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7 裁断
几人商量之后，叫来了买买提和志康两人，把钢筋被人动了手脚的事说出来。
两人一听，果真又吵了起来。
买买提：“我就知道你们没安好心！”
志康：“我去你XX的！防御墙怎么没倒下来把你个XX砸死呢？”
买买提：“一肚子坏水儿绷不住了吧！”
志康：“谁在这事儿上安了坏心谁特么是孙子！”
两个壮汉你一言我一语，你来我往，那是唇枪舌战刀光剑影，格里不怎么关心他们的死活，所以表现的可以忍受，傅浩行却是头冒青筋，抓着两人把他们给分开了：“吵吵吵！吵够了没有！能不能理智一点！与其在这儿费嘴皮子，倒不如回去问问你们自己人，看看到底是谁干的！”
两人被后生吼，脸上都有点讪讪的，但被傅浩行吼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反正人家年轻人就是比他们两个老东西管用多了。
不过，从这二位的表现来看，防御墙倒塌，他们俩的确是不知情的。
志康率先表态：“得，我回去问问……”
他还想再损买买提几句，见到站在一旁皮笑肉不笑的格里，不由得打了个冷战，把剩下的风言风语咽下去，就算是合作了。
买买提也说：“我也回去问问，看看……”
他的视线触及冷冰冰的陆泽，也把把剩下的话咽了回去。
这些“上面派来”的同志不是专门过来给他们调解乡里纠纷的，这些事儿还是内部消化比较好，真惹烦了他们，怕是谁也捞不着好。
于是，双方决定明天再约，今天就各回各家，修整一下。
二十区回去如何暂且不说，十九区带着四具尸体回去可是炸了锅。
本来众人认为，有格里在（纪暖可在可不在），事情就万无一失了，谁知道还会造成这么大的伤亡！跟出门的都是青壮年，死的这几个也在寨子里有家有室，有妻有子，亲属见到自家顶梁柱变成冷冰冰的尸体回来了，顿时哭天抢地的扑上来，一时间，寨子里尽是哀号和劝慰。
虽然纪暖跟这些人的感情也不是很深，但看到那些哭丈夫的妻子和哭父亲的孩子时，心里还是闷闷的，很不好受。
格里见状，扯了她一下，把她拉进怀里，捂住了她的耳朵，不让她看也不让她听。
本来外出就是一件有风险的事，这些人危险时又不听指挥打配合，一味的撤退，结果被丧尸围住，死状是很不好看的。
格里带着纪暖回房喝水，她在场上一直发号施令，嗓子都哑了，一路上都没喝一口水。
纪暖刚喝了一口，两人的房门就被踹开，几个汉子见到格里也在，微微点头，然后看着纪暖，很不客气的说道：“纪暖，出来一下。”
纪暖一愣，放下水杯。
格里直接上前：“什么事？”
“格里同志，我们要给家属一个交代。”
格里微笑，还没开口，纪暖生怕他爆发，赶紧过去扯了他的手，自己上前：“没事没事，应该的，我去给他们道歉。”
“不。”格里不退，反而前进一步抓住她的手腕，“一起。”
几个汉子目光闪烁了一下，还是领着他们两人出来了。
一下竹楼，一个东西就朝着纪暖飞过来，纪暖还没看清是什么，格里就伸手在空中截住，摊开一看。
一块石头。
他抬头看向石头飞来的方向，那里站着的是一个泪眼朦胧的未亡人。
看石头没砸中纪暖，那女人指着她，歇斯底里的骂道：“你这害人精！是你！没本事就不要出头，我家老王就是你害死的！”
这话一出，本来对纪暖就不满的寨民也开始指指点点，就连没有去县城的人也都有鼻子有眼的骂了起来，仿佛这些人的死都是因为纪暖指挥失利，有人心怀不轨的事儿却是被掩过去了。
格里低头，看到纪暖推开了自己的手，一个人走上前面对质问。
“这位大姐，战友牺牲，我深表遗憾和痛心，也能理解你悲愤的心情，可是，没有根据的事情不要乱说。我是上面派来的代表，能力资质我都有，若不是我及时指挥参与战斗的人员填上缺口，造成的伤亡怕是比现在还要大。”
格里有点意外。
如果是以前，纪暖是不会这样当众邀功的。
那女人大概也没想到纪暖会这么往自己脸上贴金，愣了一下，往地上啐了一口，继续骂道：“你哪有什么本事？还不都是倚仗男人才能活到现在？为什么指挥的是你不是格里？如果格里指挥，一个人都不会死！我家老王就是你逞能害的！”
纪暖也不恼，平平静静的说道：“本来我是不想说的，为了避免你们对我乃至对上面的误会，我就在这儿说清楚了：这些男人的死，全是因为不听指挥。大难临头不知团结，只顾着保命自己跑。你们要是不相信，尽管问问参与战斗的其他人，看看我到底会不会指挥。”
说到最后一句，她依旧是平静的，看到站在人群中的买买提，她定定的看着他：“寨主，你也在场，说句公道话怎么样？”
“额？”
买买提对纪暖倒没什么意见，而且他的巴结重心是放在格里身上的。
寨子里的人不知怎么怀疑起了纪暖，他感觉不是这么一回事儿，但寨子里死了人哭的正惨，让他们发泄一下也不是不行，于是就装了一回哑巴，没想到纪暖这么一问，直接把皮球踢到他这里了。
众人的视线刷的落到了买买提身上，悲愤的妇女对他吼了一声：“寨主！你可要为我家老王做主啊！”
“额……”买买提的眼神飘到格里那儿，发现他正含着几不可见的笑意看着他，也没什么威胁的眼神，但他却突然间从头冷到脚。
于是，他扭了头，对妇女说道：“老王家的！我知道你难受，但也不能含血喷人呀！你可别冤枉了纪暖同志啊！纪暖同志在场上那是运筹帷幄，井井有条，一点错都挑不出来的呀！我就一会儿没看住，你们居然闹到人家门口了！真是打我的脸！”
妇女愣住了，脸上挂着泪、张大嘴呆在原地。
寨主都给她说好话？
纪暖是真的有本事吗？
这……这怎么跟她听到的版本不一样啊？
798 惩治
寨主这么一发话，原本打算看热闹的人也都觉得不能再继续沉默了。
他们仔细想想纪暖来了以后的所作所为，不得不承认，这个一开始就被他们刻意忽略了的女同志的确有两把刷子。
前天她跟着格里出去打变异丧尸，两人都毫发无伤的回来，今次消灭丧尸，面对那么多丧尸，一个壮年汉子都发怵，可这个娇滴滴的小姑娘站在高台上，先是发号施令控制住了大势，然后自己亲自上了战场，刀也使得，枪也使得，手起尸落。
也是她最先决定堵住缺口的，一个人站在尸堆里，突突突的打了不知多少弹匣，才立起了新的障碍墙，这份儿孤勇，让他们一些大老爷们儿回想起来都觉得无地自容。
要是纪暖还没本事，他们算什么？
那几人的确是怕死逃跑，才会被丧尸盯上的，这能怨人家纪暖吗？
想到这里，外出的汉子里有人举了手：“是啊，老王家的，这事儿不能怪纪暖同志，她对咱们尽心尽力，出生入死，可不能说些坏良心的话呀。”
旁边的人也都纷纷附和起来：“纪暖同志是个能干的。”
“真是巾帼不让须眉。”
“上面派来的能是无能之辈吗？”
“老王家的，知道你家老王没了你伤心，但咱们也不能不厚道，把脏水往人家纪暖同志身上泼不是？”买买提当了和事佬，“纪暖同志念在你家死了人，大人不计小人过，宰相肚里能撑船，不跟你计较，你还是回去吧，别再闹事儿了，老王和老丁他们的后事，寨子里会看着办的……”
那妇人本来就是被人撺掇着当抢使的，自己一点儿主见没有，这时候已经被说迷糊了，楞呆呆的往回走，一边走一边垂泪，看的纪暖心里也不好受。
就在这时，她看到了站在人群中的一个年轻女子，那女子正对她恶狠狠的瞪眼睛。
纪暖想起来，这女的就是跟着队伍一起出去、还对她各种看不惯的那个。
名字叫什么来着？
刘……刘……
不记得了。
买买提开口给纪暖彻底解了围，不等纪暖跟他道谢，买买提自己就跑过来对她说道：“纪暖同志，让你受委屈啦！别跟老王家的一般见识，妇道人家头发长见识短，不知道实情就瞎啰啰。”
“……”
这话纪暖没法儿接。
好歹也是本寨的人，买买提却说的这么难听，这跪舔意图不能更明显。
格里把手里的石头轻轻丢在地上，淡淡的说：“如果没什么事，寨主就去给寨民办后事吧，我们也累了，需要休息一下。”
“那是那是，应该的应该的，你们休息，我就不打扰了。”
说着，他后退一步，陪着笑走了，一直跟在他身边的邓白点点头，关上门也跟着走了。
纪暖刚松了口气，格里就挡在她跟前，眼神不悦：“为什么拦着我？”
“哎哟我的大少爷，您消消火，请坐。”纪暖把剩下的水喝完，无奈的说道，“不拦着你，让你对他们发火儿？”
“你没有对不起他们。”
“寨子里死了人，他们心情不好也可以理解。”
“你不该挨骂。”
“骂两句而已，又没有少一块肉，再说我不是找回场子了吗？”纪暖拉过他的手，贴在自己脸上，“疼不疼？石头砸到你手心了吧？”
“怎么会疼？他们对你不好，我才会心疼。”
这是实话。
纪暖笑笑，闭上眼睛贴着他的手：“没有关系的……反正我们这些人……也不可能永远留在这里。”
“我会给你一个家的。”
纪暖一愣，睁开眼。
格里也顺势趴在桌子上，跟她面对面的说道：“等这一切都结束了，我带你走，我们去一个没有人认识的地方，买个房子，建立家庭，重新开始……”
话音未落，一行泪从纪暖眼角滑落。
格里给她擦去眼泪：“跟我在一起，你幸福吗？”
“会的……”纪暖闭上眼睛，感受着他的温度，“以后一定会幸福的……”
格里也微笑。
虽然她没有回答，但是她给了他以后。
这就够了。
寨子主持，把四个人的后事给办了。
凶手是丧尸，丧尸已经被清缴，也算是给死去的人报仇了。
寨子另一边，却是褪去了悲伤，气氛十分严肃。
买买提集中了外出参与清缴的一群人，单独开小会。他站在人前，一字一顿的说道：“咱们这回在二十区面前可是丢了大脸，不听指挥不说，还有寨民牺牲。上面派来的同志说了，那防御墙的钢筋被人动过手脚，到底是谁动的，这事儿必须得查个明白！”
有人说道：“寨主！肯定是二十区那帮孙子干的！”
“没错！防御墙是他们盖的，他们要动手脚还不是神不知鬼不觉的啊！”
“就是就是……”
买买提突然怒喝一声：“住口！你们当我是傻的吗？咱们是到了地方才分派任务的，客家那帮人怎么知道咱们要守那儿？他们没机会给防御墙动手脚！是咱们自己人手脚不干净，弄倒了钢筋！”
这话一出，众人面面相觑。
这……这不能吧？
谁都知道防御墙后面是成千上万的丧尸，有谁会干这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儿？
可寨主言辞凿凿，也不想空穴来风啊……
难道，他们之中真的……
一人试试探探地问道：“寨主，你是说……咱们之间……有内鬼？”
