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2 婉心（加更）
解封臣平时基本不跟小孩子打交道，但小希望的竹签小指头、近乎透明的皮肤深深撼动了他，他很乐意为这个孩子做点什么。
于是他说干就干，真去诺言号上找奶妈子了。
在之前的战争中，流星号护卫舰被击沉，好在伤亡不大，上面的人都迁移到诺言号了。官兵们不必多管，纪律还在，幸存者们被大致分为男女两区，中间又开辟了生活区和公共活动区，餐厅医院和学校之类的都在公共活动区。
解封臣打着视察的旗号，开始在公共区逛起来。
医院是个找人的好去处，这里人流量最大，生了孩子的妇女也会定期来这里做免费检查。
只要解封臣愿意，他跟谁都能自来熟，在妇产科，他在走廊上拦住小护士聊天，没一会儿就问出了几个合适人选。
得知这位明星一样的大帅哥要找健康产妇做帮工，不但有工钱还管吃管住，小护士都艳羡了，恨不得当场脱去白大褂跟他回家。
用爱发电的日子不知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她已经好几个月没闻过肉味儿了。
解封臣不要没母乳的，她只能含恨离开。
他在医院里观察了一下，最后选了一个过来复查的产妇。
产妇是自己来的，一个人抱着孩子，母子统一的朴素，可还是衣衫整齐，洗的干干净净。产妇怀里的孩子白白胖胖，小胳膊圆滚滚的，藕节一样，看起来就很健康。
观察一会儿，那妇女也丝毫没有察觉，只是跑上跑下的做检查。
她怀里的孩子很乖，睁着两只黑葡萄似的大眼睛，安静的趴在母亲肩头，好奇的东张西望，还跟解封臣看对了眼。
最后，他见那妇女坐下歇脚，仔细一看，也是个平头正脸、干干净净的女人，年纪不算大，二十七八的样子，身量苗条，可是胸口很有肉。
女人抱着个二十多斤的大胖儿子，跑上跑下累一身汗，刚坐下就有个穿着军装的男人走过来，她还以为是路人，没有在意，谁知道，这男人居然在她身边坐下了。
“额？”她愣了一下，以为挡了道，还抱着孩子往旁边挪一挪。
“你好，女士，”男人的声音彬彬有礼，“请问你怀里的小朋友这是你家的孩子吗？”
女人警惕起来，抱紧孩子，因为他穿着军装，不像坏人，所以她没有拔腿就走：“是……是啊。”
“是你亲自喂养的吗？”
“……是啊。”
女人感觉很奇怪，这男人的口气怎么这么像在问候“你家猪是你亲自喂养的吗”？
解封臣梁出了自己的身份：“多有唐突，请不要害怕，我是解封臣解副长，任职于雷霆号，来这里为朋友家的产妇寻找奶妈，说实话我在旁边观察好一会儿了，感觉你很不错。”
一听说是找奶妈，女人还有点晕乎乎的：“她没奶啊？”
“她因为营养不良早产，没有母乳。”
“啊，那孩子可遭罪了。”
“是的，”解封臣微笑，“请问你叫什么名字？有意过来帮助我们吗？待遇问题请不用担心，我们会尽量让你满意的。”
女人很犹豫。
这解封臣看着不像在说谎，而女人也真的需要一份工作，不然，单靠诺言号上的补给，她和孩子都要饿肚子。
“我叫宋婉心，你说的奶妈，我想……我可以去试试的，什么时候开始？”
解封臣春风化雨：“现在就走，需要跟孩子父亲打声招呼吗？”
宋婉心摇摇头：“他已经死了。”
“……真抱歉。”
宋婉心苦笑：“反正都过去了。”
毕竟是要带上雷霆号的，解封臣招呼着宋婉心，背地里很快就把她的来历调查清楚了，还真如她说的那样，她从孕检到生孩子都是自己一个人来的，让她怀孕的男人不是东西，仗着有一张好脸，到处留情兼留种，连哄带骗睡了不少女孩，死也是因为醉酒后失足落海，尸骨无存。
确定身份背景没问题了，宋婉心才能进去见湖玉，两人见面之后，宋婉心轻轻的惊叫一声：“啊，湖玉！”
湖玉也是一愣：“婉心？”
跟在后面的解封臣和海涵也都是一愣。
原来，这两人居然在孩童时代做过邻居，只不过后来湖玉争气，考上军校走了，宋婉心平平淡淡的读书工作，出来做小白领，灾难爆发之后，一直跟着军队走，然后就稀里糊涂的活下来了。
这下也算是亲上加亲，老乡见老乡了。
湖玉和宋婉心很聊的来，海涵和解封臣都十分放心，于是宋婉心就在这儿开始做起了奶妈兼护工。
安顿好了家里事，海涵明显比之前精神了。
只不过平时也看不出解封臣是个喜欢孩子的，这回海涵家有了两个孩子，海涵次次回家做饭，解封臣都腆着脸跟去探望兼蹭饭，家里也热闹起来。
百里云川却没有那个心情，一旦有空，他就会望着希望号的方向发呆。
潘多拉在荒岛的堡垒已被占领，杀了不少走狗，也从里面剿出大批枪支弹药，但远不如百里云川想的那么多，而且关键人物——卡伦、东琉璃，还有当家的洛朗特也都没有落网。
潘多拉肯定不止这一处堡垒，只要他们活着，就是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月升初一留下继续追踪他们的下落，裴凉也没回来，没几天，顾原和初六倒是带着徐刚强回来了。
徐刚强的断腿已经养好，因为注射过纪暖的血清，他也有很强的自愈能力，现在还不能大张旗鼓的宣扬血清效果，所以他们是悄悄回来的。
在指挥室见过百里云川后，徐刚强问起了纪暖的情况。
百里云川淡淡说道：“她在研究所里，协助研究。”
徐刚强没想太多，只当那里是个安全地方：“那就好，这下总算安全了……小何也在那儿吗？”
“嗯。”
“那我就放心了。”
徐刚强在潘多拉被好一番折磨，整个人都瘦了一圈，之前是一脸横肉，凶悍异常，瘦下来之后，还有了点英姿勃发的意思。
“百里上校，我现在能在这儿做点什么？什么都行，我上手很快的。”
“你不说，我也早把你订下了。”百里云川拿出一套军装，“最大号，给你预备的。”
徐刚强颇有些激动的接过来：“谢谢。”
“穿上它，去希望号上保护纪暖吧。”百里云川目光如炬，“没能把潘多拉斩草除根，他们必定会回来对纪暖下毒手。你的任务，就是保护好她！”
783 笔记
安兰不敢为难纪暖，大家日子都好过。
来了这里不久，纪暖就听说夏枚枚已经去世的消息。
想起那个总抱着她手臂晃来晃去撒娇的大孩子，纪暖觉得心痛，但心痛的有限。
这些天她常常心痛，已经变得有些麻木了。
之前在龙宫号上，是她把夏枚枚和江楚楚给换出来的，其中最有感情的就是夏枚枚。
只是，满脑子憧憬的夏枚枚虽然离开了那群人渣，却没能从这里走出去。
安兰欠她一条人命……
何叔语见纪暖总是沉默，担心她无聊，上下打通关节，给她弄来了几本书。纪暖受了启发，沉默良久之后终于开口说话：“可不可以帮我弄来笔和本子？我想写点东西。”
何叔语也忘记自己从哪儿听过，纪暖好像是起有过一本《死亡笔记》的，上面记载着她身边已经去世的人，只可惜，笔记本早已遗失。
既然她想要，何叔语立刻就去找，没多久，一本崭新的教案本子和自动铅笔就放在她跟前了。
纪暖爬起来，握住笔，开始伏案用功。
何叔语想看看她是怎么写死亡笔记的，但人家又没有邀请他，如果纪暖在写日记，他过去看也不大合适。
于是，他咳嗽一声，溜溜哒哒的坐回自己的床边，翻看之前弄来的几本书。
纪暖没有再记录过去。
现在不是缅怀的时候。
她记下来的是自己在潘多拉堡垒里度过的那些日子。
卡伦以为洗脑成功，所以在她面前肆无忌惮的展示了好些“独家秘密”，比如秘而不宣的脑电波实验室，比如索兰姆病毒最有效的扩散途径，比如他和几个军团私下保持着联系。
现在她写在纸上的，就是在脑海内经过整理的卡伦的话。
她要把自己在堡垒听到的见到的都写下来，她自己不够聪明，猜不透卡伦一些话的含义，但要是给别人看一看，肯定能看出更多的东西。
她一直伏案写字，最后脑子里实在挤不出什么东西了才停笔。她有点用力过猛，一站起来还有点头晕，起身看着何叔语脸上扣着一本书睡着了，她走过去，把何叔语晃醒。
“嗯？！”何叔语惊醒，猛地起身，“怎么了？”
纪暖把本子交给他：“你有门路，能帮我送去给百里上校吗？”
“你给他的……情书？”
“不是的。”
何叔语略略翻开一看，顿时瞪圆了眼睛：“这……都是干货呀。”
“我尽量记录下来了，如果给他，解封臣和海涵也能看一看。”
“行，没问题。”何叔语收了本子，想想还是有些意难平，“小纪，别跟云哥斗了，你们合好吧，他对你是真的上心。”
纪暖摇头，斩钉截铁：“不。”
就算云川肯回心转意，她这样一个女人，也没脸再回到他身边了。
反正格里弗斯也不是什么好东西，现在还很稀罕她，她和他臭鱼烂虾，正好凑成一对，不用再出去祸害别人了。
何叔语见她意志如铁，摇摇头，认为纪暖是明珠暗投，美玉蒙尘。
格里弗斯也呆在雷霆号上，他在这里是个囚犯。
就算救人有功，也得彻底洗清了嫌疑才能出来，关押几天，各种排查，尼奥烦不胜烦，对着送饭的小莲都吼过好些嗓子了。
不过小莲当他是个弟弟，对他的咆哮向来是充耳不闻，尼奥就像个狂躁的叛逆青少年一样，扯着变声的嗓子呱呱叫。
最后小莲没说什么，倒是静养的格里弗斯出门打他一顿，叫他闭嘴。
尼奥从此偃旗息鼓，不敢再喧哗。
纪暖在希望号上，没有消息。
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格里弗斯躺在床上，感受身下的护卫舰随着海波轻轻摇晃。
潘多拉吃了这么大的亏，肯定不会就这么算了，依着东琉璃那睚眦必报的个性，杀手肯定已经在赶来的路上。
百里云川被职务困住，不过，他不会坐以待毙，到时候，自己还是要派上用场的。
他闭上眼睛，养精蓄锐。
纪暖本以为，走何叔语这条路不会有什么波折，但没想到，她的本子最后送到了何家主的手上。
何家主，大名何镕复，何伯言与何叔语之父，何田田外公，在军中是响当当的人物，百里春眠去世以后，何家迅速崛起，掌握大权，如今正在与温谦和明争暗斗。
纪暖的本子绕过了温谦和的耳目，落到了何镕复手上，他翻开瞧了瞧，也认为是一本干货。
这东西是要送到百里云川手上的，百里云川是温谦和的人，不过温谦和显然不是什么良善之辈，打的就是兔死狗烹的主意。
还有研究所的安兰，经过他的一番研究，他认为这女人也很有做反骨仔的潜质。温谦和虽然表面对她有求必应，实际上很防她，一旦疫苗问世，这女人就要被打入冷宫了。
如果能把这两个人争取过来，他们背后的人才和资源也会跟着动，等于断了温谦和两条胳膊。
胳膊都没了，姓温的就再也蹦哒不起来了。
只不过，温谦和又不瞎，现在动作会打草惊蛇，而且又处于战争敏感期，外敌未御，内斗先起，不好。
总而言之，现在还不是动手的机会，他要慢慢的等待时机成熟，快准狠的让温谦和跌下来，再也无法翻身威胁何家的地位！
