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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姣姣如卿     重生空间之田园归处txt下载     重生空间之田园归处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四七章 存折

    在这一刻之前,周晚晚从未把存折这件事放在心上。当年她把沈国栋的存折留在那座小院里,一直觉得理所应当。那时候他们已经分手,她没有再拿着他全部财产的道理。

    可是当沈国栋再次郑重其事又带着忐忑不安地把这些存折交到她手上时,周晚晚才真正意识到,当年她的这个举动对他的伤害有多么的大。

    否则,此时此刻他不会如此迫切又忐忑。

    这个笨蛋!被伤害了也不知道躲开,还傻傻地再次把刀递出来,还一副唯恐她不肯接的样子。

    周晚晚低头,努力把眼里的泪水眨回去,心里却异常明白,如果沈国栋不是这样一个笨蛋,他们也走不到今天。

    在这一刻,她第一次萌生出要保护沈国栋的念头。

    这些年来,他人前人后一直是她的保护者,可是只有他们两个人知道,她也是唯一能伤害到他的人。

    他把那把能伤害他的刀一次又一次地递给她,她既然接过,就要保证自己不能再伤害他。

    “沈哥哥,你一个月的工资都赶上我半年的了!”周晚晚一张一张地打开存折,找到沈国栋的工资折。

    他现在是正厅级,每个月有78元。周晚晚今年刚入职,大学初级讲师,再加上国家对特殊人才的补助,加起来才50元的工资。

    沈国栋一下子活过来一样,悄悄把手心里的汗擦掉,凑过去跟周晚晚一起看,“小笨蛋!我只靠工资哪养得起你呀!”

    周晚晚不服气,“我吃得一点儿都不多!”

    沈国栋哈哈大笑,“可是你挑食!鱼虾必须是活的,冷冻肉吃到嘴里马上就吐出来,四季都要吃新鲜蔬菜,好多还不是本地的,水果不新鲜你都不用看,小鼻子闻一下就皱起来!养你比养一只大熊猫还费劲!”

    周晚晚不干了,扔了存折扑到他身上抗议,“那还不是你惯的!你得负责到底!”

    沈国栋小心护着在他怀里扑腾的小丫头,赶紧拿了毯子给她裹上,“负责!肯定负责!我们家囡囡可比大熊猫稀罕人多了!至少大冬天的我不用到处给你淘腾竹子去。”

    周晚晚被他逗笑,“谁要跟那个黑白胖子比!”

    “它当然不能跟我们家囡囡比!大熊猫至少得有几百只吧?我们家囡囡可就一个!”沈国栋在周晚晚粉嫩嫩的脸蛋上轻轻亲了两口,眼里满满都是宠溺欣喜,“拿所有的大熊猫来我都不换!”

    周晚晚抱住沈国栋的脖子摇晃,“沈哥哥你对我最好了!”然后在他笑容放到最大时歪头笑,“明天我们吃笋吧!”

    沈国栋的笑容一顿,然后更灿烂地笑了出来,“小祖宗,你可真能折腾人!真是一点儿亏都不肯吃!”这是记他刚才说她是大熊猫的仇呢!

    周晚晚眨眨眼睛,“我又没大冬天让你给我淘腾竹子去!”

    沈国栋又是一阵畅快大笑,这小丫头总是能有办法把他折腾得脚不沾地,还能让他心里畅快无比。

    “沈哥哥,按这个标准你的工资不够养我们俩的呀!”周晚晚煞有介事地算账,“不知道再加上我的够不够?”

    “肯定不够,”沈国栋点了点周晚晚的鼻子,“吃一次笋的空运费都不够!”

    周晚晚笑眯眯地接着翻存折,“所以沈哥哥你要努力赚钱!你看,你把我惯得这么难养,最后还得自己兜着,真是太不划算了!”

    沈国栋亲亲她的发顶,笑呵呵地自言自语,“没有比这个更划算的了!”

    周晚晚翻存折的手忽然一顿,又快速翻了两张,指着存款人一栏自己的名字回头看沈国栋。

    沈国栋又亲了亲她的头发,“不是说了,我的钱都是给你赚的,放在谁的名下不一样?”这样你就再也不能还给我了。

    周晚晚想了想,笑得像个小狐狸,“这可是婚前财产,以后你要是对我不好,我就带着我们家所有的存款离家出走!”

    沈国栋拍拍周晚晚的头顶教育她,“不是跟你说了,不高兴了就把我撵出去,哪有总想着自己离家出走的?多吃亏呀!小笨蛋!”

    周晚晚点头受教,“嗯,把你撵出去!”

    沈国栋失笑,又觉得这样跟她计划以后的日子怎么过真是又充实又有趣,索性把自己的计划都说给她听,“年后我再送你一个婚前礼物,我准备以你的名义在深圳注册一家公司,做能源贸易。”

    周晚晚眨眨眼睛,“可以个人注册公司了吗?”

    “国家正在制定这方面的政策,年后应该就会公布了。”

    “那我需要做什么?”周晚晚兴致勃勃,她还真没想过可以拥有一家公司。

    “像现在一样,坐着数钱就行了!”沈国栋把周晚晚露出毯子的脚塞回去,忍不住在那几个粉粉嫩嫩的小脚趾头上揉了又揉。

    “那还叫什么送我的礼物?我也要参与经营,”周晚晚把自己的脚抢回去,转了转眼睛又过去哄沈国栋,“到时候赚了钱多给你发奖金!”

    沈国栋笑,“发了奖金给谁?”

    “当然是给我!你还想藏私房钱吗?”周晚晚理直气壮极了。

    沈国栋又是一阵大笑,“好好好!都给你!那你要多给我发点奖金!”

    “我可以给你发零花钱!”周晚晚笑,“如果你表现得好的话。”

    沈国栋把周晚晚抱在怀里没头没脑地一通乱亲,真是恨不得把她揉到自己身体里去。这小丫头怎么就这么可爱呢!怎么就这么有趣呢!

    跟她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他都畅快得能大笑出来,这才是他一直渴望着的日子,两个人都放下一切负担,倾心相待,真是比想象中还要有滋有味儿得多!

    第二天下班,沈国栋带着周晚晚回去收拾行李,这次有没有沈国慧和那两个小不点儿,沈国栋都要把周晚晚忽悠到家里去跟他过二人世界了。

    沈爷爷这边再好,也是一大家子十几口人来来去去,哪有他们那边关上门就他们俩,什么都不做就觉得家里的空气温馨得让人想从心底笑出来。

    他们一进屋就看见小马阿姨抱着芸芸追着睿睿满屋子跑,家里乱得像造反派过来打砸了一通,两个警卫员一边收拾一边还得躲着别碰着了到处乱窜的睿睿,做饭的刘阿姨挡在饭厅门口不住嘴地跟睿睿商量:

    “咱们不进厨房啊,厨房不好玩儿!饭厅也不好玩儿!又是刀又是火的,太危险了,小孩子都不进厨房。”

    “这是我太爷爷家!我想去哪儿就去哪儿!你们都给我滚开!”睿睿叉着小腰神气活现地教训一屋子人,“不听话我就让我太爷爷枪毙你们!”

    沈国栋大步走过去,一把把睿睿拎了起来,冷着脸教训他,“再敢捣乱我就把你扔出去喂狗!扒光了衣服把你冻成冰棍儿!”

    睿睿吓得瞪着大眼睛一个字都不敢再说,哭都不敢哭出来。

    周晚晚看睿睿被吓得小脸煞白,实在是不忍心,过去把他抱了过来,“睿睿,太爷爷喜欢懂礼貌的好孩子,你这样对马奶奶和刘阿姨说话,他知道了会不高兴的。幼儿园老师不是也说过,懂礼貌的好孩子才能得小红花,对不对?”

    睿睿看看周晚晚温和的笑脸,忽然对着她一通怒吼,“你这个坏女人!我要把你从我太爷爷家赶出去!”

    然后抬起手重重一巴掌打在了周晚晚的脸上。

实在抱歉,姣姣还得请假

    实在抱歉,姣姣还是得接着请假。

    前天晚上发烧严重,昨天医生决定换药,新药太刺激血管和肠胃,这段时间身体太虚,受不了折腾,打到一半不得不停下,再次换药。今天又涉及到单位和医保问题,真是焦头烂额,浑浑噩噩。

    本打算把这两天的更出来再请假,多少也挽回一点信誉。可是写了几千字自己都看不下去,身体和精神都不在状态,实在保证不了质量,只能再次食言了。

    姣姣知道自己最近一个月表现非常不好,请大家原谅的话都不好意思说了,只能保证绝不会弃坑、烂尾,春节长假结束,姣姣会继续像前几个月一样做个勤奋更新的好孩子的。

    提前祝大家春节快乐~新的一年希望所有人都能精神饱满地愉快生活,付出的努力都能得到相应的回报,付出的善意都能温暖别人和自己,我们爱的人和爱我们的人都能健康、快乐、幸福美满~

第四四八章 教育

    周晚晚还没反应过来,沈国栋一把把睿睿从她怀里拎起来就要摔出去。周晚晚潜意识里已经猜出他要动手,条件反射地去拦,只来得及抱住睿睿的腿,“沈哥哥!”

    沈国栋看睿睿的眼神几乎带着冰碴,照着他的脸就抽去一巴掌,却被周晚晚抱住了胳膊,“沈哥哥!他才五岁!”

    沈国栋不敢对周晚晚用力,拎着睿睿的后脖领子,把手抬得高高的,“小兔崽子!惯得你不知道天高地厚了!敢跑这儿撒野!”

    睿睿双脚悬空,看家里的保姆警卫员都站在那不动,谁也不敢过来劝沈国栋,知道这回没人能护着他了,又怕又无助,不管不顾地嚎啕大哭起来。

    沈国栋拎着他的手一紧,冷冷地警告他,“再敢嚎一嗓子我就捏死你!”

    多少成年人被沈国栋冷冷看一眼都头皮发麻,更别说他暴怒下的恐吓了,睿睿的哭声戛然而止。

    “沈哥哥,我脸好疼,你给我拿凉毛巾敷一敷。”周晚晚放下沈国栋的胳膊,飞快地给已经吓得愣住的两个警卫员使了个眼色,然后试探着去摸自己的脸。五岁的小男孩力气也是不小的,下重手打人还真挺疼的。

    警卫员从没见过沈国栋发脾气,平时机灵聪明的小伙子,竟然没反应过来。还是小马阿姨先反应过来,赶紧上前接过还被沈国栋拎着的睿睿,“国栋,赶紧看看囡囡,她皮肤嫩,毛巾粗点都能给擦红了,可别给打坏了!”

    小马阿姨说到最后也有点控制不住语气,心疼得下意识带上了点火上浇油的嫌疑。她把周晚晚当女儿看大,睿睿那一巴掌打得她也心疼得不行。

    可是再心疼周晚晚,小马阿姨还是得顾全大局,她接过沈国栋扔过来的孩子,吓得手还在哆嗦。以沈国栋的脾气,这是真要把睿睿摔出去呀!到时候可怎么跟首长交代!

    沈国栋一看周晚晚的脸,哪还管得了别的,赶紧去给她找凉毛巾,又吩咐警卫员,“去把刘大夫找来!”

    小丫头被千娇万宠着长大,夏天被蚊子咬个包他都心疼半天,这一巴掌打得他心都跟着一抽一抽的疼。

    周晚晚冲警卫员摇头,示意小马阿姨赶紧把睿睿抱到书房去,先别让沈国栋看见,又示意警卫员抱着芸芸也跟过去,小心沈国栋待会儿秋后算账殃及无辜。

    沈国栋快速拿了凉毛巾回来,看周晚晚的脸有一点点泛红,毛巾轻轻地试探着放上去,还没放实,先替她疼得直抽气,“忍着点儿啊,待会儿刘大夫来了让他给你上点药,还疼咱们就上医院。”

    周晚晚乖乖让他敷毛巾,把手贴在他的手上,“沈哥哥,我不疼,小孩子能有多大劲儿啊!我吓唬你呢,要不你能放开睿睿吗?”

    沈国栋轻轻地用毛巾碰着她的脸,像怕碰坏了一样,一点儿都不相信她的话,“别说话了,都红了,能不疼吗?待会儿看我怎么收拾这小兔崽子!”

    周晚晚早就自己抹了药,红也是一点点,马上就能消了,知道他是夸张,也不去跟他计较这个,“他才五岁,什么都不懂,咱们两个大人跟他计较这个干嘛?”

    沈国栋冷笑,“小?三岁看到老,你看他那个熊样儿!不知道好歹的窝里横!再惯下去以后也是个丢人现眼的玩意儿!”

    然后沈国栋话锋一转,眼睛里涌上温暖的笑意,“你两岁的时候就比他强!谁对你好都记得清清楚楚,还知道留糖给我吃!又聪明又懂事儿,比商店里的洋娃娃还漂亮!”

    说到这里,沈国栋忍不住去亲了亲周晚晚的额头,亲了一下还不够,反复亲了好几下才强迫自己停下来。

    周晚晚有点愧疚,当年她给沈国栋吃糖是为了让他闭嘴一会儿,这人话太多了,一见面就没玩没了地唠叨,她懒得跟他一直装小孩子说话,没想到他现在还记得。

    “我懂事儿是沈哥哥教得好嘛~”周晚晚抱着沈国栋的胳膊哄他,“小孩子懂什么呀,还不都是大人教的。”

    沈国栋被哄得舒服极了,抱着周晚晚哈哈大笑,“你这个小家伙!嘴这么甜也是我教的?两岁就能把我哄得晕头转向!”

    周晚晚笑得更甜,“那你现在晕不晕?”

    沈国栋又是一通大笑……

    小马阿姨和几个警卫员在书房里听到沈国栋的笑声都松了一口气,危机总算过去了。

    小马阿姨长出一口气的同时又会心一笑,这俩孩子可真是让她见识了什么叫一物降一物,从小到大,无论大的那个发多大的脾气,只要小丫头笑眯眯地几句话,肯定就能让他笑出来。

    这就是老天安排的缘分呐!这俩孩子天生就该是在一起的!

    等周晚晚和沈国栋来书房找他们,沈国栋的眼里还残留着笑意,整个人轻松又适意,跟刚刚简直判若两人。

    沈国栋从小马阿姨怀里把睿睿抱过去,按到沙发上,牢牢把住他的两只手,严肃地告诫他,“好好跟阿姨说话,敢乱说乱动我捏死你!”

    沈国栋是不赞成周晚晚再接触这个小兔崽子的,可是小丫头坚持要过来,他也只能依着她。不过他肯定得看牢了,绝对不能再让小丫头吃亏。

    小孩子最是敏感,睿睿不用看周围几个大人的脸色就知道现在没人救得了他,乖得小绵羊一样不住点头。

    周晚晚蹲到睿睿身前,温和地问他,“睿睿,你觉得阿姨是坏人,要把我从太爷爷家里赶出去,阿姨问你,你为什么认为阿姨是坏人?做了坏事的人才是坏人,阿姨有做什么坏事吗?”

    看睿睿被沈国栋吓得不敢说话,周晚晚更加温和地补充,“你别怕,如果阿姨真的做了坏事,阿姨一定会跟你道歉,还会认真改正错误,二叔也不会怪你的。”

    在周晚晚的目光下,沈国栋也只能表态,“问你话赶紧说!说得有道理就听你的!”

    “你不让我进三楼。”睿睿想了半天,低着头小声说道。

    “老师是不是说过,进别人的房间要先敲门,得到允许才能进?睿睿要进阿姨的房间,没经过阿姨的允许就硬闯,还打伤了小汪,这样做对吗?”

    “这是太爷爷家,房子是太爷爷的,那不是你的房间!”睿睿抬头反驳。周晚晚的态度非常温和,让他减少了很多紧张情绪,慢慢地敢说出自己的想法了。

    周晚晚看沈国栋的眼睛一瞪,赶紧给他使了个眼色,把他的脾气压下去,然后态度更加温和地跟睿睿说话。

    “睿睿说得对,这是太爷爷家,不是阿姨家,”周晚晚先肯定睿睿的话,让他更加有勇气和信心跟自己说话,然后话锋一转,“可是太爷爷把三楼给阿姨了呀,这个睿睿是知道的吧?”

    见睿睿点头,周晚晚摸了摸他的小脑袋,耐心地给他解释,“就像睿睿自己的玩具,给了你的好朋友玩儿,别的小朋友过去抢,那个抢睿睿好朋友玩具的小朋友做得对吗?”

    睿睿歪头想了想,认真摇头,“他不对,我愿意给的,谁都不能抢。”

    “睿睿真懂事儿!”周晚晚对他鼓励地笑,“那太爷爷把房间给阿姨了,睿睿要进去是不是要经过阿姨的同意?”

    “阿姨,那你现在让我进去玩儿呗!”睿睿的两只手被沈国栋抓着,想拉周晚晚又动不了,躲闪着沈国栋小声要求周晚晚,“你让二叔放开我,不要让他打我。”

    不用大人说,睿睿凭着小孩子的直觉就知道他这个吓人的二叔肯定听这个漂亮阿姨的。

    “睿睿现在还觉得阿姨是做了坏事的坏人吗?”周晚晚没接他的话,笑着继续问睿睿。

    “阿姨没做坏事,不是坏人。”睿睿这次回答得很干脆。

    “那睿睿说阿姨是坏人,还打了阿姨,是不是做错了?”

    “我以后不打你了!你带我去玩儿!”睿睿的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周晚晚,“我要去看你的画室!”

    周晚晚这次使眼色已经不能压制住沈国栋了,拍了好几下他的胳膊才没让他把睿睿拎起来教训一顿。

    小马阿姨在旁边也暗暗摇头,睿睿这孩子本性聪明善良,也到了能明辨是非的年龄,可是大人引导不够,只知道一味溺爱纵容,再这样下去,这么好的一个孩子就给毁了。

    “老师有没有说过,做错了事要真诚地道歉,努力得到对方的原谅?”周晚晚耐心地引导睿睿。

    睿睿马上明白了周晚晚的意思,“阿姨,我不该说你是坏人,也不该打你,我错了。”然后又有点不耐烦地踢了踢腿,“你快点带我去画室玩儿!”

    沈国栋一巴掌把睿睿的腿打回去,“老实坐着!”

    睿睿撇了撇嘴,还是没敢哭,老老实实地坐着没敢再动。

    “阿姨原谅你了。”周晚晚认真地点头,“可是做错了事不只是道歉就够了的,还得用实际行动改正啊。这样别人才能看到你道歉的诚意,对不对?”

    最后,睿睿心甘情愿地积极帮着警卫员收拾客厅,撅着小屁股扫地倒垃圾去了。

    小马阿姨笑着拍了拍周晚晚手,“没想到我们囡囡这么会教育孩子!我们这一屋子人从昨天跟他折腾到现在,你一来,几句话就给捋顺溜了!”

