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42 援助
小副官都要哭了。
他当然也怕死，可怕有什么用？这一次还不是要死。
但是百里云川不一样，他是上面的长官，他也有一个人逃出生天的能力，所以百里上校不能死在这里！
眼看百里云川摆出了决一死战的架势，他当然感动，感动之余，他很清醒，于是在百里云川背后恶狠狠的一推，用变了腔调的声音吼了一声：“你想我们都死在这里吗！”
百里云川不会被他吓到，头也不回，冷冰冰的回了他：“有功夫逞英雄，不如专注对付丧尸！”
“我没逞英雄！”副官连哭带吼，“你明明能跑掉的！再不跑就来不及了！”
“我们是同志。”百里云川向后退，缩小了包围圈，但他脸上一点怯意都没有，只是一字一句的说道，“我没有丢下你们逃命的道理。”
其实他心里也清楚，除非今天能发生奇迹，不然，他们真的要不明不白的交代在这里了。
不过他并不是很怕。
当初那蓝返回华都找纪暖的时候，那蓝的心里在想什么？明知已经无药可救，他还是一路所向披靡，到最后也救了很多人，是个永垂不朽的英雄。
那蓝的死是纪暖心头的一道伤。
如果，他也死了，会不会也让纪暖记一辈子？
变异丧尸带领普通丧尸开始冲击包围圈，周围的凄厉惨叫响成一片，血腥弥漫。
百里云川也握着他的刀，带着那满头满脸的腐液冲进了尸群中斩妖除魔。
还是……忘记他吧。
他舍不得让她难受。
百里云川联络过舰队后，他的位置就被发送到西省的清缴队手里，纪暖惦记着雷达盘上与他们相距不远的绿色光点，握着方向盘猛踩油门，把一辆悍马开成了丛林猛虎。
快一点。
再快一点。
他正在面临危险，晚一步，就是生离死别。
她再也不能承受任何的失去了。
格里坐在一旁充当导航，手里握着雷达盘，因为车里光线有限，所以他脸上的表情也是晦暗不明。
从感情上来讲，他是希望百里云川可以死透的。
但是从理智上来讲，他不能坐视百里云川倒霉。
要是这个家伙死掉，纪暖就更不可能放下他了。
而且，他杀了六个清缴队员的事情还没有露底，虽然自信不会留下什么蛛丝马迹，但世事难料，还是先落实眼前的功勋，待到以后东窗事发，也能将功补过。
他不怕当叛徒，他只怕守不住这段自己抛弃一切换来的感情，所以他得活着，只有好好活着，才能守住她。
到底还是缘分未尽。
就在百里云川陷入困境的时候，远处有几点火光遥遥闪现，紧接着就是一阵噼里啪啦的枪响。
援助来了！
代表清缴队的绿三角已经和代表百里云川一行的绿光点会合，陆泽和傅浩行几乎是同时和纪暖格里到达此处，然后就开始了攻击。
变异丧尸对声音最为敏感，原本正集中火力攻击一群幸存者，察觉到背后有人，变异丧尸立刻就转移了注意力，朝着背后冲过去了。
格里身手不凡，又是神枪，视网膜刚映上一道奇快的影子，他的手就自发的抬起，一枪把那出头的变异丧尸干掉了。
纪暖身手不如他，不过体质补拙，她灵活的在尸群中穿梭，携带的弹匣迅速减少，当她就这么一路杀到幸存者跟前的时候，毫无预兆的和百里云川打了个照面。
两人都愣了一瞬，因为没想到会在这种时候再见。
下一刻，百里云川一把推开她，举刀解决了她背后的丧尸。
因为援手们本领高强，弹药充足，这个尸群很快就被打得失去了数量优势，百里云川解决了最后一只张牙舞爪的变异丧尸，余下的十几个普通丧尸立刻就不成气候了，积怨已久的幸存者们也跃跃欲试的冲了上去，把普通丧尸们砸的稀巴烂。
确定危险解除，百里云川也动弹不了了，他一屁股坐在地上，扶着膝盖大口大口的喘气，同时透过脏兮兮湿漉漉的刘海，偷看站在篝火旁边的纪暖。
格里对这些人是没什么感情的，擦干净手枪塞回枪套里，然后就抱臂站在人群外的树干上，微微眯着眼睛，目光不定，也不知道在看什么。
纪暖也不能跟这些人牵扯太多，无意中站在格里和百里云川之间的位置，她看了看格里，最后还是转身走向了云川。
百里云川立刻不偷看了，他正正神色，想要给自己擦一把脸，可身上并没有干净的东西可以给他使用。
纪暖走过去，稍一沉默，也就保持了那居高临下的姿势问道：“高晨呢？”
百里云川有一点失望。
她一开口就问高晨，没有问他。
不过失望也失望的有限，他说：“爆炸前我们离开了南云，驾驶员带他先回舰队去了。”
高晨没事，纪暖放了心，看着他浑身上下都是肮脏的血，顿了顿，说道：“你没受伤吧？”
“没有。”
“还是早点换件干净衣服比较好。”
“嗯。”
“……”
该说的都已经说完，纪暖无话可说，又留下一句“你多保重”，然后就走向格里。
格里离人群比较远，百里云川看到她走到格里跟前，两人不知道说了什么，格里抬起手，动作轻柔的擦她的脸，大概是擦去了溅上去的一点残血。
纪暖显然很熟悉这样的对待，她站在格里身边，像两个旁观者一样，沉默的看着篝火旁边的幸存者们忙碌起来。
火光穿过黑暗照亮了他们的脸，百里云川看在眼里，疼在心上。
之前面对丧尸的时候，温谦和的三小时显得那么漫长，如今危机解除，他想跟纪暖多待一会儿，哪怕就这么偷偷的看她，时间也已经不允许了。
空中传来飞机引擎的声响，是舰队派来的飞机找到这里了。
百里云川带着幸存者去飞机降落的地方，清缴队不宜露面，自然是留在原地，安静消失。
临走前，百里云川回头，对伸出援手的四人挥手表达感激之情，目光在纪暖身上缠绵不到一秒钟就移开了。
带着一群老弱妇孺幸存者，他终于走了，没有再回头。
陆泽和傅浩行也都知道纪暖和百里云川过去那点事儿，不过大家都不是长舌夫，再者格里跟他们也算是出生入死的同伴了，大家只看眼前，无需厚此薄彼。
于是，他们俩——陆泽稍微冷淡、傅浩行比较和气的，跟他们攀谈起来。
843 出路
陆泽他们看样子是有话要说，而纪暖不着急走，也就听他们说。
有话说的是傅浩行。
“这么下去不行啊，本以为我们是底牌，没想到只是敢死队而已。”他舔舔干涸的嘴唇，“上面对我们究竟是几个意思？”
纪暖摊手：“估计就是你说的敢死队的意思。”
“我只当这清缴队是积累功绩的，等够数以后，上面就把我的黑历史一笔勾销，可现在看来，我这心里真是没底。纪暖，你和格里都跟上面说得上话，能不能打探打探口风？”
纪暖看得出，傅浩行是真的有点坐不住了。
也对，傅浩行跟他们这些人出身都不一样，富家的少爷，没吃过什么裤，心机足够，如有必要也够狠，他不会甘心做一个螺丝钉，他要做就做那发号施令的人。
可是现在，上面给他们这群有黑历史的人指了一条将功赎罪的道路，却不说明白这条路的尽头是什么，只能靠他们自己的想象。
这可不行。
傅浩行不干没有盼头的事，他还想重新做人。
所以见到从舰队飞来支援的飞机并没有带走他们的意思的时候，他忍不住要问个明白。
其实，纪暖也是一样的不知前路，但她不需要上面的赦免，只要丧尸病毒得到控制，世界恢复和平，如果军部肯放她一条出路，她乐于消失个无影无踪。
帮傅浩行问问清楚也没什么，只是不等纪暖好说话，格里的话就说出口了：“不提远的，先把这西省收住了再说吧。”
“守住之后呢？谁知道我们还会被派到什么地方？”
“百里云川赏罚分明，不会让清缴队白帮这个忙。”
话一出口，傅浩行有点放心了，纪暖却是惊讶的看了过来。
格里迎着她的目光，有点好笑的说：“看什么看？以为我只会说百里云川的坏话么？”
纪暖摇摇头，抿嘴一笑。
百里云川赏罚分明，格里不也一样？
陆泽在他们两人之间看了看，不知不觉，心里就有点酸溜溜的。
他第一次遇见纪暖的时候，还没有想到她会是如此的不凡。
她去众联协助研究的时候，他也没有想到，她会叫上他同行。
大起大落都经历过了，她跟挚爱分了手，即使两人近在眼前，千言万语也只剩了干巴巴的几句寒暄。
说实话，他真是有点佩服了她。
如果她身边的人不是格里弗斯，他想，自己愿意去补这个空缺。
无法带走的死者们横七竖八躺了一地，几人也不好看着保护过的人就这么曝尸荒野，于是一边到处寻找枯枝烂叶，一边默然的想着以后的路。
尸体堆在一起，火焰烧起来，嗅着似曾相识的烤肉味，纪暖有点恶心，别开脸，格里顺手把她环在怀里，落在她腰间的手掌温暖有力量。
尸堆哔哔啵啵的响着，燃烧着，四人也开始动手挖坑，一晚上又打又杀，现在还管烧管埋。
埋完骨灰，立个小碑，天都亮了，几人的肚子都叽里咕噜的乱叫起来，傅浩行便邀请纪暖他们回客家村坐坐，吃顿饱饭再做打算，两人也就跟着去了。
客家村离这儿不近，不过两队人马都有车，开不多久就到了，不然也不能这么快的赶来支援。
土家寨子已经在客家村让出的山脚下安了家。
这里当然不比自己的地盘好，客家的人也没少趁机痛打落水狗，不过痛打的阶段已经成为过去，现在两边有几对早就看上眼的小男小女终于能撇开土客偏见在一起，给土客两边建立了坚实的友谊桥梁。
纪暖他们过去的时候，正是不早不午，早饭没得吃，午饭还没做好，土客两边的人正商量着冒险秋收的事，见到上面的同志回来了，各个都是喜气洋洋的，赶紧大烙饼大碗粥预备上了。
西南两省多山，物产还算丰富，只要身手好肯动弹，一年四季都不会挨饿。
堆的手臂高的烙饼和海碗端上来，正是厚墩墩，热腾腾。不多时又有个系着花格子围裙的姑娘端了一盆浓肉汤过来，往几人面前的餐桌中央一放，咚的一声，份量十足。
姑娘说：“同志们，尽管敞开肚皮吃，不够还有~”
姑娘的普通话带着口音，尾音相当悠长有劲儿，是个女高音的好苗子。
然而四人只有纪暖看着人家点头道谢，剩下三个货完全无视苗子，心不在焉的敷衍了人家，眼里只有羊肉汤。
格里眼里是除了纪暖，对其他女同志都本能忽略的，姑娘虽然是客家村的，但早就从土家寨的姐妹那里听说了格里辣手摧花冷酷无情的行径，故而对他不抱希望。
不过剩下两位，陆泽和傅浩行，大概是要在二十区常驻的，傅浩行为人谦和，但身上有股说不出来的疏离，所以苗子只看着陆泽。
陆泽，此人未被招安之前，干的是杀人越货的勾当，即使被招安，也常常出生入死，故而身上总带着匪气，看起来十分不好惹。不过苗子务实，知道这年头文弱的男人靠不住，只有陆泽这样一身是胆的壮汉才能给人安全感。
于是她就大大方方的坐在陆泽身边，给他切烙饼舀肉汤，做成份量十足的羊肉夹馍。
陆泽头也不抬，哼了一声就接过去大口大口的吃，苗子坐一旁托腮看着他笑，两人一个吃的入迷，一个看的入神，把对面三人当成了背景板。
