在理智和感性面前周旋的人，最累。
禄雅已经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但是她的眼角，却划过了泪水。
若是这些年，她没有痴情于顾九天。
若是她和顾无尘真的喜结连理。
若是她好好当他的皇后。
若是.....
“朕，无悔。”
顾无尘轻轻拂去了她的泪水，下一个瞬间，猛的将一把匕首刺进了自己的心脏处！
一股极其透亮甚至还带着些金光的血液，从伤口处流出。
空气中满是极其浓郁的药香。
顾无尘面无表情的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玉瓶，接住了这丝心头血。
哪怕残留在匕首上的半滴，也尽数刮下。
“雅儿....朕不会让你死的。”顾无尘的声音一下子变得极其虚弱，甚至一个踉跄，跪倒在床边！
他强忍住心口处的剧痛和体内的虚弱感，用尽全力将药瓶凑到禄雅的唇边，尽数喂了下去！
“雅儿....”
他看着禄雅喝下所有药后，再也支撑不住，倒在禄雅的身边！
但是他的手，却依然还牵着禄雅。
他的目光还定格在禄雅身上。
哪怕她已如此不堪，已血肉模糊！
那眼神，像是要将禄雅死死的刻在心里，一眼万年。
....
雅儿。
能不能看看我？
他画的丹青，我也会画。
他耍的悍刀，还没我的舞剑好看。
父皇说了，我的骑术比他好多了....
所以，你能不能别总看着顾九天，看看我可好？
可好.....
第41章 比凤袍更适合你
“砰....”
听见一声巨响，正在养心殿里和顾长天纠缠的禄子安猛然抬头，看到了天边划过的血红色信号弹，一直悬挂在心头的大石头，终于落下！
这信号定是顾无尘放出来的！他已经成功带走禄雅！
顾长天显然也看到了这信号弹，心里一紧，高呼道：“拦住他！”
他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这次行刺，反而更像是某种声东击西的套路！
一定要抓住这刺客，查看他的真面目！
“哼！想拦我？没那么容易！”
禄子安冷哼一声，猛地抱着秦雪跃到楼顶，将秦雪狠狠的甩了出去，而自己立刻朝另一个方向逃离！
“该死！”
顾长天怒骂一声，衡量之下，还是咬牙去救秦雪，眼睁睁的看着那刺客逃离....
“立刻展开搜索！就算找不到这个人，也要查清楚他的身份！”
顾长天怒喝下令，心中的不安更是浓郁到极点！
“皇上，臣妾好怕....”
秦雪一脸的担惊受怕，趁机跟顾长天撒娇。
但是她才刚靠在顾长天怀中，便被一把推开！
“你回后宫吧！若无他事，不要再来这养心殿找朕！”顾长天匆匆忙忙的扔下这句话，便转身离开！
甚至连一句安慰秦雪的话都没有！
他总有种预感，今天的刺客来袭和禄雅的事情有关，他必须要过去亲眼看个究竟！
“禄雅你这贱人！你不得好死！”
秦雪看着顾长天离去的背影，气的不断咒骂，但很快她的嘴角又勾起一抹冷笑。
禄雅被扔进那石瓮里那么久，恐怕早就白骨都不剩了吧！
这贱人，终究是玩不过自己的！
“皇上！那后山里....”
被派去搜差的侍卫出现在顾长天面前，满脸慌张的说道：“出事了！那些侍卫都死了！那石瓮...”
还未等侍卫禀告完，顾长天整个人已经爆射而出，朝后山奔去！
“该死！朕就知道！该死！”
一路上顾长天不断的咒骂，他的内心从未如此焦急过！
那刺客的身份，恐怕是禄子安！
他故意挟持秦雪缠住自己，声东击西想要带走禄雅！
“不要，不要离开朕！”
顾长天怒吼一声，竟一步跃入山中，看着蔓延满山的火光和满地的侍卫尸体，眼球瞬间变得通红！
“禄雅！雅儿！”
顾长天朝那石瓮冲去，发现石瓮早已碎成两半，地上还有无数毒物，却看不到禄雅的人影！
“不，不要！”
顾长天如同癫狂一般，在这熊熊烈火之中疯狂的寻找！
他决不允许禄雅离开他的生命里！
“皇上，这山火已经不受控制了，再不离开的话恐怕会出问题！”
几个侍卫冒死冲进来拦住顾长天，想要将他带走！
“滚！都给朕滚开！”
顾长天满眼通红，身上的龙袍甚至都被山火点燃了，却恍若无闻！
他要找禄雅，找到她！
“皇上，禄雅已经不在这了！您该离开了！”
侍卫狠狠一咬牙，一掌击在顾长天的后颈上！
已经有些癫狂的顾长天顿时昏迷了过去...