    周晚晚笑笑没说话,她不想跟这几个孩子关系紧张,也是为了沈爷爷的心情着想,别的还真没想那么多。

    沈国栋更是不待见梁晴的孙子,“囡囡哪有时间搭理他!”以后他肯定是不会让他们家小丫头跟那一家子接触的,大人都是糊涂虫,小的早晚也得被惯坏了!

    客厅很快被收拾好,睿睿不肯去洗手,张着沾了灰的小脏手去抓周晚晚的裙子,“阿姨!我干完活儿了!我要去三楼玩儿!”

    沈国栋在他抓住周晚晚之前把他拎了起来,“离远点儿说话!别往前凑!”

    周晚晚看了一圈客厅,表扬睿睿,“睿睿活儿干得真好!”然后冲他摇头,“三楼是阿姨的画室,只有阿姨的好朋友能进去。睿睿今天骂了我,还打了我,虽然我原谅了睿睿,可是我们还不是好朋友,所以不能让你进去。”

    睿睿目瞪口呆。小马阿姨和几个警卫员也一副完全出乎意料的表情。

    大家都以为睿睿又是道歉又是干活儿,最后周晚晚肯定会答应他的。

    只有沈国栋的眼里闪着骄傲的笑意。他们家小丫头从小到大可是一点儿亏都不吃的,有恩报恩有仇报仇,聪明着呢!被打了一巴掌还让她去哄孩子,那绝对不可能!

    沈国栋还真是猜对了周晚晚的想法,孩子怎么了?孩子更应该让他知道做错了事就必须付出代价,这样他以后才能有所忌讳。如果打了人一句道歉就能让人待他一切如初,时间长了他还会注意自己的言行吗?

    可是周晚晚不想再往深了去说了,睿睿是梁晴的孙子,她做多少都不会当做善意,还可能被怀疑别有用心。她有那个精力放在自己亲侄子身上多好!才不去做这种费力不讨好的事呢!

    “睿睿想去三楼玩儿,就努力做阿姨的好朋友吧!等我们成为好朋友了,阿姨肯定带你去玩儿!”周晚晚捏捏睿睿的小脸儿,上楼收拾行李去了。

    沈国栋笑着跟上去,在房间里抱住周晚晚小心翼翼地亲了好半天,怕碰疼她的脸,沈国栋强忍着没继续下去,抱着怀里的小丫头越看越喜欢,“囡囡!你怎么就这么招人稀罕!”

    自己从小养到大的孩子,说话办事总能熨帖到他心里的最深处去,真是怎么看怎么好!

    周晚晚眨着眼睛接着哄他,“都是沈哥哥教得好嘛!”

    沈国栋的心里甜得化都化不开,连下楼看到沈国慧冷着的脸都没影响他的好心情。

    小马阿姨见沈国栋和周晚晚执意不肯在家里吃饭,打包了一堆东西给他们带着。

    出门之前,睿睿跑过来拉住周晚晚,“阿姨,你什么时候再回来?”这孩子还真把周晚晚的话听进去了,找机会要跟她做好朋友呢!

    周晚晚从包里拿出两个动物形状的棒棒糖奖励他,拍拍他的头走了。

    “沈国慧且得在爷爷那住几天呢!”回到家,沈国栋在吃饭的时候给周晚晚讲八卦,“她被单位停职了,一起处了三个对象,三个人还跑他们报社门口打了一架,真是把人都丢到姥姥家去了!”

    周晚晚笑,“你不打算帮她。”

    沈国栋要肯帮沈国慧,怎么都不至于让她继续被停职的。

第四四九章 撇清

    “错,本来是没打算管,现在可得好好管管了!”沈国栋给周晚晚夹菜,看她对豆腐上的火腿嘟了嘟嘴,赶紧夹过来自己吃了,换上笋尖。

    周晚晚闭嘴吃饭,嘴上不能说话,眼睛却亮晶晶地看着沈国栋,看得他心潮澎湃,马上不再卖关子,把前因后果全盘托出,“本来也不是多大的事儿,就是相了三个对象,都是梁晴折腾出来的,最后还得我们跟着丢脸。”梁晴是没把他们当做一家人,可丢人的时候外人可是只看到一个沈家的。

    沈国栋就从来没叫过梁晴大伯母,即使在沈爷爷那见面,最多也就是点个头。

    沈国慧这事儿还真是挺冤枉的,大家传得沸沸扬扬的三男争一女,实际上只是三个跟她相过亲的男青年,跟水性杨花脚踩几只船一点边儿都不沾。

    梁晴做了一辈子“沈首长的儿媳妇”,自认通透精明,在儿女婚事上左挑右选条件非常苛刻,在省城里找亲家,非处级以上干部家庭不考虑。

    有沈爷爷的招牌,又有一个身居高位前途无量的堂兄沈国栋,可供梁晴挑选的人家还真是不少。

    前面三个孩子都很顺利地结婚生子,就连年龄偏大腿又不好的沈国红都找了一个退休处长的孙子。到了最贴心聪明的沈国慧,梁晴更是干劲儿十足,把眼光放得更高。

    左挑右选以后,梁晴先后给沈国慧安排了好几场相亲,都被沈国慧否决,后来竟然连相亲都不肯去了。

    梁晴一着急,就怕沈国慧脑袋一热看上没有根基的穷小子,到时候让她在省城“高干家属圈儿”里丢人,赶紧给她接着安排相亲,而且警告沈国慧,要是她敢不去,她就闹到他们单位去,让报社领导给她放大假。

    梁晴是真能做出这样的事的,沈国慧太了解自己的母亲了,只得敷衍。这次梁晴不再问沈国慧的意见,挑了个家事最好的,见了一面就瞒着沈国慧点头,逼着她跟对方处处看。

    沈国慧自然不同意,母女俩正斗智斗勇,梁晴又发现了一个更好的对象,那边没回绝这边就赶紧接着去相亲,就这样,梁晴单方面答应了三家的相亲,沈国慧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有了三个男朋友。

    而且这三个男朋友竟然同一天去报社门口接她下班,一言不合动起手来,沈国慧成了众矢之的,生活作风问题严重,被报社领导停职,要求她解决好私事不再影响工作和报社声誉再来上班。

    沈国慧跟梁晴大闹一通离家出走,沈国昌的妻子怕她乱跑出事,把睿睿塞给她,让她带着来沈爷爷这边暂住。

    跟沈国慧相亲的男青年不乏家事长相不错的,沈国慧竟然一个都看不上,沈国昌的妻子猜测她肯定是心里有人了,而且还是不能说出来的人。

    可是这话不能跟梁晴说,说了也是被骂,沈国昌的妻子左右为难,就怕沈国慧激动之下做出什么不光彩的事,只能把她往沈爷爷这边支。

    而且带上个孩子,她想做什么也不方便,只能来沈爷爷这,到时候沈爷爷肯定有办法为她解决难题的。

    沈国慧却没先来沈爷爷这,让周晚晚看她的笑话,她是绝对不甘心的,她去找了沈国红。沈国红正为沈爷爷跟她疏远而着急,看到睿睿,马上有了主意,力劝沈国慧过去,而且还要带上芸芸,“爷爷最喜欢芸芸,看着她肯定能心软!”

    沈国慧就这样带着两个孩子来到了沈爷爷家,打伤了小汪,又打了周晚晚。

    周晚晚倒真没记仇,睿睿一个小孩子,就是下手没轻重大人也不能真计较什么,沈国慧虽然有责任,也不至于让她存了报复之心。

    可是沈国栋不行,他们家小丫头长这么大哪受过这种委屈,就是小时候在周家,那么恶略的环境,也没谁敢动她一下,长大了竟然在他眼前让个小兔崽子给打了一巴掌!

    沈国栋的眼睛一直没怎么离开过她的脸,总觉得被打的地方不对劲儿,虽然看不出来怎么发红了,但肯定是肿了!小丫头那么水水嫩嫩的一张小脸蛋儿,他平时亲一口都不舍得用劲儿,那一巴掌得多疼啊!

    沈国栋越看越心疼,让他不去做点什么,那绝不可能。

    可是小丫头说了,小孩子不懂事,大人得好好教育,他要真把睿睿怎么样了,小丫头肯定会心里不好受。

    小孩子不懂事儿都是大人的责任!沈国栋一边仔细给周晚晚挑她喜欢的菜,一边在心里琢磨着。

    他本来是真没打算管沈国慧的事,他不管爷爷就肯定得管,可他现在改主意了,让这事儿在沈家不丢人的前提下平息下去的方法很多,可梁晴几个会不会受牵连就看他的心情了。

    睿睿之所以会对根本就没接触过的周晚晚有敌意,肯定是受大人言行的影响,那就让他们几个大人负起责任好了。

    晚上睡觉的时候沈国栋不肯去他新送来的床上去睡,抱着周晚晚哄她,“我得看着你,翻身压着这边脸怎么办?”

    周晚晚解释了好几次她早就不疼了,沈国栋心里却不肯相信,只当她懂事不肯让他担心,更加坚持要过来当看护。

    而且还自认想得非常有道理,他自己是怎么看怎么觉得周晚晚那边的脸是有点红肿的,拿了凉毛巾小心翼翼地给她敷脸,又怕她冷,又怕她疼,心里折腾得翻来覆去脸上还得做出稳重笃定来安慰她,对沈国慧和梁晴的怨念愈加不可收拾。

    被沈国栋抱着强制冲一个方向睡了一晚,周晚晚第二天早上觉得自己半边身体都是麻的。

    沈国栋更是难熬,********在怀,一边要担心她不小心碰了伤处,一边要和自己的身体对抗,心疼小丫头睡得不舒服,哪舍得去折腾她,简直可以用苦不堪言来形容。

    所以当开会的间隙,税务局的冯处长过来跟他打招呼,“没想到您会亲自来主持会议,今天龚科长本来要一起过来的,临时有事没来,要不然中午咱们一起出去吃个饭。”沈国栋从不出席没必要的饭局,想跟他套关系真的很难找机会。

    沈国红的丈夫姓龚,是税务局征收管理处的一位科长。冯处长是真想利用他跟沈国栋姐夫小舅子的关系来拉拉关系的。

    沈国栋却完全不搭茬,“龚科长是哪位?你们税务局的相关人员没来齐?”

    冯处长被噎了个哑口无言,龚科长是你姐夫你问我是哪位?!可是他久******,即使心里有各种猜测,也不会在这个时候接不上话。

    “相关人员都到齐了,只是局里对这次会议非常重视,另派了几个年轻干部过来旁听一下,龚俊海同志也在列,临时有事才没来成。”然后又状似不经意地提起,“龚科长刚从水利局调来不久,处里准备给他办个欢迎会,不知道他酒量如何?您和他是亲戚,想来应该清楚。”

    龚俊海调税务局快半年了,现在才办欢迎会?两人都知道这是冯科长在探沈国栋的态度。沈国栋刚才就有跟龚俊海撇清关系的意思,冯处长也就敢明目张胆地试探他了。

    沈国栋笑得无懈可击,“我有个堂姐夫姓龚,我也只在婚礼上见过一面,原来调到你们单位去了,真是巧。”连请多多关照的客气话都不肯说。

    冯处长暗暗心惊,没想到沈家对龚家这门亲戚竟然是这种态度,看来以后对龚俊海的态度也得变变了。被嫌弃的亲戚有时候连陌生人都不如,别马屁没拍上,再惹了沈家的眼。

    冯处长不再提龚俊海的事,跟沈国栋说起了工作,沈国栋也当没这回事,两人依然相谈甚欢。

    官场上能混到一定位置的人政治嗅觉肯定都不差,没用几天,一些重要位置上的关键人物都知道了沈家对龚家的态度,消息无声无息却迅速地传递开来,其它几家姻亲和准备和沈家结亲的人家也都开始有所动作。

    一时间来沈国栋这边打探的人络绎不绝,沈国栋挑了两家比较有分量的表明态度,其它的就都交给萧山来敷衍。萧山得了沈国栋的指示,应对得滴水不漏,却很隐晦地表示出对沈源一家的疏远之意。

    圈子就那么大,越是重要消息大家表面上越若无其事,可是梁晴出去办事却不再畅通无阻,连沈国新小舅子早就定好的升迁都被搁置了下来。

    沈国慧却完全没有觉察,她给沈爷爷打电话求助,小张叔叔几个电话就解决了问题,她又回去上班,睿睿和芸芸也回家了,沈国慧却住在沈爷爷这边没有回去。

    眼看要进腊月,几场大雪以后天气彻底冷了下来,一大早周晚晚迷迷糊糊地被包成个棉花球,几乎是被沈国栋半抱着下楼。

    “晚晚,你昨天不是说要冬眠?春天还没到怎么就出来了?”带着笑意的声音从身后响起,周晚晚挣出沈国栋的手,回头打招呼,“唐姐姐,早!”

    唐静筠笑着看沈国栋又想去扶周晚晚,被她打了一下,却还锲而不舍地虚虚护着她,像个护崽的老母鸡。

    在唐静筠以前的观念里,爱情里也必须保持独立和自由,她想象不出在过多的控制和干涉里如何谈健康的感情。可是自从见了沈国栋和周晚晚的相处,她却开始有些羡慕这种感情。

    在那种彼此之间几乎是血脉相融的依恋里,根本就没有你和我的区别,所谓的独立和自由,控制和干涉更是妄谈。

    “唐姐姐,我们晚上要去我二哥那边吃火锅,你也一起来吧,人多吃火锅才热闹。”周晚晚调皮地笑,“我给你准备一个漏勺,筷子用不好也不耽误你抢鱼丸。”

    沈国栋给周晚晚整理围巾,对唐静筠不冷不热。在周晚晚轻飘飘扫了他一眼之后才肯张嘴说几个字,“唐小姐一起去吧。”

    唐静筠本来计划回英国做毕业答辩,她的导师和英国新闻界对她写的有关于中国的一系列报道非常重视,最后破例让她留在中国继续工作,几家大报还聘请她做了特约记者。

    现在唐静筠是英国驻中国大使馆新闻官特别助理,因为在这边有人脉,采访和出行受到的限制非常小,她就常驻省里,分管这一省的新闻工作。

    在这边长期工作,省政府又在省委大院最好的宿舍楼里给她分配了宿舍,唐静筠当然不好再住沈爷爷家,在吃了周晚晚准备的送行宴之后就搬到了省委宿舍,跟沈国栋做了邻居。

    提起周晨家的火锅,唐静筠的眼睛都亮了,完全不在意沈国栋非常没有诚意的邀请,兴致勃勃地跟周晚晚商量,“我能再带一个人过去吗?郭经常提起小二做饭好吃,他肯定还没吃过他做的火锅,要不然肯定会挂在嘴边念念不忘!”

    唐静筠经常跑去周晨家蹭饭,已经熟稔到跟着沈国栋叫周晨小二了。

    沈国栋对郭克俭的排斥一如既往,却要在周晚晚面前装大度,一坐上车就忍不住跟周晚晚说他的坏话,“郭克俭这小子越来越阴险,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对他没用了随手就丢,唐静筠还拿他当好人!”

    郭克俭现在是省委宣传部对外宣传处的处长,工作上跟唐静筠接触很多,又都受沈爷爷照顾,一起在沈爷爷家吃过几次饭之后关系更近。

    沈国栋对郭克俭再不待见,也不会做出在周晚晚面前故意诋毁他的事,他还没蠢到自毁形象的地步,所以对他的话周晚晚还是很相信的,“吃着碗里看着锅里?”周晚晚不解,郭克俭精明着呢,可不会留下把柄让人去抓。

    而且以他现在的地位和人脉,根本不用做到这个地步。

    “沈国慧相了那么多次亲,谁都看不上,最后我一查才知道,原来是看上了他!”沈国栋讽刺地笑了一下,真是王八看绿豆,沈国慧那个蠢样子,眼光也就这样了。

    男未婚女未嫁,看上了也没什么呀。周晚晚心里这样想,却不能说出来,她越为郭克俭说话,沈国栋越不待见他。

第四五零章 沈叔叔

    “眼光不好也就算了,人家还看不上她!”这才是沈国栋最在意的。他最看不惯郭克俭对着周晚晚一副云淡风轻偶尔一眼却让人直起鸡皮疙瘩的欠揍样子!

    就他那副装样子的空架子,有人能看上就不错了,他还挑什么挑?!

    而且沈国慧可不止是看上他那么简单,那可是实实在在的倒追!他竟然丝毫不为所动。

    沈国栋甚至找到一些蛛丝马迹,那三个相亲男去沈国慧单位门口打架的事,背后就是郭克俭促成的。就为了摆脱沈国慧的纠缠,可见这人是多么阴险。现在又跟唐静筠走得这么近,肯定没打什么好主意。

    但这话他可不打算跟周晚晚说,怕脏了她的耳朵。

    当然,他也是打算用这事儿再激一激这两人的,让沈国慧接着去缠着郭克俭,再鼓动梁晴从中作梗,郭克俭就没那闲工夫来打扰他们的生活了,一举两得的事,沈国栋是很期待看他们的笑话的。

    周晚晚对这事儿却没怎么惊讶,沈国慧从小就喜欢跟着郭克俭,后来郭家败落,她虽然再没机会接近他,却对郭克贞一直不错。现在郭克俭一表人才前途无量,沈国慧会喜欢他很正常。

    沈国栋不肯接着说,周晚晚也不去问,这两人成与不成她都无所谓,问了还会让沈国栋心里不舒服。她忙着呢,哪有那些时间去操心这些。

    响铃姐和肖老师的婚礼马上就要到了,周晚晚主动揽下买东西的活儿,响铃看看站在周晚晚身后纵容地笑着的沈国栋,把钱和各种票给了他们,很放心地不再过问。

    沈国栋一直想带周晚晚像其他情侣一样约会,逛逛街,压压马路,可总是找不到合适的机会,现在好了,两人拿着一张购物单,兴致勃勃地把整个省城的大商场几乎逛了个遍。

    响铃结婚的东西才买了一半,沈国栋给周晚晚买的东西就堆了家里一整个房间。

    就这样沈国栋还不满意,“你现在的衣服还没小时候多呢,响铃姐结婚总得多做几件,要不参加婚礼时穿什么?”他总是觉得分开那两年让周晚晚受了很多委屈,他只顾着自己难过,没照顾好她,现在********地想补偿回来。

    周晚晚早就习惯了他这做派,还真没发现他这转弯抹角的心思,最后也不再拦着,愿意买就买吧,总不能因为这点东西惹他不痛快。

    沈国栋愈加变本加厉,坐在外贸商店的柜台外面,对着挂着的衣服指指点点,一会儿就又买了一堆。

    周晚晚看得眼花缭乱,怕沈国栋又抓着她去试衣服,偷偷溜到卖头花发卡的柜台去躲着,沈国栋大半注意力都在她身上,当然不会让她溜掉,马上跟了过来。

    周晚晚正拿着一个小碎花发卡消磨时间,沈国栋拿过来就戴到她头上,“好看!包起来吧!”后面一句是对售货员说的。

    周晚晚摸摸那个发卡,心里并不怎么喜欢,又不忍心扫沈国栋的兴,胖胖的中年售货员阿姨笑笑地建议,“小姑娘,这个颜色嫩,正配你,听你叔叔的,你戴着好看!”