背景板们没有陆泽那样大的块头，所以很快就吃饱喝足，识相撤退，等陆泽从海碗里抬起头，才发觉身边只剩苗子一个，另外三人已经不见踪影。
纪暖吃撑了，跟格里一起在山上溜达消食。
人类真的是很顽强的种族。
只要留得青山在，就能满山砍柴烧。本来这里是贫秃秃一座山，唯一优点是少有丧尸袭扰，一段时间不见，客家村已经颇具规模，土家寨更是小屋迭起，稍微缓一点的山坡上还点缀着一块块的田地，是勤劳勇敢的庄稼人在夹缝中生存。
溜达着就溜达到山下了，土家寨因地制宜，盖了不少能遮风挡雨的小棚子安顿，现在疫情已经控制住，有了余力的青壮年正在村里大兴土木，打算盖些更坚固的木头房子。
纪暖和格里一过去，他们还认得这两个救命恩人，顿时搀老扶幼的上前来，闹腾着要给他们道谢。
844 规模
纪暖倒是没想着让寨民感激她，这么多条人命，她怎么能不管呢？
大家现在过得这么好，也不枉她一番心意。
把泣泪的老弱们一一扶起，纪暖说明自己只是过来随便看看，让大家各干其事，好好养病。就在他们路过一个比较大的棚子时，里面骤然响起一个婴儿尖利的哭声。
婴儿的哭声很有穿透力，简直是魔音贯耳，众人见怪不怪，纪暖怪了：“孩子怎么哭成这样？”
一个妇人有点伤感的说道：“这是秀秀啊，她爹妈都病死了，来了这儿也只能放在公共棚子里照顾，传染病还没过，也不能把她送到客家村，没有奶粉没有奶妈，孩子每天喝米粥，可怜见的……”
纪暖想起来了，这孩子她还抱过。
她不由得走进去，一进棚子，就看到里面摆着好些简单床位，看尺寸睡的都是小孩子，这时候孩子们都不在，只有秀秀一人在最里的床铺上号啕大哭。
一个不干不净的胖阿姨忙得脚不沾地，一边手忙脚乱熬米粥，一边唉声叹气的哄：“哎呀，小祖宗，别哭了，好了好了……”
胖阿姨一扭头看到门外来了人，一时愣住，及至看见了纪暖，愣了一下才认出来。
“啊呀，是你啊小同志！你们怎么来啦？这儿又脏又乱的，不是歇脚的地方……”
“别客气别客气，我就是听见孩子哭了，进来看看，她怎么一直哭啊？”
“唉，每天都要哭好几遭，我都习惯了。”胖阿姨很无奈。
火炉上的粥开始咕嘟咕嘟的顶锅盖，胖阿姨赶紧回头看火。
纪暖不由得走到床边，看着那个嗷嗷大哭的小女婴。
孩子很小，然而哭的很有劲儿，脸都憋红了，在碎花襁褓里不住的挣扎。
纪暖低头一看，心里更软，忍不住把孩子抱起来。
说也奇怪，她刚抱在怀里，那孩子就不哭了。
后面跟进来的人都啧啧称奇：“哎？秀秀认人了，知道这是她的救命恩人就不哭了。”
“可不嘛，平时旁人一抱她哭的喘不过气，倒是跟纪暖同志很亲啊！”
也不知是事实还是话赶话，纪暖抱着孩子，被寨民夸成一朵花，她都不好意思了：“我……我就抱抱，粥好了，我也……”
她作势要把孩子放下去，然而稍一松手，那孩子就嗷嗷大哭，她吓了一跳，不敢再松，孩子的哭声才减小，抽抽噎噎的，不哭了。
众人见状，更是夸的厉害，说她们有缘。
纪暖站在床边抱着孩子，看着格里，一脸的哭笑不得。
格里也对她微笑，然后走上前说道：“既然她让你抱，你就抱着吧。”
“但是……”
“小孩子，很可爱。”他也伸手，在孩子脸上轻轻刮了一下，“好个小丫头。”
他这一伸手就没有缩回去，因为小婴儿抓住他的手指，睁着一双紫葡萄似的大眼睛，一边看他一边往嘴里送。
格里没跟这么软嫩的东西打过交道，一时愣住。
纪暖赶紧一晃，那双小爪子似的小手就从他手指上秃噜下去，让他的心尖都跟着一颤。
“没洗手，脏脏，不吃手指噢。”纪暖轻轻晃着婴儿。
婴儿也跟着“噢”了一声，往她怀里拱了拱，没有哭。
众人看够了热闹，终于三三两两的散去，纪暖接了胖阿姨的活儿，坐在棚子里给孩子喂米粥。
婴儿是缠上他们了，根本不理会那照顾了她好几天的胖阿姨。旧人转眼成糟糠，糟糠姨也乐得当甩手掌柜，说是出去解手，结果一去不复返了。
用米粥喂饱了婴儿，纪暖抱着她，傻眼了。
“怎么办？”她看着这个离不得手的婴儿，“要不，你抱着？”
格里看着婴儿，点点头，伸手。
婴儿没有闹，也让他抱。
格里低头，对上婴儿那双眼，婴儿没有愧对她的名字，当真长得很秀气，大眼睛双眼皮儿，小鼻子小嘴儿，因为长期的喝米粥掺代乳粉，有点营养不良，皮肤发黄，可并不影响她的天生丽质。
婴儿吃饱喝足，又伸手抓格里，抓了个空，她就“唧”的笑了一声，小鸡仔似的。
十分突然的，格里说道：“要不咱们领养她吧。”
纪暖还以为自己听错了：“额？”
格里很认真的抬头：“你不喜欢她吗？”
“……喜欢是喜欢，但我们自己都没着落，这又是个小孩子，怕是没办法照顾她。”
纪暖其实也有这个想法，但她还是理智的。
不然，她不会连高晨都留在补给站。
南云遭遇的一场空袭，真是差点吓破她的胆，好在，高晨被百里云川带走了。
格里自然知道纪暖说的是实话，他们两个，清缴队员，出生入死，朝不保夕，要怎么养活一个婴儿？
他只是……
算了。
他点点头：“你说的也对，我们养不了。”
说完，他对婴儿笑了笑：“有缘无分，祝你安好。”
听到他这话，纪暖心里像是忽然被利刃穿透了。
她总感觉，他在说的是他和她。
他一直抱着婴儿，直到她睡着。把婴儿放回小床，他跟纪暖一前一后的默然走出棚子，迎面撞见了糟糠姨。
糟糠姨对这对儿漂亮的小两口很有好感，虽然格里冷冰冰的给寨花一个下马威，不过也是刘梦蝶自找的，她也看不惯那女人仗着一张好脸子支使男人。
见他们从棚子里出来了，手里没孩子，糟糠姨就上前，主动说道：“同志啊，孩子呢？”
纪暖回答：“睡了。”
“喔——”糟糠姨压低声音，“那孩子好吧？在你们手里又乖又听话，小脸儿像花瓣。”
纪暖微笑：“是的。”
“是这样的……”糟糠姨看了看格里的脸色，说道，“你们有没有兴趣收养她？”
纪暖一愣：“额？我……我们……”
“姨看你们都是正经人儿，好出身，想必以后不会亏待了秀儿，要是不行，也不勉强，横竖给那孩子一口饭，我们还是做得到的，只是以后就可怜那孩子了……”
格里垂眸，等着纪暖发话。
纪暖有点傻眼。
她承认糟糠姨说的是事实，可是……
他们是真的没办法抚养一个孩子。
见纪暖为难，糟糠姨大度一笑：“同志别这样，姨也只是随口一提，不成也不至于怪罪……快开午饭了，大家都在等着你们呢，快去吧！”
纪暖“嗯”了一声，脑袋乱纷纷的跟着格里往前走了。
845 达成
格里一向对她是百依百顺，难得提一个不算过分的要求，她还给否了。
这让她心里怪不得劲的。
早饭午饭连着吃，纪暖不饿，随便扒拉两口应付一下寨民就走了，格里跟她形影不离。
两人走在山道上，纪暖一直不说话，格里就牵着她的手，轻轻一晃，善解人意的说道：“怎么这么失落？因为那个孩子么？”
“……嗯，格里，我们……”纪暖斟酌，“我们真能养个孩子么？”
“你说的没错，我们的处境很危险，不适合养孩子的。”
“……但如果多加小心，也能养。”
“你不必为了迁就我而勉强自己。”他把她的手牵到唇边，轻轻一吻，“我只是心血来潮，现在想想，养个小孩子也真的很麻烦，我们连吃饭都成问题，哪里去给她找奶粉吃呢？有照顾孩子的精力，我想对你更好一点。”
这话他说的真心实意，眼神也一样的诚恳动人。
但纪暖没办法心安理得。
他们的感情是一场不公平的交易。
他付出了全部，她却始终有所保留。
她挤出一丝笑容，让他不要担心，然后两人心有灵犀的避开了这个话题，谈起了往后的路。
“我在外国银行有个秘密账户，里面的钱足够我们离开华夏，随便找个地方重新开始了。”
纪暖被他这个开场白惊的直咳嗽：“嗯？”
外国银行？
秘密账户？
离开华夏？
这……
看到纪暖哑巴了，格里牵着她的手转身，很认真的看着她：“就算这里容不下我们，我也有退路。”
纪暖看着他，说不出话。
就算是被上面逼成这个样子，就算稀里糊涂的给人当枪使，就算知道继续留下绝不会有好下场，她也没有想过要离开华夏。
这是她的祖国，是牺牲的人们用生命保护的地方。
大手伸过来，把她的一缕头发掖到耳后，顺势捧起她的脸：“跟不跟我走？”
格里的眼睛是湛蓝色，今天的阳光也格外好，光线太明亮了，把他那双眼映成了一双流光溢彩的玻璃珠。
她看着他多情的蓝眼睛，不知不觉就想要沉溺其中，一声“好”字差一点就要脱口而出了。
不过这话被阻止了，因为格里突然低头吻了她。
这是一个很轻的吻，温暖的鼻息轻轻刷过她的脸，薄唇留下的温度一闪即逝。
他直起身，揉小狗一样揉揉她的头发，微微一笑，嘴角向上，勾出一个温柔的弧度：“你这样看着我，真让人受不了。”
早就知道这个人说起情话来一套一套的，骤然听见，纪暖脸都红了，赶紧退开几步，四处遮脸：“这里不是国外，你……你注意点影响啊……”
格里很喜欢她害羞的样子，搂着她笑出了一串哈哈哈。
脸上在笑，心里却有把钝刀子在割。
他给出这样一条后路，却又不敢等她的答案。
如果她摇头呢？
他受不了。
他的确有带着她远走高飞的打算，原因之一就是让她再也看不见百里云川。
而她果然犹豫了。
纪暖也知道自己这样拿不起放不下的不厚道，可她就是这样的人啊！要是当初能痛痛快快的舍了那蓝，她何至于跟百里云川闹成那样？
前史之鉴，后事之师，她得了不少“鉴”，却始终无法让自己狠下心肠，和过去一刀两断。
但她已经在努力了。
因为这个吻，两人之间的气氛稍微缓和，待溜达一圈回到土家寨，寨子里的人又很热情的接待了他们，管吃管喝还管住。
他们得到一个遮风挡雨的小棚子，好在两人都不是挑剔的，道过谢就进去了。
寨子里不缺水，两人洗漱之后，并肩躺在床板上，看着头顶密匝匝的草棚顶子。毕竟是山里，外头疾风呼啸，凉气从四面八方窜进来，格里搂着纪暖，用条不干不净的被子裹着两人，渐渐的都睡过去了。
半夜的时候，他们被婴儿的哭声吵醒了。
纪暖对婴儿这种生物有点天生的母性，又有点心理阴影。她还记得过去那蓝还在的时候，她也抱过一个叫盈盈的小女婴，就跟现在的秀秀差不多大，结果那孩子落在月升团手里，死也不是好死。
骤然听到孩子的哭声，她确定这就是秀秀，那哭声高亢又凄厉，总也不停，而且很快就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纪暖在被窝里烙饼，烙了几圈，终于躺不住，慢慢坐起来。
格里也早就醒了，无声的看着她烙饼，这时候也坐起身，问道：“怎么了？”
“秀秀在哭……我去看看。”
“有人照顾她，你不用管。”
