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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神雕之杨过全文阅读

作者:游遍五湖     重生神雕之杨过txt下载     重生神雕之杨过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三十章 观战

    郭靖带领杨过、程英二人进屋,径直到了厅上,然后说道:“你们还没有用过晚饭吧?我让人为你们摆个家宴。”

    杨过忙道:“不用这么麻烦了,现在已经过了饭时,不宜再做操办,而且城中正是紧张备战之时,伯父还是关心正事要紧。”

    郭靖见他神情坚决,也就作罢,说道:“也好,那就简单的用些家饭吧。”说完便吩咐下人去做饭。

    杨过进屋之后就并未见其他之人,便说道:“伯母在哪里?侄儿还未曾拜见伯母。”

    郭靖说道:“这倒是不用了,你伯母车马劳顿,已经早早歇下了。”又问道:“你不是同你伯母一道来的吗?怎会走散了?”

    杨过说道:“我在马背上睡了一觉,醒来后伯母她们就不见了,不过我识得路,就自己过来了。”

    郭靖不由摇了摇头,不知该说些什么。

    过了片刻,饭菜端了上来,郭靖陪着杨过和程英二人简单的吃了几口,就放下了筷子,说道:“你们先吃着,我到后面去看看。”

    等郭靖离开之后,程英说道:“你还未告诉我那‘黑玉断续膏’有什么用呢。”

    杨过笑道:“那是为你表妹用的,容我现在卖个关子,等拿到了药再告诉你作用。”

    程英不由紧张起来,追问道:“我表妹是生病了还是受伤了?”

    杨过说道:“你就放心吧,你表妹既没生病又没受伤,活蹦乱跳的,比猴子还有活力,我那药是另有他用。”

    程英闻言白了他一眼,说道:“你才是猴子。”又问道:“你在这里要办什么事情?咱们什么时候出发去救我表妹?”

    杨过说道:“这个可说不准。少则三五日,多则十数日。你也不用心急,已经找你表妹找了那么久了,再多等一些日子又有何妨?”

    两人用过饭之后已是戌时过半,郭靖回转,向程英说道:“程姑娘。我已经让人为你收拾好了房间,你看看还有何需要,尽管提出。”

    程英忙敛衽一拜,说道:“多谢郭大爷的招待,小女子并无他求,现在夜色已晚,就不多打扰了。”

    程英随下人出了厅,自去歇息。

    郭靖转向杨过说道:“走吧,过儿。今晚咱们伯侄同塌而眠,好好的聊上一聊。”

    杨过自无异议,随着郭靖一同到了他的卧室。

    郭靖拉了杨过的手在床边坐定,望着他说道:“过儿,关于你父亲之事,你不要怪你伯母。你伯母有时候做事太过随性,不能顾及后果,不过她对你并无恶意。”

    杨过说道:“伯父。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侄儿早已经将此事放下了。”

    郭靖见他神情不似作伪。不由说道:“你能不留心结,我甚感欣慰。令祖与家父是刎颈之交,我与你父亲又是结拜之交,郭、杨两家世代交好,我希望两家的情谊也一直都能够延续下去。”

    杨过说道:“命有深薄,情谊也有始终。连江山都避免不了改朝换代,这世上还有何事能够长存?单说侄儿,若不是蒙义父相救,早已经死在冰魄银针之下。杨家连血脉都不能保留,又何谈延续两家之谊?要侄儿说。一切顺其自然就好,万事不用强求。”

    他生怕郭靖提出两家联姻之事,话里话外都透着开导之意。

    郭靖摇了摇头,却是说道:“你现在经历的事情还少,对许多事情还无法领会。能够对万事看开固然是好,但也不可失了心志。现在强虏压境,大宋的江山危如累卵,我辈练功学武,正是护国为民之机,当舍身而上,为受难民众开得一方太平。如此,才不枉身为男儿,在这世上存活一遭。”

    杨过见他说话时神情庄重,不由深感佩服,但他心中受到震动的同时,也没有失了理智,知道舍身杀敌听起来固是令人热血激荡,但也意味着将自身性命悬在了裤腰之上,死的时候也会令人惨不忍睹。

    郭靖又继续说道:“锄强扶弱只是侠之小者,江湖中人送我一个‘郭大侠’的名号,乃是感我舍命助守襄阳之举。不过我才能有限,不能救民困厄,实有愧‘大侠’两字。过儿,你的聪明才智连你伯母都是称许,将来的成就定会远在我之上,只盼你能牢记‘为国为民,侠之大者’这八个字,日后成为一名受万众敬仰的真正大侠。”

    杨过听得他一番情挚意恳的言语,拒绝的话怎么也无法说出口来,只得说道:“伯父太高看侄儿了,其实我就是会耍一些小聪明而已,担当不了如此重任,更不可能与您相比。”

    他口上敷衍着,心中却是想道:“人家黄药师江湖逍遥,一灯大师避世遁隐,洪老前辈行侠仗义,再者便如周伯通这般玩闹人生,凭什么到了我这里,就得为国为民操劳?这种随时都会丢脑袋的崇高壮举,谁愿意做就去做吧,我只要好好的活着就好。”

    郭靖只是将心底的一番话说出,也没有想着让杨过现在就为国明志,闻言说道:“现在说这些还有些早,战场上可不比江湖较技,咱们练武之人学武只能保护自身,想要克敌制胜却要学习兵法韬略。我资质鲁钝,这么多年所学有限,也就只有武功和兵法这两点还拿得出手。本想等你再大些再传你,但蒙军攻势一次比一次浩大,我也不知还能坚守上几年,趁着我现在还有时间,你若是想学,我从今晚开始就都传了你吧。”

    杨过心中不由大受感动,心中自惭形秽的同时,也生出了几分愧疚之意,微微哽咽地说道:“伯父,您对我的恩情让我如何才能回报?”

    郭靖摸着他的头笑道:“你我之间还说什么回报?只要你将来能好好对待芙儿就好。”

    杨过听得心头一跳,忙说道:“伯父,您明日还要守城杀敌,需早些睡下养足精神,这些闲琐之事还是以后再说吧。”

    郭靖说道:“现在时间还早,躺下也是睡不着,你不是一直想学我的武功吗?我现在就先将‘九阴真经’传你。”

    翌日黎明,杨过还在睡梦之中,就被一阵“轰隆隆”的响声震醒。他起身一看,郭靖的铺位已经空空荡荡,却是不知何时已经离去。

    他穿好衣服,出了房间,到得大厅之时,发现黄蓉、郭芙和武氏兄弟都在。

    “杨大哥,你什么时候来的?我还想让人去找你呢。”郭芙一见杨过,有些欢喜地说道。

    “昨晚来的。”杨过回了一句,又上前向黄蓉见礼,然后问道:“郭伯父呢?外面怎地这般吵?”

    黄蓉微有忧色地说道:“蒙军已经开始攻城了,你郭伯父现下正在应敌。”

    杨过不见程英身影,正想问问她起床没有,转瞬又想道:“这般境况之下,绝无安睡之理,她应是故意躲在房中,不想与黄蓉碰面。”也就将想说的话又咽了回去。

    “郭伯母,我想到城墙上去看一看,不知是否可行?”杨过从未见过战阵场面,便想亲自去看一看两军对敌之时,到底是何场景。

    黄蓉还未答话,郭芙已是叫道:“娘亲,我也要和杨大哥一起去!”

    黄蓉闻言不由斥道:“你一个女孩子家上城墙去做什么?战场之上箭矢无眼,岂同儿戏?你去了帮不上忙也就罢了,若是有个什么闪失,还会累你父亲分心,徒自添乱。”

    郭芙见母亲语气严厉,嘟着嘴也不敢辩驳,只悄悄地和武氏兄弟打着眼色,让他们兄弟二人帮忙说些好话。

    不过武氏兄弟平日里固是对她百依百顺,这个时候可不敢触了霉头,不敢去接她的目光,将头扭到了一边。

    郭芙见状,不由气得怒哼了一声。

    黄蓉也不理女儿的小性子,向杨过说道:“现在蒙军攻城正急,你去了城墙之上恐会有危险,还是等你伯父回来了再说吧。”

    杨过说道:“没事的,只要不身陷重围,一些刀剑还伤我不得。再说我只是过去看看情况,稍后就回,不会有什么危险。”

    黄蓉说道:“既是如此,那就让儒儿和文儿陪你去吧,他们对那里的情况更熟悉一些。”

    杨过点了点头,转向武氏兄弟说道:“那就有劳两位武兄了。”

    三人出了门,一路径向城门的方向而去,离着城门尚有数十丈远,震天的呐喊声和箭矢石弹的破空之声,就已经刺得人的耳膜微微生痛。

    守城的兵将识得武氏兄弟,并未拦阻,三人顺利地登上了城墙。这时兵士的呼声和鼓声、梆子声更为震耳,让人的头脑都有些发晕。

    杨过站在女墙之后,望着城下密密麻麻的蒙军如蜂蚁一般黑压压的涌来,心头的震撼当真难用任何的言语表述,就如人在万丈的深谷仰望峰顶,顿感个人之力是那么的渺小。

    “以前我总以为武功高了就什么都不用俱,现在才知,便是练至王重阳那般的境界,身困敌军之中时,也会脱力战死,万军之中取敌将首级,更多的估计还是运气使然。”杨过心中不自禁地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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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另外吐槽一下,我又得出差了,而且今天下午就得开始出发,有时间真得去找人算算命,看我是不是天生劳碌命。

第一百三十一章 血杀

    杨过四处扫看了一下,却并未发现郭靖的身影,不禁心下有些奇怪,见一名军官装束之人正在附近,便上前问道:“郭大爷身在何处?”

    那军官大声回道:“郭大爷正在吕大帅处商议军情!”

    这时飞箭如蝗,密集向城头射来,城头的一众兵将慌忙或举盾遮挡,或藏身女墙之后。

    武氏兄弟对此早有经验,在箭矢射来时便避在了墙后,扭头一看杨过还呆呆地站在城墙正中,不由大喊:“杨过,快来城墙这里!”

    杨过初临战阵,准备有所不及,听到武氏兄弟示警时,飞箭已经将要临身。他伸手拔出长剑,瞬间便在身前舞出一片光幕。

    “铛铛铛……”铁制的箭头撞击在长剑之上后,火星四溅,发出一串急促的声响,等响声停止之后,杨过的身前已掉落了满地的断箭,而他的身上却是毫发无伤。

    众兵将见他竟能将长剑使得水泼不进,不由都是惊佩赞叹,有的兵士已经认出了杨过正是昨晚唤开城门之人,便大声喊道:“杨兄弟,好本事!”

    “咻!咻!咻!”急啸之声突然响起,一排排弩箭又向城头罩来,这可不比寻常箭矢,而是由强弩射出,不但射距远超弓箭,而且力道奇大。

    弩箭或射在城墙之上,带下一片片碎砖石屑,或从墙垛中穿过,射在盾牌上时,连人带着盾牌一起射穿,溅起一蓬血雨。

    杨过亲眼见到一个刚才正冲他欢颜赞叹的兵士,被弩箭贯穿了脑颅,连呼叫都是来之不及,便当场毙命,心中不由为之一痛。( 平南文学网)

    弩箭刚过。大石又来。城下一架架的投石车将大块大块的石头抛上城墙和城内,砸毁城墙和房屋无数。

    在如此猛烈的攻势之下,躲在城墙后面也已不能自保,武敦儒向杨过喊道:“这里不安全。咱们先下去吧!”

    武氏兄弟二人从墙后跑出。直向城下冲去。

    “咻!咻!咻!”又一轮弩箭紧随石雨之后到来,其中数根弩箭如电般射向武氏兄弟的后背。

    二人听得身后异状。俱是仆身滚倒,弩箭贴着二人的头皮擦过,飞到了城内,将二人吓出了一身冷汗。

    不过就在二人仆倒之际。一块大石正好向武敦儒头顶砸了下来,武修文扭头看到,不由骇然变色,急声喊道:“大哥,快躲!”

    可惜武敦儒的反应还是慢了一些,他危急间只能避过头颅,大石还是向他的身子砸了下来。

    这块大石少说也有数百斤之重。凌空投下时,破坏力大得出奇,即使只是擦着人的身体飞过,也能将人伤得筋断骨折。若正面砸实了,更是能将人压成肉饼血沫。

    “砰!”

    正当武敦儒心中绝望之际,头顶的大石突然斜斜的砸向了一边,将地面砸出一片凹痕。

    他抬头一看,杨过正收回双手,显然危机之际,是杨过将大石推开,救了他的性命。

    “杨过,我……”武敦儒望着杨过,心中感激之意难以言表,只说了几个字便不知该如何往下再说。

    倒是武修文跑了过来,向杨过说道:“多谢你救了我大哥的性命,改日我们兄弟二人定会回报!”说完便拉着武敦儒急急地下了城墙。

    杨过却是未随二人下去,而是又返身到了城墙边上。

    城下的护城河上已经架起了数十架浮桥,一批批的蒙军从桥上急速奔过;还有无数的蒙军正叠土铺路,一座座投石车、弓弩车缓缓向城边推来。

    而城墙这边,蒙军或是架起木梯蹬援,或是抛掷钩锁攀爬,还有用推车推送巨木撞击城门。

    城墙上的宋军有的弯弓搭箭,箭矢如雨坠落,将城下的蒙军射倒一片;有的数人合力将木梯推开,将木梯连同蒙军一起摔得粉碎;有的用刀劈砍钩锁,不时有蒙军惊恐地大叫着从半空掉下。

    攻城的难度远较守城更大,不过蒙军毕竟人数占了巨大优势,仍是不时的有人攻上了城头。

    近身厮杀,蒙军更占优势,上百名蒙军上了城墙之后,一阵冲杀,将宋兵砍倒了一地。城头一乱,更多的蒙军已趁机又登上墙来,将宋兵杀得节节败退。

    若是被蒙军把守住几个登城之口,城下的蒙军就会源源不断而上,与宋兵形成对峙之势。若再与城下的蒙军联合呼应,那时襄阳城势必危殆。

    这时从宋兵之后杀出一队衣色杂乱的汉子,或着短衣,或穿长衫,兵器也不尽一致,大刀、长枪、棍棒、铁鞭,甚至是赤手双拳等等,应有尽有。

    这队勇壮之士一出,城上蒙军的攻势立时便受到了遏制,开始大量的伤亡起来。

    杨过一掌将三名蒙兵扫下城头,又一脚将一名百夫长装扮的蒙将踢得胸骨断折,转过头来时,便见得以上的一幕。

    “这是英雄大宴上的群雄到了。”杨过在这队汉子中看到了几个似曾熟悉的面孔,再看他们明显不同于军中刺杀之术的武功路数,立时便猜知了他们的身份。

    一众江湖豪士的加入,如同猛虎入了羊群,不过片刻,便将攻上城头的蒙军杀得退缩到了城墙一角,堵住了蒙军登城的入口。

    城头的宋兵缓过劲来,箭矢齐发,将剩下的蒙军又射杀了大半。余下的数十名蒙军吼叫着又冲了上来,但很快也被众江湖人士一一斩杀。

    城头密密麻麻的敌军顿时一空,所有的人不由都松了口气。

    这时江湖豪士中走出一个灰衣汉子,站在了城墙中间,大声道:“众将士且继续鼓劲杀敌,我已经为各位在城中备好了庆功酒宴,只待杀退了蒙军,便可酒肉畅享!”

    杨过一看,这人正是郭靖,他刚才大眼一观,未见到郭靖,还以为郭靖不在城头之上,没想到郭靖竟是粗装改扮,夹在了众江湖豪士之中。

    “杀!”“杀!”“杀!”

    宋兵宋将激情豪迈,喊声震天。

    杨过处此情境之中,纵使他一贯淡漠,也不由得被激得热血澎湃,有些难以自已。

    宋、蒙两军这一场厮杀,一直从早上持续到了傍晚时分。蒙将见攻城始终难有进度,兵士锐气也松懈下来,心知今日无法竟功,丢下了数千具蒙军尸体后,开始鸣金收兵,大军缓缓退去。

    城头上的一众人见此,尽皆欢呼了起来。

    郭靖又组织宋兵换班轮值,同时将伤者扶下城去救治,至于墙头上堆积满地的尸体,则要抬下去一一辨识身份并登记在册。

    杨过望着城上城下尸骨遍地的惨状,心头有着一股说不出的沉痛之感,他在此时此境之下,才深刻地理解了“人命如介”的真正含义。

    “无怪乎军营之中最能锻炼人的胆魄,也最易建立生死一般的交情,战场确实是一个能让人在短时间内极快成长,而且可以忘却所有私仇恩怨的地方。”杨过心中感慨道。

    郭靖吩咐完了事情,一转眼看到了杨过,不由喊了一声:“过儿!”

    杨过应声走了过去,见礼道:“郭伯父。”

    郭靖见他白衫之上血迹浸染,但英朗面容之上却是豪气勃发,心中既感后怕,又大是欣慰,本有许多话想说,但到了嘴边却只说了一句:“还好吧?身上有没有受伤?”