禄雅，不要离开我。
不要...
....
“禄雅，你背叛了朕，居然还有脸说爱朕？”
“长天哥哥，我没有，没有背叛你啊！”
“罪臣禄山，斩首示人！”
“爹！”
阵阵记忆碎片不断的在禄雅的脑海中闪过，她眼睁睁的看着一颗头颅滚到了自己面前，双眼死不瞑目，直勾勾的盯着自己！
“啊！”
禄雅尖叫一声，猛地坐了起来，浑身冷汗！
“这里是....”
她这才意识到自己只是做梦了。看着这陌生的竹楼，她感觉一阵头痛炸裂，却硬是想不起来这是哪里！
“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禄雅轻声呢喃着，这才发现自己竟然一丝不挂！
她看着自己洁白如玉没有一丝瑕疵的肌肤，感觉熟悉又陌生。
“这是我的身体？”
禄雅下了床，洁白的赤足踩在地上，一阵冰凉。
她来到不远处的小水潭，低头看着水潭里的倒影。
“这是我的脸吗？”她忍不住伸手抚摸自己的脸蛋，滑嫩如同刚剥开的水煮蛋。
“我到底是谁？”
禄雅发现一切都如此陌生，她什么都不记得了！
就在她头痛欲裂的时候，一道身影突然自瀑布外面穿进来，出现在她面前！
“啊！”
禄雅惊呼一声，连忙抱住自己的身体，满脸恼羞的喝到：“你是谁？”
“你醒了？”
来者，自然是顾无尘！
他看着禄雅一丝不挂满脸恼羞的蹲在地上，立刻意识到什么，连忙转过身去！
他的心脏不争气的狂跳，甚至脸蛋都开始发热，以至于根本没注意到禄雅的那句问话....
“我，我看你之前的衣服都被毒虫咬坏了，而且都是血，所以就帮你换下来了。我刚去市上买了一套，你先穿上吧....”
说着，顾无尘背对着她，将手上的纸袋递了过去。
禄雅虽然不明白他说的毒虫咬坏了是什么意思，但还是将衣服接过，迅速的套在了身上。
她忍不住偷瞄了一眼这个一身黑衣的男人，发现他耳根子都红了....
这人，好像也不是什么坏人么？
不知为何，自己对他竟没有任何的抗拒，甚至有些若有若无的依赖。
“换好了吗？”
顾无尘听着身后窸窸窣窣的动静停下来了，忍不住出声询问。
“恩...”
禄雅轻声应答。
而顾无尘揉了揉自己发烫的脸，这才转过头来。
饶是他曾是帝王，曾拥有后宫三千佳丽无数，见过无数的美人，但是当他看着眼前一身素雅白裙的人儿，还是失了神。
若是这世上真有仙女下凡，那便是禄雅此时的模样。
不染尘埃。
“这身素裙，比凤袍更适合你。”
顾无尘轻叹一声，心中复杂无比。
这番话，到底是说给禄雅听，还是自己听？
要禄雅放下凤袍，放下顾长天。
还是要自己放下龙椅，或者放下她？
他若想重新称帝，禄雅终究还会披上凤袍....