“可是……”婴儿的哭声又起来了，纪暖摇摇头，已经在穿鞋了，“总这么哭着也不是办法。你不用出来了，我很快回来。”
格里也就没有下床。
不多时，纪暖回来了。
不止她回来，那婴儿也被她抱回来了。
格里没法继续呆在床上，只好穿鞋下来，把灯点起来，问道：“怎么还抱回来了？”
纪暖很不好意思：“我一放下她就哭，诺，你看，还醒着。”
格里凑过去看了一眼，就见小女婴睁着双黑眼睛，一看到他就噗噗的吐口水泡，很高兴的样子。
“让她谁在这儿也没事。”格里把纪暖扶到床上，“明天再给他们送回去。”
纪暖点头：“也只能这样了。”
于是，秀秀躺在他们两人之间，十分乖巧的睡了一大觉。
第二天秀秀刚睁眼，纪暖也几乎是发自本能的睁开眼睛，她点点秀秀的鼻子，小声问道：“要不要嘘嘘？”
秀秀当然是没办法回她的，不过这并不耽误纪暖抱着她出去嘘嘘。
在纪暖起身离开的时候，格里也醒了，他侧身看着她们的背影，心里一阵柔软。
也不知是不是真的有缘，秀秀自打一到纪暖手里，真是乖到让人咋舌，一声也没哭。
糟糠姨不放心，怕孩子吵着他们小两口，早早的过来看，结果看见纪暖带孩子玩的正好，她也稍稍松了口气，悄悄折回去拿婴儿口粮了。
口粮送到，糟糠姨跑了个无影无踪，纪暖把孩子喂饱，有点不好意思的看着出来刷牙的格里：“她……额，你要不要抱抱？”
格里用毛巾擦擦嘴，然后走过来抱起了孩子。
秀秀在他怀里也不闹，伸着小手自顾的抓他的头发，唧唧的笑。
格里笑着挣出头发，把秀秀递给纪暖：“去，找妈妈。”
秀秀仿佛能听懂人话，又扭头向纪暖唧唧笑。
纪暖则是被那句“找妈妈”给吓到了。
846 领养
因为没有工作，所以纪暖和格里统一的比较清闲，两人抱着秀秀玩了一上午。
到了中午，秀秀饿了，糟糠姨又及时出现，送来了中午的米粥和代乳粉。
纪暖已经可以熟练的喂孩子了，格里回草棚子里冲代乳粉，糟糠姨坐在外面跟纪暖唠家常：“小纪呀，这孩子大概真的跟你们有缘啊，乖了这么久，不哭不闹。”
纪暖呵呵一笑，等着这句铺垫后面的话。
而糟糠姨果真也不负所望的开了口：“要我说，你和格里干的都是刀尖舔血的营生，这样危险又怎么撑得住十月怀胎呢？阿姨不是要咒你们，只是女人怀胎最为辛苦，现在又是这么个世道……你们两个都是顶漂亮顶厉害的人物，这孩子也生的秀气，跟了你们也算有依靠了！”
纪暖张张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打哈哈似的笑笑。格里冲好了代乳粉从棚子里走出来，他真的是顶漂亮的人物，一双修长白皙的大手，拿着奶瓶都像是拿着权杖。
糟糠姨见识过格里的心狠手辣，不便开口游说他，于是就慌忙一笑，起身跑了，留下一句：“你们真能好好考虑考虑！”
秀秀喝完米粥，伸着脖子要代乳粉，格里把温度正好的奶瓶塞到她嘴里，然后在纪暖身边坐下。
“刚才阿姨的话，你都听见了？”
格里温和的点头：“听见了。”
“要不就我们养吧！你说的有理，阿姨说的也有道理，反正我也不能再怀孕了。”
“……没有孩子也没关系。”
“格里，养吧！”纪暖下定了决心，“就记在我们名下！”
“嗯……？你说真的？”这回轮到格里犹豫了。
纪暖点头：“是真的，想必上面见我们领养了孩子，也不至于对我们斩尽杀绝了。我想活，想跟你一起好好的活。”
“……好。”
“但是，我也知道，咱们现在的处境是养不了孩子的，所以，我有一个想法，你要不要听一听？”
“嗯？”
“把这孩子送到雷霆号，让湖医生帮我们养。”
湖玉也刚刚生产过，纪暖知道那孩子叫“希望”。不过因为跟孩子重名的实在太多，最后只好改成了“存希”。
心存希望，很好的名字。
这一次，格里点了头：“这么做可行，舰队比陆地要安全的多。”
“好，那我就找一找人把孩子送去，办理手续……”
“直接叫解封臣来接人就好。”
纪暖一愣：“他？”
格里说道：“我跟他有联系，你别担心，只是朋友而已，拜托他总比拜托百里云川要好，你觉得呢？”
“……嗯，对。”
“湖医生产子之后母乳不够用，海涵正好也请了奶妈，把我们的孩子送过去，也饿不着她。”
格里说得一派自然，纪暖却是在听到“我们的孩子”时，心一下子就痛了，痛的她差点哭。
她忽然依偎在格里怀中，长久的一言不发，格里不明白她怎么突然撒起娇来，回味一下自己的话，他明白过来，微微笑着拍拍她的后背。
这事儿很快就办起来了。
解封臣得知纪暖和格里要收养一个孩子，顿时变得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了。调整好一阵子才从喉咙里挤出声音：“你们……从哪儿弄的孩子？”
“寨子里的孤儿，一直粘着我们。”格里一手搂着纪暖和孩子，另一手拿着电话，“总之你快点把这事儿给办好，我们两个不能一直把孩子带在身边。”
“你们不能带就不要养！送到这里来算什么？让雷霆号给你们养孩子？”
格里轻飘飘的说：“这也是纪暖的意思。”
然后解封臣就沉默了。
他也知道纪暖身体不好，不能怀孕。
养一个两个孩子，没什么，几个他们都养的起，但关键是，这是以纪暖和格里的名义收养的！这收养关系一成立，他们俩就算没有结婚，也是名正言顺的两口子了！
一想到百里云川知道这事儿的表情……
太恐怖，他想都不敢想。
“我说……”解封臣被自己的想象弄的有点虚弱，“你们一定要这么干么？我会被百里云川给弄死的。”
“要是他不同意，我就只能越级上报给温司……”
“唉唉唉！打住！”这事儿本来就够乱，要是上报给温谦和，为了拉拢格里，温谦和可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有可能当场给格里和纪暖打出结婚证。
办就办吧！
百里云川自己舍不得，自己这个副官，就推他一把！
咬了牙，狠了心，解封臣点了头：“那就等着吧！我派飞机过去！”
“好。”
挂了无线电，他把电话给秀秀玩，自己则是枕在纪暖肩头：“搞定了。”
纪暖笑笑：“这个解封臣，居然能瞒着他跟你交往，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好歹我也做过他的上峰，算是礼貌吧。”
纪暖咯咯一笑，觉得解封臣这家伙不愧是外交官出身，到哪儿都转的开。
她一笑，怀里的秀秀也跟着唧唧笑。
格里说：“既然决定要收养，那就趁早跟寨子里的人说清楚了。”
“嗯。”
于是，两人抱着孩子，并肩找糟糠姨去了。
要是没有寨民的许可，糟糠姨也不能把一个无主的孤儿往外给，现在，纪暖和格里又开口肯定一回，才算坐实了这个结论。
小婴儿毫无悬念的归了他们。
秀秀娘死的时候，孩子还小，连户口都没得上，大名也没有取，格里在自家的棚子里抱着孩子转，转了一会儿说到：“以后我们叫她‘心’，好不好？”
“心？”
“对。”他腾出一手，按在自己的胸口，“心，纪心。”
纪暖没想到他会给孩子用她的姓，心里一阵百感交集，也瞬间就跟那孩子亲近起来了：“纪心，好。”
“至于英文名——也叫‘心’，amour。”
纪暖在脑海里拼了一下，发现自己不认识这个词，格里笑了，在她脑袋上一戳：“不懂了吧，英语过四级了吗？”
纪暖不好意思的撇开脸：“我大学军训还没完就上不成学了，到哪里考四级啊？”
“不懂也没有关系，以后我慢慢教你。”
“好啊。”
纪暖回答的真心实意。
有了这个孩子，他们之间……
或许真的还有转寰的余地。
847 肉麻
给孩子起好名字找好下家之后，纪暖再抱着，心里就有点空落落的不是滋味了。
孩子真是好，现成的可爱，跟他们自来熟，如今也是他们的孩子了。解封臣要来带走孩子，她知道这是为孩子好，可是又舍不得了。
“心啊……”纪暖逗她，“我是……我是……妈妈。”
孩子才三四个月，叫不出妈，只会唧唧叫。
格里凑过去，声音异样的温柔：“我是爸爸。”
纪暖脸红了：“……总觉得，那个，额，怪不好意思的。”
“习惯就好了。”格里笑笑，继续逗孩子，“叫爸爸。”
纪心喷了他一脸口水。
格里也不生气，哈哈笑着擦脸，把她扔的高高的，然后接住。
纪心不怕他扔，还很喜欢这种游戏，纪暖看着她在格里怀里飞上飞下，心里也是七上八下的，很担心格里把孩子给摔了。
好在没有，孩子飞出了清脆的咯咯笑，路过的寨民看见，都觉得这是一副很美好的画面。
飞机也不是解封臣说了算，他要适当的跟上面打个报告，还要帮孩子解决一下户口问题，这次回到陆地之后，少不得进行一次人口普查，不过预先上户口有备无患，再说，谁知道人口普查得拖到什么时候？
这事儿他有经验，办的相当顺溜。
只是孩子来了以后是要跟着湖玉吃奶的，而湖玉和海涵两人不会瞒着百里云川，所以这事儿，还是得让百里云川知道才行。
于是，在向二十区派出飞机的同时，解封臣一路斟词酌句，终于站在了百里云川的办公室门口。
百里云川自打从白鄂回来以后就精神不佳，整个人都憔悴了不少，这时候再给他一个打击……真是想想就让人不忍。
不说也不行，以后更没法说。
解封臣敲门：“是我。”
“请进。”
解封臣进去的时候，百里云川还在看公文，就算不打仗，他这个雷霆号舰长也不清闲。东光还在抓奸细，一天抓不到，他们就得一天绷紧神经。
解封臣以往一进门就有事说事，今天居然沉默这么久，百里云川抬起头，疑惑的看着他，因为操劳过度，眼神也有点呆呆的：“怎么了？”
“额……嗯，是这样的。”解封臣把心一横，用平静的语言将纪暖和格里收养孩子的事情说出来。
果然不出所料，百里云川的表情跟着他的话在变。
一开始是脸色煞白，眼神发直，慢慢的，他缓和过来，只是脸色依旧青白交加，嘴角的肌肉都在抽动，拿着公文的手指也无意中缩紧，把文件抓出了褶皱。
最后，他的声音几乎是从嗓子眼儿里挤出来的：“他们两个……都同意了？”
“是的，我已经派出专机去接孩子，带回来以后，就放在雷霆号上养着……”解封臣看着他那样，真是有点可怜他了，“如果你不高兴见到，把孩子送到别的船上，也一样……”
“不必了，就放在这里吧。”
解封臣点头：“是。”
“还有什么要汇报的？”
“没有了。”
“那就这样吧。”
解封臣识趣退下，关门之后，听到了里面传来一声叹息。
连他也想叹息了——那两个人，真是对百里云川太狠了。
因为这次任务只是接一个小孩子，所以五个小时后，百里云川就在解封臣怀里看到了那么小女婴。