    杨过说道:“血都是敌人的。”

    郭靖满意地点了点头,又问道:“你怎地也来了?你从未上过战场,如此做实在是太过危险了。”

    杨过实话实说:“侄儿本来是想过来看看就走,后来不知不觉就留下来了。”

    郭靖闻言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你现在杀了敌,总算是成为真正的男子汉了,杨家的先祖在九泉下也会为你自豪!”又道:“蒙军夜晚不会再大举攻城了,走吧,咱们可以回去了。”

    郭靖、杨过二人走至途中,有兵士跑来向郭靖禀报:“宴席将开,吕大帅请郭大爷赴宴。”

    郭靖说道:“你回禀大帅,我马上就到。”又转向杨过说道:“咱们去吕府。”

    杨过想到程英还在住处,一日不见,也不知她现在如何了,便说道:“伯父且先行一步,我回去看看我那个同伴还在不在。”

    郭靖想着单独留下一人也有些不妥,便说道:“也好,稍后你和程姑娘一同赴宴吧。”

    杨过辞别了郭靖,又重新回到了住处,刚进外门就碰到了武氏兄弟。

    武氏兄弟见了他,一改往日的对立之意,主动招呼道:“杨兄弟回来了?”

    杨过问道:“两位武兄怎地未去赴宴?”

    武敦儒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我们未杀得一个敌人,怎好意思过去赴宴?”

    这时郭芙闻声跑了出来,一见杨过的样子不由惊呼了一声,问道:“杨大哥,你怎么全身都是血?”

    杨过说道:“杀了几个敌人。”他这话却是不实,今日他虽然中途休息过几次,但大部分时间都在御敌杀敌,死在他手中的蒙古兵士至少也在百人以上。

    郭芙掩着鼻子说道:“血腥味太浓了!”

    杨过笑了笑,没有回话,见黄蓉不在,便直接回房洗浴了一番,换了一身洁净的衣衫后,向程英的房间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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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二章 打赌

    “程姑娘,在吗?”杨过敲了敲门,问道。

    “是杨兄吗?进来……啊,先不要进来!”房间内响起了程英略显慌张的声音。

    “搞什么啊?莫非是正准备脱衣就寝了?”杨过闻声刚将门推开了一条缝,听到后一句喊叫,吓得忙又“哐”的一声将房门闭合了。

    “程姑娘,你现在若是不方便的话,我就明日再来吧。”杨过退后了数步,对着房门说道。

    “吱呀”一声,房门被打了开来,程英手扶着房门,向杨过说道:“没什么不方便的,杨兄请进来吧。”

    杨过偷偷地打量了一下她的衣着,见她着装齐全,发髻端整,不像是准备睡下的样子,不由心下犯了嘀咕,问道:“你刚才在房间中做什么?”

    “没什么。”程英随口应付了一句,问道:“杨兄找我可是有事?”

    杨过走进了房中,边四处打量边说道:“蒙古大军攻城攻打了一日,我过来是要看看你,免得你一个人在这里担惊受怕。”

    “我如果害怕,就不会随你一同进城了。”程英走到桌前,拎起茶壶倒了杯茶,然后递给了杨过。

    杨过在房间中寻找了一遍,也没有发现什么端倪,便不再去想刚才的事情,接过茶杯,在椅子上坐了下来,问道:“你今日一直都待在房内吗?”

    程英看了他一眼,说道:“杨兄有一身的本事,自然可以上战场杀敌,而小女子本领低微,不在房间内待着还能做什么?”

    杨过听得她语气中似有些微的埋怨之意,不由用手摸了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今早走的时候忘记通知你一声了。”又有些奇怪地问道:“你怎知我出去做什么了?”

    程英微微向外侧头示意,说道:“这还要托你的芙妹和那两个跟班的福,他们一整日都在不停地说着外面的事情,你的事情也说了不少。我便是想要不听也是不能。”

    杨过闻言嘟囔了一句:“什么叫我的芙妹?我和她可是清清白白的。”又问道:“你与他们三个都见过面了?他们没有难为你吧?”

    程英说道:“他们几个一见了我。便避之若浼,哪还敢为难于我?”

    杨过不由笑了笑。又问道:“郭伯母有没有过来看你?你为何不向他们表明自己的身份?”

    程英摇了摇头,说道:“恩师不愿让他们知道了行踪,我若是表明了身份,他们一旦问起恩师。我解释起来太过麻烦。”

    杨过这才恍然,一口将茶饮尽,站起身说道:“你随我出去一趟吧。”

    程英不由问道:“天色已经黑了,这个时候还要去哪里?”

    杨过说道:“今日杀退了鞑子,城主府摆宴酬谢有功之士,好歹我也忙了一日,不过去填填肚子怎成?”

    程英说道:“既然是酬谢有功之士。我何功之有?过去了岂不是让人笑话?我还是不去了。”

    杨过说道:“放心吧,今日我杀敌杀得多,功劳分你一半好了,莫说是吃一顿饭。再吃上十顿也是够了。”

    程英不由微微一笑,说道:“登记功劳哪有这种算法?”

    杨过说道:“别管有没有了,你应该还未吃晚饭吧?一块儿过去吃吧,就当是陪我做个伴了。”怕她不同意,又道:“你应该还记得我们之间的约定吧?”

    “什么约……”程英话说了一半便反应了过来,想起昨日杨过强行抱她上马之事,不由又瞪了他两眼。

    “杨兄先在外面稍等,我换件衣服。”程英说道。

    “这身衣服不挺好的嘛?依我看,衣服换不换没多大关系,你只要脸上还戴着那吓人的玩意儿,衣服穿得再好有什么用?”杨过依言走到了门外,又回头向程英劝说她拿下面具。

    “砰”程英直接将房门关上,堵住了他后面的话。

    杨过讨了个无趣,只好闭口不再说话。

    程英关好了房门,快步走到床边,在床褥下抽出了一页纸张,盯着上面以浅墨写出的十数个“杨”字发了会儿呆,然后便撕成了碎片,扔进了纸篓。

    程英出得房门时,杨过看了看她丝毫未曾变化的衣服,有些疑惑地问道:“不是要换衣服吗?怎地还是同一件?”

    程英说道:“已经换好了,我的衣服都是一样的。”

    杨过不由无语,心道:“既然一样还换什么换?女人的心思还真是如海底之针。”

    两人出了房屋,寻了一个路人问明了方向,便径直向城主府而去。

    等到了吕府外时,门口正有两个兵士手持兵器把守,杨过上前禀明了身份,并说了来意。

    由于杨过未和郭靖同来,守门的兵士又不识得他,便让二人在门口等待,其中一名兵士入内去查验杨过的身份。

    过了一会儿,郭靖出来相迎,说道:“你们来得正好,酒宴马上就要开始了。”

    杨过和程英二人随着郭靖入内,一路走去,灯火通明,手持兵器、身穿衣甲的兵士巡逻走动,院子中、长廊下俱是守卫森严。

    “这里守卫得还真是严密。”杨过说道。

    郭靖解释道:“正逢战时,为防蒙军有奸细混入城中,行暗杀之事,府中的守卫不可不严。”

    两人说话间已到了大厅之上,杨过扫目看去,文官武将济济一堂,英雄豪杰盈盈满座,气氛极是热烈。

    郭靖本想将杨过的座位安置在自己的身旁,但杨过此来只是为了填饱肚子,顺便看看热闹,若处于众人瞩目的位置,哪里还能放口大吃,便拒绝了他的好意,自寻了下席的位置,和程英挨着坐了下来。

    过了一会儿,酒宴开始。

    襄阳城安抚使吕文焕举杯说道:“今日蒙在座的众位英雄豪杰相助。与我等兵将齐心协力共同杀退了强敌,可谓居功至伟,本帅深表感激。今晚便以薄酒一杯,聊表谢意。感谢大家护得了襄阳一城军民的安危!”

    众人俱举杯响应。饮了一杯酒。

    吕文焕放下酒杯又道:“大家为杀蒙古鞑子,出了不少力。现在肯定已经饿了,本帅也就不再多说。今晚除了酒水有限,米面肉食尽可敞开了肚皮来吃,谁也不要拘束!”说罢示意众人举筷就食。

    “这个安抚使倒也性情豪爽。没有多说废话。”杨过此时饥肠辘辘,正担心吕文焕会长篇大论说个没完,没想到他只敬了一杯酒便下令开始酒宴,心中顿时就对他起了好感。

    程英闻言说道:“一顿饭食就将你的心收买了吗?”

    杨过笑了笑,说道:“饭食事小,但从小处可窥见大节,咱们汉人的皇帝和官员就是废话太多。办的实事太少,所以才将偌大一个江山败成了这般模样。”

    他这话就是玩笑话了,随口说出之后,便开始埋头大吃。

    大厅上酒肉飘香。众人边吃边谈,很快就噪杂成了一片,闹哄哄的。

    杨过一顿大吃大嚼,很快就吃得肚皮滚圆,侧头见程英正斯斯文文地小口吃着菜食,不由说道:“你吃饭的样子倒是和我的姑姑有些相像,一直都那么优雅。”

    程英见他提及“姑姑”之时,眼中温情无限,不由心中一动,说道:“你的姑姑那么好看,我是个丑八怪,可无法与你姑姑相比。”

    杨过说道:“你怎么知道我姑姑长得好看?你又没有见过我的姑姑。”

    程英正要说话,一个兵卒从外面急匆匆地跑进大厅,向吕文焕禀告道:“报大帅,余将军被人吊在城门上了!”

    兵卒口中的余将军负责守护城门,职责非小,一听余将军出了事,吕文焕不由大惊,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快些从头说来!”

    那兵卒说道:“刚才城门外来了一个白胡子老头,让我们打开城门放他进来。余将军担心有诈,便没有答应他的要求,让他快些离开。但那老头就是不肯走,还说余将军若不肯打开城门,他便自己来开城门。余将军说若让一个老头打开了城门,他就自己扯根绳子吊在城门上。”

    他一口气说了一通,停下来开始喘气。

    吕文焕听了一半内容,忙追问道:“后来呢?”

    那兵卒缓过气来,又接着说道:“那老头听余将军这般说,很是高兴,说要和余将军打个赌,他若是打开了城门,就让余将军在城门上吊上一日,若打不开,就自己在城门上吊上一日。当时我们都觉得这老头是老糊涂了,蒙古鞑子数万大军都入不了城门一步,他竟然妄想打开城门。余将军当时便笑那老头不自量力,为了尽快将他打发走,便以半个时辰为限,让他去开城门。”

    说到这里,兵卒又有些缓不过气来,急得吕文焕真想拿脚踹他,大厅中的众人听得不上不下也甚是难受,急急催促他快往下说。

    那兵卒被一道道刀子似的目光盯着,不敢怠慢,继续说道:“余将军和那老头打完了赌后,我们所有的人都等着看那老头的笑话。谁知道那老头突然就飞了起来,三两下就到了城门之上,将我们都看得傻眼了。余将军反应过来,下令向那老头射箭。不过那老头身子一晃就没影了,然后我们就听到城门被开启的声音。余将军领着我们下去查看,就见那老头已经将城门打开,还叫嚷着让余将军履行承诺。余将军不肯,那老头很是生气,就抓了余将军吊在了城门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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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三章 王旗

    “那城门现在是开着还是闭着?”吕文焕听得城门被打开了,不由惊问道。

    “城门已经被我们关上了。”那兵卒说道:“就是余将军被那老头抓住了,我们怕误伤了余将军,不敢轻举妄动。”

    吕文焕闻言顿时放下心来,向郭靖说道:“郭兄弟,看来是哪位高人到来开的玩笑,这事情还需要你来亲自出马,帮我这个忙了。”

    郭靖说道:“大帅客气了,郭某也很想看看此人是谁,竟有这般非凡的本事。”

    当下吕文焕和郭靖起身离席,众人也被这件事情吊起了胃口,也一同向外走去。

    “走吧,现在吃饱喝足了,正好去看看热闹。”杨过向程英说道。

    二人随众人出了城主府,又向城门走去。

    程英问道:“杨兄可知来人是谁?”

    杨过笑了笑,说道:“我心中已经大概知道是谁,十之八九就是他了。”

    程英本是随口一问,闻言略感意外,说道:“你真知道是谁?可否告知他的身份?”

    杨过说道:“襄阳城墙高度超过四丈,你来说说天下间有能力空手登上城墙的有几人?”

    程英想了想,说道:“恐怕也只有恩师那般的身手才能做到这点。”

    杨过说道:“你能想到这点,那来人是谁不是很清楚明白了吗?”

    程英说道:“能与恩师并肩的自然只有五绝中人了,但恩师、一灯大师和洪前辈显然都不会做下此事,这么说来,就只剩下西毒和中神通了。我听说中神通老顽童最喜和人玩闹,杨兄说的难道是此人?”

    杨过说道:“不错,我猜测的人选正是老顽童周伯通。( 平南文学网)”又道:“不过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天下间的高手也未必就只有五绝。咱们也不用费心思猜了,待会儿就能知道结果了。”

    众人到了城门前时,第一眼就看到城门正中正悬挂着一人。那人身穿盔甲。被一根绳索绑缚住了身体,绳索的另一头被固定在了城墙的墙垛之上。

    而城头之上。正有一名白发老人,背对着这边,坐在墙垛之上与一众兵卒对峙。

    “哎呀,我说你们能不能闪开一些?一直这么围着我做什么?这个家伙和我打赌输了就得在这里吊上一日。你们求我也没用。”那老人很不耐烦地说道。

    郭靖本就看那老人的背影很是熟悉,此时一听声音,不由脸现惊喜之色,向城头上喊道:“周大哥,是你么?”

    那老人闻声转过身来,向城墙下一看,不由喜道:“咦。郭小子也来了!”又道:“你来得正好,我与人打赌打胜了,你来帮我看着他,一定要吊够了一日才能放他下来。”

    吕文焕向郭靖说道:“郭兄弟。你与这位老前辈相识?”

    郭靖抱拳歉然道:“他是我的拜把子兄弟,老顽童周伯通,平时玩闹惯了,行事有些荒诞,还望大帅不要介意。”

    吕文焕不由眼睛一亮,笑道:“原来是周前辈,既然周前辈是你的兄弟,那就不是外人了,只是一场误会而已。”望着还吊在半空的手下,又脸现为难之色地说道:“只是现在余将军还被吊着,你能否先让周前辈放他下来?”

    “自当如此。”郭靖转头向周伯通说道:“周大哥,这位余将军是我的朋友,你能不能将他放下?”

    周伯通闻言将头摇得如拨浪鼓一般,说道:“那可不行,他可是打赌输给了我。”

    吕文焕大声喊道:“周前辈,都是本帅管教不严,致使手下冲撞了前辈,本帅代他向你赔罪了。今晚府上正摆着酒宴,还请周前辈移尊步饮上几杯水酒,如何?”

    周伯通闻言摸了摸干瘪的肚子,又吞了口口水,问道:“有肉吃吗?”

    吕文焕不由大笑,说道:“周前辈尽管放心,肉食要吃多少便有多少!”

    周伯通眼珠转了转,说道:“你说的我可不能信,这个姓余的混蛋就说话不算数。”转向郭靖说道:“郭靖,他说的可是真的?”

    吕文焕还是头一次被人如此评价,不由微感尴尬,不过他也知武林中常有一些性情古怪之人,不可以常理待之,便也就一笑了之。

    郭靖说道:“吕大帅所说句句属实,周大哥,你就不要再难为余将军了。这位余将军还肩负着守城重责,你今晚就先将他放过吧,等改日再让他履行承诺也不迟。”

    周伯通说道:“那好吧,看在你的面子上我就放了他。”说完话便伸手拉住绳索向上一提,使绳索脱离了墙垛,然后突然放开了绳索。

    那余将军的身子立刻向下急速坠去,他之前在众人面前深感羞窘,是以一直都是不发一言,但此时遭遇此难,却是不由吓得惊喊了出来。

    吕文焕和一众兵将见状不由也都是脸色大变,心道:“从这般高的城头上掉下,估计不死也得变成残废,还如何能够继续守城?”

    至于众多的江湖人士,早就对老顽童之名如雷贯耳了,如今能亲眼见到,都是兴奋异常,却是谁都未曾想到他会突然间下此狠手。

    郭靖心中也是大感意外,正要抢身过去救人,却见周伯通纵身从墙头跳下,他不由心神微分。

    就这眨眼的功夫,已是错过了营救的最佳时机,那位余将军已经摔在了地上。

    众人的心中不由都是一跳,均不由自主地想象着眼前的景象该是何等血腥的一幕,但令人匪夷所思的是,那余将军竟是落地之后便直接站立了起来,然后便是怔怔地发呆,似是吓傻了一般。

    郭靖最先反应过来,向周伯通笑道:“周大哥,原来你偷偷在绳索上使了暗劲,害我空担心一场。”

    周伯通见众人目瞪口呆的样子,心中极是得意,说道:“我老顽童做的事情,岂是那般容易猜到的?”

    吕文焕见此不由摇头赞道:“周前辈果真好本事!”

