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 认亲
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这种信任从何而来。
夏央深吸一口气，那沧桑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悲凉，黑袍之下的双唇如同落叶一样干枯，微微挪动，吐出了两个字。
“臣妾……是来认亲的！”
这番话一出，全场哗然！
认亲。
这地牢里就他们几个人，认哪门子的亲？
难不成……
禄雅的瞳孔猛地收缩了一下，自己的真实身份，真的是禄雅？
这个白发老妪，也真的是自己的母亲吗！
不，不可能……
“丞相夫人，此言何意！”
顾长天的双手已经紧紧的握成了拳！
“禄雅……”
夏央轻声唤出这两个字，目光定格在了禄雅的身上！
而禄雅的心脏骤然收缩！
“轰隆！”
突然，一声巨响袭来！
顾长天身上竟爆发出了一股极其骇人的内力，活活将这地牢的墙壁震碎！
“你说什么？”
顾长天大口大口喘着气，脸上满是不敢置信和震惊！
丞相夫人居然……将她唤做禄雅？
可是这女人，分明是夏至国的长公主，是静雅！
“雅儿，娘亲来了，不要怕……”
而夏央却完全不理睬顾长天的问话，只是蹲下了身子，轻轻的伸出手去抚摸禄雅的脸。
那是一双怎样的手？
干枯无肉，像是干尸。
皮肤粗糙的如同树皮。
但当她抚摸到了禄雅的时候，禄雅心里竟有一股前所未有的熟悉感。
那是一种血液相通的感觉，没有人可以取代。
“娘……”
禄雅情不自禁的唤了出来，一瞬间竟泪流满面！
“娘在，娘在这里……”
夏央同样眼眶通红！
这可是她的亲生女儿啊……竟被顾长天折磨成这般模样！
雅儿啊，这是你的情劫啊……
过了这道坎，你便永得长生道。
过不去……
你便魂飞烟散啊！
“呜呜……”
禄雅竟死死的抱住了夏央，埋头痛哭了起来！
哭声里，有崩溃，有咆哮，有嘶哑，更多的是一种委屈。
那种孩子在外受了委屈之后回家的哭诉。
禄雅完全不知道自己的心情为何变成这般，但是她真的很像很像在这个老妪怀中哭个够……
“你们……到底是谁！”
顾长天再也忍不住了，几近疯狂的咆哮！
他曾无数次怀疑静雅就是禄雅！
但经过一次次的失望和否定之后，他彻底打消这个念头，甚至为此……
遍体凌伤。
可是当他已经死心的时候，就从未露过面的丞相夫人突然冒了出来，说静雅就是自己的女儿？
这让顾长天觉得暴怒又荒唐！
“皇上，臣妾就是禄山的夫人。而她……是臣妾的女儿，禄雅！”
一番话，说的斩钉截铁！
“禄雅已经死了！”
顾长天紧握双拳，“朕向天下告知了她的死讯！”
他想不明白，这丞相夫人到底是何意！
“是吗？”
夏央的声音有些蛊惑的味道。
“皇上告知天下之后，真的没再找过禄雅吗？”
一番话，将顾长天堵的鸦雀无声。
何止是找过？
他几乎要将整个苍国都翻了个遍！
夏央继续说道：“既然皇上心里都相信禄雅没有死，那么臣妾自然也是信的。”
“就算禄雅真的没死，但她也不可能出现在皇宫里！”
顾长天深吸一口气，“朕知道丞相夫人你的丧女之痛，也知道静雅和禄雅生的极其相似。但……这位静雅，是夏至国的长公主！”
他比任何人都希望静雅就是禄雅。
但也正因如此，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她不是！
“皇上是觉得，臣妾是认错了自己的女儿吗？”
夏央淡淡的说道，“为人父母，断不会认错自己的孩子！”
“朕要一个解释！她到底是怎么入宫的？容貌为何变了模样？又是怎么成为夏至国的长公主！”
还有……
她肚子里的孩子，到底又是谁的！
顾长天感觉自己的癔症就快要犯了！
他已经陷入了疯狂之中！
但夏央眼里，却没有丝毫的畏惧。
“怎么入宫的，皇上心里不清楚么？”
夏央的声音中似乎带着些许恨意，“当初可是皇上您亲自把她从夏至国里接回来的！
若不是顾长天将禄雅接回了皇宫，事情又怎会走到如今这个地步？
禄雅又怎会迎来死劫！
但很快，夏央又将这丝恨意埋在了心底，
她知道，现在不是暴露的时候。
更不是惹怒顾长天的时候……
顾长天紧紧捏紧双拳，“那……她到底是如何成为夏至国的长公主的？”
这，是关键！
禄雅心里一紧，她记得很清楚……自己之所以成为长公主，是因为她的娘亲，夏央！
难道说这传说中的夏至国国师……就是夏央？
就是这个白发老妪？
禄雅心中震撼无比！
可是这个夏央，不是早就在那场逆天改命中魂飞烟散了吗？
为何还能嫁到苍国来！
“皇上真的不清楚吗？”夏央当然不可能自报家门，只是意味深长的笑了两声，“皇上的亲哥哥，曾经的苍国帝王……可还没有死呢！”
顾长天的瞳孔猛然收缩！
虽然这丞相夫人话没说完全，但顾长天已经明白了一切。
果然和自己当初猜想的一模一样，顾无尘和桃花将，联手想要策反！
而禄雅……则是顾无尘被送去了夏至国的人质！
只是他们没想到自己会亲临夏至国抢人，竟真的将她抢回了宫里！
这么一说……所有的谜题都已经揭解开！
“你……真的是禄雅？”
他浑身颤抖着，伸出手想要去触碰她，却又缩了回来。
那小心翼翼的模样，像是害怕。
害怕自己触碰了之后，会发现这一切都是梦境……
“我……”
禄雅脸上满是泪水。
她不知道啊！
自己……真的是禄雅吗？
这白发老妪说的一切，似乎都无懈可击。
但是她知道，白发老妪撒谎了！
或许她只是为了救自己，但，撒谎了就是撒谎了。
这就意味着……她说的，很有可能都不是真的！
自己，到底是谁！
“回答朕，你真的是禄雅吗！”
顾长天猛地冲上前，一把勾起了她的下巴，强迫她看着自己！
第200章 她不需要知道
这个问题，顾长天问了无数次。
但这一次……是前所未有的紧张和期待！
心中的那种侥幸感，无法压制的膨胀起来！
他紧紧的盯着禄雅那苍白干裂的嘴唇，多希望她从中吐出一个字，是……
禄雅下意识的看上了边上的白发老妪，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白发老妪的眼神流露出些许警告，好像在告诉她，一定要抓住这个机会！
只有这样，才能活下去！
哪怕为此撒谎，为此伪装！
“我……”
禄雅痛苦的闭上双眼，想起的腹中四个月大的孩子。
若是自己能够活下去，这个孩子……也能存活下来吧？
“是！”
她终于是说了出来。
“我是禄雅！”
她咬牙切齿的说出了这四个字，没有人知道她心里到底何等纠结！
“你……”
顾长天竟然后退两步，整个人像是失去了力气一样，差点跌倒在地上。
他寻觅了接近半年的人，无数次相信她已经死了，已经不在的人……
竟真的出现了！
真的是禄雅！
内心的狂喜如同野草一样疯狂弥漫！
但很快，这狂喜便熄灭了下去。
“若你真是禄雅……那你腹中的胎儿，是顾无尘的？”
说出顾无尘这三个字的时候，他的声音极其冰冷！
只能是他的了！
禄雅心里一惊，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夏央却像是早有准备，淡淡的说道，“皇上可还记得……禄雅失踪之前，已经怀孕一月？”
轰隆隆！
顾长天顿时感觉一阵天打雷劈！
他记得！
如何能不记得？
禄雅的一尸两命，是他心中永生永世的梦魇！
是啊，他怎么没想到呢？
若是禄雅真的没死……
那么腹中的胎儿，自然也是四月大了！
“雅儿，雅儿！”
顾长天想明白了一切，疯了一样的呢喃着，一把将禄雅搂在怀中。
“对不起，是朕让你受委屈了，是朕不好……”
此时此刻，千言万语都无法形容顾长天内心的波动！
世上最美好的，便是失而复得！
他做梦的没想过，禄雅竟真的可以再次回到他的身边！
而且……
还带着他们的孩子回来了！
禄雅躺在顾长天的怀中，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但可以肯定的是，没有一丝一毫的欢喜和雀跃。
上一秒，他还在残忍的折磨自己。
而下一秒，已经将自己搂入怀中，视若珍宝。
这一切……竟都只是以为，自己是禄雅。
所以，顾长天的爱，到底是真爱。
还是对禄雅的爱？
若自己真的不是禄雅，会不会太过可悲了一些？
夏央看着相依偎的两人，眼神之中闪过一丝悲凉。
但很快，却被疲倦取代。
她已经无能为力，已经做了所有自己能做的事情了。
以后的路，禄雅到底会如何，到底该怎么走下去，她都没办法再算，再管了。
雅儿，娘自知亏欠了你太多，自知不是一个好娘亲。
但……
娘已经把最好一切都给你。
包括这点苟延残喘的余寿……
这情劫，到底该如何渡过，一切都只看你了……
夏央关键的闭上双眼，轰然倒地……
“娘！”
夏央倒地的瞬间，禄雅突然感觉心里一阵剧痛，好像失去了什么很重要的人！
“丞相夫人！”
顾长天同样心里一惊，立刻喝道：“来人！传御医！”
禄雅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猛地从顾长天怀中挣脱了出来，扑倒了夏央的怀中！
“娘，你醒醒啊！娘……”
她的眼泪如同决堤一般，不断往下滴落！
为什么，为什么自己会这么的悲伤！
她们明明还是第二次见面啊！
禄雅却觉得自己要被这悲伤感淹没了一样……觉得这白发老妪，真的要死了！
“娘，不要死……孩儿求您，不要死啊……”
她的声音沙哑至极，如同幼兽在嘶吼！
顾长天一阵胆颤心惊。
这种悲凉，是装不出来的。
她真的是禄雅。
这个丞相夫人，也真的是她的母亲。
巨大的悲伤卷席而来，禄雅双眼一黑，沉沉的晕倒在了地上……
禄雅做了一个梦。
梦里，她好像又来到丞相府。
但这时候的丞相府，一片欣欣向荣。桃花开得正好，丫鬟们三三两两的私语或做活，不知道聊到了些什么，时不时发出阵阵娇羞的笑容。
院子里，一位满头银发的美妇端坐着，依偎在一个面容和善的男人怀中。
他们笑看着院子里两个追逐的身影，一大一小，一男一女。
“雅儿，你过来。”
那白发美妇突然招了招手，脸上满是疼惜。
“娘。”
那扎着羊角辫的小姑娘很听话的走到她身边，脆生生的喊了一句娘。
“哎，娘在。”
美妇的眼眶有些通红，伸手抚摸着她的脸庞。
“若是有一天，娘不在了……娘要你记住一件事。”
她轻声说着，身边的男人有些欲言又止，但最后还是化作长长的叹息。
“娘，你为什么会不在呀？”
那小姑娘满脸的天真可爱。
“娘亲不可能守护你们一辈子的，当然会有不在的时候。”
“哦……”小姑娘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最后问道，“娘，你要雅儿记住什么呀？”