“凤袍？”
禄雅微微皱起眉，有些疑惑的说道：“那不是皇后穿的衣服么？”
难不成，她是皇后？
第42章 你是我夫人
听见禄雅的问话，看着她眼中的清澈和单纯，顾无尘突然觉得有些不对。
自从顾长天回来之后，禄雅的眼睛虽然明亮，但却一直都有一股若有若无的哀伤。
从未如此清澈过！
现在的禄雅，就像是换了个人一样！
“你...”顾无尘想起某种毒虫的毒素会造成丧失记忆的后遗症，心中狠狠一颤！
顾无尘连忙冲到禄雅面前，问道：“你记不记得我是谁？”
“啊？”禄雅愣愣的看着他，最后摇摇头，天真单纯的问道：“你是谁？”
轰隆隆！
顾无尘只感觉一阵天打五雷轰！
禄雅是真的失忆了！
自从自己喂了她心头血后，他昏迷了整整三天，醒来的时候发现禄雅身上的伤势已经在断肠红的药效下张好了，瘟疫也散去了，但是却依然没醒过来。
今天，是刚好一个星期！
这一个星期内，禄雅却产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朕...咳。”顾无尘刚想说什么，却干咳了一声，说道：“我叫顾无尘。”
不知怎的，他竟下意识的想要隐瞒他曾是苍国帝王的身份。
“那我又是谁？”禄雅眨了眨眼，那温婉单纯的模样在她身上从未出现过。
“你叫...”禄雅两个字正欲脱口而出，顾无尘却鬼使神差的说道：“静雅。”
静雅皇后，是他赐给禄雅的名号。
既然她已经失忆，忘记了一切，甚至忘记了顾长天，那么，为何不能重新开始呢？
让她成为只属于自己的静雅。
而不再是那个深爱顾长天的禄雅....
这个想法冒出来的瞬间，顾无尘心里一惊，立刻掐灭了这个念头！
荒唐！
他怎么会想有这种和禄雅重新开始的想法呢？
他救禄雅，完全是想利用她重新夺回天下而已！
但是现在后悔已经晚了...
“静雅？原来我的名字那么好听。”禄雅甜甜一笑，随即又揉了揉隐隐发痛的太阳穴，苦恼的问道：“不过，我们到底为什么会在这里？这里又是哪里？我为何会什么都不记得？”
顾无尘犹豫了一会，说道：“这里是我们的家。”
既然说了一个谎言，那么便要用无数的谎言去圆....
而且看着如此天真单纯的禄雅，顾无尘竟不忍将发生在她身上的惨剧一一告知....
太残忍了。
失忆，未必不是好事。
“而你之所以失忆，是你掉进了毒虫的窝里，毒素害的你失忆了...”顾无尘眼中闪过一抹嘲弄。
若是告诉她，她是被深爱之人亲手扔进满是毒虫的石瓮里，她恐怕根本无法接受....
“是你救了我？”
禄雅眼神清澈的盯着眼前人，难怪自己见他第一面的时候，会有种若隐若现的依赖。
甚至...有些血脉相通的感觉。
“我用最重要的东西，救了你。”
顾无尘突然一把抓起了禄雅的手，放到自己的胸膛上。
禄雅摸到了一个凹凸不平的疤痕。
“你....你为了救我，留下了这道疤？”禄雅的眼眶突然一红。
摸到这条疤痕的瞬间，她竟有一种心痛窒息的感觉！
无尽的愧疚从她心头涌出！
“对不起，顾无尘...对不起...”
她轻声呢喃着，豆大的眼泪不断的从眼眶滑落！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何要说这些，她只是下意识的想要道歉！
“救我的时候，是不是很痛啊？”
禄雅已经满脸是泪。
顾无尘看见她这惹人怜爱的模样，忍不住一把将她搂入怀中，像是搂着最重要的东西。
“只要你活过来了，一切都值得....”
他深深嗅着禄雅身上淡淡的体香，声音沙哑的说道：“因为，你是我的夫人啊....”
他的静雅。
“夫人？”
禄雅一怔，不知为何，心间的疼痛更浓了几分。
她总觉得，她忘记了一个人。
一个很重要的人。
“我们已经成婚三年了。”
顾无尘捧起她的脸，眸色复杂。
他说的是真话。
也是假话。
禄雅从未把自己当做过是他的女人。
但眼前的，是静雅。
顾无尘低头，想要吻住怀中人的红唇，禄雅却惊慌失措的后退，推开了他的怀抱。
“我...”
禄雅眼神慌张，如同受惊的小鹿。
“谢谢你救了我。但是我什么都不记得了，让我立刻开始重新接受你，我....”