    外贸商店的东西都要用外贸券来买,普通人根本想都不要想,售货员见惯身份优越的顾客,这个年代又是卖方市场,让他们笑脸迎人是很不容易的。

    沈国栋和周晚晚的气质穿着一看就是高干家庭出身,又都长得好,沈国栋再大手笔地买了一堆东西,售货员阿姨才会态度这样和善。

    可是态度再好,那句“叔叔”也让沈国栋特别不舒服。他从不是在乎别人看法的人,可在和周晚晚的关系上却非常敏感,谁说一句不合适的话都能让他当场翻脸。

    太在乎了就失去了平常心,周晨曾经旁敲侧击地开导过他,他也明白其中的道理,可是再遇到还是不能释然。

    “阿姨,这是我未婚夫,他平时最爱板着脸装严肃,所以才看着比我大。”周晚晚赶紧笑着跟售货员阿姨解释,又拉拉沈国栋的胳膊,指着玻璃柜台里的几个国外进口的发卡,“这几个我都喜欢!”

    沈国栋被小丫头左晃一下右晃一下,马上把心里那点不快晃没了,看着她雪白的手指在玻璃上指指点点,也凑过去认真看了起来。

    旁边的售货员却跟同事交换了几个眼神,这个年代没有“傍大款”的说法,几个人都只是表示了一下惊讶而已。

    沈国栋身居高位,气势上自有一股常人没有的威严,在外人面前性情又跟随和活泼沾不上边,看见他的人大都忽略了他的年龄,先产生敬畏,下意识就会把他往年龄大的方向去想。

    而周晚晚这一世又完全被呵护宠爱着长大,气质上自然跟普通小姑娘不同,再加上她长得又太过漂亮娇嫩,说十五、六岁也是完全能让人相信的。

    这个年代,年龄相差二十几岁的未婚夫妻还是很难见到的,况且两个人又都那么出色,很快他们就成了这一层楼的焦点。

    沈国栋的脸色越来越不好,周晚晚赶紧拉着他出去。

    回到车上沈国栋的神色就好多了,为了别人的一句话几个眼神让自己不好过,他还没那么傻。

    只是他和周晚晚从最初在一起就纠结在她年龄太小上,这一路走来,受到太多阻力,再有人往这方面提,他心里总是有些不痛快的。

    可那也只是一瞬间的事,看着乖乖就着他的手小口小口喝水的小丫头,沈国栋的心一片柔软,见她喝了几口不肯再喝,自己把剩下的一口喝掉,又去喂她吃水果。

    冬天容易上火,他们这几天出门采购他总是从家里带了切好的水果出来,尽量不让小丫头吃外面的东西,而且外面也不那么容易找到这些新鲜的南方水果。

    沈国栋一块一块地喂过去,看着周晚晚乖巧地吃下去,心里熨帖得不知道怎么宝贝她才好,把她抱到自己腿上小心护着,几乎是小心翼翼地去亲她的额头和脸颊。

    沈国栋心里又是珍惜又是想把周晚晚用尽全力揉到自己身体里去,两种渴望都强烈得让他血液沸腾。

    周晚晚认真吃着水果,对沈国栋慢慢变得粗重的呼吸好似无知无觉,轻轻垂下的睫毛在脸上投下安静又漂亮的阴影,吹弹可破的水嫩脸颊上带着淡淡的粉红色,散发着清甜的水果清香,让沈国栋几乎把持不住想去咬一口。

    周晚晚又吃了几块水果,觉得差不多了,才抬眼对沈国栋一笑,清亮的眼眸带着调皮的笑意,晃得沈国栋的心一阵狂跳。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带着水果清甜味道的唇已经贴了上来,在他唇轻轻一啄就退开,沈国栋受到蛊惑一般立即追了过去。

    周晚晚没有躲开,而是半眯着眼睛抬头迎接他的吻,浓密睫毛下闪现点点潋滟的水光,柔软的唇甜美娇嫩,沈国栋还没吻上就已经身心迷醉。

    刚含住周晚晚的唇,淡淡的果香和她身上特有的暖香袭来,沈国栋深深吸了一口气,手上控制不住地用力,把怀里柔软娇小的身体牢牢禁锢住。

    周晚晚好似没发觉他身上骤增的气势,轻轻探出舌尖,在沈国栋的轻颤中灵活地滑入他的嘴中,听到预料中他无意识的一声呻-吟-,又小鱼一样退了出来。

    沈国栋还没从脊柱到大脑的一片酥麻中清醒过来,周晚晚已经把脸埋在他的脖子上笑得肩膀颤抖了。

    沈国栋过了几秒钟才发现,自己嘴里多了几粒柚子籽。

    “小坏蛋!”沈国栋紧紧抱着怀里这个使坏都能让他心醉神驰的小坏蛋,一下一下重重地去吻她的头发“你怎么这么调皮!”

    周晚晚把脸埋在沈国栋的毛衣领子里笑,“是你自己笨嘛!我都打算放过你了,你非要追过来,我有什么办法?”语气又娇又软,还带着一点点跋扈,只有被全身心地宠着的孩子才会有的任性和刁蛮。

    沈国栋这么多年,最大的愿望就是把这个小丫头宠到无法无天,听她在自己怀里这样说话,心里再舒爽不过,几乎想大笑几声才好。

    他架着周晚晚的胳膊把她举起来,跟她额头碰着额头,鼻尖对着鼻尖,眼里是如海一般的宠溺和温柔,“快点说几句好听的!要不然我武力镇压了啊!”

    周晚晚黑亮的眼睛眨了眨,调皮的笑意渐退,目光慢慢深邃认真起来,“沈哥哥,我特别特别庆幸你比我大了很多,这样我小时候你才能护住我,长大了你又能让着我宠着我,让我不受一点委屈,一直都非常幸福地生活下去,这是我这辈子最幸运的事了!”

    沈国栋没想到周晚晚会忽然说这样一番话,仓促之下没控制住情绪,只觉得眼睛发热喉头上下急剧颤动了几下,一把把这个时时刻刻都能让他心尖儿发颤的小家伙紧紧按在怀里。

    周晚晚纤细的胳膊攀上沈国栋的脖子,一下一下地拍他的肩膀,“别激动别激动,年纪大了得注意保重身体啊,沈叔叔~”

    沈国栋噗嗤一声笑出来,心里那点从不曾对人说的心思全部散去,忽然之间豁然开朗,再不去在意。

    周晚晚的大眼睛在沈国栋的怀里闪着狡黠的光,在他的唇压下来时慢慢弯成了月牙。

第四五一章 二哥

    沈国栋一手拎着周晚晚一手拎着几大包新婚用品,轻松地跑上响铃宿舍所在的五楼,在门口对炸毛的小丫头笑,“我说抱着你你又怕被人看见,不拎上来怎么办?”

    周晚晚气得小脸泛红,她又不是不能走,就是冬天穿得多,走得慢点而已,难道就只有这两种方式上来吗?!可对这个无法交流的法西斯还是无话可说,踢了他一脚不理他。

    过来给他们开门的一个中年妇女看到两人先认真地跟沈国栋打招呼,“沈主任。”然后对周晚晚才是真正笑开,“囡囡来啦!这一阵儿可把你忙活坏了吧!小脸儿都累红了!”

    沈国栋看着周晚晚气呼呼又不能说的小样子极力忍笑,一边手欠地去揉她的头发,一边去跟人打招呼,“马大姐,又麻烦您了。”

    马大姐跟响铃一个办公室,为人热情爽朗,在响铃结婚的事上没少帮忙。沈国栋兄妹几个这段时间跟她多有接触。

    无论见过几次,马大姐还是有点适应不了办公室以外的沈国栋,可见他工作时的严肃冷硬有多么让人印象深刻。所以无论响铃和沈国栋说几次,马大姐还是很认真地叫他“沈主任”,那声“国栋”是无论如何叫不出来的。

    反而是对周晚晚,马大姐对她一见如故,唠叨叮咛捏捏逗逗一点障碍没有。

    今天是休息日,屋里人不少,都是过来帮着响铃布置新房的。

    肖劲说话算话,真的不惧人言,不去住单位分配的房子,婚房就放在响铃的宿舍,只因为这里离省政府近,响铃早上可以多睡半个小时。外人说什么大家不往心里去就是了,因为这件事周阳兄妹几个对肖劲愈加敬重。

    沈国栋站在一群中年妇女中间,打过招呼就神态自若地待着,一点儿没有回避的自觉。

    他们来之前一屋子欢声笑语,七八个中年妇女玩笑开得几乎能把楼板震得嗡嗡响,来了他这么个不苟言笑的上司的上司的上司,又是出了名的冷面阎王,虽说不是直接领导,大家还是放不开。

    沈国栋也不想在这待着,可是看着周晚晚被一群中年妇女围着又掐脸蛋儿又摸头发,他是无论如何也不放心离开的,有他看着还这样,他一走那小丫头不就是羊入虎口啊!

    有一位跟响铃一起援过藏的女干部更过分,仗着自己人高马大,把周晚晚小娃娃一样抱在怀里揉了个够,“这孩子怎么长这么大了!真人比照片还好看!唉呀妈呀!这孩子是咋长地!咋这么水灵!”

    然后又对周晚晚自我介绍,“我是你刘阿姨!你没见过我,我可是看着你长大的!”

    这位刘大姐还真不是夸张,响铃援藏将近十年,每年周晚晚都会给她寄照片,响铃走到哪都会把他们兄妹的照片摆在房间最显眼的位置。藏区艰苦,文化生活更是乏味,周家兄妹各个漂亮,照片又都照得精致,几乎可以媲美后世明星海报,看他们的照片就成了那波援藏干部业余生活最喜欢的事。

    甚至还有人要了他们的照片打算贴在自己宿舍的墙上,追星一般狂热。

    所以这位从未见面的刘大姐对周晚晚异常熟稔热情,问完学习问生活,连连赞叹之后又热情地自告奋勇要给她做顿饭,“这孩子太瘦了,看着心疼!”完全像对待自家孩子一样。

    沈国栋皱眉,他可不放心小丫头吃不明不白的东西。没等他说话,响铃马上接过话去,“刘大姐,囡囡看着小,过年都二十了,您可别把她当小孩子宠着了,晚上咱们吃啥她吃啥,不用单做。”

    不能做饭,刘大姐的热情不减,开始关心周晚晚的个人问题,“有对象了没?阿姨给你介绍一个!”

    沈国栋忍不下去了,站起来过去把周晚晚拉到身边,跟刘大姐握手,“刘大姐,我和囡囡明年结婚,到时候您一定要来喝杯喜酒。”

    刘大姐也是在机关待了半辈子的人,马上自嘲了几句,又恭喜他们,可是眼睛里的震惊还是掩饰不住地流露出来一些。几个以前不知道他们关系的人也有着同样的眼神。

    很明显,眼前这个穿着毛绒绒的白毛衣,可爱得花骨朵一样漂亮娇嫩的小姑娘跟冷硬不苟言笑的沈国栋,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真结婚了,那不得被欺负坏了呀!

    沈国栋晚上回家在浴室的镜子里看了自己半天,又把周晚晚抓过来一起看,怎么看怎么觉得他俩相配得不得了,怎么大家一听说他们要结婚就露出这种表情?

    “现在才知道心虚?晚了好几年吧?”周晨在打击沈国栋的道路上是坚定不移地走下去的,全家他最记仇,这小子当年欺负妹妹的混蛋事儿他一辈子都忘不了!

    “群众的眼光真是雪亮!”墩子本来打算安慰沈国栋几句的,可是一听周晨鼻子里哼一声,马上倒戈。

    周晚晚乖乖坐在周晨身边抱着个杯子喝热巧克力,笑眯眯地看着几个人一句话不说,冬天的暖光照在她的睫毛和头发上,镀了一层暖洋洋的金边,天使一般漂亮纯净。

    周晨看妹妹没帮沈国栋说话,揉揉她的头发去给她洗水果,沈国栋在小丫头一个关心的眼神下被彻底治愈,折腾着去烧水泡茶。

    墩子看着这小丫头一句话不说就两面都讨了好,笑着刮了一下她的鼻子,“小机灵鬼!”

    周晚晚再机灵也有没办法的事,沈国栋只能孤军奋战。

    周晨洗了水果回来,沈国栋把泡好的茶双手端给周晨,深吸一口气,中气十足地叫他,“二哥,喝茶。”

    墩子一口茶“噗”地喷了出来,呛得满脸通红,又笑又咳嗽,简直惊天动地。

    周晨一向从容淡定,却也被沈国栋弄了个措手不及,一下愣住,竟然是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沈国栋一直举着那个小巧玲珑的小茶盅,直勾勾地盯着周晨,嗓门又高了一个八度,“二哥,喝茶。”简直就是在脸上写着外强中干色厉内荏。

    要说沈国栋怕谁,那就真的只有一个周晨了。没办法,这小孩儿太聪明,什么都瞒不住他不说,关键是他们家小丫头听他的呀!周晨要是总挤兑他,他倒是不怕,可他怕小丫头在中间不好受。

    所以沈国栋快打斩乱麻,决定今天豁出去了,再丢人也非要周晨承认他的身份不可。

    周晚晚把脸埋在杯子里忍笑,沈国栋这人混起来还真是谁都没办法,把他们家周小二都给整没词儿了!

    周晨看看笑得趴在沙发上的墩子,又看看妹妹,很快想明白沈国栋的心思。他把眼睛里涌上的笑意压下去,面无表情又慢条斯理地坐下,还是没接沈国栋的茶,反而去问妹妹,“你让他叫的?”

    周晚晚抬头,大眼睛里笑意盈盈,埋在高领毛衣里的一张小脸白嫩嫩粉嘟嘟,让人看了就想从心底微笑出来。

    “他……”周晚晚指了指沈国栋,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然后一发不可收拾,埋在周晨怀里笑得直打跌。

    周晨抱着妹妹没忍住,也笑了出来。

    沈国栋急出一脑门儿汗,初战不利,在三个人的笑声中完败。

    不过他一向不比常人,出了一次糗反而不再在乎面子了,见着周晨就毫无障碍地叫“二哥”,不管他答不答应,反正他是单方面认可了这个全新的兄弟关系。

    周晨也迅速适应,每次都非常完全地无视他,让他自己唱独角戏去。

    “沈哥哥,你要加油!”每次进周晨家之前,周晚晚都会给沈国栋打气,进了门就换一张脸,完全不肯帮他了。

    沈国栋还给周晚晚找理由,“囡囡越帮我小二越不待见我!小丫头聪明着呢!”人后他还是不肯叫周晨二哥的。

    墩子撇嘴,“我还比你大呢!这么多年也没见你叫我一声哥!你就挑老实人欺负吧!妄我那么帮你!”

    沈国栋可一点不心虚,“你那叫帮我?那就是瞎捣乱好不好?!小二不帮我,人家一句话就能说到点儿上!”然后又遗憾,“我要早点听他的就好了!”小丫头也不用受那么多委屈了。

    墩子鄙视他,“过河拆桥!”

    沈国栋不搭理他,摇头晃脑地去接着讨好周晨,走前还气墩子,“我把河过啦!你呢?你呢?”

    沈国栋在被周晨承认的道路上誓不回头,周晨背地里跟周晚晚说起,也笑得不行,“一定得让大哥看看这小子吃瘪的傻样子!”

    周晚晚不敢在这种关键时刻掉链子,要让周晨觉得她外向事情就更难办了,赶紧附和,“事先别跟大哥说,看他能不能笑喷!”

    周晨捏妹妹的鼻子,“就你鬼主意多!大哥也敢拿来开玩笑!”却也默许了她的恶作剧。他也想看看大哥被沈国栋雷翻的样子。

    沈国栋一点儿都不觉得自己成了全家人的笑话,抱着周晚晚兴致勃勃地计划,“大哥来了让他帮我跟小二说说,肯定能行!小二听大哥的!”

    响铃结婚,石云怀孕不能来,周阳计划着要带周十一过来参加婚礼。

    周晚晚提醒他,“叫二哥!说漏嘴了周小二记你好几年!”

第四五二章 吃醋

    响铃的婚礼定在腊月二十,结完婚正好婚假年假一起休,能多出去玩儿几天。

    腊月十八,周阳带着周十一和响铃的舅舅一家人来到省城,家里马上热闹起来。

    周晨这边地方虽然没沈国栋那边大,可是省委大院门禁森严,大家还是决定先在他家里团聚,肖劲作为准女婿更是得极力表现,在厨房里忙得热火朝天,又很有眼色地把响铃推出来陪舅母和表姐说悄悄话,周阳几个陪着舅舅和表哥喝茶聊天。

    屋子里十多个人欢声笑语不断,周十一小炮弹一样横冲直撞,小汪跟在他身边也玩儿疯了,没了石云的武力威胁,这两个破坏大王几个宠孩子的大人完全管不住,最后还是周晨拿出美食诱惑,才让他俩老实一点。

    肖劲在周晨的临时培训下斯文了不少,又刮了大胡子,理了发,再换上周晚晚为他准备的新衣服,即使依然大嗓门一笑露出十八颗牙齿,可他五官立体大气,气质粗犷中带着洒脱爽朗,形象上还是很过得去的。

    女人心细,看得都是细节,等肖劲撸起袖子飞快地把一盘香菇切成细丝,颠起大勺呼呼冒火苗,再听说他父母双亡,响铃嫁过去没有姑嫂难题,舅母的眼里就只剩欣慰和喜悦了。

    舅舅更关心的是肖劲的性格为人,当然也得问工作和收入,霍老头腆胸叠肚地端坐,收起鸡贼和不靠谱,他的八字眉也不那么好笑了,当起肖劲的介绍人还是挺称职的,至少舅舅和表哥被他大学老教授的头衔一镇,对他的话没有任何怀疑,跟肖劲笑得更亲切了。

    等尝了肖劲的手艺,再看了他酒桌上的大气豪爽,舅舅算是彻底放心了,私下里跟周阳感慨,“响铃算是苦到头了!她娘总算能闭上眼了!”

    团圆宴圆满成功,舅舅一家远道而来一路辛苦,明天又有很多婚礼上的事需要忙,大家早早就准备休息了。

    响铃的新房不好招待客人,肖劲在大学的宿舍又几乎搬空,要招待舅舅一家显得有点简陋,周晚晚早就建议让舅舅一家住到她在公安小区的房子里,墩子送了房子还送装修,最近刚装好,地方大环境好,正好招待贵客。

    响铃执意不肯,那房子周晚晚一天没住,怎么能让别人先住进去。沈国栋把响铃拉到旁边跟她嘀咕,“放心让舅舅去住吧,那边囡囡住不着。”他是绝不会让小丫头住一天别人送的房子的,墩子也不行。

    响铃不知道他心里的弯弯绕绕,却相信他的话,想想周晚晚确实住不着那边,就带着舅舅一家过去了。

    周十一抱着周晚晚的脖子不撒手,说什么都要跟小姑姑睡。周晚晚也笑眯眯地点头。小汪早就跑到周晚晚的房间里蹦跶去了,周晨这里热闹又有好吃的,还有玩伴儿,它是绝对不肯走的。

    沈国栋看带不走周晚晚,他也不肯回家去,跟在周阳后面笑嘻嘻地耍赖,“大哥,我今天跟你挤挤!”