“雅儿，你要记住。你是娘亲怀胎十月才生下来的，是娘亲的心肝宝贝。这世间万物，娘都不在意，娘在意的只有你，还有你哥哥。”
小姑娘点点头，“雅儿也在意娘亲。”
“娘想说的是……无论是什么人，什么事，都比不上你们万分之一重要，明白吗？”
美妇的笑容绝美，却有有着莫名的苦涩。
“不要为了任何人，任何事，牺牲自己……”
她长长的叹息，在这院中不断回荡。
“什么叫牺牲自己呀？”
那小姑娘显然没有听懂，眨巴着大眼睛询问。
“你以后会知道的。”
美妇怜爱一笑。
耳边，却传来一道稚嫩、却写满了坚定的声音。
“她不需要知道。”
美妇看着这个已经初长成人的少年，眼眶一红。
”子安，这样对你太不公平……“
“娘，我说过了。”
那名唤子安的少年一字一句的说道，“她不需要知道。”
第201章 禄雅早就死了
“子安…你确定要这么做吗？”
白发美妇的声音满是凄凉和心疼。
“娘，我确定。”
名唤子安少年坚定的点了点头，“请你不要和妹妹再说这些了。”
说罢，他将那小姑娘搂入怀中，轻声说道，“雅儿，你也记住哥的一句话，以后无论遇到了什么事……记得躲在哥哥后面，知道吗？”
“知道啦，哥哥最好了……”
最好了。
“哥！”
禄雅惊呼一声，猛的从睡梦中醒来！
“雅儿姐，你醒过来了？”、
杏花看着惊醒的禄雅，连忙上前伺候。
“杏花……水……”
禄雅只感觉一阵口干舌燥，声音极其沙哑。
“水来了！”
杏花立刻端着水杯过来，小心翼翼的喂到了禄雅嘴边。
禄雅喝了整整两大杯水，这才缓过神来。
满脑子里全都是自己刚刚的那一个梦。
那个叫子安的少年，就是自己的哥哥吗？
禄子安……
她念着这个极其熟悉又陌生的名字，心里有些想念，又有一些不安。
无数迹象都指向，自己就是禄雅……
但，丞相夫人顾长天所说的，也有假话。
如果她在自己的身份上，也撒谎了呢？
对了……丞相夫人！
禄雅猛然想起，连忙对杏花询问道，“丞相夫人呢？她现在在何处？”
“还在御医坊，好像依然没有醒过来……”
杏花有些担忧，“雅儿姐要过去看看吗？”
“扶我过去！”
禄雅立刻朝御医坊赶去！
“参见雅贵妃……”
她才刚来到御医坊，立刻有无数下人对她行礼朝拜！
禄雅一愣，有些没反应过来。
且不说她昨日还是地牢里的罪妇，就算自己没有被打入地牢之前，也没有人对她如此尊敬过！
毕竟说到底，她都只是一个妃子，只是皇上的女人罢了！
为何他们的态度会突然进行那么大的转变？
禄雅虽然觉得奇怪，但却没有深究下去。
此时可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
“丞相夫人呢？她的情况如何！”
她冲进御医坊，对太医询问。
“雅贵妃，丞相夫人的情况不太乐观……而且，咳……”
太医突然满脸的欲言又止，没有说下去了。
“而且什么？你说呀！”
禄雅的心立刻揪了起来，难不成丞相夫人的情况很严重吗？
“这个，你随小的去一趟便知……”
太医轻叹一声，走进了御医坊深处。
禄雅紧跟其后，走进侧园，隐约看见了一道瘦小的身影躺在床上。
素白色的幔帐遮挡，她看不清那身影的面容，心里却可以肯定，她就是丞相夫人！
“娘！”
禄雅竟脱口而出，扑倒了床边。
但是映入眼帘的，却发现这丞相夫人，竟如同尸体般干枯！
若说上次在丞相府里相见，她只是个年过花甲的老人。
那么现在，简直就像是干尸！
“怎么会……”
禄雅瞬间红了眼眶！
她实在是想不明白，为何短短时间里，丞相夫人竟会衰老得如此迅速！
“雅贵妃，你确定此人真的是丞相夫人吗？”
太医声音为难，“根据我们的诊断，无论怎么看她都像是朽木之人了，丞相夫人的岁数
，不应如此年迈呀……”
禄雅只感觉自己的大脑一片混沌，根本答不上来。
别说太医不知道，连她都不知道为何会这样！
可是
“她就是丞相夫人！”
禄雅的声音坚定无比。
没有任何理由，她就是感觉她是！
况且……事到如今，也只能相信她是！
只有这样，只有靠着她的那套说辞，靠着禄雅的身份，自己才能活下去！
“既然娘娘你确定……那我们也不再多嘴了……”
太医摇摇头，不敢多问了。
“为什么她至今没有醒来？”
禄雅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她到底得了什么病？”
太医连忙回答，“雅贵妃，丞相夫人这不是病……只是正常的生老病死罢了。脉搏已经极其微弱，恐怕。”
禄雅心中狠狠一颤！
怎会？
突然之间的衰老，甚至将死！
这一切怎会发生在她身上？
是巧合，还是……什么代价！
没由来的，她突然想起了自己肩膀上曾经的那块瘢痕。
虽然不知道为何消失不见了，但若仔细回想……这丞相夫人的身体，简直像是全部被那种瘢痕覆盖！
难不成……她真的是夏央？
真的是当年夏至国的国师？
可是夏至国国师，又怎会成为苍国的丞相夫人呢？
禄雅感觉自己的脑袋要炸开了！
直觉告诉她，这其中一定有着什么关联。
但是她却怎么都找不到，怎么也无法解开谜题……
“娘娘，这是刚熬好的补药。”
一个药童端着汤药进来了。
“给我吧，你们都出去。”
禄雅伸手接过汤碗，让他们都退下。
房间里，顿时只剩下她们两人。
“……娘。”
禄雅轻声唤着。
此时此刻，她不再是唤给他人听。
而是真真切切的想要叫她一声，娘。
“雅儿给你喂药了……”
小心翼翼的将夏央扶起，倚靠在床头上，将汤药吹凉，一勺一勺的喂进她的嘴里。
这汤药里全是一些大补的食材，并没有药。
看来，太医说的是真的。
丞相夫人真的不是病，而是大限已至了。
只能靠着这些补药，勉强的维持着性命……
“雅儿……”
此时，一道沙哑的声音突然响起。
禄雅一愣，立刻放下汤碗，发现丞相夫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睁开了眼！
“娘，你醒了！”
她满脸的激动，眼眶通红！
听着这句久违的娘，夏央心里狠狠一颤。
表面上，却只是淡淡一笑。
“这房间里已经没别人了……还叫我娘呢？傻丫头。”
禄雅一愣，不知道她说的是什么意思。
“还不明白吗？在顾长天面前那套说辞，不过是为了把你救下来而已……”
夏央强忍住心中不舍，一字一句的说道，“我的女儿禄雅，早就死了……我只不过是见你长的像她，所以于心不忍，不想看着你也死去。仅此而已！”
“咔嚓……”
禄雅手中的汤碗突然摔在地上，碎了一地。
第202章 是顾无尘的
“你……你说什么？”
禄雅感觉自己的喉咙继续沙哑，生涩艰难的吐出了这几个字。
“我说……真正的禄雅早就死了，你不过是生的像她而已。”
夏央再次重复了这番话，像是故意要让禄雅死心。
禄雅，必须死心！
趁她还没想起顾长天，还没有彻底记起曾经的一切……
断了她的念想，说不定就能让她渡过顾长天这个情劫！
哪怕代价是……让她永远不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
雅儿，这是娘亲对你最后的爱意，最后为你能做的了……
“原来……我真的不是禄雅。”
禄雅凄凉一笑，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此时此刻，她终于能够确定了。
丞相夫人，那可是禄雅的亲生母亲。
若自己真的是，她又怎会认不出来呢？
可是……她还是不甘！
“丞相夫人，我的这张脸易容过。”
她咬牙道，“你没有见过我真正的模样，怎么知道我不是禄雅？”
“你以为……我真没见过？”
夏央淡淡道说道，“丞相是真正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哪怕丞相府已经衰败，我这丞相夫人知道的东西也不是你这个小丫头片子能想象的！”
她故意冷哼一声，而禄雅缓缓垂下脑袋，不留痕迹的擦去了眼角的泪水。
还真是，丢人丢到家了……
“丞相夫人，实在是不好意思。我什么都没搞清楚就乱喊你娘……”
她勉强的挤出了一个笑容，心里悲凉无比。
如果说自己不是禄雅，那么她到底是谁？
真的只是夏至国的长公主而已吗？
可若她是长公主，为什么失忆刚醒来的时候，是和顾无尘在一起？
她咬牙，忍不住问道，“丞相夫人，你知道我是谁吗？”
既然她知道的那么多，甚至在那夜回答了自己的三个问题，无比玄乎。
那么，她说不定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
“我说过的，我只回答你三个问题。”
夏央淡淡的说着，却痛苦的闭上双眼。
雅儿，不是娘亲不想回答你……而是娘亲怎么也想不到，顾长天竟是你的劫数啊！
若是让禄雅知道自己的身份，让她想起了从前的那些回忆，那么迟早会死在顾长天的手里啊！
“那天……果然是你。”
禄雅神色复杂的叹了口气，所以她回答自己的东西，不过都是因为她是丞相夫人，情报繁多，仅此而已么……
夏央淡然开了口，“丧女之痛，也不是你这小丫头能了解到。我为了缓解这种痛苦，的确下令寻找过与爱女相似的人。所以……自然也就找到了你，也了解你的情况。”
“原来如此……”
禄雅恍惚，心中满是苦涩。
“过去的事情，真的有这么重要吗？”
夏央挪开了话题。
她的时日，已经不多了。
能在临死前和雅儿见上一面，已经是万幸了。
只可惜……
子安不在。
不在也好，证明他已经知晓了这一切，已经有了继续将禄雅保护下去的方法……
“知道自己是谁，很重要。”
禄雅苦笑。
“你是长公主，这个身份还不够吗？”
禄雅愣神。
是啊。
长公主，还是顾长天的雅贵妃。
这两个身份，无论是哪一个，都足以让万千少女羡慕无比了。
可她为什么就是觉得……
不够。
还是不够。
这些，都不是她的身份，都不是她想要的……
都不是顾长天爱的。
“既然你调查过我，那你应该也知道……我失忆了。”
禄雅深吸一口气，“你能不能告诉我，这孩子是谁的？”
她看着夏央，眼中满是乞求，“这是我最后一个问题了……”
如果她真的不是禄雅，那么她想知道孩子的爹是谁，想要知道自己失忆之前，到底爱着谁！
夏央沉默了很久。
就在禄雅以为她不再回答的时候，终于是开口了。
“是顾无尘的。”
轰隆隆！
禄雅顿时只感觉有惊雷在自己的耳畔炸开！
“你，你说什么？”
她艰难的吐出了这几个字，满脸的不敢置信！
孩子，居然是顾无尘的？
“是顾无尘的。”
夏央紧盯着她的双眼，再次重复！
她要给禄雅一个念想，给她一个想要逃出这深宫的盼头！
“为什么是他的？为什么！难道我失忆之前，爱的人是他？”
禄雅猛地从床边站起，眼眶通红！
为什么自己心中会有这种无法言喻的愤怒和痛苦？还有不愿相信！
顾无尘对自己很好，她是知道的！
如果孩子真的是他的，这难道不是很好的结局么？
可为什么自己就是……不愿相信！甚至觉得这个丞相夫人在欺骗自己！