    郭靖想到不可在众人的面前太过折了余将军的面子,便走到他的身前,说道:“余将军,和你打赌的这位乃是江湖中鼎鼎大名的老顽童周伯通,你输在他的手中并不丢人,放眼整个天下,也难有人能是他的对手。”

    余将军闻言,心情好受了不少,不过还是疾步到了吕文焕面前,请罪道:“末将守城不力,还请大帅责罚!”

    吕文焕说道:“既是周前辈出的手,便免你无罪,回去接着好好守城吧。”又伸手延请周伯通,说道:“周前辈,还请赏脸至敝府一叙。”

    众人又原路而返,回到了城主府后,酒宴继续进行。

    吕文焕知周伯通是奇人异士,本领不在郭靖之下,便将他安置在主客之位,并着意敬酒笼络。

    周伯通也不知客气为何物,来酒不拒,手中筷子不停,大口地吃着食物,不一会儿就吃得满嘴流油。

    郭靖开口问道:“周大哥,你怎地到这里来了?”

    周伯通正双手抓着一只鸡腿大嚼,闻言似是想起了什么,用满是油腻的右手从怀中掏出来一个布裹,扔给了郭靖。

    郭靖伸手接过,同时脸带疑惑之色地问道:“这里是什么?”

    周伯通含糊不清地说道:“送给你的见面礼。”

    郭靖心中疑惑,打开布裹一看,里面还裹着一团布帛之物。

    他将布帛展开,见这布帛竟是一面大旗,刚想问周伯通弄面旗子做什么,却陡地感觉这面旗子极是眼熟,不由仔细观瞧。

    “啊,这不是蒙军的帅纛吗?”郭靖失声喊了出来。

    众人闻言不由都向他手中的旗子上看去,吕文焕急从郭靖手中将旗子接过,低头反复查看了半晌,抬头之时,脸上难掩狂喜之色,说道:“这果真是蒙古鞑子的王旗!”

    他又向周伯通问道:“周前辈,这王旗不知你是如何得来的?”

    周伯通说道:“自然是从蒙古王爷那里偷来的。”

    吕文焕不由放声大笑,说道:“今日真是接连大喜,鞑子不但攻城未果,现下竟然连王旗都失去了,他们若是再敢前来,看咱们如何羞辱他们一番!”

    众人闻言都是士气高涨,纷纷赞老顽童之名果然名不虚传,一出手便让鞑子吃了一个大亏。

    吕文焕又举杯向周伯通敬酒,说道:“周前辈,你为襄阳城的军民立下了大功,本帅再敬你一杯!”

    周伯通笑嘻嘻地应下,正要将酒喝下,面前却“扑通-扑通”跪下两人。

    “弟子叩见师叔祖!”地上的两人齐声喊道。

    周伯通见两人身着全真教的道服,问道:“你二人是哪个牛鼻子的门下?”

    “弟子李志常,是长春子丘道长门下。”

    “弟子赵志敬,是玉阳子王道长门下。”

    李志常和赵志敬先后开口禀道。

    周伯通不由双眼四处乱转,问道:“他们人呢?”

    李志常回道:“禀师叔祖,师父和王师叔皆未前来,郝师叔带领弟子二人参加完了英雄大宴后便回了教中,现在只有弟子和赵师兄在此。”

    周伯通闻言立时放松下来,说道:“嗯,不错,那些牛鼻子既然都不在,就方便多了。你们头也磕了,现在就下去吧。”

    李志常说道:“师叔祖,师父和众位师伯、师叔这些年都在寻您,您是否要同弟子回教中一趟?”

第一百三十四章 交换

    周伯通忙摆手说道:“不回,不回!那些牛鼻子都无趣得紧,一大堆的规矩实在是太过啰嗦了!”

    李志常不由迟疑地说道:“师叔祖若是不回,弟子却是如何向师父交代?”

    周伯通说道:“这个还不容易?你们就说没看到我不就成了?”

    李志常不由一呆,说道:“这怎么成?弟子怎可向师父撒谎?”

    周伯通怒道:“怎么不能撒谎了?丘处机怎么收了你这么个不成器的徒弟?真是呆板得很!”

    李志常忙道:“是弟子不对,师叔祖请息怒。”

    周伯通不耐烦地说道:“好了,好了,我已经息怒了,你们可以走了!”

    李志常小心地说道:“师叔祖,师父、师伯和师叔们都交代过,若是遇到了您老人家,一定要将您劝回……”

    他话还未说完,周伯通突然间用手摸着肚子叫了起来:“哎呦,我的肚子好痛!”转向吕文焕怒道:“是不是你的酒菜有问题?”

    吕文焕不由一惊,下意识地说道:“本帅府上的一应酒食都经过仔细筛选,绝无问题,周前辈既然身子不适,本帅现在就命人将城中最好的大夫请来。”

    周伯通叫嚷道:“哎呦,痛死我啦,不行了,我要先去拉屎,你们在这里继续吃!”说着话身子已经蹿出了厅去。

    李志常被突发的状况弄得有些措手不及,等反应过来后,周伯通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

    他想到好不容易才见到了师叔祖一回,无论如何也不能再跟丢了,否则回到了教中之后,非被师父骂死不可。

    有了这层顾虑。他急忙站起身,高喊着:“师叔祖!师叔祖!”一阵风似地追了出去。

    赵志敬见此情况,也随后站起身,出厅去追赶周伯通和李志常二人了。

    大厅中的众人都被这一幕搞得有些摸不着头绪。不由都是面面相觑。

    “郭兄弟。你看这……”吕文焕还有些弄不清状况,眼望着郭靖说道。

    郭靖却是深知义兄的脾气。对此在心中也只能是哭笑不得,歉然道:“我大哥只是和大帅开了个玩笑,他的身体不会有事的,大帅不必当真。”

    吕文焕这才明白过来。摇头失笑道:“周前辈这老顽童之名还真是名副其实。”

    “老顽童还真是好玩儿的紧,一点儿都没有前辈的样子。”程英忍着笑意说道。

    杨过却是在脑中想着周伯通走时说的最后两句话,再看向满桌的菜肴时,只感到肚中一阵反胃。

    酒宴结束之后,当晚郭靖又继续传授杨过《九阴真经》。

    《九阴真经》中记载了天下间众多门派的武功习练之法,并以之为基,创出了破解之法。

    当年郭靖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周伯通诱导着学练了其中的武功。事后他却深感真经中的诸多武功都太过歹毒,便弃之不用。

    现在郭靖传授杨过经中的功夫,担心会将杨过诱入歧途,便将心中觉得阴毒邪恶的功夫一概略去。只传授真经总纲和上卷中的经文。

    杨过虽然因为习练《九阳真经》的缘故,无法再兼习《九阴真经》中的内功,但《九阴真经》最珍贵之处不在于内功,而在于那篇梵文的总旨。这篇总旨可称得上是天下武学的总纲,其精微奥妙之程度,便是练上一生也未必能尽数领悟。

    是以他虽然未能学全全部的《九阴真经》,但他的心中却并未有任何一丝的遗憾。

    第二日蒙军继续攻城,久攻无果后,蒙军又吹响号角,攻城的所有蒙兵相继退下。

    正当城头的宋兵以为蒙军会再次退兵之时,城下的战场上却出现了数架云梯,缓缓的向城墙移来。

    城头的守将下令弓箭手准备,等云梯靠近了,刚要下令放箭射杀,却听得兵卒中有人喊道:“车下是咱们的人!”

    众人不由都定睛看去,果见推着云梯前进的这数百人,都是衣衫褴褛、穿得破破烂烂的平民百姓,而非是经过训练的兵卒。

    守将不由犹豫起来,难以决断是否放箭。

    云梯之后是一队队的蒙兵,这些蒙兵驱赶着众百姓推动云梯靠近城墙,然后便逼迫着这些手无寸铁的百姓登上云梯,向城头的宋兵攻击。

    眼看着云梯离城墙越来越近,等云梯搭在城头之后,蒙兵便能从云梯之上源源不断地登上城头,如同在平地上一般方便快捷。

    守将再也难以等待下去,喝道:“放箭!”

    霎时间千百支箭矢齐发,由城头向城下和云梯上射去。

    正推着云梯前进的百姓中顿时便倒下了一片,云梯被迫停止了下来。

    “不要射箭!我们都是附近村里的人,是自己人!”

    城下响起一片叫喊之声,其间还夹杂着伤者的痛苦呻吟之声。

    蒙军躲在百姓之后,基本未受到什么损伤,见倒下了一批汉人百姓,便又驱赶着另一批上前接替了位置,继续推着云梯行进。

    守将无奈,又命令第二波弓箭手准备,继续射杀。

    “住手!”郭靖正在巡视四城,收到通报之后,赶上了城头,一见城头的情形,忙出声喊道。

    守将却是说道:“现在不可有怜悯之心,若不阻止云梯靠近,等蒙军攻上城来,损失的可就不止是这些百姓了。”

    郭靖也知他说的是事实,不过还是说道:“他们都是大宋的子民,我们不能护得他们的安危已是不该,若再无情的将他们杀害,岂不是比鞑子还要残忍?”

    守将说道:“吕大帅早有过吩咐,遇此情形,一律射杀,对不住了,郭大爷。”转过头来,大声喝道:“放箭!”

    又一轮箭雨下去,城下又多了一地的汉人百姓的尸体。

    郭靖看得心痛欲裂,但又毫无办法。

    此时蒙古大军就在城下,他便是想要领军出城救援也是不能,这个时候,城门绝不可开。

    杨过一直跟在郭靖的身后,见此开口说道:“郭伯父,小侄有一计,可救城下的上千百姓。”

    郭靖闻言不由大喜,忙道:“过儿有何妙计?快快说来!”

    杨过说道:“昨日周前辈不是将蒙军的帅纛偷来了吗?伯父可以此作为条件,与蒙军交换咱们的汉人百姓,相信他们不会拒绝的。”

    郭靖不由懊恼地一拍自己的脑袋,说道:“果然是一条妙计,我怎地就未能想到?”忙吩咐兵卒去将帅纛取来。

    过了一会儿,吕文焕亲自将帅纛送上城来,郭靖手持帅纛,站在城墙边上,大声说道:“所有的蒙军都停下,你们看看这是什么?”说着便将帅纛展开。

    他聚气成声,声音如雷,在战场上滚滚回荡。

    蒙军的众将帅和兵卒不由都将目光望向城头,就见得一面蒙古王旗迎风招展,猎猎作响。

    “你们应该都看清我手中所持的是何物了,若想要回你们的王旗,现在就让你们领军的大将上前说话!”郭靖继续说道。

    城下的蒙军中骚动了一下,随后两队蒙古兵士以一名万夫长为首,骑着马行了过来。

    这名万夫长在离城四十余丈处勒马停了下来,这个距离早已经超出了弓箭的杀伤范围,宋军便是放箭射杀,也是伤他们不得。

    “城上何人?现在我已经在这里了,不知你们有什么条件?”万夫长大声喊道。

    “我是郭靖。” 郭靖说道:“我的条件很简单,你们全部退兵三十里,然后将你们擒到的所有汉人百姓全部放开,让他们入城。只要你们能答应这两个条件,我便将王旗归还给你们!”

    万夫长思考了一会儿,说道:“且容我派人先回去向王爷禀明!”说完便向传令官交代了一番。

    传令官骑马去了约有盏茶时分,又赶了回来,向万夫长传达了忽必烈的命令。

    “我们王爷说了,这些南蛮百姓的性命我们可以放过,不过我们只会退兵十里。”万夫长说道。

    郭靖将目光望向吕文焕,问道:“大帅意下如何?”

    吕文焕沉思道:“退兵十里的话,骑马快者也需要一刻钟才能到,只要百姓入城速度够快,应该可以来得及。”

    郭靖点了点头,又向城下说道:“就以十里为界,你将我们的人放过来之后,我会将王旗归还,不知你能否信得过郭某的话?”

    “我们王爷说了,郭大爷乃是一诺千金的好汉子,所说的话自然是信得过的。”那万夫长说道。

    过了片刻,一队蒙古兵士驱赶着一大片的汉人百姓过来,与之前攻城的百姓汇合在了一起,全都聚集在城下。

    “你们要的人已经都在这里了,等会儿我们会过来取回王旗!”那万夫长说完之后,便策马而回。

    所有的蒙兵也都得到了撤退的命令,开始向后退去。

    “计策奏效了,过儿,你又立下了一个大功!”郭靖望着城下,满脸都是喜悦。

    “这还要多亏了周前辈的王旗,不然侄儿的计谋也只能是空想。”杨过说道。

    他虽然也有献计成功的喜悦,但不知为何,心中却有隐隐的不安,但若说有什么不安,他一时之间又难以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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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五章 奸细

    眼见蒙军已开始退去,杨过说道:“郭伯父,小心蒙军使诈,这些平民之中难免会混入蒙军的奸细,放他们入城之前,还是仔细辨别一下为好。”

    “时间太紧急了,哪里来得及一一辨明?” 郭靖说道:“先让他们入城,入城之后可命人将这些民众监管起来,然后再细细排查也不迟。这样纵使混入了敌军的奸细,他们也难以兴风作浪。”

    杨过想了想,如此做倒也可以将隐患消除,便不再多说。

    吕文焕说道:“郭兄弟,我答应你如此做可是担了极大的风险。稍后如果这些平民入城的时候发生什么动乱,我会以襄阳城为重,马上关闭城门,希望你做好心理准备。”

    郭靖沉重地点了点头,说道:“放心吧,大帅,我会下去守好城门,只要我不死,就绝不会让蒙军入城一步。”

    郭靖守城之时屡立奇功,吕文焕早已经将他倚为臂助,闻言忙道:“你就不要下去了,只管在这里监视敌军动静就好。”

    郭靖说道:“让民众入城的建议是我提的,自然也要由我来执行,大帅还是赶快安排好接应的准备吧。”

    吕文焕无奈地摇了摇头,派了两营兵马在城门旁维持秩序,又令两队弓箭手在后做好了准备,等城门打开时,但有敢强闯入城者,无论敌我,全部射杀。

    等做好了所有的准备后,郭靖望了望蒙军,已经退后约有五里,便对守将说道:“下面的民众约有千余人之多,你派两队兵卒下去,用吊篮将他们送到城外。然后令这些兵卒每二人一组,每组监领百人民众,等城门一开,按照每组的编号有序入城。不得抢先。若有违犯,以死罪论处!”

    郭靖虽无官职在身。但他在军中的威望却是甚高,那守将闻言恭恭敬敬地应下,然后便将命令传达了下去。

    下了城的兵卒很快便将城下的民众分成了十个方阵,依序在城外排开。

    这时蒙军已退兵将近十里。郭靖不敢耽搁,命人将城门打开之后,亲自带了两队兵士出城,以防有意外发生。

    “动作都快些,有序入城,谁也不许抢先!”城门口的兵卒大声地喊着,同时将手中的大刀亮起。以作威吓之用。

    这些被抢入蒙军之中当做攻城工具的平民,看到城门打开之后,虽然都想抢先入城,但在刀枪的威胁之下。却也不敢乱来,只能在兵卒的带领下,又是惊喜又是惧怕地有序向城中快速跑去。

    一切都是井然有序,民众入城的速度很快,不一会儿便有两个方阵已经入城,而入了城的民众片刻也不停留,就被一队队的宋兵控制了起来,带往指定的安置之处。

    看着城外越来越少的民众,郭靖紧绷的心弦稍稍放缓,照这个速度下去,在蒙军攻来之前,绝对可以将所有的民众都转移到城内。

    正在这时,“呜-呜”的号角声突然响起,郭靖不由心中一惊,他听出这正是蒙军进攻之时的信号。

    正准备入城的民众听到号角声,脸上不由都显出了慌乱之色,下意识地便将之前的警告抛之于脑后,争先恐后地向城门的方向涌去。

    “大家不要慌!鞑子还没有来到!只要大家都遵守命令,人人都可以入城!”郭靖忙纵声喊道。

    “都回去排好顺序,敢不听从命令者,杀无赦!”方阵两边维持秩序的兵将也配合着喊道。

    但这时人人都想尽快逃命,却是对所有的命令都置若罔闻,仍旧乱作一团地向城门口挤去。

    “杀!”城门的守将见状,忙挥手下令。

    “扑哧-扑哧!”城外的所有宋兵纵马上前,抡起大刀便向跑在前面的民众砍去,瞬时间便有十数人流血倒地。城门口的守兵也将兵器举起,阻止民众继续向前。

    乱糟糟的民众不由脚步一滞,望着前面一排举起的刀枪,眼中露出了怯意,犹豫不定起来。

    “大家若想活命,就听从我的安排,现在未经允许,谁也不准移步!”郭靖厉声喊道。

    经过短暂的骚乱,城门口总算又恢复了秩序,宋兵监管着民众继续入城。

    又入了一半的方阵之后,远方扬起了奔马疾行的烟尘,郭靖忙喊道:“加快速度!尽快入城!”

    “蒙军打过来了!大家快些进城逃命啊!”