    晚上大家都安顿好,沈国栋跑到周晚晚房间要个晚安吻,刚亲了一下她的小脑门儿,埋在被子里的周十一就把脑袋露出来,中气十足地嚷嚷,“国栋叔叔你也得亲我一口!”

    沈国栋老脸一红,心虚地瞄了好几眼门,就怕隔音不好被周晨听见了收拾他。

    亲过了小电灯泡,小汪又把毛茸茸的大脑袋凑过来,沈国栋一巴掌把它打回去,“操!你来凑什么热闹!”最后在周晚晚和周十一的注视下又不得不给小汪揉揉,拿肉干哄好了它才算完。

    从周晚晚的房间溜出来,沈国栋一眼就看见了端着一杯水站在厨房门口的周晨,虽然心里给自己辩解他什么都没干不用心虚,嘴上却不利索,“小二……那个,二哥,你还没睡啊!”

    说完就想抽自己一巴掌,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他这明显就是做贼心虚嘛!

    周晨懒得搭理他这没出息的样子,鼻子里哼一声就端着水杯回自己房间,墩子丝毫不顾及沈国栋的自尊心,笑声肆无忌惮地传了出来,被周晨轻飘飘的一眼掐断,世界总算清净了。

    沈国栋完全不在乎,笑嘻嘻地回去准备跟周阳拉关系,一进门还没说话,周阳就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沈国栋摸摸鼻子,想想也跟着笑了起来。

    周阳最有大哥的风度,肯定是墩子不能比的,适当笑了一下就收住,还拍拍沈国栋的肩膀认真表扬他,“囡囡最近气色很好,竟然还长了点肉,真是不容易。”

    这句话比什么都能安慰沈国栋,他马上嘚瑟起来,“养了快二十年了,总算养出点经验来!这小家伙口味实在是刁钻,训练得我都能去做国宴了!”明明是抱怨的话,却被他说得幸福满溢,真真是被折腾得甘之如饴。

    周阳不去计较他的得意忘形,还顺着他的话说,“再刁钻也都是你惯出来的,谁让你手艺好呢,要是跟着我,她就只能是疙瘩汤里要不要放鸡蛋的品位了。”

    沈国栋的脑子总算还没彻底短路,赶紧恭维周阳,“还是大哥最了解囡囡的,有时候她钻起牛角尖来,我们谁都没办法,回到大哥身边,大哥几句话她就能笑出来。以后还得大哥多教我。”

    沈国栋难得这么认真谦虚,周阳被他说得笑了出来,“你就别忽悠我了,更别指望能把小二忽悠了,囡囡现在跟你最亲,别说小二,连我看着都有点吃醋,他不会轻易放过你的,你找我说情也没用。”

    沈国栋一下瞪大眼睛,被周阳那句“囡囡现在跟你最亲”震得说不出话来。他可从来没敢奢望过这种待遇,只要小丫头肯接受他他就睡觉都能笑醒了,哪里敢想去取代周阳几个在她心里的位置,让她把自己放在第一位。

    周阳被沈国栋气笑,“你得对自己对囡囡都再多一点信心,要不然可真对不起她对你的维护了。到时候让小二知道,可就不是不待见你这么简单了。”

    沈国栋这回是彻底高兴得结巴了,“大,大哥……”

    周阳在他肩膀上打了一拳,又欣慰又感慨,“从小到大,小二最了解囡囡,他都吃醋了,你还有什么不信的?”

    沈国栋傻笑,原来周晨不是不待见他,也不是不看好他,这小孩儿是吃醋了呀!

    周阳也笑了,“小二的心情我理解,所以我不会帮你的。这段时间你就辛苦点,等他心里的弯儿转过来就没事了。我们都知道囡囡交给你是最放心的,比我们自己带着还放心。”

    沈国栋获得这样的肯定,而且还是他和周晚晚最看重的大哥的肯定,一时竟然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周阳认真叮嘱他,“囡囡是我的妹妹,你是我的弟弟,我希望她幸福,也希望你的感情不被辜负。你一直对她情深意重,现在她也对你全心全意,看到你们这样,我是真放心了。

    以后你在感情上对囡囡要再有信心一些,我们从小看她长大,都知道这孩子最重感情,你在她心里既是哥哥还是爱人,双份的重量谁也比不过你的,不要再妄自菲薄,更不要心虚,你比谁做得都好。

    感情不只是肯付出就行了的,更需要对方能真正懂得。如果囡囡对你的感情总被你误解,那对她也是一种辜负,时间长了她也会觉得委屈。你得让自己相信,她喜欢你跟你喜欢她一样多。”

    周阳说完看看沈国栋,想想又笑着补充,“可能她喜欢你真没你喜欢她多,可是她人小力薄,尽力就好了,你都让小二吃醋了,还有什么比这个更有说服力?”

    沈国栋激动得一晚上睡不着,左思右想了很久,熬到天刚放亮就起床给全家人做早饭,等大家起来,被一桌子复杂的早餐晃花了眼,连小汪都有了新煮好的肉骨头。

    沈国栋眉开眼笑地叫周晨“二哥”,真心诚意,再没有一点别扭,甚至在周晨眼皮底下哄周晚晚起床擦脸也不再心虚,跟前些天放不开手脚的小心样子简直判若两人。

    墩子跟周晨给他上眼药,“这小子怎么忽然变得这么嚣张?大哥来了觉得有撑腰的了!”

    周晨却没再挤兑他,眼里笑意温润,还指导他,“洗毛巾时放一滴花露水再给囡囡擦脸,她能清醒得快一些。要是醒了还懒床,热毛巾后面就换凉毛巾擦手,别惯着她。”

    这是完全信赖地把妹妹交给他了。

    沈国栋自此对周阳更加佩服敬重,他们几个人离家多年,可是人生中每每遇到大事,还是会去依赖信任这个大哥,而且周阳也总能帮他们理清问题,指出出路。

    这不止是从小形成的默契和了解,更得有他对弟弟妹妹一如既往的关注和爱护才能这般一语中的。

    无论到什么时候,周阳都是他们几个感情上最能依赖的大哥,在他们的人生中给予着山一样不可动摇的庇护和包容。

第四五三章 拼酒

    响铃和肖劲的婚礼在省委职工餐厅请客,客人来了三四十桌,大部分是宁大的教职工、省委干部和省考古队的人,大家彼此都熟悉,不分娘家人还是婆家人,坐在一起聊得非常热闹。

    周晚晚早早给几个哥哥和舅舅家的表哥穿上她准备好的衣服,都是统一的改良立领中山装,去掉四个兜,只在左上和右下做了两个装饰性的一字口袋,又放上同色系的手帕。

    周十一也穿上同样的衣服,挺着小胸脯不肯坐下,就怕弄皱了衣服。

    不说舅舅家的表哥,周阳几个都长得挺拔伟岸,气质又好,合身挺括的毛料衣服穿在身上就非常亮眼,几个人在响铃身后一字排开,这样的小舅子阵容实在是让来接亲的肖劲压力很大。

    几个陪肖劲来接亲的宁大年轻老师也不敢再折腾,他们来之前可是卯足了劲儿要抢新娘的。

    响铃本来是要周晚晚做伴娘的,沈国栋自告奋勇要做伴郎,让小丫头跟别人在婚礼上站一起,他是绝对接受不了的。

    可是伴郎就必须跟着新郎来接新娘,他又不想放弃小舅子的特权,最后周晨出马,给周晚晚讲了一通伴娘的责任和待遇,周晚晚就主动把伴娘的工作让给了别人,沈国栋也不用去做伴郎了。

    沈国栋对周晨佩服得不行,跑过去溜须拍马,周晨却不领情,“我只是不想破坏婚礼的气氛而已!”周晚晚做伴娘,有沈国栋在旁边看着,谁都得忌惮他,大家既不敢闹伴娘也不敢动伴郎,婚礼不得沉闷死!

    响铃一直把周晚晚当孩子,既然她不想做伴娘,就让她去押车。周晚晚看看押车的周十一,嘴角直抽。人家结婚押车的童男童女都是几岁的小朋友,她二十岁了还去押车?真是有把自己埋起来的冲动。

    虽说她不肯去押车,肖劲也给她准备了大大的红包,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进门,马上就在周晚晚和周十一手里塞了一把红包。

    肖劲看着不拘小节,做事却最会抓重点,讨好了这两个小祖宗,那四个小舅子就拿下一大半了!

    果然,周晚晚和周十一被哄得眉开眼笑,他受到的阻力就小了很多,最后在找鞋环节,沈国栋关键时刻的一个眼色让他顺利过关,终于能把新娘子接走了。

    亲戚朋友们都随着新娘涌出门,只剩下自家人的时候墩子和周晨一把把沈国栋制住,“你这个叛徒!临阵倒戈呀!”

    周阳也被气笑了,“你小子到底怎么回事?”

    沈国栋老老实实受罚,有苦说不出。他能说他是被肖劲威胁了吗?

    昨天肖劲找到他,“国栋,你和囡囡明年也结婚吧?到时候我肯定好好去给你们帮忙!我得算是娘家人吧?”然后就大言不惭地拜托他,“明天接亲的时候你还得多多照顾一下啊!”

    沈国栋想想自己的婚礼,到时候周晨和墩子肯定是不能放过他的,如果再加上一个一肚子坏水儿又唯恐天下不乱的肖劲,难道他还真能抢亲不成?他想抢小丫头也肯定不会跟他走啊!

    所以他为了自己,只能做叛徒了。

    周十一在几个大人脚边急得团团转,抱着他爸爸的大腿提醒,“新娘子走啦!我们快点跟着呀!”

    周晨赶紧忽悠他,“国栋叔叔是叛徒,让你少拿了好多红包!”

    周十一才两岁,还不会花钱,只知道红包是好东西,拿得越多越好,反而更加执着。马上去找沈国栋算账,小牛犊子一样冲过去抱着沈国栋的腿往他身上爬,“国栋叔叔你是叛徒!我不让我小姑姑跟你结婚了!”

    这小家伙什么都不懂,第六感却非常准,一下就抓住了沈国栋的软肋。

    周十一力气大得惊人,沈国栋的裤子几乎被他拽下来,一时间手忙脚乱非常狼狈。

    周阳看闹得差不多了才制止他们,带着几个人出门去参加酒宴。

    沈国栋在他身边委屈地嘀咕,“大哥,我打算和囡囡明年五月份结婚。”

    周阳马上明白了他的意思,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原谅他,“肖老师太不老实了!”

    墩子却没原谅他,在旁边给他泼冷水,“囡囡同意了吗?”

    沈国栋看了看牵着周十一走在前面的周晚晚,梗了梗脖子,想跟墩子叫板却不敢大声嚷嚷,“我还没求婚呢!你就等着喝喜酒吧!”

    要是以前提起这件事,他肯定是心里没底的,现在却非常雀跃期待。反正小丫头已经接受她了,她不喜欢五月结婚就六月,六月不行就七月,大不了他多求几次,总有一次会成功。

    沈国栋和周晚晚的喜酒哪天喝还不一定,响铃和肖劲的喜酒却是得货真价实地喝的。喜宴还没进行到一半,就演变成了一场拼酒大战。

    响铃漂亮随和又非常会做人,虽然离异却没有孩子也无家累,在省政府和下面单位里着实有几个忠实追求者,最后让肖大胡子抱得美人归,不服气的可不止一个。

    敬酒的时候被人钉牢,一点手脚都不能做,肖劲实实在在地喝了不少白酒,后来又被拉去单独联络感情,为他挡酒的伴郎一轮没撑到就晕得走不了直线了。

    肖劲一直自诩北方蛮夷出身,平时很是能喝几杯,最后也有些支持不住了。

    沈国栋盯着周晚晚和周十一喝汤,又挑好消化的东西单独给他们吃,一点上去帮忙的意思都没有。

    他们早就分好工了,省政府这拨客人由他出面招待,周晨招待考古所和宁大的,周阳在双方长辈和领导那桌压阵,现在酒桌告急,当然得让墩子去。

    墩子果然不负众望,几轮下来,喝跑了大部分,剩下几个特别滑头或是特别能喝的,虽然他酒量很是不错,这样的车轮战下来脸色也开始泛红了。

    周晨眯了眯眼睛,跟饭店经理打了个招呼,过去拦住墩子又要一口干掉的酒杯,拿起桌上已经满好的酒行云流水般连喝三杯,对几个已经喝得面红耳赤的客人温文儒雅地笑:

    “看大家喝得这么热闹,我一时酒瘾也犯了,既然都是同道中人,不如咱们单开一桌,今天索性喝个痛快。”几句话就把墩子替了下来。

    墩子还要阻拦,还没说话被周晨黑幽幽的眼睛扫了一下,马上老实了。

    周晨本就气质清雅五官精致,今天又着意好好修饰了一番,在一群撸胳膊挽袖子拼酒的糙老爷们中间芝兰玉树一般夺目,被这样一个漂亮出众的人物下战书,再加上他先声夺人的那三杯酒,几个被酒精烧得头脑发热又故意闹腾的客人更是热血沸腾不肯甘休了。

    酒桌按周晨先前的吩咐被转移到餐厅的单间,被拼酒那几桌闹腾得几乎喧宾夺主的婚宴终于可以顺利进行。

    周晚晚追上周晨,把手里的两颗花生米送到他嘴里,笑眯眯地叮嘱他,“二哥,喝酒之前垫垫胃。”

    兄妹俩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周晨也笑着叮嘱妹妹,“去吃点东西,那么多人呢,不用你事事操心。”

    周晚晚一开始就没打算给肖劲特效解酒药,新郎官婚宴上不喝个微醺哪算结婚呐?反正他到量了就有人给他挡酒,总不会让他醉倒的。可是现在形势有变,她当然得护着周晨了。

    兄妹俩刚要分开,身后忽然想起一个惊讶的声音,“周老师,这是你妹妹吧?长得跟你可真像!你们家人把营养都放脸上了吧?怎么都这么好看?!”

    周晚晚回头,一个一头短发英气勃勃的女孩子站在他们身后。

    周晨竟然没有因为这女孩的口无遮拦而生气,还好脾气地给周晚晚介绍,“这是考古所新来文物维护员邵静,宁大毕业,以前我教过她几门专业课。”

    然后很熟稔地奚落邵静,“知道是我妹妹你还这么一惊一乍干什么?赶紧回去等着,一会儿要上拔丝地瓜和春卷了,吃不着可别再跟我要。”非常难得地包容亲切。

    周晨待人一向随和亲切,跟他相处几乎没有不喜欢他的人。可是要说关系好,除非他肯欺负你。

    周晚晚的眼睛闪了闪,又仔细看了邵静两眼,这个女孩子眼神清澈,衣着气质都非常大气,虽然口无遮拦,可难得地不让人讨厌。最显眼的是那两道剑眉,英气飞扬,让她整个人都显得非常有精神。

    邵静跟名字完全相反,一点都静不下来,声音清脆语气爽朗,“你不是要跟他们喝酒吗?我来凑个热闹!”说完也不管周晨的态度就先走了进去,非常自来熟地找了把椅子坐下,抬手就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酒,先敬了桌上的人一轮。

    周晨也不急着跟进去,拍了拍妹妹的头,“放心吧,不会让这几个家伙搅了婚礼的。”

    周晚晚手腕一翻,手里多出两颗单独包装的酸梅,“给邵静解解酒。”

    周晨却不拿,“她酒量好着呢,用不着。”然后又笑,“也得让她受点教训,别总是不知天高地厚地乱闯。有我看着呢,出不了大事儿。”

    周晨进去了,周晚晚在门口看了几眼,邵静竟然在这一会儿的功夫就喝了三轮了,脸色一点变化没有,看来还真是有些酒量的。

    周晚晚回身想离开,迎面碰上站在她身后不知道多久的郭克俭,“别担心,我进去看着小二。”

    郭克俭手里搭着大衣,衬衫领子解开了两颗,很显然也是喝了不少酒的。

第四五四章 拒绝

    周晚晚冲郭克俭点点头,“郭哥哥不用麻烦,好几个人排在我二哥后面做替补,不会让他孤军奋战的。”

    郭克俭因为喝了酒,说话就随意很多,“别人是别人,我总得表达一点心意才是,这边都是酒鬼,你去新娘子那边吧,别磕着碰着。”

    既然他这样说了,作为主人周晚晚就不好再拦。婚礼本就是个接受善意和祝福的地方,自家人再能担当,也不能把别人的善意帮忙往外推。

    而且,即使微醺,郭克俭还是郭克俭,他不可能做出逞强使性的事,这一点大家都明白。

    周晚晚不再跟郭克俭客气,想了想还是给了他一块花生糖,“郭哥哥喝酒之前吃点东西。”

    郭克俭把糖放在手心,拿手指拨了几下才笑着抬头,“没想到你还记得我喜欢吃这个糖。”真是有些醉了,平时的郭克俭肯定不会这样直白。

    “这是今天的喜糖,还有水果味儿的,周十一爱吃,我就都挑给他了。”周晚晚在心里叹气,她确实是记得郭克俭喜欢花生糖的,可是那能代表什么呢?清醒以后的郭克俭肯定会后悔说这句话的。

    郭克俭却不肯罢休,脸上一副“我知道是怎么回事,你说什么我都不信”的表情,“那我可得感谢周十一了!”语气调侃,竟然抬手要去摸周晚晚的头发。

    周晚晚后退一步,脸上已经没有了笑意,“郭哥哥,我找人送你回去吧,你醉了。”

    郭克俭的目光在周晚晚身后一扫,忽然语带寞落,“我是醉了。我忘了,你不喜欢喝酒的人。沈国栋就从来不喝酒。”然后直接走进拼酒的单间,一个字没有再对周晚晚说。

    周晚晚皱眉,还没等她明白怎么回事,沈国慧端着一碗热汤急匆匆地走了过来,冲着郭克俭的背影喊道:“郭哥哥!我让厨房单独给你煮了碗酸辣汤,你喝点解解酒。”这声“郭哥哥”实在有点违和,她以前可从没这么叫过。

    不知道郭克俭听没听到,他很快走进单间,门迅速关上,把沈国慧和她的酸辣汤拒之门外。

    沈国慧端着汤愣在当场,咬着嘴唇又气又恼。她一路端着汤急匆匆走来,在人头攒动的大厅里只追随郭克俭的身影,竟然现在才看见一边的周晚晚。

    “周晚晚,你想攀上我们沈家就安分点!我爷爷可不会让一个水性杨花的女人进门!”沈国慧满脸通红,色厉内荏,端着汤的手都在抖。

    周晚晚走开两步,对她手里的汤严加防范,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沈国慧,我家没请你来参加婚礼,你在这里是不受欢迎的客人,识相点就赶紧自己走,否则我叫人赶你出去。你刚出过一次风头还不够?还想再来一次?”