“你说过，这是最后一个问题了。”
夏央闭上双眼，有些疲倦。
禄雅扑通一声跌坐在地上，眼神无比空洞。
她下意识的抚摸着自己的肚子，想起以前顾无尘自己的种种体贴和照顾……
那样子，好像真的是她的夫君。
泪水不断的从禄雅眼眶中滑落。
她不停的伸手去擦，却怎么也擦不干净
奇怪，真是奇怪啊……
明明已经知道孩子的父亲是谁了呀，明明已经知道他会对自己很好了啊……
自己到底在哭什么？
“咳咳……”
突然，夏央剧烈的咳嗽了起来，打断了禄雅的胡思乱想。
“丞相夫人！”
禄雅惊呼一声，连忙冲了过去，却发现她的脸色已经苍白无比，甚至瞳孔都开始涣散了……
这是将死之人的征兆！
“不，不要！”
禄雅惊慌失措，恐惧瞬间卷袭了她的内心！
“不要死，娘，不要死！”
她竟再次脱口而出！
“娘，你撑住，雅儿这就去给你找太医，你撑住！”
禄雅猛地冲出门外，疯了一样的喊道：“来人啊！太医！都给本宫过来！”
光是想到这白发老妪会永远离开自己，她就害怕到了极点！
无法用语言解释的那种害怕！
“雅儿……娘，我还有最后一件事要和你说。”
身后，突然响起了极其虚弱的声音。
禄雅身体一僵，连忙冲到床边。
“娘，你说……”
她紧紧地握着夏央的手，已经泣不成声。
“这孩子，是你能否活下去的关键了……你一定，一定要保住它！”
第203章 我们相爱过
活下去的关键？
为什么还未出世的胎儿，反而能决定自己的命运？
禄雅哭着摇头，“娘，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到底该如何保护这个孩子！”
“你……会知道的。”
夏央已经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那双浑浊的老眼，紧紧的定格在禄雅的脸上。
像是想要再看一眼，再看多一秒。
雅儿，对不起。
若有来生，娘一定不去做那救世主，只愿做你们的娘亲，做禄山的妻，看着你们平安长大，幸福的生老病死……
但是夏央心里很清楚。
她没有来生了。
她能活下来，已经是用尽各种手段之后的奇迹了……
山儿哥，央儿来找你了……
那只想要去抚摸禄雅脸蛋的手，最后还是无力的掉落在床上……
“不！”
禄雅撕心裂肺的哭喊了起来！
她将夏央紧紧的搂在怀中，不断的喊着娘，但是再也得不到任何回应了。
那具尸体，在她怀中一点一点的冰冷。
无论她怎么捂，都捂不热了。
“娘娘……丞相夫人，已经走了。”
匆匆赶来的太医们看到这一幕，也瞬间明白了所有。
“不，她没走……她还活着！求求你们，给我娘开药看诊，求你们了……”
禄雅已经哭成了一个泪人，“她刚刚还在和我说话呀！怎么可能说走就走了呢……”
太医们轻叹，不知如何是好。
但他们心里都确定了一个事实。
能让雅贵妃如此伤心动容的，看来这老妪真的是丞相夫人了……
只不过，丞相夫人到底为何会如此衰老？
“都退下吧……”
门外，突然想起了一道熟悉的声音。
顾长天身着龙袍，走了进来。
他看着禄雅如此伤心欲绝的模样，眼中闪过一抹心疼，还有深深的愧疚。
“雅儿……”
他走到禄雅身边，轻声说道，“把丞相夫人放下吧……朕会给她安排厚葬的。”
“不，我不要……呜呜……”
禄雅伤心欲绝，几乎要哭晕过去了。
顾长天看了一眼暗处，立刻有侍卫出来将夏央的尸体带走了。
“不，不要带走我娘！不要！”
禄雅疯了一样的想要上去抢，却被顾长天一把抱在怀中，紧紧的搂着。
“不要，你放开我！你凭什么带走我娘？你凭什么啊！呜呜……”
禄雅挣扎着，愤怒的捶打着，最后力气越来越小，将脑袋深深的埋在顾长天的怀里，哭的泣不成声……
“雅儿，你知不知道朕真的很想你，你为什么要一直隐瞒着身份……”
顾长天低头看她，眼中满是情意和深深的疲倦。
禄雅心头一颤，想起了丞相夫人说的话。
自己根本就不是禄雅。
但若是要活下去……必须要用禄雅这个身份！
哪怕此刻依然悲伤无比，但禄雅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大脑飞速运转！
无论是为了丞相夫人，还是为了腹中的胎儿，又或者是顾无尘！她都要活下去！
“我……没有隐藏身份。”
禄雅突然开口，摇了摇头。
想要谎言不被揭穿，最好的办法就是说实话。
顾长天皱眉，“可是你一直否定你是禄雅。”
“是的。”
禄雅点头，一字一句的说道，“因为我失忆了。当我醒来的时候，身边只有顾无尘。他告诉我我是他的妻子静雅，我是夏至国的长公主……所以，我并没有想要骗你或者是隐瞒。”
“失忆？”
顾长天愣神，终于明白了一切！
如果顾无尘想让禄雅做人质，把她送到夏至国去，那么按照他那多疑的性子，故意让禄雅失忆也并非绝无可能！
失忆后的禄雅，显然更好操控，甚至……更好做他的间谍！
禄雅仿佛知道顾长天在想什么，为了确保自己的这套说辞能够让自己活下去，故意说道：：“而且，他还说……如果我去了夏至国，每个星期都要给他写一封密信，和夏至国有关的一切都要写信于他。”
顾长天彻底的相信了她的这套说辞。
这的确是很像顾无尘的作风！
“顾无尘有没有和你说过，他在哪里？”
顾长天的声音中，满是杀意！
竟敢让他的女人失忆！
甚至还将之送去夏至国做间谍，他定要手刃了顾无尘！
这杀意禄雅吓了一跳，连忙说道：“他……没有和我说过。我和他的联系方式仅限于他每周派过来的信鸽……”
既然丞相夫人说了，自己腹中的孩子是顾无尘的，那么是不是就能证明，她未失忆之前是和顾无尘相爱的？
既然如此，她当然不能把顾无尘给供出来！
“朕知道了。”
顾长天心中暗叹，果然。
顾无尘比自己想象中的要更加棘手……
“所以，以前的一切你都忘记了？”
他意识到了什么，眼中闪过一丝狂喜，又有些紧张。
“算是吧。”
禄雅犹豫了一下，点点头。
除了有时候脑海里浮现过的片段，她的确没有任何以前的记忆了。
“什么都不记得了？”
顾长天的声音中竟有一丝小心翼翼。
如果她什么都不记得了，是不是意味着他们能够重新开始？
不再有任何的仇，和恨！
她甚至不记得是自己下令斩杀的禄山！
“都不记得了。”
禄雅深吸一口气，响起了顾长天以前曾经和自己提及过的事情。
“如果我是禄雅的话……我们相爱过，是吗？”
她双眼凝视着顾长天，不卑不亢。
“是。”
顾长天眼神复杂。
他忘了一件事。
禄雅的确不记得以前的事情了。
但这几个月内发生的……她可都记得一清二楚。
她心里，还在恨自己吗？
“顾长天，我想提醒你一下……我们也仅仅是相爱过，仅此而已了。”
禄雅的声音很轻，却写满了坚定！
这几个月来发生的一切，让禄雅心里肯定，顾长天就是一个极其心狠手辣的薄情帝王！
上一秒，他可以千里迢迢的从夏至国运来三千客桃花树。
而下一秒，他可以毫不留情的将自己打入地牢，受遍酷刑和折磨！
和这样的人相爱，太过可怕！
第204章 我的家人呢？
禄雅刚说完这番话，顾长天猛的捏紧双拳，情绪几乎失控！
其实想想都知道，他找禄雅找了这么久，最后竟发现她一直都在自己的身边。
这个被自己视为替身的女人竟然真的是禄雅！
甚至他们的孩子依然安在。
本应是天大的喜事，可这几个月来发生的...却成了他们之间最大的阻碍！
见顾长天又有发怒的征兆，禄雅下意识的往后缩了缩身子。
那本能般的恐惧，让顾长天心里一疼。
雅儿，他的雅儿...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禄雅竟如此惧怕自己了！
“朕...不会伤害你的。”
顾长天声音沙哑，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内心的情绪，终于平复。
“顾长天，你觉不觉得你现在说这句话有些太过可笑了？”
禄雅的声音里满是讽刺。
自己身上的伤疤还没有完全愈合呢！
不会伤害？可笑！
“这些都是误会而已，朕的本意并不是想要伤害你！”
“误会？”
禄雅觉得更可笑了，“没解释清楚的事情叫误会。可是发生在我身上的事情，我都和你解释的一清二楚了！你并没有选择相信我！这难道还叫误会吗？”
这分明只是不信任！
顾长天默然，心头有些愧疚。
但同样的...也有怒意！
说到底，禄雅都曾经背叛了他！
“朕...会补偿你的。”
眼下，好像没有比这更好的办法了。
但很多事情，注定是没有办法补偿的。
“揉皱的纸张再摊开，还是会有无数的折痕。破碎的镜子再结合起来，也不再完美。”
禄雅惨然一笑深吸一口气，“我们之间发生的事情，你要用何补偿？”
“休要得寸进尺！”
顾长天的声音有些嘶哑，“且不说你这失忆到底是真是假，就算你是真的失忆了，你曾经对朕做过的事情，朕可都还记得呢！”
明明，是禄雅背叛在先！
她有何资格这般质疑自己？
禄雅紧要牙关，不再说话。
并不是她不想说，而是完全不知道该怎么说。
丞相夫人说的，自己根本就不是禄雅。
那么那些和禄雅有关的事情，她一概不知...
说多错多，不如什么都别说了。
在腹中孩子未出生之前，她一定要好好保住禄雅这个身份！
“...我娘的遗体，你要如何处理？”
禄雅挪开的话题。
顾长天悄然松了口气。
不知怎的，他竟真的有些害怕禄雅会在刚刚那个话题上继续纠缠下去...
害怕她会突然，想起以前的记忆。
就算这几个月来自己所做的事，依然是让禄雅恨上自己。
但比起是以前的那些...无疑要好太多了！
“朕说过的，会厚葬你娘。”
禄雅眼眶通红，无端的想到了自己做的那个梦。
梦里的白发美妇，是自己的娘亲么？
为何与丞相夫人一样都是白发？
丞相夫人所说的，到底是真是假...
哪一句是真，哪一句又是假？
“葬礼上...我能见到我家人吗？”
禄雅轻声问道，心里却逐渐紧张起来。
若是自己没记错，禄雅还有一个哥哥，禄子安！
如果葬礼上能遇见，会不会能够解决部分谜题？
听见家人两个字，顾长天的身子突然僵硬了一下。
“怎么了？”
禄雅莫名的有些不安。
这么大一个丞相府，肯定有很多家人亲戚。
“...你的家人，都不在了。”
听见顾长天这个回答，禄雅的脸色骤然苍白。
“不在了？”她的声音有些颤抖，“不在了是什么意思？”
难不成禄雅的家人全部都死了？
“你爹...几个月前已经去世了。”顾长天的眼神有些躲闪，想要把这个话题一笔带过。
“去世了？我爹居然去世了？”
禄雅猛的瞪大双眼，一股强烈的悲伤笼罩着她的全身，让她几乎无法呼吸！
阵阵刺痛感不断的从脑海里袭来，好像千万根银针针不停的扎着她的大脑，令她痛不欲生！
“啊！”
禄雅忍不住双手抱头，痛苦的惨叫起来！
一些画面深深的插入了她的脑海中，让禄雅毛骨悚然！
万众瞩目的断头台，百姓门不断辱骂着卖国贼，吱呀吱呀的牢车...
