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1 残血
不多时，齐嘉和华真都出来了，她们也有好些时候没有见过丧尸，这时候心里止不住的有些心慌。
纪暖没把穆师歌被派出去的事告诉华真，免得她担心，只说：“长官已经做了部署，我们只要听从命令行事就好，不会有事的。”
齐嘉看着在外面全副武装站岗的队员们，担忧的问道：“真的有很多丧尸吗？我们这里真的没事吗？”
纪暖拍拍她的肩膀：“要相信自卫队啊。”
齐嘉这才勉强一笑。
宿舍楼的人都起来了，大多留在自己的房间里等通知，也没有人敢点灯，只能惴惴不安的看着外面黑沉沉的夜。
还有一些人则是坐在外面的走廊上，相互依偎，抱团取暖。
华真坐在凳子上，捂着肚子，脸色有些难看。齐嘉注意到了她的不适，问道：“怎么啦？”
“没事，就是……有点喘不过气。”
说话间，她呼吸都开始困难。
“啊？”
旁边坐着的就是一个医生，她给华真看了看，严肃的说道：“你是不是有心肺病史？”
“我……以前没有……但是，我家女性有心脏病的遗传……”华真已经坐不住，整个人都倚在墙上了，“难道我也有吗？那这个孩子……会不会……”
“先躺下，放松心情，调节呼吸。”医生扶着她躺下，教她调节呼吸，纪暖也围了上来：“怎么回事？”
齐嘉紧紧握住她的手，一个大女孩被吓得有点发抖：“小纪啊，小真她……”
纪暖拍拍她的肩膀，蹲在华真身边：“小真？我们都在这里，不要怕。”
华真的呼吸已经从最初的困难变成了大口大口的呼吸，可还是无法缓解，她一把抓住纪暖的衣袖，艰难的说道：“小纪……我……我……”
“没事，没事。”纪暖看着医生，“医生……？”
医生很为难：“是心律紊乱，又是在孕早期胎位不稳的情况下，她现在肺部供氧不足，必须送到疗养院吸氧才可以。”
“好，我送她去，你跟过来。”
纪暖起身就去跟看守的队员说明情况。
驻地一家亲，大家都认识，队员们也很通情达理，一听说是副队长媳妇不舒服，一个虎背熊腰的小伙子立刻出列，过来把华真打横抱起来，就往疗养院的方向跑。
纪暖抱着他的枪，和女医生紧随其后。
疗养院和生活区没多远，跑步两分钟就到了，但就在他们刚刚走到两区之间，一道黑影倏地从旁闪过！
纪暖看到那东西的时候，眼睛都直了。
变异丧尸！
怎么会跑到这里来！
难道外面的两组小队……
因为变异丧尸速度太快，医生和队员都没有察觉出来那是什么东西，还以为是一阵腥风，但他们都本能的感到了危险。
纪暖压低声音：“放轻脚步！快走！”
两人带着华真加快脚步，纪暖则站在原地没有动弹。
这时，天上一片云飘过来挡住了月亮，外面彻底的黑了下来，只听到一阵轻轻的拍手声，越来越远。
当云飘过去以后，原本站在场地中央的纪暖已经不见踪影，地上只余一片血迹。
这晚，尸群被小组顺利引开，华真抢救及时没有大碍，驻地无人伤亡。
但是……
百里云川看着清查名单上，死亡和受伤都是空白，唯有失踪一栏下面写着纪暖的名字。
他快疯了。
“真的！我和医生带着华真去疗养院的时候，纪暖就跟在后面的，可是我们到了疗养院以后，她就不见了！之后也没听她回到宿舍……”抱着华真的队员说着说着就哽咽起来，“长官，我真的不知道她去哪儿了……这么会有这种事……”
百里云川强忍着怒火问他：“在你们去疗养院的路上，还发生过什么？”
队员擦擦眼泪，努力回忆：“路上，我抱着人在前面走，医生跟在旁边……啊，路上刮了一阵风，纪暖叫我们放轻脚步快点走……可后来她却……”
一阵风……快点走……
百里云川心里已经有了大概猜测。
队员见他一脸杀伐，抽噎着问道：“长官，那血……是不是她的？”
如果纪暖受了伤，那她肯定是凶多吉少了。
“还不能确认，也可能是刚死去不久的丧尸的。”百里云川耐着性子回答，免得他出去乱说，“我们会找到她的，你先回去吧。”
“我也想去找她！”
“你有别的任务。”
“呜呜……”
把队员打发走了以后，尼奥冲进办公室，气咻咻的看着百里云川：“姐姐呢？什么叫失踪？就这么大点地方，怎么可能会失踪！百里云川……你看师父不在就欺负姐姐，你这个混蛋！你把她弄没了！”
“闭嘴！”百里云川猛地起身，一把揪住尼奥的衣领把他提到跟前，一字一句的说，“她不会有事，但她肯定受伤了，这事儿不能让别人知道，要想她以后还能过安生日子，就把嘴巴闭牢点，跟我出去找她！”
尼奥被他吓了一跳，委委屈屈畏畏缩缩的跟着他出去了。
海涵也是知情人，得到纪暖失踪的消息后就在这里等安排，见百里云川一脸阴沉提着尼奥出来，不消多说，就默默的跟了上去。
华真还在疗养院吸氧，月娴陪同，齐嘉一早就来了这里。看到这三人出来，立刻上前，还没说话，百里云川就封了她的路：“纪暖不会有事的，不用担心，你去疗养院照顾朋友就好，这里交给我们。”
“长官，我怎么可能不担心！她是小纪啊！”齐嘉说着，眼泪噼里啪啦的往下掉，“她肯定遇着危险了！她拍着手把丧尸引走了是不是！那些血……我得去找她！你拦着我也没用！”
“不行。”
百里云川斩钉截铁的拒绝，然后叫巡逻队的人过来把齐嘉拽走了。
他知道这样的硬派做法很惹人怀疑，可他宁愿被怀疑，也不愿意让纪暖的秘密被更多人知道。
越多人知道，她就越危险。
院中血迹已经被处理掉，但有轨迹可循，血点在墓园那边彻底消失，百里云川和尼奥、海涵分三路去寻找。
别人看着百里云川，表面还算冷静，但只有他自己知道，看到那滩血的时候，他的大脑一片空白。
他很后悔，真的后悔。
他总是在伤害她。
752 辐射
尸群已经过境，朝着江阳前进，暂时构不成威胁，外围也有穆师歌和尚敬之带队在清剿。
百里云川一步步的走进芭蕉林，呼唤她的名字。
“纪暖，纪暖，纪暖……”
每唤一声，每走一步，每一次一无所获，都让他的心往下沉一分。
他咬牙，继续往前走。
她的处境，他心知肚明。
格里弗斯那种人怎么可能会突然转性？
肯定是纪暖跟他做了什么交易。
就像和解封臣假结婚那时一样。
她总是轻而易举的被利用，被当成筹码，被迫做出让步。
她以为她是谁？拯救世界的圣母玛利亚吗？
她不是！
她哪儿有那么伟大！
她只是一个小女生！
一个本该被军队保护着被生活压迫着平平淡淡过完这一辈子的普通人！
可是，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
她介入了月升团，潘多拉，军方，众联军团……从尸山血海中活下来，因为他和月升初一的自私的愿望，她本来可以解脱的，却被他们联手推入泥沼，此生不得安宁。
疫苗把她变成了免疫者，让她成为了众人追逐的目标，这不是她的选择。
是他们联手造成的自私后果。
但是他不可以后悔。
百里云川踏在厚厚的落叶上，如同踩在泥沼中，悄无声息，一片林子里只有他的呼唤。
她肯定是遇到变异丧尸了，至于是不是潘多拉从中作梗，还不好说。
现在只能期盼他们三个人可以早点找到她，如果被别人抢先一步找到她，看到了什么不该看到的……
除了封口，别无他法。
终于，他在芭蕉林中央的位置找到了一把枪，正是哨兵用的步枪。
枪身上有血，已经干涸，他用芭蕉叶裹着手拿起来检查，发现子弹满匣。
林子越深，落叶越厚，路上有了比较清晰的脚印，百里云川循着脚印往前走，捡到了一只鞋子，再往前，一棵粗壮的芭蕉树后露出了一只没穿鞋子的沾血的脚。
他立刻冲到树后，果然见到纪暖不省人事的倚在树干上，脸上惨无人色，病号服的领口有一大片血迹。
在她身边，是个脑袋被石头砸开花的变异丧尸。
百里云川冲过去摇晃她：“纪暖！醒醒！”
被他一晃，纪暖慢慢的睁开眼，看清眼前人之后，还有点恍恍惚惚的：“云川？”
百里云川一把将她抱在怀里，用力的收紧手臂。
“是我……纪暖，是我！”
“好……好……好痛……”
纪暖断断续续的说，百里云川抱她的力气太大，碰到了她的肩膀。
百里云川赶快松开她，扶着她的手在微微的颤抖：“你受伤了。”
“它咬了……我的肩膀……”纪暖想解开扣子看伤，但是胳膊都抬不起来。
“别动，我来。”
百里云川帮她解开扣子，拉下来一看。
她的肩膀上还残留着碎肉和血迹，伤口已经好得七七八八，只是仍然可以看出咬痕。
他把衣服给她拉好，又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给她披上，伸手就要把她打横抱起来。
“不要……”纪暖却是摇头拒绝，声音虚弱的像蚊子一样，“别离我太近……我……自己走。”
百里云川一把将她抱起来：“你闭嘴！”
“不行……我身上可能有辐射……”
百里云川低头吻住她的唇。
纪暖愣住。
末了，她不再挣扎。
百里云川松口，冷冷的看着她，一言不发。
纪暖避开他的眼睛：“我还是洗洗……再回去……这个样子……会吓到别人的……”
百里云川站在原地，咬牙，真想把她扔下来。
她担心会吓到别人，就没想过他也在为她担心吗！
有时候他真怀疑自己是不是犯贱，非要倒贴她，明明她每次做选择题的时候都会把他抛下，可他还是巴巴的贴上来！
他气的够呛也无可奈何，毕竟一时半会儿还要留在驻地，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芭蕉林后面有河流，驻地的自来水管道也跟这里相连。他抱着纪暖来到河滩，拔出对讲机告诉尼奥和海涵，自己这边找到人了，让他们先回去。
纪暖坐在下水流处，费力的撩水洗手洗脸，百里云川见她动作笨拙，便自己走了过去，亲自帮她擦洗。
人都是他救的，再推辞就显得虚伪了，纪暖真诚的跟他说了声谢谢。
百里云川动作一顿，忍着气，继续擦，下手的力道重了些。
纪暖疼得皱眉，但也没说什么。
这么做并不解气，百里云川生气之余，还是得放轻力道，小心伺候。
歇过了之后，纪暖也缓过气来，可以关心别的事情了：“驻地的人都没事吧？”
“你自己都这样了，还有心思关心别人？”
“看来是没事，不然你也不会亲自跑出来了。”纪暖笑笑，确定身上的血迹差不多收拾干净之后，她拾起自己的鞋子穿上，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我已经没事了，回去吧。”
百里云川冷眼看着她一步三摇的走，上前就要抱她，纪暖连忙退后：“别！我能走……回去就说我在芭蕉林里迷路了，别让他们知道我遇见了丧尸……还有……我没有佩戴防辐射装置，你也最好洗一洗，免得……”
话音未落，百里云川已经上前一步将她抱起：“晚了！如果我死了就是你害的！”
纪暖叹了口气。
两人回到了驻地。