    沈国慧气得口不择言,“你这个小**!”手里的汤作势就要向周晚晚泼去。

    周晚晚迅速走到她跟前,手上一个巧劲儿,沈国慧手里的汤全部撒到了她的衣服上。

    周晚晚对她的一身狼狈挑了挑眉毛,“还不走?你可真是不嫌丢人!”

    沈国慧一身汤汤水水,虽然不至于烫伤,可却不得不离开了。沈国慧这人最重穿着,周晚晚早在跟她同学的时候就知道,这种情况她是绝不会留在人前出丑的,多大的气都得憋着。

    “你等着!我倒要看看,你这个吃着碗里看着锅里的小**怎么进我们沈家的门!”沈国慧咬牙切齿地冲周晚晚放了一句狠话,就急匆匆地从大厅的员工通道走了出去。

    她是绝对不允许自己这样一身脏污出现在前面的客人面前的。

    沈国栋抱着本应该去厕所的周十一从后厨出来,一人手上两串草莓糖葫芦,迎面碰上眼圈泛红的沈国慧。

    “二哥!你管不管周晚晚?!她竟然还缠着郭哥哥!”沈国慧还是很有眼色的,这么气急败坏的时候也知道说周晚晚泼她汤沈国栋肯定不管。

    沈国栋皱眉,严厉地低声训斥她,“你胡说什么?!你以为谁都像你似的把郭克俭当好东西呢?!以后你给我离囡囡远点儿!再让我看见你往她身边凑,我肯定扇你!赶紧滚!”

    沈国慧愤恨而去。

    沈国栋过来仔细把周晚晚打量一遍,确认她毫发无损才放下心来,“她欺负你了?”真是偏心到没边儿,明明沈国慧一身狼狈,他却只担心这个衣着整洁的。

    周晚晚笑,“我欺负她了。”

    沈国栋把手里的草莓糖葫芦递给她,“可算让我放心一回!奖励你的!再接再厉!”

    周十一赶紧邀功,“姑姑,这串是我串的,给你串的!”

    周晚晚过去亲了一口他红扑扑的小脸蛋儿,表扬了他几句,又问他,“国栋叔叔带你上厕所,又给你做糖葫芦,你怎么感谢他的?”

    一看这草莓糖葫芦就不是饭店的东西,这个季节哪有这么多鲜草莓拿来做菜?

    周十一从小就物质条件优越,又有他们几个宠着,大人要是在小事上不多加引导,很容易让他对别人的善意习以为常,失了感恩之心。

    好在周阳和石云对小十一的教育很上心,他又是个纯善的孩子,被周晚晚一问,马上挺着小胸脯骄傲地跟姑姑显摆,“我给国栋叔叔也串了一串,他说留着回家再吃。我还给我爸和二叔、墩子叔叔都串了,在冰箱里放着呢!”

    周晚晚又表扬了他一通,哄着他吃了点东西。

    喜宴进行得很顺利,要结束的时候沈国栋端着茶杯又去走了一圈就回来了。他平时积威太甚,客人们,特别是省政府那一拨,巴不得他不陪着,也能放开点吃喝笑闹。

    等送走了最后一桌客人,周晨、墩子和郭克俭才从包间里出来。身后的酒桌上东倒西歪放到一片,没一个坐得住的。

    周晚晚好奇地瞄了几眼,没看到邵静的身影,应该是喝到一半就离开了。

    酒宴一结束,周阳就告辞回家。石云的预产期要到了,要不是响铃结婚,他又不放心妹妹的感情发展,是绝不会离开家的。家里虽然有石雨和赵五婶照顾,他也是时时都悬着心。

    周十一被留了下来,等沈国栋几个放假再带他一起回家过年。

    年轻人都涌去新房,摩拳擦掌准备闹洞房。

    墩子和周晨几个一起看周晚晚,周晚晚很自觉地表态,“我回去带周十一,就不过去了。”她想过去看热闹这几个人也不会同意的,她还是别费那个口舌了。

    明明她都要入洞房的人了,看一看闹洞房有什么呀?可作为一个一直懂事贴心的妹妹,她还是继续懂事下去吧!

    沈国栋把周晚晚和周十一送去沈爷爷那里,跟周晚晚交代,“我去观摩一下,回来给你讲。”

    周晚晚不明白,他观摩闹洞房干什么?沈国栋看着周晚晚清亮的大眼睛,一时语塞。他总不能说是为他们自己结婚闹洞房做准备吧?小丫头还没答应他求婚呢,要是知道他几乎每时每刻都在考虑结婚,还不得吓得不肯结婚了呀!

    而且,作为一个准新郎,他也还是有一点点紧张的。虽然他绝对不会对任何人表露出来。

    虽然是打着观摩的旗号,沈国栋也只是过去坐了一下就回来了,没办法,有他在大家就完全闹不起来,周晨和墩子合力把他起走了。

    沈国栋回来的时候周十一正在给沈爷爷和周晚晚讲他的小弟弟,他是认定了石云肚子里会有一个弟弟的,名字都想好了,叫周十二。

    “万一是妹妹呢?要叫什么?”沈国栋非要打击他。

    “妹妹就叫周十三,十二的名字是留给弟弟的。”周十一是一个很有原则的小孩。

    “万一你妈再不给你生弟弟怎么办?”沈国栋非要难为人家两岁的娃娃,也亏周十一聪明,身体和智力都达到了四五岁孩子的水平,听了他的话很认真地琢磨,然后一指周晚晚,“那就让姑姑给我生弟弟,生出来就叫周十二!”

    沈国栋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脸色都变了,他儿子可不叫这么傻的名字!

    沈爷爷哈哈大笑,抱着周十一亲了两口,在周晚晚面前不好催他们抓紧结婚要孩子,只好拿周十一过干瘾。

    晚上沈国栋抱着周晚晚商量,“以后咱们生个女儿,照着你小时候的样子生!”他这辈子唯一怎么看怎么觉得好的小孩儿就是周晚晚小时候,实在想象不出他们的孩子会是别的样子。

    腊月二十八,沈国栋几个放假回向阳屯过年。沈爷爷早在几天前就去中央开会了,这个新年也要在北京过。这一年国家在经济、政策和军事上有很多大的决策,沈爷爷更加忙碌,过年也是一直在工作的。

    好在有周晚晚照顾,他的身体一直硬朗健康,还能经得住这样大强度的消耗。

    跟他同期的老干部已经没几个了,而且大多躺在医院的病床上,像他这样老当益壮跟年轻人一样还在一线拼搏的已经凤毛麟角,所以更显得至关重要,最近更是坐镇了几个全国性的大变革,所以更加忙碌。

    车子还没进村,就在东头的打谷场上看到一片红红绿绿,走进了更是锣鼓喧天,“扭秧歌!我爸说今年过年要扭秧歌!”周十一趴在车窗上兴致勃勃,连一只念叨着的弟弟小十二都忘了。

    石云前天刚给他生了个弟弟,按周十一的要求,就叫周十二。

    打谷场上围了一圈人,虽然还只是排练,大家也都兴致勃勃,完全不在乎冰天雪地里的严寒。

    “今年过年可热闹了,队里不止办了秧歌队,还冻了好多冰灯,到时候带你们出来看。”沈国栋怕周晚晚一高兴跑出去冻着,赶紧用许诺把她留在车里。

第四五五章 回家

    开车的墩子也怕这两个小家伙下车冻着,不敢减速,直接开到家门口。

    周阳如有心灵感应一般,早就等在门口接他们,旁边还站着翘首以盼的赵小三儿和赵小四儿。

    车门一开,小汪第一个冲了下去,周十一紧随其后,粗声粗气地一边往屋里跑一边嚷嚷,“我弟弟呢!他喜欢我给起的名字吗?”

    周阳拿了一件大衣,把周晚晚从头罩到脚,吩咐周晨,“带囡囡进屋,东西我们拿。屯子里风硬,她刚回来不习惯,别感冒了。”

    周晚晚本就穿得多,下车前沈国栋又给她加厚了一层,被周阳再这么一捂,企鹅一样扎扎着两只胳膊,弯儿都回不过来。

    连一向她穿多少都觉得不够的沈国栋都笑了,却也一点不敢放松,忍着笑哄她,“快进屋去,让你第一个看小十二!”

    周晚晚被周晨带着进院子,赵小三儿笑着揉了揉把她包得严严实实的大围巾安慰她,“娘给你做了大棉袄,又轻又暖和,再出门就不用穿这么厚了。”

    赵小四儿叫了一圈儿哥哥,最后还是黏着周晚晚,拉着她的手进屋。

    沈国栋开了后备箱和周阳、墩子往下搬年货,赵小三儿过去帮忙,从背影上看,已经比周晨还高壮了。

    听到他们回来,石良和石云的另一个弟弟石磊也出来了,后面跟着赵五婶、宝成婶和石雨一群要好的邻居和亲戚。

    今天是小十二出生三天,向阳屯这边的习俗是姥姥家那边的亲戚过来“下奶”的日子。

    所谓“下奶”,就是亲戚们带着适合产妇吃的好东西过来,给母亲补养身体,让奶水更充足,后来演变成带的东西不止是吃的,还会有给小婴儿的礼物。而很多屯邻也会选择这一天过来“下奶”。

    这是向阳屯这边小孩子出生的第一个重要日子,姥姥家来人多少和带的礼物贵重与否,直接表示了对孩子和自家闺女的重视程度。

    今天石云的弟弟妹妹们都是全家出动,还有舅舅和姨姨,加起来来了二十多口人。周阳请了赵五婶和宝成婶过来帮他招待亲戚,他要忙着准备迎接弟弟妹妹回家,实在是分身乏术。

    周晚晚进屋跟大家打过招呼,在火墙边散了寒气又捂暖了手,就赶紧去看石云和周十二。

    石云和孩子都非常健康,看见周晚晚,赶紧把还在熟睡的小十二放到她怀里给她看,被打扰醒了的小家伙竟然不哭不闹,瞪着乌溜溜的大眼睛左看右看。

    把周十二抱在怀里,周晚晚马上就移不开眼睛,小十二长得太像周晨了。

    不同于小十一结合了父母的优点,长得虎头虎脑地可爱,小十二虽然才出生三天,轮廓和眉眼竟然跟周晨几乎是一模一样,精致秀雅,竟然很难找到周阳和石云的影子。

    “我说这孩子长得像姑姑吧!你们看,简直一模一样!”宝成婶不是看不出来小十二像周晨,可是又怕说了让人多想,就一直说小十二像跟周晨长得非常像的周晚晚。

    大家七嘴八舌地开始讨论,又替石云计划着再生一个,最好是女孩儿,要是像姑姑就更好了。

    周阳搬完东西进屋,看看在周晚晚怀里打着小呵欠的周十二,笑着问妹妹,“是不是长得跟小二一模一样?”

    周晚晚也笑,小声跟大哥吐槽,“就是脾气不要跟周小二一样,要不然咱们被他俩欺负得就没出路了!”

    周阳笑,却不赞同妹妹的看法,“至少出去了不用跟着操心!”周十一小小年纪就显露出小霸王的本性,屯子里的学龄前儿童被他欺负了个遍,甚至在学校里都能跟低年级的孩子打起来,让周阳和石云很是操心。

    石云坐月子,沈国栋几个不好进来多待,打了个招呼就出去了。周阳抱着小十二出去给他们看,男人们就坐在客厅说话,女人们留在屋里陪石云。一时间家里笑语晏晏,非常热闹。

    屯子里也陆续有人过来道贺,都带了礼物,或是一篮子鸡蛋,或是几尺花布,甚至还有手巧的媳妇送了做好的小孩子衣服,针线精细,非常用心,连很多平时没什么来往的人家也过来了。

    周家兄妹小时候见了太多人情冷暖,长大以后在人际交往上很是慎重,这些年虽然一直是十里八乡过得最好的人家,真正跟他们走得近的却没几家。

    周十一出生的时候也没来这么多屯邻,今天会来这么多人,是因为周阳在队里办了个砖瓦厂,盈利非常丰厚,今年年终算账,就砖瓦厂分红这一块,全队每人就能分到三百多块,比一个挣一等工分的大劳力干一年分得多了好几倍。

    现在农村还是集体所有制,生产队还没解散,个人是不允许办厂的,可是国家经过一系列改革,在很多经济政策上已经松动很多,打着集体的旗号,周阳很大胆地开始实施一些心里的想法了。

    虽然周阳的砖瓦厂无论所有权还是盈利都是队里的,但从提出想法到一步一步建成,再到管理和销售都是由他一个人主持的。

    以前周家日子过得红火,那也只是他们一家的事,在别人得不到一点好处的前提下,大家的嫉妒和酸话就多了起来,现在周阳一个人就给队里每个人都创造了这么大的利润,全队的人都开始跟他们家亲近起来。

    周阳虽然接受大家的善意,却早做了准备,从砖瓦厂建成那天起,就把人事和财务这两块都交给了老队长,他自己一点都不肯插手。

    要用人了,就找老队长要,只要能干好活,老队长派谁来他都没意见;赚了钱了,就都交给老队长分配,他只把帐做得清清楚楚,钱是平分给大家还是做集体储备金,他一概不管。

    老队长不是不明白周阳的顾虑,主动把最容易引起争议的两块管得滴水不漏,他多年积威,又为人正直从不徇私,让队里的一些人想挑事儿都挑不起来。

    周阳躲开了麻烦,又给队里带来了巨大利益,威望骤增,几乎全队的人家都来给小十二“下奶”了。

    周阳收下大家送的礼物,把他特意让周晨几个从省城带回来的糖果、糕点、罐头分给大家,却对一些人希望把自家人送去砖瓦厂干活的事避而不谈,“谁去干活儿老队长说了算,我都听他的。”

    去砖瓦厂干活,在队里的分红之外还有一份不少的工资,每个月都是现钱,这对从来没有机会赚现钱的农民来说,简直就跟城里人差不多了,大家当然都抢着去。

    连周春发也带着周春亮过来找周阳,希望能安排他们去砖瓦厂干活。

    两个人都穿着露着黑灰色旧棉花的破棉袄,佝偻着身体畏畏缩缩地不敢看人。

    周春亮也不坐,靠着墙根蹲下来,一句不问刚刚出生的周十二,更不看周晨几个孩子,一如既往地冷漠。

    只是看见周十一手里的点心,才低着头嘀嘀咕咕地自言自语,“你奶牙口不好,还没吃过这么好的城里干粮……得先顾着老人,哪能这么惯孩子……”

    沈国栋抱着周十一就走,要不是周阳还得在这里住,不能做得太绝,他真想把周春亮拎出去踹大雪壳子里埋上!

    周晨一言不发地走过去,把周春亮冒着浓重刺鼻烟味儿的大烟袋锅子拿走放到外面窗台上,“别在屋里抽烟,家里还有没满月的孩子呢。”

    “你们小时候可没这些讲究。”周春亮还是自己嘀嘀咕咕,谁也不看地自言自语。

    “我们的心没那么硬,可不能让自己的孩子受那种苦!”周晨要不是为了陪周阳,也早就走了。

    虽然早就不再在乎周家人,可是每次看到周春亮想跟他们摆父亲的姿态,即使知道他是痴人做梦,也控制不住让人要生气。

    周阳冷淡却坚决地拒绝了他们,没给他们任何纠缠的机会,很快把他们送走。

    兄妹几个相视而笑,谁都不再提一个字。所有的失望和苦难都被他们抛在了周家,现在已经没什么东西能再影响他们的生活了。

    大年三十,一家人开始欢欢喜喜地过年。周晚晚带着周十一贴对联,挂红灯笼,布置家里,沈国栋跑前跑后地帮忙,又要做苦力又要护着他俩别摔着碰着,忙得不亦乐乎。

    周晨和墩子在厨房准备年夜饭,墩子不会做菜,可给周晨多年打下手的经验却谁都比不了,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下手打得比大厨沈国栋还到位。

    周阳专职伺候月子,他和石云都没有长辈,别人再想照顾也都有自己的事,从周十一开始,石云坐月子就都是他照顾。

    “整整一个月,他就没让我们娘俩沾过一滴生水。”石云曾经跟石雨和娘家人提起生周十一时的事,眼里都是满足幸福。

    吃过下午的团年饭,周晨和好除夕的饺子馅儿,外面的天色也黑了下来,看着穿好大衣围好围巾眼巴巴看着他的周晚晚和周十一,周晨不用催,很痛快地挥手,“走,看冰灯去!”

    沈国栋吃过晚饭就跑回房间待着,后来赵小三儿和赵小四儿也钻进去不出来,墩子叫了他们两声三个人才急匆匆出来。沈国栋摸了摸周晚晚的大衣和围巾,又给她戴上一个大口罩才放她出门。

    今年因为有砖瓦厂的收入,生产队有了底气,这个年过得非常红火。在生产队的院子门口挂上了大红灯笼,打谷场上冻了大大小小几十个冰灯,老队长第一次没心疼钱,让给每盏冰灯都通上电灯。

    屯子里的人几乎能过来的都过来看热闹了,大人欢声笑语,小孩子们提着自制的小灯笼在冰灯之间跑来跑去,偶尔还有调皮的小孩子忽然点燃一颗小鞭,噼噼啪啪的声音不绝于耳,向阳屯里已经几十年都没有这么热闹了。

    国家在经历着巨大的变革,一辈子与土地为伴的农民没有那样的大局观,感受并不强烈,可是他们的生活却在迅速地变好。

    这些都很具体地体现在年夜饭桌上的大肉、孩子们身上的新衣,还有大家眼里的笑意上。

    想起此时此刻可能还在忙碌的沈爷爷,和那些跟沈爷爷一样为千千万万的普通人此刻的笑容而鞠躬尽瘁的人,再看看眼前的热闹喧嚣,重生以来,周晚晚第一次觉得她不再是生活的旁观者,她也是这欢声笑语中的一员。

    而远在首都的沈爷爷刚跟基层部队的官兵吃完饺子,又去一个座谈会坐了一会儿,书房的案头还堆了厚厚一沓文件在等着他。

    回到住处,老人下车的脚步虽然健朗,腰板也挺得笔直,灯光下的满头白发却让跟着他的小张叔叔和几位贴身参谋心里非常不好受。

    连在门口等着他回来的警卫班班长都心有所感,敬了一个庄重的军礼以后,这个一直跟在沈爷爷身边寡言的小伙子难得主动跟他搭话,“首长,今天过年,您也休息一下吧,要是在家就好了,您孙子孙女还能陪陪您。我还记得那年咱们在干休所开新年联欢会……”

    警卫班长在小张叔叔的眼神下不敢说下去了,这时候才觉察出自己的话有多不合时宜。

    沈爷爷却很高兴地拍拍警卫班长的肩膀,“你当年还是刚调过来的小战士,一晃都当警卫班长了!”然后吩咐小张叔叔,“给今天值班的战士都加菜,算我请他们吃年夜饭。把咱们过年的东西分下去,让大家吃。”

    然后又不无遗憾地叹气,“今年没那几个孩子在,咱们可热闹不起来了!”