车内，坐着一个衣衫褴褛，腰杆却挺得笔直的男人。
“爹...爹！”
禄雅疯了一样的嘶吼着，拼尽全力追上了牢车，将自己的手穿过牢车的缝隙，紧紧的握着那个男人！
“雅儿...照顾好你娘...好好活下去！”
“君臣不相负，来世复君臣！哈哈哈哈...”
断头台上，屠夫手起刀落。
笑声噶然而止。
一个人头滚到了禄雅的脚边。
那双眼如同黑洞一样，沾满了血，死死地盯着她。
“不...不要！”
禄雅尖叫着，终于是从回忆中惊醒！
“雅儿！”
顾长天紧紧的将她拥入怀中，发现禄雅竟然浑身湿透，背后全都是冷汗。
“爹...”禄雅惊慌失措的呢喃着，她猛的抓住顾长天的双手，吼道，“我爹到底是怎么死的？顾长天你回答我！”
为什么她会看到如此骇人的画面！
这些是自己的记忆吗？
记忆里的那个男人，到底是谁！
面对禄雅的声声质问，顾长天挪开了视线。
“你说话呀！”
禄雅疯了一样的朝他质问，心中的不安越来越强烈！
“你累了，该休息了。”
顾长天一把将禄雅横抱而起，离开了此处。
躺在顾长天的怀中，感受着那熟悉的体温和怀抱，禄雅竟泪流满面。
“是被处死的，对吧？”
若非被下令处死，怎会上断头台？
怎会无数百姓叫骂着卖国贼！
顾长天的身子一僵，但很快恢复了正常。
“伤心的事情，既然已经忘了，又何必再想起？”
听见这种含糊的回答，禄雅痛苦的闭上双眼。
她知道，自己猜对了。
可是...丞相夫人不是说，自己不是禄雅吗？
那为何她又能想起这些回忆...
难道，她在欺骗自己？
犹豫了一下，禄雅突然开口问道，“我还有其他家人吗？”
比如，哥哥。
其他家人……
顾长天的脑海中，瞬间想到了禄子安。
整个苍国最神秘的男人……
第205章 没有家人
但既然禄雅已经失忆，还有必要让她知道禄子安的存在么？
顾长天的喉结滑动一下，淡淡的说道，“没有了。”
禄雅一愣。
这个回答，和自己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
她确信有禄子安这么一个人！
为何过长天要对自己隐瞒？
要知道，在竹楼里的时候，她就曾见过禄子安一面啊……
那时候，他在和顾无尘交谈。
但自己到底是不是禄雅，却有待协商。
因为禄雅记得很清楚，当初那个白发少年看到自己的时候，眼神并没有太多波动，甚至没有与自己交谈。
若自己真是禄雅，真的是禄子安的妹妹，他怎会如此淡漠？
“葬礼，就安排在七天后吧。”
顾长天将禄雅带回了养心殿，柔声说道，“这七日内，你好好将身子休养好。”
说罢，他眼神温柔的落在禄雅的肚子上。
这里，有他们的孩子……
已经四月大了！
再有半年，就能出生了！
他们之间若是有了孩子……算不算是一个全新的开始？
看着顾长天这小心翼翼的模样，禄雅觉得有些可笑。
就在之前，顾长天还叫嚣着这个孩子是野种，要打掉！
而当他得知是自己的孩子之后，却立刻转变了态度……
或许，这就是人性。
“你爱的，其实根本就不是这个孩子。”禄雅淡淡的说道，“这孩子可以是任何人，只要是你的孩子，你就会爱他。”
但若不是，就只配得上野种这两个字！
何等讽刺！
“……朕会让太医熬好汤药送来的。晚上再来看你。”
顾长天淡淡的留下这一句话，离开了侧园。
禄雅眼中悲凉更甚，心里却更加坚定了。
她一定要保住禄雅这个身份，一定不能让顾长天伤害这个孩子！
哪怕……是顾无尘的。
凤栖宫中。
“你再说一次？皇太后都以死相逼了，顾长天但没有处死那个贱人，反而还将她送回了养心殿？”
秦雪听见线人的消息，震撼至极！
“不，这不可能！她肚子里怀的可是野种啊！就算顾长天再爱她，怎可能会容忍自己的女人生下一个野种呢？”
简直是荒唐！
秦雪在宫中不断踱步，完全不知道顾长天在想什么！
“娘娘，奴才也觉得蹊跷。不过还有一事……”
那线人犹豫了一下，说道：“在此之前，丞相夫人来过一趟……”
秦雪猛的瞪大双眼，丞相夫人？
“禄雅的娘亲？”
这苍国，也只有这么一位丞相夫人了！
“是的，正是她。”线人连忙说道，“丞相夫人曾经手持丞相府印，求见皇上。皇上与她见面之后，对雅贵妃的态度变进行了一百八十度的大反转……”
“竟有此事！”
秦雪微微眯起眼睛，更是有些摸不着头脑。
丞相夫人是禄雅的娘亲，哪怕这雅贵妃生的与禄雅再相似，也不可能是禄雅啊！
她为何要求见顾长天？
她到底用了什么法子保住了雅贵妃？
秦雪越想越不安，脑海中闪过了皇太后的身影。
看来这件事，还是得与皇太后一起解决才行……
“皇后娘娘到……”
伴随着奴才的禀报，秦雪快步走进了落日宫。
“老佛爷呀……”
这才见到皇太后，秦雪便满脸委屈的跪下，“老佛爷，你可要替臣妾做主呀！”
皇太后眉头一皱，连忙将之扶起，“雪儿，发生了何事？”
秦雪这才肯起来，起身的瞬间看到了皇太后脖子上那还未愈合的伤疤，心中更是肯定了皇太后对此事非常敏感。
“老佛爷，臣妾听闻皇上将那雅贵妃接回了养心殿。心里担心雅儿妹妹，想要去探望，却被皇上拒之门外呀……臣妾是后宫之主，现在却连自己的妹妹都无法看望，顾长天这哪里是把臣妾当作皇后看待呀……”
明面上，秦雪故意说着一些无关紧要的话来诉苦。
但实际上，她这段话的重点却是想表达雅贵妃已经被顾长天接回了养心殿！
“你，你说什么？”
果然，皇太后一脸的震惊！
“顾长天居然把那贱人接回了养心殿？”
她几乎气得浑身发抖！
皇太后怎么也没想到，自己都已经以死相逼了，顾长天居然还这么做！
“对呀！”
秦雪惊讶的说道，“哎呀，老佛爷你还不知道吗？皇上已经将她接进了养心殿了，而且那雅贵妃是这后宫里唯一一个住进养心殿的嫔妃，这成何体统呀……”
听见秦雪所说，皇太后更是气的火冒三丈，狠狠的将桌上的茶杯摔碎！
“一个嫔妃怎有资格住进养心殿？真是岂有此理！”
她勃然大怒！
“老佛爷息怒！”秦雪连忙去劝，“老佛爷，你这气坏身子可不好呀……再说了，皇上说不定有自己的理由和苦衷才这么干呢？”
明面上她是劝着，但心里却巴不得皇太后越气越好，最好立刻赶去养心殿问个究竟！
“什么理由苦衷？历来有哪个嫔妃能住进养心殿的？哀家所看，皇上完全是被这妖女迷了心窍！”
不行，那疑似禄雅的女人，必须得死！
“雪儿，这件事哀家一定会替你做主的！你放心便是！”
皇太后的眼神，越来越阴沉！
而秦雪的脸上，终于勾起了一抹得逞的笑容……
翌日。
“雅贵妃，这是皇上特地命太医熬着补药。”
一道身影缓缓进门，却让禄雅皱起了眉。
这送药之人，竟然是明云！
从这个婢女手中经过的东西，禄雅显然不会安心！
“本宫不喝。拿下去！”
她声音冷淡，带有着几分命令的味道。
明云脸色一僵，眼底闪过一抹狠色，却又很快消失了。
“娘娘……你是不是一直都不信任奴婢？”
明云突然摆出一脸委屈的模样，竟将那补药一饮而尽！
“娘娘，奴婢真的是因为觉着你很像禄雅，所以才想伺候你。绝无其他意思！再说了，就算给奴婢一百个胆子，奴婢也不敢在这药里放东西呀！娘娘何必如此怀疑？”
看着明云将汤药一饮而尽，禄雅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但……
也仅仅是惊讶而已。
第206章 好好生下来！
对明云的印象，并没有任何改观。
说不知道为什么，这就是一种女人的直觉。
“从今以后，本宫不需要你负责端药。这些都由杏花来做！”
她冷冷的下达了命令，喝到，“离开这里！”
明云咬唇，最后还是不甘的离去。
“这该死的贱人！还有秦雪，也都只是废物罢了！”
明云一离开宫殿，立刻狠狠的骂了起来！
自从看见禄雅后脑勺上的胎记之后，她便终日恐慌不安。
甚至去确认了禄雅怀孕，将之告诉了皇太后。
那日在冷宫里给秦雪通风报信的婢女，自然也是明云。
但她怎么也没想到，这两大利刃，居然还没能将禄雅刺死！
“看来……还是要再加一些猛料才行！”
明云眼中恨意爆发！
“雅儿姐，为何那明云总是对你献殷勤？”
杏花重新端了一碗汤药过来，有些不解。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禄雅将汤药接过，一饮而尽。
“我们不需要知道她想要干什么，我们要做的是，无论她想要干什么，都别让她干成！”
“好！”
杏花点点头，看着禄雅终于是有些显怀的小腹，有些欲言又止。
从一开始的疑似偷人，野种四个月大，到现在重新被顾长天接回养心殿，视若珍宝……
雅儿姐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你很好奇吗？”
禄雅似乎注意到了杏花的目光。
杏花点点头，又摇摇头。
“要说不好奇，那是假的。但杏花也知道轻重。”
“你能明白就好。”
禄雅轻叹一声，“在这宫中，知道的越多死得就越快……”
这些天的相处，禄雅早就将这忠心的小丫头当做自己的亲妹妹看待，自然不愿意让她牵扯进这些纠纷之中。
两人交谈间，一道身影缓缓的走进了侧园。
看见这个人影，杏花连忙行礼退下。
“……你来做什么？”
禄雅的神色重新恢复了平淡，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
“朕来看你。”
顾长天自然而然的在禄雅身边坐下，一双大手轻轻的抚上了禄雅的小腹。
“还有看看朕的孩儿。”
他掌心处传来的炙热，让禄雅感觉一阵温暖，十分舒适。
但是心里，却一点一点的凉了下去。
禄雅沉默不语，只是静静的目光看向窗外。
这个角度，刚好能看到外那一片桃花林。
只是……原本繁华茂盛的桃花林，此时已经秃噜了一半。
是被顾长天下令砍掉的。
得知自己怀胎四月的时候，就已经下令砍了。
若不是三千颗实在是太多了，恐怕已经砍完了……
看着那些光秃秃的木桩，眼中闪过一抹讽刺。
“……朕会叫人重新将这些桃花树栽上。”
顾长天注意到了她的目光，淡淡的说着。
“不用了。”
禄雅摇摇头。
“为何？”
“从夏至国千里迢迢的运来，劳民伤财，没必要。”
她越说，眼底的讽刺越浓。
“但你喜欢。”
“现在不喜欢了。”
禄雅收回了视线，将窗户关上。
啪嗒的一声，那片桃花林被彻底隔绝在窗外。
就算这些桃树重新种上了，也不是当初的那一片了。
而且……
顾长天能砍一次，自然也能砍第二次。
真的没必要了。
顾长天的双拳捏紧了几分，最后还是无力的松开。
“老佛爷驾到——”