不过是个战前副司令，临危受命，还真把自己当根葱了，他们何家才是真正的家大业大，人才济济，要是不能掌权，简直对不起他这些年的苦心经营。
他让人把纪暖的笔记拷贝一份留作自用，然后把原稿送去雷霆号了。
拿到笔记之后，百里云川果然很重视，跟解封臣和海涵一起分析细节，越看越是心惊。
跟他们斗到现在的卡伦不过是潘多拉一个远东分部的执行官，这个组织究竟有多大、藏的有多深、手伸了多长，没人知道。
哪怕路地上的国家已经分崩离析，潘多拉的势力依旧如影随形，跟来了海上，和每个军团都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一点都大意不得。
海涵看完，揉揉干涩的眼睛，吁了一口气：“特么的……还没完了……”
解封臣近距离跟潘多拉打过交道，知道这份笔记的真实性：“众联不必说，藏污纳垢，如果连苏国也被潘多拉的势力渗透，这场战争再打下去就是三败俱伤。”
784 原始
百里云川也很清楚目前的处境。
他现在有充分的理由怀疑，这场战争就是潘多拉挑起的，目的是消耗这三个最大军团的实力，等它们消耗到一定程度，潘多拉就要出来坐收渔利了。
海涵久跟云川，说话没有遮拦：“那我们这仗还打吗？”
“能不打，就不打。”
“要不这样，云哥，咱们去找温司令，把这事儿好好说道说道。”
不等解封臣泼冷水，百里云川就淡淡的说道：“他不会听的。”
是的，温谦和不会听的。
他需要用胜利来巩固自己的地位，像这种没头没尾没甜头的仗，会被对手当成把柄的。
何家在打什么主意，不止温谦和，明眼人都很清楚。
解封臣想了想，说道：“如果不想进退两难，也能从旁击破。”
海涵一下子就反应过来了：“你是说，从苏国那边？”
“没错。如果苏国不打了，我们也没有必然的胜算了。”
“但我们要怎么去劝苏国？”
“不是劝，是交换。”解封臣扭头看着百里云川，目光定定，“免疫者的存在还是一个秘密，如果我们把免疫者送到苏国去……”
“不行！”海涵一口否认，“不能把小白兔送去！”
解封臣讳莫如深：“谁说要送小白兔？我说的是何叔语！”
海涵一愣，想想，确实有点道理，也就没再阻拦。
解封臣继续分析：“你们想想，何家年轻一辈就只剩下何叔语这一个年轻人了，再往下是个何田田，约等于后继无人。如果我们把何叔语送到苏国，何家行动必定受到牵制，不会再像之前那样肆无忌惮。”
海涵顺着他的思路往下捋：“唔……何家出武将，把何叔语送走，他们心里肯定不乐意，温司令再支使何家人的时候，肯定得在心里掂量几分，他不打无把握的仗。”
“没错，如果苏国有了免疫者，国内反战情绪就会高涨，我们再在他们的上面活动一下，煽煽风点点火，效果不会差。”
看着这两个阴谋家一左一右的出谋划策，百里云川表面不动声色，心里却是感慨。
放在过去，这两位可不是能和平共处的人啊。
但是因为共同的利益，他们走到了一起。
主意就这么被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的商量出来，最后，两人连喝几杯水润喉，由百里云川把陈词总结一下递到温谦和那儿。
当然，阴谋论先放一放，递上去的总结字里行间都写着大义凛然。
纪暖是第一个免疫者，于公于私，他们都不会把纪暖送出去的。
何叔语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推上风口浪尖了。
纪暖也不知道，自己的本子会牵扯到权力斗争。
该做的她都做了，余热也快发挥尽了，她只希望安兰能中用些，早点把疫苗研究出来。
她早就受够船上的生活，不想再受这份洋罪了。
至于格里弗斯的安危，她倒不是很担心，因为云川总不至于公报私仇。
胸口的枪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比起之前被丧尸穿胸而过昏迷了十天，这次，她显然恢复的更快。
当然，也离死不远了。
就算格里弗斯没有告诉她疫苗的后遗症，盛极必衰的道理她也是明白的。
百里云川三人的报告送上去没多久，安兰快意的站在了病房里，让人把何叔语带出去。
想起安兰以前对她的折磨，纪暖起身问道：“你们干什么？为什么带他走？”
安兰笑笑：“这可不是我的意思呢，这是温司令的命令。”
纪暖已经受够了阴阳怪气，自己人打自己人，冲上去挡在何叔语跟前，怒道：“你们又想干什么！”
何叔语没有她那么激动，轻轻拍拍她的肩膀：“别担心嘛小纪，咱们身份特殊，他们不敢对我们怎么样的。”
安兰冷笑一声：“可不就是这个理儿？”
何叔语一向不把安兰放在眼里，他不喜欢鬼心眼儿多的女生，尽管安兰是个很漂亮的女生。
他安慰的对纪暖笑笑，扭头对着安兰的时候就一点好脸都没有了：“走吧。”
安兰示威的对纪暖笑了一声，然后带着何叔语离开了。
看着这两人一前一后的走，纪暖忽然打了个冷战。
不祥的感觉笼罩在心头，把事情前后放在一起串一串，她觉得自己不能这么眼睁睁的看着他们把何叔语带走！
“住手！我要见百里云川！安兰！你站住！”
安兰已经走到门口，听到她的话，不以为意。
百里云川的名头不管用了，纪暖又换了口风：“我要见温谦和！”
听到她连温司令大名都敢提名带姓的喊，安兰有点恼，终于忍不住折回来骂了一句：“你发什么疯？”
“安兰，你不是一直研究不出来疫苗吗？我有办法，你拦住他们，我跟你说。”纪暖急切的抓住她的手，“不能让何叔语走。”
“这事儿我可做不了主！”安兰嘴上撇的干净，却没有甩开手。
纪暖知道研究疫苗的方法？开什么玩笑！八成是在糊弄她吧！
纪暖急于保住何叔语，这时候也不再藏话，直接说道：“迁移到海上的时候，九井水的病毒研究资料不是遗失了吗？”
“是又怎么样？难道你还想去陆地上把资料弄回来？它们早就被烧毁了！还是省省吧你！”
“我知道原始病毒在哪里！”
安兰一愣。
原始病毒？
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如果纪暖真的对此一窍不通，她应该不知道“原始病毒”这个名词！
“你……从哪儿听说的？”
纪暖见她咬饵，心里暗暗松了口气，跟她讲条件：“你放了何叔语，我就告诉你……不，不止告诉你，我还会帮你弄到它。”
纪暖说的斩钉截铁，似乎这原始病毒她唾手可得，安兰回忆，在纪暖过来的时候，他们已经给她搜过身，确定她身上什么也没有藏。
这东西到底在哪儿？
安兰还是怀疑：“那你之前怎么不说？”
“我们之间有私怨，如果你是我，你会说？我还想留着它保命！”
见她说的真真儿的，安兰的态度也动摇起来。
她需要原始病毒，因为原始病毒的抗药性和致病力都是很弱的，现在之所以研究不出来solanum病毒的疫苗，就是因为已经变异的病毒抗药能力太强。
785 交织（加更）
纪暖吊足了安兰的胃口，而安兰也果真不负重托，把何叔语给拦下了。
她在温谦和面前不好把她们的交易说出来，于是另外换了一套措辞，痛陈何叔语这个免疫者的重要性。
最后，温谦和也拿不定主意，开始左摇右摆。
和战争比起来，显然是疫苗更为重要。
百里云川那边本来已经对送走何叔语的事十拿九稳，没想到还能坏事，海涵调查回来就摊手，说道：“别查了，是纪暖把人给截下来的。”
百里云川和解封臣互视，很快就明白了纪暖的想法：她以为何叔语被带走是遇到了危险。
安兰的话太有分量，想再用老法子动何叔语已经不行了，思来想去，百里云川决定亲自过去，好好解释一番。
这一次，他和纪暖是公事相见，两人坐在空房间里，隔着桌子，表情肃穆。
爱情、权力和利弊交织在一起，已经不是那么纯粹了，他们的恋爱才谈多久，双方再度见面的时候，已经生出了物是人非的感受。
纪暖也从安兰那儿知道，是百里云川提出要把何叔语送走的，这时候心里窝着火，只是已经锻炼出了度量，一时没有发作在脸上。
看到她假正经，百里云川心里苦笑。
曾几何时，她也开始对他假以辞色了。
可谁叫他更在意她。
“你……在这儿住的习惯吗？”
纪暖点一点头，声音轻轻的：“习惯，你呢，工作累不累？”
“还好。”
“何叔语的事情，我不想让步，能不能想想别的办法？”
百里云川抬头看着她：“他是免疫者，又姓何……我想，我已经把话说的很明白了。”
的确很明白，连纪暖这种刚刚听说“温何之斗”的小白都知道他是在帮助温谦和制衡何家人。
“苏国很危险……很危险，何叔语是我们的同伴，他还救了我，无论如何，我都不能眼看着他被送走，研究所不是度假村。”
“总要有人牺牲，这是为了大多数人着想。”
“……”
“还有，安兰竟然会帮你说话，你是不是答应了她什么条件？”
“……是，一个小条件。”
百里云川笑起来：“呵，小条件……纪暖你骗鬼呢？她可不是给仨核桃俩枣就能哄住的人！这事儿你大可以直接找我，你还要跟我生分到什么时候？”
听他这么夹枪带棒的训斥，纪暖也恼了，针锋相对：“我找你？我找的着你吗？你当这里是什么地方，你当你是什么人？我打个电话给你你就会吗？”
“会！”百里云川回答的一点犹豫都没有，纪暖这么一说，他也有些暴躁起来，“跟了格里弗斯还混到这种地步，我看他也不怎么样嘛！”
纪暖被他这酸溜溜的话激的愣了一下，然后反唇相讥：“这跟格里弗斯有什么关系！再说他出不来还不是因为你们把他给关起来了！”
“我要对所有人负责！你怎么确定他不是内奸！”
“他舍命救了我！”
“知人知面不知心，你怎么知道他不是另有所图？”
纪暖气急，脱口而出：“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会趁虚而入！”
话音落下，两人同时愣住。
百里云川最先回神，怒气冲冲的拍案而起：“你还是记恨我……你要记恨我到什么时候？”
“我……”
纪暖说那话纯粹是被逼急了，见百里云川气成这样，她也站起来，脑袋一昏，硬是站定，然后瞪了他一眼就要走。
“不许走！”百里云川上前扯住她的手，“话还没说清楚，你想去哪儿？”
“我不跟你说了，总之我不会同意送走何叔语的，你们把他当个棋子扔来扔去，我不答应，他是我的同伴，也是你的，你不当他是个人，我当。”
“我怎么没把他当人？他也是我的同志！你以为和平这东西是唾手可得的？别做白日梦了！世界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