海涵和尼奥先一步回来，看到百里云川抱着纪暖，尼奥的脸色立马就黑了，海涵趁他发作之前，抢先一步过去就要把纪暖接过来，百里云川却不给，还振振有词的说道：“她身上不干净，我先带她回去消消毒，你来善后。”
纪暖无力反驳，只好装死狗。
对他们这样的相处，海涵心里其实乐开花，但脸上不能表现出来，免得刺激到尼奥那脆弱的神经。
百里云川三言两语一吩咐，海涵就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了。
目送那两人往疗养院走，海涵转身拦住了要冲上去理论的尼奥，附耳说道：“要是不想给纪暖惹麻烦，暂时先睁只眼闭只眼吧。”
尼奥不服，指着他们的背影：“我再闭只眼，姐姐就被百里云川拐走了！等师父回来我要怎么交代！”
“纪暖遇见变异丧尸这事不能让别人知道，只能说她在外迷路了，她身上可能还残留着辐射，这时候还是不要过去的好。”
尼奥眼睁睁的看着他们走进疗养院，气的跺脚，却又无可奈何。
753 下毒
百里云川把纪暖送到房间里，又让人送了水和食物过来。
因为海涵的宣传，大多数人是相信纪暖在外迷路的，但一些知情人却不这么想。
看到百里云川抱着纪暖在驻地里走过去的时候，月娴死死的扣着拳，指甲陷进肉里都没有发觉。
她尝到了欺骗的滋味。
纪暖这个骗子。
齐嘉得了消息以后，第一时间过来探望，彼时纪暖已经清洗干净，在房里休息，齐嘉一推门她就醒了。
看到纪暖脸色苍白的纸人一样，齐嘉不由得激动起来，扑过去抱住她：“小纪！你吓死我了！你怎么会在芭蕉林迷路？昨天是不是遇到丧尸了！你他娘的……再搞这么一出，我的心脏都受不了了！”
她是真的吓着了，好好的一个人，说失踪就失踪，还在院子里留下那么多血——
想到这里，齐嘉拽着纪暖的手上下打量：“你真的没有受伤吗？那么多血是谁的？”
“……是丧尸的，我伤到它了，后来就跑丢了。”
对朋友撒谎，她心里还是有些不自在的。
好在齐嘉没往深处想，只觉得她大难不死就已经非常难得了。
“你受委屈了，今晚我炖汤给你和小真喝。”
一想起她的魔鬼厨艺，纪暖挣扎着拒绝：“不用了！别太担心了，长官已经让疗养院给我们做了营养餐，真的没事。”
齐嘉摸摸她的脸，后怕的说道：“你真是吓死我了，丧尸病毒太厉害了，哪怕被丧尸抓个小口子，也会被感染，如果你变成丧尸回来，我……”
说着，她眼泪扑簌簌的掉了下来，把纪暖弄得手足无措。
“哎呀，齐嘉，我这不是没事吗？不要哭了……好啦好啦，我会好好活着，绝对不会变丧尸的！”
“呜呜……NND……”齐嘉抹去眼泪，“本来以为我们已经足够坚强了，谁知道还是这么不堪一击。”
纪暖感同身受。
晚上，月娴来了。
齐嘉刚刚离开没多久，月娴就提着饭盒来了，她脸色有些阴沉，进房以后关上门，一句话也不说。
纪暖知道，百里云川抱着她的事情肯定已经被月娴知道了，这事儿没得洗。
干脆就趁着这机会，把事情跟月娴挑明了吧。
就算被骂是个水性杨花的女人，她也不想再瞒着了。
对朋友有所隐瞒真的很煎熬，对所有人瞒着免疫者的身份，已经让她很辛苦了，平时还要注意连个小伤口都不能有。
万一被人发现伤口愈合过快，那就麻烦了。
格里弗斯向来心狠手辣，为了夺取疫苗，他连L4实验室的整个研究组都杀了，她不能想象如果驻地的人知道她是免疫者后会发生什么。
月娴黑着脸，她却不能，于是她起身对她微笑：“月娴。”
古月娴走到床边，坐下，上上下下的打量她，那探究的目光看的她心里很不舒服：“月娴？”
“他们说你没有受伤，院子里的血是丧尸的。”
纪暖心里一跳，点点头：“嗯……”
月娴歪头看着她，突然一笑：“就是说嘛，怎么可能是你的血？要是你被丧尸咬了，怎么可能还活到现在呢？”
“……”
纪暖只能陪着笑：“谢谢你来看我。”
“在外待了一夜，吓坏了吧？我给你煲了鸡汤……”
说着，她把饭盒打开。
纪暖越来越不自在，决定豁出去了：“月娴，有件事我想告诉你……”
月娴打断她的话，盛出一碗鸡汤递过去：“我熬了一下午，还热着，有什么话，喝完再说吧，毕竟弄到这只鸡可不容易啊。”
“……好，谢谢你。”
月娴的手艺不是盖的，盖子一打开，香气特别浓烈。
纪暖接过鸡汤，见到里面放了很多大料，桂枝八角花椒之类，香的太过了，纪暖闻着有点恶心。
月娴的神色已经缓和很多：“喝吧，驻地的饮食寡淡，我特地给你做的，加了很多香料提味。”
“嗯。”
纪暖看着黄黄的鸡汤，闭着眼睛，一饮而尽。
喝到嘴里，她才尝出不是感觉的缘故，是这个汤的味道真的有点恶心，太过浓烈的香料气息似乎在隐藏着什么味道。
她放下碗，实在喝不下去了，诧异的看着月娴。
只是一个鸡汤，根据月娴的水平，不至于熬的这么难喝。
看她还剩半碗，月娴问道：“怎么不喝了？”
“有点不太习惯……我缓一缓……”纪暖抬起头，“月娴，我想跟你说的是……”
突然间，肚子一阵绞痛。
很快，连着喉咙都像着了火似的烧了起来。
汤碗从纪暖手里落下，砰的一声摔在地上，四分五裂。
纪暖也倒在床上，在由内而外的剧痛之中，一边咳嗽，一边咯血。
她无力又惊愕的看着月娴，月娴也站在床边看着她，眼神冷酷。
“为……什么……”纪暖抓着被子想要起身，指缝里都是自己咳出来的血，“月……月娴……”
“因为真的很碍眼。”古月娴冷冷的看着她，“自以为把一切玩弄在鼓掌之中的感觉是不是很好？你明明就跟百里云川有一腿，却把别人当成傻子。”
“不是……的……我想跟你……说……咳咳……我……”
“你又想怎么骗我？我受够了你的谎言，纪暖，真的受够了。那些血是你的吧？可大家都相信那是丧尸的。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活着回来的，但这一次，我要看着你去死，死的透透的——”她靠近纪暖，补充一句，“你这怪物。”
“月、娴……”
“这个剂量的氰化物，普通人一喝就死，你还能挣扎这么久，呵呵……”
站在床边的已经不是宿舍过去的那个大姐姐一样的朋友了。
纪暖真的没想到，月娴会做出这样的事。
如果看不顺眼，为什么不当面说清楚？
为什么要对她下这样的毒手？
被丧尸咬，被枪击，肋骨折断，被弩箭射中……
什么样的痛她都受过。
可是中毒还是第一次。
这是她无条件信任的朋友给她下的毒。
原来就是这个滋味。
似乎有人把她的心生生的撕出来，撕成碎片。
痛入骨髓。
月娴看着她在床上挣扎咯血，表情淡漠，却让她在一瞬间回想起过去在鱼月之城的时候。
月升团屠杀幸存者，月升初一也是用这种眼神看着死难者们的。
他的眼里没有悲哀，没有怜悯，只有置身事外的冷酷和无情。
754 流放
纪暖很快就昏死过去，不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
当她醒过来以后，发现自己躺在一辆行驶的汽车上。
她已经习惯了颠沛流离，汽车轮子碾过地面的声音让她心里很宁静。
可是……
肚子和喉咙还残留着灼烧的痛感，她猛地回想起自己睡过去之前的情景，立刻撑着坐起来。
这是一辆普通小轿车，她睡在后座，开车的是格里弗斯，他穿着一身牛仔装，眉眼间看上去十分冷漠，副驾上的尼奥脑袋正一点一点的犯困。
他们在一条荒芜的公路上行驶，周围是一望无际的荒原。
见到她醒了，格里弗斯停了车，拧开一瓶水递给她，神色稍缓。
纪暖接过，喝了一口，喉咙的灼痛缓解了一些。
尼奥也醒过来，扭头看着纪暖，担忧问道：“你还好吧？”
“没事，就是……格里，你怎么回来了？我们这是……去哪里？”
她的嗓子还没好全，说起话来有些嘶哑。
尼奥义愤填膺：“驻地那群家伙把我们赶出来了呗！”
纪暖一愣，下意识的看着格里弗斯：“你做什么了？”
格里弗斯淡淡道：“杀了那个给你下毒的女人。”
“额……？！”
纪暖实在不能把“死”和月娴联系在一起，哪怕她刚给她下了毒。
她颤抖的看着格里弗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尼奥在一旁打抱不平：“姐姐！这回你不能怪师父！是那女人太狠毒了！居然给你吃氰化物！幸好剂量太小，你的自愈能力又很强，换成普通人早就嗝屁了！”
“可是……”纪暖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她是我朋友。”
尼奥不以为意：“什么朋友？好到要杀了你的那种吗？”
“……”
纪暖体力不支，往后一仰，格里弗斯立刻担忧的伸手过来，却发觉她避开了他。
伸出的手停在空中，然后慢慢缩回去。
“你恨我也好，反正已成现实，人死不能复生。”他转过身，虽然还是冷冷清清的样子，但能看得出有点火气，“我们还要赶路，你有什么不舒服就说出来。”
车子继续行驶。
纪暖坐在后座，一次也没有回头看。
大概在格里弗斯看来，杀人偿命是天经地义的事吧……
但是，驻地是个和平的地方，不是战场。
月娴也不是敌人，是个犯了错误的同伴。
同伴犯了错误，可以教化，可以改造，就是不能随便的剥夺他们的生命。
格里弗斯既然已经想要融入这个集体了，为什么连这个道理都不明白？
他杀了人，被流放也在情理之中，否则他要怎么向驻地的人交代？
她也答应过，以后会跟他在一起的，不管他是建功立业也好，颠沛流离也好，她都会跟随，她只是……
不想以这样的方式离开集体。
齐嘉会怎么想？华真会怎么想？月娴也死不瞑目……
尼奥神经比较大条，但也察觉到师父和纪暖之间在生气。
可是，这一次他是站在师父这边的。
他也是从潘多拉半路出家的，时刻遵循自身利益高于一切、所有对自己生命的威胁都应该及时铲除。
所以他冷眼看着古月娴被杀。
师父将她一枪毙命，并没有给她多余的痛苦，已经是仁慈至极。
纪暖真应该理解师父。
不过，谁叫师父喜欢她这一点，说好听点是重情重义，说难听点就是优柔寡断，唉……
师父真可怜……
由于未经审判就枪杀了古月娴，他们三人被赶出驻地，分配到江阳去驻守，同时监视潘多拉的动向。车子在坑坑洼洼的公路上跑了两个小时，在纪暖快要坐吐的时候，终于看到了江阳城修筑的临时工事。
临时工事是华夏军团的工兵在江阳城原有的基础上修筑起来的，如今驻扎着一支不到十人的小分队。尼奥做代表，下去应付检查，等证件齐全了以后才回来，格里弗斯开车进了停车场。
虽然在生气，他还是很小心的把纪暖从车上抱下来了。
纪暖初次体会中毒，还是氰化物那种剧毒，一路上都是头重脚轻，奄奄一息，格里弗斯要是不抱她，她动都不想动一下。
江阳的驻兵知道格里弗斯是犯了事才被送过来的，但并不清楚究竟犯了什么事，看样子是为了女人争风吃醋。
对于这个有黑历史的家伙，他们并不客气。