    民众中不知是谁喊了一声,随后同样的呼喊之声便在民众中此起彼伏地响起,引得一片慌乱。

    “敌军奸细!”郭靖注意到民众中有不少人正趁乱向两边的宋兵靠近,忙大声喊道:“所有的兵士退后!有敌军奸细!”口中喊着,已经飞身入了人群,“砰-砰”两掌将两名敌军奸细打死。

    经他提醒,众兵卒忙策马远离人群。

    看门的守将见骚乱已起,大声下令:“关闭城门!”

    城门口的刀斧手早已待命,听得命令一下,便齐声发喊使力,两尺厚的铁门开始缓缓闭合。

    “城门要关闭了,大家快冲啊!”

    喊声中数十人涌到城门口,推着前面的民众前进,阻挡城门的关闭。

    刀斧手毫不犹豫,兵器齐出,将人群前面的民众砍倒一片。

    所有的民众手中都并无兵器,至多有些棍棒之类,这倒是极大地降低了攻击之力,是以民众人数虽多,宋兵却是不惧。

    不过顶在前面的只是普通民众,后面的才是蒙军奸细,他们以前面的民众为掩护,趁着宋兵杀人之时,已抢上前来,一半人去推大门,另一半人却是与宋兵拼斗了起来。

    一开始宋兵有武器在手,基本上并无伤亡,但随着越来越多的蒙军奸细抢到了武器,宋兵也开始伤亡起来,而且后面方阵中的蒙军奸细也都快速奔来。

    杨过站在墙头,看着远方的一道黑线,心中开始担忧起来,那正是蒙军的铁骑。

    吕文焕见城门尚未闭合,心中惊惧,忙高声大喊:“快关闭城门!快关闭城门!”

    城门口的守将闻令喊道:“刀斧手退后!”

    门口的宋兵忙用兵器护住身体,向后退避,城门口顿时空出了一片。

    正拼命向前拥挤的民众和蒙军奸细只感前面压力一轻,已没有了阻碍,俱是奔入城来。

    “放箭!”

    一轮箭雨射去,奔跑的人群立时倒了一地,后面的人见状,哭喊道:“不要射箭!是自己人!”

    守将不为所动,仍下令继续放箭。

    一波波的箭雨洒去,城门口眨眼间又多出了百余具尸体,伤者更是倍于此数。

    眼见入城无望,民众心惊胆寒之下,俱是掉头向城外跑去,又四处乱逃。不过仍有数十名蒙军奸细,还在试图向宋兵攻击,很快便被乱箭射死。

    “郭大侠,快入城!”守将冲城外正在与蒙军奸细厮杀的郭靖喊道。

    郭靖抬头一看,蒙军铁骑已至百丈开外,忙喊道:“所有兵士听着,快快入城!”

    此时随郭靖出来的那两队宋兵,已经有一小半的伤亡,他们见蒙军来到,早就已吓得面无人色,见城门口已被肃清,俱是亡命奔入了城门。

    郭靖是最后一个入城的人,在蒙军铁骑冲过了吊桥、距离城门仅有三十丈之时,两扇大铁门总算被关闭了起来,将蒙军挡在了门外。

    “呼!”杨过长长地舒了口气,以王旗换人的计策是他提的,若真出现了最坏的情况,他可就得亡命奔逃了。

    蒙军铁骑见城门闭合,便停止了前进,等到后面大军的到来。

    “郭伯父,都怪我的计策不好,累及这么多人伤亡!”郭靖一上城头,杨过便上前道歉。

    “这如何能够怪你?”郭靖摇了摇头,说道:“你若是不献计救他们,他们所有的人迟早都会死在战场之上,现在能有一大半的人入城活命,已经是极为难得了。”

    “我想到了鞑子会在民众中混入奸细,但未想到竟有这么多奸细。”杨过问道:“怎地有这么多汉人甘愿为鞑子赴死?”

    之所以难以从民众中辨别出蒙军奸细,是因为这些奸细全都是降蒙的汉人,稍微变装装扮,混入人群之中便看不出来。

    “早在抗金之时,蒙古鞑子便强行掳走了数十万的汉人百姓,或是训练他们作战,或是让他们开荒种地等等,时间已久,这些汉人早就忘了自己的祖宗了。”郭靖叹道。

    “这么说来,蒙古鞑子还真是阴险狡诈了。”杨过说道:“无论能不能袭击城门成功,死的都是汉人,他们没有任何的损失。”

    之后连续数日,蒙军又发动了数次攻城之战,但无一例外地都被宋兵和众武林人士合力打退。

    忽必烈见短时间内无法克城,便退军数十里,然后安营扎寨,以图长久之计。

    这数日中,郭靖已经《九阴真经》传授完毕,杨过随郭靖战场杀敌,将所学的《九阴真经》中的功夫都在实战中加以锻炼,拳掌剑术俱都大进,实力有了飞速的提高。

    郭靖将杨过的一众表现都看在眼中,对杨过越来越是满意,蒙军一退,他便摆了家宴,将杨过唤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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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六章 试探

    夜晚,郭靖书房。

    在烛光之下,郭靖正手持一卷书册,低头阅看。

    这时书房的门被打开,黄蓉端着一个小碗走了进来。

    “我不是吩咐了下人去做吗?你怎地亲自端过来了?”郭靖本以为是下人送茶水过来,侧头一看竟是自己的妻子,忙起身将碗接过,又扶着她坐了下来。

    “你刚在城头与蒙军厮杀了一日,夜晚不好好休息,还看什么书籍?”黄蓉语气中透着嗔怪,说道:“你连日操劳,只喝些茶水怎行?我特意为你熬了一碗参汤,你趁热喝了吧。”

    “你怀有身孕,应该在床上躺着,以后就不要再做这些事情了,要小心肚子里的孩子。”郭靖温声说道。

    “我这些日子都快躺出病了,偶尔下厨活动一下对身体也有好处,你快将参汤喝了吧。”黄蓉又将碗端起。

    郭靖知他是关心自己的身体,心头不由一阵温暖,恍惚间似是想起了初见黄蓉时那个精灵古怪的假小子,戏谑之心顿起,笑道:“谨遵黄贤弟之命!”

    黄蓉微微一怔,随即反应过来,故意板着脸道:“郭大爷连数万敌军都是不怕,还用得着听别人的命令么?”

    郭靖一本正经地说道:“别人的命令可以不听,黄贤弟的命令是一定要听的!”

    “啪”的一声,黄蓉用手轻轻地捶了他一下,嗔道:“没个正经。”

    郭靖端着那碗参汤,微笑着喝了几口,然后将碗移到黄蓉面前,用汤匙舀了一勺,递到黄蓉的嘴边。说道:“你的身体可是比我更需要补养,这参汤你也喝些吧。”

    黄蓉没有拒绝丈夫的好意,张口喝了。

    夫妻二人暖意融融地喝完了参汤,黄蓉将郭靖手中的碗接过,正要起身出去之时,目光无意中在桌上的书册上瞟了一眼。

    “咦?怎么是一本黄历?”黄蓉讶然问道。

    “险些就忘了大事!”郭靖拍了拍自己的额头。说道:“蓉儿,我准备将芙儿许配给过儿,你来帮我看看哪一日是黄道吉日。”

    黄蓉闻言不由一惊,说道:“靖哥哥,芙儿还小,现在就谈婚嫁之事是不是过早?”

    郭靖说道:“芙儿已经十四岁了,不算小了,更何况我只是要挑个好日子将芙儿和过儿的亲事先订下来,什么时候大婚可以由你来定。”

    黄蓉说道:“这件事情你问过芙儿和过儿了吗?”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里还需要再问他们?”郭靖说道:“我看他们二人在一起挺般配的,将他们结为夫妻正是合适之选。”

    黄蓉说道:“咱们当年就因为被父母许下婚事吃了不少苦头,现在你还想旧事重演吗?”

    郭靖微微迟疑,说道:“咱们两人的事情只是偶然,哪能那般巧合也发生在芙儿和过儿的身上?”又道:“芙儿是咱们看着长大的,她若是有了意中人,你这个做母亲的岂会不知?”

    黄蓉说道:“那过儿呢?他可未必就愿意娶芙儿为妻。”

    郭靖说道:“蓉儿。你是不是心中还存有芥蒂?过儿这些日子的表现你也看到了,不但为中原群雄立下了大功。还勇上战场奋力杀敌。无论是品性还是武功,过儿都无可挑剔,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靖哥哥,我虽然不是很喜欢过儿,但凭心而说,过儿确实是一个难得的少年才俊。他若是能真心相待咱们的女儿。我心中也会欢喜得很。”黄蓉摇了摇头,说道:“芙儿的性子有些娇蛮,以后难免会惹下许多事端,若有过儿照拂,我也能放心了。”

    郭靖有些不解地说道:“既是如此。将芙儿许给过儿岂不是正好?”

    “这只是咱们两人的看法,可做不得数。”黄蓉说道:“依我看,还是谨慎一些吧,先探探芙儿和过儿的口风,若他们都不反对,再为他们订下婚事也是不迟。”

    郭靖问道:“具体当如何去做?”

    黄蓉思索了一会儿,说道:“明日咱们可以摆个家宴,将朱师兄和渔人师兄请来,宴上你可用言语试探一下过儿,若过儿有意,便可让朱师兄和渔人师兄作媒,将芙儿和过儿的亲事订下。”

    郭靖不由喜道:“这个主意甚好,还是我的蓉儿聪明!”

    黄蓉白了他一眼,说道:“你可不要高兴得太早,明日的结果可未必就能如愿。”

    郭靖虽心中不以为然,但也不与妻子争辩,说道:“这件事情就这么说定了,明日我摆宴将过儿请来。现在时间已晚,咱们还是回去歇了吧。”

    次日黎明,郭靖早早就起来,吩咐下人张罗酒宴,等准备妥当之后,又命人去请朱子柳和点苍渔隐二人。

    杨过起床后便在房间中练功,这时有下人通知他去参加宴席,他还以为是寻常的家宴,也并未放在心上,洗漱完之后便向大厅走去。

    到得厅中之时,郭靖正和朱子柳师兄弟二人谈话,武氏兄弟则是端端正正地坐在下首听着。

    “过儿来了,快坐下吧。”郭靖见杨过进来,先招呼了一声,又对武氏兄弟说道:“去通知芙儿和你们的师母过来吧。”

    武氏兄弟正有些如坐针毡,闻言忙站起身来,高兴地向后堂跑去了。

    杨过上前先向郭靖见礼,又向朱子柳和点苍渔隐施礼道:“见过朱前辈、渔人前辈!”

    点苍渔隐不善交谈,只是微微颔首,朱子柳却是上下打量了一下杨过,笑道:“杨兄弟战场杀敌无数,越发是英气逼人了,比我那两个不成器的师侄可要好上太多了。”

    杨过说道:“朱前辈过奖了,两位武兄这几日也没少在城头杀敌,并不输于小子。”

    朱子柳对武氏兄弟此举也很是满意,闻言便说道:“他们两个心高气傲,也就对杨兄弟还能心中服气,你以后可要多多教教他们。”

    杨过微微愕然,心道:“他们两个能对我服气?”但见朱子柳表情不似客套,又回想这几日武氏兄弟对他确实是态度大变,不由又猜想道:“难道是因为我救过武敦儒性命的缘故?”

    “朱师兄、渔人师兄,你们都来了。”黄蓉在郭芙的陪伴下走了过来。

    朱子柳见是黄蓉到了,站起身来说道:“几日不见,黄帮主更显富态了,看来不久之后郭家就要又添新丁了。”

    黄蓉听他打趣自己,也是回道:“朱师兄却是要显贫态了,郭家添丁,你的贺礼可是准备好了?”

    话语一毕,两人都大感有趣,不由都是大笑了起来。

    郭靖也是笑道:“快坐下来吧,你们两个一见面就斗嘴,也不想想都是什么年纪了,就不怕被孩子笑话?”

    众人都在桌前坐了下来,郭靖吩咐开席,下人们将菜肴如流水般端了上来。

    郭靖说道:“今日摆下这个宴席,一来是为了庆祝襄阳城暂得安稳,二来是要感谢朱师兄和渔人师兄对我们夫妇二人的舍命相助,三来则是闲话家常,大家随便聊上一聊。”

    朱子柳说道:“郭贤弟客气了,我们师兄弟二人出手相助也是本分之事,不值一提,相比之下,倒是杨兄弟比我们二人出力更大。”

    郭靖闻言微微一笑,说道:“过儿确实立下了不少功劳,大武、小武也同样都有功在身,进步不小。”

    “父亲,还有我呢!”郭芙插嘴说道。

    郭靖不由“哦”了一声,问道:“这里有你什么?你立什么功了?”

    郭芙说道:“大武哥哥和小武哥哥上战场杀敌,还是我劝说他们去的,功劳理应分我一半,不是吗?”

    众人闻言,不由都是笑了起来。

    在座的各人相互间关系匪浅,也不用拘束,都举箸夹菜,边吃边谈。

    饭局过半,郭靖状似无意地向杨过说道:“过儿,你以前可是没少欺负芙儿,常常气得她哭了鼻子,如今你们都已经长大了,也都明了事理,现在相处起来可是还好?”

    “父亲,谁哭鼻子了?你可不要乱说!”郭芙红着脸娇嗔道。

    郭靖不由笑道:“好,好,是我乱说。”

    杨过说道:“以前都怪侄儿年幼无知,总是与芙妹闹些矛盾,还好芙妹并未计较,相反,这些日子以来还对侄儿颇为照顾,实在令侄儿惭愧。”

    郭靖有些怀疑地看了自己的女儿一眼,向杨过说道:“芙儿何时这般体贴过他人了?你说的可是真的?”

    郭芙闻言大是不满,撅嘴道:“哼!父亲,你可不要看不起人,女儿耍玩的时候可都是唤上了杨大哥的!”

    郭靖满意地笑了笑,望着自己的女儿说道:“这么说来,你是很喜欢和你杨大哥待在一起了?”

    郭芙不由羞赧,不依道:“父亲你欺负人!哪有你这般问话的?”

    郭靖哈哈大笑,说道:“那就不问你了,我来问问过儿。”转向杨过问道:“过儿,你对芙儿的观感如何?”

    杨过总算是察觉出不对劲了,偷眼去看黄蓉和朱子柳二人,见他们二人都盯着自己,目光中似大有深意,不由心中叫道:“头疼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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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七章 噩耗

    平心而论,这段时日以来,郭芙对杨过的态度很是友好,杨过对她并不像以前一样反感。

    仔细想一想,这种情况也很是正常。原著中的那个杨过孤傲乖僻,而郭芙刁蛮任性,两人在一起相处之时,总是免不了要闹些纷争矛盾。

    而现在两世为人的杨过,对不少事情都已经能够看开,再加上初始见面之时他就给郭芙留下了不错的印象,之后两人之间的交往也就较为轻松愉快。

    但杨过能与郭芙友好相处,却并不意味着他就愿意和郭芙结为夫妻,郭芙的性子决定了与她相处之人只能顺其心,而不能弗其意,绝非他心中佳选。

    杨过瞬时间便在脑中思虑了一番,斟酌着语句,说道:“芙妹天真直率,毫无心机,我是很欣赏的。在我的心中,也一直将芙妹当做是很亲的妹子,若非我与郭伯父你们已经亲如一家了,还真想和芙妹义结金兰了。”

    郭靖不满地说道:“好好的结什么金兰?你既是对芙儿很有好感,今日伯父我便可以做主,让你们结……呃……”

    他话说至一半,突然感到腰间一阵剧痛,不由停下了话头,向黄蓉看去,不解地问道:“怎么了?”

    郭靖反应迟钝,黄蓉可是听出了杨过的话中之意,见丈夫就要开口许婚了,急切之下便伸手扭住了他腰间的软肉,阻止他继续向下说去。

    “孩子们之间的事情你就不要多管了,有这份精力还不如做些正事。”黄蓉说道。

    郭靖知道妻子向来都挺有主意,见她如此说,也就不再提许婚之事,而是问道:“什么正事?”