“我不求你救所有人，只求你活的像个人，行不行？”纪暖猛地扭头看着他，眼神幽静得像深渊，“你明知道免疫者是怎么来的，明明我也可以去，但你选择了何叔语，是因为你把他划进了就算牺牲掉也无所谓的名单里……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我怎么了？！”
“怎么，你就这么害怕温谦和下台吗？”
百里云川没想到她会说出这样的话：“你……你什么意思？”
纪暖冷眼看着她：“其实你不用急着当温谦和的拥簇，他能不能坐稳这个位置，对你而言并没有太大影响，不管台上的是何镕复还是温谦和，他们都一样会拉拢你，因为你姓百里……”
看到她言辞凿凿的说着戳他心窝子的话，百里云川真想甩她一耳光。
到底是谁跟她乱说的！
没错，不管台上的人是谁，他的地位都稳如泰山，可他送何叔语走是为了自己的地位吗？纪暖怎么能如此小瞧他！
就算她移情别恋喜欢上了格里弗斯，也不该这么贬低他的人格！
不知不觉，他抓着她的手劲儿越来越大，直到看见她露出痛苦的神色才恍然醒悟，赶紧松开。
纪暖夺回自己的手，活动手腕：“总之，如果你再打何叔语的主意，我就告诉温司令，想要获得免疫力，注射我的血清就能办到！”
这话等于戳中了百里云川的死穴，他僵硬一下，脸上就只剩下灰败的表情了。
他怎么可能舍得？
也正因为纪暖知道他舍不得，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要挟他。
房间里清净下来之后，安兰走进来。
刚才百里云川黑着脸走了，她不敢冲撞他的锋芒，这时候才过来。
两人的对话全被安兰听到了，估计百里云川接下来不会有什么动作，安兰急迫的问道：“既然我答应你的事已经办到，你是不是也该实现你的条件了？”
“你想要的东西，在潘多拉的堡垒里，你把电话给我，我联系初一，给你送回来。”
安兰隐隐有种上当受骗的感觉：“你骗谁啊？原始病毒怎么可能还在？潘多拉离开的时候肯定把它们都带走了啊！”
“带不走，之前他们进不去，现在，他们也找不到。”
“那你怎么知道它在哪儿？”
“我看到的。”纪暖有些不耐烦了，“你到底给不给电话？”
786 温何
这回，纪暖没跟安兰耍心眼儿。
原始病毒的确是存在的，卡伦以为她傻了，没有防着她。
普通电话打不过去，只能用无线电联络，线路接通，纪暖率先开口：“初一，是我，纪暖。”
堡垒的丧尸刚刚清理完毕，他泡在浴缸里休息，接到她的电话，很惬意，也很意外：“找我什么事？”
纪暖说道：“是有事要拜托你，你们找到河曲了吗？”
“找到了。”
“他口袋里有东西，你把那东西送到希望号吧。”
初一从浴缸里坐起来：“什么东西？”
“装有原始病毒的微型冷冻管。”
“……我现在就去。”
事关重大，初一澡也不泡了，穿上衣服就出了门。
电话放在手边，安兰凝神等待后续，初一的办事效率高，不多时，他就回了电话：“东西找到了，电话可能已被窃听，我该怎么给你？”
“堡垒也不是安全的地方，你们回来吧。”
这话的意思，就是让初一他们亲自把东西送回来了。
初一想了想，答应了：“好，你等我回去。”
挂了电话，安兰又起了疑心：“你为什么让月升初一回来？你想跟他联手么？”
纪暖有些不耐的看着她：“一通电话你从头听到尾，我们的对话哪里有联手的意思？”
“那他为什么这么听你的话？”
“我想我没有必要事事跟你交代。”
“纪暖，你可别忘了，是你求着我，何叔语才能留下来的！现在他人还在希望号，你最好不要在我跟前摆谱……”
“安兰，你也别忘了，我们之间是公平交易，你留下何叔语，是我拿东西跟你换的。现在月升初一亲自带着原始病毒回来，如果你出尔反尔，我也能让他毁了病毒。”
安兰嘴角抽搐。
就知道纪暖没那么简单！
果然这通电话坏了事！
安兰瞪着她，纪暖摆手：“你在这儿盯着我也没有用，不如先去做好实验准备，免得东西到了以后，手忙脚乱……”
“不用你说，我也知道！”
安兰拿了电话，转身就走。
房里只剩下纪暖。
事情发展如她所想，可是，和百里云川的那场争辩没有胜负，她觉得很心累。
她只是想保护身边的人，她错了吗？
诚然，她跟何叔语的感情不比河曲他们亲厚，但是，她身边亲厚的已经没剩下几个人了。
她甚至觉得，外面要打就放开打好了，不管是两败俱伤还是三败俱伤，只要她身边人都活的好好儿的，别人是死是活，她都不想管了。
百里云川对她的阻挠生气，她还对他的无情无义生气呢！
凭什么把何叔语送到苏国？
何叔语也是个死脑筋，如果把原委一五一十的告诉他，这个榆木脑袋真的会乖乖去送死的，而且乖的慷慨激昂，大义凛然。
那蓝那样的家伙，有一个就够了，她不想看到何叔语也走他的老路。
至于其中牵扯到的“温何之争”，只要不惹她，她就不站队。
安兰心怀鬼胎，又怕纪暖诓她，思来想去，居然拐着弯联系上了何家。
这事儿本来一直捂在温谦和的阵营里，何家只知道纪暖是免疫者，以为何叔语是外出执行特别任务一直没有回来，万没想到，何叔语也成了免疫者，还被关在希望号的研究所里。
这下一闹，大发了。
不用何镕复多说，何家的人就找上门了。
上面的人等闲不闹，闹起来好看不到哪里去，温谦和知道这事儿糊弄不得，就找了个大会议室，拉了自己这边的人，连百里云川也叫来，然后跟何家派来的人当堂对坐，开始辩论。
这一辩，就是一下午。
据外边儿送茶的女副官说，里面动静不小，吵得天翻地覆，不可开交，后来还传出了枪声。
但好在没有发展成流血事件，何家人最后黑着脸走了。
闹出了这等事的安兰也被查出来，温谦和把她叫出去大骂一顿，安兰十分憋屈，回来想找纪暖的麻烦，但一想原始病毒还没到手，这事儿说起来也却是跟纪暖没什么关系，她才忍气吞声的咽下这口恶气，等着日后再算。
月升初一亲自带着人回来，路上果真遭遇了几起袭击，不用多想，就知道是那通电话引来的尾巴。
不过，派来的人还是不够水平，他们也没有放在眼里。
乘船又换乘飞机，最后，那只冷冻保存管在三天后的清晨安然无恙的送达了希望号，落在了忐忑不安的安兰手中。
保存管里的东西不多，可是足够化验分析，安兰火速把东西送到研究所，里面的人员马不停蹄，下午就分析出了那东西的遗传链——
如假包换的原始病毒。
研究所一阵小小的沸腾。
安兰松了口气。
有了正事，她也没空到处寻摸着算计别人了，一头扎进研究里，对温谦和以及纪暖都爱搭不理了。
纪暖也对那天的两堂会审略有耳闻，此时看着失而复得、还有点遗憾的何叔语，忍不住问道：“你还真想去苏国啊？”
何叔语无精打采的点头：“小纪，其实云哥说的没错，我待在这里没什么用，去了苏国，反而能发挥更大的作用。”
“众联配备L4级实验室，汇聚一帮高端人才，尚且不能研究出没有副作用的疫苗，你以为苏国就行了吗？”
“可是，如果是我这个活体过去，总会有所改善的吧？”
纪暖毫不留情的拆穿：“血样，标本，苏国哪一样没有？只不过表面上看不到罢了。你过去除了做人质，什么作用都没有。”
何叔语很颓丧：“合着……我就算变成这样，也没有什么用了？”
“你只要好好活着，就能派上用场。”纪暖拍拍他的肩膀安慰。
“呵呵……小纪，你别安慰我了，我知道的。”何叔语叹气，“我资质不行，文不如二妹，武不如大哥，何家对我也没有太高的期待，但他们为了保全何家血脉，一直把我保护在军中。我……我等于是个废物，除了吃白饭，什么用途也没有……”
纪暖有些惊讶。
她倒是没想到，何叔语会有这样的想法。
787 一体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何叔语从一个不受重视的小冻猫子变成全家人的希望，其压力和心情可想而知。
纪暖除了安慰，别的也没法说太多，只要何家没被温谦和扳倒，何叔语早晚都是要走到上层去的，他的前途比她光明的多。
安兰放松了监视，纪暖就自由多了，但百里云川因为何叔语的事跟她闹得不愉快，就算放松了会面，他也不肯来。
不过，月升初一倒是来看她了。
这一次，他带着原始病毒回来，可谓是立下大功，温谦和跟他“一笑泯恩仇”，假装过去栽赃嫁祸的事情不存在，还许大愿要给他一个干干净净的履历，月升初一得体的敷衍着，笑笑不说话。
到了纪暖这里，何叔语很识趣的外出避嫌，初一坐下，开门见山：“你怎么知道河曲口袋里有东西？”
“卡伦放监控给我看的时候，河曲给我打了手势。为了安全起见，卡伦把原始病毒保管在了丧尸那儿，估计他也没想到，河曲会找到。”
“……我们把村民葬在那里，把他带回来了。”
纪暖眼里霎时蒙上一层水雾：“啊……那很好，他不该留在那种地方。”
“他的骨灰，我送到了雷霆号上，相信百里云川会给他一个好归宿的。”
纪暖低头默不作声。
过了一会儿，她把泪意压了下去，这才抬起头说道：“谢谢你做的这一切。”
初一搓搓手指：“你还缺什么？我给你送来。”
“什么都不缺。”
他顿了顿：“那我就走了。”
“初一。”
月升初一正打算起身，闻言停下动作看着她：“怎么？”
“你对我好，是不是因为对初时有愧疚？”
他们已经很久没有提过初时的名字了。
初一微微皱眉，觉得心很乱。
他对她好，是因为弟弟吗？
因为欠了弟弟的，一辈子也补偿不了，所以他就补偿在纪暖身上了吗？
好像是，又好像不是这么回事。
如果真把她当成弟弟的替身，他就不会亲吻她。
应该也是有一点喜欢她的。
但是现在，如果让他亲吻纪暖，他是做不到的。
不是不再喜欢，而是不想再伤害了。
他于她而言是个仇人，他杀人放火，无恶不作，只是因了这世道变化，才能踏上正途，但这并不代表他过去的做过的那些坏事都可以当做没发生过。
他杀了那么多人，害死了亲弟弟，他现在所做的一切皆是补偿，当然，也永远补偿不了。
所以，他在长久的沉默之后，轻轻摇头：“跟你们没关系，我做这些，只是自己想做而已。”
“那我能不能代替初时说一句……我原谅你？”
刹那间，初一只觉得心如刀绞，一颗眼泪毫无征兆的落下。
原来……不是不在意。
只是一直深埋心底，不愿意想起。
他欠弟弟的，永远也还不清，他先是在弟弟心上人面前“杀”了他，又让弟弟以另一副面孔回到心上人面前，让他们相互折磨。
过去还没找到初时的时候，他就想着，自己做了这门肮脏的职业，万不可让血亲沾手。
如果是个弟弟，他会供养弟弟读书深造，出国留学，看着他娶妻生子，美满一世。
如果是个妹妹，他会无条件的宠爱她，让她活的像个小公主，一生一世，衣食无忧。
可是，太晚了，他的至亲，唯一的手足，早就泥潭深陷，不能自拔了，他们兄弟甚至打过几次照面，可是，谁都没有认出对方。