他能管住自己的言行，却管不住自己的心，横竖这孩子也是要养在雷霆号的，抬头不见低头见，他干脆先见上一见。
孩子窝在解封臣怀里，睡得正香，只是小脸上布满泪痕，因为离开纪暖之后她就一直哭，哭累了才睡着。
解封臣见他一直伸着脖子看，想了想，把孩子递给他：“你抱抱吧。”
百里云川犹豫一阵，抱住了。
孩子很小，加上襁褓也很轻，还没有一支枪重。
低头看着孩子花瓣一样的小脸，他问：“他叫什么名字？”
“纪心，唔，随的是纪暖的姓氏。”
百里云川一愣：“这是女孩子？”
“嗯。”解封臣凑过去，在孩子手上轻轻的戳，“小心心呀，真可爱啊。”
“你别逗她，把她逗醒了怎么办？”百里云川转过身，把解封臣隔开。
没想到这才刚见面，百里云川就成了这个样子，解封臣有点好笑，说道：“反正她也在睡，你先抱着吧，我去接婉心，一会儿再来接孩子。”
百里云川知道宋婉心是海涵家的奶妈，也知道那女人很有上进心，在担任奶妈的同时还在接受职业培训，这会儿也该回来了。
不甚在意的挥手撵走了解封臣，百里云川抱着纪心回了办公室，怕海风把她吹病了。
他一路小心，生怕惊着孩子，然而刚走到门口，一声雷就从背后炸响：“上校！属下有事汇报！”
百里云川被这一声惊出一身白毛汗，同时明显感觉到怀里的孩子也惊了一下。他赶紧抱住孩子摇晃，同时回头，对那不会看气氛的愣头青狠瞪一眼，无声的骂道：“闭嘴！”
愣头青正是一直跟着他的小金，金力士，此君长年累月的任劳任怨闷头苦干，服从命令指哪打哪，终于从命短的同僚中脱颖而出，成为百里云川手下一员。
说卖力气是真的，但没眼色也是真的。
不过他一向十分崇拜百里云川，被偶像无声的骂一句，他也不恼，缩缩脖子，他同样无声的问了一句：“咋了？”
百里云川刚想让他看看怀里的孩子，孩子就惊天动地的哭了起来。
“哎呀妈呀这啥呀！”小金被吓了一跳，往后跳了两步才看清，“哪儿来的孩子？”
一提起这个，百里云川就心塞，索性不回答，只有点笨拙的晃晃手里的孩子，真怕她把喉咙给嚎坏了。
纪心被吓醒，嚎的正起劲儿，忽然泪眼朦胧的察觉抱着自己的不是“爸”也不是“妈”，而是一个陌生人，她眨着眼看清了百里云川的脸，抽抽噎噎的，居然不哭了。
百里云川还不知道纪心认生，见她不哭，终于松了口气，嘴里还无师自通的哼哼着：“噢，噢，小心不哭了，小心心不哭了……”
哄着哄着，他品出了这名字的腻歪，脸上青一阵白一阵。
这么肉麻的名字，用膝盖想想都知道是格里那个混账起的！
848 追汉
百里云川有心给孩子重新起个名，无奈没有这个权利，只好咬牙切齿的暗骂格里弗斯心怀鬼胎。
但是，孩子无辜，而且纪心这个名字也确实很适合，他只好继续沿用，好在多叫几遍，也能接受。
没办法，谁叫“心”前面有个“纪”。
纪心在他怀里很乖，百里云川进去找毛巾给她擦出一张干净的脸，又抱着来回兜圈，纪心咯咯笑起来，抓着他的领章用力，想要扯下来送到嘴里。
就在两人其乐融融的时候，解封臣回来了，宋婉心来雷霆号上做事也有段时间了，不管是解封臣还好是湖玉海涵都挺照顾她，得知自己又有了个小主顾，她正好过来一趟，跟百里云川见个面，混个脸熟。
宋婉心是个干净利落的小妇人，进门之后规规矩矩的问好。百里云川也没什么架子，然而也跟她亲近不到哪里去。
就在两人打照面的瞬间，宋婉心眼里闪过一丝惊艳。
虽然早听过雷霆号舰长和副舰长的美名，但她早就认识解封臣，对这个比女人还漂亮的家伙并没有什么特殊感情，这也是解封臣高看她一眼的缘故。
然而，百里云川可谓正中她红心。
样貌好，身材好，背景好，能力好……
总之处处顺眼，无一不好。
她也是经过事儿的，很多情绪都能藏在心里，百里云川对她也只是匆匆一瞥，并未察觉自己已经在她眼里美成一朵花。
事关纪心的口粮，百里云川有点不舍得把孩子递过去，一边递一边说：“宋女士，这就是你要喂养的孩子，大名叫纪心，以后请你多费心了。”
宋婉心飞快的整理情绪，然后伸手接孩子，对他一点头：“明白了，百里舰长……”
话音未落，纪心就嗷的一声号啕起来，差点没把几人的耳朵震聋。
百里云川立刻把手缩回来，一下下的晃她：“好了，心心不哭，小心心乖……”
纪心的情绪和眼泪收放自如，在场所有人，除了百里云川都不给抱，不然就哭。
解封臣有点开眼界，宋婉心则是很尴尬。
小金愣头愣脑，看看这个看那个，然后说出了一个实际问题：“小心不让人抱，怎么喂呢？”
百里云川当然也知道这没法喂，可纪心叼住了他，死活不放。
解封臣说：“可能孩子刚过来，人生地不熟……要不，云川你先带几天，等小心熟悉了再把她送回来，这几天先用代乳粉喂着，实在不行，再送到婉心那里。”
百里云川毫不犹豫的点头：“好。”
宋婉心也很识趣的点头答应了，跟着解封臣出来之后，她的脸色就有点不好看了，感觉自己在里面真的很尴尬。
解封臣在旁安慰：“婉心，云川看重这孩子，舍不得让孩子哭，今天就先这样吧，你也别往心里去。”
宋婉心笑道：“你把我想成什么人了？我还不至于跟孩子生气，反正我营养充足，母乳也足够，要是那孩子不肯跟我，我就把母乳送来好了，那么小的孩子抵抗力还很差，不能没有母乳。”
其实解封臣也有这个意思，只是当时在里面没好意思说。听宋婉心自己提出来了，他如释重负的点头：“好，这样也可以，就是要辛苦你。”
“不要客气，如果不是你带我来，我现在……”她没有继续往下说，只微微一笑，用眼神补了语言的不足。
解封臣也被这孩子的事儿搞得有点乱，这时候也没多想，只觉得宋婉心十分的善解人意。
把宋婉心送回去之后，他就溜溜哒哒的折回办公室，刚想敲门发现门没锁，透过门缝，可以看到百里云川正用一手搂着襁褓，低头认真的看孩子，神情堪称委屈，连门外有人都没有发现。
解封臣没有进去，只是轻手轻脚走开几步，然后长叹一声：“唉呀……”
百里云川的确挺可怜的。
要说，这天时地利人和他都有了，甚至跟纪暖好过那么长时间，谁知道那格里后来者居上，硬是把人从他手里给抢走了，换成谁都憋屈，不仅憋屈，脑袋还绿。
里面的仁兄简直就是现世报，前脚抢了他解封臣的人，后脚就被别人抢走，也算跟自己同病相怜。
至于仁兄以前跟自己抢人，都是年少轻狂，他就不落井下石了。
而且当时他对纪暖只是不解不忿加上刻意针对，现在想想，自己也挺混蛋的，欺负人家一小姑娘。
就在雷霆号上诸人各有想法的时候，小姑娘纪暖也打算跟着后来者格里离开寨子了。
她还记得自己是三十六支，总呆在和平的环境里，感觉会变得迟钝。而且寨民正在大兴土木搞建设，他们两人总呆在这里也不是办法。
得知了他们的打算之后，陆泽也想走，他跟有领导梦的傅浩行不是一路人，对不温不火的群居生活早就厌烦透顶。
没人规定三十六支不可以自由组队，傅浩行不走，陆泽就跟着纪暖他们上路了。
只是临走前，客家村的一个姑娘——曾经送羊肉汤还送秋波但被无视的那位——也缠着要跟他们走。
姑娘是客家村顶能干的妹子，名叫陈文珊，二十四岁的年纪，模样清秀，身材匀称，该有肉的地方有肉，该平坦的地方平坦，两条腿也是饱满修长，如果再高个十厘米，简直可以去做维密天使。
姑娘父母早逝，从小跟着老姨一起生活，老姨不堪尸患，惊吓而死，她就成了村里的大号孤儿，在傅浩行管理村子之前，时常有男人骚扰她。
现在，她有了看对眼的汉子，眼看这个汉子头也不回的要走，现在可不是扭捏作态的时候，再不出手，她可就只有望洋兴叹的份儿了！
幸福是要自己把握的，于是陈文珊收拾了小包裹，鼓起勇气要跟他们同行。
纪暖和格里都知道姑娘是追着陆泽来的，只有陆泽不知道，还嫌人家麻烦。
听了陈文珊的请求，他冷淡的摆手：“我们出去又不是玩，很危险，你还是呆在这里好了。”
纪暖不好掺和人家的情感问题，格里倒是饶有兴味的旁观，还用胳膊撞了撞纪暖：“唉，你什么时候也像她一样追追我，好不好？”
纪暖别开脸，小声道：“别闹！”
格里展臂圈住她：“我没闹。”
要是她愿意这么追他哄他，他真是做梦都能笑醒了。
849 异动
最终，陆泽没能拗过陈妹子，不情不愿的带着上路了。
格里自己追妹子追的异常艰辛，所以他对这两个有点苗头的货可谓相当宽容。
陆泽纯粹是跟着出来寻找刺激的，如今刺激没找到，倒是先带上一个拖油瓶，心情无论如何都称不上美妙，但他一个大男人，总不好跟妹子叽叽歪歪，于是闭紧了嘴，当一个沉默的大块头。
车只有一辆，还是纪暖他们开过来的悍马，之前进村时停在外面，现在找到它重新上路。
陆泽开车，陈文珊坐在副驾，纪暖和格里坐在后面，看着那两人在前面。
陈文珊是个爽利的大妹子，她放下脸面，主动攀谈，当然籍贯学历之类的废话是不用再问了，问也没用，她从小处入手，问他有没有嗜好和什么忌口，她可能打丧尸不如他们，但烧饭煮菜是一把好手。
陆泽冷着脸，妹子问十句他答一句都算好了，好在妹子打定了倒贴的主意，这会儿也不气馁，只是默默的消化陆泽的那些回答。
纪暖在后面看的，都有点可怜陈文珊了。
看着前面的，她扭头看格里，正巧格里也心有灵犀的扭头看她。
他伸手与她十指相扣，纪暖也没有躲，还小声说了一句：“也不知道小心现在怎么样了。”
格里倒不是很在意那个孩子，虽然孩子记在他们名下，现在也是他的女儿了，但是“女儿”跟“爱人”比起来，显然“爱人”的份量更重。
大手把她的小手裹进掌心，他不轻不重的活动她的手指关节，闲闲的说道：“孩子留在雷霆号，比跟着我们要好，再说那些人都不是会虐待孩子的，交给他们，尽管放心。”
纪暖有点好笑。
最初说收养的是他，现在比较上心的倒变成了自己。
“那咱们当……当父母的……也不能不管不问啊……”
说到父母，她脸都红了。
格里笑起来，扣住她的手：“那我现在就给解封臣打电话。”
电话打通了，结果却让格里心里扭了个疙瘩——
纪心并没有按照原定计划跟着海涵的奶妈，而是被百里云川养在身边了！
不止他，连纪暖一听，都觉得万分诧异，电话换给她，她很奇怪的问：“怎么到他手里了？小心不哭吗？”
解封臣在那头倒是很平静：“不哭啊，乖得很，倒是别人一抱，那哭的就像猪叫，怎么都止不住……小心不让奶妈抱，所以现在只能让云川带着，别说，他带着还挺有模有样的。”
“额……”
纪暖心情复杂。
格里也好不到哪里去，不知道百里云川是不是想拐着弯的拉拢姓纪的，好在这种情况尚在掌握之中，他拿回电话：“那很好，你让他好好看着小心，以后我会跟纪暖一起回去带孩子走的。”