门外，突然响起了一道尖细的禀报声。
顾长天皱眉，刚想要拒绝，但是皇太后的身影已经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好你个贱人！”
皇太后看见禄雅竟好端端的站在原地，顿时气不打一出来！
看来，秦雪说的是真的！
“顾长天，这件事你必须给哀家一个解释！”
皇太后气得浑身都在发抖，“你不但没有处死这个贱人，居然还将她接回了养心殿，这到底是何意？”
顾长天心中暗叹，淡淡的说道，“母后，这件事是朕的后宫之事，与你无关！”
静雅就是禄雅这件事，他并不想让其他人知道。
毕竟当初禄雅的名声实在是太臭了，全天下的人都在骂她是妖女！
所以，哪怕是皇太后，顾长天也想保密。
“你这个不孝子！”
皇太后已经气得眼眶通红，“她怀的可是别人的孩子啊！如此伤风败俗水性杨花的贱人留在你的后宫里，你让哀家如何能安心？如何不关哀家的事情！”
“是不是真的要逼得母后去死，你才满意？”
皇太后情绪越来越激动，眼看着又要以死相逼了！
“够了！”
顾长天深吸一口气，叹道，“母后，她……就是禄雅。”
“哦？”
皇太后扬眉，心中一紧，却没有多少惊讶。
她比顾长天更先知道，这个静雅，就是禄雅！
本想着是在顾长天知道之前，将这贱人抹去，永绝后患！
却没想到顾长天居然知道了？
顾长天将丞相夫人的那一套说辞原原本本的告诉了皇太后。
包括禄雅失忆这件事。
皇太后心里一惊，这才了解来龙去脉。
毕竟，当初经过的婢女之口，她只知道此人就是禄雅，却完全不知道她到底是如何摇身变成夏至国的长公主的，如何再嫁入宫中的。
现在，她已经全部知晓！
“所以……禄雅腹中的胎儿，并不是野种。是朕的龙种！”
听见这番话，皇太后的脸色阴晴不定。
她预想中最糟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顾长天不仅知道了禄雅的真实身份，甚至还和她有了孩子……
如此依赖，他这辈子到底还如何能够脱离禄雅这妖女的魔掌！
等等，她腹中的孩子，是龙种？
皇太后眼中闪过精光，突然想到了自己的病！
她的病，正好需要龙种血脉，才能彻底治好！
禄雅这孩子，岂不是送上门来！
“母后，朕知道你对禄雅一直都有偏见。但既然她已经怀了朕的龙种，朕不想再看到你们针锋相对……”
皇太后脸上突然堆起了慈祥的笑容，走去牵住禄雅的手。
“既然她怀了顾家的龙种，哀家又怎会针对她？雅儿，你可一定要将这孩子好好生下来才是！”
第207章 都在勾心斗角
虽然不知道皇太后的态度为何突然转变了这么多，但禄雅依然满脸的警惕。
她淡漠的将自己的手抽了回来，“多谢老佛爷慰问，这孩子我自会好好照顾！”
她将好好照顾这几个字咬得很重，仿佛在故意提醒着什么。
皇太后本就极其厌恶禄雅，为何现在顾长天将自己的身份报出来之后，她的态度将会如此反转？
禄雅心中越来越怀疑。
难道就因为自己腹中的胎儿？
这理由未免太过勉强了！
顾长天虽然也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他自然是乐得见其态度好转。
只要皇太后不再针对禄雅，那自然万事大吉。
“雅儿，哀家知道前些日子说的话有些重了，但那时候哀家并不知道你是禄雅，希望你不要放在心上。”
皇太后满脸的笑容，似乎是想打消禄雅对自己的怀疑和警惕。
“所以...老佛爷对我的态度转变，到底是因为我是禄雅，还是因为腹中的胎儿？”
禄雅的语气依然冰冷！
皇太后脸色一僵，但很快又恢复了正常。
“自然是都有。首先，你是禄雅。是顾长天最深爱的女子，哀家这个做娘亲的，自然是要成全长天的心意。”皇太后皮笑肉不笑，说道：“其次，你腹中的孩子是顾长天的龙种，你为我们顾家开枝散叶，哀家自然会喜欢你。”
一番话，完美的解释了她的态度为何会转变这么大。
看似无懈可击，但在禄雅的眼中却全是漏洞。
“我在避暑山庄的时候可是记得很清楚，老佛爷你说过的，禄雅这样的女子是妖女，只会给顾长天甚至给整个苍国都带来不幸！为何如今知道我是禄雅之后，却连说法都变了？”
禄雅心中冷笑连连，她心里十分清楚，皇太后对自己态度的转变一定是有原因的！
但...到底是什么原因？
“雅儿。”
顾长天终于开口了，声音之中有些不悦。
“既然母后都已经说过之前是误会了，以前的事就没必要纠结下去了。”
禄雅收回目光，心里却将这件事暗暗记下来。
看来以后在这深宫之中的日子...依然是凶多吉少！
“好了，既然哀家知道这一切都是一场误会，那么就不打搅你们叙旧了。”
皇太后自知多说无益，也不想露出什么马脚来，匆匆的敷衍了几句之后便离开了。
一离开养心殿，莫烟儿就有些着急了。
“老佛爷，你当真任由这个妖女留在皇上的身边？她曾经对皇上的背叛和迫害，难道你都忘了吗？”
“哀家怎会忘记！”
皇太后眼中闪过一抹冷色，“但...现在她身怀龙种，而且又深得皇上喜爱，你让哀家如何是好？”
她对禄雅发难最大的原因就是禄雅的孩子是野种，但现在顾长天已经知道了那不是野种，自己更没有理由去为难禄雅了。
“难道就真的只能让这妖女祸害下去吗...”莫烟儿心里有些不甘。
若是禄雅不死，她还如何能够得到顾长天的宠爱？
如何能够完成任务！
“目前来说，是这样的。”
皇太后脸上突然闪过一丝冷笑。
莫烟儿敏锐的察觉到了什么，目前来说？
意思是...皇太后迟早会对禄雅动手吗？
可到时候她的孩子出生了，母凭子贵，想要动禄雅就更难了！
“你的那些备胎汤药，还在喝吗？”
皇太后淡淡的挪开了话题。
显然，她并不会对一个婢女解释这么多。
“今天是最后一剂药了，等喝完之后还要去找太医抓药...”
莫烟儿话还没说完，突然听见皇太后淡漠的说道，“不用去找太医了。”
“老佛爷你这...”
莫烟儿心里一沉，皇太后可是自己混进后宫的最大靠山！
因为皇太后需要皇上的龙种！
为何她现在突然又不要了？
“哀家的命令，说的还不够清楚吗？”
皇太后的声音越来越冷，而莫烟儿的心中闪过一丝不安。
“奴婢知错，奴婢不该多嘴...”
莫烟儿连忙低下头道歉，眼底却写满了深思。
一个极其可怕的想法从她的脑海里涌出，难不成...
皇太后这是看上了禄雅腹中的胎儿！
对于这一点，莫烟儿心里没有什么同情可言，但她却明白，这意味着皇太后将不再需要自己！
意味着自己再也没办法进入后宫！
莫烟儿下意识的用手捂住了自己的肚子，那一夜...
是决定了她是是否能够完成任务的关键！
莫烟儿现在只能盼望着自己真的怀上了顾长天的龙种！
她必须要留在这后宫之中！
夜。
明云看着侧园里的灯缓缓熄灭，迟疑了一下，蹑手蹑脚的离开了养心殿。
禄雅一天不死，她便一天夜不能寐！
若是禄雅突然恢复了记忆，或者说一直都在伪装的话……她定会第一个拿自己开刀！
“皇后娘娘，门外有一个叫明云的婢女求见。”
雪莲进来汇报，而秦雪满脸的心神不宁。
“见什么见？什么时候一个婢女也有资格来求见本宫了？让她滚！”
秦雪的心烦是有原因的，她将这件事告诉了皇太后，但根据线人的汇报，皇太后竟满脸祥和的离开了养心殿。
和自己预想之中的以死相逼大吵大闹完全不一样！
养心殿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自从上次自己找来刺客冒充禄雅之后，顾长天对她的信任直接化为了零，甚至连看望她都不曾了。
若非顾长天心里还念着那三年的恩情，恐怕自己这皇后的位置也早就坐不住了！
所以，她现在是完全没有任何办法得到跟养心殿有关的情报。
“娘娘，这明云……是皇上身边的侍茶婢女。”
雪莲自然也知道自家主子正气在头上，颇有些小心翼翼。
“皇上身边的人？”
秦雪挑眉，“她为何想要求见本宫？”
没由来的，秦雪心里想起了前些日子夜会冷宫的婢女，难不成……
就是这所谓的明云？
“她没有说。”雪莲摇摇头。
但是秦雪心里已经打定了主意，“让她进来。”
一声令下，明云缓缓走进宫殿。
第208章 真正借刀的人
无论是步伐还是姿态，都与曾经的禄雅极其相似。
秦雪的瞳孔微微收缩，这丫鬟……
竟如此面熟！
“皇后娘娘，好久不见。”
明云淡然一笑。
见她这番笑容，秦雪终于想起来自己到底在哪里见过这个婢女了。
“你……”
她忍不住瞪大双眼，心里有些不安。
“是的。”
明云点头，“奴婢曾是禄雅娘娘的贴身婢女。”
她顿了顿，又补上一句，“和娘娘一样……”
这番话，颇有几分警示的味道！
知道秦雪背叛禄雅这件事的人并不多，但如果是禄雅身边的贴身婢女，肯定能猜到一二。
虽说婢女所言，顾长天肯定不会相信。
但这始终让秦雪夜不能寐！
“你想要如何？”
秦雪冷冷的盯着明云，“前些日子来给本宫通风报信的人，也是你吧？”
“既然娘娘猜到奴婢的身份，为何还如此大敌意？”
明云淡然一笑，“奴婢都已经给娘娘通风报信了，这还无法说明奴婢的立场么？”
想起明云曾经告诉自己的事情，秦雪稍微心安了一些，却依然警惕。
“只是……奴婢没想到，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娘娘您还是没能把雅贵妃给处死……”
明云叹了口气，声音里有些失望。
这一番话正好戳中了秦雪的痛点，她忍不住喝到，“你一个小小婢女，注意和本宫说话的态度！你信不信本宫一声令下，就能够立刻处死你？”
“当然信。”
明云毫不犹豫的点点头，但眼中却没有丝毫畏惧。
“可若娘娘处死了奴婢……娘娘就再也没有能够得到皇上情报的线人了……”
她的这番话，意味深长。
“这就要看你给的情报到底值不值你这条命了！”
秦雪眼中杀意迸发，她现在已经做下决定，若是明云给不出什么实际性的情况，她必定要将这婢女留在此处！
“想知道雅贵妃的真实身份吗？”
明云脸上的笑意更浓了几分。
“讲！休要和本宫卖关子！”
秦雪感觉自己的耐心已经快被消耗殆尽了！
“禄雅。”
两个字从明云嘴中吐出，却让秦雪猛的从凤椅跌坐到了地上！
“你……你说什么？禄雅？”
她感觉自己的声音都在发抖，“她不是死了么？本宫亲眼所见她的尸体，都已经恶臭腐烂了！而且上面全都是毒虫的印子，怎么可能是禄雅？”
“正是因为尸体都腐烂了，皇后娘娘你能确定那尸体就是禄雅了吗？你甚至连尸体的真面目都没有看清楚吧！”