“大家都在一起这么久了，知根知底，用不着怀疑内鬼，客家还没这个闲情逸致玩谍中谍，但是——有这么一个居心叵测的人留在队伍里，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捅出篓子，所以这人必须查出来！”
买买提并非只是一个抱大腿的汉子，没点儿眼力价真本事，他根本镇不住这个民风彪悍的寨子。
众人也信服他，问道：“那该怎么查啊，寨主？”
“查出来要怎么惩治那人啊？”
买买提哼了一声：“这人既然干出没脑子的事儿，害死了四个人，必须先去给人家亲属道歉！其次……”
他叹了口气，随即坚定的说道：“惩治这事儿，我一人说了不算，让寨民们自己投票决定！是生是死，就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799 处置
寨民自己纠察的时候，纪暖也在注意他们。
察觉到她在房里心不在焉，总是往外看，格里疑惑：“你在挂心什么？”
纪暖叹了口气：“我……其实……”
“这里又没有旁人，不用担心。”
纪暖点点头：“嗯，其实我打中了一个人的手臂。”
格里一愣：“在县城的时候？”
“是的，我在塔台上见他鬼鬼祟祟要对防御墙动手，所以才会开枪的。刚打中他，另一侧的防御墙就塌了，我怀疑，这是个声东击西的办法，那人就是为了引我上钩才故意露面的。”
“你看清楚那人是谁了？”
“没有，距离实在太远，只看出是个男人。之后没有人来找我事，我也留心看了看寨子里有没有人受伤，但是……”
“没有发现。”
“嗯。”纪暖关上窗子，“不过我可以确定，那人不是二十区的。”
格里过来，轻轻把她搂在怀里，一下下的摸她的头：“买买提不是废物，他肯定也知道寨子里有鬼，这事儿就交给他去查吧，那内鬼如果只是分裂队伍，只有寨子里的人惩戒。如果他还有别的心思，我也不会让他得逞的。”
别的心思，自然就是指伤害纪暖了。
防御墙倒塌，这事儿跟纪暖有什么关系呢？
在有心人的眼里，只要有，那就是有。
这次老王家的遗孀过来找纪暖算账，他就隐隐察觉到，有人要给纪暖添堵。
这回是纪暖自己出头，压下了质疑，如果换成是他，手段绝不会如此温和。
买买提办事效率还挺高，人散了几个钟头，一个灰头土脸的男子就光着上身，背着荆条，跪在排排放的死者跟前一个劲儿的磕头。
“老王，老丁……兄弟们，我对不住你们！呜呜……”
一个大男人哭的涕泪满面，十分难看，可此时，大家已经顾不得他的哭相，注意力全都放在他的那些话上了。
这话什么意思？难道这李魁承认自己是个恶人了？
寨子里一下子热闹起来，寨民围着认罪的李魁，死者的家人也冲出来，老王家的在李魁脸上一通乱挠，哭嚎不止。
“唉哟你这杀千刀的畜牲啊……寨子里怎么收了你这么只白眼狼啊……你害死了这么多人你不是人啊……”
老王媳妇下手狠，李魁身上脸上很快就被抓出了斑驳的血印子。
其他的遗属也都扑上去，对着负荆请罪的李魁一阵拳打脚踢，叫骂连天，连一旁的寨民看了也没人去拦。
谁也没想到，这恶人居然是自己人，而这自己人还是往日里三脚踹不出个屁的文静青年李魁。
如果换成纪暖或是二十区的人，他们兴许心里还平衡一点。
李魁任凭拳打脚踢，跪在地上也不动，最后看到他被打的奄奄一息，买买提才出来“平息民怨”：“好了好了，邓青邓白，过去把人拉住，别打了……老王家的，老王嫂子，别打了！咱们先把这事儿扯明白吧！”
老王嫂子哭哭啼啼，被人拉开的时候已经打不动了，她披头散发的哭，嘴里一直念叨着：“你咋能作孽害人……都是乡里乡亲……我看着你长大的……你咋能害你伯子……”
买买提同情的看了遗属们，然后看着李魁，问道：“好了，当着你这些叔伯姨母的面儿，你把话说清楚了：为什么要弄塌防御墙？”
李魁被两人架起来，咳出一口血水，有气无力的说道：“我不想跟二十区那群人合作……咱们跟他们有仇，他们还抢了咱们的武器……我就想弄倒墙，把罪过推到他们身上……没想到……连累了叔伯他们……我该死，我有罪……”
听他这么一说，原本围观的寨民们心情也开始复杂起来。
是啊，谁愿意跟二十区那帮客家腿子合作啊？要不是“上面派来”的这几个同志撺掇，他们土客那是老死也不相往来的！
不过，看不惯就能害人了？
这回偷鸡不成蚀把米，还害了自己人，这让他们有怨也没头儿诉，要是给二十区知道了，还落个话柄。
以后二十区再使坏，还不是可着劲儿的往十九区身上泼脏水？
这事儿传出去暂且不提，今儿必须把这家丑妥当解决了！
看着众人的情绪稍微平复了些，买买提再度开口：“上面的同志表示不会参与我们寨子的事情，李魁干了这事，这回就由我们自家人关起门儿来解决，我这儿有三个办法，你们听一听。”
他轻轻嗓子，继续说道：“第一：杀人偿命，不管他有心无心。”
此话一出，下面的人都议论纷纷，除了遗属心里头这么想，其他人都有些不忍心。
李魁也算是众人看着长大的孩子，平时闷声不吭的，谁知道一吭声就闯出这样的祸。
买买提又说：“第二：把他撵出寨子，从此断绝关系，由他自生自灭。”
“这个办法好像可以……”
“是啊，已经死了四个人，再杀人就真没人了……”
“李魁小子也是一时糊涂……”
又有人在下面问道：“寨主，那第三个办法是什么？”
众人也纷纷停下议论看着他。
买买提卖关子就在等这一问，此时不慌不忙的说道：“这第三，就是让他跟着格里同志和纪暖同志！”
“啊？为啥呀？”
“两位同志在外出生入死，经常涉险，要是让李魁跟着，一方面是多杀丧尸为死去的乡亲报仇，另一方面也是一种惩罚。”买买提解释，然后又问，“你们认为呢？”
纪暖没想到这皮球还能踢回来，站在窗边看着，一时无语。
清缴队干的都是刀口舔血的活儿，而且都注射过疫苗，李魁一个普通人进来不就是送死吗？
这个寨主也真是鬼精鬼精的，他们自己不动手，反倒把人推到清缴队这里，如果以后这人出了什么事儿，那还不全是清缴队的错。
格里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站在后面扶着纪暖的肩膀，温和的安慰：“不气不气哦。”
听他像安慰小孩子一样安慰自己，纪暖一时觉得有些好笑，扭头问他：“你为什么可以这么变得这么温柔啊？”
“我这样，不好吗？”
“好。”她向后倚在他怀里，眼睛看着外面的人群，“我就是怕。怕你对我太好了，以后，我会离不开你。”
“那就不要离开好了。”他低头在她颈窝蹭蹭，金发柔软，“以后，我们都不分开。”
800 抉命（加更）
买买提这人，颇有心机，在前两个办法的对比下，众人都觉得，第三个办法好。
寨民们都过来劝纪暖宽心接受，虽然他们嘴上说着生死由自己，实际上如果李魁真的死在清缴队，纪暖他们有得受非议。
她不愿意趟这浑水，但是办法一是直接弄死，办法二是出去等死，只有办法三，李魁才能有条活路，她心里也很是煎熬。
最讨厌做选择题了。
最后，说出让李魁留下的，却是格里。
买买提知道，格里看起来温文尔雅，实际上最不好说话，他提出这个办法三，也是为李魁找条活路，以及保住寨子里的颜面。他本来是打算在纪暖身上找突破口的，只要纪暖松口，格里必定听从，之后一切好说。
没想到格里先答应了……
他小心的看了看纪暖的脸色，没瞅到拒绝的意思，那就是成了。
他放下心里的一块大石头。
说服了纪暖和格里收留李魁，剩下的事儿就随便他折腾了。至于去跟二十区对质，他也有话说，反正这责任不能全是李魁的，不然十九区以后还混不混了。
买买提张罗着和稀泥，串口供，纪暖和格里懒得参与，反正到时候只要能圆谎就行。他们两人看着被寨民抬到竹楼上出气多进气少的李魁，追踪纪暖还是不忍心，要了盆水和云南白药，帮李魁简单的处理了一下伤口，夜里风凉，又给他盖上自己的被子。
下面的人还在敲锣打鼓的哭丧着，更显得竹楼安静。格里半天精神，后半天就会变得懒洋洋的，此时他抱着被子，坐在纪暖床上一个劲儿的打呵欠：“你被子给他了……啊……今晚我们就一起睡吧。”
说的无比自然。
李魁就放这儿没人管了，纪暖点头：“好吧……床小，你委屈点。”
成功从地铺转移到床上的格里心中窃喜。
不委屈，一点儿都不委屈！
上了床以后，床果然很小，他的长腿都伸不开，只能侧身躺着，于是他就跟纪暖面对面了。
不由自主的，他伸手摸她的脸，纪暖闭上眼睛，并不排斥他的触碰。
如果换到以前，他已经压上去了。
但现在有个声音在他脑海里叫停，于是他只碰了碰她的脸蛋，然后就拍拍她脑袋，温声道：“睡吧，冷了就过来点。”
“嗯。”
她果然往跟前挤了挤，他顺势搂着她，怀里暖洋洋的，心里满满当当。
外界的喧哗与他们无关，此时，天地间仿佛就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纪暖在格里的怀里慢慢睁开了眼，一双眼睛无星无月。
这样……就行了吧？
这样……就能过一辈子了吧？
这样……就可以斩断曾经的孽缘了吧？
虽然过去是不共戴天的仇人，但是现在，他们只是一对再普通不过的男女，在这个冷冰冰的世界里抱团取暖。
他的胸膛很宽阔，他的怀抱很温暖，他的手臂很结实。
这样就够了。
真的够了。
她不敢再奢求更多了。
一夜过去，死者下葬，李魁福大命大活了下来，躺在担架上，由着纪暖喂吃喂喝，灰头土脸，神色暗淡。
喂饱了李魁，买买提也在下面整装待发，打算去赴约了。
今天就是双方给交代的日子，谁不去，就是心里有鬼。
这回只有格里同行，纪暖站在竹楼上，看他骑着高头大马，一身普通迷彩服，愣是给他这个衣架子穿出了大牌的感觉。
他骑马走到在门口，扭头回顾，纪暖向他招手，腕上的蓝手帕随着她的动作飞舞。
格里笑着回了她，一扭头，笑容微微凝固。
他会等到她心甘情愿摘下蓝手帕的一天。
格里一走，寨子里的人就各干其事了，纪暖呆在这儿，如果不出去打丧尸，她就没事儿做了，于是她就去看李魁。
青年模样也算周正，昨天被抓挠的不轻，今天头脸上的指甲印子都起来了，老王嫂子真是把他抓得面目全非。
看也没什么好看的，是他自己不做脸，干了这种缺德缺脑缺心眼的事儿，害死了亲人一样的寨民，被打被骂都是他活该。
纪暖见他吃饱喝足，一时半会儿死不了，就回身擦枪。
清缴队离开舰队之后，每人都有配枪并足量的子弹，纪暖挺喜欢这把枪，因为这枪跟过去那蓝的配枪特别像。
她还记得在南云时，那蓝把配枪塞进她背包里。
那蓝的死曾是她无数次午夜惊醒的噩梦，不止是他，还有父母，顾前，初时……
但是现在，她已经可以平静的回顾了。
有人死，有人生。