禄雅慌慌张张的解释着，脑袋越沉越低。
像是个做错事的孩子。
“我明白了，是我唐突了。”
顾无尘淡然一笑，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
“雅儿，来日方长，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重新开始，一切都是新的起点。
这一次，我会让你看向我的。
而且，眼里只有我！
“重新开始？”
禄雅愣了一下，然后晃了晃有些刺痛的脑袋，最后点头温柔的笑道，“好，重新开始吧。”
...
养心殿。
“人呢？已经整整七日过去了，为何还没有她的消息！”
顾长天的怒吼声让人震耳欲聋！
禄雅已经消失了整整七天了，这七天内，顾长天每日茶饭不思，无心处理国事，每天都在等着搜查队的消息！
“皇上，属下已经带人搜遍了整个后山和皇城，甚至这皇城方圆百里处，都搜查了...”属下跪在顾长天面前，面带为难的说道：“可是都没有发现禄雅的身影....”
“都是废物！”
顾长天将桌上所有的奏折文物扫到了地上，顿时响起了阵阵破碎声，让在场的属下们都是一阵心惊肉跳。
“那日你们那么多侍卫，肯定是会伤到那刺客！他一个受伤之人还带着一个身受重病的女人，能跑多远？你们这都寻不出来，还有何脸面来见朕！”
顾长天狠狠一拍桌面，那紫檀木制的茶机立刻碎成一地粉末！
拦着自己的刺客，是禄子安。
那么带走禄雅的刺客，又是谁？
这天底下，到底还有谁敢将他顾长天视若无物，公然抢走他的女人！
“那禄子安呢？也寻不到？”
“也未曾发现过他的踪迹...”
“混账！”
顾长天的胸膛剧烈起伏，极其心烦意燥！
“调查队伍翻倍！朕就不信这三个人能够人间蒸发了不成！”
第43章 亲赐人间炼狱
顾长天命令下达，而属下们面面相觑，最后咬牙说道：“皇上，这禄雅已经失踪七日了，先前太医说了，她只有三日可活，如今恐怕....”
恐怕早就死了！
“铿锵！”
悍刀出鞘的声音响起，而下一个瞬间，那悍刀与跪着的下属擦肩而过！
那下属的脸上，甚至都被擦出了血丝！
若是再近半分，恐怕....
“她没死，肯定没死！”
顾长天眼中已经闪过癫狂的味道，吼道：“若她真的是将死之人，那么刺客为何要劫走她！”
他根本无法接受禄雅已经死了这个事实！
她不会离开自己的，绝对不会！
“皇上，这些天里您为了这散发瘟疫的妖女费劲心思，却荒芜了国事！就算冒着杀头风险，臣等也要劝您三思！”属下脸上满是悲愤，说道：“为了一个妖女，被盖上昏君的名头，皇上您这么做真的值得吗？”
“请皇上三思！”
臣子们齐齐下跪，异口同声！
顾长天握紧双拳，眼神终于恢复了几分清明，心中的悲凉却浓郁之极。
哪怕他一直都在欺骗自己。
但他同样也很清楚，禄雅几乎不可能活下来了。
他调动了极多的搜查队去寻找，浪费了极多人力兵力。
而百姓们的呼声和失望，也越来越高...
顾长天深吸一口气，声音疲倦的说道：“朕会开始处理国事。但禄雅....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听见顾长天肯开始处理国事了，他们都松了口气，立刻领旨离开，将带有禄雅画像的寻人启事贴满了整个皇城！
顾长天看着堆积的如同山高的奏折，脑海里却全都是禄雅的身影。
她欢喜时双眼亮晶晶的模样，她见到自己时高呼着长天哥哥扑过来的模样，她伤心欲绝落泪的模样，她咆哮着愤怒着说要杀了自己的模样....
全都是她。
“雅儿，你真的离开了吗？你知不知道，朕很想你....”
他轻声呢喃着，泪水顺着他的脸庞滑落，打湿了奏折...