明云淡淡的说道，“看来娘娘你服侍禄雅的时候，真的没有上心……若是你足够用心，就会发现禄雅的后脑勺上，有一块淡粉色的胎记！“
“胎记？”秦雪愣住了。
她几乎是与禄雅一起长大的，却从未发现过什么胎记！
因为禄雅将她当作亲妹妹看待，从不让她伺候更衣沐浴。
明云这句话是说对了，秦雪几乎没怎么伺候过禄雅……
“所以……你是说那具尸体，是有人故意造假的？根本就不是禄雅？”
“娘娘你总算是明白了。”
明云心中冷笑，这秦雪的脑子，还真是笨的可以！
这样的人都能做到皇后的位置上，自己凭什么不能！
“那真正的禄雅……就是雅贵妃？”
秦雪只感觉耳边有惊雷炸开，大脑一片混沌空白！
“雅贵妃后脑勺上的胎记，与禄雅的一模一样！”明云淡然道，“试问这世界上，能做到容貌相似而且胎记都一模一样的人，有多少？”
这种巧合，几乎不存在！
“可……可她的脸，不一样！”
秦雪面色瞬间变得苍白，如同见了鬼一样！
若是宫中到底谁最心虚，那自然是秦雪！
她做梦也没想到，禄雅不但没死，现在换了一个身份混进了宫中！
“不过是易容罢了。”
明云淡淡的将丞相夫人的那套说辞，转述给了秦雪。
“怪不得这贱人没死……原来顾无尘竟用了自己的心头血去救她！”
秦雪听完，瞬间恨得咬牙切齿！
这女人难不成真是什么妖魔鬼怪，竟怎么都死不成！
“她现在的失忆，奴婢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但唯一可以肯定的是……若她的记忆突然回想起来了，娘娘你，就会是第一个遭殃的人！”
明云提高了几分音量，故意给秦雪施压！
其实本就惊慌失措，被明云这么一恐吓，更是出了一身的冷汗！
“不行，她必须死！必须！”
秦雪疯了一样的尖叫起来，声音之中满是恐惧和恨意！
“娘娘，你先冷静下来！”
见状，雪莲连忙拉住了秦雪，眼神警惕的看向明云，“那你为何又想要禄雅死？你的理由是什么？”
听见雪莲这番话，秦雪终于是冷静下来。
她猛的看向了明云，“说！你把这些告诉本宫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借刀杀人这种事情，她自己也做过。
但是现在看来，这个小小的婢女，才是真正操纵这一切的人！
“皇后娘娘，奴婢的目的很重要吗？”
明云脸上的笑意渐浓，“不过是和皇后娘娘曾经做过的事情，性质相同罢了。娘娘以为……当初是谁告诉皇上那具尸体就是禄雅的？奴婢又是如何能留在皇上身边的？”
秦雪终于明了！
眼中警惕更甚！
若是这最终的目的是顾长天，是这后宫，那这就意味着自己将会多出一个敌人！
“皇后娘娘，放心吧。奴婢没有这么大的野心，奴婢无权无势，也并无出众的姿色，只是图个安稳罢了。”明云似乎知道秦雪在想什么，淡淡的说道：“况且……若是皇后娘娘实在不放心，以后想赐死奴婢，也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何须多虑？”
“你倒是有自知之明！”
秦雪冷哼一声，想想她说的也有道理。
“但奴婢活着，不仅能给娘娘您提供皇上的情报，更是可以为你铲除一大劲敌，娘娘何不相信奴婢这一次？”
明云的声音，颇有几分蛊惑的味道。
只要禄雅这正主一死，这天底下再没有比她更像禄雅的人了！
第209章 若她不是禄雅
她的野心，远远不仅于此！
“……如你所说，既然顾长天已经知道她是禄雅，况且还身怀龙种，哪怕是本宫也没办法铲除掉她！”
秦雪这番话颇为不甘，却又无可奈何！
明云没有说话，因为她也没有什么实际性的想法。
“总之，皇上那边的情报，奴婢会如实送来。还请娘娘尽快想办法吧。”
明云欠身行礼，离开了凤栖宫。
此时虽万分火急，却也急不得。
若不从长计议，一旦惹起顾长天的暴怒，后果不堪设想！
看着明云离去的背影，秦雪微微眯起双眼。
回到故事的起点，顾长天到底是如何相信静雅就是禄雅的呢？
一切，都是从丞相夫人的求见开始！
但若是自己将丞相夫人的言论推翻了呢？
秦雪身躯猛然一朕，眼中精光爆闪！
这一次……
禄雅，必须死！
翌日。
顾长天才刚刚退朝，便看见了站在养心殿门口的秦雪。
“皇上……”
秦雪连忙迎了过去，但顾长天却微微躲开了她的手，眼神淡漠，“何事？”
自从上次将秦雪打入地牢之后，顾长天这是第一次见到她。
若不是打算将母后接回后宫，并不想让她知道后宫中发生过的动乱，顾长天也不会那么快将秦雪从地牢里
出来。
但很显然，他对秦雪已经没有任何好感！
“皇上，臣妾听老佛爷说了。”
秦雪轻声说道，“原来雅贵妃，就是禄雅……”
顾长天皱眉，这件事，他不愿让任何人知道！
却没想到母后会告诉秦雪？
“你想如何？”
顾长天的声音逐渐冰冷，“这件事，朕不想再听你论起！”
秦雪立刻摆出一副委屈的模样，“皇上，你这话是何意？臣妾不过对禄雅想念的紧，想要去探望一下……”
“够了！”
但很显然，顾长天已经对她失去了信任。
“朕能让你重回凤栖宫，已经是恩赐了！若你再这样不知好歹胡作非为……休怪朕无情！”
声音中的冷意，让秦雪彻骨冰寒！
说罢，顾长天转身就想要离开。
“皇上！”
秦雪连忙追上去，狠狠一咬牙，说道：“皇上，既然话说到这个份上了，臣妾便和你实话实说了！当初那具女尸打捞上来的时候，是臣妾和皇上一起去看的！而皇上也确信禄雅已经死了！为何……”
“丞相夫人亲自过来确认过，静雅就是禄雅！”
顾长天被秦雪纠缠的心烦意燥，冷冷的说道：“难道你认为，她还能认错自己的女儿吗？”
“这件事，到此为止！”
“是，正常来说，为人父母是不可能认错自己的女儿的！”秦雪心里一横，说道：“但若是经历了丧女之痛的女人，看见静雅和禄雅生得如此相似，难道就没有认错的可能吗！”
她特地提高音量，这番话如同炸雷一样在顾长天的耳边响起！
顾长天握紧了双拳，没有说话。
但原本离开的脚步，却停了下来。
秦雪立刻抓住机会，趁热打铁道，“而且，说不定丞相夫人心里也清楚，她不可能是禄雅！之所以这么说，不过是将她当成了替代品，就和皇上您一样！一开始，你也将静雅当成了禄雅，不是吗！”
这番猜测，极其大胆。
但不得不说的是……的确极有可能。
顾长天的胸膛剧烈起伏着，心情极其不平静。
“……所以，你特地跑过来，就是为了和朕说这件事情吗？”
顾长天终于开了口，但是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情绪。
显然，他是在克制什么。
“丞相夫人说，禄雅是失忆了，所以才记不清以前的事情。”
秦雪深吸一口气，“但皇上你有没有想过，若她根本就不是禄雅，如果这一切只是丞相夫人为了自我安慰自我满足而编造出来的谎言……失忆，显然是一个极其完美的借口！”
顾长天微微眯起双眼，衣服无风自动！
他的内心极其波动，竟然牵扯到了内力外放！
秦雪差点被这股罡气所伤，惊呼一声。
顾长天这才冷静下来。
“你说的这一切……不过都是猜测而已！”
他冷冷的吐出这句话，像是说给秦雪听，也像是说给自己听。
“对，臣妾的确是在猜测……但，有理有据！”
秦雪终于放出了杀手锏，说道：“皇上可还记得臣妾当初陷害雅贵妃的事情？”
“你竟还敢提？”
顾长天的眼中爬上些许怒意。
“这件事，的确是臣妾的错。臣妾也不过是为了争宠，才被一时鬼迷心窍……”秦雪咬牙道，“但皇上难道不想知道，臣妾到底是在哪里绑架了雅贵妃么？”
顾长天挑眉，神色凝重。
当初，他的确想过这个问题。
却因为要前往避暑山庄迎接皇太后，所以将这件事给放下了。
但现在仔细想来，皇宫之中护卫众多，还有重兵巡逻把守，就凭秦雪身边的那几个死士，是绝无可能在这宫中绑架禄雅的。
难道说……
“是在宫外！”
秦雪紧盯着顾长天的双眸，一字一句的说道，“而且……是在丞相府附近！”
顾长天的瞳孔猛然收缩！
“她为何要去丞相府？”
顾长天脱口而出，脑海里却已经有千万种猜想了！
这太耐人寻味了！
“如果她是禄雅，那么她极有可能是想起了自己的身份，想要去丞相府确认……但如果是这样，为何她不肯告诉你？这些天的接触，相信雅贵妃也知道皇上你到底有多爱禄雅了，对吧？”
秦雪的声音写满了蛊惑的味道，“所以……皇上考虑一下另一种可能，她根本就不是禄雅！但是却自知自己与禄雅生的极其相似，自从进宫之后一直都在调查禄雅的身份，想要用这个身份来做自己的保命符！”
“轰隆！”
顾长天脚下的地板，突然炸裂开了。
一条条裂缝不断的弥漫，触目惊醒。
仔细回想起来……自从静雅进宫之后，的确询问了无数和禄雅有关的事情！
顾长天以为，她只是好奇！
但若是秦雪的假设成立……
第210章 你想恢复记忆吗？
那么禄雅到底是为了什么去丞相府？
“皇上，你有没有想过...静雅深知自己与禄雅生得相似，所以那也去丞相府就是为了利用丞相夫人痛失爱女的心情，来绑定这个身份！”
秦雪终于这恶毒的猜测说了出口！
“皇上你想想看，丞相夫人若是与静雅从未见过面，她怎么知道这就是她的女儿？”
秦雪的质问声，每一句话都刺入了顾长天的心底！
“够了！”顾长天怒吼一声，不愿再听下去了。
“皇上，这件事情请你三思！她到底是禄雅，还是利用禄雅这个身份来保住自己性命，以及肚中野种的静雅，你要想清楚啊！”
秦雪提高了音量，眼底满是恶毒和痛快。
她知道，今日自己这一席话，绝对在顾长天心里留下了位置！
他一定会深思与禄雅相关的一切！
说不定...会亲手斩了这个妖女！
这一次，秦雪不信禄雅还能活下来！
“朕说过，够了！”
顾长天心中的怒气终于爆发，眼中闪过几分疯狂的味道！
侍卫们立刻上前，将秦雪拖了下去。
但这一次秦雪没有挣扎，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浓...
...
今日，是丞相夫人的头七。
也是安排下葬的日子。
禄雅身穿一袭素白的丧服，静静的端坐在椅子上，等待着吉时。
“雅儿。”
顾长天走进门中，看见了端坐着的禄雅。
虽然身着丧服，但不得不说的是，她穿着这白色的衣裙，让顾长天的眼里写满了惊艳和眷恋。
她穿白色，永远是最好看的。
和记忆中的禄雅，一模一样...
禄雅看了顾长天一眼，便收回了目光。
不远处，是一口极其昂贵的沉香木棺材。
里面躺着的，便是仅仅见过两面的丞相夫人。
但是在禄雅的心里，那真真切切的悲伤，就好像自己的娘亲真的去世了...