“哎，新来的，别往那边走，你们的住处在那里。”一人用下巴指着别处。
尼奥一看，嘴角抽搐：“搞什么？明明有房子住，你叫我们去住帐篷？”
“新来的就是这个待遇，房子要用来存放有用物资，而不是人渣。”
“哈哈哈……”
“哥们儿教你学做人！”
纪暖倚在格里弗斯怀里，茫然的看着这些人。
他们不是军团的士兵吗？为什么素质这么低下？
啊……
也对，彬彬有礼温文尔雅的人都死在丧尸口下了，能活下来的人们，谁的手上没沾点血？还有几个人是正常的？
眼看尼奥要发火，格里弗斯轻飘飘的开了口：“她是很重要的病人，让她住房子。”
“重要还会被送到这里来？糊弄谁呢？”
“她是你什么人？女人？还是你从驻地抢来的？要不要让我们爽一爽给你把把关？”
纪暖感觉他的手忽然之间用力，她怕他再冲动，一把抱住他的脖子，声音几乎像是哀求了：“不……格里，不要……”
抱着她的力气变小，格里弗斯低头对她微笑：“那就委屈你了，我们去帐篷里住吧。”
尼奥都看不下去了：“师父！……”
格里弗斯看了他一样，尼奥咬咬牙，气愤的上前开道去了，后面留下一串笑声，全是不堪入耳的污言秽语。
把纪暖放在帐篷之后，格里弗斯喂她水喝，全程认真耐心。
但纪暖很是不安。
喂完水，他放下瓶子就要出去，纪暖用力拽住他的衣袖，不让他走。
迎着她的眼神，格里弗斯终于笑笑，温暖的大手裹住她的手，安慰道：“你不喜欢，我就不做，好好躺着，我去给你找点吃的。”
“……嗯。”
纪暖这才松开手。
“尼奥，看好她。”
“师父……”
“我去去就回。”
格里弗斯交代完，掀开帐篷走出去。
755 恶化
纪暖元气大伤，尽管一直告诫着自己不要睡，可躺下没一会儿，她就睡着了。
全是噩梦。
她还旧梦重温，梦到过去的裂口男和裂口女。
一梦结束，她满头大汗的醒来，清醒之后发现尼奥正守在一旁，眼巴巴的看着她：“你没事吧？刚才一直在哼哼。”
“还好……你师父呢？”纪暖看不见格里弗斯，很着急，生怕他做出什么。
尼奥叹气：“师父回来过一趟，现在守城去了，这是他带给你的奶糊，还有小饼干，你吃一点吧。”
“他在哪里守城？”
“就在……哎哎，你还病着呢，别乱跑呀！”
纪暖不顾尼奥的阻拦，起身走出了帐篷。
帐篷就盖在护城墙脚下，防风防沙，只是比起后面那排房子还是差的多了。
外面天色渐晚，云霞瑰丽，大片的火烧云像是要把整个天空都燃烧殆尽，纪暖一眼就看到了坐在城墙上眺望远方的格里弗斯。
似是心有灵犀一般，他回头，正好跟她对视。
他有些意外，然后对她微微一笑。
外面的士兵三三两两的看着他们，已经不再像刚来时候指指点点了，纪暖也顾不得他们，自己找到楼梯爬上去，格里弗斯接住她，嗔怪：“不是让你好好躺着么？怎么就是不听话？”
“我担心你。”
纪暖上上下下的检查，见到他衣服有点灰扑扑的，脸上也沾着一些沙尘，伸手摸他的脸时，他吃痛的皱了一下眉。
他和她一样，都是免疫者。
只不过，这件事目前除了她，没人知道。
“你跟他们打架了？”
“没有打架，只是切磋……哎哟！”
纪暖用力点了他的脸一下，他有点委屈的看着她：“好痛。”
“知道痛以后就不要这么做了！”
她也受过伤，有时外表看起来一点事都没有，实际上都要疼哭了。
“我没动刀动枪，只跟他们划清了界限而已，他们以后不会再来找我们的麻烦。”格里弗斯微笑，“这样就行了吧？你不要讨厌我。”
“……”心脏突然被这话刺痛。
再怎么说，月娴也是一条人命，怎么可能一笔勾销？
可他对月娴下手是为了维护她，如果她现在把他推开，以后他要如何自处？
好不容易从潘多拉的泥沼中拔足，她不想他再陷进去了。
就当是为了削弱潘多拉，就当是为了拉拢这盟友，就当是为了大事业……
有些原则，牺牲一下，也无可厚非。
她在他的注视下摇摇头，说道：“不讨厌，只是以后不要再这么做了，不好的。”
“嗯。”
其他士兵看着这两人公然在城墙上卿卿我我，就算心里羡慕嫉妒恨，也不能表现出任何不爽。
这位金发碧眼的爷可不是什么善茬！别看他现在乖的小奶狗一样，要是以为他一直都是这个吊样，那可就大错特错了！
想起他下午单挑时那狠绝的劲儿……
算了算了，惹不起还躲不起么？驻地领导层也真是的，把这号大爷下放到基层锻炼，有没有想过他们这群炮灰的感受……
纪暖并不想多问格里弗斯是怎么跟这里的守卫队达成“友好共识”的，估计过程不怎么友好，有的时候她得装傻，她又不是风纪委员，什么都管。
睡了两觉，她的身体已经差不多调节过来了，守卫队的伙食是大锅饭，水多粥稀。格里弗斯把稠的给她，自己一边喝米都没几粒的汤水，一边咬着比鞋帮子还硬的咸肉干，居然也十分的赏心悦目。
纪暖怀疑这家伙以前是个贵族。
吃过简单的饭，尼奥休息，纪暖和格里弗斯守一角，两人坐在城墙上的防风帐里。
自打丧尸病毒蔓延，至今已是第三个年头了，如无意外，她已经上大三了。可是现在，她都很久很久没有碰过纸笔，连书都没读过了，娱乐节目也乏善可陈。
在她打算就这么安安静静的枯坐一夜时，格里弗斯把她搂到怀里，问道：“无聊吗？”
“还好，有点犯困。”
“困了就睡。”
“不要，守夜是工作，不可以睡。”
格里弗斯在她微凉的一边身子搓了搓，给她取暖，然后说道：“你会唱歌吗？唱一首来听听吧。”
纪暖囧然：“我还不如背乘法口诀给你听。”
格里弗斯哑然失笑：“有那么糟糕吗？”
“只有你想不到，没有我做不到。”
“你跟百里云川在一起的时候都做什么？”
“……”空气突然安静。
“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想知道，他会做什么让你开心。”
“我们也没做什么……那时候天天忙着对付潘多拉，哪有别的闲心干其他……”纪暖喃喃的说道，“不过在华都那阵，我们住在一个地下军械所，他们外出找补给，我就在家里做点家务什么的，也没觉得怎么，时间就过去了。你没事的时候做什么？”
“看书。”
“看什么？”
“马恩列斯的著作。”
纪暖脸红：“我没听过这个人。”
“马克思、恩格斯、列宁、斯大林。”
“嗤……”她忍不住笑了起来，“有什么观后感吗？”
“凭一己之力，把一种主义从无到有的发展起来，及至病毒爆发之前，成功的建立了共和国，和资本主义世界分庭抗礼，争夺资源……真的很厉害。”
“格里，你以前是做什么的？”
格里弗斯低头看着她：“这是你第一次问我。你是想要深入了解我这个人了吗？”
“如果我说是呢？”
“那么，我愿意毫无保留的告诉你。”他摸摸她的脸，“但是现在还不行，等潘多拉彻底覆灭，没有后顾之忧的时候……”
“好吧。”
知道越多越危险，格里弗斯这么说也没什么奇怪。
他很缠纪暖，见她不会因为古月娴的事冷落他之后，他就得寸进尺的要蹭蹭和抱抱，颇有种试探她底线的意思。
撒了一会儿娇，他自己倒先撑不住，枕在她腿上睡了，纪暖看着他就这么睡着，毫无戒备，在看着他的同时，月娴的身影也浮现在眼前。
她被罪恶感压的有些喘不过气，不知道自己这么做，算是深明大义，还是姑息养奸。
756 觉悟
纪暖从尼奥口中得知，月升初一和解封臣留在东光一带调查尸群动向，在最近这段时间，尸群的移动有些不正常，经常擦着驻点经过。
也不知是自然移动还是有人在暗中捣鬼，如果是前者，他们有充分理由怀疑，丧尸可能已经进化，如果是后者，那将是驻地的一大威胁，必须早日解决掉。
江阳和江蓝两个点算是比较接近的，只不过江蓝补给点更加正式，江阳只是个小规模的驿站罢了。
守了一夜没有发现，换班的时候，两个士兵客客气气的跟纪暖打招呼，纪暖也回了他们，把压着她腿睡的格里弗斯晃醒：“格里，醒醒，我们下去了。”
两人相视一看，脸上不约而同的表现出羡慕的神色。
老婆孩子热炕头，在过去是多么朴实无华的愿望，到了现在可比登天还难。
江阳物资匮乏，条件艰苦，这都不算什么，更艰苦的日子他们都熬过去了。只是在回帐篷休息的时候，她听到几个士兵在说话，在旁听了一耳朵。
这一听，把她吓了一跳。
“……真确定吗？有对丧尸病毒免疫的人出现？”
“千真万确，舰队里传出来的风声呢！这么一来距离研究出疫苗的时间也没多久了吧？”
“终于可以放开手脚，跟丧尸大干一场了！他娘的老子早就忍的不耐烦了！”
“那个免疫的牛逼家伙是谁？为什么舰队要藏着掖着？如果真有这个人的话，依照过去的尿性，肯定早就捂不住，弄得天下皆知了吧？”
“嗨，还不是为了跟众联和苏国那帮子人竞赛，这回要是谁先研制出疫苗，谁就是这个世界的救世主，大功臣啊！谁愿意先泄了底呢？”
“有道理……”
纪暖慢慢走回去，尼奥叫她好几声她才回神：“啊？什么？”
“姐，你发什么呆？师父叫你。”
“哦，谢谢。”
他们依旧安置在小帐篷里，纪暖掀开帐门进去，看到格里弗斯盘腿坐在里面，正一脸认真的看着她：“过来坐下，我有话跟你说。”
“好。”
这气氛让她都紧张起来了。
尼奥在外把风，格里弗斯一字一句的说道：“徐刚强、何叔语，你是认识的，对吧？”
纪暖提了口气儿：“他们……”
“他们落在卡伦手里了。先前留在华夏陆地的残兵——你应该还是认得的——居穆寒，这群人一直没放弃搜索，最近抓到了苏醒的他们，跑去众联邀功了。”
纪暖攥紧拳头。
又是居穆寒！
可是，她的血清把徐刚强和何叔语改造成了“怪胎”，他们会怪她吗？
“你不要自责，”格里弗斯看出了她的不安和愧疚，顿了顿说道，“我想告诉你……月升初一接到了去暗杀他们的任务。”
纪暖瞪大了眼睛：“不可以把他们救回来吗？”
他看着她，没有说话。
纪暖也明白，如果可以救回来，初一也不会接到去暗杀他们的任务了。
“我不想对你有所隐瞒，提前说总好过你知道他们死讯之后再难过要好一些……”
“……”
“纪暖，你不要不说话，抬起头，看着我。”
纪暖恍惚的抬头，看着他：“逃避是没有用的，对吧？我们假装和平，假装合群，假装事情还没有那么糟糕……但我们这样是不对的吧……就算疫苗研究失败，也是要继续做研究的，如果被潘多拉垄断了疫苗，一切都完了。”
“这不关你的事。”
“怎么可能不关我的事呢？格里，九井水留下唯一的一支疫苗在我体内啊，我怎么可能装作不知情，对同伴的生死无动于衷？”
格里弗斯就是希望她能“无动于衷”、过好当下的小日子就行了，他一直看不上百里云川把纪暖送到众联的行为，认为这是没有意义的冒险，可真的跟纪暖在一起之后，他才知道，纪暖是不甘被保护的人。
可能连她自己都不清楚，她是个极具冒险精神的人，为了信念，她随时可以置自己于不顾。
百里云川也是在了解了她这一点之后，才会放手让她走的吧？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她比他想象之中更坚韧。