初一不止一次的想过，如果他们的相遇不是那么的不堪，初时会不会有个不一样的结局？
可是，越是这么想，他就越是无法原谅自己。
太迟了，真的太迟了。
人都死了，什么可能都没有了，他还在自我安慰。
直到现在听到纪暖的这句话——我原谅你，他才惊觉自己一直以来压抑的情感。
他的眼泪落下，也落在了纪暖心里。
她走过去用力握住初一的手，说道：“如果初时还活着，知道你做了这些，他也一定会这么说的。”
初一撇开脸，再转回来的时候，脸上的泪已经不见了。
“我知道了，谢谢你。”他把手抽出来，“我、我先走了，你……有事就给我打电话。”
说完，仓皇离去。
这是他第一次在她面前走的这么狼狈。
纪暖看着他离去，心里也放下了一块大石头。
做仇人太累了，既然过去，那就放下好了。
初一已经改邪归正，总不能连一点机会都不给。
不多时，何叔语回来，他是真好奇纪暖和初一的关系。
因为月升初一的身份，军中的人对他很防备也很忌惮，之前闹得很不愉快，但是看起来，他对纪暖是一点伤害之心都没有的，纪暖也很信任他，连原始病毒这么重要的东西都让他亲自带回来。
对于他的好奇，纪暖只是笑了笑，没有过多解释。
有些事，她只想藏在心里，有些人，她只想放在记忆里。
和初时相遇，再和他历险，交往，定终身，后来天人相隔……这一切回想起来是那么的遥远，好像是上辈子发生的事情。
这份记忆她会永远珍藏，让它和那个人的音容笑貌永远的美丽下去，再也不被人打扰。
看到她表情，何叔语也不好多问，她身边围绕了那么多优秀的男人，亦正亦邪，或明或暗，她身处其中，怕是不比自己轻松。
安兰虽然心术不正，然而本领还是有的，原始病毒到了她手上，十天之后，第一批实验疫苗做出来了。
经过临床验证，注射过首批疫苗的人群不会被原始病毒感染，对现有病毒的效果时好时坏。
第二批实验疫苗，让一个感染了现有病毒的病人撑了七天才尸变。
第三批实验疫苗尚未问世，苏国得到了消息，坐不住了，要求同华夏共享研究成果。
胜利在望，温谦和打起了小九九，想跟苏国谈谈条件，但就在他使用“拖”字大法的时候，头两批实验疫苗瞒过了他的检查，经过机密途径，安全送到了苏国航母上的研究所。
得知疫苗研究在自己不知情的情况下实现了“共享”，温谦和大发雷霆。
788 共享（加更）
温谦和被现状气成一只河豚，逮着研究所的安全主任大骂一通：“你是怎么做事的，两批疫苗被送出去，你居然还没有我知道的早！”
安全主任一边唯唯诺诺，一边推卸责任：“真的很抱歉！长官！但是这事也是防不胜防的，研究所的材料进出私密，有的时候我也没有权限啊……”
温谦和把茶杯摔到主任跟前，再好的涵养也克制不住他的怒火了：“你给我滚！”
“是是是……”
主任不住的躬身道歉，然后像一尾灵活的鱼一样，呲溜一声就从温谦和眼前消失了。
这疫苗外泄，没有通天的手段是办不到的，牵扯到这件事的人，要么是何家，要么是雷霆号上那位……反正他哪边也惹不起，横竖过来挨一顿骂，温谦和也不能把他怎么样。
这消息对温谦和打击不小，他本来存了“垄断”的心思，只要这疫苗掌握在自己手里，条件还不是任他提？别看苏国跟华夏表面上好的能穿一条裤子，实际上也是各有各的小九九。
俗话说，强者吃肉，弱者喝汤，只有足够强大，掌握了主动权，才能发展下去。遥想二战刚结束那阵，华夏国力弱，没少被苏国霸王，前车之鉴就在眼前，只要有疫苗那就好说话，谁知道一转眼，疫苗就被“共享”了！
在他看来，这事儿跟百里云川没关系，就是何家搞的鬼！
何家人鬼的很，何镕复尤甚，绝不会坐视自己把握这天赐的良机，所以才会暗中搞破坏。
一想到何镕复八方不动实则一肚子坏水的死样子，温谦和就想冲过去跟他打上一架，胜者为王。
那天谈判，开枪的是百里云川，起因是何家一个后辈屡屡出言冒犯。
虽然何镕复那天一个骂人的字都没说出口，但这个过分蹦哒的何家后辈就是他们推出来的先锋，专门来挫他锐气的。
好在百里云川胆子够大，鸣枪了，何家人大概没想到他们这边敢开枪，那后辈总算闭了嘴。
着实讨厌得很。
苏国也没想到，自己这儿刚张口要，华夏就给了，连个条件都没提，本来预备的一肚子说辞，这回全省了。
把话都咽回肚子里，他们也开始马不停蹄的加紧研究。
众联最近十分安静，估计还没能从L4级实验室被毁的打击中缓过来，再加上超级大国首战失利，安静如鸡的确是正确的做法。
又过了几天，众联沉不住气了，决定放低姿态，向华夏求援，以及共享疫苗研究。
这回，华苏两国终于一致对外，开始跟众联派来的代表团谈条件。
和苏国共享一事暂时停止了追究。
实际上，他们都猜错了。
把疫苗送给苏国的不是别人，正是目前规行矩步的月升初一！
至于这决定，则是纪暖和安兰一起想出来的。
第三批疫苗的临床试验开始后，安兰等结果等的睡不着，溜达着来到了纪暖的病房外，见到里面还开着灯，忍不住走进去。
纪暖和何叔语在这儿享有小范围的自由，何叔语看上了这里的一个研究员，每天都去偶遇，这会儿不在，纪暖一个人呆在房里写写画画，见到安兰进来，问道：“现在不是做实验的时候么？那里离得开你？”
安兰摆摆手，走过来吃她的橘子。
清甜的橘子香气在空中蔓延，纪暖看到她剥皮的手在颤抖，知道她现在压力山大。
“别那么紧张，你尽力了，失败了就继续做呗，又不是……”
“你别跟我提那两个字，你没有挨过温谦和的骂。”
纪暖无语，自己也拿了个橘子剥起来。
说起来，温谦和自打来到海上以后，脾气真是暴躁了不少，动不动就发火骂人。
两人无言的吃了会儿橘子，这要是放在以前，也是不可能的，单就纪暖开枪差点要了安兰的命、还把安兰的母亲给……这仇就得比海深。
可是经历过那么多，安兰自顾不暇，能说话的又只有纪暖一个，于是这一来二去，她们两人居然也能像现在这样坐在这儿吃橘子了。
安兰一个接一个的吃，一点都不知道客气。
纪暖在这儿不缺嘴，为了保证她的身体健康以及血液质量，有什么好吃的都是往她这儿送的，系统送，何家送，百里云川送，还有纪暖的那些在外面的朋友也送。
安兰吃不了，还往口袋里揣了几个橘子和草莓，这些都是无水栽培种出来的，在船上是稀罕东西，就连自己也只有单数工作日才能吃到，平时想都别想。
她吃完拍拍屁股走了，纪暖收拾果皮碎屑，忽然在一个果皮下发现了一张小纸条。她不动声色的把纸条握进手里，背对门口打开，然后就愣住了。
她用力握拳，指甲刺进掌心，疼痛让她清醒过来。
纸条上的内容，她需要好好想一想。
这天，何叔语回来，和心上人见面的喜悦已经冲淡了连日的烦忧和无聊，他看到纪暖仍在灯下写画，心情甚好的过去撩她：“小纪小纪，还在用功啊？”
“嗯。”
“哇，你的枪画的好逼真啊！”
“闲着也是闲着。”
何叔语问道：“怎么突然画枪？你不想呆在这儿了吗？”
纪暖笑笑：“难道你想吗？”
“我……额……”
纪暖一想，笑了：“哦，你当我没问吧。”
何叔语现在可是最悠闲的了，平时只要当个保护动物健康度日就好，本来他一个有为青年是不屑这样的生活的，可是遇见了那个姑娘之后，他就开始珍惜当下。
就算现在让他走，他也得犹豫犹豫。
“行了，你也别打趣我，咱们就等三批疫苗的结果吧，要是成功了，咱们就能刑满释放了。”
他嘴上说着，脸上却带着掩饰不住的失落。
疫苗要是真能成功，他就得离开这里了，再想跟那姑娘见面，可就难上加难了。
纪暖拍拍他肩膀，鼓励的笑笑：“但愿如此……今天宵夜是肉粥，我没胃口，你帮我喝了吧，在保温杯里还热着呢。”
何叔语没少帮她做类似的事儿，闻言点点头：“成。”
一碗热腾腾的肉粥下肚，他这一觉睡得格外香甜。
只是到了第二天，他被安全主任晃了起来。
安全主任一头冷汗，战战兢兢的指着临床：“纪暖呢？她去哪儿了？”
何叔语还没睡醒：“她不在厕所吗？”
“不在！她失踪了！”
789 从头
一条土路上，一辆掉色掉漆的军用越野车一边行驶，一边随着土坑颠簸。
车上坐着的几人都没有系安全带，如同炒豆子一样，被颠得上下蹦跳。
开车人身量瘦削，一副防风沙的黑色口罩遮去了大半张脸，头上反戴小帽，皮绳束发，几缕发丝从帽子里露出来，一双黑眼睛充满生机，扶着方向盘的手上还系着一条蓝色手帕。
这人正是纪暖。
此时希望号上闹得鸡飞狗跳在寻找的纪暖。
副驾驶座上，一个男子身穿军装，因为身材高大，把军装撑得有款有型，虽然戴着黑口罩，胸前也是华夏的军徽，但却是金发碧眼，一看就不是一国的人，乃格里弗斯也。
后面两个被颠的扶窗作呕的，一个是陆泽，一个是傅浩行，他们也都是军装打扮。
说起来，这个组合确实挺奇怪的，因为这四个人无论如何都不像是能走到一起的。
不过，这也只是暂时的安排，此行是为了送后面那两个人去他们该去的地方。
又开了一会儿，陆泽实在受不了了，几乎是挣扎着抗议：“纪暖，你下来吧，我开。”
把车开成这样，他吐的眼前发昏，再折腾一会儿，到地方他胆汁都能吐出来。
纪暖不甘被质疑：“你什么意思？这能怪我吗？明明是路不好，你自己看看这路上……”
她被颠了一下，说话顿了顿，等过去那个坑，继续说道：“……这路上有多少坑！我可是老司机，你、你还真别不信！”
傅浩行也头疼，费力的按住想反驳的陆泽，有气无力的说道：“别……争了……你包里是不是有……晕车药……”
陆泽拿出晕车药一人一粒，吃了以后，面条一样软倒在车上，不约而同的想着：这路还有多远啊！
格里弗斯倒是不晕车，饶有兴味的坐在一旁看着她开。
上面来了密令，把他们这些出身有问题、不大好安排去处的人调离了舰队，派到陆地，组成一共三十六支清缴队。每队至少两人领头，配合当地的补给站消灭丧尸。
这命令一下，格里弗斯就已经心知肚明。
既然军团决定清理内地，这就说明，再过不久，军队就要回到内地了！
为什么要回来？为什么敢回来？
一定是因为，疫苗已经有着落了！
不然，也不会让纪暖秘密离开希望号，还搞出失踪这一招，故意放烟幕。
平心而论，纪暖是个合格的战士，就算被派去前线，也可以担当重任的，让他们两人搭档组队，也算温谦和会安排。
纪暖也是真的高兴。
她没想到，这消息会由安兰送来。
安兰留的那张纸条上写明疫苗已经研究出来，上面对她另有安排，她只要在入夜以后，按照纸上路线掩人耳目的离开就是，一切都已经打点妥当。
一开始纪暖也怀疑这是个卸磨杀驴的圈套，但她决定信安兰一回，这一回，她没信错人，因为路线尽头，站在风中的格里弗斯对她伸出了双手。
终于可以离开军团了。
这一次，上面许的条件非常优厚，三十六支清缴队的队员都是类似的出身，对付丧尸也很有经验，由他们担当骨干，和补给站打配合，一来人数少不易引起外界注意，二来他们来历颇受争议，不是正规军，就算歇菜，对军队来讲也算不得损失。