    沈爷爷去了书房,自觉闯祸的警卫班长说什么都不肯要小张叔叔分发的东西,“参谋长,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真不是要跟首长要东西,我就是……”

    “行了,首长知道。”小张叔叔安抚了警卫班长两句,他要是有心的,现在也不可能让他还站在这里。

    小张叔叔现在心里也不好受。首长不说,可还是很想跟家里那两个孩子一起过年的,可惜身不由己。

    被沈爷爷想念的两个人现在可没心思想他,沈国栋一直有点心不在焉,凭周晚晚多年对他的了解,他现在是在紧张。可具体在紧张什么,周晚晚又不敢肯定,弄得她也跟着紧张起来。

    看了一会儿冰灯,沈国栋就不敢再让周晚晚在外面待着了,冰天雪地的,又是晚上,感冒了就糟了。

    周阳把没玩儿够不肯回家的周十一交给了赵小三儿和赵小四儿带着,也跟弟弟妹妹回家。

    几个人慢慢走到家门口,天空中忽然砰一声响,一大朵烟花在漆黑的夜空中爆炸开来,接着又是砰砰几声响,一朵接一朵巨大的烟花绽放,五颜六色的耀眼光芒照亮了几个人的眼睛。

    烟花越来越盛,几乎占据了半边夜空。沈国栋拉着周晚晚的手紧了紧,看着她在烟花的光芒中更加璀璨的眼睛,那眼里的清澈和喜悦让他痴痴凝视良久,已经完全无视漫天火树银花。

    沈国栋紧张地清了清嗓子,整理了一下衣襟,单膝跪在了周晚晚面前。

    “囡囡,请你嫁给我。”

第四五六章 求婚

    沈国栋接触西方文化多年,却从未真正对它有什么深刻感情,更谈不上推崇。

    他为人一向有自己的一套准则,对西方文化中很多形式上的东西并不认同。可是当他怀着虔诚而忐忑的心情请求周晚晚嫁给他时,第一次觉得没有任何一种姿势比跪在她面前更有诚意,更能表达出他内心汹涌澎湃的爱和渴望。

    男儿膝下有黄金,他在用一个中国男人的思想去理解这一跪。

    如同他手里的戒指,即使在准备求婚的时候他仔细查阅了婚戒的来历和传说,甚至还去请教了一位宁大的老教授,却对希腊神话和古罗马、古埃及的一系列故事没有任何感觉。

    可他还是把那枚精心准备了很久的戒指送到周晚晚面前。他看重的只是这枚戒指代表的形式。

    如果周晚晚戴上它就代表她肯接受他的爱,肯跟他走进婚姻,肯给予他一辈子的陪伴,那这枚信物在他眼里就贵重无比,必须珍而重之地去对待。

    沈国栋被自己内心强烈的感情激荡着,拉着周晚晚的手有些微微颤抖,举着戒指的手紧张得出了一掌心的汗,看着周晚晚的目光炙热得几乎能融化偶尔飘过来的几片晶莹的雪花。

    夜空中的烟花渐次绽放开来,越来越璀璨夺目,天幕上一片灿烂绚丽,砰砰砰一枚枚烟花好像爆炸在沈国栋的心头,让他的心跳越来越快。

    “囡囡,求你嫁给我。”沈国栋郑重地说完这句话,忽然忘了精心准备很久的求婚词,在绚烂无比的烟花中沉默下来,只是虔诚而坚定地跪在地上,如一尊无言千年却矢志不渝的石像。

    一直站在旁边看着他们的周阳几个人也被他忽然的沉默弄得愣了一下,跟着着起急来。沈国栋为今天的求婚准备了那么久,并没有瞒着他们,怎么忽然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墩子拉了周晨一下,示意他赶紧想想办法,沈国栋这家伙关键时刻掉链子,肯定是不知道要说什么了。

    周晨却不许周阳和墩子去帮他,什么样的沈国栋最能打动妹妹,他最了解。沈国栋突然紧张得忘词,对他来说绝不是坏事。

    沈国栋凝视着周晚晚在漫天烟花的映衬下璀璨明亮的眼睛,忽然惭愧地笑了,“囡囡,我不会唱外国歌,也不觉得任何一首歌能表达出我对你的感情,我更不觉得承诺以后一定要对你怎么好才能打动你答应嫁给我,甚至还忘了背好的词。”

    沈国栋的目光愈加深邃,明明说着没什么底气的话,却让周晚晚觉得自己被他如海般的温柔深情包围,内心一片温暖安全。

    “囡囡,你知道的,你爱不爱我,答不答应嫁给我,我都会对你好,我这辈子只能对你一个人好了,什么东西都不能改变。我自己也知道我真的没什么能拿出来承诺或者打动你的,我今天只能两手空空地求你,求你嫁给我,求你留在我身边让我爱你,求你给我一个家。”

    “认真来说,我这辈子是从见到你那一刻才算是真正的开始。小时候因为你,我才真正能体会家的意义,是你给了我亲情和人生的目标,从那时候我就知道,必须把你放在心里,我才能踏实幸福。

    长大以后,是你让我明白爱情的美好,让我努力把自己变得好一点,更好一点,才能配站在你身边,才配对你说出我的感情。

    囡囡,我知道我对你做了很多错事,让你受了很多委屈,可是我还是得求你嫁给我。因为只有你能给我一个家,给我幸福,给我活在这个世界上的动力。

    囡囡,求你,嫁给我吧,没有你我活不下去……”

    说到最后,沈国栋把额头贴在周晚晚的手上,已经哽咽难言。

    男儿膝下有黄金,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情深处。

    漫天烟花绽放得如火如荼,巨大天幕上一片耀眼璀璨,却没有人去注意,一切都成了这份感情的背景,一切都没有这份深情如海让人动容。

    周晚晚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泪流满面,巨大的感情冲击让她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能任眼泪毫无保留地泛滥。

    沈国栋很快发现了周晚晚的泪水,顾不得自己的情绪,一把抱住她去给她擦眼泪,慌得语无伦次,“囡囡,别哭,你别哭,没事的,不嫁就不嫁,我们慢慢来,我们不着急,沈哥哥一直陪着你,你什么时候想嫁了咱们就结婚,就是一辈子不想嫁沈哥哥也会一直等你,别哭,乖,都是沈哥哥不好……”

    越哄周晚晚的泪水越多,更是说不出话来。沈国栋急得一把抱起她,六神无主地去向周阳求救,“大哥……”

    周阳哭笑不得,只要涉及到妹妹,沈国栋这小子就永远都机灵不起来。关心则乱,无论多么强势的人,在倾心相爱的人面前,都是带着忐忑和卑微的。沈国栋的笨,不是他真的不自信,而是太过在乎。

    周阳明白他的心意,却不能在这时候去说什么。这份感情他们两个人都不容易,走到今天,每一步都弥足珍贵。今天的每一个细节都是他们两个人一辈子的宝贵回忆,只能让他们自己去创造。

    “先进屋去吧!”周阳能说的也只有这个了。

    沈国栋抱着周晚晚就往院子里跑,心里悔得想抽自己几巴掌。选什么时候不行,干嘛要在大冬天呢!又哭又冻的,把小丫头折腾出事儿来可怎么好!

    周阳急忙跟过去给他开门,周晨又气又笑地摇头,也准备跟进去,墩子看了看漫天璀璨的烟花拉住了他,“别跟进去看沈国栋犯蠢了,咱俩在这待会儿,准备了那么多没人看,多浪费。”

    他一说周晨才想起来,赶紧往后面的空地跑,“周十一还跟着小三儿他们在后面放烟花呢!没人抓他他肯定不会回家,得赶紧让他进屋去,别大过年的再冻着了!”

    周晨拎着周十一的后脖领子把他抓进屋的时候,周晚晚已经用热毛巾擦过了脸,情绪也稳定多了,正在沈国栋的手里喝热巧克力。

    周十一一被放开就冲过来往她身上扑,“姑姑!我放烟花了!你看见了吗?国栋叔叔说是放给你看的,你什么时候还想看,我再给你放!”

    周阳一把拎起这个瓦数十足的小电灯泡,又给周晨和他身后的赵小三儿和赵小四儿使眼色,“好了,该包饺子了!今天谁表现好就多给一个压岁红包!”

    几个人迅速退了出去,把空间留给沈国栋和周晚晚。

    沈国栋看周晚晚的脸终于有了点血色,长出了一口气把她抱在怀里,心疼地摸摸她还是有点红肿的眼睛,“小笨蛋,下次不许这么哭了,有什么事是不能跟我说的?你还小呢,不想结婚我们就不结,等你再大一点我们再商量这件事。”

    不是不失望的,可是经历了那么多事,只要还能把小丫头抱在怀里,他的耐心就比什么都要足。

    周晚晚刚才哭得太痛快,现在还有点收不住,听他这么一说,眼圈又红了。

    沈国栋急得没办法,下意识地开始用小时候哄她的办法,拍着她的背轻晃,嘴里开始胡乱许诺,“好了好了,我们不提结婚了,囡囡不喜欢我们就不结婚,永远都不结婚了。”只要她不哭,真是让他怎么样都行的。

    周晚晚却不领情,伸手就打了他一下,泪意盈盈的大眼睛带着不满瞪他,“你刚才都求婚了!”什么叫永远都不结婚了!?

    沈国栋被那双带着水意的眼睛晃得心脏一阵猛跳,赶紧认错,“我错了我错了,以后再也不惹囡囡不高兴了!”

    周晚晚咬了咬嘴唇,对这个笨蛋一点办法都没有,只好自己凶巴巴地问他,“戒指呢?你求完婚还要把戒指收回去吗?”

    沈国栋一愣,终于反应过来,一下从椅子上跳了起来,一把把周晚晚举得高高的,脸上一片狂喜,“囡囡!你你你……”

    周晚晚被他的情绪感染,也跟着笑了起来,“我我我!我订婚了还没有戴上戒指呢!你这是想反悔吗?”

    沈国栋赶紧放下她,在自己身上胡乱翻找,刚在被小丫头的眼泪吓得六神无主,哪还记得把戒指放到哪去了!

    身上没有,大衣兜里也没有,沈国栋转身就往外跑,跑了几步又回来,把周晚晚小心翼翼地抱到椅子上去坐着,认真叮嘱她,“你别动啊!在这等着我!我马上就回来!千万别动!”真是患得患失得手足无措。

    周晚晚听着沈国栋匆忙撞门跑出去的声音,忽然笑了出来。

    沈国栋跑出大门,才看到靠在大门上抽烟的墩子。

    墩子冲他摊开手,被他情急之下顺手扔了的戒指就躺在墩子的手心。

    沈国栋傻笑着一把拿了过来,转身就往屋里跑,跑了几步又转身回来,拍了拍墩子的肩膀,想说什么没说出来,最后还是兴奋地跟他分享喜悦,“囡囡答应我了!”

    墩子夹着烟的手冲他不耐烦地挥了挥,无星无月的漆黑夜晚,只有远远的房檐下几盏大红灯笼照过来一点微弱的光,没有了那漫天烟花,根本看不清他的表情,“赶紧滚吧你!就你一个傻帽儿不知道囡囡早就答应你了!”

    沈国栋不以为意地傻笑,走了几步又回头叫他,“进屋包饺子呀!那几个除了捣乱哪帮得上忙,你不去就小二一个人包了。”

    墩子扔了手里的烟几步赶上来,风吹起几片晶莹的雪花,打在房檐下的大红灯笼和喜庆的窗花上,温暖的灯光一照,让人的心里也跟着温暖喜悦起来。

    沈国栋再次单膝跪在周晚晚的面前,把戒指戴在了她左手的中指上,然后虔诚地低头去亲吻她戴着戒指的手指,像在靠近自己的幸福。

    “囡囡,谢谢你……”他想感谢她的东西太多太多,只能将满心的狂喜都化为傻笑,“囡囡,我们五月结婚吧!”不再是忐忑的请求,又恢复了他一贯的霸道强势。

    周晚晚点头,对着沈国栋满眼的欢喜和幸福点头再点头。

    “沈哥哥,我们五月结婚吧!”

第四五七章 不嫁

    沈国栋的傻笑严重影响了大家包年夜饺子的进度,大家即使再理解他也都有点包容不下去了。

    他已经把手里的饺子皮擀成了一张几乎薄如蝉翼的大饼,好在技术实在过硬,竟然还能一边盯着周晚晚傻笑,一边继续让那张大饼在手里翻飞。

    “国栋,包得差不多了,你去烧水准备煮饺子吧!”周阳打算用最温和的方式把他撵下去,要是让别人开口,肯定不会这么给他面子。

    沈国栋继续盯着周晚晚傻笑,“囡囡,走,沈哥哥给你烧粉条吃!”

    周晚晚早就被他看得满脸红晕,手里的饺子都包得七扭八歪,别扭着不肯跟他走,“我得把韭菜馅的包完,要不待会儿该出水了。”

    “那我帮你。”沈国栋扔了擀面杖坐到周晚晚身边,哪还管什么烧水煮饺子。现在他脑子里沸腾的热度堪比岩浆,所有的热量都直指周晚晚。

    周晚晚被他炙热的目光看得手一抖,手里包到一半的饺子掉到了裙摆上。

    “国栋带囡囡去收拾一下,马上包完了,不用这么多人占着手了。”周阳总算能把他们支走了。

    沈国栋乐颠颠地把周晚晚带走了,他也想好好过二人世界,小丫头不肯配合呀!要不然他现在哪有什么心思在这包饺子。

    “是换一件还是给你擦擦接着穿?”沈国栋把手轻轻贴在周晚晚纤细柔软的腰上,小丫头今天穿了一件大红色的羊毛连衣裙,合身的裁剪把她腰上那个美好诱人的弧度完全衬托出来,他实在是舍不得让她换下去。

    周晚晚也很喜欢这件衣服,“能擦干净吗?”

    “能!你看我的把!”沈国栋让周晚晚坐在火墙边的椅子上,去拿了干毛巾和湿毛巾,蹲在她面前认真处理那块污渍。

    “沈哥哥,要不然就算了吧,我去换一件好了。”

    “不用,你穿这件好看,颜色也喜庆,咱们今天就穿这件。”

    周晚晚老老实实坐着不动了,过了一会儿还是小声问了出来,“你今天怎么没给我准备漂亮衣服?”

    沈国栋马上明白周晚晚说的是上次他在绥林的那个小院子里跟他表白,给她准备了漂亮的裙子和琉璃花冠。

    他抬头看周晚晚因为有点害羞显得更加柔美的脸,眼睛里一片纯粹火热,“我要给你一个惊喜呀!上次你都知道了,这次我保密工作做得很好吧?”又有点遗憾,“可惜没有花,等我们结婚的时候,一定会有好多好多花。”

    “也要有好多好多烟花!”周晚晚的眼睛比烟花还璀璨明亮,然后也挺遗憾,“今天的烟花我都没看到!我的漂亮裙子你也没看到!”

    沈国栋终于聪明了一回,高兴地一把扔掉毛巾,把周晚晚抱在怀里,跟她额头抵着额头,笑得幸福又满足,“你这个小机灵鬼,猜到我今天要求婚了是不是?这件裙子是为了求婚穿的,是不是?”其实心里已经肯定了,眼角眉梢都是化也化不开的甜蜜。

    周晚晚眼睛一转,抬起胳膊抱住了他的脖子,肯定地点头,笑得又娇俏又妩媚,“你喜不喜欢?”红唇若即若离地在他面前张张合合,身上的暖香缱绻入骨。

    沈国栋哪里受得了这样的刺激,本就热血沸腾,现在几乎要烈焰焚身,急切扑过去的唇却被一只柔软的手指按住,娇娇软软的抱怨像一只柔弱无骨的小手,在他的心尖儿上若有若无地抓来抓去,让他骨头缝里都痒得不行,“我的新裙子白穿了!”

    沈国栋急中生智,把周晚晚放到椅子上就跑了出去,一会儿的功夫又回来,把手里的一把水仙花塞到她手里,“不能让囡囡的新裙子白穿,咱们再求一次婚好了!”说着就单膝跪在了地上,手里一枚亮晶晶的戒指递到惊讶的周晚晚面前。

    “囡囡,请你嫁给我。”笃定又自信,跟第一次说出这句话时一样真诚,又更加真诚地夸奖她,“你今天真漂亮!”

    周晚晚唇角不受控制地翘起,有些羞涩地垂下睫毛,脸上泛起粉红色的红晕,暖光下皮肤莹润得像一块无暇美玉,更映衬得五官精致无比,看得沈国栋几乎呆了过去。

    “你怎么……”周晚晚指着那枚戒指不知道说什么好,他怎么还有一枚?

    “我准备了六个,挑了一个最喜欢的,剩下这几个留给你戴着玩儿!”其实他是怕一次不成,准备多求几次的。

    好在总算还知道这话是绝对不能说出来的,否则小丫头肯定不高兴。

    周晚晚垂着睫毛看着手里的水仙花,忽然就没了声音。

    沈国栋举着手里的戒指一下就慌了神,本来是开玩笑哄小丫头高兴的一件事,忽然就变了性质,紧张得他嗓子发干,“囡囡,怎么不高兴了?我把那几个都拿给你玩儿好不好?”

    周晚晚还是没什么反应。沈国栋急得想站起来抱她,却被她按住肩膀,“再说一遍。”

    “你今天真漂亮!”

    “前面那句。”

    “嫁给我好不好?”

    周晚晚抽出一朵花扔过去打他,“不嫁!”

    沈国栋却长出一口气,有反应就好,他可是真怕小丫头面无表情不说不笑的样子,整颗心没着没落地悬在半空中,别提多难受了。

    “嫁给我好不好?”

    “不嫁!”

    “嫁给我好不好?”再温柔没有的诱哄,不像是在求婚,倒像是在说最缱绻的情话。

    “不嫁!”这么甜蜜的拒绝,听得沈国栋整颗心掉进了蜜罐里,盼着她再说几次才好。

    “嫁给我好不好?”嗓音低沉深情,人已经凑过去亲吻那只放在大红裙摆上的柔嫩小手。

    “不嫁!”周晚晚抢回自己的手在沈国栋肩膀上打了一下,“求婚还磨磨蹭蹭,谁叫你让我等了那么久!”