    黄蓉说道:“咱们寻找父亲多年,一直都没有踪影。现在天下之人都知道蒙军正攻打襄阳城,父亲得知消息后,必会担心咱们的安危,动身前来查看。咱们多派些人手出去。仔细留意。说不定就能寻到父亲。”

    郭靖点了点头,说道:“我倒是未曾想到这点。说不定师父他老人家也来到了附近。”

    话题一转开,杨过心中的一块大石便落了地,能不伤了和气自然最好,否则若是将言语挑明了。其结果势必会令所有的人都心中不快。

    不过尽管如此,饭桌上的气氛还是有了些微的变化,郭靖刚才那最后几句话的意图已经很明显了,虽然被黄蓉及时打断了,但郭芙和武氏兄弟都是猜出了后面的意思。

    武氏兄弟刚和杨过缓和的关系又变得岌岌可危,望着杨过的目光中充满了警惕,而郭芙则是一改之前的欢快活泼。开始低着头默默地玩弄着筷子。

    这下子杨过开始有些如坐针毡起来,心中想道:“早知道家宴的目的是婚事,我就该提前借故溜了。”

    想到宴席还要持续上一段不短的时间,他心中不由又叫苦起来。甚至开始暗暗祈祷:“蒙军要是现在又开始进攻就好了。”

    正所谓心诚则灵,杨过的诚心祈祷虽然未能令得蒙军发动进攻,却使得宴席的进行出现了一些意外。

    席上众人正在谈话间,有下人上前回报:“门外有两位道长求见。”

    “两位道长?”郭靖微微一想,便笑道:“应是李道长和赵道长来了,我出去迎接一下。”

    众人离席到了门口,果然是李志常和赵志敬二人。

    “两位道长来得正好,请进来一同吃些酒席。”郭靖笑着说道。

    “今日就不打扰了,我们师兄弟二人过来是向郭兄辞行的。”李志常说道。

    郭靖见他面上难掩忧色,不由问道:“发生了何事?为何突然辞行?”

    李志常闻言,脸上忧色更浓,叹道:“郭兄不是外人,我就直言说了。刚才我的一名师弟过来传信,敝教的掌教马师伯已经病危,通知我们回去。”

    郭靖顿时大惊,问道:“此言可是属实?”

    杨过也是脑中一蒙,心头如被重锤“咚”地敲了一记,身上的力气都消失了一半,他勉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将目光直勾勾地盯在李志常的脸上。

    “这种事情我岂会说谎?”李志常又叹息了一声,说道:“我们二人不能耽搁,现在既是已告知了郭兄,我们也该走了。”

    郭靖说道:“我再为两位道长多备上两匹马吧,路上也好换乘。”

    李志常拱手谢道:“那就多谢了!”

    等马匹牵上来之后,李志常和赵志敬二人便骑马急匆匆地出城去了。

    郭靖望着二人的背影,眼中泪光隐现,哽咽道:“哎,没想到马道长……”

    黄蓉知道丈夫与马钰交情深厚,拉过他的手,柔声道:“生老病死乃人之常情,你也不要过于伤心了。”

    杨过听到这个噩耗之后,脑中便一片空白,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他离开全真教之后,对全真教并无多少留恋,能让他心中记挂的也就马钰和丘处机二人。

    他受丘处机指点剑法,本来欠下丘处机授艺之恩,但丘处机那一掌,却是将两人之间的缘分斩断,他以性命换恩情,恩情自此断绝。

    唯有马钰,不但是他来到这个世界之后第一个对他关怀备至之人,还给予了他谆谆的教诲和浓浓的亲情,于他而言,马钰亦父亦师。

    一别两年多了,他一直都未曾去打探马钰的消息,未曾想听到的第一个消息竟是马钰将离人世。

    “不行,我欠马道长的恩情一直都未能回报,在他弥留之际,无论如何我都要见他最后一面!”念头一起,杨过便再也难以遏制,当下向郭靖说道:“郭伯父,侄儿想去探望一下马道长,也要向您辞行。”

    郭靖颔首道:“你虽然离开了全真教,但恩情不会断,你能有此念说明你并未忘本,很好。”又道:“我要留在这里抵御蒙军,分身无暇,你此去就代我去问候一声吧。”

    杨过点头应下,告别了郭靖后,又转身向程英的房间而去。

    “杨兄,你怎么了?”程英一开门就见杨过的脸色不对,不由关心地问道。

    “我的一个长辈病了,我现在要立刻过去一趟,答应你的事情暂时不能去做了,对不住了。”杨过哑声说道。

    “杨兄尽管去好了,我的事情可以延后再做。”程英说道。

    杨过点了点头,说道:“你住在哪里?事后我去找你。”

    程英摇了摇头,说道:“我居无定处,并没有什么住所。”想了想,又道:“还是我去寻杨兄吧。”

    杨过说道:“也好,我的师门就在终南山上,你到了那里一问便知。”

    杨过离开了程英之后,又回到了自己的房间,简单的收拾了一下行李,然后便骑着郭靖送的马,牵着黄瘦出了住处。

    他不敢有任何耽搁,出了襄阳城后便一路向西北而行,行出三十余里,在北面的方向隐见帐篷连绵。

    “那应该就是蒙军的驻扎之地了。”他随意地望了几眼,便又收回目光,继续赶路。

    他前行的方向并不用经过蒙军,也就不用绕道,直行就可。

    “李志常和赵志敬那二人呢?怎地一直都未见他们的身影?”杨过脑中刚有了这个念头,骑马转过一个弯路之后,前面正好见到了李、赵二人。

    不过这时李志常和赵志敬二人却未骑马赶路,而是在地上被数十名蒙古兵卒包围了起来。

    李志常和赵志敬俱是拿着长剑,背靠着背,与蒙古兵卒打得正烈。

    战圈之外则是有两名蒙古军官,其中一名军官手持着大刀,口中向交手的双方喊着,似是在下达命令。

    蒙古兵卒在战场之上固是骁勇,但对上全真教的第三代弟子则明显就不够看了。

    李、赵二人刚开始还有些小心,但扑上来的兵卒被他们一剑刺倒一个,不一会儿地上便倒下了十数名或死或伤的兵卒。

    蒙军无论是军官还是兵卒见状大俱,纷纷退了开去,不过还是将李、赵二人围在中心,不肯放他们离去。

    对战的双方正好将道路堵住,杨过正想着要不要上前将这些蒙古鞑子杀退,就见得北侧马蹄声响,又有数骑疾驰了过来。

    前面三骑分别是一个身材高瘦的僧人、一个脸色惨白的汉人和一个又矮又黑的胡人,后面四骑上则是四名蒙古军官。

    杨过侧头一看,不由皱紧了眉头,暗道:“是金轮国师、潇湘子和尼摩星,他们竟然也来了。”

    金轮国师一到场便望见了杨过,眼中厉色一闪而逝,笑道:“没想到杨居士也在这里。”

    杨过摇头道:“我只是路过,你们有何恩怨与我无关,能否先将路让开?”

    金轮国师说道:“杨居士稍等,待老衲与这两位道长先做个了结,然后便可让杨居士通过。”

    杨过心道:“有金轮国师在此,事情就变得棘手了,我还是绕道而行为好,免得多耽误了时间。”

    他正要调转马头,却听得李志常喊道:“杨兄弟,你可是要回山吗?还请向我师父带个信,就说我们二人不能及时赶回去了。”

    杨过闻言不由心中犹豫起来,这李志常是丘处机的徒弟,他要不要出手救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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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八章 献计

    杨过本不想节外生枝,但李志常的请求他又不便拒绝,若回去后向丘处机说明了此事,他见危不救,会让丘处机如何看他?

    “金轮国师武功太高,从他手中救出李志常可非是简单之事,我还是先静观其变吧,若事不可为,也只能一走了之了。”杨过心中暗道。

    “两位道长何故伤人?”金轮国师向李、赵二人问道。

    “大师应该先问问你的手下,我们好好的赶路,为何要将我们拦下,还说我们是奸细,要抓我们去蒙军大营?”李志常知道金轮国师的厉害,虽是心中惧怕,但仍然据理以争。

    金轮国师微微一笑,说道:“两位道长误会了,他们并非是要抓二位,而是依老衲的授意行事,其目的不过是想请二位到军中一叙罢了,并无恶意。”

    原来自英雄大宴结束之后,金轮国师便一直筹谋着如何另立大功来弥补自己的失利,这时有军官过来回报,言有两个厉害的道人杀害己方多人,需增派人手。金轮国师询问缘由,这才得知蒙军有几个小队出外巡视,见到两个道人骑着良马之后,便想将道人的马匹抢来据为己有,双方这才起了冲突。

    金轮国师心中闪过一念,想道:“中原武林中武功高强的道人多半是来自全真教门下了,全真教是中原武林的一大宗派,我若能将其说服辅助于王爷,便能抵消英雄大宴上的失利之责,这个机会难得,我可要好好把握。”

    当下金轮国师亲自出动,想看一看杀人的是否当真是全真教之人,而潇湘子和尼摩星纯属是为了看热闹。也跟着一起过来。

    英雄大宴举行之时,李志常和赵志敬都坐于贵宾之位,金轮国师曾留心察看,对二人略有印象。现在他的猜想得到证实。自是心中大喜。便找借口要将二人留下。

    对金轮国师的理由,李志常自然不信。心道:“汉、蒙正在交战,你将我们二人抓去岂有好意?”便说道:“大师的好意我们心领了,不过现下我们正有要事在身,不便在此逗留。等改日我们二人再登门谢罪。”

    金轮国师问道:“不知两位有何要事?”

    李志常脸色微变,说道:“这是敝教的机密,不方便告之于他人。”

    金轮国师见他眼中大有忧虑之色,心中不由一动,说道:“若二位果真有什么十万火急之事,我自也不会留难二位,但道长不肯明言。却是让老衲好生为难了。我是诚心请二位相晤倾谈,若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放二位离去,我的这些手下岂非白白伤亡了?”

    李志常闻言,立时便知此事他不会善罢甘休了。说道:“这么说,大师是一定要留下我们了?”

    金轮国师说道:“还望两位道长能够顾念老衲的这分诚意,随我至军中一趟。”

    李志常手中长剑一振,厉色道:“既是如此,那就动手吧!”

    赵志敬闻言身子一颤,他心中实不敢与金轮国师交手,便拉了拉李志常的衣袖,轻声道:“咱们何不将实情道出?他不是说可以放咱们离去吗?”

    李志常脸色一沉,说道:“不可!这件事情绝不能说出!”

    马钰病危的事情,关乎重大,甚至能影响全真教的下一任掌教能否顺利接任,若是让蒙古人知晓,后果孰难预料。

    金轮国师说道:“若真动起手来,二位绝非是老衲的对手,何必妄动刀剑?”

    赵志敬忙道:“在下的师弟行事有些鲁莽,还望大师不要怪罪,不知大师邀请我们至军中所为何事?”

    金轮国师若有深意地望了赵志敬一眼,说道:“我们四王子殿下一直心慕道家养生之道,全真教乃当世道教的领路北斗,自然可以为殿下解决诸多的难解之惑。今老衲与二位道长相遇,乃是我们殿下的机缘,也是两位道长的机缘,二位道长可不要错过了。”

    赵志敬闻言不由起了心思,暗道:“若果真是蒙古的王爷诚意邀请,倒也是一个难得的机会。我在教中的地位不及李、王几位师弟,想要上位就需要借助外力。”想及此处,便向金轮国师说道:“不知大师可否容我们二人单独说话?”

    金轮国师笑道:“有何不可?”略一摆手,向众军官兵卒说道:“都让开吧。”他对自己的武功向来自负,也不怕二人就此逃了去。

    赵志敬将李志常拉到一边,悄声道:“李师弟,咱们如今寡不敌众,更何况那大和尚的武功远甚于你我,若一味相抗,你我二人今日可就得交代在这里了。倒不如先应下他的邀请,之后再与他们虚与委蛇。

    李志常说道:“蒙古人犯咱们汉人河山,辱咱们汉人百姓,我今日宁可死在这里,也绝不会向蒙古人低头。”

    他心中激愤,说话的声音不免大了些,杨过听得不由耸然动容,暗道:“这李志常铮铮烈骨,实为我辈楷模,我若对此事放任不管,事后必然后悔,倒不妨救他一救。”

    想到这里,他向金轮国师拱手说道:“大师,能否借一步说话?”

    金轮国师还道是杨过要问“黑玉断续膏”之事,他那日被迫应允杨过的条件,可绝不想让此事声张了出去,便点了点头,走到了一边。

    “不知杨居士有何话要说?”金轮国师问道。

    杨过直接开门见山,说道:“我知道大师留下他们有何图谋。”

    金轮国师眼光一闪,说道:“杨居士此言何意?老衲邀请他们二人的本意已经说得清清楚楚了。”

    杨过摇头道:“大师何必隐瞒?你无非是想要助那忽必烈将全真教收拢为己助罢了,我早已经看出。”

    金轮国师闻言顿时起了杀机,此事重大,在还未尘埃落定之前,他可不想走漏了消息,免得起了变数。

    杨过早就暗做防备,见金轮国师的神色便知其心中何意,说道:“大师最好还是不要动手为好,我虽然不是你的对手,但我若是想逃,你也拦我不住。”

    金轮国师知道杨过此话不虚,他见识过杨过的轻功身法,自认逊上一筹,便散了力道,笑道:“杨居士误会了,老衲怎会有动手之意?”又道:“你不妨明说,这次又有什么条件了?”

    杨过说道:“我这次可不是要提什么条件,而是想助大师一臂之力。”

    金轮国师心下疑惑,问道:“哦?你想如何助我?”

    杨过说道:“大师既是想劝服全真教降蒙,就不应该将这两位道长全部留下。”

    金轮国师说道:“愿闻其详。”

    杨过说道:“这两位道长一个是李志常,另一个是赵志敬,都是全真教第三代弟子中的佼佼者,也都有望继承全真教的掌教之位。不过据我所知,那李志常身怀家国之念,却是对蒙人仇恨甚深,你想将他说服,是绝无可能。”

    金轮国师淡淡道:“这也无妨,他若不听我劝,杀了便是。”

    杨过摇头道:“大师岂能如此愚蠢?杀了李志常,全真教就再也不可能降蒙了。”

    金轮国师说道:“这么说来,杨居士如此热心,可是想要老衲放了这位李道长?”

    杨过说道:“我与那李志常并无任何交情,大师对他放与不放,与我又有何干?不瞒大师,全真教的丘处机曾经想要加害于我,我与全真教是敌非友,此事是真是假,大师向全真教的弟子一问便知。我现在只是想要帮助大师一二,希望大师能念及此相助之情,将那‘黑玉断续膏’早日取来。”

    金轮国师心道:“原来他是怕我反悔,所以才想讨好于我,看来这‘黑玉断续膏’于他而言很是重要,此事我可要好好思量思量。”他表面上不动声色,说道:“老衲答应了杨居士的事情,自然定会做到。杨居士对全真教的了解比我更深,不知有何可以教我?”

    杨过说道:“不敢说教,只是一个小小的建议罢了。大师若想达成所愿,不妨在那赵志敬身上多下下功夫,此人功利之心极重,大师在这方面如果能满足了他,事情就不难办了。”

    金轮国师刚才也看出了李志常和赵志敬二人的性情,对此倒是没有怀疑,说道:“多谢杨居士的提醒,不过你身为汉人,为何要如此帮我?”

    杨过叹道:“全真教欺我太过,我早就想要报复回来,但他们势力庞大,又在江湖上威望正隆,我也只能虚颜相对。大师若能将全真教收拢,全真教势必会在许多人的心中威望大跌,我便也不必再看他们的脸色。这是我的一点私心,倒是让大师见笑了。”

    金轮国师闻言,戒心顿去,说道:“看来我们的目标正好一致,不知杨居士可有意到我们王爷的帐下做事?老衲承蒙王爷厚看,在王爷的面前还能说得上话。”

    杨过说道:“多谢大师的好意了,不过我无心此道,就不烦劳大师了。”

    金轮国师说道:“杨居士可回去之后再多考虑考虑,若是改变了主意,我们王爷这里随时欢迎。”

    杨过说道:“此事以后再谈好了,现在还是大师的事情要紧。”

    金轮国师闻言便将心思又转了回来,问道:“不知杨居士有何良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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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九章 再入全真

    “李志常性烈,他若是留下来,不但于事无补,反而易生事端。大师不妨将他放走,单独留下赵志敬。”杨过说道。

    金轮国师说道:“老衲正有此意。”

    杨过道:“不过这样一来,那李志常必不肯独去,多半要和大师以命相搏,以求与同门患难与共。”

    金轮国师皱眉道:“若当真如此,却是一件麻烦事。”

    杨过说道:“解决此事倒也不难,大师只需将他制伏,交由在下将他带走即可。”

    金轮国师点头道:“这倒也是个法子,如此就劳烦杨居士了。”

    杨过说道:“举手之劳而已,大师只要记着在下的心意就好。”

    金轮国师不由笑道:“杨居士放心,我已经命人去办你的事情了,必不会让你失望。”

    两人商议好了解决之道,金轮国师回转,向李、赵二人问道:“怎么样?两位道长可是商量好了?”

    二人观点不一,一直都争执不下,自然是没有商量好的。

    赵志敬正想开口说些缓和的话,李志常却已经抢先说道:“贵王爷的难题我们解决不了,大师还是另请高明吧。”

    金轮国师目光一寒,问道:“你们不再多考虑一下吗?”