他们等于是一群炮灰。
但是，炮灰有炮灰的自由。
自打进了希望号，纪暖一直以为，自己就要这样过了，没想到……
她还能有重获自由的一天。
以前的感觉全都回来了。
她开车，享受着路上的颠簸，感受带着沙粒的风从脸上吹过，就算戴着口罩也隔绝不了那土腥味，可是她就是爱，爱这样流动的风景，爱这样荒凉的景色。
可能，她也就这点出息吧。
格里弗斯察觉出她的心情，并未阻止她高兴。
认识她这么长时间，这还是她第一次发自内心的享受着什么，他愿意看她高兴。
三十六支分别负责被划分为三十六区的华夏大陆，华夏面积大，地形复杂，如今丧尸规模早就过亿，再加上侦查显示，变异丧尸的数目也在增加，单靠这些人自然是不能把丧尸群全部消灭。
可是，人是活的，可以一代代的传承下去。
丧尸是死的，再怎么进化，也快不过活人。
而且现在，派出来的清缴队，全都注射了成功的疫苗，奔赴前线的战士们再也不会被病毒感染了。
人类已经做好了持久攻坚的打算，没了三十六支，还有七十二支，一零八支……
丧尸，总会被消灭掉的。
清缴队的成员可能彼此并不熟识，这也不算奇怪，三教九流，各行各派，汇聚一堂，不认识也没什么奇怪。这次与陆泽、傅浩行两人同行，也是因为一队在十九区，一队在二十区，两区都在西省且相邻，这两人纯粹是搭个顺风车罢了。
华夏早就在各地陆续建立起补给站，不过表面上只显示了沿海的几个，实际上，补给站远远不止这个数目。大概在建立补给站之初，三十六支计划就在预料之中了。
如今看来，此举的确是颇有远见。
现在的世界，谁能率先在陆地恢复生产发展，谁就会成为未来世界的领军人物，这明争暗斗，从来就没有停过。
纪暖不管上面打的什么主意，她只知道，自己现在是自由之身了，可以像过去那样消灭丧尸。
二十区的地界很快就到了，补给站收到密电，早早的派人外出等候，一看到车子过来，那个兴奋，激动，几个迎接的人在道路尽头蹦蹦跳跳的挥手示意，看那激动劲儿，也不知道有多久没见过新人了。
几人见面，对过暗号，老同志们还想留纪暖两人吃个饭，不过被拒绝，于是，他们就扶起两位吐的连腰都直不起来的新同志，坐上骡子车，嘚嘚的走了。
换了格里弗斯开车，纪暖坐在副驾驶上，想起那辆骡子车，笑得直拍大腿。
连格里弗斯都忍不住笑：“这么高兴啊？”
纪暖擦去眼角笑出来的泪：“那可不，我以前没见过骡子车，没想到……哈哈，那两人吐的，眼睛直的就跟骡子似的……”
格里弗斯一想那两人晕车的蠢样，也不由的笑出了声。
过了二十区就是十九区，格里弗斯不熟悉路，纪暖走西省有经验，算算路程再看看天，她说道：“今晚咱们是到不了十九区了，还是趁早找个地方休息吧。”
格里弗斯深以为然。
790 寨子
过去的那些经历并不全是痛苦，经验沉淀下来，纪暖已经变得比过去沉稳多了。
华夏都市满目疮痍，但无人居住的山野基本没遭到什么破坏，两人找了地方停车，打算在车里将就一晚上。
以前也不是没住过车里，只不过那时候跟着的是百里云川。
想到他，纪暖有点难过，她知道，自己对他可谓无情无义，现在更是不告而别，堪称没有良心。
但是他那么聪明，再加上格里弗斯也走了，他肯定能猜出自己的离开跟三十六支脱不了干系。
天气渐渐冷了，晚上住在车里也凉，两人在外用罐头对付了晚餐，纪暖抹抹嘴，主动走去驾驶座：“我值上半夜，怎么样？”
格里弗斯把空罐子埋起来，处理好之后，起身走过来，在纪暖要打开车门的时候，伸手按住，不让她打开。
“嗯？”
纪暖诧异回头，发现自己被他困在臂弯里了。
“不用了，今晚你睡个好觉，明天开车就好了。”
纪暖笑起来：“要是我开车，你可就睡不着了，那俩家伙嫌我开车技术太烂。”
“是路不好，又怪不得你。”
纪暖越发开怀：“说，你是不是在护犊子？”
格里弗斯低头，鼻尖在她额头轻蹭：“不是护犊子，是护老婆。”
本来是打趣，这下，纪暖的脸红到耳根子了：“你说什么呢……”
“你后悔了吗？那可是不行的，我不答应。”
“……真烦人。”
纪暖避无可避，嘴里咕哝一声，人却是依偎在他怀里，脑袋贴在他胸前。
格里弗斯哈哈大笑，揉揉她脑袋，把她塞进车子后座去了。
后期注射疫苗的人们没有自愈能力强的后遗症，他们两人却是不同，也不知道温谦和把他们两人分到一队，到底是别有用心，还是出于别的考量。
格里弗斯值夜，纪暖很放心，反正他也不会被咬，于是，她就放心的睡觉了。
反正也是小事，明天就能到十九区了，如果格里弗斯没有休息好，到时候再让他好好睡一觉就是。
一夜相安无事，晚上虽然有小规模的丧尸经过，但只是擦肩而过，没什么影响。
第二天，纪暖开车，格里弗斯在车里果真睡的很沉。
十九区的情况跟二十区差不多，他们这两个“上面派来”的同志还没到跟前，大老远就见到有人在路边迎接。
“格里，格里。”
纪暖一喊，格里弗斯就醒了，一双湛蓝的眼睛碧澄澄的，映着窗外强烈的日光，看起来流光溢彩，着实让纪暖惊艳了一把。
“到了？”他揉揉眼睛往前看，待看清了路边，忍不住惊讶，“额？”
十九区的同志跟二十区有异曲同工之妙，二十区牵来一辆骡子车，十九区弄来两匹马。
一个牵马的中年人见车子停下了，上前说道：“大海航行靠舵手！”
纪暖回答：“万家忧乐在心头！”
“哎呀妈，真是上面派来的同志啊！”中年男子特别高兴，跟纪暖握握手，又伸长手臂垫脚跟里面的格里弗斯握握，“欢迎欢迎，等你们老半天了！”
“真不好意思，路不熟，来迟了。”
“哎呀，没有见怪的意思！就是想你们了！”
中年男子特别爽朗，身后跟着的两个年轻人见到的确是自己人，也就悄悄放开了伸到背后的手，上前握手表示欢迎。
中年男子上马走在前头：“这里不安全，咱们边走边说！”
“好。”
纪暖开车跟上。
不紧不慢的走了大约半个小时，一座颇具规模的寨子就出现在眼前了。
堡垒、城镇，纪暖见得多了，山寨倒还真是第一次。
只见这座山寨很有民族特色，隐藏的也好，外面深山流水的，一点人活动的迹象都没有，非得有熟人带路才能走进来。
路上，几人已经互通姓名，中年男子名叫买买提，两个年轻人是亲兄弟，一个叫邓白，一个叫邓青。
买买提是货真价实的少数民族，从北省逃难过来的，同时也是和平时期的员警。邓白邓青以及寨子里担任要职的人们，大多在和平时期又军警之类的职位。
听到这里，纪暖觉得也很正常。
江蓝的补给站差不多也是这样的结构，尚敬之和穆师歌担任自卫队骨干，其他的普通民众从事日常建设和生产，所谓术业有专攻。
想到这里，纪暖想起了齐嘉，还有江蓝补给点那边种的特别好吃的荔枝。
寨子是傣家风格，外面设立陷阱和路障，里面遍布小竹楼，买买提一行人回来，得到了众人的注目礼，他很潇洒的下马，对众人吆喝一声：“嘿，大家伙儿，瞧这边，咱们的新同志来啦！一对俊男靓女哟！”
寨子里大概有几十口人，因为拧成一股绳，一致对外，所以亲如一家，对买买提也很信服。闻言，众人也都围了上来。
纪暖长着一副自己人的脸，还好接受一点，格里弗斯却是被当成了珍稀动物围观。
“啊呀，居然还有外国人啊！”
“好帅气的小哥哥呀！”
“外国人来这里没问题吗？不是说咱们跟外面不怎么和睦吗……”
面对众人嘁嘁喳喳的私语，格里弗斯很是大方，主动说道：“你们好，我叫格里~弗斯，国籍美利坚，现在是华夏一员，这位是我的爱人，纪暖，来自东省，希望能跟大家做个朋友。”
他那么自然的宣称是华夏一员，以及自己是他的爱人，寨子里的姑娘们顿时惊讶又失望的“唉”了起来，不过很快就看开了，纷纷上前跟他们打招呼。
买买提在一旁看着新人见面，再看看格里弗斯和纪暖这对，依旧感觉这两人并不般配。
不过，既然是“上面派来”的同志，肯定都有过人之处，虽然纪暖并不起眼，也不能以貌取人。
熟悉了环境以后，买买提很热情的把两人安排在一个竹楼里。
三十六支是消灭尸群的主力，补给站是助攻，了解了十九区的情况之后，纪暖决定跟二十区联手，将在这两个区活动的丧尸集中歼灭。
但在此之前，他们需要武器。
提到武器，买买提摊开手：“武器，没有啊！县城里倒是有，但那里太危险了，还有变异丧尸呢！没人敢过去。”
纪暖和格里弗斯对视一眼。
还有什么好考虑的？就在县城动手了！
791 土客（加更）
听说要跟二十区合作，买买提等人的脸色有点复杂。
格里深知凝聚的重要性，看看眼前的这群人，明显跟二十区不是很对盘的样子，保险起见，他就问了问：“你们是不是跟二十区有什么……误会？”
听到这个，不等买买提回答，人群中就有人抢先说了：“哪里是误会！分明是他们……”
“咳咳咳咳！”买买提立刻咳嗽起来，扭头看着那抢话的青年，眼里的深意不言而喻。
青年不服气的住了口，底下人也都嗡嗡的议论起来。
格里和纪暖对视，然后说道：“如果不了解情况，我们也不能贸然合作，这样吧，借一步说话，寨主您看怎么样？”
说完“寨主”这个词，格里自己都感觉有点好笑。
司令、将军、执行官，长老……他都叫过，寨主却是第一次。
他是个华夏通，不为人知的爱好是喜欢看华夏的历史正剧，嘴上说着寨主，脑海里就浮现出一个张飞式的络腮胡糙汉，还有一个更不着调的名词“压寨夫人”。
他想，如果自己是寨主，纪暖就是压寨夫人了。
算起来，她也跟自己抢来的差不多。
因为发展差异，西方的女性意识觉醒比较早，在格里熟悉的环境里，女性一般不会为家庭和孩子所累，她们大多以事业优先，感情靠边。
来了华夏之后，他在一个打拐法制节目中看到了被拐卖的少女的自述：“……怎么可能想跟他过日子……但是生了孩子以后……看到孩子就舍不得了……”
买买提在一旁琢磨着该怎么跟外援开这个口，丝毫不知道格里的目光落在纪暖平平的小腹上。
格里想：要是他们有了孩子，她是不是也会收心，不再爱别人了？
这想法刚一浮现，他自己就吓了一跳：他这不是在糟蹋人吗？
他不会忘记那少女说这话的时候脸上是什么表情。
那是一种心如死灰的绝望。
他不会让纪暖变成那样。
他不着急，他有时间，有耐心，百里云川才跟她认识多久？一年，两年？
纪暖答应给他的可是一辈子！他有一辈子来争取她的真心！
想到这里，他总算把有些疯魔的想法扭转过来。
买买提也清清嗓子，开始说话了：“那个……事情是这样的……”
原来，十九区和二十区之间的矛盾是从很久之前就开始的，堪称历史遗留问题。
这里是西省比较落后的地区，虽然人心纯朴，但民风彪悍，而且领地意识强，祖上就在此居住的土家和近年来才迁居至此的客家，围绕着土地和资源展开拉锯战，一斗就是几十年，俗称土客之争。