    沈国栋一下呆住,眼睛瞬间刺痛酸涩,泪水几乎不受控制地涌了上来,心里被小丫头一句话激荡得汹涌澎湃,一把抱住她,哽咽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所谓荡气回肠,他此刻才算是真真正正地明白。

    这个小丫头,她总是能在他觉得自己的感情已经达到顶峰的时候,轻飘飘一句话就让他的情感世界再度掀起更加狂热的浪潮。

    沈国栋情绪过于激动,吃饺子的时候筷子都有点抖,却一点都不耽误他给周晚晚夹饺子。

    周晚晚吃了三个,都是里面有红枣花生的。今年周十一会吃饺子了,怕放硬币噎着他,周晨换成了红枣和花生。

    墩子实在看不下去了,奚落沈国栋,“你也让囡囡吃两个别的馅儿呀!大枣儿吃多了也腻!”

    周阳给妹妹夹饺子的筷子顿了一下,还是放到了她的碟子里。周晚晚咬了一口,还是带枣儿的……

    吃过了年夜饭,周十一抱着一堆红包心满意足地去睡觉了,周阳安顿好老婆孩子过来跟弟弟妹妹再聚,开始他们每年都不可或缺的新年愿望时间。

    今天沈国栋求婚成功,折腾了这么多年可算是给自己折腾出一个正式名分,大家虽然嫌他笑得傻,却也还是很厚道地没继续嫌弃他。

    周阳端起杯子跟沈国栋碰了碰杯,又去碰周晚晚的杯子,“明年国栋就又多了个身份,更要好好表现了,加油!”

    好在身份怎么换都是一家人的事儿,要不然妹妹出嫁离家,他们这个年都过不好。

    周晨和墩子也想到了这层,忽然间就看这个笑得傻子一样的沈国栋顺眼多了,也都去跟他碰杯。

    墩子最知道沈国栋这一路走来每一步的不容易,也最明白他现在的欢喜,“恭喜恭喜!”虽然简单,却再合适不过。

    周晨笑着鼓励他,“继续折腾吧!把你俩的日子折腾得红红火火的!”

    沈国栋一个个地回敬回去,“谢谢大哥!谢谢二哥!”到了墩子这儿一下顿住。

    周晚晚拿起杯子碰了一下墩子的杯子,笑眯眯地叫他,“墩子哥哥。”

    沈国栋马上没有了任何障碍,叫得顺溜极了,“谢谢墩子哥!”

    几个人都忍不住大笑。

    大家这才坐下跟亲人总结自己这一年的生活和工作,又说起新年愿望。

    轮到沈国栋,他隐忍多年,终于敢肆无忌惮地把自己跟周晚晚联系到一起,“我的愿望跟囡囡是一样的!她想过什么样的日子我就陪着她!”

    几双眼睛都向周晚晚看过来,她虽然被沈国栋说得有点不好意思,却毫不犹豫地抱住了他的胳膊,虽然没说一句话,却把头靠在了他的肩膀上。

    这比任何语言都能感动沈国栋,竟然又一次哽咽难言。

    这是这么多年来周晚晚第一次在家人面前表示出跟他特殊的亲近,谁都比不了的亲近。

    即使他要跟小丫头结婚了,也从未奢望过她会在家人面前如此待他。

    把他放在第一位去依恋,没有任何顾忌地表现出跟他的亲近,在他说起他们两个人的未来时,全心全意地去回应他。

    直到此刻,沈国栋才真正有了他求婚成功,他们即将组成一个两个人的小家庭,他心心念念的小丫头即将完完全全属于他的真实感。

第四五八章 显摆

    大年初一一大早,周晚晚还没睁眼睛就知道沈国栋肯定在自己房间,迷迷糊糊地伸手,“红包。”

    沈国栋握住她的手去亲吻粉嫩的掌心,笑声醇厚低沉,“你都还没跟我拜年,要的是什么红包?”

    “起床红包!给少了我就不起来!”周晚晚咯咯笑着躲沈国栋的吻,“去刮胡子!痒痒!”

    沈国栋被她笑得心里也开始痒痒,无奈外面已经传来周十一叫嚷着不肯洗脸的声音,只能重重亲了一口周晚晚的手背,把一个红包放到她手里,“起床红包!快起来吧!小十二都换上新衣服等着给姑姑拜年了!”

    周晚晚笑得小狐狸一样,收了红包也不肯起床,又向沈国栋伸手。

    沈国栋变魔术一样又拿出一个红包,放到周晚晚手里,“压岁红包!我们囡囡今年健健康康平平安安!”

    周晚晚接着伸手,沈国栋竟然也还有准备,又放到她手里一个,“奖励红包!过去一年囡囡得了好多大奖,还当了大学老师,今年可以歇一歇,好好玩玩儿了!”

    周晚晚又伸手,沈国栋抓住她的手不干了,“你不打算给我拜年了吗?”

    周晚晚从善如流,伸出胳膊搂住他的脖子,目光纯净专注,刚睡醒的一双大眼睛黑曜石一般明亮,把一张睡得粉嫩水润的小脸贴在他的脸上,“沈哥哥,新年好!新年第一眼就看到你,我好高兴!”

    沈国栋一向知道这小丫头哄起人来任你是铁石心肠都要化成一汪春水,还是毫无抵抗力地被她蛊惑,顾不得随时都可能闯进来的周十一,把小丫头连人带被子抱到怀里,迫切又温柔地吻了下去。

    那么温柔呵护,又那么强势霸道,像在亲吻清晨还未完全绽放的一朵娇花,小心得唯恐惊醒上面的露珠,却因为是他生命之中唯一的一朵,而倾尽全力势在必得。

    周晚晚被吻得全身发软,睡衣袖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蹭到上臂,露出一截雪白水嫩的胳膊,无意识地在沈国栋的脖子上轻轻摩擦。

    沈国栋心里的火腾一下烧得更旺,却不敢再继续,一偏头重重吻上那截让他意乱神迷的娇嫩藕臂,狠狠留下两道吻痕才喘息着把头埋在了周晚晚顺滑馥郁的发丝里。

    周晚晚竟然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把有些刺痛的手臂接着在他颈侧轻轻地蹭着,“沈哥哥今天早上肯定没好好刮胡子!好痒啊!”

    沈国栋深吸一口气,脑子里全都是小丫头粉嫩的手臂在他小麦色的皮肤上缓缓蹭过的画面,耳边是她的娇侬软语,鼻息里她身上特有的暖香更加撩-人-心神,心脏几乎不堪重荷,砰砰砰马上要跳出胸膛。

    真是甜蜜的折磨。

    不敢再贪恋,沈国栋老老实实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大红包,“小懒猪快起床吧!”

    周晚晚捏着红包眉开眼笑,伸手把旁边早就准备好的一个小盒子递给沈国栋,“沈哥哥的新年礼物!”

    沈国栋没想到自己竟然还有礼物拿,惊喜极了,马上打开看。竟然是一款线条简洁设计感十足的电动剃须刀。

    “我有先见之明吧!”周晚晚去戳沈国栋的下巴,心血来潮地拿过剃须刀去给他刮胡子。

    沈国栋的喉结剧烈地上下抖动了几下,又是一场甜蜜的折磨。

    早饭还没吃完,扭秧歌的锣鼓声就欢快地响了起来。

    周十一扔了饭碗就去拉周晚晚,“小姑姑!开始了开始了!”小汪也在门口跳来跳去,一副急不可耐的样子。

    今年生产队的秧歌队着实下了力气,浩浩荡荡四五十人,周围几个屯子里有名的唢呐手、鼓手都请了来,平时排练就够热闹了,今天盛装演出,更是让大人孩子期盼不已。

    几个人来到打谷场,已经里三层外三层地围了好多人,秧歌队先在这里表演一番,然后在屯子里的街道上表演,据说按老传统,周围十里八村都要走遍,一直要闹到正月十五耍完龙灯才算结束。

    今年砖瓦厂着实赚了钱,集体储备金前所未有地充足,老队长给秧歌队的服装也下了功夫,花花绿绿一片喜庆热闹。

    跑旱船的老船工,龙宫里的蚌女,戏本子里的小姐丫鬟和翩翩公子,当然少不了东北最具特色的媒婆和丑角。

    几个孩子围着脸上点了大黑痣,倒拿着大烟袋的媒婆转来转去,还有一个小家伙钻到旱船的船舱里去躲猫猫。

    一时间打谷场上锣鼓喧天,扇子和彩带齐飞,大人孩子欢声笑语,沉寂了几十年的乡村新年终于又恢复了一些它应该有的面貌。

    老队长披着翻毛狗皮棉袄站在乐队旁边笑呵呵地巡视全场,看到周阳几个过来,招手把他们叫过去,“今年先练练手,明年公社要赛秧歌,咱队拿个第一回来!”

    钱是人的胆,耿直质朴如老队长,手里有了钱也开始有了为队里争强好胜的心思。

    大队书记郑卫东和民兵连长乔四喜还有几个大队干部都过来跟周阳兄妹几个打招呼,热情友好,尤其对周阳,甚至有掩饰不住的奉承之意。

    周阳用半年时间就把第七生产队全队的生活生平提高了一大截,大年初一这一天看得最为明显。七队的社员人人有新衣,腰杆挺得都比别人直。

    周阳早就跟弟弟妹妹商量过了,今年把砖瓦厂送上正轨,在大队再办一家养猪场,郑卫东为这事儿找了他不知道多少回,就怕他不肯为大队出力。

    “给大队办个猪场,挣了钱先把小学校漏风的门窗好好修修,再安上锅炉,孩子们就不用大冷天自己去生炉子了,小二和囡囡上学时可遭了不少罪。”这是周阳的初衷,郑卫东当然满口答应。

    还有一个好处,就是随着周阳在大家心目中的地位越来越高,王校长退休后石云当校长的呼声也越来越高。

    石云做事认真爽利,又好强,早在几年前就自学考上了公办教师资格,又着实教出几个升学率全县闻名的班级,她自己又有意去做,这个小学校长几乎稳稳是她的了。

    今年为了感谢周阳给七队社员做的贡献,秧歌队除了在打谷场和生产队大院表演,还特意去他们家的院子表演了一场。让在月子里不能出门的石云也好好看了一场热闹。

    周十一和赵小四儿两个傻大胆儿聚到一起,再加上沈国栋和墩子的全力支持,鞭炮放得震天响,几乎比在打谷场里还热闹。

    周晚晚一开始还担心小十二,却发现他一点不怕,亮晶晶的大眼睛左看右看,在喧天的锣鼓声中照样吃奶打呵欠,淡定得不得了。

    “这孩子肯定是像周小二了!”周晚晚跟沈国栋小声嘀咕,“以后得少让周小二带他,要不然长大了就又是一个小狐狸!”

    “小二谁带出来的?”墩子不同意,“谁能带得了他?那是他天生聪明!”

    沈国栋带着周晚晚就走,不搭理这个周小二的狂热崇拜者,这家伙把两个凡是的精神全用到周小二身上了,就是他杀人放火他都能找出必须这么做的正当理由,根本讲不通道理的。

    沈国栋带着周晚晚在屯子里串门儿拜年去。秧歌队走了,带走了大半个屯子的人跟着去邻村看热闹,能在家里留下的大都是家庭主妇。

    周晚晚按往年的习惯,要去赵五婶、宝成婶和李老师这些跟他们走得近的人家坐坐,也是给长辈拜年。

    每年沈国栋也跟着,可是都不太情愿,要不是怕谁家给周晚晚吃了什么不好的东西,或者出什么意外,他是绝对不肯去的。

    可是今年非常积极。

    到了赵五婶家,大家坐下来唠家常,沈国栋几次提到五月的农时,周晚晚才明白过来他要干什么。

    “干娘,我和沈哥哥今年五月结婚,到时候你们全家可都得去参加婚礼。”周晚晚说完,沈国栋腰背挺得更直了,脸上都放着光。

    周晚晚和沈国栋的事一波三折,跟他们最为亲近的赵五婶全家都不敢当面问他们的婚事,就怕情况不明让两人尴尬。周晚晚主动提起婚期,大家当然齐齐祝贺,喜得沈国栋又开始露出傻笑。

    沈国栋乐颠颠地带着周晚晚去显摆两人要结婚的事,连路上遇到不太熟悉的人都要掏出烟来敬一颗,再转玩儿抹角地提提他要结婚的事,听够了人家的祝贺才肯离开。

    周晚晚几乎要扶额,沈国栋这个样子真是……

    大年初二走舅家,往年沈国栋是不肯让周晚晚去李家的,都是在正月里挑一天把李老头和舅舅们接过来团聚一天,今天却准备了一堆礼物,积极得不得了。

    “你真的要把他带出去丢人?”墩子实在看不下去了,跟周晚晚说沈国栋的坏话,“这小子昨晚上做梦都一脸傻笑,今天说不定干出啥事儿呢!”

    周晚晚当然得带着沈国栋去,还得积极配合他的各种“丢人”。虽然笑话他,可是心里更多的是心疼,这些年真是压抑得狠了,好容易有机会释放,他做什么都可以理解的。

    李家舅舅们没想到他们今年会过来,着实惊喜了一番。周家除了要照顾月子的周阳,全家都来了,连周十一都没拉下,墩子怕周晨负担太重也跟了过来。

    李老头身体依然硬朗,李老太太却老了很多,几乎不能干家务了,一个冬天都不敢出门。连石云生孩子,也是让大舅妈和二舅妈去看的。

    “你们真的要结婚啊?”芽儿把周晚晚拉到一边,有点担心,“沈国栋脾气那么坏,结婚以后会不会打老婆?”

    芽儿今年也要结婚了,婚期就定在正月,对象是同村的小伙子,叫方勇,是个壮实憨厚的小伙子,听说周晨几个来了,也过来帮忙招待,朴实真诚,大家都挺喜欢他。

    周晚晚扫一眼难得耐心听李老头讲古的沈国栋,笑得自己都没发觉的甜蜜,“可是我就是喜欢他呀!”

    芽儿瞪大了眼睛,想了想也趴在周晚晚身上笑,估计是想起了方勇。

    沈国栋表面上是听李老头说话,实际上几乎全部注意力都放在周晚晚身上,他又五识灵敏,竟然把他们的谈话听了个清清楚楚。

    沈国栋几乎是被打了一针强心剂,对李家人的态度前所未有地好,眼里的光越来越亮,嘴巴咧得墩子已经放弃去提醒他了。

    就是看到从县城回来的李国华一家和李淑华一家,他竟然都带上了一丝礼貌的笑意。

    虽然在墩子眼里那纯粹是不知所以的傻笑。

第四五九章 一体

    李国华一家并没有回李家过年,这在这个年代非常不符合传统和民情。毕竟李国华不是上门女婿,赵晓雪家也是有哥哥支撑门户的。

    而且自从有了孩子,他们一家三口一半的生活费还都是靠李老头供给的。

    李国华还在赵晓雪父亲的饭店里打杂,可是赵晓雪父亲到了退休年龄,新来的经理不可能像原来一样让赵晓雪每天坐在那盛几碗豆腐脑就白拿工资。而且她身体不好,怀孕以后就开始请假,生了孩子又休养了很久,最后被单位停薪留职。

    赵晓雪身体不好,孩子也没了奶水,只能靠吃奶粉。一袋奶粉三元钱,五六个月的孩子一个月就得五袋,李国华一个月的工资还不到三十块,赵晓雪又完全没了收入,赵家也有自己的孙子要养,只能靠李老头接济。

    好在李老头身体硬朗,一年靠周家的帮助不费什么劲儿也能赚三四百块钱,才让李国华一家的日子能维持得下去。

    可是就是这样,他们也不肯回家过年。“孩子小,农村冷,怕折腾出病来。”心直口快嘴上不饶人的叶儿对这个理由完全不接受,“没孩子的时候他们不是也都在老丈人家过年?”

    二舅妈最是憨厚,看见李国华一家三口回来,先把叶儿和芽儿拉到一边叮嘱,“他们一年也回不来几回,大过年的,别惹你爷生气。”

    李淑华一家就无声无息多了,自从古桃被判刑,他们一家就再没跟周家兄妹有什么接触,李家人也从不在几个孩子面前提起他们。

    今天一见面,两家人也没有打招呼说话,只是周晨看在李老头的面子上跟古祥和古顺点了点头。

    古桃当年只被判了一年,可是却一直没走出监狱的大门。据说她几次在里面违反纪律,被加了好几次刑,十年内都出不来了,至于以后还能不能出来,那得看沈国栋怎么想了。

    这些古家人都不清楚,他们连政府送来的通知书看都不敢看就藏了起来,完全当家里再没古桃这个丢人的女儿了。

    这事儿沈国栋最清楚,可是他比谁装得都无辜,一点不心虚地跟李老头和李家舅舅们联络感情,完全无视李淑华一家人。

    一大家子四世同堂,三四十人聚在一起,小孩子就有十多个,真是不能再热闹了。可是一向最是人来疯的李金华今年却老老实实蹲在厨房给二舅妈烧火,不肯出去陪客。

    他今年又闯祸了。

    随着国家政策的慢慢放松,杨树沟公社的集市又慢慢开了起来,只是买东西和卖东西的都是附近的村民。每个月逢一的那三天,农民们会自发地去把自家产的东西拿去摆摊。

    用自家的老南瓜交换回来几只别人家孵的小鸡崽,或者把舍不得吃的新鲜瓜果卖个块八毛的也好,还能买点生活用品再给孩子带回去两块糖甜甜嘴巴。

    但那也是在农闲而且家里有出产的季节,别的时候这个小集市还是没什么人的。

    李金华去集市上走了两圈,脑子一转就有了主意。

    小街就那么点点长,农民们为了占个好位置,离得远的要半夜就出发来占位置。现在政府政策还没那么明朗,公社领导不敢太放松,在划定的范围之外摆摊还是不允许的。

    李金华给公社扫大街的老头几把李老头自己种的好旱烟,老头就早早用转头给他在集市上占上一大排好位置,他在家吃完早饭再过去,一个位置一毛钱,走一圈就能赚两块钱。

    拿着两块钱去买麻花和糖块儿,回来把一家子老的小的都哄了个眉开眼笑。

    可惜好景不长,无本的生意没做两个月,他就被告发了。

    公社领导拍着桌子都不知道要怎么给他定罪了,这也太会钻空子了!严惩!必须严惩!

    李金华成了全公社红色革命以后为数不多的被劳教的人之一,正好干岔河要修河提,他就去那一边干活一边反省吧!

    只他自己去还不行,家里还得出个陪着劳教的!谁让你们没看好这个二流子!真是想钱想疯了!啥事儿都敢干!

    李家大舅舅主动陪着去劳教,谁劝都不回来,谁去替他都不肯,弟弟没教好是他的责任,他不能再让家里别人也跟着丢人!

    “我爹都快给我大伯跪下了,大伯就是不肯回来,我爹这才真后悔了!”芽儿跟周晚晚提起这事儿像在说故事,“后来还是爷爷去找了阳子哥,阳子哥去公社走了一趟,才把我爹和我大伯给放回来!”