她的愿望他不能一再的无视，于是，他认真的看着她，说道：“我回去协助月升初一，在此之前，我送你去军团，现在也只有这里的研究室可以用，详细情况，我也会跟百里云川说清楚，他会去保护你的。”
“不需要。”她突然倾身过去，抱住他的脖子，轻声说道，“只要你支持我就好了……又不是没有去过，只是安兰的脾气差了点，温司令的性格急躁了点而已，我可以解决的，你不用担心。”
格里弗斯不受她美人计的欺骗，坚决的推开了她：“不行。今时不同往日，既然华夏军团派了杀手暗杀徐刚强，华夏也要提防对方会派人过来暗杀你，有百里云川在，我才放心……这是他欠你的。”
说完，他苦笑一声，把她重新抱回怀里：“我也不想这样的，我也舍不得你……就听我这一次，等疫苗研究出来，我们就跟这一切一刀两断，我带你离开这里，重新开始。”
“……好。”纪暖埋头在他怀里，面无波澜。
重新开始？
其实，想法是没有错的，没有病毒的未来是多么诱人啊。
可惜她已经等不到了。
她有预感，经了上一次的逃亡之后，这次再回军团，就不会像上次那样轻松了。
这一次……兴许她真的会死在船上，也说不定。
死，她不怕，她只是觉得可惜。
因为她还有那么多那么多的事情没有做，曾经许下的诺言实现了多少呢？曾经在身边的人都好好的道别了吗？做过的错事有对人说对不起吗？
“格里，你要小心，一路多保重。”
格里弗斯轻拍她后背：“嗯，放心吧。”
“不要总是跟人打架，我看到你衣服都划破了。”
“好。”
“尼奥是个好孩子，你不要重视忽视他。”
“我哪有？”
真是冤枉，如果不是对尼奥有那么一点点的重视，他根本不会把这家伙随身携带。
“还有啊……”她的声音突然变得很轻很轻，“今天气氛很好，要不要一起睡？”
格里弗斯破天荒的结巴了：“额……？你……说真的？”
757 告别
格里弗斯很激动。
这是纪暖主动提出来的。
以前也不是没有跟她“睡”过，但当时情况不同，还被月升初一半路截胡，总的来说不是什么愉快的体验。
他又不是什么圣斗士，整天面对喜欢的女人，要说没反应那就是太监了，可他不想委屈纪暖，一直在等。
没想到……
铁树开了花，他终于等到了这一天。
他以为是她在补偿自己，仔细观察她神色，并没有勉强的意思，于是放下了心，晚上交了班，立马就洗白白，回到帐篷里等她。
尼奥也被他打发出去，在外面守着。
这小子一直觉得师父铁面无情，但见他今天居然兴高采烈的，用膝盖也想得到将会发生什么事。
好事将近，他还是站远点吧。
不多时，脚步声近，帐门一动，纪暖举着一盏油灯进来了。
她也换了衣服洗了澡，长到盖住半个背部的头发挽成了发髻，用一支树枝别起来。
她穿的是平时的衣服，神色举止也和平时没什么不同，但在灯光的映照下，格里弗斯感觉口干舌燥，浑身都在燃烧。
一开口，他就想咬断自己的舌头：“要是你后悔就算了……”
纪暖诧异的回头：“怎么会？我没有。”
帐篷地方不大，格里弗斯走过去，从背后轻轻抱住她。
他很满足很满足，如果时间可以永远停在这一刻，就好了。
他并不在乎喜欢的人过去怎么样，他是个务实的人，在潘多拉的时候，他喜欢东琉璃，每天见她跟执行官出双入对、后来又跟百里云川出双入对，他除了难过，也没有特别的怨愤。
对待自己真心喜欢的人，他想认真一点，不会强迫。
他渴望得到纪暖，现在，他终于得到了。
尽管手段不是那么光彩，可他没有逼迫她，一切都是她自己的选择。
被他一抱，纪暖手里的灯火晃了一下，她把油灯放好，说道：“要小心点，别把帐篷点着了，不然今晚可就没地方睡了。”
“车上也能睡……”他开始亲她的后颈和肩膀。
纪暖最后看了一眼灯火，将它吹熄了。
……
一周后，调令正式下达，格里弗斯要被调到和苏国军团接壤的地方当协调官。
实际上，那里是个三不管地带，这一去等于是流放了他，不过，也是给他创造了更加广阔的活跃空间。
命令一下，格里弗斯就启程去了众联，根据综合侦查得到的消息，潘多拉的大本营就设在众联军团的军舰上，到了以后他会和已经提前到达的初一接头，进行援救工作。
他们两人都是孤身去的，没有后援。
纪暖一个人开车回了江蓝，尼奥还在流放中，不能回来。
这次回驻地，纪暖明显感到了众人对她的排斥。
她可以理解。
月娴才是跟他们一起生活的人，而她和格里弗斯，只不是突然闯进来的外来者，恬不知耻的扰乱了他们的生活，还杀了人。
但让她回来是百里长官的要求，是以哨兵们只用蔑视的目光看着她，不忿的放了行。
纪暖下了车，在众人各式各样目光的洗礼下穿过庭院，在维护区门口见到了齐嘉。
齐嘉知道她要来，一早等在这里，见到纪暖，她把嘴唇都咬白了，两眼噙泪看着她。
纪暖走过去，无声的和她对视。
齐嘉开口，一出声就眼红了：“为什么啊……小纪？就算再怎么吵，他也不能杀了月娴啊……”
百里云川在处理这件事的时候，并没有把月娴向纪暖下毒说出来，因此，一切罪过都在格里弗斯身上。
三人是因为口角纠纷，格里弗斯错手杀人，被驱逐出驻地。
就算面对好友，纪暖也什么都不能说。
她慢慢垂下眼睛，低声说道：“对不起。”
“我在这里等了你一上午，不是为了听这三个字的！”齐嘉激动起来，上前拽住她的衣服，“小纪，只要你说……你说什么我都相信你，你不能只给我这样的解释！你不是……那样的人！”
“……齐嘉。”纪暖动作轻缓却坚定的拿开了她的手，说道，“我们已经跟过去不一样了，月娴的事，我很抱歉。”
话音刚落，齐嘉猛地甩了她一耳光。
“啪”的一声，纪暖的脸先白后红，然后连个红痕都不见了。
她恍若未觉的看着齐嘉：“就算不承认也无济于事，我先进去了，再见。”
她真把齐嘉抛下，冷漠的往前走。
齐嘉转身，愤愤的大喊一声：“纪暖！”
纪暖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也没有回头。
维护区的办公室里，纪暖和百里云川隔着长条的木桌相望。
相比于她的平静，百里云川显得有些焦躁。
“就算要回军团，也要等裴凉回来以后，他会在你身边保护你。”
“我说过了，我不需要保护。研究所需要我，不至于这么快就要我的命。”
“上面的人是什么德行，你又不是没有领教过。”
“已经没有别的地方可以做研究了，如果潘多拉率先研制出疫苗，众联会更加有恃无恐，我们现在的等待是没有意义的，只会让形势更加严峻。”
百里云川坚持己见：“不，必须等裴凉回来。别人变成怎样，我无所谓，但是你必须给我活下来。”
“或许你不介意我在驻地展示一下自己的能力？”
“纪暖！”百里云川猛地起身，一把抓住她的肩膀，把她扳到跟前，“你就这么迫不及待的走吗？你说，我能怎么办？我还能做什么？为什么你就是不听话……我真不明白你脑袋里整天在想些什么！为什么抛弃我？我到底哪里对不起你了……能做的我都做了，能试的我都试了，你就是不回头……你就这么想去送死吗？好，我成全你！”
他怒极，抓起电话打给江南，几乎是怒吼着说道：“联系军团安排船，立刻马上把纪暖给我弄走！”
说完之后他摔了电话，咬牙看着纪暖：“现在你可以滚了！再也不要出现在我面前！”
“再见。”
纪暖堪称淡漠的点点头，转身走了。
刚把门关上，里面就传来摔东西的声音，估计是可怜的笔筒倒了霉。
她走出办公室，齐嘉已经走了，往来的巡逻队都冷眼看着她。
队伍末是沈都，他很犹豫的看着纪暖，欲言又止，但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跟着队伍走了。
纪暖去了墓园，看着月娴的新坟，然后坐下来，看着渐渐阴沉下来的天空。
突然，一个小黑影从暗处射出来，擦着她的脸颊飞过去。
纪暖只觉得脸颊一痛，紧接着，一缕鲜血从伤痕蜿蜒流下。
758 怪物
黑影是小孩子投出来的石子，在纪暖的脸上划了一道子。
纪暖捂着脸，惊讶的看着那投石的小男孩从草丛里走出来，一脸愤恨的对着她叫骂：“你害死了古老师！你这个害人精！”
说着，他又往纪暖身上扔石子，旁边还有几个不大的小男孩，见状也跟着扔，一边扔一边骂。
巡逻队就在不远处，一行人只是冷眼看着，并不管事。
纪暖不想跟一群连十岁都没有的孩子较劲，这几个孩子大概是驻地学校的孩子们，还是月娴的学生。
她捂着脸躲避石子，男孩子见到巡逻队都放纵他们，纪暖也不还手，更加起劲，跑上前对她推推搡搡。
“臭女人！杀人犯！”
“不要脸！假洋鬼子！”
“扫把星！”
“死汉奸！”
这些孩子懂什么呢？也就是从背后那些看笑话的大人们那儿听到的。
纪暖知道脸上伤口已经愈合，不敢松手，只是背对他们躲避石子，生怕再被弄出其他伤口。一个奶声奶气的小男孩也加入了扔石头的阵营，嗷嗷叫的冲过来，却在纪暖跟前被一个藤蔓绊倒，脸朝地摔下去，哇的一声哭起来。
纪暖赶快过去扶他，周围比较大的男孩子都轰然惊叫：“老妖婆要吃小孩儿了！”
“笨蛋云飞快跑啊！”
“臭女人要杀人了！”
“叔叔！叔叔！救命啊！”
纪暖刚把孩子扶起来，那小孩子伸手就在她脸上狠狠抓了一把，纪暖没有防备，一下子被指甲划过脸。
然后，这孩子就近距离的看着，她脸上的血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痊愈了。
他被吓坏了，又哭又闹的往后退，指着纪暖喊“妖怪”。
巡逻队也以为纪暖要伤害小孩，这时候已经冲过来，为首的队员一枪托把她砸到地上，又有一人把小孩子抱走。
为首那人拿枪指着纪暖，恨恨地说道：“离我们的人远一点！”
被抱起的小男孩指着纪暖，哇哇的哭个不停：“她是妖怪！她脸上……没有伤……”
其他的男孩听到这话纷纷后退，最先扔石头的男孩壮着胆子看了纪暖一眼，也魂飞魄散的指证：“真的真的！她脸上有血没有伤口！叔叔！快打死她！她是个妖怪！”
这事大条了。
纪暖在脸上用力擦了一下：“你们看错了，我该走了……让开。”
为首的小队长拦住了她，一把攥住她的手，冷声说道：“是不是看错——试试就知道了！”
话音一落，他拔出刀子，在纪暖的手掌上划了一刀！
“啊！”
纪暖用力挣出来，转身就跑！
她可以不计较这些小孩子的小打小闹，但如果被大人发现了这些事……
月娴的墓就在眼前，她不能把这些人牵扯进来！
但她这个应对办法实在不怎么高明，她这么一跑等于不打自招，巡逻队的队员们立刻围拢过去，很快就把纪暖包围了。
小队长打开了枪支保险，冷酷的对纪暖喊道：“把手伸出来！不然我就开枪了！”
他这么一喊，周围的人也都纷纷给子弹上膛，一梭枪口齐刷刷的对准了她。
纪暖攥紧拳头。
小队长下手很重，几乎划烂了她的手掌，被划伤的伤口淌出血，从指缝里滴下来。