现在，纪暖他俩所在的十九区是土家地盘，陆泽他俩去的是客家地盘，纪暖想了想，明白了——
难怪那骡子大叔一直往车里瞅她和格里，原来是在打探敌情啊。
寨子里人都很好，很热情，可提起二十区的客家，那都是咬碎了一口钢牙，恨不得扑过去嚓嚓嚼上两口才解气，估计对方也是如此。
纪暖是土生土长的东省人，东省是大平原，相邻的城市乡镇尚且会因为某些指标评比争得头破血流，西南两省地势复杂，人们沟通不便，各地不止是语言差异大，地域歧视也比平原地区厉害的多。
土客之争在抗战之时达到巅峰，后来文明普及，人民开化，流血事件少了，但相互排挤从来就没有停过。
这次，引得十九区仇视二十区的原因，是那群“不要脸的客家腿子”抢了土家地盘的一个军械库。
土家本来都计划好了，等纪暖他们来了就去把军械库的东西拿出来，没想到客家捷足先登，连一枚子弹壳都没留下。
买买提义愤填膺：“他们不仗义，我们还怎么合作呢？和他们合作的事情，我不能答应！”
纪暖没有立刻用万众一心众志成城之类的话套路他，而是斟酌的说道：“这件事，我们需要商量一下，如果有谈判的余地，寨主大叔，您看这事儿……”
买买提哼了一声：“当然是有余地的，让他们把吃下去的全都吐出来，一粒子弹都不能剩，我们才会考虑一下合作！”
底线已经很清楚了，买买提没有狮子大开口，只要了军械库的武器，不算过分。
买买提有寨上的事要处理，交代完就先出去办事了。
纪暖喝了一口竹叶茶，一杯热茶下肚，清凉香甜，忍不住缩缩肩膀，感觉十分惬意。
她放下杯子，问道：“你怎么看？”
“条件不算过分，不过，那边不可能轻易松口。”
纪暖等着他的下文，这方面，当过执行官代言人、协调潘多拉分部的格里比她有经验。
格里也不藏着掖着，直白的说道：“如果那些武器是好拿的，买买提早就去拿了。之所以按兵不动，还是担心伤亡。现在，二十区那边先下手，虽然拿了武器，但也必定付出了代价，不可能乖乖把到手的东西拱手让出。”
“哦——”纪暖压低声音，“你是说，寨主想空手套白狼？”
格里微微一笑，喝茶：“不是没这个可能。”
“要是对方有牺牲，想拿回全部就不可能了。”说着，纪暖也有点生买买提的气。
干嘛不把对方的伤亡说清楚呢？要是她不明所以，就这么过去找二十区说理去了，不被喷死才怪。
大多人果然是帮亲不帮理的，唉。
虽然他们俩单打独斗也能消灭尸群，但是不划算，也太花时间，一省分九区，九区分十市，不抓紧时间，怎么干的完？
还是要合作才行。
两人在寨子里吃了简单的午饭，竹筒饭，腊肉，还有酸笋酸豆角木耳花生米之类的小菜。
纪暖没见过格里挑食，可是这回，他对酸笋退避三舍，见之变色。
看到他像小孩子一样捂着鼻子直摆手、不管别人怎么说怎么骗都不肯吃一口酸笋，纪暖突然觉得，这家伙终于有一点可爱之处了。
饭后，两人组装了无线电，跟十九区的陆泽和傅浩行联系上了。
话题自然就是军械库的那批武器。
陆泽掌管雷泽团，傅浩行组建自由团，两人都不是省油的灯，对于买买提提出的“如数归还”条件嗤之以鼻。
傅浩行明明白白的告诉纪暖：“想要回全部，不可能，二十区为此付出了五条人命的代价，他买买提不费一兵一卒就想拿走？做梦！”
792 主动
“虽然很遗憾，但是，这批武器最初是在十九区的地盘上，你们的人不打招呼就拿走，未免有劫掠的嫌疑。”
纪暖跟傅浩行有条有理的开始谈判。
有格里在一旁坐镇，纪暖不担心说错，最后磨来磨去，二十区那边也自知理亏，决定让步：“我们这边为了拿到枪械，牺牲了五个人，不如这样，枪械我们一边一半，这件事到此为止。”
纪暖没有立刻答应，只说：“我们需要商量一下。”
挂掉电话，她看着格里：“这怕是那边的底线了。”
格里点点头：“走，找买买提去。”
一听说二十区要留下一半的枪械，买买提头摇的拨浪鼓一样，义愤填膺，口水直喷，梗着脖子说道：“凭什么！那些本来就是我们的东西！他们早就打好主意了！以为死几个人就能搬走一半武器？他想的美呀！我是不会答应的！”
纪暖好言相劝：“寨主，你看，毕竟是五条人命，二十区过来抢武器，也是为了活下去，既然我们都是为了活着，不如暂时答应这个条件，联合起来消灭丧尸，武器可以再造，人没了可就什么都没了。”
买买提勉强压制住心头怒火：“他们这是道德绑架！”
买买提的心腹之一邓白看了看纪暖，视线落在格里身上，然后又若无其事的收回去，试探着开口：“纪暖说的也有道理，寨主，咱们日夜遭受丧尸的困扰，拿到武器也是为了消灭丧尸，联合消灭丧尸是没有错的。”
买买提还挺听他的话，勉为其难的哼了一声，不吭声了。
邓白继续道：“当然，要是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揭过去，咱们也没法跟寨子里的人交代。”
买买提怒道：“就是啊！”
“依我看，不如这样——”邓白说着，看着纪暖和格里，“让二十区去打前锋好了，反正他们一向积极。”
买买提大喜过望：“没错！就是这样！他们有本事抢武器，就让他们去当前锋吧！谁怂谁孙子！”
打前锋是很危险的，纪暖本来就在发愁，这两区的人在打配合时该怎么分派，没想到买买提毫不犹豫的就把二十区给推上去了。
也真是忒不厚道。
特别是他身边那个出主意的邓白。
初来乍到，纪暖还不太清楚这寨子里的势力分布，也无意跟补给站的人们牵扯太多，海上舰队的明争暗斗已经让她很疲惫，没想到来了这些个小地方，依然要面对。
她不着痕迹的叹了口气。
格里察觉，待买买提和邓白两人离开之后，他长臂一揽，把纪暖搂进怀里：“不想谈就不谈了。”
“那怎么行，好歹也是任务。”纪暖没有推开他，顺势依偎在他怀里，“既然得了这样的差事，也得负担相应的责任，要是不把土客这事儿调解好，这丧尸打也是白打，咱们一走，他们就得闹起来。”
人都是有私心的。
没有私心的，都死的差不多了。
格里的视线落在她手腕的蓝手帕上，然后轻轻挪开，胸口有点闷闷的。
“的确是劫掠武器的二十区有错在先，不过因此让他们去当前锋，未免太过危险。”他枕着她的头发，温声说道，“这个前锋，就让陆泽和傅浩行去做吧。”
纪暖苦笑：“嗳，那两人……也真是怪倒霉的。”
格里笑笑：“欲戴王冠必承其重嘛。”
“这算什么王冠，不过是另一种形式的流放罢了。”纪暖可是对他们的前途心知肚明，“我们被放在前线，要是活下去，以后也就是隐姓埋名的下场，要是死了，也只是多了一座孤坟，不会留下名字的。”
三十六支清缴队，从诞生的那天开始，就已经被放弃了。
格里突然抱紧她：“不会是孤坟……我会陪着你的，一直一直陪着你。”
纪暖笑笑：“那好啊，要是我死了，你别忘了在我坟前供一碗酸笋，特辣的，我爱吃那个。”
格里没好气的收紧手臂，在她脸上啄了一下：“有我陪着你就够了，还要什么酸笋？不给！”
“嘻嘻……”
最后，谈判的结果出来了。
两个区平分武器，前锋由陆泽和傅浩行打，格里和纪暖辅助，把尸群引到小县城的会堂之后，火烧会堂，把这些行尸走肉一网打尽。
在行动之前，双方交换了一下情报，得知这里大概有两三只变异丧尸，数目不算多，可是，貌似开了灵智，还能引导尸群，不太好对付。
提到变异丧尸开灵智引导普通丧尸的时候，纪暖也回想起自己在龙宫号上的经历了。
那一回她被变异丧尸穿透了胸口，整整昏迷十天才死里逃生。
她确信变异丧尸是真的在进化，而且因为它们死前受到辐射，变异奇特，体力速度都远非普通丧尸可比，真的对上了，普通人不是对手，还就得陆泽这些人才行。
清缴尸群的时间定在三天后，在这三天里，他们几个清缴队成员要做的就是去弄死那两三只变异丧尸，擒贼先擒王，解决了它们，剩下的就好办多了。
两个区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好在土客这回没整什么幺蛾子，百十号人各司其职，分区侦查，东奔西跑，终于在第二天下午传回了变异丧尸的行踪。
“就在十九区的这个地方，”买买提在一张手绘粗糙地图上圈了个圈，“这儿近水，暖和，丧尸怕冷，在那几只变异丧尸的带领下往这儿集中。这丧尸还真是成了精么？都死透了还知道趋利避害……同志，你们看，该怎么收拾它们？”
纪暖说：“还是老计划，先去解决变异丧尸。”
“可那么多丧尸聚在一块儿，少说也有万把呢！怎么引出来？”
“我们尽力。”格里站起来，拍拍纪暖，又对买买提说道，“还请寨主借我们一匹马代步，我们这就去跟二十区的队员汇合。”
“哎，没问题……”顿了顿，他又问道，“真去啊？很危险的啊！”
“谢大叔关心，你们在寨子里也准备好，不要跟二十区起冲突，以大局为重，我们尽量在明天赶回来。”
纪暖笑笑，然后就跟着格里一起出去了。
买买提追出去，看着格里神色淡然的在下面的马厩挑马，纪暖小媳妇一样跟在他身边，两人的神情一点都不紧张，就跟春游前逛商场买东西一样，买买提心里七上八下的。
这两个同志……到底行不行啊？
793 呕吐
纪暖直到现在也不知格里的底细，唯一清楚的就只有他做过潘多拉走狗，干了不少坏事，也的确有点本事，但对于他的身世来历却不甚清楚。
看到格里动作娴熟的跨上马背，对她伸出手，那一举一动都带着贵族式的优雅尊贵，纪暖心里冒出一个念头：这个人该不会真是个贵族吧？
当然她也只是想想罢了，她跟他在一起，不是因为他的身世。
她喜欢上的任何人，都不是因为那人的身世，只是因为他就是他，他是那个让她喜欢的人。
虽然和格里在一起的契机不怎么愉快，可是，她相信，他们总能有个好结局的。
不是没有想过跟格里同归于尽，她只是……
受不了悲剧了。
哪怕结局不那么完美，只要不死，大家都好好活着，有没有感情又能怎样？
她现在，不也过得挺好吗？
她抬手接受了他的邀请，然后在寨中姑娘们羡慕嫉妒恨的注视下，共骑一马离开了寨子，前往二十区与陆泽两人会合。
相比于纪暖这边的高头大马，陆泽和傅浩行是骑骡子来的。
只见那两人前后嘚嘚的从山路过来，俩骡子颠的还挺有节奏，一前一后，一高一低，此起彼伏，上面两人统一的眼睛发直，纪暖见状，在格里怀中乐不可支。
顺利会师，两人一脸菜色的从骡子背上爬下来，弯腰在路边吐了起来。
“哎哎，你们俩没事儿吧？”纪暖有点不忍心，摸摸背包，“要不要晕车药？”
“要……要……”
傅浩行本来多么冷漠寡言特立独行的人，一条路颠下来，那是一点脾气都没有了，伸手要了晕车药，水都不喝，干巴巴的咽下去了。
陆泽也是个硬汉，当初刚跟纪暖见面的时候，带着一群人渣，掐她脖子多狠哪，现在也脚步发飘的过来找她拿药吃。