活下来的人，踏在死去的人的尸骨上，才能够到那一线生机。
南云大空袭，锦郗保卫战，丧尸围华都，章西大撤退，火烧潘多拉……
经历了这么多，她依旧活着。
今后，她也依旧要活下去，为了不辜负亡者们的守护。
刚把擦过的枪零件组装好，一个虎头虎脑的小男孩在门口探出脑袋：“姐姐？”
纪暖一愣，收起枪：“你叫我？”
“嗯哪。”他指着外面，“有人在竹林等你。”
“谁呀？”
男孩说道：“他说你去了就知道了。”
说完他就跑掉了。
有人等她？是谁啊？为什么还要在竹林里？
纪暖把枪掖在后腰，正要出门，发现地上的李魁也睁开了眼睛，定定的看着她。
“我出去一会儿，很快回来……哦，你要先喝点水吗？”
“……”
李魁沉默一会儿，把脑袋扭向一边，不看她。
纪暖也没有在意，下楼往竹林里去了。
竹林在寨子后面，一般说起竹林，指的就是后面这片。
正值正午，寨子里正在给死去的人吊孝摆席，各个忙的脚打后脑勺，纪暖这一出去，也没几个人注意。
走到竹林里，纪暖远远就看见了一身蓝衣。她走过去，蓝衣回头，正是那天无视她的寨花刘小姐。
“你找我？”
寨花冷冰冰的看着她，眼刀子几乎能杀人：“你满意了？”
纪暖摸不着头脑：“什么？”
寨花厉声道：“我是说，你把李魁害成这个样子，现在满意了？！”
“你这话从何说起？我怎么害……”
话音未落，寨花突然冲上来抓住她的衣领，猛一扭身，两人的位置对调，然后寨花松手，纪暖脚下不稳，一下子就摔倒了。
纪暖本以为自己会摔个屁墩。
万没想到地面是空的。
她摔下去，压折了伪装的细竹竿和草叶，身体一下子就掉进了下面的陷阱。
接着，她落了地，与此同时，剧痛传来，数根削尖插在地上的竹竿从她身上穿过，还有一根，穿胸而过。
纪暖不可置信的躺在陷阱里，嘴角淌出了血。
她最后的记忆，就是寨花搬了大把的竹叶撒下来，视线被落下的竹叶遮挡，世界就这么一点点的，暗淡了下来。
801 养伤
“我渴了。”
“饿了。”
“冷了。”
“盖那么严干什么，想热死我啊？”
在一个人迹罕至的山洞里，一青年站在洞中，咬牙面对躺在跟前地铺上的一人，手里的铲子被他的大手握的咔咔作响。
躺在地铺上那人，正是纪暖。
此时，她悠哉悠哉的倚墙坐着，腿上搭着一条毯子，老太爷一样懒洋洋的，手里还拿了一把炒好晾脆的五香瓜子，一边嗑，一边拿眼睛斜杵在跟前的青年——李魁。
“看什么看？想拿铲子劈我？你劈的死吗？信不信我把寨花刘……”
一听到这句没尾巴的话，李魁那高壮的身子就蔫了半截，老老实实跪下去，把毯子从她腿上扯开一点。
这点小事，明明她自己一伸手就能做到，却非要使唤他，这不是捉弄人是什么？
而纪暖也果真是一改善良本性，还偏偏就捉弄他了。
他们是怎么流落山洞、而李魁又心甘情愿的给她当牛做马的呢？
这还要从那天寨花狂性大发把纪暖推陷阱里说起。
纪暖身上有初代疫苗，被丧尸掏了胸口都不死，估计只要不爆头，命够长，她可以一直活到细胞分裂的尽头。
她这体质，自己知道，还有几个人知道，其他人那根本就是无从得知。寨花见纪暖掉进陷阱里，又见那尖竹竿穿胸而过，以为纪暖必死无疑，于是就用竹叶把陷阱填了，自以为做的天衣无缝。
然而，李魁受了纪暖一夜的照顾，又知晓其中的一点内幕，趁人不注意，拖着病体过来，费了牛劲儿，终于把纪暖从陷阱里挖出来，打算带着她的遗体离开，免得格里迁怒。
谁曾想，背上的“遗体”突然诈尸，一把掐住他脖子，不等纪暖喘过气儿，李魁就吓得把一切都抖落出来了。
“纪暖同志你别来找我啊！不是我杀的你啊！我知道你死得冤啊……你也别怨蝶儿啊，她从小就是寨子的明珠……气不过你才会一时糊涂做错了事……防御墙的事你也不要怪她……我出来顶替是我不对，但我为了她无怨无悔……”
本来纪暖掐他是因为刚刚醒来受到惊吓，没想到听了这么多秘密。
怪不得她总觉得这事儿有些奇怪，老实人李魁怎么就成了内奸呢？给他上药的时候，他手臂上也没有枪伤。
想必他跟那些心怀不轨故意弄倒墙的人不是一伙儿的，但是最后，他却被当成替罪羊推出来。
大概是因为那伙人里有他的心上人寨花刘小姐吧！
想到这里，纪暖总算弄明白这一连串的事是怎么一回事了。
估计老王嫂子上门找麻烦，也是受了寨花刘的挑唆，故意让老王嫂子把话头往她身上引，只是寨花刘没想到她会三言两语解决，泼脏水不成，她就耐不住性子，亲自动手了。
要不是纪暖对她不设防，十个寨花刘也不是她的对手。
要知道，自己当时出去可是带了枪的，那么近的距离……
真是想想就窝火，为什么倒霉的总是她？
纪暖活过来，李魁也缓过神，哆哆嗦嗦的把她带到了这山洞里藏起来。
因为不清楚寨子里还有多少人为寨花刘卖命，而且纪暖也不想让更多人知道她体质特殊，于是就呆在这儿养伤。
李魁自知理亏，不敢怠慢，每天照顾纪暖，纪暖见这人是个百年不遇的老实人冤大头，也开始蹬鼻子上脸，一天天儿的放肆起来。
使唤他她也不心疼，反正是他自找的，也是欠她的。
明明自己身上还有伤，明明自己是冤枉的，却为了寨花刘心甘情愿的背黑锅，这放在末日也算是绝无仅有的天字第一号好男人了。
能全须全尾的活到现在，简直不可思议。
不过纪暖才不会对他手软。
原本纪暖让李魁去给格里送个信，不能一声不吭，不然格里会着急，万一做出什么不好的事就糟糕了。
但是李魁不答应，担心格里知晓真相后迁怒寨花刘，就是不肯去，他打算伺候纪暖养好了伤，让她亲自出面安抚格里，这样格里才不至于暴走。
这时候倒是长了点脑子，可惜从根儿上就是歪的。
纪暖见他不肯通知格里，脾气更加恶劣，摸清他底线之后，越发肆无忌惮的使唤他。
李魁任劳任怨，实在被使唤狠了，也只是一跺脚一咬牙，扭头跑出去，没一会儿又跟没事儿人一样回来了。
“啊，腿好痛，好像坐太久了。”
李魁伺候她十天半个月了，真没想到过去看起来温温柔柔的纪暖竟是这样的狠角色，难怪常说人不可貌相，在这个清缴队里，他一直以为格里是掌控全局的，说不定，坐地铺上这个才是……
心里想着，他表面可不敢含糊，赶紧坐一旁给她按摩。
纪暖现在知道了他的秘密，万一抖落出去，这可不是闹着玩的！至于杀人灭口，他是压根儿就没有想过。
纪暖打枪的时候他看到了，一打一个准，他一点都不怀疑，纪暖会在他动杀机之前干掉他。
按摩完毕，纪暖也嗑完了瓜子，毫不客气的说道：“你再去炒点来，我还要吃，对了，再开一个西瓜，吃太多瓜子，有点渴了。”
虽然李魁不想去，但还是麻溜的走了。
不多时，外面传来炒瓜子的香味。
纪暖拉开衣服往里看了看，伤的最重的胸口已经愈合，腿也能走路了，但她不认路，只能耐着性子继续装病，看他到底什么时候想通了，带她出去。
其实这样平静的生活一直是她想要的，但是因为骤然离开，连招呼都没给格里打，纪暖心里七上八下的，一点都不安生。
这时，外面忽然传来了狗叫声。
纪暖一愣，还以为自己听错了，这山林里除了鸟叫就是虫鸣，那狗叫的到底是狗还是狼？
她下意识的拿出手枪开保险上膛，刚做完准备工作，李魁就慌里慌张的跑进来，背对她跪下去：“你快上来！这里被发现了！”
“额？被谁？”
李魁见她不动，只好自己扯了她的手，把她往背上拽：“是寨子里的人！要是被他们发现我们在一起就惨了！”
纪暖见他吓成这样，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老兄，你现在知道怕了？稍微有点脑子就该想到，两人一起失踪了十天半个月，这嫌疑还用撇吗？
802 拿现
李魁慌的一匹，驮着纪暖就跑。
纪暖看这傻大个儿是真吓得不轻，也就随他跑，横竖自己不用卖力，还能看一场免费大戏。
远远听到好些狗叫声，还有一些人呼呼喝喝，是在叫她的名字，还有李魁的。
寨子里的人不可能这么大张旗鼓的找他们，唯一的可能性就是，格里也在队伍之中。
人腿怎么跑的过狗腿，没一会儿，猎狗的叫声就从四面八方包围过来，分散寻找的几个寨民在前面大叫一声：“找到了！在这里！”
李魁更是慌不择路，转身要逃，猎狗包围上来，也不咬他，单就对着他大叫，龇牙咧嘴的，还真有点吓人。
很快，寨民们就全过来了，把李魁围的严严实实。
不等众人唏嘘或骂街，一个衣着凌乱的男人推开众人上前，把纪暖从李魁背上抱下来，不等纪暖看清他的脸，他忽然抱紧她，在人前吻了下来！
“哇……”
寨民们立刻识相的扭头不看，连狗都不叫了。
这外国人就是奔放，动不动就玩亲亲。
吻住她的正是半月不见的格里。
他身上脏兮兮，浑身都带着汗酸臭气，一点也不气派了，吻她的时候，她尝到了汗水和灰尘的味道，也摸到了他脸上粗糙的沙砾，还有乱蓬蓬的胡须。
比起那天意气风发的离开，这半个月，他憔悴的像是老了十岁。
他脏不脏，臭不臭，纪暖一点儿都不在乎。
她只觉得心疼，只能用力的抱着他，无声的告诉他，自己在这里。
一吻终了，格里松开她，二话不说，拔枪对着李魁就射！
要不是纪暖眼疾手快推开他的手臂，这一枪就要了李魁的命了！
枪声一响，寨民们都吓了一跳，赶紧回头看是怎么回事。
格里抓着手枪，脸色僵硬的看着纪暖：“为什么？”
“格里，我没事。”纪暖捧着他的脸，尽量温柔了语气，“你看，我好好的，这事我们回去再说，不要动刀动枪的，好不好？”
寨民似乎对格里动枪并不意外，想必这些天没少被格里吓到。见到纪暖给他顺毛，赶来的买买提也叫人把李魁给捆了，然后小心翼翼的走到两人跟前，说道：“格里同志？纪暖同志？咱们这就回去吧？”
纪暖点点头，把格里手上的枪拿下来，生怕他再冲动一回。
她也不是次次都能拦住的。
不管怎么说，这次回去，她得为这半个月的失踪给他一个交代，不然的话，李魁性命堪忧。
一路上，格里的情绪都有些不稳定，一直死死抓着纪暖的手。
没想到爱一个人这样受折磨。
纪暖在太平洋上失踪一次，好不容易才找回来，没想到，毫无征兆的再次失踪。
谈判回来不见纪暖，他吓得心脏都快停了。
为她的失踪，他想过很多可能：纪暖是腻烦了不要他了吗？还是遇到什么危险一个人走了？要么就是一同失踪的李魁把她掳走……
这些天他找她都快找疯了，重新见到她，他一颗心经历了大起大落，终于落地，可那根弦依旧绷着，快要将他的胸口扯裂。
这就是爱吗？
痛彻心扉，肝肠寸断。
他受不了，在马车上抱住纪暖，乱蓬蓬的脑袋枕在她肩窝，不多时，一片湿热。
纪暖用力揉揉他的头发，表示自己真的在这里。
格里呜咽似的“嗯”了一声，听得纪暖心口酸疼。
他本来不患得患失的人，在潘多拉的时候，他多狠啊，打扮的又漂亮，像个贵族，像个王子。