    “那二舅这回是真不折腾了?”周晚晚可不相信。

    果然,芽儿眼睛一弯,“现在每天听广播呢,说国家政策要变了!还拿着喜旺的地理书比划,说南方有大海那嘎达好啥地!都让个人做生意了!不过不敢让爷爷知道,知道了就拿拐杖削他!”

    “要是国家让干,那就让爹去干呗!他在家里也挺憋屈!”叶儿看李金华这半年蔫蔫吧吧地,开始心疼他了。

    全家人都说李金华不着调,连他的两个大孩子都对他有意见,可是叶儿和芽儿却跟他感情很深,从不这么看父亲。她们小的时候李金华就被圈在家里了,对她们宠爱有加,这么多年父女感情非常好。

    沈国栋一直在关注周晚晚,当然知道她们在嘀咕什么,抽空就去厨房找李金华,“深圳那边的电器拿到北边非常抢手,二舅要是想倒腾点,我能帮你找货源,到了这边接收的人也有。”

    谁都知道那边的东西倒腾到这边抢手,可是没路子哪那么容易倒腾过来呀!沈国栋这又是找货源又是找销路的,明摆着是往李金华手里送钱呢!

    李金华却不肯沾未来外甥女婿的便宜,“我去看看,你要是能找着货源和销路,我就帮你看着,到时候挣钱我不要!我能出去看看就心满意足了!”这确实是心里话,他想出去看看想得都要魔怔了!

    而且外甥女嫁得再好,到了沈家也得过日子,娘家人要是总去占便宜,孩子在那边也得跟着丢人。他当舅舅的帮不了什么,也不能去拖后腿。

    而且他手里也没本钱,出去家里肯定是都反对的,不可能给他拿钱。

    周晚晚一下就想到李金华的顾虑,“二舅,带我一份儿吧?我出本钱,到时候挣钱分三份儿,给沈哥哥一份儿,咱们不白沾他便宜!”周晚晚拉着李金华的袖子跟他眨眨眼睛,“您得帮我攒嫁妆啊!”

    这个理由李金华拒绝不了,赶紧点头,“行!二舅给你攒嫁妆!不过二舅可不跟你分钱!那二舅成啥人了!”

    周晚晚也不强迫她,拉着叶儿和芽儿也入伙,到时候多分点钱给她们,这两个女孩子聪明大气,知道她的用意,绝对不会亏待娘家。

    有沈国栋的支持,李老头和李厚华知道这件事也不反对了。他们虽然不太了解沈国栋的工作内容,却是经常在报纸上看到他的,知道他说国家让干,那就肯定没问题。

    而且两人也都明白,这就是沈国栋和周晚晚往李金华手里送钱呢。俩孩子转了这么大的弯儿顾及全家人的自尊心,他们怎么都得领情。

    全家人都为李金华高兴,周晚晚又笑眯眯地忽悠李厚华给他们凑份子也入一股,让李金华在全家人面前着实出了一把风头,终于把连累家人的郁气给散了。

    李厚华家的大表哥李庆云跟大家说笑了几句就把妻子王立芹拉了出去,“你可管住了自己的嘴,千万别提入股的事,囡囡和国栋让爹入股就是照顾咱这一股了,咱别不知足!”

    “爹又不是咱一个孩子!再说咱都分了家了,爹有也不是咱有!让咱入一股咋地了?他们那钱白捡来似的,就不能分给咱点儿?”王立芹这些年安分很多,不敢像以前那样掐尖儿搅事儿了,可是真要让这钱就这么溜走,还是想为自己挣一挣的。

    不过最后王立芹还是没去挣,不是李庆云说服了她,而是不敢去了。

    跟王立芹有一样想法的人挺多,第一个想去挣的就是李国华。

    李国华对沈国栋一直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惧怕,就是今天沈国栋对李家人前所未有地好态度,他也不太敢过去主动说话。可是赵晓雪不答应,这么好的机会要是错过了,他们两口子翻身就更加无望了。

    赵晓雪从心里是不想靠李老头接济的,谁都知道他们靠老人养活,她当初下嫁农村的优越感还怎么摆出来?难道还让她跟两个嫂子一样,以后一把年纪了还得给两个老人洗衣服做饭?让她伺候两个农村老头子老太太,她是绝对接受不了的。

    现在有机会大赚一笔,以后她才能继续高高在上地俯视李家众人。

    而且同样是兄弟,沈国栋让老大老二都入了股,就把他们拉下,以后他们的生活就靠李老头养鸡赚的那点钱,更得被比下去。

    可惜沈国栋根本不给李国华一点面子,听他说完,当着全家人的面指着赵晓雪拒绝他,“她不是看不上囡囡吗?第一回来就让囡囡伺候她,你们忘了我可没忘!”

    赵晓雪尴尬得脸涨成了猪肝色,一时间谁都找不到话来缓和气氛。

    周晨在心里叹口气,笑着叫尹一妹,“大舅妈,可以开饭了吗?我馋了好久您做的排骨炖粉条了!”

    尴尬总算被遮掩过去,李家在心里打着小算盘的人也不敢再说什么,每个人都明白,沈国栋的身份如何变,脾气也一点儿没变,他是只肯帮真正爱护周家兄妹的人。

    李淑华靠在李老太太身边抹起了眼泪,李老太太在李老头严厉的目光下没敢替她说一句话。

    “你真的觉得二舅能行?”周晚晚好奇的反而是这一点,回到家里就赶紧问沈国栋。

    “肯定能行,你就看着吧!”而且沈国栋对李金华还有别的打算,“咱们不是马上要办公司吗,等二舅去南边历练几回,就让他去公司帮忙。二舅不愿意在家待着,脑子又活,咱们就给他找个合适的地方。”

    “沈哥哥,谢谢你,我知道你都是为了我才去做这些。”周晚晚抱住沈国栋的腰,把头依恋地埋在他怀里。

    以沈国栋的性格,他愿意去帮二舅舅和大舅舅,只是因为她。她喜欢这个乐观开朗的二舅舅,他就肯事事为二舅舅考虑到,甚至连李家人的自尊心都顾及。

    这是以前的沈国栋根本不会去做的事,不肯做,也不会这样方方面面为他不关心的人考虑得这样周全。

    沈国栋的一颗心因为小丫头的这一声谢瞬间温软无比。他做这一切从未想过要她回报,可是如果她能感知到他的心意,并且为之欣喜感动,他会觉得自己做的这一切更加值得。

    自己的感情被认可,这对沈国栋来说比什么都重要。

    莫名的满足和感动充盈心间,让他迫切地想为这个贴心贴肺的小丫头做点什么,很多以前并未成型的想法忽然清晰起来。

    “小笨蛋,我们要结婚了呀!我为你做什么就是为自己做什么,夫妻一体,你得赶紧习惯起来!”沈国栋抱着周晚晚享福地长长舒了一口气。

    “我们结婚以后,要考虑的就不止是我们两个人感情的问题,还要考虑两个家庭的问题。作为外甥女婿,为你喜欢的舅舅做点事也是应该的嘛!以后我们家的小孩多一个疼他的舅老爷,也是不错的事!”

    而且娘家多几个有所成就又护着小丫头的亲戚,也可以堵住一些人的闲言碎语。他再护着她,也怕百密一疏,总得各个方面都为她考虑到才能放心。

    周家兄妹亲戚少,正月初三开始就不出门了。一家人加上赵家几兄弟,还有每天都来凑热闹的保学、忠学几个,童心未泯的大小孩儿带着玩儿疯了的小小孩儿,家里欢声笑语不断,真正放松的假期生活才算真正开始。

    赵小四儿甚至晚上都不肯回家睡觉,就怕错过什么好玩儿的好吃的。

    周晨和赵小三儿也经常凑在一起嘀嘀咕咕,越说赵小三儿越兴奋,看周晨的目光简直是在膜拜偶像。

    一直闹到正月初七,沈国栋一早忽然跟大家宣布,今天沈爷爷要来。

    沈爷爷的车中午之前到的家门口,老人身板硬朗中气十足,大红围巾映着满头银发,精神得不得了。

    坐下安顿好,沈爷爷开门见山地郑重向周阳提亲。

    “国栋这小子你们比我了解,他缺点数不过来,唯一还算能拿得出手的就是对囡囡的这片心意了。他们俩结婚,爷爷是娶孙媳妇,也是嫁孙女,肯定会跟你们一样护着小丫头,不让她受一点委屈。”

第四六零章 提亲

    沈爷爷一本正经地说完这番话,又调侃沈国栋,“这小子脾气太大,又时不时犯浑,也就囡囡能治得了他!所以只能委屈囡囡了!”

    沈国栋根本不在乎,抓紧机会给周晚晚要好处,“爷爷,您来提亲总得带点儿聘礼吧?哪有这么空手来娶孙媳妇的呀!”

    沈爷爷马上反驳,“我还是嫁孙女呢!你小子娶媳妇不出彩礼吗?我这么好的孙女便宜你这个二愣子了,你不多出点彩礼我可不答应!”

    最后沈爷爷还真拿出了聘礼,一对满翠的玉镯,水头极好,“国栋这小子现在可比我老头子有钱多了,你们别客气,狠狠地让他破费一回!”

    周晨在考古界多年,一看就知道这对玉镯不是凡品,“沈爷爷,这对镯子够当国宝的资格了,就是故宫都可能找不出几对,您老不要谦虚,这可是有钱买不到的好东西。”

    有人识货,沈爷爷很高兴,又去给周十一和周十二一人一块刻着长命百岁的碧绿玉牌,也是难得的好玉。还特别给了石云一个大大的红包,“你生了两个好孩子!辛苦了!爷爷奖励你的!”

    然后悄悄去哄周晚晚,“爷爷手里还有不少好东西,都拿出来惹眼,以后偷偷给你!”

    对沈爷爷手里怎么会有这些东西,沈国栋偷偷跟周晚晚吐槽,“别听外面人奉承的那一套,什么革命家,爷爷以前就是个兵痞!人家两袖清风闹革命,他走到哪都不忘给自己攒小金库,动乱年代他从南打到北,又北打到南,什么样的大地主大资本家没收拾过!他手里的好东西多着呢!”

    然后又捏捏周晚晚的小脸儿笑,“我们家囡囡招人稀罕,老头子偏心眼儿偏得厉害,都给你你就收着,别跟他客气,以后咱们当传家宝传给孩子!小二说得对,这些东西现在是有钱也买不到了。”

    沈爷爷坐了一会儿又起身去李家,两个孩子的婚事,总得正式见一见长辈,周晚晚的正经长辈也就剩李家的姥爷和舅舅们了。

    结亲家,男方总是要姿态摆得低点的,沈爷爷一点都没因为跟李家身份上的悬殊而有所怠慢,带着沈国栋和半车礼品去正式会亲了。

    他们从李家回来,石云开始操心起周晚晚的嫁妆来,忍不住马上就跟周阳商量,“你让小二好好打听打听,城里姑娘结婚娘家都给准备什么,咱们一样儿不少都给囡囡置办了。最好问明白了国栋那两个堂嫂结婚时都带了什么过去,咱囡囡可不能比别人差了。”

    周阳笑着安抚石云,“沈爷爷是娶孙媳妇,也是嫁孙女,咱们更是妹妹出嫁,弟弟娶媳妇,你给囡囡准备嫁妆,是不是也要给国栋准备婚房?”

    “说是这么说!那能一样吗?!”感情决定立场,石云是怎么都不可能真的把沈国栋当亲弟弟看的。

    “放心吧,国栋都跟我说了,结婚的东西他自己准备得齐备着呢,我们给买了也不一定用得上,不用准备。”

    沈国栋是真的把周阳当大哥看待,有什么事都忍不住跟他汇报,他们新房子的图纸早就给周阳看过了,每一个细节都计划得仔仔细细,别人想给他添置点什么可能他还不愿意呢。

    那是一心一意要亲手建起自己家园的执着,周阳能感受到他的心情,所以完全不去插手。

    “那咱们什么都不给囡囡准备吗?”石云是绝对接受不了的。她跟周晚晚从小相处过来,这些年的大嫂做下来,真的有了长嫂如母的情分。

    “我打算在省城给囡囡买套房子,算是给他的嫁妆了。”再放心沈国栋,周阳还是想给妹妹多一点东西,总觉得这样她才能更有保障更安全一点。

    “等小二结婚,咱们也给一套,当大哥大嫂的总不能太偏心眼儿!”石云觉得这样很好,房子放在那总是样东西,住不住得着都不会浪费。丝毫不在意两套房子送出去,他们的家庭存款就少了一半。

    “石磊明年盖房子,咱们也多帮点,都是弟弟妹妹,咱们谁都不能委屈了。”周阳投桃报李,握住了石云的手。

    “帮也不用帮太多,他们的日子过得去,咱们也不用多操心。”石云虽然高兴,却有自己过日子的原则:

    “我知道你的想法,可是他们不能跟小二和囡囡比,小二和囡囡这一年花到家里的钱都没数儿,没有国栋咱们的日子也过不这么好。亲戚也要礼尚往来,石磊他们真有个急事,咱们肯定得帮,平时小来小去的帮帮也就是了,不能这么平白无故地送钱,再惯坏了他们。”

    沈国栋听周阳说起石云要给周晚晚置办嫁妆的事,知道她是爱护小丫头,非常高兴,说话也更加不见外起来,“大嫂,你可不能只想着给囡囡办嫁妆,也得帮帮我呀!我们家的钱都在囡囡那儿,你让她每个月多给我点零花钱吧!”

    全家人一愣之后哄堂大笑,谁都没想到天王老子都不怕的沈国栋能有这么一天。

    沈国栋可是一点儿都不介意别人说他怕老婆的,要怕老婆得先有老婆!他现在恨不得让全世界都知道他马上要有老婆了!

    沈爷爷笑得眼泪都要出来了,拉着满脸通红的周晚晚问她,“你一个月给那混小子多少零花钱?可不能给多了!以后花钱要让他提前打报告!”

    沈爷爷真的是非常忙,今天一天的时间都是勉强挤出来的,所以必须赶回去,而且还要把沈国栋也带回去。

    林兆恒要带着家人回家乡过元宵节,这次虽然是私人活动,但他身份在那里,国家相关部委和省里都不会怠慢。作为他在大陆投资的总代理人,沈国栋当然必须回去接待,一切接待事宜的准备工作也要他参与进来。

    而且林兆恒打算带着家人到沈国栋家里做私人拜访,沈爷爷作为长辈也应外交部的安排会在家里接待。所以沈国栋还有另一场重要接待要准备。

    可是沈国栋舍不得周晚晚,小丫头总算是对他的感情毫无保留地回应了,他恨不得把她时时刻刻藏在眼里放在心尖儿上,哪舍得一分开就半个多月。离小丫头开学还有二十多天呢,周晨也留在家里,她肯定得等到开学前一天回去的。

    可他也舍不得把她带回去,他回去就要忙起来,根本没时间好好陪她,放她在哪他都不放心,还真是只有留在家里一条路最合适。

    沈国栋左右为难,抱着周晚晚不肯撒手,一想到要那么久见不到她,就像心脏被人狠狠拧了一把,真是没办法形容的难受。

    “沈哥哥,马上就要出发了吗?”

    “再等一会儿,我陪你吃完晚饭再走。”现在是能多待一分钟都好的。

    “回去要好几个小时呢,赶夜路不安全。沈爷爷年纪大了,回去太晚也影响他休息,明天他不是还要飞北京吗?”

    “那让爷爷先回去好了。”

    “可是那你也要先放开我呀!家里人都在呢,我们躲起来这么长时间不好。”周晚晚虽然这么说,还是轻轻地拍了几下沈国栋的背,像在安慰一个任性的孩子。

    “我都要走了,就让我再抱一会儿吧!”沈国栋才不管什么好不好,更没发现自己现在的样子很像一只撒娇的大熊,几乎是手脚并用地把怀里娇小的女孩儿紧紧抱住。

    “可是我还得去跟大哥和大嫂告别,还得哄好小十一,行李也没收拾。”周晚晚笑笑地抬头看沈国栋。

    沈国栋嗷一声把这个小坏蛋举了起来,抡了好几圈又像小时候一样抛了几次才勉强压住心里的欢喜,“囡囡!你也舍不得我对不对?!你为了回去陪我放弃了在家陪大哥和二哥!”

    周晚晚一把捂住他的嘴,“小点儿声!被他们听到怎么办?周小二肯定得把帐都记在你头上!”

    沈国栋重重地亲周晚晚的手心,使劲儿点头,然后抵着她的额头傻笑,周晚晚也忍不住跟着他笑了起来。两个人对视的眼睛里都是甜蜜欢喜,好像两个在偷偷分享糖果的小孩子。周围的空气都跟着温柔甜蜜起来。

    “你还是不要回去了,我这几天肯定挺忙,没时间陪你,你自己在家多无聊。”惊喜过后,沈国栋又开始舍不得小丫头回去受苦,这次再说起让她留下,他虽然不舍,更多的却是踏实呵护,“你就留在这儿吧,等我忙完了来接你。”

    “我回去住沈爷爷那,有小汪陪我玩儿,小马阿姨做好吃的,白天画画,晚上等沈哥哥下班回家吃饭。”

    沈国栋深吸一口气,紧紧抱住这个从小就长在他心尖儿上的小丫头,她就是有本事一句话就把他说得心都跟着她颤起来。

    她怎么能这么贴心贴肺地可他的心意呢!好像一切都是按着他最喜欢的样子,最渴望的样子长起来的,总是知道什么时候说什么样的话最能触动他内心最深处的那根弦,总是在他以为已经不能再激动了的时候让他猝不及防地被她感动得心若狂潮。

    周晚晚要走,周晨也准备一起走,他在考古所的几个研究还没完成,趁着假期有大块时间,希望能有所进展。

    周晨要走,墩子也不留了,几个人决定都跟着沈爷爷一起回去。

    虽然突然,可是周阳已经习惯了弟弟妹妹们长大以后都有自己的事要忙,虽然舍不得,还是很豁达地去给他们准备要带走的东西。

    周晚晚抱着周十一哄了好半天,许诺了暑假带他去动物园,去野营,还偷偷答应给他买小手枪和大水枪,才把小家伙的笑脸哄出来。又抱着周十二亲了又亲,这孩子一天一个样儿,出息得越发像周晨,真是让她怎么看怎么喜欢。

    然后还要去哄赵小四儿,好在这小子最舍不得的还有一个沈国栋,不用她费那么大的劲去哄,可十岁的小大人,也不像周十一那么好忽悠了,最后还是赵大壮把他从沈国栋身上撕下来才算告别完。

    大家都准备上车了,周晨还在跟赵小三儿嘀嘀咕咕说个没完,最后这个已经长得比周晨还高还壮的家伙带着满满的敬佩和信任跟周晨保证,“小二哥,你放心吧!我都听你的!”

    简直是把他卖了都会屁颠儿屁颠儿地去给周晨数钱。

    路上大家跟周晨开玩笑,周晨却笑得别有深意,“这么好的小伙子,傻子才卖了他呢!我把他买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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