自那日之后，顾长天如同魔障了一般，没日没夜的批改奏折，投入到了工作之中。
若不是太医担忧他的身体，在他的茶水里放了安神的药物，可让他小睡一阵，恐怕顾长天的身子早就垮了！
“皇上，你就休息一会吧？”
秦雪见他如此废寝忘食，心里别提多恼怒了！
一是知道他这样肯定是因为禄雅，二是，顾长天不休息，她如何侍寝呀？
要知道在这深宫里，从来都是母凭子贵的！
现在禄雅不知死活，她又是皇后，当然是趁热打铁要个孩子，才能坐稳后位呀！
“搜查队那边有消息了？”
顾长天手中笔墨不停，甚至看都不看秦雪一眼。
“呃...还没有，可是您的龙体...”
秦雪话还没说完，便被顾长天不耐烦的打断了。
“朕不是说过了么？搜查队没消息的话，就不要来打扰朕！”
他的心中是越来越厌烦秦雪这女人了！
虽然他知道秦雪为他所做的一切，也知道自己不该出现这种厌烦的心理，可是他就是控制不住！
这好像是一种直觉，直觉告诉他要远离秦雪这个人！
秦雪双眼一红，刚欲抱怨什么，却听见门外传来了常公公尖细的声音。
“报！搜查队带回来了一具尸体...”
常公公还未禀报完，顾长天猛然扔下手中纸笔，几乎是冲出了养心殿的门口！
“尸体在何处？”
他整个人都在颤抖，紧紧的抓着常公公的双手，怒吼道：“带朕过去！”
“...是！”常公公一阵哆嗦，从未见过顾长天如此失态！
顾长天来到养心殿的前院，看到了搜查队们抬着一个担架。
担架上盖着白布，一只极度腐烂的手从担架上垂了下来，惹来了蝇虫嗡鸣。
“皇上，属下在护国河里发现了这具尸体，根据探测死了应该有十天了....而且身上遍布齿印虫洞，应该是....”
侍卫单膝下跪汇报，但是剩下的话却不敢再说了。
现在谁都知道，顾长天最在意的女人并不是秦雪，而是那个失踪了的禄雅...
扑通，扑通。
顾长天感觉自己什么都听不见了，整个世界里，只能听见自己愈来愈快，甚至快要炸开的心跳声。
他一步一步的朝那担架走去，短短的几步路，他却感觉自己走了一整个世纪。
禄雅，是你吗？
顾长天恨不得一把扯下白布看个究竟，却又怕真的看到了禄雅那极度腐烂长满尸斑的脸！
伸出去的手，停在了半空之中。
顾长天竟不敢去扯那白布！
“皇上....”
此时，秦雪也终于赶了过来，看到了担架上的尸体，心中狂喜！但是表面却装作一副极其悲痛的模样，哭喊道：“这真的是禄雅的尸体吗？不，臣妾不相信....”
她喊叫着，突然冲上去一把扯下了白布！
她要亲眼看着禄雅死了，她才会安心！
一具极度腐烂的女尸呈现在众人面前！
顾长天死死的盯着尸体，看着那极其眼熟的素色衣裙，看着衣裙上被布满了细小的牙印，看着浑身上下都没有一块完整的肌肤....
“噗嗤！”
顾长天突然吐出了一口血，直挺挺的朝地上倒去！
“皇上！”
秦雪惊呼一声，连忙搀扶着他，痛哭道：“皇上，禄雅是真的死了啊，臣妾的心好痛，好难过....”
看到这尸体的时候，没有人知道秦雪心中是怎样的快活！
这贱人，总算是死了！
她这皇后之位，也终于坐稳了！
“雅儿，朕的雅儿！”
顾长天仰天长啸，眼眶之中竟流出血泪！
“秦雪，你这毒妇好狠的心肠！”
顾长天突然一把掐住了秦雪的脖子，怒吼道：“你所说的那个治瘟疫的法子，根本就是陷害禄雅的吧？”
那些毒虫，竟将禄雅的皮肉硬生生的啃成了这样！
她死前到底遭受了多少罪！
而这一切，竟是因为他错信了秦雪，亲手造成的！
他亲手将禄雅扔进了石瓮！
亲手赐给了她这场人间炼狱！
“皇上，咳咳...臣妾没有害她！”
第44章 只有她敢
秦雪剧烈的咳嗽了起来，脸蛋瞬间涨的通红！
她怎么也没想到，顾长天居然会立刻拿自己开涮！
“皇上，那些毒虫的确是会啃食人的肌肤，但也总比死在瘟疫里好吧？”秦雪艰难的说道：“臣妾真的从头到尾没想过要害禄雅！”
她的哭喊声惊醒了暴怒中的顾长天，眼看着秦雪已经翻白眼频临昏死了，顾长天这才松开手，狠狠的将她摔到地上！
“你不是说这法子曾经救过你爷爷么？告诉朕，你爷爷叫什么名字，当时你住在哪里？哪个城市？朕自会派人彻查！”顾长天冷眼看着秦雪，心中一阵绞痛和后悔！
他为何这才惊觉秦雪会有可能陷害禄雅？
为何现在才想明白！
“皇上，这....”秦雪一愣，结结巴巴的说道：“当时臣妾年龄太小了，根本不记得了....”