可现在，因为在乎她，他变成了一个脏兮兮接地气的臭男人。
她何德何能？
路上，纪暖听到寨民讲格里为了找她，把这附近的山都翻遍了。后来从寨子一个吓坏的孩子口中听说纪暖去过竹林，他在那儿看到了沾满了血的陷阱，当时的表情简直要吃人。
这几条猎狗是从二十区借来的，狗是好狗，闻了血味以后就沿着气味一路追过来，再然后就是……
看着怀里已经累得睡着的格里，纪暖苦笑一声，紧紧的和他十指相扣。
不走了。
她再也不走了。
回到寨子之后，格里也缓过了劲儿，他跳下车，把纪暖抱下来。
纪暖落地后，下意识的扫视周围，没有看到寨花刘。
她又不好当众问寨花刘去哪儿了，只能略带同情的看着李魁五花大绑的被几个寨民从马背上扯下来，落在地上摔得够呛。
李魁一路上都没有开口求饶，落地以后也只是直直的看着纪暖。
纪暖知道他想说什么。
可是她为他感到不值。
李魁背着她逃跑，被人抓了现行，可谓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始作俑者寨花刘却连个面儿都没有露，这也未免太过凉薄。
李魁知道，自己这回要倒大霉了，寨花刘把纪暖推进陷阱，这事儿除了他和纪暖没旁人知道，相处半个月，纪暖不会说，他也不会说，但纪暖险些被杀是真的，他必须得给个交代。
想到心上人的笑靥如花，他闭上眼睛心一横。
交代就交代！
见他这样，纪暖知道，这家伙是存了必死的心了。
格里在寨子里冷了半个月，现在李魁被人捆着回来，任谁一看都知道，是李魁把纪暖带走了。
老王嫂子还没从丧夫的悲痛中缓过神，见李魁还在继续做恶，当即就扑上去给他一顿拳脚：“还真是你这死小子干的啊？你到底还有没有良心啊？夭寿啊……”
李魁跟过去一样，一言不发的站着任她打，旁边几个家属见状，虽然没有老王嫂子那么义愤填膺，但也都眼含热泪，看着李魁的眼神是恨铁不成钢、恨自己瞎了眼的。
寨子里外人不多，都是乡里乡亲，拐着弯的亲戚。被人这么当众打骂，李魁却是打不还手骂不还口，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纪暖看的难受。
这人真的不坏，就是太蠢了。
但凡那寨花刘有一点点良知，都不该这么眼睁睁的看着李魁倒霉。
他是替她背黑锅的啊。
眼看老王嫂子的大巴掌要招呼到李魁脸上，纪暖突然喊了一声：“住手！”
大巴掌停在空中，众人纷纷看过来，连格里都扭头看着她。
纪暖被他盯得发毛，握了握他的手说道：“其中应该有些误会，大家冷静一下。”
803 说情
纪暖的话一出口，脸色最难看的就是格里。
依着他的意思，就算把李魁千刀万剐都不足以平复他的怒火，可纪暖居然这么大度，还不准他开枪……
真是越想越生气。
纪暖当然知道，她这么做，简直不把格里的担忧放在眼里。
可真凶另有其人，李魁这些日子把她伺候的不错，要是真把李魁当凶手宰了，她心里实在过意不去。
于是她硬着头皮不看格里，等两个人的时候，她再跟他好好解释。
格里虽然生气，但还没有气到迁怒她，在人前下她面子的事情他不做。看到纪暖略带恳求的看过来，他心里稍微舒服了点，把头转向一边，暂且给她这个自由。
纪暖松了口气，走到李魁身边蹲下，说道：“这些日子我受伤，你尽心尽力的照顾我，我很感激你，不想看到你落得这么个下场，现在你有机会为自己辩护，说吧。”
李魁咬咬牙，不说。
旁边寨民看着他们，也有点搞不清状况了。
纪暖被李魁掳走，不是应该恨这小子吗？怎么看着他们关系似乎还不错？难道其中真的另有隐情？
“李魁，不一定非要揪出真凶，只要你说不是你，我就信。”
“……”
“我保证，不会那个人的事说出去，这是你照顾我的报酬。”
听到这里，李魁抬起头，眼里有亮光闪烁：“你不骗我？”
纪暖举起手：“不骗你，我发誓。你还很年轻，不应该就这么死去。”
伺候了纪暖十天半个月，李魁也知道她不是信口开河的人，原本他是带了必死的心回来的，可是现在，纪暖说，他不应该就这么死去，她也不会出卖他的秘密。
多好啊。
要是能活，谁想死啊！
就在寨民对他们的讨价还价议论纷纷的时候，李魁哭了。
一个年轻大小伙子咧开嘴，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十分委屈，十分无辜：“不是我……我没有害人……不是我……”
听他这么说，纪暖就松了口气。
好歹知道怕死，还能救。
寨民却是摸不着头脑了。
“啥不是你？”
“你咋没害人了？”
“人都死了你还想翻供？”
“纪暖同志你可不能心软放过他啊！”
“……”
纪暖站起来，转身看着寨民，以及买买提，肯定的说道：“李魁不是坏人，是他救了我，你们大家都误会了。”
“啥？”买买提费力的理解着，“你是说，他没杀人，也没有把你推陷阱里？”
纪暖低头看看李魁泪流满面的倒霉相，点头：“是的，李魁不是坏人，那个陷阱——是我自己不知道，一脚踩空掉下去的……”
话音刚落，寨民就“啊”了一声。
是这样吗？
买买提不信：“陷阱那么深！还有那么多血，你……你掉进去了，怎么出来的？”
“是李魁救了我。我出门的时候他知道，我一直没回来，他就去找我，然后把我从里面捞出来。”纪暖说着，揉揉腿，“我福大命大，竹竿没伤到要害，就刮出了些皮外伤，李魁怕人以为是他把我推进去的，只好带我去山洞里养伤，原本打算等伤好了再回来给大伙儿赔罪，没想到大伙儿先一步找到我们，之后的事，大家也都知道了。”
寨民乍听到这种说法，开始交头接耳的讨论这说法的可能性，最后感觉，这还真像李魁这愣头能干出来的事儿。
李魁这人，以前没什么存在感，在寨子里提起他，寨民都得先想一想，然后脑海里才会出现一个闷声不吭的傻大个儿形象，基本不可能把他跟杀人放火联系起来，所以在他头回负荆请罪的时候，寨民们才会那么惊讶，以及不敢相信。
现在一想，果然是疑点颇多。
这可是在大家眼皮子底下长起来的好娃子，怎么一眨眼就变成恶徒了？
奇怪得很嘛！
现在人都哭着说坏事不是他干的，那十有八九就不是他了。
但不是他，又是谁呢？
李魁这回是受了大委屈，哭着哭着就倚在纪暖的腿上，跟一条流浪半年才找到主子的狗一样，可怜见的。
格里嘴角抽搐，手不由自主的伸到口袋里摸枪，想把他毙了，但是摸了个空，这才想起来纪暖把他的枪给没收了。
算这小子好运，有纪暖罩着。
李魁一喊冤，寨民也起了疑心，又有人问了：“如果坏人不是你，那是谁啊？你为啥要自己认啊？”
“是啊，李魁，这种昧良心事儿你怎么能干啊？”
“到底是谁？你把他揪出来！寨子里出了鬼那还了得啊！”
寨民七嘴八舌，把话题引到真凶身上，纪暖在四周扫视一圈，依旧没有看到寨花刘的身影，倒是看见几个神色惊慌的年轻男子，跟纪暖对视之后，立马心慌气短的避开视线。
这几人纪暖有印象，都是寨花刘身边的追求者，大概没想到替罪羊居然敢开口喊冤，顿时有些不知所措。
纪暖也没有跟他们过不去，她答应李魁保守秘密的。
李魁就只喊冤，别的一个字儿都不多说，寨民心急，也不知怎么撬开他的嘴，都气得恨不得能再打他一顿，倒是买买提若有所思，最后主动发话：“既然人是冤枉的，那就把他放了吧。”
大多寨民都点了头，只有那几个遗属不依不饶：“寨主！怎么能这么把人放了？我们家老王/老丁……不是他害的，那到底是谁害的？总不能就这么糊涂着死了吧！”
“是啊寨主！没这样的事！他能喊冤，我们家死鬼可怎么喊？他们死的更冤啊……”
纪暖顺手拔了身边一个寨民腰间的刀，手起刀落，割断了李魁身上的绳子：“上回你们已经把他给了我们，李魁就等于是清缴队的人了，我相信他是冤枉的。劳动诸位大驾去找我们，真的很感谢，我们在这儿打扰这么长时间，也差不多该告辞了，大家伙儿，对不住，咱们就此拜别吧。”
众人都没想到纪暖刚回来就要走，还给他们留了这桩无头案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想拦她，又不知从何说起。
这时，一个女声从人群中传出来，清晰尖利：“这女人是犯了事儿就想跑！咱们绝对不能放过她！”
一听这身影，纪暖暗自扶额。
唉，大妹子，台阶都给你铺好了，你干嘛这么急着出来送死啊！
804 落定
说话那人正是寨花刘小姐。
只见她推开前面的人，神情犀利的从人群中走出来，一双美目灼灼，锁定在纪暖身上。
买买提何等精明，一见这还有个门儿清的，顿时就明白了怎么回事。
寨花刘跟他也是拐着弯儿的亲戚，这小姑娘颇有手段，小小年纪身边就围着一群男人，他这个名义上的舅舅也说不得她，横竖都是自愿，只是，现在事关生死，他再不出声，就只能看着这外甥女作死了！
“咳咳！梦蝶！这儿哪有你说话的份儿？你给我上后面老实呆着去！”
寨花刘不以为意：“怎么，寨主，你也想维护他们吗？”
买买提气道：“胡说什么死丫头！”
老舅这是在维护你！
可惜刘梦蝶见纪暖要“跑”，哪里还顾得上那么多：“纪暖，你说是李魁把你从陷阱里拉上来的，他怎么拉的？”
纪暖摊手：“我疼晕了，不知道。”
“好好儿的，你怎么会突然上竹林里，还恰好掉进陷阱里？”
“额……你想说什么？”
刘梦蝶冷冷道：“我们怎么知道，这是不是你为了给李魁脱罪想出来的主意？你可真是好伟大啊！”
“有个小朋友说，竹林里有人有话跟我说，我就去了呗。”纪暖看着她，神色自然，“可惜……”
刘梦蝶此时的表情已经凶恶起来：“那陷阱是专门用来捕捉野兽的，下面竹竿密布，掉下去绝不可能生还！你怎么就这么好运气，只受了点皮外伤？！”
那时她看的清清楚楚，竹竿分明已经穿胸而过了！还刺中了大腿！流了那么多血！
纪暖绝无生机，一定是死透了！
可是为什么，她会活蹦乱跳的回来？
而且，她看起来那么健康，走起路来一点问题都没有！
刘梦蝶现在认为，纪暖根本就不是人！
虽然刘梦蝶说话咄咄逼人，挺奇怪的，但要说纪暖一点都不奇怪，那也是不可能的。
众人又开始上上下下的打量纪暖。
的确，她身上一点伤都没有，明明陷阱里留下了那么多血，如果是从一个人身上流出来的，那肯定是要命的量。
然而纪暖看起来灰头土脸，可只要离得近一点就会发现，别说疤痕，她手上脸蛋上连半点擦伤都没有！简直不像在末日里摸爬滚打的人！
面对众人的打量，纪暖并不慌张：“那有什么办法？所以说我运气好，掉进去的时候，下面还有一只不知什么动物在垫着——这也是后来李魁告诉我的。”
她转向李魁，说道：“你说，那是个什么东西？”