    李志常说道:“我们早已经考虑清楚了,大师还是不要再浪费时间了。”

    金轮国师沉声道:“两位道长既是如此不识抬举,老衲为了维护王爷的威望。也只好对二位不留情面了。”言罢一步迈出,双掌向前推出。

    李、赵二人双剑齐出,向金轮国师掌心刺去。后者双袖一拂便将长剑震开,然后探出双手向下一按。

    金轮国师出掌时距离二人尚有五尺之远,但双手按下去之后却是按在了二人的肩膀之上,其身法之快,无疑已臻绝顶。

    李志常和赵志敬二人只感肩上重如山岳,几欲将身上的骨骼压折,心中大惊的同时。忙全力运息相抗。

    这时二人虽仍手持长剑,却是连一丝多余的力道也分不出了。

    金轮国师逐分加重力道,直到二人的身体开始颤抖。才陡然将左手一收。

    李志常猝然之下,不及收力,身体立时便向上弹去。

    金轮国师微微一笑,左袖拂出一股柔力。拂在李志常的胸前。说道:“去吧!”

    李志常不由自主地便腾空向后飞出,落地之时,正好落在杨过身边的马上。

    杨过一拍马臀,健马扬蹄向前奔去。

    李志常全身麻木无力,只能任由马匹带着他远去。

    金轮国师转回视线,又收回右手,向赵志敬问道:“赵道长现在可愿随老衲前去拜见王爷?”

    杨过和李志常骑马奔出一里,李志常已经恢复正常。他调转马头便要回返,却被杨过拦在前面阻下。

    李志常着急地说道:“杨过。你快让开,我要回去救赵师兄出来!”

    杨过问道:“你回去之后当真便能从蒙军之中将人救出?”

    李志常说道:“即便是无法救出,我也要前去一试。”说着话已是绕过杨过,向回路奔去。

    杨过这次却并未再次拦阻,而是扬声道:“李道长,你莫非是与赵道长有深仇大恨?”

    李志常不由一勒马缰,转头问道:“你此话何意?”

    杨过叹道:“那金轮国师既然未伤你分毫,显然对你们二人并无杀意。我费尽唇舌才让那金轮国师答应放你离开,你现在回去坏了我的筹划不说,还会连累赵道长为此丧命,这就是你想要看到的结果吗?”

    李志常闻言不由沉默下来,他刚才只是情急之下无暇多虑,现在仔细一想,自然能明白杨过话中的意思。

    金轮国师现在是有求于他们二人,故还能对他们手下留情,若是他一意不从,定会激得金轮国师生出杀机。

    杨过察言观色,见他已经想通,便又说道:“此事我们二人都无能为力,还是尽快回到山门为紧。”

    李志常问道:“你与那蒙古国师是何关系?他为何肯听从你的劝说?”

    “怎么?李道长是在怀疑我吗?”杨过摇了摇头,说道:“那金轮国师有把柄在我的手中,我只是和他做一个交易罢了。至于是何把柄,请恕我不便明说了。”

    李志常这时想到杨过在英雄大宴上力挫蒙人,怎会与蒙古人勾结,不由在马上鞠躬行礼,歉然道:“你救了我一命,我却还怀疑于你,实在惭愧!”

    杨过说道:“可以理解,若换做是我处于道长的位置上,也会产生怀疑。”

    李志常又问道:“你既是有他的把柄,为何不将赵师兄一并救了?”

    杨过无奈道:“我所能做到的也只有这个程度了,那金轮国师可不会对我言听计从。”

    李志常希望落空,不由望着蒙军的方向叹气。

    “李道长,你不是还有急事吗?我们该出发了。”杨过说道。

    李志常闻言又叹了一声,说道:“走吧,此事也只能交由师门处置了。”

    两人快马向前驰去,中途几乎并无停顿,到得天黑十分,已驰出数百里地。

    “咱们在这里休息一下吧,马已经累得快不行了。”杨过放慢马速,说道。

    黄瘦在途中被杨过暗暗输送内力调养,尚能继续坚持,不过李志常胯下的那匹马却已经开始口吐白沫了,再奔跑下去,非得累毙不可。

    李志常心中无奈,但也只得停身下马。

    二人所处的是荒无人烟的旷野,也无法换马,只得在原地等着,看马匹何时能够缓过劲来。

    杨过轻轻地抚摸马背,暗中输出一丝内力助那匹累脱的马恢复气力,口中问道:“李道长,不知马真人身患何病?”

    李志常沉默了片刻,才悲然叹道:“大师伯于一年前忽患头疾,遍请名医不治,而且夜中常感剧痛难眠。如此境况维持了半年左右,大师伯心力交瘁,身体极度恶化起来,又开始难以进食。直至最近的数月,大师伯的神智已渐渐不清,全靠师父和几位师伯、师叔以内力来延续生机。此次病情又重,恐怕是……”

    杨过听着听着,便不由心中悲痛莫名,眼中直欲落泪,实不敢想象马钰如今是何等的境况。

    李志常说完之后二人都开始沉默起来,谁也无心情继续说话。

    过了两三刻之后。

    “好了,这匹马现在可以慢慢走路了,咱们到前面看看有无客栈投宿。”杨过强行抑制着自己的悲伤情绪,深吸了一口气,背向李志常说道。

    李志常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犹豫了一会儿,又是说道:“师父早就已经后悔了。”

    杨过身子不由一震,过了一会儿才说道:“什么?”

    李志常牵着马匹在前而行,话语随风传来:“你离开教中之后,师父一开始还很是气愤,不过时间一久,他老人家便时常长吁短叹起来,有时还会去你住的房间中一坐就是数个时辰。你那间房子,师父特意留了下来,并未让其他弟子居住,而且房间中的物品也未更换过一件。”

    说到这里,他又是一叹,然后接着说道:“师父对你的情绪从不会在我们一众弟子面前显露,但我一直随侍在师父身边左右,这些事情又怎能瞒得过我?虽然师父对你认欧阳锋为父之事尚有些耿耿于怀,但我知道,他对当年之事已经感到后悔了。”

    “杨过,不管以前你和全真教有何过结,但现在大师伯病危,师父也已经年迈,你有什么心结也都该放下了。有时间的话,还是回去看看大师伯和师父吧,相信他们两位老人家都会欢喜的。”李志常最后说完之后,便停下脚步,转头望着他。

    杨过的脑中一直闪现着马钰和丘处机教他武艺的场景,二人的一言一语都犹似还在眼前,再听着李志常感慨的言语,心中一直筑起的坚强和冷漠之墙,便在这一刻,轰然断裂,倒塌开来。

    “我一定会去的!”杨过眼中泪光莹然,语气坚定,又说了一句:“多谢你了,李道长。”

    李志常欣然道:“有许多话、许多事,师父无法说,也无法做。身为弟子自然要在这个时候为师解忧,你说呢?”

    二人行出数里,总算见到了一个镇子,便在一间客栈中留宿了一夜,让店家好好喂养马匹,以令马匹尽快恢复。

    第二日,二人又毫不停歇,又急赶了数百里路,总算在天色又黑之时,来到了终南山脚下。

    阔别一个多月,杨过再看山上的一树一木,心中莫名地温暖起来,脸上不由露出一丝喜色。

    这种温暖,这种喜悦,无关乎山,无关乎景,只关乎山中之人。

    不过他这种喜悦很快又被心头的抑郁冲散,脸色又变得沉痛起来。

    这种沉痛,自然也在于山上之人。

    “上山吧。”李志常见他久立不动,开口说道。

    杨过平复了一下心情,牵马而上,至半山腰时,向西边的那处树林看了一会儿,然后便又收回了目光,继续向山顶而去。

    二人很快便到了山顶,这时夜幕已完全落了下来,山顶的四处燃起了点点灯火,与天上的繁星相互映照。

    杨过望着眼前一片静默肃穆的道观,既感熟悉,又大是陌生,偶然间抬头,天际正有一道流光划过,眼泪顿时便无声无息地流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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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章 物是人非

    重阳宫偏殿,厢房。

    房子正中是一圆桌,桌上置一铜鼎香炉,香炉中有轻烟袅袅。这轻烟非是寻常线香所发,而是栴檀上香,有消灾、祛魔、提神醒脑之效。

    房间中坐着五个道人,目光俱望向一张木榻之上,木榻被纱幔遮住了一半,隐约见得棉被下凸起一块,似有人正在睡着。

    五个道人面容阴沉,目如寂寂深潭之水,在檀香缭绕之中,就似五尊活塑神像,良久都无动静。

    这时厚重棉帘打开,一个道童端着一个木盘走进,冷风骤然吹了进来,将房中烟幕吹得四散。

    十道目光顿时都盯了过来,将那道童吓得身子一颤,战战兢兢地回道:“师……师祖的药……已经好……了……”

    王处一站起身,从木盘上将药碗端起,移步至了床边。

    孙不二已经轻轻地将被子掀开一角,小声地唤着:“师哥,师哥…”

    片刻之后,被子下的人蠕动了一下,缓缓将眼睛睁开了一隙。

    孙不二心中顿时一喜,提着的心略略放下,柔声道:“师哥,你该吃药了。”说着话已将王处一手中的药碗接过。

    马钰的目光在床前五人的脸上转了转,又停在那只散发着热气的药碗之上,嘴唇翕动了几下,却什么声音都没有发出,只好费力地摇了摇头。

    孙不二双眼一酸,泪珠就滚了下来,劝道:“师哥,你还是将药喝了吧……”

    马钰只是摇头。

    丘处机叹了一声,说道:“大师哥既是不想喝,就算了吧。”

    孙不二又劝了几声。见无效果,只好又将药碗递给道童,道童端起木盘,脚步飞快。一转眼就逃得没影儿。

    五人都心情沉重。也没精力去斥责道童的无礼,都是将注意力放在了马钰的身上。

    王处一问道:“大师哥。你感觉如何?”

    马钰喉咙滚动,声音含糊地说了一个“好”字,便有些无力为继。

    王处一见状,忙道:“你好好休息。不用多说了。”

    马钰微微点头,不一会儿又沉沉睡去。

    五人都轻轻地离开床边,相继出了房,距离房间有了一段距离才停下。

    王处一开口低声道:“大师哥不肯用药,却该当如何?”

    “药石无力,大师哥心中很是明白啊!”郝大通摇头说道。

    “但只要肯用药,总归是还有着希望。如果连药都不用了……”孙不二不敢再向下说。

    丘处机来回踱着脚步,好一会儿才停下,问道:“难道就没有其它办法了吗?”

    王处一迟疑着说道:“大理段氏的一阳指玄妙非常,可治病疗疾。咱们何不将一灯大师请来相助?”

    刘处玄有些无奈地说道:“咱们都是学武之人,你心中应该很清楚,便是用一阳指医治,对师哥的绝症也是无能为力。”

    王处一自是明白这点,当年王重阳身怀先天功和一阳指两大奇功,身患沉疾之后,照样束手无策。

    说到底,一阳指毕竟只是一门武功,虽对治疗内伤颇有奇效,但还远远代替不了医术。

    “该想的办法都想了,该做的也都做了,师哥这么些日子以来受针药之苦颇多,依我看,这些该停都停了吧,不要再烦扰他了,让他好好过几日舒心的日子。”刘处玄叹着气说道。

    余人闻言都是默然,过了一会儿,丘处机问道:“栴檀香还剩下多少?够不够用?”

    王处一说道:“还有一些,不过也不多了,只够用上半月左右。”

    丘处机说道:“大师哥现在全靠旃檀香才能安心睡着,万万不可断了供应,我去让人再购买一批回来。”

    五人正说着话,丘处机的一名弟子过来禀报:“李师兄回来了,要求见师父。”

    丘处机点头道:“来的还算快速,让他进来吧。”见那名弟子面色似有犹豫,便又问道:“你还有何事?”

    那名弟子又回道:“李师兄将那杨过也带过来了……”

    丘处机略微一怔,随即眉心一展,说道:“难得他还有这份心,让他们一同进来吧。”

    那名弟子下去不久,就闻得脚步声急促,李志常和杨过匆匆走了进来。

    “弟子见过师伯、师父和众位师叔!”李志常跪下来向全真五子磕了头,才抬头说道:“弟子路途有所耽搁,来得迟了,还望恕罪。”

    “起来吧。”丘处机摆了摆手,问道:“志敬呢?怎地不见他过来?”

    “赵师兄他……”李志常正想将事情交代一遍,丘处机又打断他说道:“算了,你稍后再禀报吧。”目光却是望向了他身后的杨过。

    杨过前来大殿的途中一直就心情忐忑,既想看一看马钰和丘处机现在是何状况,又有些怕见二人。( 平南文学网)

    这种心情很是没有来由,他也不知是何原因。

    而且他脑中编织了好多见面时该说的话语,但真到了丘处机的面前时,却脑中一片空白,什么话都是说不出了。

    杨过呆呆地站着,见丘处机面容沧桑、发丝灰白一片,神情中有着说不出的疲累之态,连眼神都没有了往日的锋芒凌厉,心中真不知是何滋味。

    光阴摧剑折,岁月催人老。

    纵是再雄心万丈的剑客,也总有脆弱的一面,也总有暮年时敛去光辉的时刻。

    杨过想到过会有这一日,但没想到在丘处机的身上会来的这般快。

    “你来了?”两人对望了片刻,终究是丘处机先平静了心情,开口问道。

    这一句话打破了殿中的沉闷气氛,也将杨过从纷杂思绪中惊醒,下意识地点头回道:“嗯,我来了。”

    丘处机上前一步想拍一拍他的肩膀,手臂抬起后却又中途放下。只是说道:“来了就好。”

    两三句简单的问答之后,便都不知说什么为好,杨过心中不由暗暗叹息了一声。

    有些情分一旦失去了就永远也找不回来了,即使曾经的误会可以消除。但留下的伤疤却不会消失。

    “马真人病情……如何了?”杨过心中担忧马钰。并未在此事上过多分神,直接将话转回了正题。

    丘处机摇了摇头。说道:“情况不是很好。”

    杨过心中不由一急,问道:“我能否去看一看?”

    丘处机略微迟疑了一下,然后说道:“看一下也好,不过你小心一些。不要弄出了响声。”

    杨过点头应了。

    全真五子带着杨过重返房内,丘处机轻声向杨过说道:“刚刚才睡着,你就只看几眼吧。”

    杨过走至榻前,低头向被褥下看去,只一眼,便如遭雷殛,整个人都是傻住了。

    他在全真教之时。马钰虽已年迈,但长年修道有成,面色很是红润,一直都显得精神焕发。

    但一别之后再见。马钰不但苍发尽白,而且多有脱落,变得稀疏起来,脸色也不复红润,显出灰败之色。

    这些尚都不是令他心灵震撼之处,最令他怵目惊心的是,马钰的脸上如同失去了所有的血液,只在外裹了一层薄薄的肉皮,两个眼窝深深向下陷入,一眼看去就像是看到了骷髅架上的头骨。

    若不是他耳中还能听得微弱的呼吸之声,棉被下的这具肉体与死人也几乎没有什么分别了。

    一种深深的窒息之感涌上了杨过的心头,令他难受得几欲呕血大喊,他死死地咬住了自己的双唇,眼泪却怎么也抑制不住,哗哗地便流了下来,无声恸哭起来。

    丈夫有泪不轻弹,只缘未到伤心处。

    此时房间中寂然无声,只有窗外呼呼的风声透过窗棂隐约传了进来,变成了呜呜之声,也似在断断续续的哽咽。

    全真五子见杨过悲至于斯,也是心头如堵,眼眶湿润一片。

    孙不二欲要上前宽慰,丘处机却是摇了摇头,说道:“就让他哭吧,哭一会儿就好了。”

    杨过这一哭却不是一会儿,而是过了小半个时辰才渐渐止住了眼泪,只将胸前的衣襟都浸透了。

    “好了,先出去缓一缓心情吧,莫要在这里待得太久了。”丘处机轻轻拍了拍杨过的肩膀,说道。

    杨过嗯了一声,便和全真五子出了房去。

    “晚饭还没有用过吧?你先去换身衣服,一会儿过来用些饭吧。”丘处机说道。

    杨过应下,向全真五子俱躬身施了一礼,然后便随一个道童下了殿去。

    丘处机望着杨过的背影,不由长叹了一声。

    “当年我们如此待他,或许是我们错了。”王处一说道。

    “刚才他哭得那般撕心裂肺,是绝然做不得假的,却也是一个重情重恩之人。”孙不二因丈夫之故,触动最深。

    “可惜啊……”郝大通说了半句便住了口,也不知是可惜什么。

    杨过洗漱后又换了衣服,再来到大殿时,殿中已多了一张木桌,饭食都已在桌上摆好。

    本来在殿中用餐是有些不妥的,不过全真五子不敢离得远了,怕马钰出现什么情况之后救援不及,也就顾不得那么多了。

    饭食是素餐,量比较多,但全真五子都吃得甚少。

    杨过赶了数百里路,本来应该是饥肠辘辘的,这时也无心饭食,喝了一碗粥便将筷子放下了。

    “今晚就在这里住下吧,房间已经为你收拾好了,还是你原来的房间。”丘处机说道。

    杨过想起李志常的话,心中一暖,点头答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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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一章 仙去

    杨过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房间内桌椅被褥齐全,地上一尘不染,显得很是洁净。烛火已经被人点燃,晃动的烛影为这间居室平添了几分暖意。