“你连爷爷的名字都不记得，你连家住何处都不记得，却记得那疯癫老道治疗瘟疫的法子？”顾长天的双手紧紧握成拳，怒吼道：“秦雪，你可知道欺君之罪，是要杀头的！”
听见杀头两个字，秦雪吓得立刻就跪倒在地上，不住的哭喊道：“皇上，臣妾没有骗你啊！臣妾说的可都是实话！皇上你要相信...”
她的话还没说完，顾长天便冷漠打断！
“来人，将毒妇秦雪关押进地牢，等候朕亲自发落！”
一声令下，侍卫们立刻朝秦雪冲去！
秦雪彻底慌了神！
她看了一眼那腐烂的尸体，突然狠狠一咬牙，愤怒的骂道：“顾长天，我在这深宫之中如履薄冰了三年！就是为了给你寻找证据为了给你平反，如今你居然如此对我？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秦雪第一次叫出了顾长天的全名！
而顾长天的心脏猛然收缩了一下，满脸的阴晴不定。
她这番话...禄雅也曾说过！
在这深宫里，唯有禄雅敢如此直呼自己的名讳！
他看向秦雪的眼神里，多了几分轻柔。
她让自己回想起了禄雅！
秦雪显然注意到了这丝轻柔，立刻趁热打铁的说道：“顾长天，我知道你心里的人一直都是禄雅，我知道的！但是我依然无怨无悔的为你付出三年，难道你真的要恩将仇报吗？”
听见三年这两个字，顾长天深吸一口气，心乱如麻。
无论怎么说，没有秦雪，便没有自己的平反，更没有如今的江山！
“....皇后，是朕失了心智。”
顾长天长长吐出一口浊气，声音沙哑的说道：“让你受惊了。”
但是他的眼中，却闪过一丝意味不明的精光。
秦雪并未注意到他的眼神，只是心底长长的松了口气，心想着终于逃过一劫！
没想到她居然要靠模仿禄雅才能蒙混过关！
“皇上，臣妾知道您肯定是因为心中悲痛万分，才会做出这种举动...”秦雪流露出一副宽容大度的模样，说道：“臣妾心疼您啊皇上...”
“秦雪。”
顾长天突然扭头，直勾勾的凝视着她，“你觉得禄雅是真的死了吗？”
秦雪的心神狠狠一颤，刚放下的心脏立刻又紧紧揪起！
顾长天还在怀疑她！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故作镇定的说道：“皇上，按理说那些毒虫的毒素会和她体内的瘟疫对抗，可是禄雅并没有在石瓮里呆够三天，臣妾也无力回天啊....”
秦雪说完，偷瞄了顾长天一眼，发现他的脸色依然冰冷，这不禁让秦雪心里生了些许恐慌。
“皇上，这具女尸虽然和禄雅有许多相似之处，但是尸体在护城河中浸泡那么久，面容早已变形，也无法鉴定是否真的是禄雅....”