“你很难过吗？”
顾长天的声音里听不出情绪。
但禄雅的心中的怒意和悲凉，却被这句话彻底的炸了出来！
“你是特地过来冷嘲热讽的吗？”
她冷冷的凝视着顾长天，低吼道，“这口棺材里躺着的人可是我娘！你居然问我难不难过？”
一个正常人能问得出这种话吗？
似乎是看见了禄雅眼中浓郁的悲伤和愤怒，顾长天悄然的松了口气。
她这么悲伤...是不是就说明了，她真的是禄雅？
是不是就说明秦雪的推理和怀疑，是不成立的？
顾长天不再说话，但是一双眼却紧盯着禄雅。
禄雅被他盯得浑身不自在，咬牙道：“你过来到底是想干什么？”
“朕只是想来看你。”
莫名的，顾长天有些底气不足。
“那你看够了吗？”
禄雅的声音很冷。
自从丞相夫人告诉她，自己腹中的孩子是顾无尘的，她便无法再像以前那样对顾长天产生悸动了。
虽然她一直都在克制着自己的情感，但现在有了孩子，而且还疑似是别人的孩子，一切都不一样了！
若丞相夫人说的是真的，若自己和顾城真的相爱并且有了爱情的结晶，她绝对不能再对顾长天心动了！
“你恨朕吗？”
顾长天冷不丁的冒出这句话。
“恨又如何，不恨又如何？”
禄雅眼底满是自嘲，现在说这一切还有什么意义吗？
“...你想恢复以前的记忆吗？”
顾长天深吸一口气，“如果朕告诉你，这宫中有秘方，有可能让你恢复从前的记忆...你服用吗？”
话音落下，禄雅猛的抬头，满脸的不可思议！
“你...你说的可都是真的？”
她怎么也没想到苍国的皇室，竟然还有这种秘药！
“真的。”
顾长天紧紧的盯着她的双眸，眼神里闪过一丝犹豫。
的确是有这种秘药，但...潜意识里，顾长天并不想让禄雅服用。
以前的那些记忆太过不堪，他们都做了太多的错事！若是禄雅真的想起来了，他们之间的感情会变成什么样子？
可是...
这也是唯一能够证实她到底是不是禄雅的办法！
如果她真的是禄雅，服药过后自然会想起了从前的记忆！
但若她不是...
顾长天的眼中闪过一丝杀意！
他不允许任何人冒充禄雅，谁都不行！
“我...”
禄雅有些犹豫了起来。
曾几何时，她疯了一样的想找回自己以前的记忆！可是经历了这些事情之后，她竟犹豫了起来！
为什么要犹豫？
难道自己不想知道真实身份吗？不想知道自己到底是谁吗？
不是都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无论之前的记忆再糟糕，那都是自己的经历！
可为什么自己竟然犹豫了...
“你不想服用？”
顾长天的声音有些发冷。
禄雅并不知道，在顾长天看来自己的犹豫，竟然像是不敢！
“我...”禄雅张了张嘴，竟不知道该说什么。
顾长天心中的冷意，更浓了几分。
“之前那些记忆...我有必要知道吗？”禄雅深吸一口气，“是好，还是坏？”
她紧盯着顾长天的双眼，像是想要从中找到些什么。
但却什么都没看见。
“无论好坏，那都是你的记忆。”
顾长天没有正面回答，他不敢。
明明当时是禄雅背叛在先，他报复在后，可为何...自己会心虚？
若是禄雅想起那些记忆，对自己的恨意更上一层，又该如何？
两个人，都陷入了深深的纠结之中！
“所以，是坏的。”
禄雅惨然一笑。
她心里其实有预感，顾长天和禄雅之间，肯定发生过什么很惨烈的事情。
若不然，顾长天也不会得癔症。
也不会疯了一样的寻找这个女人，又爱又恨...
可若丞相夫人说的是真的，自己真的不是禄雅...又当如何？
服下了这种秘药之后，自己没有想起来和禄雅相关的事情，岂不就是身份暴露了？
屡次在鬼门关面前徘徊，禄雅几乎看淡生死！
可是...她怀中的孩子还没有出世！
若是身份暴露，顾长天要处死自己，那这个孩子太过无辜了！
禄雅正准备找个借口拖延一下，杏花却轻声提醒，“娘娘，是时候下葬了...”
第211章 黑熊
禄雅心里长长的松了口气，对杏花点点头，“我们也该过去了。”
说罢，她这才看向顾长天，“这件事...我们日后再讨论吧。现在我娘刚去世，我没有心思去想这些。”
下人们走进屋，将棺材抬起，缓缓的抬去丞相家的祖坟。”
禄雅紧跟其后，离开了此处。
顾长天看着那道渐行渐远的背影，紧紧的捏起拳头，最后又松开了。
秦雪那番话，的确动摇了他。
甚至影响越来越深...
从皇宫运往祖坟，足足有七里地。
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
但这是送丧，任何人都是不能坐马车的，所以禄雅也只能一路走过去。
寒风呼啸，阴云密布。
好像老天爷都能感知得到禄雅心中的悲切。
禄雅身上的衣裙不断被吹起，冷风灌进了她的脖子、胸膛，冻得禄雅浑身发抖。
但她依然紧跟其后，步伐坚定无比。
“娘娘，要不歇息一会吧？”杏花眼中满是担忧，“你现在怀有身孕，万不能这般操劳！”
禄雅的身子骨本来就弱，更何况怀了孩子！
“不用。”
禄雅摇头，目光一直停留在前方的棺材上，眼眶通红。
这是最后一程路了。
自从丞相夫人去世之后，她心里总是有种感觉，自己在这世上再无亲近之人了...
杏花叹了口气，自知是劝不动禄雅了，只能小心翼翼的扶着。
七里路，一行人足足走了三个多小时，终于是来到了祖坟山下。
但是这座山也极其累人，而且山路纵横交错，其中有一截路甚至连土路都没有，极难攀爬。
“娘娘，要不奴婢陪您站在山脚下，咱们就不上去了！”杏花担忧的说道，“老夫人在天有灵也一定会理解你的！”
“咱们一起上去！”
禄雅的声音里满是坚定，她一定要送丞相夫人最后一程！
“启程上山！”
禄雅下达了命令，艰难的朝山上走去。
又是两个多时辰过去，他们终于快要抵达山顶了！
但就在这时，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响起，一道黑影猛地从山林中窜出，直扑众人而来！
“娘娘小心！”
侍卫们立刻将禄雅护在了中间，甚至牺牲了两人，这才堪堪躲过那道黑影的攻击！
居然是一头极其巨大的黑熊！
“这山中怎么会有黑熊？”禄雅惊魂未定，那黑熊的血盆大口上甚至还残留着侍卫的血肉和残肢，看上去极其惊悚！
“这祖坟之地人烟稀少，没想到却被这头畜生称了霸王！”
侍卫们脸色极其凝重，这次出行是送葬，他们的人本来就不多，交谈间更是牺牲了好几人，根本就不是这畜生的对手！
只见那黑熊一巴掌袭来，竟硬生生的折断了侍卫手中的刀剑，将一个活生生的人碾压成了肉饼！
这窄小的山路上，顿时弥漫着浓郁的血腥味！
“不行，这畜生实在太过恐怖了，必须立刻离开！”侍卫长立刻吼道，“全员撤退！护送雅贵妃下山！”
说罢，他一把将禄雅扛在肩上，扭头就跑！
“不，不要！”禄雅立刻挣扎着，“我娘的棺材还在前面，我娘还未下葬呢！放开我，放开！”
她疯了一样的捶打着侍卫长，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一把挣脱开了他的禁锢！
“娘！”
禄雅看着那掉落在地上的棺材，竟不顾一切的冲了过去！
这里面装的可是自己的娘亲啊！若是不能让娘亲入土为安，她还有何脸面面对列祖列宗！
“娘娘！”
侍卫长怒吼一声，“危险啊娘娘！现在最重要的是你的安危！”
说罢，他猛的冲了过去想要重新抓住禄雅。
但这个时候，那头黑熊已经直奔禄雅而来！
“吼！”
黑熊咆哮着，两只巨爪拼命的拍打着自己的胸膛，像是在耀武扬威！
小小的禄雅站在黑熊的身边，竟只有这头畜生三分之一的高度！
“娘娘！”
杏花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却根本无可奈何！
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头黑熊的巨掌朝禄雅狠狠的砸下来！
“吼...”
听着黑熊的咆哮，禄雅甚至能够嗅到它嘴里散发出来的臭气，夹杂着血腥味，令人作呕！
她死死的护住了这口棺材，脑海里面一片空白！
自己...是要死了吗？
不知怎的，她心里竟有一种解脱的快感！
好像在很久以前，她便已经做好迎接死亡的准备了...
只是可惜，腹中这个孩子...
禄雅缓缓的闭上双眼，一只手护着棺材，另一只手捂着自己的肚子。
不知怎的，她竟想起了顾长天。
想起了他腰间别着的双刀，想起他那一身龙袍，想起他眉宇间的淡漠，想起他屡次护自己周全。
却又屡次带给自己沉重的伤害。
自己，怎会想到他呢？
不过这一次，他肯定不会再出现了...
“娘，未出世的孩子，是我没有用...没办法护你们周全，没办法带你来到这个世界...”
她轻声呢喃着，等待着这头黑熊将自己碾成肉末。
突然，一阵破风声起！
禄雅还未来得及睁开双眼，便感觉有什么东西从自己耳边擦过，带起阵阵凉意！
“噗嗤！”
一阵刀插入肉的声音响起，禄雅突然感觉脸上一热，像是被浇了一盆热水！
但是浓厚的血腥味却告诉她，这不是热水，是血！
“轰隆...”
伴随着一声巨响，禄雅甚至能感觉到脚下的土地都震了一下！
再次睁开双眼的时候，看到了那头黑熊倒在了地上！
黑熊的心窝处，插着一把悍刀！
“没事吧？”
顾长天猛地从树上跳下，将黑熊身上的悍刀拔起，重新收回了腰间。
这才看向了禄雅。
眼中，似乎有一抹如释重负...
“顾长天？”
禄雅看见这道熟悉的声音，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恐慌，竟猛的扑进了他的怀中！
“呜呜...你怎么才来！你知不知道要是你再晚一点，我和孩子说不定都不在了...”
声音之中满是大难不死的后怕！
顾长天的衣衫逐渐被禄雅的眼泪打湿，还有她脸上的血。
原本鲜艳明亮的龙袍，此时也变得污秽不堪。
但是顾长天却丝毫没有在意，反手将禄雅紧紧的搂在怀中。
第212章 下葬
“朕不会让你出事。”
他的声音郑重的像是承诺一样。
“呜呜...你知不知道我好害怕...”
禄雅死死地搂着顾长天，贪婪的享受着他怀中的温暖和安全感。
那样子就像是一个孩子，写满了对顾长天的依赖。
“朕在这里，不怕...”