吃了晕车药，纪暖挺自责：“你们一直晕到现在吗？”
傅浩行答：“反正一直都……不怎么好受。”
“我开车又那么大后劲儿吗？”
陆泽抬头，看着他们：“坐的同一辆车，你们怎么一点事儿都没有？”
“我习惯了呗。”
格里回答：“我也是。”
他们没再继续为晕车的事儿而纠缠，吐了以后还得继续上路。
纪暖问道：“你们俩还能当前锋吗？要是不行的话就说，我们顶上也没问题的。”
“那也不至于，吐了好多了。”骡子还在颠，傅浩行有点痛苦的闭上眼睛，“你们带路，我要眯一会儿。”
陆泽举手：“我也是……我实在是……恶心想吐……”
说着，他趴在骡子背上，气息奄奄，如同一只小死猫。
看到他们两位“硬汉”软成这样，纪暖还想再安慰两句，格里搂在她腰间的手忽然紧了紧，纪暖一愣，把嘴边的话给咽下去了。
他们四人是趁夜出来的，为的就是不被人发现他们已经注射过疫苗了——疫苗还没有进行大规模的生产，只注射给了少数人，三十六支也都注射过。
要是被普通人知道他们率先注射了疫苗，那么，普通人最先想到的不是炮灰安慰，而是特权福利，到时候又少不得要闹事。
这些注意事项，在三十六支被送到陆地的时候就已经听人说过了。
有些麻烦，能避则避，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待到路上遇见了几只零星普通丧尸的时候，他们知道，已经接近目的地了。
几人下马下骡子，把这些代步的牲畜栓到安全的地方，牲畜比人的感觉灵敏，在这么危险的地方不会不知死活的嚎叫乱走，藏起来给足草料，也能安抚一阵子。
他们都带了趁手的武器，可谓是有备而来。
在陆泽和傅浩行又结伴去吐的时候，格里和纪暖清扫附近的零星丧尸，纪暖压低声音问道：“刚才在马上为什么不让我说话？你是不是在怀疑什么？”
“你不觉得奇怪吗？车子并不是特别颠簸，他们也不是特别娇弱，为什么会一起晕成这样？”
“难道是……吃坏了肚子？”
“那车上几天怎么说，我们吃的是一样的东西。”
“那他们跟我们有什么不一样，不就是……”说着，纪暖一怔，看着他，“你是说……”
格里没有回头看他们，神色如常的对纪暖说：“没错，是疫苗的后遗症。”
这下可真相大白了。
她和格里之所以不晕，是因为纪暖注射了九井水的疫苗，格里注射了纪暖的血清，两人都具有了超强的自愈能力。后来给三十六支注射的时候，纪暖是上面打招呼做做样子就行了，格里却注射了新的疫苗，就算有什么后遗症，也被他的自愈能力给打败了。
所以他们两人才不会晕。
揭晓真相之后，纪暖又有点恼了：“感情温谦和拿三十六支的队员们当实验品？难怪他自己不注射！真特么的不是人！”
格里淡然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作为当权者，小心谨慎是必须的。”
“可是他也不能……”
温谦和是人，三十六支就不是了吗？！
格里揉揉她的头发，顺手干掉一旁过来的一个丧尸，甩甩短刀上的血：“这有什么稀奇，他们不都一样么。”
“……”
本以为格里离开潘多拉是弃暗投明，可是这个“明”接二连三的争权夺利丢人现眼，纪暖已经无话可说。
格里比她还要看的开：“这又不是你的错，别难过了，咱们还有任务呢。”
“……嗯。”
纪暖勉强打起精神，回头看了看两位吐的上气不接下气的同伴。
这真是……
造孽啊。
好在那两人只是吐，并没有其他的后遗症，只是这招引变异丧尸的事不能再让他们俩干了，太危险。
变异丧尸动作很快，稍有差池就会送命。反正纪暖和格里相当于不死之身，只要不主动招引，就不会被丧尸察觉，由他们去吸引变异丧尸，最适合不过。
陆泽和傅浩行好不容易才缓过劲儿，跟着爬上了山坡，往下一看。
虽然早有准备，但看到山坡下那成千上万的丧尸密密麻麻的围着一片湖泊的时候，还是觉得很恶心。
794 后路
加入三十六支不是享清福的，纪暖虽然是女孩子，但也吃得了苦，格里也并没有把她当成东琉璃。
纪暖是靠得住的战友，不是温室里的鲜花。
四人商量了简单的作战计划，首先放出烟花，把行动最快的变异丧尸引出来，然后各个击破，至于剩下的普通丧尸，没了领头羊，自然就算不得什么威胁了。
傅浩行和陆泽身体不适不宜与变异丧尸作战，主要任务就压在纪暖和格里两人身上。
四人每隔一段距离放烟花，很快，烟花弹升空炸出绿色的烟花，黑魆魆的山林子被幽幽的绿光照亮，看起来就像在拍摄鬼片，十分诡异。
由于变异丧尸感觉太过敏锐，动作又快，放烟花的位置越是靠后，危险反而越大。格里做最后一个放烟花的，纪暖倒数第二，陆泽和傅浩行也都清楚自己的身体是个拖累，于是守在前两个位置，尽量给变异丧尸添堵，减轻后面两人的压力。
等第二枚烟花弹升空之后，纪暖等了一会儿，点燃了第三枚，然后倚在一棵树后等待变异丧尸的到来。
她的武器是一把装了消声器的手枪，变异丧尸察觉不到她的存在，她可以看到它们，这就是她的优势。
因为烟花的动静，整个湖泊周围的尸群都被惊动了，只听得鬼哭一般的丧尸嚎叫像潮水一样涌来，连脚下的地面都在颤动。
在这势如洪水的声潮中，纪暖也不惊慌，耐心观察周围，最后只见林子里几道速度极快的黑影闪过，她嘴角微勾，心里竟是有了种久别重逢的激动。
虽然只离开陆地数月，但她总觉得已经很久没有面对面的接触过丧尸了。
在实验室呆着的日子总是浑浑噩噩，只有这样腐烂腥臭的气息、乌黑沉重的武器、酣畅淋漓的杀戮……似乎才能算是活着。
想到这里，纪暖猛地刹住。
她在想什么！
难道她杀丧尸还杀出瘾了不成？！
创伤后应激障碍这个东西，在过去一直纠缠着她，时不时就要冒出来吓唬人，纪暖不愿意让自己被杀性控制，低头握紧了系在腕上的蓝手帕，心情稍微平复了些。
虽然此生有缘无分，可是，那蓝是她的指路明灯，过去是，现在是，将来也是。
临走前她从寨子弄来一小瓶鲜鸡血，此时将瓶塞打开，抹在最近的树干上，她刚坐回原地，一个臃肿丑陋的变异丧尸就用和体型完全不相符的速度冲过来，一口啃上涂了鸡血的树皮，结实的老树皮都被啃秃一块。
纪暖没耽误时机，手起枪落，用一颗子弹结束了它的“生命”。
变异丧尸就算进化，脑筋也比不得人类好使，就这么个简单的办法，连纪暖都能轻松狙杀变异丧尸。
最后变异丧尸被他们消灭干净，几人用烟花弹引导普通丧尸前往打埋伏的县城，就算是功成身退了。
不到半夜，几人骑马骑骡子，溜溜哒哒的离开了湖泊，回去复命了。
去的路没来时那么紧张，陆泽和傅浩行也歇了过来，于是三言两语的就讨论起了土客家的那些问题。
“他们之间的问题并不是我们三言两语就能缓解的，只希望这次合作可以让他们看清形势。”傅浩行很气短的叹了口气，看起来还是很不舒服的样子。
陆泽也趴在骡子上，囔囔的说道：“我们的任务只是消灭丧尸而已，管他们那么多干什么？”
傅浩行在灾变前是个接受了高等教育的阔少，所求皆是双赢，跟陆泽这种刀口舔血保命第一的人想的自然不同。
他当然清楚，三十六支听起来威风，其实不过是送到前线的炮灰而已，不管生死，都是不可能青史留名的命，但他偏不信命。
他活了二十多年，末日没能把他压垮，反倒要受活人的欺压？那可不是他傅浩行！
既然能活，他不仅要活的光明正大，多姿多彩，还要创造价值，让敢动他的人都掂量掂量。
因此，根深蒂固的土客之争对他而言，是挑战，也是机会。
如果可以团结十九区和二十区，做出一番成绩，相信上面的人不会无动于衷。
对于傅浩行心中所想，格里一眼就看得出来。
只要不妨碍他和纪暖过小日子，傅浩行想干什么，他都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陆泽到底是没有傅浩行想的多，再加上头晕，回去路上竟是放心大胆的睡了。
来到岔路，几人分别，看着傅浩行牵了骡子带着陆泽走，纪暖笑叹一口气，然后就感觉背后的格里在看着她。
“怎么啦？”
“没有事。”他低头，借着身高差，用下巴枕在她肩膀，“只是觉得你出来一趟，好像精神不少。”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纪暖顿时惊出一身冷汗。
她飞快的在脑海里组织语言，不等她编出精神不错的理由，格里已经幽幽的问道：“是不是PTSD的缘故？”
纪暖浑身僵硬。
格里自然感受到了，他闭了眼，不以为意的说道：“在我面前不用这么拘谨，早在潘多拉，我就清楚你的底细了……有什么难处，你可以告诉我，虽然我可能帮不上什么忙，但两个人想办法总比你一个人闷着要强。”
“……”
这病是纪暖的逆鳞，等闲触不得，她认为这是自己意志力不坚定的表现。
而且心里的那些痛苦……她不想说。
格里也没有逼她，只是用手臂圈出一个温暖的臂弯，把她护在其中：“现在不说也不要紧，我会等到你更加信任我的时候。”
纪暖沉默一阵，突然说道：“格里，我没有家世靠山，也没有身怀绝技，长的也不好，你到底图我什么呢？”
格里在背后笑起来：“就图你这认真劲儿和傻气。”
“啊？你不是想要我一心一意对你吗？怎么又变成这个答案了？”
格里收紧手臂，酸溜溜的说：“原来你都记着啊，我还以为你见了老情人就忘的一干二净了呢。”
听他吃这飞醋，纪暖反倒放下了心里的芥蒂：“这么可能？我这不是跟着你出来了吗？”
“要不是我先下手为强……”语气听着满满的委屈。
是的，他一直担惊受怕，担心纪暖在船上会被百里云川给笼络回去。
所以他一刻也不能多待了，他要掌握主动权，把纪暖攥在手心儿里，时时刻刻的看着她。
纪暖也不说话，只是飞快的扭头，在他脸上啄了一口，然后就若无其事的转回去，当无事发生了。
格里心里痛快，倏地搂紧她撒娇：“再来一个，我还要。”
纪暖被他缠的红了脸，下意识的夹了一下马腹，受惊的马撒开蹄子带着两人向前狂奔，颠出了她一路惊叫。
795 离山
虽然纪暖的态度多有缓和，但格里依然没有越雷池一步。
对待原则问题，他一向有耐心。
他的所作所为都是为了一个公平的机会，现在，纪暖给了他机会，他不想那么唐突的毁掉机会。
她的眼泪对他而言是一种羞辱，就算她什么都不说，眼泪却是清楚明白的表达着一句话：
他比你好。
所以，没有绝对的把握，他不会再动她了。
就算是细水长流也没关系，他想和她天长地久。
纪暖并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但能感觉到他对自己是尊重的。
回到寨子歇下之后，她躺在床上，看着在地上打地铺的格里，自己转身背对他，从相识到现在，可以用四个字来概括。