那边的李魁还在震惊之中。
他都已经出来顶罪了，就算现在喊冤，也没有出卖蝶儿。
为什么蝶儿要斩尽杀绝？
她就这么想看着他死？
这还是他认识的那个女孩儿吗？
难道纪暖帮他脱罪，蝶儿不高兴吗？
听到纪暖问他话，他在一瞬间，智商上线了。
“那是一只獾，这年头鲜少见到那么大只的，估计之前一直躲着丧尸没有出来，现在出来觅食儿，不小心撞进陷阱里，救了纪暖同志一命。”
他冷静的抬起头，看着刘梦蝶：“还有什么疑问吗？”
大獾？
呸！
她信他才有鬼！
于是她依依不饶的追问：“那你倒是说说，那只獾在什么地方？”
“我怕血腥味引来丧尸，就把它捞出来扔到后山悬崖下了。”
刘梦蝶厉声道：“那不就是死无对证了吗？”
“有的，陷阱里应该还有獾毛，仔细找找就能发现……”
不等他说完，刘梦蝶再也按捺不住，怒吼出来：“你扯什么谎？我亲眼看着纪暖掉进陷阱去的！竹竿把她胸口都扎透了！那些血全是她的，哪儿来的獾？你骗谁呢！”
话音一落，众人都惊呆了，齐刷刷的看着刘梦蝶。
喂喂喂……这信息量……略大啊……
刘梦蝶也是说完之后猛然醒悟，可是要让她就这么认输，她不甘心！
于是，她咬牙切齿的上前，指着纪暖打骂：“你明明已经死透了，为什么还会出现在这里？受了一点皮外伤？呵呵，才半个月怎么可能好这么快？只有一种可能——你根本不是人！”
说着，她冲上来扯纪暖的衣服，非要看看她身上的伤口。
买买提大怒，亲自上前，抓着刘梦蝶的手臂往后一拖，然后一个巴掌把她扇倒在地，痛心疾首的骂道：“梦蝶啊，你犯什么糊涂呢？纪暖同志福大命大死里逃生，你咋还冤枉人家不是人了呢？不是人，难道是鬼不成？”
刘梦蝶已经恨毒了纪暖，根本不理会舅舅的一片好心，坐在地上捂着脸也要继续叫喊：“没错！她就是鬼！迷惑了所有人的女鬼！她明明已经死在陷阱里了，我亲眼看到的，亲手埋的，她……呜呜……”
买买提再也听不下去，叫人堵了刘梦蝶的嘴拖到后面去了。
人群中久久无声。
但谁也不是傻子，刘梦蝶那话说的那么明白，众人在心中一串，就串出了一桩杀人未遂反栽赃的案件。
这下，众人看向纪暖的眼神就十分复杂了。
他们自然是不相信纪暖被竹竿穿胸的，那样的话人早死了，怎么可能还活的好好的？肯定是刘梦蝶杀人后眼花手抖看错了。
纪暖和李魁这两人谁也没把刘梦蝶供出来，是她自己沉不住气跑出来作死的。
还有李魁……
这个背黑锅的可怜人，虽然不是自己做的，但是为了维护刘梦蝶，小伙子也是受了大大的委屈啊。之前防御墙倒塌那事儿，肯定也跟刘梦蝶脱不了干系。
众人还不清楚刘梦蝶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陷害纪暖，但现在这女人触犯了众怒，李魁又是个替罪羊，遗属们茫然的看了一会儿，突然来了精神，哭天抢地的跑去找刘梦蝶讨说法去了。
买买提两边看看，最后叹了口气，佝偻着背去看他大外甥女了。
一出大戏，就此落幕。
纪暖把地上的李魁扶起来，见他神色灰败，是受了大打击的样子，叹了口气：“抱歉，我没想捅出来的。”
“这怎么能怪你？”李魁闭上眼睛，显然也是对刘梦蝶失望不已，“我跟你们走，什么时候出发？”
纪暖拍拍他：“现在。”
805 脾气
寨子里的人是怎么解决这事儿的，纪暖他们就不知道了。当天晚上，三人就开了来时的越野车，奔赴十九区的下一个城市。
纪暖这些天被李魁照顾周到，养精蓄锐，胖了两斤，脸色都比之前好多了，此时义不容辞的担任司机开路，格里坐在副驾，脸上阴晴不定，李魁躺在后座，身上遍体鳞伤，心上千疮百孔。
车上还有三条狗，是顺便要去二十区还的猎犬。
见他躺在后面蔫蔫的，一句话也不说，纪暖是真的有点可怜他了，都是爱情惹的祸。
身边的格里也一直释放冷空气，镇的她大气都不敢出，也是爱情惹的祸。
她也就奇了怪了，为什么她就这么招人恨呢？
经过一番苦思冥想，她偷看一眼格里，然后恍然大悟。
红颜祸水，男色误国啊！
这家伙，没事儿长这么好看做什么！看把她连累的！差点连小命都丢了！
几人离开时已经日渐黄昏，又开了几个小时，纪暖顺手扯过格里的手腕，看看他戴的那块名表，都十一点多，也该找个地方过夜了。
格里骤然被她扯了一下手腕，有点生气的看了她一眼。
好在纪暖这些天安居山洞，在里面跟避世修行似的，也顺带想通了好些事情，见他瞪自己也不恼，还嘿嘿一笑，甚至胆大包天，在他手心里挠了一下。
嬉皮笑脸没正经，一副老油条模样，十分欠揍。
格里气得牙痒，猛地攥拳忍住，没有当场发作。
在这里要表扬一下丧尸的群居性，虽然尸群大规模行动起来破坏力惊人，但是剿灭的时候也是一锅端。在县城里焚烧的那上万的尸群，正是这附近的所有存货，现在外出就不用担心会遇上零星的丧尸了。
变异丧尸再怎么进化，脑袋也转不过活人，变异丧尸目前大概只知道把同伴聚集起来，至于如何指挥分工，它们还没有进化到这一步。
记得一本《丧尸生存手册》说过，无知是不死者最大的盟友，而知识是它们最致命的敌人。
只要人类还活着，迟早能灭掉这些祸害。
不过，现在她比较在意的是潘多拉的动向。
潘多拉才是这一切的幕后黑手，从病毒的诞生、泄露，乃至如今的蔓延成灾，世界变得千疮百孔，少不了他们的推动，虽然被烧了一个堡垒，可鬼知道他们还有多少个堡垒？
从之前搜集的信息来看，潘多拉控制病毒有三个目的，一是为了用恐怖主义控制人类社会，二是为了破译人类基因密码寻求长生不老，三是建立人类的脑电波模型，相当于从技术层面对人类进行精神控制。
这三个目的，不管达到哪一个，对人类而言都将是一场灭顶之灾。
事情发展到现在已经不再是个人和组织之间的对抗，而是正与邪的冲突，这世界上的几个大国都被牵扯进来，疫苗也研究出来了，他们这些知道太多的人被剔除核心层，不能再跟潘多拉有直接的交流。
远景是美好的，眼前是坎坷的，被抛弃的他们只能顽强的生存下去，亲眼见到拨云见月的那一天……
“咔啪”一声，火焰烧断了一截干木，纪暖猛地回神，发现自己居然对着篝火在发呆。
原来已经找到过夜的山坡了。
李魁无精打采的倚在车下，耷拉着脑袋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三只猎犬围着格里蹲下，很乖巧的吃他喂过来的烤肉，纪暖抬眼看他，发现他神色淡淡，很专心的喂狗，明明知道她在看他，却看也不看她一眼。
生气了，这家伙，铁定还在生气。
“咳咳，嗯……”
纪暖清清嗓子，想跟他搭个话，格里察觉到，却是突然站了起来，走到车里拿东西去了。
“……”
纪暖张张嘴，和猎狗们面面相觑。
他们在一起之后都是格里主动，像现在这样甩脸子还是第一次。
好吧，甩脸子也是她活该，谁叫她一点都不在乎他的感受。
格里在车上迟迟不下来，可能就是不想看到她的脸，纪暖本着有矛盾不过夜的原则，舍下老脸走过去，果然看到他正坐在后座上，两条长腿搭在前排座位，但他腿太长了，车里空间看起来十分逼仄。
纪暖站在门口，先摆出笑脸：“格里……”
格里冷着脸，扭头看着另一侧，不理她。
“嘿嘿……”
纪暖爬上车，硬是凑到他身边坐下，把脑袋枕在他肩上。还没说话，就听到他冷冰冰的说：“热，别靠过来。”
纪暖不听，还伸手抱住他胳膊：“我冷！”
“冷了自己烤火去。”格里抽出手，自己抱着手臂，摆出一副刀枪不入就不原谅你的模样。
以往都是别人上赶着哄她，突然被这样冷落，纪暖一时有点落差，心里还挺难过。
可是换位思考一下，如果格里被东琉璃带走好些天，她费劲千辛万苦好不容易找到他，他却为东琉璃各种说好话还把她带在身边，那自己心里也铁定是不好受的。
于是她干脆，不要脸了。
纪暖张开手臂，把他整个人抱住，她也就等于趴在他胸前了，格里不想看她，撇开脸，可她跟块牛皮糖一样，转哪儿都能看见，格里有点生气了，抓着她肩膀往旁边一推：“不要烦我……”
纪暖挣出他的手，扑进他胸前，暖暖的扑了个满怀：“不要，就不！”
格里还想推她，可她抱得死紧，两条小手臂还挺有劲儿，勒着他的腰死活不松手。
他推她的手慢慢的就使不出力气了，最后一声叹息，他把她搂在怀里，语气沉重又无奈：“你这个害人精……”
“谢谢你找我。”
“只有这个？”
“谢谢你在乎我。”
“哼……”
“谢谢你爱我。”
“谁爱你了，自恋，我没有，你这麻烦精迟早要害死我。”
纪暖在他怀里摇头，把脑袋滚成一颗毛茸茸的狮子头：“我才不会害你呢……对不起让你担心了，但是也不能全怨我，我让李魁给你报信了，他不愿意……等他伤好了，你打他一顿出出气吧！”
格里长叹一声，两手扶着她的脑袋，把她从怀里拔出来：“那你呢？我也要打你一顿出气吗？”
纪暖扭扭捏捏的说道：“我也觉得应该打，可是你这么爱我，怎么下的了手呢……”
806 教训
半个月不见，这家伙的脸皮真是厚到让人叹为观止的地步。
格里摇摇头，认真的看着她：“打是亲，骂是爱，你不听话，就应该管教。”
说完，他放下腿，把不明所以的纪暖放在膝盖上，然后扬起大巴掌，噼里啪啦打了她一顿屁股。
坐在外面的李魁听到纪暖在里面的嚎叫，颇有点幸灾乐祸。
第二天，格里开车。
他一扫之前的抑郁，神清气爽，就差唱支歌了，对比鲜明的是坐在副驾的纪暖，坐姿奇怪，脸色黑如锅底。
终于把男人哄好了，可屁股也开了花。
没想到格里下手这么狠，她现在屁股被打成八瓣，走路都一瘸一拐的，要不是李魁知情，给别人看见，还不一定误会成什么样。
过了夜以后，就离二十区不远了，三只狗很少坐车，此刻都高卧后座，三三两两的扒在窗口往外看，李魁心情也莫名好了不少，跟一只狗一起往外看。
如果这不是末日，倒像是一家三口兄弟姐妹带着狗出来踏春。
想到这里，车子突然颠簸，纪暖一直小心的保持着平衡，这下屁股猛地落地，顿时疼得她嗷了一声。
她气愤的扭头，却听格里凉凉的说道：“看什么？”
“……没什么，您开车真行。”
“那是，本人驾龄十年。”
“……”
哟哟哟，说他胖还喘上了。
想起他那心黑手狠的本性，纪暖吧苦痛吞下，嘻嘻一笑，回头看着外面，同时暗暗起身，不让自己的屁屁再受罪。
唉，谁叫她得罪了一个小肚鸡肠的男人。
他们之间的相处，现在还只是一个开始。
过去的他不择手段，而她密不透风，这一次李魁捣鬼，让他们两人切实体会了一次阴差阳错，生离死别，那感情立马就升温了。
纪暖觉得，自己总抱着过去也不是事儿。
顾前，初时，那蓝，都已经是过去式了，就连百里云川也不应该例外。