解封臣只嘿嘿一笑。
这话他当然不敢回复，不然百里云川说不定会气得拿孩子砸他。
听完他们隔着电话线的三角恋，解封臣又说了一件事：“对了，你们现在行动最好小心一点，东光那边一直没有查出奸细，但是看作案手段，倒是颇有潘多拉的风格。”
这话一出，两人同时沉默了。
他们知道，“潘多拉”这三个字是什么份量。
解封臣正正神色，继续透露：“还有一事，军部收到一份邀请函，来自潘多拉，他们声称已经研制出疫苗，愿意无条件提供给平民，这事儿暂时被封锁，还没泄露出去。格里，你怎么看？”
格里沉默一阵说道：“我想一想。”
然后挂了电话。
纪暖和陆泽也听到了。
陈文珊不明所以，但见他们全都凝重起来，也乖乖的不吭声，权当没听到。
其实不用多加证实，用导弹袭击南云这事儿也是潘多拉的手臂，华都和东省就是这么没的，如今不过是故技重施。
这一次，潘多拉先把军部打击的措手不及，然后又抛出橄榄枝，为平民提供疫苗，打一棍子给个甜枣。
轰炸没有落到自己头上，平民当然会自然而然的偏向潘多拉，所以上头才要封锁邀请函，免得造成人心动乱。
人性最经不起考验，他们是一点险都不能冒。
纪暖也不防潘多拉这一手，想问格里，又碍于陈文珊在场，要是这妹子知道太多内情也不安全，所以她忍住没说。
待离开了二十区，陆泽停车，陈文珊很自觉的去生活煮饭，三个人才聚在一起讨论这件事。
纪暖说：“这件事是瞒不了多久的，难道军部没别的办法了吗？”
陆泽说：“疫苗还不成熟，军部不会提前公布。”
格里没有说话，只看着自己的手掌。
纪暖晃了晃他：“格里，你怎么想？”
格里说：“其实有最简单的方法。”
两人异口同声的问：“什么？”
“找到卡伦，杀了他。”
他说的如此轻描淡写，以至于纪暖后知后觉的想起，他也曾是潘多拉的一员。
“邀请函是最后通牒，潘多拉既然敢光明正大的发布，说明他们已经得到了靠山，可能是众联，也可能是苏国。先前因为疫苗问题，众联已经跟华夏闹得很不愉快，潘多拉极有可能已经……”
接下来的话他没有说，但纪暖能想到——
潘多拉极有可能已经渗透了众联的管理层，卡伦控制着众联，把它变成了一杆极其危险又指哪儿打哪儿的枪！
要说这个组织真是个搅屎棍，各个联盟都在研究疫苗，而且几乎都卡在瓶颈，他们专门等到上层失去耐心，这才撒下鱼饵钓大鱼。
华夏可以不为所动，但疫苗尚在临床阶段，还不知道会有什么副作用，不能轻易公布，潘多拉却开门揽客，极其大方，谁要就给。
那种居心叵测的组织做出来的疫苗能用吗？
所以，为今之计，就是在事情闹大之前，把始作俑者给干掉。
卡伦首当其冲。
陆泽也承认格里说的有道理：“那你说他们会派谁去？”
格里仰头望天：“估计先锋队已经出发了。”
顿了顿，他看向纪暖，温和一笑：“你放心，温谦和需要百里云川坐镇，不会让他上战场的。”
“可是特种队员本来就已经很少了……”纪暖喃喃的，恍然说道，“如果人手不够，海涵是不是也要去？”
格里安慰：“解封臣没说，应该没他的份。”
纪暖忐忑点头的同时，海涵也在百里云川的办公室里得到了外派的任务。
850 奶妈
海涵接到的命令正是去秘密执行一项极其危险的任务。
在做了丈夫和父亲之后，他依旧是军人。
他在纸上看到了自己的任务，知道此行凶多吉少，但是百里云川派给他，足以证明对他的信任和肯定。
“我明白了。”海涵把纸撕成碎片，攥在手里，看着百里云川，语气十分平静，脸上甚至还带了点笑意，“云哥，我这也算是出生入死了，等我回来，记得给我升官啊！”
百里云川笑了笑，又走上前，用力按住他的肩膀：“对不起，我身边……实在是没有人可以用了。”
如果河曲还活着，这任务他当仁不让。
可是河曲死在了异国他乡，连魂归故土都做不到。
海涵见他消沉，嘁了一声：“我不是人啊？放心，包在我身上。”
百里云川拍拍他的肩膀，苦笑一声。
临别在即，海涵觉得自己有必要交代一番：“云哥，我走了，江南也被调去希望号，你自己要多加小心……”
话音未落，一个奶声奶气的声音从桌边的婴儿床上传来，海涵伸脖子一看，发现纪心正对着他，歪着头吐泡泡。
海涵的心一下子就软了，想起自家那个还没出保温箱、自打出生后他还没能抱过一下的小儿子，他半跪在地上，轻轻戳纪心裹着毛线袜的小脚丫：“嘿，小丫头，海叔走了，你可要听你云叔的话哟。”
纪心自然是不明白他在说什么，但戳戳她脚丫还是没有问题的，她又吐了一个口水泡泡，唧的笑了一声。
海涵不忍多看，起身对百里云川敬了个军礼：“云哥，我走了。”
“……不回家看看么？”
“不回了，我要是回去道别，湖玉反而会担心。”海涵笑笑，“家里的事情，就拜托你了。”
“好。”
海涵走出办公室，将手举到海面上，细碎的纸屑被风吹走，洒在海面上，很快就被卷起的浪花吞噬了。
海涵外出，湖玉还不知道，就算知道，因为他没有特地回来道别，她也以为只是一次普通任务而已。
其实，她对他说不上有多喜欢，只是合适，再加上身边没有比海涵对她更好的男人，所以她才跟海涵结婚的。
他们是一个特别行动组出来的战友，有着特别的默契，海涵在外忙碌，湖玉也不是不担心，只是担心的有限。
这天，解封臣照常往来，跟她说海涵有事不回来了，湖玉知道军人的责任，所以并没有什么怨妇式的唠叨。她请解封臣在这儿多坐一会儿，吃了晚饭再走，解封臣还要等宋婉心给纪心制造口粮，所以从善如流，还主动帮忙打扫打扫卫生。
宋婉心也上完培训课回来了，看到解封臣也在，心情挺不错。因为存希——海涵和湖玉的小宝贝，早产儿，身体虚弱，怕吵怕闹，所以她把自己的孩子放在另外的地方，托一个信得过的同乡帮忙照看，自己则是每天过来两次给存希喂奶。
今天喂完，她又给纪心准备了口粮，结果起身的时候猛地一晃，人就倒了下去。
解封臣在外听到动静，赶紧敲门，没得到应声就推门进来，见到宋婉心衣衫不整的昏倒在地，奶瓶也掉在地上，里面的母乳撒了一地。
“小宋！”他立刻过去把她扶起来，拉好衣服拍她的脸，“醒醒！”
宋婉心脸被拍疼，悠悠转醒，一张脸本是惨白，被他拍的有点红：“你……你怎么打我……”
看到她那迷糊的样子，解封臣又好气又好笑，抱起她走出去放在沙发上，然后进去跟湖玉说话。
不多时，湖玉披衣出来，走出来给她做检查。
宋婉心知道湖玉是军医，这时也不躲，安安静静的坐着让她检查。
“是低血糖。”湖玉看了看她的脸和手，说道，“你太辛苦了，需要休息一下，补充营养。”
宋婉心一听，只是摆手：“没什么，我只是昨天没睡好……对不起让你们担心了，我真没事，等下我就重新……”
湖玉是天生的冷脸，做不出温和的好颜色，见她不听医嘱，当即就不客气的说：“你现在要喂养三个孩子，自己都照顾不好，我怎么放心用你？”
湖玉说话不得人心，解封臣在一旁润色：“啊，这个湖医生是希望你好好休息，不要勉强自己，要是你身体垮了，孩子们不就要挨饿了吗？”
宋婉心可怜兮兮的看着湖玉：“玉姐，谢谢你……但是我走了，孩子们怎么办？”
“哪有那么娇气，吃几顿代乳粉也没事，解副长，你送她回去，把我房间里的补品水果也拿走些。”
宋婉心眼角带泪：“玉姐你太客气，不用的。”
“让你拿你就拿，又不是单给你吃。今天你们吃完饭再走，我去下厨，坐这儿等着吧。”
湖玉说完，当真做饭去了。
宋婉心坐立不安，感觉自己这么做是相当的不得体，但解封臣把她按在沙发上，让她好好休息，他则是熟门熟路的跑去拿补品水果，然后给湖玉打下手去了。
厨房里响起煎炒烹炸的声音，宋婉心坐在沙发上，低头看着泛白的手指甲，头发垂下，挡住了她嘴角的一抹浅笑。
在湖玉家吃饱喝足，解封臣送宋婉心回家，临走前给百里云川打电话，说今天奶妈身体欠佳，让他自己给孩子冲代乳粉。
百里云川对一个奶妈不是很关心，只可怜纪心刚来就没有母乳吃。他笨手笨脚的冲了一大瓶奶粉，温度不烫，只是量大，纪心来者不拒，咕嘟咕嘟咕嘟，一口气喝的肚子都涨起来了。
要不是解封臣及时回来，奶瓶都要见底了。
他一把躲了奶瓶，劈头盖脸一顿骂：“你你你你想撑死她吗？”
百里云川抱着纪心，一脸懵逼：“啊？她不是饿吗？”
“那你就往死里喂啊！”
解封臣一片好心，怕纪心撑着，结果纪心见他对百里云川又喊又叫，立刻呱呱的哭起来。
百里云川手忙脚乱，赶紧晃着哄，谁知纪心越哄越来劲儿，最后哭的简直没了人声，又不让解封臣抱，就只缠着百里云川，硬是在深秋的季节累出他一头的汗。
就在百里云川不知所措的时候，她哭喊过度，开始呕奶，小嘴跟个喷泉一样，不多时就把喝下去的奶全都吐在百里云川身上，终于偃旗息鼓，不哭了。
百里云川抱着孩子顶着一身的奶，呆愣的看着解封臣。
解封臣看他那个傻样，一个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
851 算计
百里云川没有一点照顾小孩子的经验，当初在建福区照顾纪暖，也是因为他知道怎样照顾伤员，再加上想要对她好，所以才笼络住了她。
现在，面对一个连话都不会说的小婴儿，他是彻底没辙了，抱着孩子到处跑，听解封臣指挥差遣。
一番人仰马翻的混乱过后，他和纪心终于洗了澡换了干净衣服，一大一小一起坐在凳子上，听解封臣讲母婴小课堂。
百里云川听得认真，就差拿个小本本一字一句的记下来了，解封臣去接宋婉心的时候，在外旁听也学到不少，当个讲师绰绰有余。
两人一个听一个讲，再一起实践，终于把婴儿的喂养问题讲明白了。纪心呕奶之后食欲不佳，还有点发烧的症状，解封臣不敢耽误，跑去湖玉那儿弄来了一点药，用白开水冲了，再用小勺子一点点的喂进去。
折腾到半夜，纪心终于睡下，百里云川累得腰酸背痛，把孩子放在婴儿床上，目光温柔的看着她。
解封臣无声的对他摆摆手，示意他出去，百里云川给孩子盖好被子，跟着出去了。
两人没走多远，解封臣开门见山的问道：“你打算把小心养在身边？”
“不可以吗？”
“你明知道她是纪暖和……”解封臣叹气，“我当你是自己人才说的，长痛不如短痛，还是尽早了断吧。”
百里云川垂眸：“我也当你是自己人，所以我告诉你，不。”
“你个锤子！”解封臣真想把他捶醒，“他们连孩子都有了，你还肖想什么？”
“我只是做我想做的事，不肖想什么。”
“你还嫌她不够绝情吗？”
“她要怎样是她的事，我，问心无愧。”百里云川抬头，“如果你要说的只是这些，那么多说无益，我先回去了。”