但是很快，血就不滴了。
纪暖感觉得到，伤口已经愈合。
小队长逼近一步：“张开手！”
“……你没有权力这样对我，我要见百里云川……穆队长也可以。”
“你怕是见不到他们了！”小队长扣着扳机，“怪物……”
话音未落，一颗子弹擦着他的肩膀打过去。
“啊！”
小队长惨叫一声，周围的人也吓了一跳，赶紧围成防御的阵型，把小孩子护在中间。
百里云川从子弹打来的方向走过来，手里握着手枪。
他走过去，挡在纪暖跟前，冷冰冰的视线扫过巡逻小队：“谁给你们的胆子动她？”
小队长有些搞不清楚状况，茫然的捂着伤口看着他：“百里长官，她有问题！她伤口好得很快……”
“你亲眼看到了？”
“……还没有，不过现在就能看看！”小队长指着纪暖，“我划伤了她的手！”
百里云川转身，对纪暖伸出手：“过来。”
纪暖还以为他会维护她。
她摇头，不肯过去：“不行。”
容不得她拒绝，百里云川一把扯过她，硬是掰开了她的拳头。
这下，众人都看清楚了。
虽然她手掌心鲜血淋漓，可是皮肉一点都没有伤到，就在这么一会儿功夫，居然已经痊愈了。
巡逻队的人都瞪大了眼睛，年纪小的孩子也懵懵懂懂的明白了什么，小的开始哇哇大哭。
一队人不明所以的看着百里云川，小队长更是哑口无言：“这……她真的是……”
“她不是怪物，是所有人的希望。”百里云川一直握着她的手，没有松开，“我在这里的任务就是保护她，可你们都对她做了什么？是谁带的节奏？”
突然掉进这种状况，小队长无话可说。
队里有人和月娴比较熟，不忿的说道：“谁知道她是什么怪物？她连自己的朋友都杀！她和那个外国人在一起，他们两个对驻地不安好心！”
“安不安好心，由我来判断，何时轮到你替我做决定？”百里云川一把拉过纪暖，看着这群人，就连对着小孩子也一样的冷厉，“这件事都给我烂在肚子里，如果传闻扩大，军法处置！”
巡逻队员们吞吞口水，就算有什么不满也得咽回肚子里，毕竟小队长还在流血呢。
百里云川敢对自己人开枪，就知道这人绝不是什么善茬。
吓唬完这些家伙，百里云川拖着纪暖的手把她拉走了，他们离开好一会儿，被吓呆的小孩子才放声哭起来，队员们面面相觑。
百里云川在众目睽睽之下把纪暖拽回疗养院，也不假手于人，拿了药箱后，把自己和纪暖关进了保健室里。
他沾湿毛巾给她擦脸，动作十分粗鲁，纪暖也不惹他，默默的忍受着。
擦完之后，她露出了原来的样貌，身上一点伤口都看不见。
百里云川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心塞。
这女人真是不开窍！摊开手给他们看不就是了！谅他们也没胆子对她直接开枪！
“你……”
话音未落，外面突然传来了直升机突突突的声响，百里云川扭头看去，差点气得岔气。
759 哗变
江南不负重任，一听到“立刻马上”四个字，当即就调了正在海面执勤的直升机过来，力求“立刻马上”把纪暖给接走，免得触怒上司。
谁知这回没琢磨透上司想法，百里云川看见画着红旗的海军直升机，当时就想把江南拖过来打一顿。
纪暖缩回手，站起身：“是过来接我的吧？我该走了，直升机噪音太大会把丧尸引过……”
“赶紧走吧！”
百里云川把毛巾丢在托盘里，没好气的说道：“看见你就心烦。”
“……”纪暖看着被擦的干干净净的手，对他微微一笑，“谢谢你……再见。”
百里云川硬气，纪暖离开到直升机飞走，连面都没有露。
来接她的是熟人，河曲，本来他是不会开直升机的，架不住人手不够，被飞行队拉去做苦力，经过锻炼，现在这人已经是集海陆空属性为一体的超级特种兵了。
许久不见纪暖，他想给小白兔一个熊抱，碍于开飞机的只有自己而作罢。
“小白兔！我想死你了！咱们有多长时间没见过了？”他经常在外飞来飞去的侦查，本来就不怎么白，现在更黑了。
纪暖认真的算算：“也就半年时间吧。”
“我听说你跟云哥分手了。”
听谁说？肯定是海涵这个大嘴巴说的。
纪暖点头，嗯了一声。
“这个……唉，男女之间的事情，外人不好插手，不过你选谁不好，为什么要选格里弗斯？你是为了气云哥吗？”
“怎么可能？”
“你还小，感情的事可以犯点糊涂，就是可怜云哥，都三十了还没娶到媳妇，可怜噢。”
末日的时间度日如年，河曲这么一说，纪暖才猛然察觉，云川已经在她身边快三年了。
这些年，他对自己怎么样，不止自己心里有数，别人看在眼里，心里也跟明镜似的。
任凭怎么看，都是她辜负了百里云川。
也就河曲海涵他们脾气好，还能跟她摆事实讲道理，换成湖医生……
她又想起了过去挨过湖玉的一个耳光。
她配不上百里云川，大家都知道，她和他在一起，除了拖他的后腿，什么都给不了他。
可是，百里云川还是排除万难，固执的选了她。
她都给了他什么呢？
什么都没有。
她过河拆桥。
河曲见她不说话，赶紧安慰：“我也就顺口一说，小白兔，你听归听，千万别往心里去，航母那边也得到消息了，但你要是后悔，我现在就能掉头，大不了挨顿批评。”
纪暖微笑：“谢谢你，河曲……不过不用了，我们还是走吧。”
反正，已经做了告别，她没有什么遗憾了。
“啊，对了，湖玉生了呢，是个大胖小子！没想到海涵是我们之中最早当爹的。”
纪暖衷心为他们感到高兴：“是吗？孩子是不是叫希望啊？”
“没错！那小家伙虎头虎脑的，特像海涵！上船以后咱们可以先去看看孩子。”
“真的吗？”
纪暖也想起了另一个孩子。
高晨。
徐刚强和何叔语都被潘多拉抓了，高晨和他们在一起，估计也难逃一劫，但她放心不下。
“河曲，我可不可以拜托你一件事。”
“好啊你说。”
“帮我找到高晨，我不知道他在不在潘多拉。”
她没有拜托格里弗斯，是担心月娴的悲剧重演。
对于格里弗斯来说，一切无关紧要的东西，在他心里都没有任何分量，如果她特意让他关照高晨，说不定他会在见到高晨之后杀了他。
她不能冒这个险。
海涵点头：“那个跟你一起的小家伙对吧？放心，我会帮这个忙的。”
“谢谢你。”
“咱们之间就别谢来谢去的了。”河曲叹了口气，“其实呀，我早就把你当成我们的一家子了，家人之间无需客气的，对不对？”
纪暖苦笑：“……谢谢你对我的包容，真的很感谢你。”
“好啦，我们继续说开心的事吧！希望他呀……”
忽然间，一股尖锐的声响由远及近，河曲一看表盘，大叫一声“抓紧”，然后握着操纵杆猛地转弯。
直升机一下子翻了个很惊险的角度，避开了从海面射来的一发炮弹！
纪暖眼睁睁的看着飞弹从窗口擦过去，炮弹速度太快加热了空气，热气流一下子冲到她脸上，吹得她头发飘荡起来。
然而这只是一个开始。
第一枚炮弹过后，海面上接二连三的亮起了闪光，那是炮弹出膛时的火光，直升机上装有雷达，可以看到四面八方的飞弹朝他们包围过来！
河曲咬牙。
直升机并不是战斗机，机动性和速度远远不及后者，更让他忧虑的是，不知是哪个龟孙在暗算他们！这可是华夏的领海！都特娘的老寿星上吊——活的不耐烦了吧！
饶是河曲操作技术过硬，硬件还是跟不上。
很快，在炮弹的密集打击下，躲过第一轮攻击的直升机被第二轮炮弹打中，尾部着火，它冒着滚滚黑烟，连人带机的一头坠入了茫茫大海之中……
消息传到江蓝驻地，百里云川还以为是江南的恶作剧。
他保持着拿电话的姿势，一动不动的呆坐在位置上，看着窗外已经黑下去的天空。
话筒里……说什么？
纪暖和河曲在领海坠机……尸骨无存？
怎么可能呢？
他下午还跟她发脾气来着。
虽然没理她，但他还记得她笑着跟他说再见的样子。
“什么叫‘尸骨无存’？你们派了多少人，好好找了么？到底是谁开的火？谁特么开的火？！”
百里云川站起来怒吼，怒气透过电话线，让江南心里发怵。
“云哥，开火的舰艇没有入境记录，连雷达都关闭了，驱逐舰检测不到，初步推测是苏国的小型导弹艇，现在正在排查他们的舰只。”
顿了顿，江南小心翼翼的说道：“云哥，节哀顺变。”
话音未落，对面已经挂了电话。
什么节哀顺变。
狗屁的节哀顺变。
他不相信纪暖和河曲就这么没了。
她走的时候，他甚至连送都没有送她，她怎么可以“尸骨无存”？
回想她来的时候，一切都像在告别。
她那么容易沮丧的人，却对他的冷落和众人的鄙夷表现得那么淡漠。
直到这时他才恍然大悟。
原来，她是抱着必死的心离开的。
她心里明白，就算研究出疫苗，华夏也容不了她了。
760 请辞
江南被臭骂一通，悻悻的挂了电话。
他明白云哥难过，可是……
发生这种事情，谁也不想的。
河曲是他们四人之中生存能力最强也是最能打的，直升机坠毁之后，巡逻艇立刻就去坠毁点搜人了，但连直升机残骸都没有找到。
初步推测，直升机在坠海之前发生了爆炸，上面的两人，怕也是凶多吉少了。
百里云川直接电联了总指挥部要求增兵，扩大搜索范围，但是温司令不给批复。
袭击直升机的还不知道是什么人，贸然出兵，万一再被人暗算了怎么办？
纪暖和河曲都没了，他总不能再把宝贵的兵力搭在这上面。
百里云川的话也说的十分不客气：“温司令，我要人，请给我。您应该清楚纪暖的价值，没有她，我们就无法在这场瘟疫中占据主动权！”
温司令也明明白白的告诉他：“云川，于公，我否决你的要求，于私，我希望你能早日挺过来。虽然纪暖和河曲的事情让人遗憾，但我们总要好好的活下去，才配谈将来，不是吗？”
“那您就是要见死不救了？”
“不是见死不救，只是明白利弊罢了。”
百里云川咬牙，拿辞官威胁他：“抱歉，我人微力薄，向来不是堪当大任的人，这回又遭受打击，江蓝驻点这边，我已经不能再继续……”
温司令真是对他有点生气。
人微力薄，难堪大任？
当初的百里云川是多么的意气风发，他是百里家倾力栽培出的继承者，特别部队的总负责人，年纪轻轻就位列中校，为北区和华夏的维和立下汗马功劳……
现在居然为了一个女人，连身上的军装都要脱掉不管了！
温司令暗暗磨牙。
虽然在迁移海上的时候，他趁百里春眠暴毙、时局不稳，独揽大权做了总司令，可他在军中地位并不稳固，有相当一部分的高级指挥官都看好百里云川，只把温司令当成个临时摄政王。
只不过碍于形势，还有百里云川年轻气盛，偶尔冲动，他们也就暂时按兵不动，想着让百里云川接受磨砺、变得更加成熟稳重以后，再联名把他推上去。
权力这种东西，没有的时候，想要。
得到了以后，舍不得撒手。
温谦和已经坐在了这位置上，想把他拉下来，也要问问他同不同意。
他对百里云川之前的任性几番容忍，像是月升初一盗走疫苗用在纪暖身上他装聋作哑，像是百里云川明着被除籍暗地里他还是得为他保留军籍，像是百里云川伙同纳兰正德把逃走的纪暖送去众联……
一桩桩，一件件，他不明算账，但他都记在心里。
百里云川的行为已经让他非常不满了，现在，他几乎快要爆发。