世事无常。
谁能想到，他们这对不共戴天的仇敌现在会携手御敌、共居一室？
这样的事情多了，像是初时，初一，裴凉，解封臣……当初让她恨得牙痒痒的人，一个个的变成了同伴，她能怎么办？在大势面前，她的私怨算个屁，前路都是定好的，由不得她选。
就算只有一次也好，她想肆无忌惮的走自己选的路。
然而……
这是不可能的。
她抬手看了看手背，打变异丧尸时擦出的划痕已经消失。
这条命是别人给的，早就不属于她了，她只能往利益最大的方向走，否则，她对不起救她的人，也对不起自己的良心。
至于云川……
她早就对不起他了，与其留下让他为难，她宁愿主动退出，早日斩断孽缘。
他是百里家族的希望，他还有大好的前途，可是她呢？
就算洗清了履历，她底子还是肮脏的，根本就不配留在他身边。
要是华都沦陷时，她死在了机场，一了百了，兴许还会好一点。
纪暖心事重重的合上了眼。
在她闭眼的时候，地铺的格里睁开了眼，淡淡的视线扫向她的背影。
她有心事，可是不跟他说。
她瞒着他的，不是百里云川，就是那个病。
如果她愿意的话，他倒是有个办法可以一试，只是贸然提出的话，又要引起她的怀疑了。
唉……
这一心人也不是容易得的啊。
两人一夜安眠。
次日，寨子的人起了大早，青年壮力都带着武器在下面集合，热热闹闹的要去县城打丧尸。
原本他们是不敢动这块硬骨头的，上万的尸群，是他们人数的一百倍啊一百倍，还有谁见谁死的变异丧尸。
现在可不一样了，“上面派来”的同志艺高人胆大，出去一晚上，不仅消灭了变异丧尸，还能全身而退，他们几人在寨子人心里的地位那是蹭蹭的往上升，基本能跟武神划等号了。
特别是格里，金发碧眼，英气逼人，往那儿一站，那身板那派头，当红男明星都没有他的范儿，在众人看来，纪暖那小胳膊小腿的，就是格里身边一个打杂小妹。
于是乎，众人（特别是妹子们）都簇拥着格里，出寨子的短短一段路，搞得像是将军远征一样。
格里惯会迷惑人心，即使心里已经对无脑吹和虚礼不耐烦到极致，他脸上依旧挂着春风化雨的笑容。这点纪暖在基地领教过，此时见他骑在马上，虽然微笑但是嘴角僵硬，知道这家伙已经快到极限了。
本来就是个坏家伙，非要来当好人，以后有他受的。
纪暖牵马走在后面，她不会骑马，不过有昨天的经验，上马还是没问题的，她正要爬上马，格里骑马走到她跟前，对她伸出手：“上来吧。”
纪暖顿时收获了一茬眼刀子，扎的她背好疼。
反正有免费坐骑和保镖，她又不会骑马，还是别献丑了。
她把手交给了格里，被他拉上马，光明正大的坐在他跟前。
少女们的春心，她是顾及不到了，实在抱歉的很。
跟着他们外出的爷们儿倒是没那么多意见，管他华夏猫还是外国猫，能捉到老鼠的就是好猫。
他们对格里倒不怎么排外，一来，格里是上面派来的，二来，他们之间没有利益之争，不足为患。
一行人和和气气上路，半天后和二十区的客家在约定的路口相遇了。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寨主买买提和对方村长志康率先对上，好歹看在格里和陆泽他们的面子归还了武器。
双方一边赶路一边武装，等到了县城外围，下午已经过半，尸群被昨夜的烟花弹吸引，经过一夜行动，已经陆续到达了县城，被双方早就弄好的路障和防御工事给困住。
当下资源匮乏，火攻是最省事儿的灭尸办法，过去初一也曾经以城为障，干过类似的事情，这时候重操旧业并不困难。
格里去守着尸群进来的门，纪暖发号施令：“请大家检查引线和炸弹，等我们发过信号以后再一起放火。”
一个跟队的十九区女人问道：“为什么要一起放火？先烧着城里的不是更省事儿吗？”
纪暖解释：“丧尸虽然什么都不怕，但如果被它们冲破防御那就得不偿失了。要先把它们困死在这里，再点火，这样比较妥当……”
“是么。”
那女人不甚服气的哼了一声，纪暖知道这是个不服的，但眼下消灭丧尸比较重要，这点小插曲她也没放在心上。
“县城闭门燃烧的时候，带着武器的人就去消灭外面的丧尸，务必要清缴，免得有落网之鱼……”
不等纪暖说完，那女人就率先离开了。
这女人在寨子里有点威信，还有身手，样貌也漂亮，寨子一枝花，她一走，周围几个追求者们相互看了看，跟纪暖抱歉的点点头，也都跟着那女人走了。
脸子甩的这么明显，纪暖又不瞎。
这女人看上格里了，所以才对她百般看不上。
纪暖觉得，真没必要。
不过在人家的地盘上，她又能说什么？
分派好任务之后，她就守在临时搭建的简易塔台上，预备着给下面放火的人发信号。
等尸群过的差不多了，格里和十九区的人合力推上了大门，把尸群困在了县城里，纪暖发了信号弹，红烟一过，小县城的四面八方就燃起了黑烟，这是火烧起来了。
纪暖的任务是守在塔台观望，城里一切正常，只是她一扭头，无意中看到一人借着树木掩映，鬼鬼祟祟的在城根溜达。
她刚拿起无线电，想叫人去看看怎么回事，下一刻，那人居然开始拆防御墙！
纪暖毫不犹豫，端枪就打，那人被打中手臂惨叫一声，狼狈逃窜。
但是，就在这时，另一个方向也响起了惨叫声：“救命啊！救命啊！墙塌了！”
796 陷害
“格里！格里！”纪暖站在塔台上呼叫离那方向最近的格里，“防御墙倒塌！快去看看情况！”
“我知道了！你也随时准备撤退！墙的缺口太大了！”格里说完就奔向防御墙，无线电对讲机里滋滋啦啦一片混乱。
缺口真的太大了，她站这么高，离那么远，都能看到墙倒了一大片，压死了几个来不及逃命的寨民，城里的火本来已经烧起来了，但因为这个缺口，丧尸本能的寻觅过来往外走，有的身上还带着火，一烧就是一片。
纪暖本来想退，但是见到尸群的动向以及那缺口，咬一咬牙，飞快的把自己的想法跟格里商量一下。
格里同意了，她拿着对讲机，对所有方向的负责人开始下令：“不要着急撤退！把你们手里的烟花弹都放到县城里吸引丧尸！不要让它们离开这里！”
对讲机里一片吵杂，有的人答应了，有的人害怕，对她各种骂街。这时候她也顾不上什么了，把手里的信号弹射到县城方向，那些顺着缺口往外涌的丧尸果真顿了顿，然后一部分回去，一部分继续往外走。
因为外面有活蹦乱跳的血肉之躯！
纪暖发射了信号弹之后，其他方向的信号弹也接二连三的发射了，多少拖慢了丧尸向外走的步伐，可是……
看到被逃出来的丧尸围追堵截的几人，纪暖咬咬牙，爬下塔台，朝他们的方向冲过去。
活人到底还是害怕行尸走肉，离得远或是隔着墙也没那么害怕，还能吆喝几声刺激刺激丧尸，现在防御墙倒塌，之前还对着丧尸比中指的人跑得比兔子还快，而且声情并茂，一边跑一边叫，简直就像个移动的喇叭。
纪暖飞快的穿越林子，路上连开枪带手刃，一连解决十几只丧尸，前面那几个人跑太快，她是管不了了，至少要把这缺口堵上！
县城原本没有防御墙，是二十区运来的一些方形大铁皮，铁皮外面用钢筋撑住不倒，丧尸遇到障碍会自动绕行，所以就算这铁皮连颗子弹都挡不住，也能糊弄一下丧尸。
现在，铁皮已经倒地，被踩的吱嘎作响，钢筋似乎也被压在下面了，要想把它重新立起来，基本是不可能的。
但是，也不是没有办法！
铁皮不能用，就用其他的，比如丧尸的尸体！
反正这里最不缺的就是丧尸。
纪暖开始逮着越过缺口的丧尸打，她带了足够的弹匣，一枪一个，打完就换，不多时，门口就多了一条由倒下的丧尸组成的障碍线，越过缺口的丧尸速度明显变慢了。
这时，格里也救了那几人赶回来，一看到现场就知道纪暖的用意，也跟着打丧尸垒尸墙。
很快，反应过来的人们也跟着打丧尸帮忙堵缺口，紧张的忙活一阵，门口尸墙已经垒到半人高，足以抵挡丧尸了。人们便收了枪，把外面的死尸拖过去垒墙，最终终于垒出一堵一人高的障碍墙。
墙内烈火熊熊，浓烟滚滚，纪暖累得满头大汗，一脸黑灰，看到格里也正顶着一脸灰在查看现场，她走过去，问道：“看什么呢？”
格里直起腰，用相对干净的手背给她擦擦脸：“没什么，小花猫。”
“这回……”纪暖扭头看着那几个被丧尸啃食的寨民，心中有愧，“是我没能及时预警……”
格里摇摇头：“不关你的事。”
烧完了县城里的尸群，又在周围清缴了落网的丧尸，两个区的人这回以四个人的牺牲，迎来了巨大的胜利。
如果两个区的人都死了，也没什么好说的，偏生，死的全是十九区的人。
这就使得整件事变得微妙起来。
人也是一种资源，跟零伤亡的二十区比起来，十九区简直是伤亡惨重，在等县城火灭的时候，两帮人就开始在外面吵起来了。
十九区坚持城墙倒塌是二十区的阴谋，二十区反驳十九区在放屁。
两帮人谁也不肯相让，吵着吵着就打了起来。
在他们动家伙之前，格里上前制止了他们。
买买提一把扯住格里，愤怒的指着对面：“格里同志，你可要给我们做主啊！他们客家这是在杀人啊！”
志康也扯了傅浩行，一指头恨不得戳进买买提的眼睛里：“你还恶人先告状？脸都不要了？”
“你敢说那防御墙不是你们垒的？”
“别的地方防御墙都好好的，谁知道是不是你们自己想栽赃嫁祸然后搞了一出苦肉计呢？”
“我犯得着拿人命开玩笑？”
“那谁知道？我没你狠，想不出这恶毒主意！”
寨主和村长吵起来，下面的人也不甘示弱，隔着格里和傅浩行这两人，对着对方指指点点叫骂连天。
终于，一旁的陆泽最先耗尽耐心，怒道：“够了！别吵了！”
志康顿时噤声，他是相当给傅浩行和陆泽面子的。
二十区不说话，十九区的声音也黯了下来。
趁着没人说话，傅浩行吩咐下去：“你们两边人都先回去，不要再接近现场，我们会留下来调查，看看到底是意外还是有人在捣鬼。不准动刀动抢伤和气，我们调查后，会给你们一个满意的答复！”
第三方的重量是足够了，买买提和志康各自不甘心的带着人退后等结果去了。
现场就剩四人，傅浩行直接看着格里：“行了，就剩咱们，你要是有什么发现，不用藏着掖着。”
格里对他们的态度始终是不远不近，闻言也没闹别扭，说道：“钢筋是被人移走的，有人动了手脚。”
傅浩行点头：“就是不知道，这人到底是哪边的，安的什么心。”
“此人所为，不过是为了加深这两个区的矛盾，不管是十九区故意栽赃，还是二十区蓄意陷害——都跟我们无关，不是吗？”
傅浩行一愣：“你这是要和稀泥了？”
格里挑眉：“这里最大的尸群已经解决，没我们的事儿了，你们想一直呆在这里，我没意见。”
说着，他扭头看着纪暖，顿了顿，才继续说道：“如果你留，我也留。”
这样凉薄才像他。
可他还是会征询她的意见。
纪暖叹了口气，对他苦笑一声：“没办法，既然答应了人家，就得做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