说完，他还真的转身就走。
解封臣没见过他这么死皮赖脸的家伙，看着他的背影，总觉得有点凄凉。
这个家伙总是大局为重，大局为重，却把自己的生活过得一塌糊涂，连自己的女人跟着别人跑，他都不能去追回来。
当男人当成这样儿，真不知道是该说他无私，还是无用。
百里云川回去后，坐在小床边看纪心。
解封臣敲打他的话，道理他全都明白，可他又有什么办法？何家的野心越来越大，他被温谦和攥在手里，如果他不在雷霆号坐镇，充当温谦和的底气，何家一旦发作，华夏必定内讧。
到时候，不用外敌，就凭这二位狗咬狗，已经足够带给华夏一场动荡。
所以，他不能走。
本来他觉得很孤独，但纪心在这里，他就不孤独了，他还能继续撑下去。
同一片夜空下，篝火旁的纪暖没来由的打了个冷战。
身边的格里立刻把她往怀里搂了搂：“还冷吗？”
“不冷了，不过这天还真是够人受的，说冷就冷起来了。”
正在烤兔子的陈妹子说道：“谁说不是呢？自打东省出事儿之后，气候就变得反常了，其实以往的这个时候还能穿短裤短袖呢，现在是不行了。”
核弹摧毁了华都，影响了东省，改变了全世界。
别的不说，单是夏季变短、气候变冷就够人受的了。
陆泽没吭声，坐在篝火前磨短刀。过去的时代没给他留下什么值得怀念的记忆，唯有这把短刀一直陪在身边，是他的象征也是他的武器。
陈妹子烤好兔子以后，先给陆泽，陆泽接了，稍微起身，下意识的想递给纪暖，但突然想到纪暖现在有人照顾，用不着他，他这才老实的吃起来。
陈妹子稍稍松了口气，算他给自己留了份薄面。
四人都吃上兔子了，纪暖没受伤的时候胃口不大，一条兔子腿就够她吃了。不得不说，陈妹子这手艺真的好，早就听说客家人会做饭，现在一看，名不虚传。
几人围着火堆，吃完了就分批值夜睡觉。纪暖和格里值上半夜，陆泽和陈妹子值下半夜。
纪暖他们此行是打算去南省探探情况的，上面迟迟没有命令，而西省也解除了尸群威胁。正好东光那边的奸细还没查出来，他们就过去看看。
如果真的是潘多拉搞的鬼，那么派出再多清缴队也没用，因为防不胜防。
夜风已经很凉了，格里展开外套把纪暖包进去，纪暖也很上道儿的依偎在他怀里：“也不知道小心……”
“她好着呢。”
纪暖笑了一声：“为什么一提到她你就这么说？”
“这时候她不在身边，只有我们，可以不提她。”
“不是亲生的所以你就不关心了吗？”
纪暖这么问是有点过分，不过，她并没有什么恶意，因为那孩子也不是她生的。
格里摇摇头：“就算是亲生，我态度也一样。”
“为什么啊？”
“因为你是最重要的，什么都比不了你。”
纪暖脸红了：“……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很会说情话？”
“没有，”格里一脸纯洁，“我又没跟别人说过。”
“你真是……”纪暖笑起来。
想起未卜的前路，她叹了口气，又消沉下去：“也不知道这仗要打到什么时候。”
“只要有人在的地方就会有战争……”
话音未落，车里忽然传来了一声女人的轻呼，纪暖立刻作势起身，而格里却一把按住她，还把她勒回怀里，不让她动。
“格里你干什么？有情况……”
格里把她的脸按在怀里，小声说道：“当然有情况，不要去打扰他们，不然那姑娘会恨你的。”
“嗯？”
纪暖一愣，下一刻就听到车子里传来了让人脸红心跳的声响。
她不再挣扎，嘴角开始抽搐。
这……
这两人的进展也未免太快了吧！
而且能不能稍微注意一下场合？他们两个大活人还在外面呢！
见她领悟，格里吃吃的笑，还兴致颇高的问她要不要。
她挣出来捶他一拳，拽着他往远处走，不然也太不文明了。
在周围溜达半个小时回去，车里已经偃旗息鼓，车门开着，陆泽坐在门口深沉的吹风。
他抬头看见纪暖和格里手拉手的回来，没有害羞也没有避开，只对他们的注目略略点了一下头。
该做的都做了，现在害羞，羞个屁啊。
852 荣誉
陆泽不吃白不吃，陈妹子则是心满意足。
这年头，要想找个好男人那可真是太难了，如今有这么个可心可意还可睡的，她偷笑都来不及。
既然这两位当事人都没有什么意见，纪暖和格里身为局外人就更没什么可说的了。
平平安安度过了上半夜，交班之后，纪暖他们要回车子里睡，格里一开门就皱着鼻子，也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总感觉那两人留下的气味还在。
纪暖认为他没事找事，因为她什么也没有闻到。
一夜就这么过去，第二天，格里开车，纪暖坐副驾，后面两人搂在一起睡得香甜，纪暖看着他们，脸上有了笑意。
大环境虽然不好，能见到这样的小幸福，也是很心安的事情了。
因为变异丧尸的存在，尸群已经渐渐集中起来，这一路上，他们走得还算通畅，不再像过去那样，到处都能碰上小尸群了。
第三天上午，他们进入南省地界，如果道路畅通，傍晚就能到达东光了。
陈文珊和陆泽睡过一次后，陆泽对她态度渐渐变好，毕竟人心都是肉长的，陈妹子毅然放弃村子的安稳生活，跟着陆泽出来，如果不是真的喜欢，又有几人能做到这种程度？而且，陈妹子做事伶俐，总是精精神神的，已经足够打动陆泽。
他们关系一好，陆泽也斟酌着把现状告诉了她，于是陈妹子知道他们几人并非简单的“上面派来的同志”，此行也不在任务之列，是他们自己擅自行动，要去东光捉鬼。
陈妹子听了以后，斩钉截铁的告诉他：“那我也跟你一起，我不怕。路上我给你们做饭，到时候你们自去忙，我不给你们添麻烦。”
陆泽欣赏的就是她这份知情识趣，点头应了。纪暖看着这个为爱勇敢的姑娘，感觉像是看到了三年前追着那蓝的自己。
不……还是不要像她了。
她跟那蓝没有好结果。
还未接近东光，纪暖一组的电话突然响起来。
格里接了电话，只听了一句就愣住，他扭头看着纪暖，慢慢放下电话。
格里时常微笑，纪暖鲜少见到他这样严肃的样子，也郑重起来：“怎么了？”
“初一带来的消息，说是潘多拉分裂了。”
“嗯？”
“军部派去的特工行动失败，卡伦虐杀了特工……潘多拉的最高执行官宣布将他逐出组织，他带走了组织一半的资源，如今……已经对全世界宣战了。”
纪暖几乎听不到后面的话，她看着格里，颤抖的问道：“军部派了谁？卡伦杀了谁？”
格里知道瞒不住。
在几个陌生的名字后，他轻轻吐出了“海涵”两个字。
纪暖一下子瘫软在座位上，手不住的哆嗦。
海涵也……
他好不容易才抱得美人归……
他刚做了父亲……
他的儿子叫希望……
湖医生还在等着他回家……
可是再也等不到了。
与此同时，穿着军装的湖玉站在雷霆号的船舷上，接过被初一送回来的骨灰盒。
骨灰盒里其实没有骨灰，只有一点衣服的灰烬，这是做卧底的初一能抢救回来的唯一的属于海涵的东西。
卡伦已经丧心病狂，抓住特工之后先是千刀万剐，然后将活气尚存的他们丢进了巨大的绞肉机。分不出彼此的肉和骨被鲜血染成暗红，最后和垃圾一起付之一炬。
派出去的特工们因为执行的是暗杀任务，就算牺牲也不能公开身份，于是，海涵就变成了一个遭遇海难、因公牺牲的战士，死后连升两级，成为了海涵中校。
略显空荡的骨灰盒上有海涵微笑的遗像，湖玉抱着骨灰盒，低头看着他的黑白遗像，嘴唇紧抿，眼中无泪，一声不吭。
在加入特别行动组的时候，她就知道他们这些人注定要出生入死，都不会长命。尽管早有准备，可当死亡突然降临的时候，她还是被打击的措手不及。
完成交接之后，百里云川扶她回去，湖玉避开了他的手：“你去忙吧，百里上校，我想跟他单独待一会儿。”
“……好。”
百里云川放下手，叫了个副官护送湖玉回去。待回到办公室，他颓然坐在椅子上，胸口胀痛，痛的他几乎无法呼吸。
这时，婴儿床里的纪心也睡醒了，咿咿呀呀的踢腿吸引他的注意力，他走到床边，慢慢跪下，低头埋在她的小床上，肩膀颤抖不已。
是他送海涵去死的。
这么孤注一掷的冒险计划，因为他的信任，海涵义无反顾的去了，再也没有回来。
他总埋着头，不说话，纪心叫不动他，开始哭泣，在床上热闹得很，又哭又嚎，又拉又尿。百里云川红着眼把她抱起来，夹着纸尿裤和毛巾走到洗手间，一丝不苟的给孩子洗屁屁换纸尿裤。
纪心停止哭泣，好奇的看着他，最后小手一抬，软软的握住他的食指。
百里云川一愣，看着纪心的脸，忽然之间泪流满面。
他抱住她，一个大个子，跪在洗手间里哽咽的不成样子。
他的力道很克制，纪心并没有被他抱疼，只是觉得很奇怪。过了一会儿，他还在哭，纪心有点害怕了，在他怀里放开嗓子号啕起来。
东光也是一个大站，发生了导弹误伤之后就开始戒严，纪暖他们这行人本来就是身份不明的，巡逻队本着宁可误伤也绝不放过的原则，把这四个人关押到了东光的监狱之中。
他们都没想到会盘查这么严，而且……这什么狗屁盘查？纪暖背地里亮出清缴队的身份，要求见他们的上司，这么正常的要求居然也被拒绝了！
在钢制栅栏的监狱里，四人被关在一起，周围的牢房里也关了人，都在哀嚎着喊冤。
刚刚得到了海涵的死讯，纪暖心情很低落，这时候也无意跟巡逻队计较，只是无声的倚在格里怀中，将已经发生的事情一点点串联起来。
海涵暗杀失败，卡伦虐杀了特工之后与潘多拉决裂，也即是说，潘多拉内部也出现了两种声音，一种是希望和平，一种是毁坏一切。
大概提出疫苗共享的是前者，派出奸细轰炸南云的就是后者。
如今的罪魁祸首，就是卡伦·怀特海德。
此人不除，后患无穷。
853 暗号
卡伦是在上午宣布独立的，东光已经得到消息，此时如临大敌，因为奸细还没有查出来，万一奸细破罐子破摔，跟他们来个玉石俱焚，东光可是耗不起的。
逝者已矣，一味地消沉只能让亲者痛，仇者快，总被关在这里，他们什么也做不了。
入夜，监牢里的哀声渐渐弱下去，格里要了纪暖的一根头发，修长的手指一捻，把头发插入锁孔，最后往外一扯，只听“啪嗒”一声轻响，大锁头就这么轻而易举的被打开了。
陈文珊看的目瞪口呆，纪暖和陆泽倒是平静的多，出去的时候，陆泽还扶了陈文珊一把。
几人悄无声息的溜出去，避开看守找到了类似指挥部的建筑。
东光补给站是在一座郊区监狱的基础上建立起来的，布局简单，楼低墙坚，围墙很高，把这里围的像只大铁桶一样，易守难攻，连变异丧尸都进不来。
就是这样坚固的一座堡垒，里面出了内鬼。
他们初来乍到，不明内情，自然是不能捉内鬼的，只能先帮忙稳住士兵们的情绪，不然他们非被自己给吓死不可。