“云川！”温谦和的语气也严厉起来，“不要耍小孩子脾气！你是军人，保护平民是你的责任，驻地百十口人，战略位置又那么重要，你怎么能丢下他们不管？”
百里云川语气冰冷：“那您可以派更值得信任的人过来守着，不比我守在这里让您担惊受怕的强？”
温谦和终于忍不住怒道：“混账！这是你对我说话的态度？”
“还请司令念在我遭逢不幸，准我离开江蓝。”
“只要你还穿着这身军装，你就哪里都别想去！”他的声音十分严厉，可以想象的到，他说这话时面容也是扭曲的，“你必须留在江蓝，否则，你就给我脱下军装！到时候你想去哪儿就去哪儿，再也没人拦着你了！”
百里云川看着身上的军装，眼神黯了黯，没怎么犹豫就点了头：“好，我脱下来。”
温谦和目瞪口呆。
末了，他捶桌大怒：“你敢！云川，你是百里家最后一人了，这么不负责任的离开，就不怕侮辱了百里家的门楣吗！为了一个女人，你连家族和荣誉都不要了？！”
“谢司令关心，不过您也应该清楚，百里家惯出痴情种，我没办法让她一个人孤孤单单的流落在外。”百里云川吸了口气，说道，“请您尽快安排吧，我今晚做完交接工作就离开。”
温谦和气得七窍生烟：“你……”
要是百里云川就这么走了，那群老权臣肯定以为是自己使了什么手段把他给逼走的，人言可畏，他不想背黑锅！
可百里云川是打定主意不听劝了，居然比他这个司令还要早一步挂了电话，明确表示不愿多谈。
放下电话以后，百里云川就把穆中尉和尚敬之叫了进来，将手头的工作进行交接。
尚敬之一愣，没搞明白他什么意思，穆中尉见他神色比以往更沉静，就知道一定是发生了什么。
他和百里云川平日里也不相互摆谱，这时仍是以平级相称：“云川，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突然要交接，搞得好像你要走了一样……你该不会是真的要走吧？”
“嗯，有点事情，比较急。”百里云川没有把飞机失事的事情告诉他，“今晚大概就有人过来了，你们两个要尽心辅助，建设驻点。”
尚敬之问道：“能谈谈是什么事情吗？现在驻地都围着你的方案在开展工作，如果你走了，遇到问题我们该找谁？而且，长官，说句难听话，现在这个世道，还有什么比巩固城防更重要的？尸群一波一波的过，没有你，我们还真应付不过来——你是要抛弃我们了吗？”
穆中尉抿唇看了尚敬之一眼，又看着百里云川。
其实，他心里也是一样的担忧。
面对质问，百里云川显得十分平静。
“发展方向的问题，接下来我会跟你们好好交代，至于一些细节——筷子都递到你们手里了，就不用我手把手的教怎么吃了吧？”
尚敬之撇开脸，是真的有点生气。
百里云川把他们当成什么？
想来就来，想走就走，说空降就空降，把他一个队长提到二把手，现在又突然说要离开，丢下这么一个摊子给他们。
尚敬之有点野心，想着驻点既然是军队设立的正规补充点，那就应该好好发展，最好最后能占领一座城市，和丧尸对抗。
可现在，领头羊来来回回的换，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这里是什么不入流的野鸡驻点，这样下去，怎么稳定人心？
761 流落
但百里云川去意已决。
了解他的人就会知道，他这个人，极度自负，极度顽固，只要是打定主意的事，没有人能拦得住。
穆师歌不算百里云川的心腹，但也知道他的秉性，这事儿他既然说出口，必然是没有回寰的余地了。
至于这突然要走的原因，他猜测，八成跟纪暖有关。
看尚敬之依旧有些忿忿不平的看着百里云川，穆师歌叹了口气，拦住他，对他缓缓摇了摇头。
他们谁也说不服不了他。
哪怕纪暖和格里弗斯在驻地里杀了人，百里云川不也力排众议，把处死他们的喊声压下去，只将他们几人流放江阳了么？
不是不温柔，只是这温柔专属于一个人罢了。
“好，云川，我们知道了，如果你事情棘手，我也可以帮忙。”
“不必，驻地需要你。”百里云川缓了口气，“那我们就开始吧。”
在百里云川策划营救的时候，纪暖也睁开了眼。
河曲一见到她醒过来，激动的一把抱住她，声音都哽咽了：“小白兔啊！你快把我吓死啦！”
纪暖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为什么会在这儿，混混沌沌的听着河曲在一旁絮叨，她大致了解了事情的经过。
这里是一处远离陆地的小岛，因为病毒扩散，本地土著早就随政府军去海上漂流了，余下这座岛以及岛上的上千只丧尸。
他们两人呆的地方是一处陡位于峭山壁的小山洞，外面路窄，丧尸进不来。
她已经昏睡一整天，先前腿上还有个被礁石划出来的大口子，河曲把她从海里捞出来的时候还在流，但不一会儿，那伤口就结了痂，自愈速度快得让河曲隐隐不安。
但又由衷的松了口气。
这样就不用担心她因为破伤风和各种感染引起的各种反应了。
纪暖被他扶着坐起来，河曲把用椰子壳烧的水盛了一点，纪暖接过来喝了几口，总算渐渐的回了魂。
山洞不大，火堆的光芒明明灭灭，把两人的影子映在墙上。
河曲添了把干草，自嘲一笑：“咱们这回可真算是劫后余生了。”
“谢谢你救我，河曲。”
“别这么客气。”
“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办呢？”
河曲有主意：“单凭我们两人是离不开这座岛的，海边也没有任何船，应该是被原住民全都开走了。不过我过来的时候看到了村庄，只是距离这里太远，按我们的脚程得走上大半天，我们要到村子那里去想想办法，总带在这里也没办法。”
“好，我们什么时候动身？”
“今天已经晚了，先吃些东西好好休息，补充一下体力，明天一早我们就出发。”说着，河曲看看她的腿。
裤子的裂缝还在，但里面的皮肤已经完全长好了。
纪暖也不介意，随手一拉裤子，苦笑一声。
河曲外出一会儿，在山上摘了些蘑菇野果，回来仔细分拣着吃。
没有调味料，所有东西都是白水煮的，味道很奇怪，但条件有限，没有饿肚子已经很不错了。
河曲对她很照顾，并不因为她自愈能力强就有所怠慢。他仔细的用干草给纪暖在里面铺了床，然后自己坐在洞口守夜。
纪暖走过去拽拽他：“我们一人守半夜。”
河曲摆手：“没事的啦小白兔，我早就习惯这种环境了，你脸色不太好，还是……”
“没事的，我脸色一直这样。你一直守着我，也很累了，要劳逸结合，要是你倒下，我可就一点办法都没有了。”
他们两人是被海浪卷到这里的，河曲一直保持着清醒，护着纪暖随波逐流，直到精疲力尽也没有放开她。来到岛上以后，也是处处戒备，的确疲惫。
纪暖坚持，他也只好点头：“那好吧，一有情况，一定要叫醒我。”
“嗯，放心。”
纪暖把他哄进去，自己拿着一支粗壮的树枝当武器，坐在洞口守夜。
这个岛虽然远离陆地，但在地理上还是跟华夏接近的，气候跟江蓝差不多，生长的也多是热带水果。
大自然鬼斧神工，山洞外只有一条仅容一人通过的小径，想也知道河曲把她弄进来有多么困难。
山洞高达数十米，下面是一片密林，要是不小心摔下去，可真是够呛的。
因为这地利，两人轮流守了一夜，还算平安，第二天一早，还未出洞，外面却是淅淅沥沥的下起了雨。
“一直没有飞机经过，这样的天气也没法外出执勤，看来，在这儿坐等救援不现实啊。”
纪暖本来也是自力更生一派，对此没抱多大希望：“那也没事，咱们漂的远，他们飞不到这里很正常。”
河曲还挺欣赏她的淡定，要是换成一般的女生，早就哭哭啼啼的唉声叹气了。
“虽然天气不太好，但咱们也不能耽误了，必须尽快跟军部那边联系上，不然云哥肯定急疯了。”他把质地比较硬的军用外套撕开，缠住自己的两手，起身说道，“我走前面，你走后面，小心跟上。”
“好。”
纪暖拿着昨晚守夜的那根树枝，跟着河曲往外走去。
蒙蒙细雨，潮乎乎，凉丝丝的，沾在身上很不舒服。
纪暖拂去垂在眼前的头发，跟河曲一路从山洞下来，没遇见丧尸，但也不敢大意，两人取道山中小径，谨慎前行。
虽然辐射不至于影响到这小岛，但难保不会有变异丧尸在这里，小心驶得万年船。
纪暖的听觉依旧灵敏，在丝丝雨幕中听到了不同寻常的声音。
“河曲，你听，是不是有丧尸在接近？”
虽然是疑问，可她的语气是肯定的。
绝对是丧尸，而且，规模还不小。
河曲凝神一听，顿时皱眉：“不好，真的是丧尸，它们跟我们的方向一样！”
纪暖左右一看，指着一辆被遗弃在密林里的车子：“我们先去那里躲一躲吧！”
“好。”河曲表示赞同。
路还很远，不必要的斗争能避免就避免，力气要省着用。
不多时，果真如两人推测，一大片丧尸浩浩荡荡的从密林里涌出来，它们因为这雨声变得很亢奋，嘶吼着往村庄的方向跑去。
纪暖和河曲一前一后猫在那废弃半年以上的破车里装死狗，能不打照面就不打照面。
这个尸群足有几百，好一阵子才过完。
两人从车里探出头，确定安全了才下车。
762 发现
“里面没有变异丧尸，暂时可以松口气了。”
河曲居然还挺轻松的说道。
纪暖知道他也喜欢苦中作乐，无奈的耸耸肩，笑道：“那我们还真幸运……不过，丧尸为什么会往村庄那边走呢？”
“总不可能因为听到了我们的对话所以提前过去破坏设备的吧，哈哈哈。”河曲拍拍衣服，想了想，又钻进去看了看油箱，“这回是真幸运了，车里还有油呢。”
“能开么？”
河曲把方向盘撬开，三下五除二的捣鼓一会儿，车子居然发动起来了。
河曲率先上车，对纪暖一摆脑袋：“走，小白兔，带你兜兜风。”
纪暖对他笑笑，上了车。
大概是慌不择路的人把车子开到这儿来的，闲置了半年，车里一股子霉味儿，靠窗的地方还长出了杂草。
纪暖坐在副驾，嗅着燃油的气味，稍微安心。
丧尸一股脑的往村庄方向涌，他们也不能硬着头皮往前撞，只能远远的跟着，待尸群从村庄离开之后，两人才下车，一前一后的往里面走去。
留在这里的丧尸变异很有段时间了，该腐烂的都腐烂了，几乎快要变成干尸，因此路过的地方不会淋淋漓漓的流下一地腐液。
外面还下着雨，河曲走在前，抹去脸上的水珠，小心谨慎的往里面走。
纪暖跟在后面，眼观六路耳听八方，随时注意着后面的动静。
这里是一座挺落后的小渔村，村庄里唯一一条公路被踩的稀巴烂，一走在上面，碎石子就逮着机会往鞋子里钻，还不如土路好走。河曲抬头看见立在路边的大喇叭，又看了看电线纵横的方向，然后有了主意。
“我们去村委会那边看看，应该还有无线电之类的可以用。”
“好。”
纪暖没什么意见。
村委会是一座铁栏围起来的大院子，里面一排平房，很容易就找到了广播站。
河曲在一堆积了灰的器械里翻翻找找，纪暖守在门外，忽然见到一旁房间的窗户上贴着一张人脸！