秦雪一边说着一边观察顾长天的表情，发现他眼眸之中闪过些许侥幸！
显然，他根本不想听到禄雅的死讯！
如果让他认为禄雅还活着，那么或许他也不会太为难自己。
“皇上，依臣妾所见，不如请来那禄子安辨认一番？他曾是国师，又是禄雅的兄长，定能认出来！”秦雪连忙出了个主意。
虽然她心里坚信这女尸就是禄雅无疑，但是她若真表现出来了，恐怕小命都没了！
果然，顾长天听见这提议，脸色立刻好看了一些！
“你先下去吧。”
顾长天深深的看了秦雪一眼。
秦雪如获重释，逃一样的离开了此处！
看着她匆忙离去的背影，顾长天压下了心中的怀疑和不安，目光重新看向了那具尸体。
只敢远看，连走近的勇气都没有。
“还是没发现禄子安的踪迹么？”顾长天询问着，却觉得自己的声音在颤抖。
他竟然把所有的希望，都托付在了禄子安身上！
禄子安肯定可以认出来，肯定可以告诉自己，这不是禄雅的尸体...
“皇上，自从那日行刺之后，他就如同人间蒸发了一样...”属下满脸的为难。
“找！一定要找到他！”
顾长天捏紧了双拳，就算他禄子安能够上天入地，他也一定要找到他！
“听说你在找在下？”
就在这个时候，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顾长天身形一僵，猛然回头！
映入眼帘的，是一头银发的禄子安！
他不但没有继续躲下去，反而主动出现在这皇宫里！
“禄子安！你好大的狗胆，竟敢在养心殿公然行刺！”顾长天怒吼一声，却没有立刻动手。
他需要靠禄子安来辨认这具女尸！
“顾长天，你想过你对禄雅做的事情吗？”
禄子安一步步逼近，完全无视了那些虎视眈眈的侍卫，眼底见全是恨意和悲痛！
“你亲手赐了她一场人间炼狱！顾长天，难道你就不怕遭报应吗！”
禄子安走到那具女尸面前，竟有血泪从他眼中流出！
“雅儿...哥哥没能保护好你，对不起...”
禄子安声音沙哑的呢喃着，血泪不断的滴在那具女尸上，在场所有人都无比动容！
“朕，朕是在救她！从未想过害她！”
顾长天下意识的后退了两步，心脏痛的几乎要窒息！
禄子安的反应，已经证明了这具女尸，就是禄雅！
第45章 若是想起了
“救她？”
禄子安讽刺一笑，脸上满是血泪，妖艳又狰狞。
“你亲眼看看，你好好看看，你救活她了吗？”禄子安怒吼一声，竟一把将顾长天扯到了女尸的身边，癫狂般吼道：“你看着这些牙印，看着这些被啃食的肌肤，看着她说，你这是在救她？”
那一瞬间，一股令人作呕的气味涌进了顾长天的鼻腔，他能够清晰的看到禄雅身上的烂肉和牙印。
脑海中不禁浮现出那日禄雅被毒虫淹没的模样，耳边全是她如同野兽厉鬼的咆哮声....
“你找死！”
顾长天内心剧痛，一把推开了禄子安！
但是推开之后，他却没有下一步举动，那张脸上全是惊慌和悔意！
“她没死，没死！这绝对不是她...”
顾长天不断的呢喃着，满脸苍白，眼神闪过一丝空洞和茫然。
“皇上！请你清醒一些！莫要失了心智！”属下明显看出了顾长天的不对，立刻跪在他面前高呼，试图让顾长天从这危险的状态中回过神来！
“朕很清醒！朕的雅儿不可能死了！不可能！”
顾长天像是被激怒了一样，猛地抽出悍刀挥舞着，若不是那下属躲得快，恐怕已经被砍成重伤！
“快去传太医！皇上显然是受了刺激，神智不清了！”
立刻有人跑去找太医，禄子安见状，更是故意去刺激顾长天，说道：“顾长天，她的尸体都在这里，你还打算欺骗自己么？是你害死的她！你亲手害死的禄雅！你错付了她，你伤害了她！”
禄子安的声音如同魔咒一样，在顾长天心中不断的膨胀！
“不，朕没有，没有！”
顾长天眼眶通红，拿起悍刀便朝禄子安砍去！
“我没有杀禄雅，没有害她！”
顾长天不停的嘶吼，甚至不再自称朕！
由此可见他对禄子安所说的，到底是多么在意！
“顾长天，我以天道之名诅咒你！她的死，永远都会是你的心魔，永远都是你的噩梦，永生永世都在折磨你，直到你身死的那一刻为止！”
禄子安说着，猛然躲开顾长天的攻势，竟想带着尸体离开！
“拦住他！”
那些侍卫们终于回过神来，立刻冲过去保护尸体！
按照目前这架势，若是这尸体被禄子安带走了，顾长天恐怕会立刻疯掉！
禄子安见带走尸体无果，决然的看了那尸体一眼，掉头离去了....