其实，她早就应该跟人家划清界限的。
就算睡过又能怎样？他们根本就不是一路人。
他是百里家族的唯一继承人了，待到尘埃落定的那一天，就凭他立下的功劳，他会拥有更多的权势，登上更高的位置。
而她是什么人？她身上有初代疫苗，背过人命官司，又跟月升团、潘多拉这些势力纠缠不清，男女关系还那么混乱，现在更是跟一个潘多拉曾经的二把手在一起……
她早就洗不干净了，而且因为屡次动用自愈能力，她的性命也不会很长了。
俗话说猫有九条命，她一次次的濒临死亡，用掉几条命了呢？估计留给她的时间也不多了。
就算云川愿意，他身边的人也不会点头，她会成为他一生的污点。
跟格里在一起，也没什么不好，他跟她一样是在玩命，最后的路跟他这个坏家伙一起走，其实没什么委屈的，他们半斤八两，彼此彼此。
在格里这边，他也明显察觉到了纪暖的变化。
如果放在过去，她是不可能这么没脸没皮的求原谅的。
只有一种可能——
她终于愿意对他打开心扉了。
想到这里，格里有点好笑。
这家伙的本性原来是这样的吗？还以为她一直都是那张苦大仇深的脸呢。
这样就很好。
他严肃算计了那么多年，虽说身居高位但没人敢对他无礼，突然被她抱着撒娇，他竟是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轻松。
陆泽和傅浩行昨天就得到纪暖的消息，纪暖他们开车去二十区的时候，两人已经离开，去别处清缴丧尸了，倒是兢兢业业的主。把猎犬还给村民，又补充了些汽油，三人这才往自己的目的地赶去。
下一个目的地是十九区的盘沙湾，和寨子相隔几十公里，根据雷达显示，这里有一个千人尸群，也有变异丧尸出没。
说起这无人机检测，也是陆地彻底沦陷之前留下来的文明，在全国各地放出大量无人侦察机，通过空气中的腐胺含量来绘制全国范围内的尸群分布图。
三十六支清缴队手里都有一部手持雷达，能够收到无人机的信号，随时随地查看尸群分布图，这样一来，行动效率更高。
每个区就只有一个补给站，这一次面对盘沙湾的千人群，他们不打算再劳动补给站，而是自己想办法解决。格里认为到了地方再因地制宜，纪暖投了赞同，李魁表不表态，都是得跟过去的。
纪暖在车里翻看十九区的地图，找到盘沙湾，发现那里也有一个湖，丧尸群聚在那里，估计也是因为怕冷。
潘多拉胡乱发射了那么多核弹，把地球的自转轴都炸偏了，气候也发生了极大的改变，总之可以明显感觉到温室效应的增强，原本这个月份都应该是初冬了，但气温还是跟夏天差不多，也就早晚温差大了些。
估计消灭丧尸之后，最先摆上台面的就是环境问题了。
不过现在温度在持续降低，如果三十六支可以趁着这个短暂的冬天把丧尸一网打尽，那可就真是一件造福人类的好事了。
一路走来，盘沙湾大多建筑已经被毁，这里比寨子那边的县城要繁华，人口更多，受灾也就更严重，没有像县城那样可以把丧尸整个儿围困起来的城墙。
没有也不着急，总能找到合适的地方把它们全歼了。
李魁进了盘沙湾之后就异常安静，生怕遇见变异丧尸。他对普通丧尸倒是没多害怕，就是以前见过变异丧尸吃人，好几个壮汉都不是对手，有点心理阴影。
见前面的纪暖和格里都跟没事儿人一样，该怎么怎么，他心里就有点发虚：“那个……我说，你们要警醒起来，万一撞见变异丧尸，那可不是好玩的。”
“多谢提醒。”
纪暖虽然这么说，但还是一点都不紧张。
没办法，谁叫他们俩都注射过疫苗，就算站在变异丧尸面前，它也不见得会攻击他们。
至于自愈能力异常的事，李魁伺候纪暖十多天，亲眼见到她从一个气息奄奄的串烧变成颐指气使的老太君，心里自然有点逼数，而且算他识相，没有当着寨民的面揭发，有这觉悟，带上他也不多。
见他们还是一脸悠哉，李魁忍不住问道：“那个……你们怎么都不知道害怕啊？”
807 沙湖
“你怕啊？”
“怕，当然怕。”李魁也不羞，“变异丧尸太吓人了，还有辐射，当然是能离多远就离多远。”
纪暖摊手：“没办法，谁叫咱们是清缴队，要是连咱们都怕了，那还有谁敢上啊？”
李魁一愣：“咱们？我不是啊！”
“呵呵，你跟我们走了一路，现在说自己不是清缴队的？哪有那么便宜的事！”
李魁方了：“那……那我……该不会也要去……打变异丧尸吧？”
纪暖意味深长的对他一笑：“你说呢？”
“我不去呀！会死的！”
“你有点出息行不行？为了寨花要死要活的时候也没见你这么怕啊！”
“那时候我好歹可以留个全尸，要是遇上了变异丧尸，我会死无全尸的啊！”
纪暖嫌弃：“真怂！”
“我从来没说过我是好汉的！”
“就你这样还想追女人？多向格里学学吧！”
“我！他是他，我是我，我怎么比得上他！”
两人这一唱一和的，不经意的拍了格里的马屁，格里在一旁开车，心情不错。
纪暖还知道好歹，没白疼她。
变异丧尸五感灵敏，汽车噪音太大，不能太深入。他们在盘沙湾边界找了个隐蔽地方把车停好，然后从后备箱掏出三辆折叠单车。
李魁没料到还有这种装备，踩着小单车跟在两人背后，他感觉自己在演一出荒诞喜剧。
纪暖和格里倒是对此很熟悉，没车代步就换骡马，没有骡马就踩单车。只是因为昨晚挨了打，她踩单车踩的十分痛苦，硬是咬着牙前进。
盘沙湾的湖不难找，那湖本是一处景点，本名就叫沙湖，周围有个沙湖公园，路上顽强屹立的路标上都有指示，踩着单车走了二十多分钟，就看到那公园残破的大门了。
他们这群人，还真是越来越像郊游的，哪里有景点就跑去哪里玩，上回丧尸聚集的湖也是一个景点，当时天太黑了没看清楚是什么公园。
反正天色还早，雷达可以调精确度，视野也开阔，这时过去侦查再适合不过。到了沙湖公园前，格里和纪暖停了单车，李魁也跟着停下，然后跟他们两人走了进去。
不过，安全起见，格里让李魁呆在外面看着单车，遇到危险可以先踩单车离开，到停越野车的地方集合。
李魁本来还有点怕怕的，见格里这么大度的让他留在外面，自己脸上也不怎么光彩，硬着头皮说道：“不，我还是跟你们一起进去吧，也能学习学习。”
这家伙，客气也不是这么客气的，也不想想，人家格里是什么人，在改邪归正之前他可是潘多拉里专门给人洗脑的，还能不知道李魁心里在想些什么？
只见格里略略一点头，说道：“那好，你就跟上来吧，学习一下也好。”
李魁本想着他会继续劝自己不要涉险，没想到这一句话就把自己给搭进去了，顿时有点傻眼。
纪暖知道格里在使坏，有点想笑，但李魁要真跟进去还是很危险的，于是主动解围：“不用了不用了，你还是在外面看着车子吧，我们进去，要是半小时还没出来，你就回到越野车那里等着。”
李魁松了口气，听到最后一句又担心起来：“我不用进去救你们吗？”
纪暖嗤笑：“你……我们死不了，顶多是跑的远一点而已，你可记住了，别瞎逞能！半个小时，知道了吗？”
“哦哦，好的！”
李魁这回赶紧点头，再也不说什么跟着去的话了。
纪暖和格里一前一后的进了公园，看着他们两人从容不迫的进去，李魁在外面守着单车，为他们两个捏一把汗。
死不了？这两人好大的口气啊！
不过……
想起纪暖受了那么重的伤，放着不管，几天就好透了，也的确不是一般人。
李魁的想法比较单纯，他想着清缴队可能在行动之前大概吃过什么特殊的药物，就比如那些吸血鬼猎人在行动之前，都要吃点什么药防止吸血鬼把他们变成同类。
他暂时还没想到疫苗上，只觉得清缴队过的真不是人过的日子。
大湖很容易找，转了两个弯，沙湖就近在眼前了。
这个沙湖是地下水裸露出来积聚而成的小湖泊，迎面就竖着个“禁止游泳”的白底红字牌，下面密密麻麻，有东西在蠕动，纪暖定睛一看，我勒个去——
那些蠕动的全是抱团取暖的丧尸！
这数量不止一千吧！这一大群少说也得五千啊！
难道雷达坏了？
格里也微微皱眉，大概没想到会有这么多，看到纪暖在一旁揉眼睛，他压低声音问道：“怎么了？”
纪暖放下手，晃晃脑袋：“我感觉……眼前有点模糊，看东西不是很清楚。”
“怎么回事？是掉陷阱里摔到头了吗？”
“好像不是，像是……近视……”
一停这话，格里有些啼笑皆非。
在末日里近视，总比丢了命强。
然而下一刻，他心神一凛，突然紧张起来。
近视也是一种病，按照他们两人的体质，纪暖自愈能力那么强，是不可能近视的！
就算用眼过度导致视线模糊，只要好好休息就能恢复，如果不能恢复，只能说明……
他很担心，匆匆看了一眼尸群的状况，然后把纪暖拉到一棵树后，问道：“什么时候的事？”
“嗯？”
“我问你眼睛模糊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就从山洞里回来以后。”纪暖见他那么严肃，自己也跟着认真起来，“刚从山洞出来那阵儿看什么都糊，睡了一天好多了，可现在也没有好透，以前不是这样的。难道是我的身体出什么毛病了？”
她的自愈能力该不会到此为止了吧？
不过想想这些日子她经历过的危险，能活到现在也实属不易了。
格里指着不远处的几棵树试了一下她现在的视力，末了心里有了盘算：“你以前没有这毛病，就算近视也是假性近视，眼睛脆弱，不比其他部位，应该是你在昏暗山洞里呆太久，骤然出来不太适应，等过两天再看看。”
纪暖点点头，信了他的安慰。
实际上，两人心里都在打鼓。
连胸口被戳穿都能恢复，怎么到了眼睛就不行了？
808 聚集
因为纪暖的眼睛，格里心神不宁，看了公园的大致布局之后就带着纪暖退出来了。
李魁在外等着，没想到他们这么快就出来，见格里神色严肃，他还以为遇到什么危险了，赶紧推了单车往后看：“丧尸来了？”
“没有。”纪暖眨眨眼，视线还是有点模糊，她微笑，“没过来，咱们先回去吧。”
“好……”
回去之后，他们在越野车里补充了食物饮水，格里再度揪住纪暖，要看她的眼睛。
纪暖只好由他，仰头让他看。
眼睛外部没有受伤，纪暖跌落陷阱的时候也没有撞到头，因为陷阱里竹竿太多，竹竿刺进身体，减轻了她下落的势，脑袋没事，她又说这两天视力在渐渐恢复，可能真是劳累过度也说不准。
虽然给了自己这样的解释，但格里还是不放心，决定剿灭完这一波丧尸，就带她去南云的大补给站看看眼睛。
纪暖嘻嘻一笑，凑上去用自己的鼻子碰碰格里的高鼻子：“好啦，别自己吓唬自己了，大概真是用眼过度了，我昨天晚上还开了几个小时的车呢，那么费眼睛！”
格里圈住她，没好气的说道：“眼睛不舒服就不会跟我说吗？”
“你当时还在生气啊，摆着一张臭脸，我哪敢惹你啊。”
“你这家伙，还敢挑我的错？我是那种分不清轻重缓急的人吗？”