这一次，他们没有再大喇喇的进去，而是打晕了几个走在队伍末的士兵，换上军装，挂上牌，然后光明正大的走进指挥部——门口就是持枪站岗的士兵，居然没有人拦。
这样呆板的安保让他们简直无语。
进去之后，要找到负责人就简单了，在最高的楼层，陆泽引开了站岗的士兵，格里和纪暖直接推门进去。
负责人是个头发凌乱的中年男子，正在对着桌子上的地图痛苦的拔头发，看到这两个生面孔进来，他当即愣住，而后跳起来就拔枪。
他手还没碰到枪，就已经被格里拧了手按在桌子上了。
“哎呀呀呀……”男子痛呼，“你们是什么人？”
纪暖锁了房门，抬手接住格里扔过来的手枪，熟练的开保险上膛，然后用枪管在桌面上一下下的磕：“别紧张……”
她瞄了一眼名片，继续说：“张中尉，我们不是敌人。”
张中尉又惊又怕，听了这话又气：“那你们这是干什么？”
“是你太激动了，我们只能小小冒犯。”纪暖对格里点点头，格里松开了手。
张中尉被格里那一招擒拿制的动弹不得，这时候一得空，只感觉自己老胳膊都不能要了。他知道，这两人要是想对自己不利，刚才就能扭断他脖子，故而也就坐下，哀怨的看着他们：“你们是什么人？”
“三十六支——十九区清缴队。”纪暖以实相告，“我是纪暖，他是格里。”
听到这两个名字，张中尉立马深吸一口气，将他们上上下下的打量一番。这两人在管理层简直太有名了，张中尉不能不认识他们：“你们……？你们不是在西省吗？为什么来这里？”
“还不是拜你治理无方所赐，本来我们在南云呆的好好的，结果有几个导弹从天而降……”
张中尉的表情顿时变得十分痛苦，捂着头不吭声了。
“我们不是来兴师问罪的，这事儿归军部管，不归我们。”
“那你们是……”
“来帮忙的找奸细的。”纪暖用手枪磕磕桌面，“这个忙，张中尉让不让帮？”
张中尉被导弹误射吓破了胆，如今魂飞魄散的寻找奸细，同时战战兢兢的等着军部处罚，突然听到这两位要来帮他，他第一反应就是：“我怎么知道你们跟潘多拉不是一伙的？”
纪暖不耐烦的说道：“如果我们跟潘多拉是一伙儿，你现在就已经是一具尸体了！哪儿还用得着在这儿跟你废话！”
张中尉平时也不是这么没用的家伙，只是时运不济，接连的打击让他都变得有点迟钝了，他听完恍恍惚惚的点头，又问：“那你们要怎么帮我？”
“给我们一张通行证。”
“……就这？”
“还有这把枪。”纪暖站起来，把枪收到身上，“没问题吧？”
张中尉如在梦中的点头：“没问题。”
得到权限，事情就好办多了，纪暖和格里离开之后，张中尉抓起电话就和雷霆号取得了联系。
挂了电话之后，他才松了口气——原来那两人真是清缴队的。
解封臣挂了电话之后，对那两人的行踪也有了底。
就知道他们是闲不住的，没想到短短几天就跑到东光来了。有格里他们在也好，现在因为潘多拉分裂的事情，几大军团之间的态度和立场很不分明，华夏最好还是稳住后方。
格里秘密查看了导弹发射控制室，看到了潘多拉的一套联络暗号，巡逻队在这里查了几十遭，愣是没有发现那串暗号。
到底是过去的二把手，格里破译了暗号之后，在同样的地方留下了新暗号，然后掩人耳目的离开。
一个小时后再去看，下面多了新的暗号。
格里心中有底了。
纪暖看不懂，问他：“你们在说些什么？”
格里揉揉她的头：“我跟他们连上线了，他们警惕很高，我得去跟他们见一面，你不要跟来。”
“这太危险了！”
“他们是不定时炸弹，只有彻底除掉，我才能心安。”他安慰，“放心吧，他们还动不了我，你就在这儿呆着，哪儿都不要去，我做完事就回来。”
“……好。”纪暖卸下手枪，塞到他手里，“你带着这个。”
“好。”格里没有推辞，把手枪藏在身上，低头在她额上一吻，“乖乖等我。”
说完，他转身就走，头也不回。
这间房紧邻张中尉的办公室，可以说是除了他的办公室外最安全的地方了，不过想到昨晚他们畅行无阻的闯进办公室，纪暖就对这儿的“安全”表示很疑惑，然而现在没什么能挑拣的。
陆泽和陈文珊都是新面孔，不宜在外露面，所以一并集中在这里等消息。
纪暖和格里在一起后，这还是他们首次跟潘多拉的人打交道。因为不清楚奸细现在的立场，所以格里此行去是很危险的。
他不让她去，她就不去，免得给他拖后腿。
现在她能做的，一是等他回来，二是——
准备退路。
她看不懂暗号，就算看得懂，她也要把格里倒戈的可能想进来。
854 吻别
格里是义无反顾的走了，并不知道纪暖心里的小九九。
兴许是知道的，但他假装不知情。
在掩人耳目的同时，纪暖和陆泽也做好了两手准备，就等格里那边的战况了。
半个小时后，补给站响起了枪声，全境戒严，警报拉响。
五分钟后，藏在补给站的三个奸细全部落网。
隔壁的张中尉接到了安全电话，主动过来敲门相告，纪暖也放心的走出来，下楼后就见到格里正站在台阶下，微微仰头看着她，修长的身影被场地灯照亮，就像一尊站在光明中的美神。
不等纪暖走过去，格里已经大步上前，邀功似的对她一笑：“解决了！”
“好。”纪暖搂一搂他的脖子，嗅到他身上有一股开过枪的硝烟味道，“你们交火了？”
“嗯。”
“没有受伤吧？”
“他们还奈何不了我。”格里扭头，看着三个被套上黑面罩带走的家伙，视线一直追着他们，直到他们被押走。
纪暖站在一旁问道：“你认识他们吗？”
“卡伦一派的激进分子，地位接近心腹，以前我也跟他们打过交道。”格里故作轻松的说，“没想到卡伦把他们派出来，看来这回，他是真的要孤注一掷了。”
他脸上没有异样，可心里指不定怎么想。
到底是潘多拉出身的人，为了感情背叛组织，如今还亲手帮助军部捉住奸细，在奸细看来，格里这种行为也是不可饶恕的吧？
“你们打了照面，他们看到了你的脸，是不是？”
格里点头，笑容开始变得敷衍：“没有关系，不会有事的，我们今晚可以睡个好觉了。”
“也好，我们回去休息吧。”
因为格里的功绩卓著，所以他们四人得到了两间配置齐全的房间休息。
格里虽然帮忙抓住了奸细，但并没有把潘多拉的暗号一并传授的打算，他也拒绝配合补给站接下来的调查。纪暖知道他心情不怎么好，在他洗澡的时候，把过来请人的士兵拦在门口，说道：“就说这些奸细是你们捉到的好了，我们不想露面。”
士兵很为难：“但调查怎么可以这么随便……”
“要是还有疑问，就去找你们的负责人，我们累了。”
说完，她退回房间，“砰”的一声关上门。
门外的脚步声渐渐远去，纪暖想，把这样的胜利成果拱手相让，张中尉理应知道怎么处理。
士兵果真没有再来烦他们。
格里的澡洗了很久，纪暖都担心他是不是洗昏迷了，不放心的走过去，她刚抬手打算敲门，浴室的门就从里面打开，格里带着一身水气露了面。
纪暖一愣，后退让路，脸上浮现出笑意：“你洗好了啊，那我就……”
话音未落，格里攥住她还没放下的手腕，将她整个人带进怀里。
纪暖的脸和他的胸膛来了个亲密接触，微凉的脸皮骤然贴上他温暖湿润的皮肤，她怔住，格里也开了口，声音是低沉中带着一点沙哑：“担心我？我没事的。”
他都说开了，纪暖也就叹了口气：“对付潘多拉的人，你心里不舒服，是不是？”
“我做选择的那一天，已经知道会有这样的结果。”
“……”
纪暖觉得这时的他又孤单，又可怜，只有自己能给他安慰，可安慰的初心根本就不纯粹。
她呆在他身边的目的，与其说是尝试着爱他，倒不如说是为了栓住一个随时会下山的猛虎。
这样一个人，如果当不成有力的盟友，就是危险的劲敌，她就是为了阻止他变劲敌才会留下来的。
至于爱……
可能也是有的，只是比起他给她的爱，她付出的感情实在少得可怜。
格里这样聪明的人怎么可能察觉不到？
他很清楚，但他依然选择留下来。
“好啦……别抱我了，我还脏着，都把你弄脏了。”纪暖从他怀里挣出来，指着小床，“你先去暖被窝吧，我要去洗澡了。”
“嗯。”格里放下手，手指慢慢松开。
就在她的手腕即将离开的时候，他忽然猛地扯住她，再次把她拽进怀里，这回不等她说话，他已经低头吻了下来。
炙热的气息铺天盖地，纪暖微仰着头，不知道他怎么突然间这么激动。这个吻来得突然，来得激烈，她被吻的晕头转向，待反应过来已经到了尾声，格里离开了她的唇，两手捧着她的脸，恋恋不舍的看着她。
被这样直白坦率的目光盯着，她气息不匀的回望他，说话都有点喘：“怎……怎么了？突然这样……”
格里摇摇头，笑了：“我只是觉得，我们在一起的时间太短了。”
纪暖感觉他话里有话，隐隐约约好像抓到了什么，但他又好像只是在感慨，所以她也没有想那么多。她有点不好意思的别开脸，说道：“只要我们好好活着，以后还会有很多时间。”
他郑重的点头：“说的也是。”
他松开手，稍稍侧身，不让她看到自己裤子的异样，然后在她脑袋上轻轻一拍，说道：“快去洗吧。”
“嗯。”被他一拍，纪暖就稀里糊涂的进去了。
像这样没有来由的热吻，真是把她给亲的有点懵了，锁上门之后，她心跳加速，不知道今晚是不是就要捅破最后的窗户纸了。
他要是想，她没有拒绝的理由。
可她还没有准备好。
真的没准备好。
她看着手腕上的蓝手帕，微不可查的叹了口气。
她总觉得自己爱什么克什么，前车之鉴已经足够，她不敢放胆的去喜欢什么。她没有那么爱格里，但也不想让他出事。
心事重重的洗了澡，自己上下检查一番，很好，身上洗的很干净，就算是跟对方上床也不会失礼。心头那道坎始终迈不过去，迈不过去就不迈了，日久生情，日久生情，兴许跟他睡一觉，以后就会爱他了。
纪暖给自己打气，最后满怀悲壮的推开浴室门，往房里扫了一眼。
这一扫，她愣住了：格里不在。
走出来四下看了看，她发现格里外出的衣服也不见了。
想起那个没来由的吻，还有他欲说还休的眼神，她忽然明白了什么，抓起外套就冲出去了。
陆泽和陈妹子已经在里面热火朝天，被纪暖一阵催命似的敲门声叫起来。陆泽裹着被子开门，纪暖一把拽住他，声音颤抖的问道：“你有没有见到格里？”
855 远走
陆泽一开始以为格里只是被叫出去了，没有放在心上，但看纪暖那么激动，几乎都要哭了，他也回去换了衣服，出来跟她一起找。
张中尉帮忙，一个小时后搜遍了整个补给站，还是没有格里的身影。
纪暖颓然的坐在指挥部外面的花坛上，夜风早就把她给冻透了，看到明亮的场地灯，还有光明中空荡荡的地面，恍惚之中仿佛看到了站在那里的格里，像尊美神一样耀眼。
她缓缓抬手摸到自己的唇，想起那个没有来由的吻，突然间全明白了。