她吓了一跳，立即抓着树枝冲过去推门，但房门紧锁，那人见自己被发现了，转身躲回屋里，纪暖叫道：“河曲！河曲！”
河曲冲出来：“怎么了？”
“里面有人！”
“啊？来，让开。”
纪暖让出来，河曲一脚把房门踹开，然后就见到一个敏捷的身影从打开的后窗跳出去了。
河曲追上去一看，屋后是一大片茂盛的野草丛，那人又很了解这里的构造，就这一眨眼间，居然已经无影无踪。
河曲锤了一下窗棂：“玛德，叫他跑了……小白兔，见到他的样子了吗？”
“嗯。”纪暖缓过神，回忆，“他穿着立领的黑衣服，脸很白，小眼睛，塌鼻子，厚嘴唇。”
“难道是本地土著？”河曲迷惑，“为什么见了我们就跟见了鬼一样？”
“是不是我们行为太粗鲁了？”
“我就算了，但小白兔你哪里像粗人？”河曲还趁机打趣，但也变得忧心起来，“也不知这里还有没有其他的幸存者。”
“找到有用的东西了吗？”
河曲耸肩：“这里真是落后的可以，什么也没找到。”
“那我们就去找幸存者吧，”纪暖提议，“他们在这里真的很危险。”
这想法跟河曲不谋而合：“嗯，也行，万一他们把有用的东西都带走了，也好跟他们说话说清楚，借来一用。咱们都‘失踪’一天一夜了，军部和云……咳咳，肯定都急坏了。”
“好。”
纪暖已经不愿意再跟百里云川牵扯什么，但出了事不回个信，说不过去。
两人追着那人，从窗口出去了。
野草丛很高也很广阔，河曲仔细辨别脚印和野草弯折，慢慢找到了方向，他们两人也越走越深。
最后，脚印突然消失，河曲蹲下去看了看，忽然变色，转身搂着纪暖往后一扑，下一刻，一张大网铺天盖地的拢了过来！
两人一滚，没让大网罩住，有人藏在草丛里收网，没有网住人的感觉，就探头一看，这一看暴露了位置，河曲扑过去，揪住他的衣领把他揪出来，用力甩在地上，冷冷的问：“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要网我们？！”
被抓住的，真是纪暖看到的那个人。
此人十分瘦削，生得猥猥琐琐，被扯出来的时候都吓呆了，见到河曲摆出凶神恶煞脸，他连忙摆手，嘴里叽里咕噜的说了一传话，纪暖听不明白他在说什么，只听到几个类似英文的单词。
河曲却是听懂了，还缓和了脸色，用同样叽里咕噜的话跟他交谈。
纪暖站在一旁，像是英文废被扔进了专八的考场，总之一脸懵逼。
男子最初有点怀疑，又有点期盼，两人聊了几句，他脸色放松，终于彻底的放下心来。
河曲搞定了男子，回头看到纪暖还懵着，解释道：“他是意菲混血，说的是意大利话，他说这里还有其他幸存者，但是被抓了，他想要我们的帮助。”
“额？有人在抓幸存者？是谁？”
河曲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
纪暖心里一凉：该不会是……
被那男子领到关押幸存者的地窖附近，看到守备人员那一身银白装扮加蔷薇胸章时，纪暖头都大了。
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怎么哪儿都有潘多拉？
男子名叫阿迪，是村长近亲，本来日子过得和和美美，岛上也根本没有丧尸病毒感染的病例，只是上头说什么为了安全要把他们都迁到船上去，有些人走了，还有些不听话的偷偷留了下来。
然后，留下来的人就发现，军队的船走了不久，又有一艘大船开到这里，上面下来了好些穿着银色制服的人，在岛上找了块隐蔽的地方搞建设。
本来他们打算跟那群穿制服的家伙井水不犯河水的生活下去，谁知有一天，他们之中的一个女孩儿帮助了对方一个扭伤脚的人，之后，那女孩儿带着病毒回来，不到一晚上，聚集地就沦陷了。
死去的人在岛上成为了行尸走肉，活着的人被抓进制服们修筑的堡垒里，里面经常丢出死状恐怖的尸体。
阿迪是极少数幸存者，没被丧尸咬也没有被捉，一直想要把同伴救出来，却苦无对策。
所以，他才会在听说河曲和她不是潘多拉的人时那么高兴。
763 蚀本
作为村里前任二把手，再加上几次三番的在堡垒周围游走，阿迪已经知道幸存者们都关在什么地方了。
他把潘多拉新建堡垒的大致布局画了出来，标注了人质的位置，河曲看了看，皱皱眉：“这可不太好办。”
纪暖看了一眼，也知道不好办。
人质的位置几乎集中在堡垒最下层，每一层都有守卫看守，人质那里必定还有更多守卫，能打的只有河曲一个，她连凑数都算不上，这一进去简直是有去无回。
见河曲沉默，阿迪呜呜咽咽的抽泣，看表情大概是在说“你不可以不管他们”之类的。
河曲勉强扯起一个笑容，安慰他不会不管。
他们两个飘过来，真是太倒霉了。
本来就跟华夏断了联系，现在又遇上潘多拉，真是雪上加霜。
“河曲，我们人太少了，还是好好商量一下对策再救人吧。”
河曲点头：“嗯……里面每天都在杀人，我们也不能等太久啊。”
他是军人，无法对束手被杀的平民无动于衷。
如果换作是那蓝，云川，也不会就这么一走了之。
虽然危险，但纪暖决定留下来跟他们共进退。
潘多拉堡垒建的坚固，人数却是不多，河曲决定用声东击西的办法把他们引出去。
至于这个“引子”，自然就是岛上无处不在的丧尸。
纪暖举手：“我来做吧。”
河曲知道她去最保险，点头：“好，要小心，我们没有防身的武器。”
“嗯。”
他们又商量了一下接下来的部署：纪暖引导丧尸攻击堡垒，在堡垒守卫出来以后，河曲和阿迪趁机混进去，把人救出来，从一条隐蔽的路逃到海上，那里有堡垒人的港口，停泊的船够所有人用。
当然这计划实行起来没那么简单，随机应变也是很重要的。
“不要勉强自己，大不了到时候再想想别的办法。”
“放心吧。”
几人在隐蔽处一直等到天黑。
雨已经停了，到处阴沉沉、湿漉漉一片，纪暖在地上滚了一圈，把自己弄成一个脏鬼，然后逮着丧尸往这边走的机会，摇摇晃晃的混了进去。
果真没有丧尸攻击她。
阿迪在暗处看的目瞪口呆，等尸群过去，他问道：“在身上沾上泥就不会被咬了吗？”
河曲说：“她是受过特殊训练的，不要学她。”
“额……”
不多时，纪暖就带尸群去堡垒搞事了。
枪声很快响了起来，河曲猫着腰，阿迪紧随其后，门口的守卫已经被尸群围住，不断的开枪挣扎，惊声呼叫，堡垒警灯大亮，增援不断的赶来。
趁着他们在正门缠斗，河曲和阿迪在监控转头的时候，从侧门溜了进去。
纪暖在尸群里又推又挤。
也亏得丧尸不袭击她，不然她肯定被啃的渣都不剩。
几百只丧尸，丝毫不畏惧枪林弹雨，嘶吼着扑过去，见人就啃。堡垒周围的部署做的不错，有防丧尸的电网，不过一断电，那就脆弱不堪了。
守卫没有经历过这样的事情，很快就惨叫着被吞没了。
尸群已经有意识的往堡垒里面攻了，纪暖深藏功与名，躲在丧尸身后避开子弹，然后密切注意河曲的信号。
支援赶来了，他们训练有素的用折叠门拉出一道隔离墙，把机枪架在门的缝隙里，开始突突突的开火。
丧尸很快就被扫到一大片。
连纪暖也被枪火波及，子弹把她的手臂划伤了。
但她不能呼叫，只能咬牙往一边撤，最后，她倚着门柱喘气，拉起衣袖，看着那伤口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血也不流了。
每一次动用自愈能力，都是对生命的透支。
格里弗斯说的没错，每一次受伤自愈后，她都觉得累。
不止是手脚无力，更多的是一种说不出来的空虚。
她想，自己在透支了所有生命之后，大概会毫无预兆的倒下去，再也爬不起来。
呵呵……
至少现在，她还不会死。
枪火渐歇，丧尸的嘶吼声弱下来。
尸群被压制住了。
可河曲他们还没有出来。
纪暖听到折叠门被推开，那些守卫开始解决没死的丧尸了，砰砰砰，一枪一个。
枪声渐近，马上就要到门口了。
纪暖蕴足了力气爬起来。
要是在这里被抓到，那可就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必须要快点撤，他们低估了守卫的火力。
就在守卫即将走出门口的时候，堡垒的灯光突然全灭，猝不及防的守卫们眼前一黑。
这是河曲的信号！
纪暖也不管眼睛适不适应，撒腿就跑！
她这么一跑，有眼尖的守卫看到，立刻朝她这边打枪，纪暖不敢停下脚步，硬是冲进了堡垒外的乱草丛里。
河曲就在里面接应，很是捏了一把汗，好在她挺过来了。
他拽着她的手腕往里走，总算摆脱了那些夺命的子弹。
活着的人全都救出来了，幸存的二十个村民，一个不少。
眼看阿迪和村民们在原地相拥而泣，河曲赶紧拆开他们，让他们废话少说，赶紧去港口乘船离开。
村民们这才恍然，马不停蹄的往港口跑去。
河曲又去拉纪暖，却见她脚步一个踉跄，整个人都摔倒在地。
“小白兔！”
他一扶她，发觉手上一片湿热。
借着微弱的光线，他看到她的后背上鲜血淋漓。
“你受伤了！”
纪暖连睁开眼睛的力气都快没有了：“我……我没事……快走……”
河曲咬牙：“我背你！”
他背着纪暖就往前跑。
漂流一天，又在这里忍饥挨饿的过了一天一夜，河曲的体力也快要耗尽了。听着后面的追兵越来越近，纪暖推他，声音微弱的说道：“放我下来……你自己走……”
“不行！”
“再这样下去，我们都会被抓……你还要带着他们……离开……我……我走另一个方向，引开追兵……”
“你都这样了还逞什么强！”河曲咬牙，“我不会放你下来的！”
“如果你不答应……”纪暖气喘吁吁的说道，“我就死给你看！”
“那也不行……”
话音未落，纪暖用指甲在腕上用力划了一下。
她指甲多日未剪，跟一块小刀片一样，被划伤的手腕霎时涌出了血。
“小白兔！”河曲又惊又痛，“你……”
“他们……快来了……”纪暖用力推开他，跌坐在地上，然后费力的爬起来，“他们有很好的……武器……你带着那么多人……斗不过的……快、快走！你走掉了，我才有得救的……希望……”
河曲看着后面接近的手电筒光，恨恨的咬牙，转身就要走，末了回头，他看着纪暖：“我会救你的！”
“嗯……”纪暖一字一句道，“要……平安！……”
764 俘虏
纪暖那脚程怎么敌得过追兵，很快，她就被守卫追上了。
守卫将她狠狠地按在地上，反绑了她的手，然后把她提起来。
一队人继续往她跑的方向追寻，一个领头模样的男人上前，一把掐住她的脖子，用英语恶狠狠的问道：“是谁派你们来的！”
纪暖被他掐的喘不过气，眼神很快就涣散了，在她被掐晕过去之前，那人总算松开手。
这些人非常粗鲁，他松开手之后，要不是后面的人还抓着她，她就要摔下去了。
“哼，把她带回去！严加审问！势必要问出她的来历！”
说完，他亲自去追前面的队伍了，看那全副武装的架势，应该是要灭口的。
纪暖拖着不肯走，守卫也不跟她客气，一拳杵在她肚子上，她在剧痛中失去了知觉。