“是是是，你不是。”纪暖顺势倚在他怀里，“其实就算近视了，也没太大影响，大不了配个眼镜……”
“嘴上说得轻巧，你戴过眼镜吗？知道那东西有多麻烦吗？”
“我没戴过，说的跟你戴过似的。”
“我当然戴过。”
“骗人！什么时候！我从来没见过！你怎么可能近视！”
“至于这么惊讶么？有时候工作需要就戴，只是平光镜而已，但脏了也很麻烦，又要擦又要洗……总之最好不戴，那东西一戴就摘不下来了。”
“噢……格里。”
“嗯？”
“下次你戴眼镜让我看看呗，我还没有见过你戴眼镜的样子。”
格里微微皱眉，似乎对这个主意不太care：“没什么好看的。”
“可是我想看啊。”
格里看着她，心想：又来了，又开始撒娇了。
然后他就没辙了。
“……有机会戴给你看。”
纪暖笑起来：“好啊，那就一言为定！”
熟悉之后，格里才发现，纪暖的笑点其实很低，也很容易满足，就比如现在，只是戴个眼镜而已，根本不算什么，她却如此郑重其事。
他并不讨厌这样的感觉，他在被她在意着。
这不就是他想要她的理由吗？
她在百里云川身边的时候，一心一意想的都是百里云川，哪怕刀山火海也敢为他闯。
他想要纪暖和自己产生羁绊，想成为一个对她来说不可替代的存在。
现在，纪暖给了他这样的感觉，他成功的得到了她的爱。
两人在车里腻歪完，李魁在外面吹风吹得都不耐烦了。
三人召开了作战计划，一片土地，一个石头，格里寥寥几笔勾勒出公园大致构造，这是他在公园里的布局图上看到的。
“沙湖公园围湖修建，除了公园正门，正门对面的后山还有一个偏门，盘沙湾没有适合焚烧尸群的地方，直接在公园放火又不现实，所以，我们要把尸群引到有四面墙的地方。”
纪暖指指偏门：“这里是通向什么地方的？”
格里回答：“云金高速公路，二十一区的地盘。”
“这公园里的丧尸起码有五千，原来没这么多的……”说着，她按了一下雷达，更新数据，发现雷达上的数据真的更新了，而且还在不断的增加中。
她把雷达伸到简易地图上，说道：“已经快要突破六千了。新加入的丧尸说不定就是从偏门那边过来的，咱们得先查清楚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丧尸，是不是公路那边有情况。”
“嗯，也好，如果任由尸群壮大，单靠我们是解决不了的。”格里点点偏门，“事不宜迟，现在就出发。”
于是，三人跳上车，往云金公路的方向驶去。
还没等他们到公路上，远远就看到了一大片尘土飞扬。
纪暖拿起望远镜看了一眼，顿时惊住了：“我的天哪！”
格里踩下刹车，接了望远镜一看，表情也严肃起来。
那一大片尘土，全都是迁徙的丧尸搞出来的！他们跟云金公路还隔着一座山的距离，就能看到尘土了，而且凝神静听的话，可以察觉出地面在颤动，还有那震天的喧哗吵杂。
这一大群丧尸，虽然不比当初侵袭华都的千万规模，但是百万之众绝对是有的！
他们怎么这么倒霉，刚分到清缴的任务就遇到这样难搞定的尸群，看方向，这个大尸群是从二十一区的地方过来的！
二十一区的清缴队去哪儿了？为什么这么大一股丧尸，雷达上不显示，二十一区也没有向周围的清缴队发布任何警告？
难道他们已经……
应该不可能的吧？哪怕他们真遭遇了不测，加强版的无线电话也足够他们向外界示警汇报了啊。
李魁也接了望远镜看了一眼，顿时吓得眼睛都直了，见纪暖和格里两人居然还敢下车查看，他焦急的摇下车窗，对他们喊道：“你们还下车？快点上来，赶紧走吧！这规模咱们对付不了的！还是快逃吧！”
纪暖和格里对视一眼，默契的上车，格里开车，纪暖拿起电话紧张联系：“十九区纪暖，呼叫二十一区，十九区纪暖，呼叫二十一区……”
对面没有任何回应。
她记得分派到二十一区的是两个章西来的士兵，三十六支七十二个人，她也不是都认识，这两个士兵她都叫不出名字，此刻又断了联系，只有干着急的份儿。
她看着格里：“怎么办，没有人应。”
格里专心看着前路：“丧尸不可能无缘无故的往沙湖公园聚集，极有可能，这些丧尸都是沙湖的变异丧尸召集来的。”
“怎么可能？！变异丧尸再怎么厉害，也不可能聚集这么多丧尸啊！”
格里一字一句道：“如果说……它们又进化了呢？”
听到这里，纪暖背后无端端的浮起一层冷汗。
809 堵截
又进化了……
这对他们来说不是什么好消息。
变异丧尸本来就够难对付的了，非得是准备充足或者有两把刷子的特种军人才能对付，要是搁旁人，自个儿脑袋都被拧下来了，也不见得看清丧尸的动向。
格里和纪暖是不担心自身安慰的，就是李魁这人有些危险。
而格里又另外担心纪暖，她的眼睛是他的心病。
纪暖对他的担忧浑然不觉，认真的建议道：“我看，消灭它们不急于一时，还是先看看这些丧尸到底在搞什么名堂。”
“也好。”格里是个稳妥的人，想了想说道，“查清楚尸群汇聚的原因之后，还是跟军部联络一下吧。”
尸群数量过大，军部手上的雷达肯定也有示警，不过到现在，上面也没有任何通知，估计还在等他们的实时消息。毕竟派出来的三十六支也不是什么泛泛之辈，如果三十六支搞不定，再请求支援也不迟。
李魁见这两人还要去彻查尸群汇聚的原因，实在是忍不住了：“你们都不知道害怕的吗？”
纪暖笑嘻嘻的说：“我们清缴队身怀异能，等闲死不了，不害怕。”
李魁狐疑：“有这种事？”
“那当然，你不知道的事还多着呢！”
纪暖三忽悠两忽悠就把憨厚的李魁给忽悠了。
忽悠他一下也好，免得他背地里瞎琢磨，虽然他脑子也不见得好使，但要真给他琢磨出个子丑寅卯，还是有点小麻烦的。
既已定了计划，三人就一刻不停的绕路往二十一区的地盘走。
纪暖在路上仍然不间断的呼叫二十一区的清缴队，待他们距离尸群有段距离了，通话忽然就连上了，信号不太好，滋滋啦啦的。
“滋滋……这里……滋……二十……一区……”
纪暖松了口气，有信号就好。
她把无线电话举高：“这里是二十区！我们正往你们那儿走，要调查尸群，请你们说一下位置！”
三十六支的位置可以在雷达上共享，两支小队交换了暗号之后，纪暖看到自己队的雷达上除了表示自身的绿三角和表示尸群的密密麻麻的红三角之外，出现了一个新的绿三角。
这就是二十一区清缴队所在的位置。
“我们……遇到一……麻烦……需要你们来搭把手……”
对方对自身处境没遮没藏，坦言需要帮助，纪暖他们也没有耽误的道理。
眼下情况紧急，纪暖先是给十九区的陆泽他们发了预警信息，让他们也通知一下二十区的寨民，必须率先找好退路，然后就赶紧开车往这只清缴小队的方向奔去。
雷达上相去不远的两个绿三角，中间却是隔着两座山，亏得雾气湿重的山林里还有路牌指示一条颇为隐秘的隧道，越野车勉强能开进去，只是里面太黑太深，一点光源没有，又要时刻提防尸群从这儿经过，很是一番提心吊胆。
好在两条穿山隧道里都没有丧尸，好不容易开到第二条隧道尽头，刚看见光亮，格里就猛地踩下刹车。
纪暖正贴窗注意着四周，一不留神，脑袋磕在车框上发出“咚”的一声响，疼得她龇牙咧嘴，捂着迅速肿起来的青包问道：“怎么了？”
格里面色凝重：“没路了。”
纪暖这才往前看，这一看，她嘶的吸了口凉气，脑袋也不觉得疼了。
可不就是没路了！
刚才还暗自庆幸这隧道里没有丧尸，哪里想到，隧道尽头连着一条深不见底的裂谷！
明明时间还好是青天白日，可隧道漆黑阴冷，裂谷森然狰狞，下面长满茂盛的树，把整个裂谷都给填满了。因为隧道太高，裂谷太深，这一眼望去，裂谷就像个无底深渊，再多看一眼，心里都往外冒凉气。
纪暖没有恐高症，但看到这景色，心里也松快不到哪里去，格里察觉，把车往后倒了倒，看不到裂谷了，她才暗暗的松了口气。
拿出雷达一看，对方的三角就在裂谷对岸，这可怎么办？
她把雷达给格里，格里看了看也微微皱眉。
这个时候，要是绕路回去，肯定不能在天黑之前离开山里了，就算是绕路，也不知道这裂谷到底有多长，要绕多远的路。
李魁倒是先发了几句小小的牢骚：“你们清缴队的人也真不靠谱，这里既然有裂谷挡路，为什么不事先说清楚，害我们被困在这儿。”
“我们对当地情况也不熟，他们又不知道我们会走这条路。”纪暖当然是帮着自己人的。
“但是他们的位置离裂谷那么近，怎么说也不能……”李魁也就牢骚两句而已，真让他跟纪暖争辩，他也争不出个好歹。
不过，这两句牢骚也真的落到了前面两人的耳朵里。
没错。
裂谷这么大，二十一区的清缴队又被困在附近，没理由不告诉他们要注意，为什么在先前的通话中，他们会对此只字不提呢？
不过，也有可能只是她神经过敏，想太多了吧。
正想着，一声枪响突然从背后传来，“砰”的一声打在越野车上。
车子是防弹的，没伤着车上的人，倒是把几人都吓了一跳。
就连格里也没想到会有人从后面开枪，立刻搂了纪暖的脑袋把她压在座位下面，拔枪就往后面射击。
两边交了火，李魁也吓愣了，缩在座位下面一脸懵逼：“怎么回事？怎么开枪了？谁啊？”
对方遭到回击，熄了火，格里也立即发动车子要倒出去，这里太黑了，只有隧道口是亮的，要是再耽误下去，他们就是现成的活靶子！
然而车子刚后退几米，车身就剧烈一震，与此同时，只听车后“噗”的一声响，轮胎被打爆了！
纪暖再也坐不住，从座位下拔枪钻出来，对后面开枪的家伙怒道：“你们是什么人！藏头缩尾打冷枪，算什么玩意儿啊！”
她这一喊，趁着枪声停止的空袭传出老远，后面的人顿了顿，居然也真的回了话：“我们的目标只有你一个，纪暖，你下来。”
纪暖“额”了一声，不解的问：“找我干什么？”
另一个声音不耐烦道：“下车！再磨磨唧唧就先杀了他们再抓你！”
“……你们不是清缴队，你们是谁？”
“哼！”后一个声音阴恻恻的说道，“听了我的声音，还没想起我是谁么？”
阴阳怪气，再加上这话里意思他们过去认识，纪暖思索片刻，一滴冷汗从额头滚落：“是你！你还没死！”
810 冤家
李魁茫然：“他们谁啊？”
纪暖看着格里，苦笑一声。
说起来，这人还跟潘多拉有点关系，不过，这人过去怕是也没资格跟二把手格里打照面。
格里果然不认得那人，只疑惑的看着纪暖，纪暖只好揭晓谜底。
“一年不见，你还是这么下三滥啊，居穆寒！”
一听这名字，格里就有印象了。
原来是他！
居穆寒见纪暖已经认出他，当下狂笑三声：“哈哈哈，没错，就是我，没想到，咱们冤家路窄，在这儿还能遇上吧！”
纪暖担心生死未卜的二十一区队员，没心情跟他胡啰啰，语气很不好的说道：“你又想搞什么幺蛾子？”
居穆寒收了笑，阴恻恻的说道：“我刚才已经说的很清楚了吧？我要的只有你一个，你下车。”