他在向她告别！
他走了！
纪暖猛地起身，跑到他们留下暗号的地方，对着抄录下来，然后跑到张中尉面前，要求见那几个奸细。
张中尉的首要任务是捉到奸细，格里的去留他都不是很关心，可是看到纪暖用一双充血的红眼睛瞪着他，他也不敢表现的太过无动于衷，只好答应让她见人。
纪暖来到监牢，那几人是被分别关押的，手脚都连着沉重的锁链，头上还戴着头套，头套开了洞，露出一双眼睛。
纪暖把拷贝的暗号拍在监牢的门上，咬牙切齿的问道：“你们到底说了什么！”
那几人都不动，也不吭声，一副麻木不仁的样子。
早料到他们会有这样的反应，纪暖抽出手枪，毫不犹豫的在一人腿上开了个洞。
监牢狭小，又是钢铁结构，洪亮的枪声在监牢里嗡嗡回荡，震的栅栏都颤抖。
那人也没想到，这个神经质的女人居然说开枪就开枪，而周围的士兵也得了张中尉的命令，说是只要纪暖不把人弄死，随便她怎么造，故而这会儿也并不干涉。
“说不说？”
被打的奸细嘴里咕咕哝哝的不知说了什么，似乎是在骂她，纪暖依稀听出几个单词，是她在海岛上听过的那种语言。
她转了枪口，瞄准另一处，那人见状，还想坚持，结果纪暖对准的不是他另一条腿，而是一处要害。
枪声响起，一声瘆人的惨叫也响了起来，连在一旁镇守的士兵都吓得一愣，两腿发软，感同身受。
两边的奸细并不知道同伴遭遇了什么，但那惨叫简直不像人叫出来的，他们本来都躺在地上装死狗，这会儿不约而同的坐起来，开始惴惴不安。
挨了两枪的奸细已经昏死过去，血在身下淌了一片。纪暖看也不看，抬腿往里走，看着第二个奸细，问了同样的话。
几个奸细并不认识纪暖，因为上下信息是不对等的，而且他们做奸细的只熟悉自己要下手的目标，而且纪暖又是上面保密的免疫者，他们自然是不认识。
她是个细胳膊细腿的女孩子，眼神很冷很凶，要是放在过去，也不至于吓到他们这三个人，他们都是经过特别训练的。
但现在，有了前面那一声惨叫，第二个奸细看她的时候，眼神跟看个鬼魅也差不多了。
纪暖问，他想嘴硬，可一想自己已经落网，而且卡伦宣告独立，这会儿也根本顾不得他们的死活，所以斟酌片刻，他将暗号内容如实相告。
纪暖一听，只觉得天旋地转。
不过，她没有全信，随手一枪，给那人的腿开了个洞。
第二个奸细用标准的普通话嚎了起来：“我都说实话了你怎么还打我！”
走到第三个奸细跟前，“深明大义”的奸细连滚带爬的上前，不等纪暖发问，就竹筒倒豆一样把他们的来历和计划合盘托出，一点都不带藏私的。
暗号内容也说的跟第二个奸细没有出路。
这回纪暖没再开枪，她退后几步，挣扎着离开了监牢。
看守的士兵们面面相觑，然后赶紧给受了伤的奸细找医生过来止血。
离开监牢，陆泽已经在外面等着了，看到她就走上前：“怎么？那些人知道他的下落吗？”
纪暖点点头：“格里走了。”
陆泽一愣：“走……走去哪儿了？”
“潘多拉。”
陆泽愣住了：“这不是胡闹吗？潘多拉能容他？”
纪暖“嗯”了一声，继续往前走，陆泽看她这个样子有点不对，上前几步抓住她：“纪暖！你想干什么？”
“我得把他找回来，太危险了，他一个人，不行的。”纪暖推开他的手，“你就跟陈妹子呆在这里好了，反正现在潘多拉内讧，温何应该没有力气斗下去，但他们也不会管清缴队的死活了。”
“你要一个人把他找回来？别开玩笑了！”陆泽用力的晃了她一下，“不要发疯！冷静一下，我们从长计议，哪有你一个人走的道理！”
“这跟你们没关系，你们又没有惹潘多拉……”
“特么的我们是一起来的！你让我怎么安心呆在安全的地方？他走了，我就跟你一起去找他！两个人总比一个人强！”
纪暖这时候才迷迷糊糊的回过神，她还是摇头：“不行，我不想连累你们……我自己去，你放手，再不快点追他，我就追不上了……”
“你给我闭嘴！我跟你一起去！”
说着，他拖了纪暖就走，路过补给站提起一大桶汽油，然后扯着她往他们开来的车子处走。车上的食物饮水还足够，补充了汽油之后就能直接上路了。
纪暖看他往车里灌汽油，自己站在一旁，忽然间蹲下去，用力捂着脸，浑身都在颤抖。
她没有想到格里会为她做到这个地步。
他重新回了潘多拉，那个吻，是他的告别。
她不信他会重操旧业干坏事，他是为了消灭卡伦，因为卡伦在宣布独立的同时列了一份暗杀名单，纪暖的名字也在上面。
潘多拉最初是科研组织，经了百年的发展，早已不复最初的纯粹，涉足了各个领域，不然也驱使不动月升团。卡伦独立后只带走了一半的资源，但哪怕只有一半，要想抹掉暗杀名单上的名字，也还是易如反掌！
卡伦决定放弃研究疫苗，他已经疯魔了。
在确定格里离开的同时，纪暖也终于看清了自己的自私和卑鄙。
他为自己做的够多了，可她却以为他避开自己去捉奸细，可能是存了反水的心思，她连“杀了他”这条退路都想好了。
她从来就没有给过他足够的信任和对等的爱情，可现在，他就要为她去赴死了。
856 重返
纪暖没能跟陆泽一起远走天涯，因为张中尉得知了监牢里的事情，略一思索决定通知雷霆号，而雷霆号叫他拦住他们，稍后有人去接应，把纪暖他们和奸细一同带走。
解封臣的军衔比张中尉高，张中尉自然要听他的话，而且，张中尉也拿不准到底能不能放走纪暖，索性等上面的人来了再处置。
陆泽也不希望纪暖冲动，帮着张中尉制住纪暖，等了两个小时，来了两架直升机，三个奸细被送上其中一架，另一停在小广场，有个身高腿长的军人从上面跳下来。
张中尉以为是解封臣，主动上前去迎接，一打照面，他就愣住了——
有木有搞错？！
来的是百里云川！
百里云川刚刚来他们这儿查看过，这才多久，又亲自过来，而且开门见山，单枪直入，说自己是过来接纪暖的。
“噢、噢，原来如此，您请放心，我们把纪暖同志看的很好，虽然她之前有点激动，但现在已经冷静下来……”张中尉引着他往里面走，脑筋飞快的转，末了终于想起一桩年代不算久远的桃色绯闻。
看看百里云川那绷着的脸，再想想纪暖要去找格里时那冷厉的样，张中尉在心里画了个三角形，同时又认为纪暖并不值得百里上校为她到处奔波。
不过，值不值得也轮不到他说，所以把人送到纪暖门口之后，他就识趣的停下脚步，不进去了。
百里云川推门进去，陆泽见状，脸上没什么好气，但也识相，主动走出去，跟张中尉一左一右站在门口充当门神。
百里云川反手关了门，一直走到床边。
纪暖抱膝坐在床上，才几个小时，她的眼睛就已经凹陷进去，一脸死灰。
她几乎可以确定，格里是去送死。
卡伦那种丧心病狂的人，怎么可能容得下一个叛徒？
可是她不知道要到哪里去找他，就算长了翅膀也追不上他了。
她心里很乱，整个人都是懵的，连身边的人换了都不知道。
一只手落在她肩膀上，动作缓慢但坚决的把她扳起来，迫她抬头。
于是，她看到了一张意料之外的脸。
一片混沌之中，她还能抽空问话：“你不是在雷霆号么？怎么过来了？”
“你这样让我怎么放心？跟我回去。”
“回去？回哪儿？”
“雷霆号。”
“回不去了……”纪暖把头埋进膝盖，声音已经带了哭腔，“我早就……回不去了……”
“我说回去就能回，别哭了，起来，穿好衣服跟我走，我不能离开太久。”
“云川，我难受……”纪暖抬起头，捂着胸口，泣不成声，“我这里……很难受……”
她什么都做不好，跟她在一起的人都会变得不幸，她总是在失去之后才知道自己自私自利优柔寡断。
云川那么爱她，可她一次次的推开他，伤害他。
格里已经改邪归正，可她自作聪明的防着他，吊着他。
现在倒好，不用防了，因为格里已经走了。
她哪里都不想去。
她想回到昨天，哪怕回到三个小时前，在格里吻下来的时候，要是她抱住他，他是不是，就不会走了呢？
眼泪大颗大颗的掉下来，她却哭不出声音，只能用力抓着胸口，指尖都泛了白。
百里云川看不下去，直接脱了外套把她裹起来，然后抱着她往外走去。
一开门，陆泽和张中尉都愣了一下，不过他们很快就接受了这个事实，奸细所在的直升机已经起飞，百里云川抱着纪暖，一边往前走，一边头也不回的说道：“陆泽，你也回来吧，正值用人之际，我需要你。”
陆泽也是跟他混过的，还没听过他说出这种软话，故而有点发懵，等他回过神，已经跟了百里云川走向直升机了。
“等等，我要带一个人走。”
百里云川安顿好纪暖，回头：“什么人？”
陆泽从背后拉出一直紧张跟着他的陈文珊：“我的女人。”
百里云川看了陈妹子一眼，点头：“可以。”
于是，陈妹子也跟着一起上了直升机。
直升机升了空，在巨大的噪声中，离开东光，飞向南海。
百里云川早就熟悉了这样的噪声，而且，这次他还堪称顺利的接到了纪暖。
见面之后，纪暖就有一点不正常，他必须在她还没反应过来之前，快刀斩乱麻的把人带走。
抱着怀里满脸是泪的纪暖，要不是对面还坐着陆泽和陈妹子，他真想用力抱抱她，亲亲她。
他想她，想的都要疯掉了。
从解封臣那里听到格里离开之后，他就亲自跟着直升机过来了，本来这是解封臣的差事。为了接纪暖，他连纪心哭嚎都不管了。
现在，人在自己怀里，他总算能够安下心来。
纪暖在他怀里睡着了，百里云川托着她的腰，碰到了一个坚硬的东西，他摸索着把那东西抽出来，发现是一把手枪。
他没收了手枪，低下头，用下巴贴在她的额头上。
陈妹子知道百里云川是有头有脸的人，这时候偷眼看他，只觉得他是真的很爱很在乎怀里的纪暖。
格里在纪暖身边的时候，也时常会流露出这样的表情，能被人这样在乎，纪暖真的很幸福。
不过……
她扭头看着身边的大块头，心里也涌出了小甜蜜——陆泽没有丢下她，而是带着她一起上了直升机，这说明，他们以后会有更多共处的机会，她的感情路前进了一大步。
她真的很高兴，认为自己没有爱错人。
陆泽不是那种吃完就抹嘴开溜的坏男人。
直升机回到雷霆号，这一出一入自然是瞒不了温谦和，不过，解封臣已经用先行到达的三个奸细堵了温谦和的嘴，百里云川到了以后，只要安顿好自己带回来的人就行了。
陆泽在舰队里生活过，这时候熟门熟路，领了陈妹子，跟着副官走了。
纪暖在百里云川手里，他放心。
至于百里云川，抱着熟睡的纪暖，虽然心里激动，但也知道分寸，这时候就把她送到了客房里安顿，站在床边来来回回走了好几圈，他恍然大悟，出去一会儿，推着一张婴儿床回来了。
把纪心和小床摆在纪暖身边，他站在一旁看着，这才松了口气，感觉终于圆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