醒来以后，她在一个被透明玻璃包围的房间里，睡在一张冰凉的金属制大床上，身上是眼熟的实验服，手脚缚着沉重的锁链，但这锁链还算人性化，因为还留出了让她在房里走动的长度。
灯光很亮很刺眼，纪暖近乎平静的，看着站在房间外、隔着玻璃和她对视的东琉璃。
背上的伤口已经愈合，子弹没有取出来，一动就很痛。
东琉璃冷眼看着她，眼神能杀人。
时隔一年多，在这种情况下重逢，纪暖并不感到意外。她被关在这里说明身份已经暴露，看房间外的实验室就知道，潘多拉不会那么轻易就杀死她。
倒是苦了东琉璃，她是最想杀了她的人，现在也只能站在外面看。
纪暖也在看着她。
过去装出来的纯真无暇已经用不着了，东琉璃的表情很冷，但美貌却是实打实的，并未因为各种事变而损失半分。灯光明亮，她穿着一身银白色的衣裙站在外面，仿佛T台上的压轴模特，周围一切都黯然失色。
过去见到她，纪暖还想过问她，有没有后悔协助潘多拉、攻破华都、害死那蓝，现在面对她，她什么话都不想说。
东琉璃懂得的道理不比自己少，大概从一开始，那蓝就只是她的工具而已。
她不想听东琉璃说那蓝的名字，那对他是一种玷污。
所以她宁愿什么都不问。
纪暖一醒，就有人活动起来，不多时，又有一人来了，站在东琉璃身边，好整以暇的看着她。
卡伦~怀特海德。
东琉璃都在了，见到他也不意外。
卡伦显得很高兴，一手贴在玻璃墙上看着纪暖，声音透过耳麦传进来。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我倒是没有想到，你会如此善解人意的回到我身边。”
东琉璃听了最后一句话，秀眉微皱。
纪暖也不吭声，看着他声情并茂的婊演。
“你真的变了很多，”卡伦并未在意身边人的表情，近乎痴迷的看着纪暖，“你变得更加完美，如果你是向着我的，那就更好了。”
纪暖看着手脚的锁链，没有说话。
卡伦很知趣，叫人把锁链打开。
锁链是电子锁，可以遥控操作。
只听“滴”的一声，沉重的锁链落地，纪暖看着被箍红又很快恢复正常的皮肤，终于抬头看着卡伦：“是你下令袭击直升机的，你想让我死。”
卡伦微笑：“那是之前，亲爱的，现在我们完全可以抛弃成见，化敌为友。”
纪暖微笑，表情嘲讽。
他是有多脸大，才会认为在他刺杀未遂后，她还能大度的跟他化敌为友？
她想拧下他的狗头！
“啊，你也可以拒绝，我是很民主的。”他开明的说道，“只不过——你拒绝的话，我想我会因此杀掉昨晚被抓到的那些人呢。”
纪暖这才有了反应，咬牙看着他：“你把他们怎么了！”
卡伦打了个响指。
下一刻，房间里的投影仪打开，一个投影屏幕就出现在纪暖跟前。
画面上正是河曲和昨晚那些逃跑的村民！
这些人不比纪暖的待遇，他们被关在一个大铁笼子里，周围全都是丧尸！
数不清的丧尸正嘶吼着往笼子里伸手，想要抓住他们，被关在笼子里的人们不得不往中间集中，看的人整颗心都悬了起来。
“你……”
面对纪暖憎恨的目光，卡伦微笑：“这个选择没有什么难度吧？只要你答应协助我，我就不打开笼子，让他们再多活一阵子，怎么样？”
“……你想要我做什么？”
卡伦笑起来：“这么说，你是同意了？”
东琉璃在一旁提醒：“执行官，这女人狡猾的狠，还是把那些人早点杀掉，免得夜长梦多……”
“嘘——”卡伦将食指抵在她唇上，轻轻摇头，“我相信她会遵守约定的。”
说完，他又看着纪暖，虽然在笑，可眼底已经生出阴寒：“能让我最信任的下属背叛我，你也真的很有本事呢。”
他在说格里弗斯。
有仇不报不是他的本性，在格里弗斯叛逃潘多拉之后，卡伦肯定气得发疯，只是现在怒气都被压抑着，等到了合适的时机才会发泄出来。
纪暖知道现在最好不要惹他，只能点头：“我答应，你说。”
先保住大家的命要紧。
卡伦笑容愈深：“我要你留在我身边，做千军万马的指挥官。”
纪暖认真的看着他，感觉他病得不轻。
但看起来又不像在说胡话。
东琉璃一听这话，当即咬唇，扭头走了。
卡伦也没有在在意她，只看着纪暖，笑容瘆人。
既答应了卡伦的要求，纪暖也提出条件，要他保证那些人的安全，卡伦愉快的同意了。
那些人都是挟持她的人质，就这么弄死，未免可惜。
和他谈成条件之后，纪暖总觉得自己和恶魔做了交易。
她和河曲都被俘，求救无门，算是栽了。
只是，卡伦口中的“千军万马”，究竟是什么东西？
就在这短短的时间内，纪暖也想明白了，与其一直躲着潘多拉，不如主动出击，看看他们究竟在策划些什么。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
卡伦顺利谈成条件，心情不错，对纪暖的态度也好了起来：“既如此，我们就是盟友了，不过呢，在合作之前……”
他凑近，一下下的敲着玻璃墙：“我要给你洗个脑，这样，我才能够彻底放心。”
纪暖的脸色白了白。
765 洗脑
卡伦轻描淡写的要求，纪暖听来，心里却是掀起了滔天巨浪。
这个人说的“洗脑”，绝对跟什么传销洗脑不在一个等级。
她可是亲眼见过脑电波模拟室是什么样子的。
见她嘴唇紧抿不说话，卡伦歪着头，大男孩子一样对她笑笑，表情十分的善解人意：“不答应？”
“我还有别的选择吗？”
卡伦微笑：“你还有别的选择吗？”
话音落下，气氛安静下来。
哪里还有别的选择？
潘多拉找她这么久，费了多少人力物力，就在快要放弃的时候，她不开眼的落在他们手上，还不是任人捏扁搓圆？
可是，一旦被洗脑……
她还会记得自己的初衷吗？
她愿意呆在这里的原因一是为了救人，二是为了深入敌营，没想到，这下自己是真的要赔进去了。
屏幕上的威胁还在继续，铁笼子沉重结实，挡住了外面丧尸的侵袭，可里面的人如果没有吃喝，也坚持不了多久。
她攥紧了拳头，在卡伦再度出声之前，她抬起头。
因为精神消沉，几个呼吸间，她就像是老了好几岁。
“好……我答应你，希望你也说话算数。”
卡伦一下下的抚摸玻璃墙，就像在抚摸她的脸：“放心吧，我跟格里弗斯那种反骨仔不一样。做大事者，怎么能没点诚信呢？”
说完这话，他就消失了一段时间。
纪暖度过了惴惴不安的一夜，第二天一早，卡伦就过来了，身后还跟着一队防护周全的医疗人员。
他们用了英语之外的外语对话，不像法语也不像意大利语，纪暖这下是连一个单词都听不懂了。
这些人对话的同时也不耽误做事，一人走进来，很客气的对纪暖伸手，示意她出去，纪暖见卡伦没有拦着的意思，还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心知这是要去“洗脑”了。
除了乖乖听话，她还有别的路好走么？
没有。
她只能跟着走出去，连眼神也无力扫到卡伦身上。
如果她还是两年前的纪暖，必会在经过此人的时候扑上去，就算不能对这个罪魁祸首拳打脚踢，也要挠他一下狠的才能解气。
不过现在，她不会做这种幼稚的举动了。
现实教会了她能屈能伸，为了让格里弗斯死心塌地，她连他都可以委身，现在又有什么理由惹怒卡伦？万一他迁怒到人质身上，那不是得不偿失么？
她听话的离开，卡伦满意的点头。
双方都有诚意，合作才能继续。
当然他没安什么好心，手底下那些人质，不管是威胁纪暖还是威胁百里云川一流，都是很有力的。
纪暖被推进手术室，卡伦在外亲自监督。
所谓洗脑，便是破坏大脑皮层，让人变成白纸一张，傀儡一个，他要的是纪暖的身体——被疫苗改造过的自愈能力极强的这副身体，至于这身体有没有思想，倒并不要紧。
一个多小时后，纪暖脑袋裹着纱布，被人从手术室里推出来了。
她躺在病床上，尚未从昏迷中醒过来，双眼禁闭，脸色惨白，手背上扎着吊针，另一端连着架在床边的药瓶底部。
主刀医生让人把纪暖推回病房，自己留下来跟卡伦汇报。
“手术进行还算顺利，只是她自愈能力太强，用了些烈性药才破坏了她的大脑。”
“确定成功了么？”
“这个还请您放心，我都主刀过那么多次手术了……”
两人嘀嘀咕咕的聊天，聊完卡伦就走了。
纪暖醒来以后，眼前凑着一张脸。
男人的脸很年轻很白净，周围灯光很亮，映的他肤白胜雪，眉目如画。
她看着男人，突然伸手戳了他一指头。
她的眼神是呆呆的，动作是缓慢的，那一指头卡伦完全可以躲开，可他没有躲。
见她眼神干净得像个新生儿一样，卡伦就知道，手术成功了，算主刀医生有点本事。
纪暖当真跟个小孩子一样，一醒过来就表现出了旺盛的好奇心，戳着卡伦，见他没什么反应，觉得有些乏味，扭头又去找别的玩意儿，结果挣得吊针扎破了手，她抬手看到血珠子，哽咽一声，然后就呜呜嘤嘤的哭了起来。
卡伦直起身，平静的看着她哭，转身走了。
洗脑把纪暖洗成了个傻子，一切都要从头开始。
一开始，所有人都密切注视着纪暖的行动，生怕她是个无师自通的超级演员，演一场戏骗过他们所有人，但几天下来，从她的表现来看，她真成了一个傻子。
饿了就哭，渴了也哭，就连内急也根本不知道控制，拉撒都在裤子里。
她术后恢复只能吃些流食，尿格外的多，卡伦就站在外面看着她在床上滚，看着淡黄色的液体浸透了裤子，从她脚上流下来。
她对此没有觉得羞耻，只觉得有些不适，两手笨的跟脚一样，撕撕扯扯的想把裤子弄下来，但总是不得要领。
原本对纪暖极度厌恶的东琉璃听说了这热闹，也兴致盎然的过来看，见到纪暖傻子一样，四脚朝天躺在臭气熏天的床上，咿咿呀呀的扳着自己的脚，试图往嘴里送，东琉璃心里真是痛快极了。
真想让百里云川也看看她这副蠢相。
卡伦对东琉璃的态度堪称宠爱，从未对她说过什么重话，也会放权给她做事，东琉璃自己也有分寸，再怎么闹腾，也越不过卡伦头上去。
这天，她利用自己的权限，走进了专门为纪暖开的复健室里。
纪暖变成傻子当然是比较容易控制的，但如果她是个会走会说话的傻子，那就更方便操控了。
有人在教纪暖走路，可纪暖连爬都不会，旁人一松手，她就跌倒在软垫子上，摔得龇牙咧嘴，眼角还噙着泪，大概是挨过打，她不敢哭，很委屈的趴在地上，是个小可怜的样子。
里面人一见到东琉璃，纷纷问好：“东小姐。”
“还是不会走吗？”
复健室的主管恨铁不成钢的说道：“没见过她这么笨的，学了一上午也不会，裤子倒是弄脏好几条，打也没用，她膝盖软，就是站不起来。”
“不如，”东琉璃笑着给出一条妙计，“让她先学会跪吧，等膝盖硬了，再让她起来。”
主管一停，认为东琉璃又公报私仇的嫌疑，谁不知道纪暖狼狈的这些日子，这位东小姐整天都是笑盈盈的。
斟酌一下，主管不怕得罪纪暖，点头说道：“是个好主意。”
说着，他扭头对助手说道：“你们两个，去让她跪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