“咣当！”
一声巨响，顾长天手中的悍刀掉落。
“雅儿，朕的雅儿....”
他颤抖着双手将那尸体搂在怀中，看着匆忙跑来的太医，怒吼道：“给朕治好她！听见没有？若是治不好，朕要诛你九族！”
“皇上，这禄雅已经死了啊，皇上您清醒一点....”
太医的脸上满是为难，就算是华佗再世，也无法起死回生吧？
“她没有，没有！”
顾长天将尸体紧紧搂着，尸体上的脓血汁液全都染在了他的龙袍上，但是顾长天却浑然不顾！
他什么都不想要了，只想要当初那个跟在他身后一口一个长天哥哥的女子...
.....
“事情都办妥了吗？”
“恩...顾长天已经认为那具女尸就是禄雅无疑了...”
迷迷糊糊中，睡梦中的禄雅像是听见了有人交谈的声音。
她的睫毛微颤，终于缓缓睁开。
看到了瀑布形成的水帘面前，站着两道人影。
一个是自己的夫君，顾无尘。
而另一个...
禄雅皱起眉，看不清另一人的面容。
只看得见他一头银发似雪。
这个人是谁？
他们到底在说什么？
禄雅心神微动，轻手轻脚的下了床，打算走出竹屋去听个究竟。
“她是真的失忆了？”
“....她已经醒来半月，依然没有想起之前的记忆，恐怕是短期内是好不了的了....”
顾无尘犹豫了一下，突然问道：“子安，你说她这失忆....到底是好是坏？”
禄子安的瞳孔收缩了一下，脸上泛起一阵苦涩，却也有释然。
他刚欲说话，却听见一阵声响传来！
两人不约而同的回头看去，发现是禄雅不小心碰到了地上的瓦罐。
“抱歉....打扰你们了吧？”
禄雅眼底闪过一丝惊慌，手足无措的站在原地，那模样极其惹人怜爱。
看见禄雅这多年未见的单纯和天真，禄子安一阵失神。
失忆，到底是好还是坏？
若是顾无尘真的能够做到放下皇位放下以前的恩怨纠纷，就这样和禄雅生活在一起，是他们最幸福的结局了吧？
可是这样终究是欺骗了她啊...
“有没有伤到？”
顾无尘立刻上前询问，声音里写满了关心。
“我没事。”禄雅摇摇头，好奇的看向了禄子安。
看清他容貌之后，心中竟腾起一股前所未有的熟悉感。
“你....”
她忍不住走向禄子安，伸手触碰着他的白发。
泪水突然涌出眼眶，怎么也止不住，如同决堤一样。
“咦？我怎么会哭呢？”
禄雅连忙缩回了手，不断的擦拭着脸上的泪水，却怎么也擦不干净。
看到这一幕，禄子安心疼无比！
看来自己一夜白头，让禄雅愧疚万分....甚至失忆了，也还会被潜意识影响着。
天知道他多想抱着禄雅，告诉她自己是她的亲哥哥！
但是他不能！
禄子安比谁都清楚，如果想让禄雅用一个全新的身份开始新的生活，那么最好不要想起自己，最好不要和以前的记忆扯上任何关系！
哪怕这个代价是....他永远都听不见禄雅喊自己哥哥了！
“雅儿，这是我生意上往来的朋友，你先回竹屋去吧？”顾无尘擦去禄雅脸上的泪，心中竟闪过一丝害怕。
他怕禄雅想起来。
想起她最爱的人，是顾长天。
“啊？好，我不打扰你们了...”禄雅强行克制住自己心中的情绪，转身回了竹屋。
而顾无尘和禄子安则跃出瀑布交谈，不想再刺激禄雅了。
“以后...你还是少出现在她面前了。她能落泪，说不定还会想起什么以前的事情。”顾无尘看着禄子安，声音里写满了复杂。
“若是想起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