    他扫眼四看,见一件件物品都是那么熟悉,不禁心下有些感慨,目光扫到墙上的一幅山水画时,似是想起了什么,便快步走了过去。

    掀开画幅,露出后面的墙壁,只眼光一扫,便能看到有一块青砖周边闪出了不少空隙。

    “已经这么久了,也不知有没有被人发现过。”杨过伸手抓住了青砖边沿,向外轻轻一拉,那块青砖便被拉了出来,现出一个方洞。

    他探手入了方洞,再出来时手中已多了一小沓纸张。

    “竟然还都在,连破损都没有。”杨过略有些意外,去看纸张时,上面尚有发黑的字迹和一些人形小图。

    “赵志敬王八蛋”“鹿清笃是混蛋”

    他连翻了几张,纸张上都是一些怒骂赵志敬师徒的话,还画图标注了名字,顿时便有些失笑。

    这个简单的暗格是他在全真教之时无聊之下而为,本意是想放一些个人的秘密物品,后来每次受到赵志敬师徒刁难时便写一些脏话放进去,久而久之便也成了他发泄不满的途径。

    一晃数年过去了,再回想往日的点点滴滴,感到幼稚的同时,又大感时光流逝之快。

    刚来到全真教之时,他还是一个柔弱无力的幼童,每日里都要担惊受怕,一转眼,昔日里可以肆意欺辱他的对头,在他眼中却早已与蝼蚁一般了。

    “世事无常。”杨过心中感叹了一句,便移过来一个铁盆,将手中的纸张在烛火上点燃了,转眼间铁盆中便多了一堆灰烬。

    房外传过来一阵急促的脚步之声。随即“笃-笃”的敲门声响起。

    杨过打开房门,门外已站了一个道童。

    “丘真人命小道过来通知,让你快些去偏殿一趟。”

    “发生了何事?”杨过心中一惊,边出门向外走边问道。

    “具体是什么不太清楚,不过好像是掌教真人想要见你……”

    道童话还未说完,杨过已是心中一喜,再无心去听道童后面的话。疾步向前赶出,一步丈余,不几步便消失于夜色之中了。

    杨过到了偏殿外面时,李志常已在门口候着。

    “马真人可是醒了?”杨过急急地问道。

    “掌教师伯已醒过来一会儿了,听到你过来后便要见一见你,你快些进去吧。”李志常说道。

    杨过便不再说话。进了大殿之后,径直来到了马钰的厢房之外,在门口略一停顿,便掀开门帘走了进去。

    “过儿已经来了,你自己看一看他吧。”丘处机正坐在床榻边向马钰说着什么,见杨过进来,便又向马钰说了一句。然后便招呼杨过上前。

    杨过疾步走上前去,果见马钰已经醒来,正将目光望来。

    这种目光他太熟悉了,慈祥而又充满关爱,现在其中更多了几分欣慰。

    “师伯祖!”杨过一下子便在床前跪了下来,哽咽着说道:“过儿不孝,现在才过来看您老人家……”

    “呃……”马钰微微张口似说了什么,但听在众人的耳中却只是几个含混不清的音节。

    “师伯祖。您想对过儿说什么?”杨过心中悲酸,低下头去侧耳细听。

    马钰咕哝了一阵,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是将手臂从被褥中挣扎着伸出,微微抬起了几分,便又无力地垂下。

    杨过见眼前的这只手臂细如竹竿,手掌如同鸡爪。心中的悲恸又是重了几分,小心地将马钰的手掌握在手中,贴在自己的脸上,口中说着:“师伯祖。您瘦了,等下过儿给您做许多好吃的,给您补一补……”说着说着便哽咽难继。

    马钰的面上似笑了笑,贴着杨过脸庞的手掌蠕动了一下,口中又发出一阵混声。

    “师伯祖,您想说什么?”杨过手上分出一丝内力,想要渡入马钰的体内,但内力刚刚前行几寸,却发觉马钰身体内的经脉俱已经枯竭萎缩,已与朽木无异了。

    马钰的手指又动了动,杨过见他的目光望向自己的手掌,心中一动,便将马钰的手掌放下,置于自己的手掌之上,问道:“师伯祖,您是想写字吗?”

    马钰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杨过心中一喜,忙道:“您想说什么慢慢说,不用着急。”

    他感觉到马钰的手指已在掌心划动,便不再说话,细心地感受着掌上所写是何字。

    过了一会儿,杨过轻声问道:“师伯祖,您写的是一个‘很’字吗?”

    马钰点了点头,又接着动指去写。

    床边围着的全真五子都是放缓了呼吸,不敢发出一丝声响打扰,想要知道大师哥想说何话。

    杨过感觉到马钰又写了一个“女”字,还要继续感受后面的笔划时,马钰的手指只动了一下却又停下不动了。

    “师伯祖!”杨过心中一惊,忙抬头去看。

    全真五子也察觉到不对,都是唤道:“大师哥!”

    马钰却已经是听不到了,他的口猛地张开大声地喘气,似是窒息之下无法呼吸,又似感到极为痛苦,身子一阵颤动。

    “师伯祖!”“师哥!”“大师哥!”

    杨过和全真五子一阵惊呼,都上前想要做些什么,但除了去扶住马钰的身子,却是别无他策可想。

    马钰的身子颤动了一会儿便停了下来,然后便寂然不动了。

    “师伯祖!”“大师哥!”

    杨过不由抓着马钰的手臂放声大哭,全真五子也都是黯然垂泪,啜泣声在房间中回荡。

    “师哥已经去了,还是准备后事吧。”半晌之后,刘处玄耷着眼帘说道。

    马钰去世,按照他们师兄弟几人之前的商议,刘处玄自动接任为下一任掌教,即使心中再是悲痛,此时也要以大局为重。

    杨过也知此事不可耽搁,便起身避在了一边。

    接下来便是后事的处理了,全真五子先为马钰擦净身体,然后是换上新衣入殓,又摆设灵堂,最后鸣钟全教致哀。

    一切事毕,已到了子时。

    “夜已深了,你回去好好休息吧。”丘处机疲倦的脸色之中难掩悲哀,有些无力地向杨过说道。

    杨过目光望着灵堂,摇了摇头,说道:“我想留在这里,多陪陪师伯祖。”

    丘处机微微怔了怔,然后说道:“也好,你在这里守灵也是应该。”

    杨过便入了灵堂,在棺木前跪下,望着面前的一盏如豆油灯,发着蒙蒙的黄晕光圈,心中纷乱一片。

    几个时辰以前,棺中之人还就在眼前身畔,随手便可触摸,现在只隔了一片薄薄的木板,却已经是阴阳相隔了。

    自此以后,他便已永远地失去一个真心相待他的亲人了。

    想到这里,他便又想落泪,但眼中既酸又涩,却已无泪可流。

    “你也不要太过难过了,你师伯祖这一去也不是坏事,活着不过是徒受苦罪。”丘处机叹息了一声,来到杨过的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

    杨过默然不语,半晌之后才突然问道:“‘很好’是什么意思?”

    “什么?”丘处机有些不解。

    杨过解释道:“师伯祖第二个字写了一个‘女’字,我感觉到字还没有写完,猜测了一下,师伯祖应该是想写‘很好’二字,但我想来想去也不知何意。”

    丘处机脸上闪过明悟,目光望向前面,似是呓语般说道:“大师哥这是对你很是满意,他一直都是在等着你来啊。”

    杨过心中不解,问道:“这是何故?”

    丘处机却没有回应,脸上闪过自责、懊悔、羞愧等诸般神色,良久才又说道:“你在英雄大宴上的作为,郝师弟已经都说了,志常也说了你力抗鞑子的事情。”

    杨过这才恍然,马钰一直都想他做一个保国卫民的忠义之人,如今他无意之下暗合了马钰的期望,自是心下慰然。

    丘处机又是长叹一声,感慨道:“大师哥半月之前其实就该去了,当时我们都以为他已经撑不下去了,但他却奇迹般地生还了过来,而且这半月之内,又经历了两次死中求生,每次都险而又险地只存留一息。”

    “当时我们便猜测大师哥应是有什么未了之愿,询问时,大师哥却总是摇头不说。而今你一来,大师哥便撒手尘寰,这心结很明显便是出在你的身上了。”

    “现在回想,大师哥是一直放心你不下,想要亲眼见你一面,但知道你正在全心抗敌,便不想扰了你的心神,一直维持着一线生机不息。”

    “我与大师哥相处了几十年,却都没能看明白他的心意,他临去的最后一个心愿还是志常代为完成的,真是不该啊!”

    语毕,他神情中有着说不出的落寞之色。

    杨过闻言,心中又是震撼莫名,自责不已,喃喃地说道:“师伯祖,是过儿错了,我早该来看您了。”

    “您生前我未能随侍您身边尽孝,现在您已仙去,过儿只能在您英灵之前略作弥补,陪您几日。您若是在天有灵,能够原谅过儿的话,就请告知一下过儿吧。”

    话毕,室外大风骤起,吹了一丝进来,灯火微微一阵摇晃,杨过向窗外看去,天上星光已无,只余下黑沉沉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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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二章 温情

    依照习俗认知,人死之后三日回魂,所以杨过和李志常崔志方等全真教一众第三代弟子一同,需守灵三日。

    这三日中,杨过一直浑浑噩噩,精神恍恍惚惚,唯有棺前油灯的火焰减弱光亮时,方能突然清醒几分,这时便会膝行上前,将灯芯拨亮。

    他精神状况如此,自然每日少食少饮,三日一过,整个人都瘦了一圈,本是活力四射青华正茂的年纪,竟似已阅历了人生几十年的风风雨雨,神情气质中平添了几丝沧桑之气,令全真五子望之而唏嘘不已。

    本来守灵之后尚有入殓盖棺下葬等诸多环节,虽是家国动乱之时,一切就简,但一代大教掌门的后事,自非乡野之家可比,短时日内不可能完事。杨过还待行完整个流程,不过全真五子俱是面色一变,却是说什么也不敢再开口答应了,令几个弟子强行将杨过架回了房间休息,杨过无奈之下只得作罢。

    经历了守城奋战连日奔波和马钰去世等诸事,杨过已经身心俱疲,躺到床上之后,几个呼吸的时间之内便沉沉地睡了过去,而且这一睡便是十二个时辰,直到了第二日的清晨时分方再醒来。

    在杨过沉睡期间还闹了一出小波折,被命令服伺杨过的小道童见杨过久睡不醒,担心之下先是轻呼慢推无效,不由心中慌乱,又接连大喊摇晃都无济于事,惶恐间还以为杨过在睡梦中死去,吓得跌跌撞撞一路跑去向全真五子禀告。待全真五子急急切切的赶来,出手在杨过脉搏鼻端一探。方知不过是虚惊一场,心中松了一口大气的同时,又狠狠地训了那小道童一通,命小道童仔细照看,不得有任何疏忽。

    那小道童入门不久。经此一吓,晚上连觉都不敢睡了,搬了个木凳就守在杨过床边,一心就想着杨过能早些时间醒来,好能尽快交卸这个烫手的任务。

    所以等杨过醒来一睁眼,便看到小道童双眼迷糊半睁着。脸上尽是可怜委屈的表情,头还一高一低地打着盹,有几次下巴都撞上了床沿,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你回去休息吧,我这边不需要人伺候。”杨过不知个中缘由。还以为小道童起早过来,以致睡眠不足,随口说了一声后,便准备下床洗漱。

    “哦……啊”小道童先是迷迷糊糊应了一声,随即一下子便彻底清醒了,“呼”的一下蹦了起来,一脸惊讶地望着杨过,几乎是以喊的声调问道:“你醒啦?”

    杨过完全摸不着头脑。心中有些莫名其妙:睡个觉而已,怎么看这小道童那惊讶的表情,好像是自己诈尸了似的?

    不过经小道童这么一闹。杨过的心情无端的便好了几分,他又在床上坐了下来,以不确定的语气问道:“要不,我再睡一会儿?”

    “啊?不用……不用”小道童缓过神来,一边摆手一边向外跑去,还不忘回头又喊了一句:“我去给你端水”

    杨过忍不住摇了摇头。不再想小道童发什么疯癫,他下床来到窗边。将窗户打开,初春的冷意一下子便随风透进了衣领之中。尚有些懒懒的精气神立刻就活了。

    窗外的风景还是那些风景,但看在眼中却又有着很大的不同,杨过说不清这种感觉,只是觉得,一觉睡醒之后,自己似有什么地方发生了变化。

    怔想间,小道童已经“蹬蹬蹬”地快步回来,双手端着一个木盆,盆中已放好了温水,脸巾也已备好。小道童又出去一趟,这次连早饭都摆在了桌上。

    杨过两世为人还没享受过这种待遇,颇感不太自然,不过他也不会矫情地和小道童谈什么人人平等之类的废话,洗漱用餐之后,便将一脸高兴溢于言表的小道童打发了。

    全真五子既然不准杨过再参与马钰的后事办理,杨过便也无须再逗留了,他出门正要去向五子告辞,后者得了小道童通报后却是已先一步而来。

    杨过向全真五子一一见礼,说道:“本该弟子前去拜见问安,却劳烦几位真人亲来,弟子愧煞”

    丘处机伸手扶起杨过,口中说道:“无须多礼。”待杨过起身后,察观杨过神色,见杨过虽依然清瘦不减,却阴郁颓唐之情不复,反更多几分坚韧成熟,心中既是欣慰又略微感到心酸。

    “你感觉身体如何?可有什么不适?”刘处玄向来喜怒不形于色,此时却难得开口询问,主动关心一个后辈子弟。

    杨过有些受宠若惊,忙道:“弟子已经休息好了,并无任何不适,多谢掌教真人关心”此时刘处玄虽还未正式接任掌教之职,不过也无什么区别了。

    刘处玄微微点了点头,便不再开口说话。

    之后王处一郝大通和孙不二又向杨过询问了几句,杨过都一一作答。

    待叙话完后,丘处机说道:“都别在外面站着了,我们进屋说吧。”说罢,便迈步向杨过房间走去。

    杨过见此,忙道:“丘真人请留步”

    丘处机眼中略显疑惑,停下脚步问道:“怎么?你这房中还藏了宝贝不能看不成?”

    这略显调侃的话从丘处机口中说出,让杨过心中不由为之一暖,他早已习惯了丘处机严厉刚硬的一面,自然知道话中透出的亲切之意意味着什么。

    “我和全真教之间的过节,从此便算解了。”杨过心中这般想着,不由微微怔神,转瞬又即回过神来,解释道:“教中事务繁忙,弟子自觉难有添手之处,唯恐分了几位真人心神,徒自增乱,正要向几位真人辞行,改日再来叨扰。还请几位真人见谅。”

    丘处机闻言,微皱眉头说道:“这山上里里外外数百弟子,多你一个还能忙翻天不成?何来叨扰?你且只管住下,等……”

    “咳……”王处一突然轻轻地咳了一声。

    丘处机得此提醒,猛然醒悟过来。之前他们师兄弟五人刚刚商量好要送杨过离开的决定怎就被他忘了?前几日杨过的情况若再来上一遭,那可就真的要出事了,想到这里,挽留的话却是再不敢说了。

    王处一为免师兄尴尬,接过话向杨过说道:“你既是想要离开,我们也就不挽留你了。墓中离这里左右也就是几里的路程,可随时过来看看。”

    待杨过点头应了,王处一又说道:“走吧,我们几个去送送你。”

    杨过连道不敢,不过全真五子执意相送。杨过也不敢多拒,只好随五子向外走去。

    六人刚走到路口,已有一名四代弟子牵了一匹黄色大马走了过来,那黄马本来尚摇摆着马头甚是不耐,见了前方之人后突然抬起前蹄“希律律”欢叫了起来。

    “黄瘦”杨过闻声一喜,心想竟把它忘了,忙转过身来。

    “你这马可不好照看,这几日踢坏了不少物事。你既是离开,也将它带走吧。”王处一说道。

    “多谢真人了”杨过刚向王处一道过谢,黄瘦已奔至身前。用马头将杨过拱了一个趔趄。

    杨过和黄瘦亲热了一阵子,见全真五子都在一旁微笑观看,不好意思令其久等,便止住了黄瘦的亲热劲头,向五子说道:“给几位真人添麻烦了,弟子惭愧。不过弟子这番回去墓中,马匹无以安置。却还是要再继续劳烦贵教照料了。”

    王处一回道:“却是我思虑不周了,也好。那就将它留下吧,什么时候需要,你自来牵走就是。”

    杨过又费了不少事将黄瘦暂且安抚下来,这才向全真五子一一告别,向山下行去。

    全真五子目送着山道上那道瘦削的身影渐行渐远,良久才都收回目光。

    “已经长大成人了啊”丘处机微微感叹道。

    “人活在世上,总是要长大的,只是早长大或是晚长大的区别而已。”王处一也深有感触。

    “是啊,大难和大痛都可催人心智,迫其最快成长,这也是不可避免之事,只要撑过去了就好。”丘处机接过话又道。

    “走吧,我们也该回了。”刘处玄止住了谈话,率先转过身来。

    掌教师兄发话,余人也就不再多谈,俱向来路而回,转眼间山边路口处就只剩下一名满头大汗的可怜四代弟子,还在死命拉扯着黄瘦,苦口婆心地劝说着脾气臭烂的倔马快快回厩。

    杨过下得山来,再无耽搁,转山道,穿树林,数里的路程于他今日的修为而言,实不值一提,转瞬之间古墓的石门已在眼前了。

    他正要开动墓门机关,听得熟悉的脚步声自侧后方传来,不由面上浮笑,转过身来,安静等候。

    来人绕过一个山坳,现出身来,待看到墓前之人,不由又惊又喜,轻喊了一声:“过儿?”