顾长天轻声安慰着，一双大手轻轻抚摸着禄雅的后背，企图让她冷静下来。
禄雅足足哭了好半响，终于是停住了眼泪。
她深吸一口气，平复了情绪。
这才想起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顾长天...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她有些疑惑。
除非是太后或者先皇，不然以顾长天的身份，无需给任何人送行！
更别说一个区区丞相夫人。
而且这一路上也没有看到顾长天的身影，难不成他是一路尾随着过来的？
可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面对禄雅疑惑的双眸，顾长天的眼神有些躲闪，竟挪开了视线。
“朕...怕你有危险。”
他含含糊糊的敷衍着，直接挪开了话题。
“清点伤员，整顿一下队伍，继续为丞相夫人送丧！”
“是！”
一声令下，人们重新恢复了秩序，开始整顿起来了。
禄雅擦去脸上的鲜血，看着顾长天的背影，心里有些发冷。
怕自己有危险？
可是顾长天又是怎么知道的，自己会出现危险的？
而且这样的黑熊，为何会出现在丞相家的祖坟之地？
它攻击力这么强，恐怕早就被附近的村民们报案进行处理了吧？
可为何从未听说过有黑熊？
越想，禄雅心中越是不安。
但却想不出所以然来，也只好作罢。
队伍重新启程，或许实在是被那黑熊吓破了胆，禄雅紧紧的跟在顾长天的身后，甚至用手轻轻扯住顾长天的袖子，时不时看下四周，满脸的警惕。
“不用怕。”
顾长天声音低沉的安慰着，禄雅忍不住问道，“这附近为何会有黑熊？我怎么从未听说过？”
顾长天心头一跳，淡淡的说道，“荒山野岭的有这些畜生，并不奇怪。”
禄雅摇摇头，没有再追问下去。
见状，顾长天悄然松了口气。
这黑熊，是他弄来的。
所以一路上他才会跟着。
他想要看看，生死关头的时候...禄雅到底会不会护住丞相夫人的那口棺材！
她到底是不是对丞相夫人有母女情谊！
这显然是确定她身份的一大关键！
若她和丞相夫人之间是假装的，那么生死攸关的瞬间，定会扔下棺材逃跑！
但...禄雅并没有这么做。
看到这个结局，顾长天心里有说不上来的欢喜。
她应该...真的是禄雅了！
丞相夫人的棺材下葬，建墓碑。
禄雅看着侍卫们做这一切，泪水止不住的流。
甚至抱着墓碑哭了很久很久...
禄雅越难过越伤心，顾长天的这颗心，却越来越安稳。
他们一行人为丞相夫人送葬的时候，皇宫里头，秦雪也没闲着。
“这都已经过去好几天了，皇上为何一点动静都没有？”
她不断的在宫中踱步，心急如焚！
她的那番推理和怀疑，绝对会让顾长天对禄雅起疑心！
按理来说，他肯定会进行试探...甚至是让禄雅服下恢复记忆的秘药！
可是顾长天不仅没有任何动静，甚至还随行去了给丞相夫人送葬！
自古以来，哪有皇上给嫔妃娘家人送葬的道理？
由此可见顾长天对那贱人的宠爱！
“真是气煞本宫！”
秦雪越想心里面越烦躁，竟狠狠的摔碎了一个古董花瓶！
那贱人，怎么就这般阴魂不散呢！
“娘娘，咱们这么等下去可不是办法！”雪莲犹豫了一下，开口说道，“皇上现在不着急，是因为这件事只有咱们知道。但若是这件事...让全天下的百姓都知道了，皇上还能不着急吗？”
舆论，从来都是最好的武器！
秦雪眼前一亮，但又有些犹豫。
若是这消息传出去了，顾长天肯定会派人彻查。
只要是知道传播谣言的源头是出在自己身上，定不会轻饶自己！
雪莲似乎知道秦雪在想什么，连忙说道，“娘娘，这是咱们以前对禄雅已经干过一次了，你忘了吗？禄雅得瘟疫的时候，不也是咱们家消息传不出去的？全村的老百姓都在骂禄雅是妖女呢！到那个时候了，皇上应该也顾及不到娘娘了！”
秦雪依然没有说话，但一双眼珠子却不断的转动，似乎在想着什么主意。
“娘娘，你想想看，哪怕是普通人家的老百姓，妻子出轨了可都是要浸猪笼的！更何况是一国之君呢？这名声的事情，可比瘟疫更容易激起百姓的愤怒！只要这雅贵妃偷人，身怀野种的事情传出去了，皇上定会极其头疼，说不定只能将她斩首示众，以此来保全自己的名声！”
“这一次，奴婢就不信这贱人还不死！”
雪莲的这番话，显然是打动了秦雪。
她拍案而起，眼中的犹豫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无比的坚定！
“好，咱们就这么干！先把这个谣言传播出去！”
秦雪的脸上满是恨意和恶毒！
禄雅啊禄雅，你可需要再怪我心狠手辣了...要怪，就怪你自己为什么还要回这皇宫里！
只要你还留在皇宫一天，顾长天的眼里便只有你！
是我这皇后的位置，根本毫无意义！
这一切，都是你自找的！
当顾长天一行人回到皇宫里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
“累吗？”
顾长天看见禄雅眉宇间的倦容，略微有些心疼。
“有一些。”
禄雅点点头，想要故作冷漠，但或许是因为送葬时候发生的事情，她无法对顾长天冷漠起来。
孕妇本就容易受惊，更何况她眼睁睁的见那黑熊杀害了好几个侍卫，内心里正是最脆弱的时候。
此时此刻，她迫切的需要人陪伴在身边！
“还在害怕吗？”顾长天轻柔的将她搂入怀中，“今夜...朕陪你一起歇息可好？”
禄雅脸上闪过一丝羞红，却没有再拒绝。
“...雅儿，朕知道你心里还有怨气。但从今以后...朕不会再伤害你了。”
第213章 潘金莲再现
“今夜……朕留在你身边可好？“
顾长天轻柔的将其搂住，举动之间满是爱意。
禄雅闭上双眼，享受着这怀抱，终于是不再拒绝。
她知道，自己不应该再靠近顾长天，也不应该再动心。
但是今夜……就当是放纵自己一次吧。
顾长天将禄雅横抱而起，两人躺在龙床上，互相依偎着。
没有情欲，没有躁动。
只有无尽的温馨和温柔。
原本极难入睡的禄雅，竟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看着禄雅紧闭的双眸，眼睫毛微微颤抖着，如樱桃般的嘴唇，就像是精致的木偶，让人忍不住搂进怀中好好怜爱一番。
“长天哥哥……”
禄雅轻声呢喃着，好像梦见了什么一样，那小嘴笑得弯弯的，十分动人。
顾长天的身子猛然僵硬！
她……她在叫什么？
长天哥哥？
这个称呼，只有禄雅这么叫过！
她真的是自己的雅儿！
“雅儿……我在。”
顾长天下意识的回应，禄雅却嘟囔着翻了个身，双手紧紧的搂住了顾长天，像是极其依赖他。
“长天哥哥，不要走好不好……一辈子都不要离开我。”
梦里，禄雅看着那一身白衣，腰别双刀的男人，微微撅起的小嘴，像是撒娇。
“好……”
那人微微一笑，禄雅看不清他的脸，却见他点头，一字一句的说道，“我们一辈子都不要再分开了……”
睡梦中，禄雅脸上的笑意更浓。
而顾长天，一夜未眠。
这一次……他再也不会让禄雅离开了！
翌日，皇城外。
几个说书人模样的男子，聚集在一起交头接耳后，分别进入了皇城。
在皇城各大饮茶铺，怡红楼，甚至是饭馆，都出现了他们的身影。
这些地方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人流量极大，听客极多。
“咳咳……”
说书人清了清嗓子，一挥衣袖，笑道：“各位看官老爷们，今儿在场的，可算是有耳福了！咱今天要讲的故事，恐怕恐怕能让大家的下巴惊的都掉到地上来了……”
“什么故事这么玄乎啊？”
听客不屑一笑，不以为然。
毕竟说书人在开场的时候，都喜欢搞这些花里胡哨的开场白。
“武大郎和潘金莲的故事。”
说书人微微一笑。
“切……”
“这故事都老掉牙了，你们都不知道讲过多少回了！”
“你要是没什么新的东西讲就赶紧下去了！”
场内顿时响起了一片唏嘘声。
“看官老爷们，先不要着急嘛。”
说书人微微一笑，说道，“虽然是武大郎和潘金莲的故事，但其中主角却另有其人。潘金莲，却怀孕了！而那西门庆，至今没找到下落……”
听客们面面相觑，说书人的这番话，显然是吊起了他们的胃口。
“行了别卖关子了，讲吧讲吧！”
其中不少达官贵人都掏出了银子，扔到说书人面前。
他们显然都听出来了，今天要讲的可是和风花雪月有关的八卦。
他们最爱听的便是这些了！
“呵呵，你们可坐好了，等会千万莫要从椅子上面摔下来了！”
说书人深吸一口气，一字一句的说道，“今天是潘金莲，就是那神似妖女禄雅的女人，雅贵妃！”
话音落下，全场一片死寂！
死寂过后，爆发出阵阵轰鸣！
“不是吧？你的意思是雅贵妃红杏出墙了？”
“等等，你刚刚说怀有身孕，难不成雅贵妃怀了其他男人的种？”
“赏！赏！接着往下说！”
场下如同炸开了锅一样，这番话显然是点燃了所有人的热情！
同样的场面，在这皇城内各个角落里齐齐上演……
显然，是有人刻意为之的。
凤栖宫。
雪莲脱下了身上的伪装，匆匆的从后门进来了，直奔中堂而去。
“娘娘！”
雪莲见到了秦雪，迫不及待的汇报道，“成了！那些说书人的口才极好，不枉我们花费了全部身家去购买了这些死士！现在皇城里都炸开锅了，所有人都在议论这个雅贵妃！”
“当真？”
秦雪激动的拍案而起。
眼中，满是恶毒的期待！
“当真，奴婢亲眼所见！”
就算走到街上，也能听见他们在议论这件事情！
“娘娘，这消息传开之后，大臣们必定会启奏，到那时候皇上想要保住禄雅，也极难！”
雪莲满脸的兴奋。
“好，甚好！”
秦雪低吼着，眼神就像是匍匐在暗处的毒蛇，满是阴森恶毒。
“这一次，本宫就不信那贱人还能活下来！”
养心殿。
禄雅正睡的迷迷糊糊的，突然感觉脸上痒痒的，还有些湿润。
缓缓的睁开双眼，看到顾长天的那张俊脸。
顾长天在她脸上落下一个吻，见她醒来了，轻柔的说道，“多睡一会。”
说罢，转身就打算离开。
禄雅下意识的抓住了他的手，不知怎的，心里竟有一种浓烈的不安。
“你要去上朝吗？”
她询问。
“恩。等处理完一些事情，朕自然会回来。”
禄雅犹豫了一下，松开了手。
但心里的那种不安却越来越强烈了……
好像，一旦顾长天上朝，就会有很多不好的事情发生……
“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顾长天的察觉到了一些，。
“我……”
禄雅话还没说完，常公公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皇上，该上朝了。百官们都等着呢。”
顾长天皱眉，显然有些犹豫。
“我没什么，只是刚睡醒有些泛恶心罢了。”
禄雅勉强一笑，“你且去吧。”
嫔妃阻碍皇上上朝，可是后宫中的大忌。
“那……朕会尽快回来的。”
顾长天显然也有些焦急，确认了禄雅无事之后，便匆匆离开了。
“为什么自己会有这种不安的感觉……”
禄雅轻声呢喃着，捂着自己的心口，神色不安。
“娘娘，奴婢已经准备好早膳了。”
杏花见顾长天离开之后，将早膳一道道的端了进来。
房间内顿时飘香四溢，禄雅却皱起了眉，捂着鼻子说道，“端出去！都端出去！”
她不但没有一点胃口，甚至还极其恶心！
杏花立刻明白了怎么回事，连忙撤走。
“雅儿姐，您这反应也开始越来越严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