“我还不想死，所以我不下去。”
“你连车上人的死活都不管了？”
“哼，说的好像我下车你就会放过他们一样，居穆寒，你省省吧，车上的人，一个是我男人，一个是我跟班，你问问他们让不让我下去？”
一听这话，格里心里十分舒坦。
只是李魁回味一下，觉得奇怪：“你跟班？我吗？”
“不是你还能是谁？”纪暖还有空回他，然后继续跟居穆寒磨牙，“我们有急事，没空料理你，要是你知道好歹就滚远一点。”
见她这么大大咧咧的跟不知数量多少的持枪歹徒说话，李魁非常紧张。
居穆寒见纪暖说话嚣张，呵了一声，嘲讽的话还没出口，一颗子弹就射到他不慎露出的肩膀上。
“唔！”他吃痛的后退，捂着血流不止的伤口咬牙骂道，“开枪！快开枪！那女人死不了！”
枪是格里开的，能在潘多拉平步青云的自然不是欺世盗名之辈，早在纪暖喊话的时候，他就摸准了居穆寒的位置，只是可惜，上面有山石挡着，不能将他一击毙命。
不过，后面的枪声一乱，也是个机会，轮胎虽然被打爆了，但还是可以勉强行走，他立即倒车往后撤退，只听后面砰砰几声闷实之响，大概是撞到了人，不过他才不在乎。
这回不走也得走了，保不齐二十一区发送的位置和求救信号就是个陷阱。
车子退的很快，尽管后面有埋伏，但还来不及布置周全，隧道又狭小，没办法使用破坏性武器，万一引起塌方或是把自己卷进去，那可不值当。
于是，居穆寒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车子跟他们的人擦肩而过。
过去的时候，他看到了格里的脸。
但只是一瞬，格里就从车里对他开了枪。
居穆寒来不及细想，抓起身边一人挡在身前，那替死鬼哼都没哼一声就脑袋开花死透了，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开枪的机会只有那一瞬，再开也只是浪费子弹，格里就不跟他们缠斗，抓紧时间退了出去。
他开车技术很好，车子退的很快，没一会儿就把那些人甩在后面了。离开这段隧道之后，也不能再回到前段隧道，谁知道哪里还有什么埋伏等着他们。
他四下一瞅，开车拐上一旁的支路，颠簸着往前开去。
后轮爆胎，比起前轮爆胎要好一点，但拖下去也不是长久之计，开车狂奔不过十分钟，两座山之间的山谷里就传来摩托车嗡嗡的声响，看来居穆寒这伙人依旧操着老本行啊。
当时太黑，纪暖也没看清他们到底有多少人，这会儿听摩托车的动静，人数起码也得有几十个。
这群蠢货，山谷里的声音会一直回荡，传播很久，外面浩浩荡荡的尸群还不知过去没有，要是引来了变异丧尸，变异丧尸再引来那普通丧尸……
就算普通丧尸一尸来一脚，都能把这防弹的越野车给踏成铁皮！
玛德，居穆寒这家伙真是阴魂不散！她屡次在他手上吃亏，这次他居然还提名道姓的要她一个人。
纪暖一边装填子弹一边飞快的动脑，最后醒悟过来，对格里说道：“会不会他已经知道了三十六支的事儿？”
这个“事儿”，就是他们三十六支注射了疫苗的事情。
二十一区的队员现在是怎么呼叫都没有反应，估计他们来到这儿以后不幸遇上了居穆寒一伙儿，又被拷问出疫苗的事情，大概已经遇难了。
后面还带着一串尾巴，去找人是不现实的，越野车动静大，还留下一路车轮印，根本甩不脱这群不要命的摩托党。如今之计只有……
不等纪暖说出来，格里就沉了脸：“你给我收了那心思，你想只身去引开他们，也要问我答不答应。”
“哎呀，可是我们快没油了啊。”纪暖指指只剩一格的油表，“短暂的失去，是为了长久的拥有……”
“你给我闭嘴。”格里难得对她凶，一瞪眼还真有点吓人，“我还不至于被这些杂碎逼到这个地步。”
“啊？那你有什么办法？”
格里投过后视镜看了李魁一眼，眼底的冰冷让李魁打了哆嗦：“你……你想干嘛？”
十分钟后。
摩托车虽然速度不及越野，但机动性好，眼看就要追上了，居穆寒身边的人却惴惴不安：“老大，他们跑的方向是尸群啊，再往前，咱们可是应付不来的……”
“咱们应付不来，他们就应付的来了？想险中求胜？老子不惧！”
居穆寒是真的急红了眼。
潘多拉被烧了大本营之后，他就成了一条无家可归的流浪狗，但是人够狠，心够毒，脑子够用，那些居无定所或是流浪的人就加入了他的“自由团”，增增减减，也渐渐有了些规模。
这群人是丛林的饿狼，物竞天择，弱肉强食，一路南下，也不知摧毁了多少小型据点和补给站，再加上他天生狡猾，不留活口，这一小股流窜势力居然一直不为人所知。
前些日子，他们遇见了二十一区的清缴队，两个队员寡不敌众被生擒，居穆寒对纪暖的下场那是特别特别的感兴趣，于是各种酷刑轮番上阵，从两队员口中问出了纪暖的下落，但疫苗的秘密，他们却是死守着没有说。
居穆寒早知道注射了纪暖的血清以后就不会再感染，所以才出言只要她一个活口。
这会儿看到车子就在眼前，哪有放弃的道理？
他磨磨牙，狠狠说道：“给我继续追！”
811 病症
后面的饿狼穷追不舍，前面的越野车也没有半刻迟疑，硬是往尸群的方向冲。
居穆寒想的好，就算遇见尸群，只要不撞上变异丧尸，凭他们这么多人，那是绝对可以抓打到纪暖的，哪怕被丧尸抓咬到也没有关系，只要有纪暖的血，丧尸病毒都不算事儿！
他计划着要纪暖的血，表情也越发狰狞。
只要有了她的血，他在这陆地就什么都不怕了！
纪暖也知道居穆寒在打什么主意，说起来，这家伙盯上她，还不是因为潘多拉过去对她的围追堵截！
想到这里，她真是有点生格里的气，可看到格里专心开车的样子，她又没法对他发邪火，只好攥紧了拳头，等待接下来的冲击。
车子转过前面的山道，没了山体的遮挡，尸群的喧哗瞬间涌入耳朵！
虽然早有了准备，但百万之众的尸群可不是小数目，一只就已经够吵了，现在又在10086的基础上乘以100，已经闭合的防弹车窗都被这喧天的噪声震的得得响。
格里等于是横冲直撞的进入了正在前进的尸群正中，虽然不至于把整个尸群给截断，但堵住一大片是没问题的。
丧尸捕食依靠的是听觉视觉和嗅觉，这么一辆车子冲进来，顿时成为了它们的头号目标，腐肉和骨头拍在车板上的声音就像狂风骤雨，噼里啪啦响成一片，在汹涌的尸潮中，格里又把车子往前勉强开了开，跟摩托车隔出百十米的距离，然后熄火，以逸待劳。
一辆车子骤然冲进来，不用说里面肯定有好吃的。待居穆寒转了弯以后，见到的就是数不清的丧尸把车辆给淹没的情景。
他没想到这几人真的不要命了，就这么闯进尸群里，虽说纪暖的血是疫苗，但就算一只丧尸只咬一口，也能把她吃没了！
他气急败坏的骂了句出口，后面的手下也陆续骑着摩托车赶来，见到这种情况，也知道下不了手了，这时，冲散的丧尸被他们的引擎声吸引，龇牙咧嘴的朝这边奔来，居穆寒有枪有子弹，但数量有限，不愿意跟这些丧尸计较，只能含恨撤退。
纪暖和格里呆在车里，看着外面把车板拍出山响的数不清的手掌。
格里很镇定，潘多拉研究丧尸的历史比现在的研究机构都要早，知道它们的感官灵敏，虽然因为车子冲进来把他们团团围住，但只要找不到活人，它们慢慢就会散开的。
他和纪暖因为注射了血清的缘故，身上没有活人气，丧尸不至于徘徊不去。
就是不知道这个“慢慢”要多长时间。
他放低座椅，把纪暖扯到怀里，打算抱着打发时间。
这一抱他才察觉到，她在发抖。
车子被尸群推的摇摇晃晃，纪暖战战兢兢。
她其实是不用害怕的，哪怕面对面，只要她不动，丧尸也只会把她当成一块石头，可在这种昏天黑地的情况下，她没办法不害怕。
她的精神病，又隐隐的冒出苗头了。
追究病因，是因为她曾经被迫在草荡里过夜，身下来着大姨妈，身上盖着掩盖气味的丧尸的尸体，整整一天一夜，她就那么躺在坑洞里，感受尸体在她身上变质腐烂，感受尸群从她身边咆哮而过。
那样的经历真是糟糕透顶，如今，那种绝望窒息的感觉又回来了。
她抖得越来越厉害，两手紧紧抓着他的衣服，伏在他胸前大口大口的呼吸。
格里知道她的病史，但是从未亲眼见过她发病，再加上她平时看起来也并不畏惧丧尸，还以为这病已经好了，这才想出这个铤而走险的主意，谁知道，还是刺激了她。
他紧紧抱住她，一遍遍的摩挲她的后背，手掌宽大，温暖的热度透过衣衫传到她冰凉的身上，他的声音像呢喃，又像摇篮曲，轻缓而柔和：“不怕，不怕……宝贝，有我呢……你可以依靠我……”
他是催眠的高手，在心理学上的造诣比起江南只高不低，而江南因为有恐女症，对纪暖的心理治疗虽然在意，但实在谈不上尽心，怎么比得上一门心思扑在纪暖身上的格里。
怀中人的颤抖渐渐停下，取而代之的是不断耸动的肩膀，还有胸前突然的湿热。
格里真是心疼她了，稍微放松了手臂，给她空间，让她哭个痛快。
拼过头了吧？
是时候休息一下了。
虽然环境不怎么好。
其实，纪暖想要的，并不是多么难求的事。
最初，她只是想跟在那蓝身后，不管时候抬头，都能看到他的背影，这就足够了。
她并不是多么坚强的人，她想要一个随时可以依靠的肩膀，但世事总不能如愿，说过要保护她、永远不离开的人，一个个的离开，每当发病，她都仿佛回到那个夜晚，阴风阵阵、丧尸横行的草荡之中，只有她一个人。
只有她一个。
她竭力想要忘掉这段过去，那蓝说过，她是个坚强的女孩子，她怎么能有这样的病，怎么能不坚强？
他的话给了她无尽的勇气，同时，也把她推上一条不能回头的路。
她憎恨会害怕的自己。
好在现在，身边有人可以依靠，她不至于抱着枪出去发疯。
纪暖哆嗦一阵子，哭也哭够了，终于彻底的安静下来，车厢里只余两人的呼吸。一呼一吸，一起一伏，虽然外面凶险万分，两人之间的气氛却是静谧祥和。
格里温柔的搂着她，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像哄小孩入睡一样。而纪暖这个心大的，先前跟居穆寒闹腾一阵子，又在车里被尸群吓得够呛，这会儿被他三拍两不拍，居然真的合上眼睛睡着了。
她彻底安静下来，格里也开始计划以后的事。
他要给纪暖治好这个病。
其实要根治这个病，对他而言并不困难，只要用催眠术让纪暖忘记那蓝，忘记那个恐怖的夜晚，她就能好起来。
可关键是，她肯吗？
那蓝这个人，在纪暖心里的分量可不一般，真要拿出来对比，怕是自己和百里云川加起来都不及那一个人。只不过大家平时心知肚明，不会大咧咧的说出来罢了。
喜欢那蓝喜欢到魔怔，这对她而言并不是一件好事。
对他而言，也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