    杨过大步走过去,张开双臂,一把抱住了来人,口中欢快的说道:“婆婆,过儿想死你了”

    来人自然便是孙婆婆无疑,她满心欢喜都写在了脸上,口中不住的说道:“总算是回来了,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

    经历过生死之别后,杨过更加容易为情所动,此时有些难以自已,抱住了孙婆婆后便不肯撒手,倒是孙婆婆着急的喊道:“哎,看你这孩子,快放手,菜都要被你挤烂了”

    杨过这才放开孙婆婆,笑呵呵的向她手中看去,却是一颗白菜,菜叶上还结着一块块的冰棱。

    杨过见她双手冻得通红,便随手接过白菜,伸出另一只手握住了她的手,笑道:“让过儿给婆婆暖暖手。”

    孙婆婆被他一握,这才感觉自己手上实在冰凉,忙抽回手,说道:“哎,不用不用,现在你回来了,一颗菜却是不够了,你在这等会儿,我去再拿一颗。”

    “我陪婆婆一块儿去。”杨过此番心境不同,只觉往日间感到十分无聊之事现在却兴味盎然,越是平平淡淡的繁琐碎事,越是让他感觉更为真实而有意义。

    孙婆婆在山坳后的一个小地窖中又挖了一颗白菜,然后两人便又回转,一同入了古墓。

    杨过一手抱了一颗白菜,乐颠颠地慢慢走着,嘴巴一直就没合上过,都是在回答着孙婆婆的问话,尽都是关于他吃喝拉撒的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但他却未觉有丝毫不耐,反倒心中暖暖的。

    在墓外,无论他有多少风光,取得多大成就,一旦回到墓中,便都与他无关了,亲人们唯一关心的,不过是他的平安归来而已。

    “婆婆,姑姑呢?”一路走来,杨过一直东张西望,等孙婆婆的问话稍止,便再也忍耐不住了,忙插话问道。

    “在房间挑拣花籽呢。”孙婆婆随口回了一句,又接着问他问题,见他回答的有些心不在焉,便佯怒道:“有了姑姑后便不想理睬我这个老婆子了,行了,你也不用再装乖顺了,把菜给我,快去找你的姑姑吧。”

    杨过笑呵呵地递过菜,嘴上不肯认罪:“哪有?在过儿心中,还是婆婆最亲”

    又说笑了几句,杨过便被孙婆婆打发走了,他转身拐道向自己的房间走去,当然,他的房间也就是小龙女的居室,自从他用寒玉床练功之后,师徒二人便一直相处一室了。

    甬道中,蒙蒙亮的灯光从一间石室的门口散溢开来,在对面的石壁上映出一道微微晃动的暗影,杨过的眼神便在这一瞬间变得柔和下来,耳边只觉万籁一空,心中就像有一条清清的溪流轻快地流过。

    这一刻,他心中没有城头的杀戮,没有对敌时的算计,也没有失去亲人的悲伤,唯有静谧温馨和美好。

    “是过儿吗?”石室中传来暗影主人柔婉的声音。

    杨过忙应了一声,快步走到了门口。

    室中的白衣女子正探手在一只瓷盘中灵巧地挑拣着,一盘的花籽眨眼间便分作了两堆,这时她才轻拢纤手,隐于袖中,然后侧转过首来,清亮的双眸望向杨过,微微显露出一丝喜意。

    见杨过只是呆立门口不动,小龙女便轻摆素手说道:“你过来。”未完待续

    ...

第一百四十三章 执手

    杨过依言走了过去,在小龙女身边的石凳上坐下。

    小龙女伸出手来,抚了抚他的面庞,轻声道:“却是瘦了一些。”

    纤纤素手触之温润犹如凝脂,淡淡香泽盈荡鼻端,杨过忍不住握住小龙女的手,合在自己双掌之中,微笑道:“婆婆也是这般说的,还说要给我好好补上一补。”

    小龙女又凝望了他一会儿,却是说道:“这般看起来也挺好的,嗯,比以前好看了一些。”她只是觉得数月不见,眼前的徒儿让自己感觉更为舒心了,也并未细想深处的缘由。

    殊不知,以前的杨过性子略显油滑,张扬而又孤高,而现在的杨过,经历过战场的磨砺后,性情已渐渐转化,青涩不再,容貌中褪去了秀气,显得俊逸而不失英武,而再经马钰逝世带来的打击锤炼,心境脱胎升华,气质外露而出,给人的感觉是稳重而又谦和,便如郁郁青松,寒雪压不折,苍山遮不住。

    杨过闻小龙女之言,不由笑道:“姑姑既是喜欢,那过儿待会儿便回绝了婆婆的好意,为了姑姑,过儿便是衣带渐宽也是无怨无悔。”

    小龙女微微摇头,说道:“那也不用。”

    杨过见小龙女自始至终都对他柔声细语,方彻底放下心来,心中想着,兴许是离别太久,重逢的喜悦已冲淡了一切,不再为他离山之事而生气了。

    他目光扫过桌面的瓷盘,随手捏了几粒花籽拿至眼前观看,以他桃花和梅花都分辨不清的眼力,自然是什么也看不出来,便是眼前的这些籽粒,也是通过孙婆婆之口才知道是花籽。

    装模作样的看了一会儿,杨过才问道:“姑姑挑这些花籽做什么?”

    小龙女回道:“天已回暖,玉蜂也快要开始采粉酿蜜了,之前栽种的花许多都已折损了,需要补充一些才能满足。”

    杨过这才想起。墓外树林那边发生过几番争斗,人为践踏或是利刃摧折,都能造成不小的破坏,更何况还曾遭火波及。

    谈到花。杨过倒是想起一处地方,便说道:“我听说过一种花,唤作情花,极是美丽芬芳,本想带回来一些送给姑姑。但来时急于赶路,未能如愿,否则姑姑见了,定能喜欢。”

    小龙女眸中微显好奇之意,说道:“这名字倒是未曾听过,很是雅致,在哪里可以找到?”

    杨过回道:“离此有些远,只在一处名为绝情谷的地方可以见到这种花,可惜那里已有主人,不然我们倒可以移居那里居住。”

    小龙女轻叹一声。问道:“过儿,你很喜欢外面的生活么?”

    杨过立感失言,执起小龙女双手,认真说道:“以前过儿确实不愿久居在这古墓之中,不过这次下山,我经历了许多事情,也明白了许多道理。现在我才觉得,只要能和姑姑在一起,在墓中还是墓外,根本就没有什么分别。姑姑一日不想离开这里。我便一日陪在这里,与姑姑一生都相依相伴。”

    人只有在真正失去之后,才会更加珍惜眼前拥有的一切,所谓有失便有得。便是如此了。人生从来就不会完美,而这些,却是只有愿意付出之人才能获得的人生财富。

    小龙女闻言心中欢喜,又问道:“你心中果是这般作想么?”

    杨过敏锐感知到她的情绪,心中也是欢快起来,微笑道:“过儿怎敢欺瞒?对姑姑的扫帚。过儿现在想起来还是后怕。”

    他提起初入古墓时被小龙女威胁以扫帚打屁股的趣事,倒是令小龙女也忍不住微微一笑,再去凝看杨过,突感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在悄然无息间,渐渐弥散,浸染了整个心田。

    所谓身在山中而自迷,小龙女正是处于情感萌动之龄,虽因练功压抑了天性,但和杨过数年间同居一室,朝夕相处,早已在不知不觉间受到了杨过的感染,慢慢恢复了常人性情。

    再加上杨过的数次别离,引发了她的心弦波动,平素静室独坐之时,小龙女偶尔也会忍不住猜想杨过何时回来,点点滴滴的心绪便就此滋生、萌芽,只缺少一个契机,便能破土而出。

    而恰逢其时,杨过的一番真心吐露,终引得小龙女几丝情愫暗暗生出。

    杨过自是不知这些,见小龙女难得有话兴,又是说道:“此次下山,我得了两样武功,很是奇妙莫测,姑姑要不要猜上一猜?”

    小龙女微微思索,问道:“可有一样是九阴真经么?另一样武功却是不好猜了。”

    杨过不由一怔,问道:“姑姑是如何猜到的?”

    小龙女说道:“也没什么难猜的,你不是说起过你郭伯父的武功么?”

    杨过顿时恍然,他此番是去与郭靖相见,自然要先从这方面去猜,而郭靖最厉害的武功是九阴真经和降龙十八掌,后者乃丐帮不外传的镇派秘技,自然要猜九阴真经了。

    想明白了这些,杨过也就不再卖关子了,说道:“九阴真经姑姑是猜对了,另外一样却是丐帮的打狗棒法。这九阴真经是我特意为姑姑讨来,等姑姑学会了,自然就能补足咱们派内力不足之处,到时候就无惧任何人了。”

    小龙女轻蹙淡眉,问道:“打狗棒法?”

    杨过知她想说什么,解释道:“此是洪老前辈所传,不会有什么麻烦。”顿了顿,又道:“不过打狗棒法终是丐帮成名之技,容易落人口实,姑姑还是不用学了,咱们古墓派的武功也不输于它。”

    小龙女本就对此无什么想法,自无异议。

    杨过想起一事,便说道:“姑姑,之前咱们习练玉女.心经,内功练到第七段之后便再难寸进了,当时思之无解,现在我却有一点儿猜想。”

    小龙女问道:“你是何想法?”

    杨过说道:“咱们派祖师婆婆在创立这门武功之时,修为之高便已天下少有,内力自是远非咱们可比,而练玉女.心经的内功,越到后面阶段,对自身的掌控越要求精微之至,所以我想,姑姑若要练成玉女.心经,不妨先从内力上着手。”

    小龙女细思了一会儿,说道:“试试倒也无妨。”

    杨过于是将九阴真经的口诀道出,待小龙女开始习练时,他也在一旁修习九阳真经。

    天下间绝顶的两大神功都已在此,却是不知师徒二人最后成就如何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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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四章 谋退

    重阳宫大殿中,全真五子俱在,下方李志常正在禀报,却是关于归程途中赵志敬被挟一事。

    这已经是马钰去世后的第五日了。

    拖到此日才开始过问此事,也非是全真五子对赵志敬漠不关心,而是马钰的去世对他们的冲击实在太大,根本无暇他顾。

    尽管修道多年,全真五子也未能看淡生死,亦师亦兄的深厚感情,又怎能说放便放?

    待李志常叙说完毕,郝大通捋了捋颌下白须,皱眉说道:“那蒙古国师将志敬抓去,当真是因为那四王子心慕我道家之学不成?我听闻那忽必烈在我中原日久,喜儒好经,对道学有志涉猎也是大有可能之事。数十年前,丘师兄远赴大漠,不也正是应那蒙古大汗之邀?”

    王处一摇头回道:“多半不是如此,那成吉思汗当年不过是天年将至,奢求长生之道而已,何尝真正慕求道学了?况且蒙军此时攻打襄阳方是首要之务,即便是有志道学,又何来闲心求生问道?”

    丘处机拊掌应道:“不错,蒙人鞑子当是别有他求。”

    刘处玄也是点头说道:“看来蒙人是将主意打到咱们全真教身上了。”

    他一句话点明,在座诸人自是都立即心中了然。

    “如此却是难以处理了,志敬身处蒙军之中,却该如何相救?”郝大通问道。

    “强闯自是不可,那金轮国师未曾伤了志常,对志敬自然也不会相害,强闯只会坏事。只要金轮国师有求于志敬,未达目的之前,志敬当不至于有性命之忧,还可以有缓和的余地。”丘处机沉思了片刻,方缓缓说道。

    “我现在最担心一点……”刘处玄似在沉吟,也似有些难言,只说了一半却止住了话意。

    “师兄可是有什么顾虑?”丘处机见刘处玄如此。有些诧异,又道:“不管有什么难处,总是有解决的办法的。”

    “也可能是我多虑了。”刘处玄叹了口气,又继续说道:“志敬平素没少管理教中事务。于教中诸般机密要处几乎尽数知晓。他若能守口不言,自是幸事,虽不免招来怒火,受些苦头,但想来那金轮国师也不会怒下杀手。徒与我教为敌。我只怕等咱们想出对策时,却是为时已晚了。”

    李志常回禀完后,见师伯、师父和众位师叔都未命自己离开,便退于一侧,静听谈论。

    之前的谈论他都能听懂,也不难理解,不过刘处玄最后的结言却是令他有些糊涂,心中想着:“既然掌教前面已说了金轮国师不会施以毒手,那赵师兄便不再有性命之忧,又怎会为时已晚了?”

    不提李志常如何苦思不解。王处一闻言却是面色一变,说道:“志敬在我教中多年,忠心可嘉,决计不会做出这等勾结蒙人、叛教通敌之事!”

    孙不二一直未曾发话,此时却是劝说道:“王师兄莫要动气,刘师兄也是为全教的安危着想。”

    王处一摇了摇头,说道:“这点我自是知晓,又岂会与刘师兄动气?”略作解释,双眼露出坚定之色,望向其余四人。正色道:“若志敬当真犯下错事,我自会亲手依教规处置!”

    丘处机说道:“此点不可不防,别的且不论,单是我教于各处城镇势力分布、人员安置等内情泄于蒙人知晓。便可令我教处于极险之地。”

    听得此言,还在皱眉苦思的李志常顿时大悟:“原来言‘晚’非是指来不及救赵师兄性命,而是指教中机密外泄。”

    全真教势力广布北方诸处,蒙人若得用之,不但能迷惑人心,也对攻城略地大有利处。而反之。全真教又必将成蒙人仇之大敌,怕是将来某一日将会受大军倾踏之灾了。

    刘处玄这时站起身来,踱步片刻,说道:“我们不能心存侥幸,全真也容不得有任何一丝冒险,事不宜迟,当立即传讯各处分点,做好一应撤退准备,寻找合适避点!”

    丘、王、郝、孙都是赞同应是。

    “至于营救志敬之事……”刘处玄略作沉吟,道:“可暂与蒙人稍作交涉,稍后我修书一封,送交蒙人,先行试探蒙人之意。”

    “此事便交给我来做吧。”丘处机说道。

    与蒙人打交道,也的确是丘处机最为适合,有着成吉思汗的遗惠,便是连忽必烈见了,也要客气几分。

    “此行难免会有凶险,我与师兄同去吧。”王处一亦说道。

    “那便如此定下吧。”刘处玄点头认同。

    全真教一众高层密议筹谋,引发一切的事主赵志敬,此时却是心态大为安乐。

    当日他失擒于金轮国师之手,摄于后者的威势,自是满口答应了金轮国师的邀请,入了蒙军大营。

    一开始他尚有些提心吊胆,唯恐被蒙人害了性命,便是睡觉之时,也兵刃不离身畔须臾。

    但他担心的事情却一直都未发生,不但如此,他还受到了热情款待,每日餐食用饮都极是丰盛,守卫态度也是毕恭毕敬,对于他的一应所需更是有求必应,令他享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荣耀和虚荣,若不是脑子中还存有几分清醒之念,知道自己身处何地,倒有些长住不走的念头了。

    不过他也知晓,金轮国师将他胁迫而来,不会就这么一直将他当菩萨供着,几次向守卫打探无果后,便也只得耐心等待了。

    果然,这日他听得帐外有些动静,随后便有人在帐外问道:“赵道长可在?不知老衲可否入内相见?”

    听出是金轮国师之后,赵志敬不由腹诽:“都已将我挟入军帐来了,现在还装什么斯文?”不过他想归想,自然是没胆子拒绝的,忙出账相迎,说道:“大师请进来一叙。”

    金轮国师入帐一观,见杯盘狼藉,心中暗喜,想道:“这几日相试果如卫士所报,这个道人是个贪图安逸享乐之辈,如此一来,事情倒是好办了。”

    “不知大师今日过来,还未来得及收拾。”赵志敬身为修道之人,不由略显尴尬。

    “无妨,看得出赵道长是不拘凡俗小节之人,老衲一见便有知心如故之感。”金轮国师说道。

    赵志敬见他堂堂国师,如此折身下交,心中不由大是受用,问道:“大师请坐,不知此来有何相说于我?”(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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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神雕之杨过介绍:
一个流浪街头的孤儿,重生在了神雕世界成为杨过,为了让心中不留遗憾,他一步一步向实力的顶端攀爬,直到有一天,他无意中回首,才发现他周围的诸多人物,早已偏离了既定的命运,于是所有的一切,都开始变得扑朔迷离。
重生神雕之杨过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重生神雕之杨过,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重生神雕之杨过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