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零零章 安慰
周晚晚暑假回来上学,再也没看到何红梅,除了跟她住一个宿舍的几个女生偶尔提起,班级里并没有因为少了一个她有任何不同。
暑假的时候,张长有带着何红梅去过一次周家。他当着周家兄妹的面扇了何红梅几个耳光以后,逼着何红梅下跪给周晚晚道歉。
周晨拿着笤帚把这对父女赶了出去。这样在人家家里又打又闹的,是来道歉还是来胁迫?一看就没安好心!
果然,他们父女开始在大门口哭求,赔沈国慧的医药费已经让他们家倾家荡产了,实在没钱再赔周晚晚的那条的确良裙子了,看能不能缓几年再赔。
这就是不想赔了。
张长有又跟周阳几个商量,或者,看能不能拿李老太太当初给张丽香送去的那块毛料抵周晚晚的裙子?
周阳气笑了,这是留着以后编排他们家,说他们心疼一块毛料,故意让妹妹讹他们一条裙子呀?!
周阳拿着张长有当时在学校签下的欠条找到了他们生产队,明确提出,这笔钱就要何红梅还。
她以后不是要在生产队干活吗?到秋算账的时候,就扣她的工分还债好了。
欠债还钱,你自己惹的祸自己不兜着还能怨谁?还不上就算利息,一分钱都别想抵赖,啥时候扣完这些钱啥时候算!
郭克贞不知道从哪打听到周阳的做法,也有样学样。梁晴一看,也过来掺和,反正多一个欠她钱的她又不会吃亏。
何红梅几年后的工分都被预定出去了。以她在张家的情况,一分钱都拿不回去,要在家里白吃饭,日子会过成什么样,可想而知。
周晚晚这次回来在班级里不只没见到何红梅,连沈国慧都没见到。
她转到四班跟郭克贞一个班去了。是沈爷爷的意思。
周晚晚早就跟沈国栋打过招呼,沈国慧的事她要自己处理,保证不会吃亏。
不管怎样,沈国慧是沈爷爷的亲孙女,周晚晚不想让沈国栋为了自己对她下重手。她要顾及沈爷爷的感受。
沈国栋答应不管沈国慧在学校的事,却去找了小张叔叔,把每个月给沈源一家的粮油蛋肉、水果饼干各种副食都停了,老子的东西喂狗也不给白眼狼!
沈爷爷这些年的生活都是沈国栋在一手照顾,除了特供的一些贵重补品和食物,其它的都是沈国栋供给,几乎不用去干休所再领。
沈国栋利用工作之便,又有门路脑子灵活,送过去的东西比干休所提供的要高好几个档次。
干休所现在一大半采购任务还得靠着他才能完成呢,他当然得把最好的东西留给沈爷爷了。
沈国栋跟小张叔叔前脚说完,沈爷爷后脚就知道了。他详细问清原委,叹息着喝了一口茶,对小张叔叔摆了摆手,“他的东西,要怎么处理就随他吧!”
从此以后,沈爷爷那边对沈源一家所有的供给都停了。
当沈国慧发现家里从每天三顿大米白面变成了顿顿大碴子小米饭的时候,气得跑去干休所指着小张叔叔的鼻子破口大骂。
沈爷爷把沈源叫过来狠狠训了一顿,最后又深深叹息,教育出这样心胸狭隘没有教养的孩子,他们都应该检讨。
以前沈爷爷自己都觉得,女孩子嘛,宠着护着,长大了自己就懂事了。现在看来,对沈国慧,他们是溺爱太过了,还是严厉一点吧!
沈国慧现在看到周晚晚还是没有好脸色,但至少不会去主动找茬了。
周晚晚所求不多,只要能平安无事地渡过这两个月,以后她跟沈国慧不会有任何交集。
所以,中午放学的时候,她旁诺无人地从沈国慧身边走过,完全无视她的愤怒瞪视,高高兴兴地回家吃午饭。
周晚晚一出学校的后门,又看见了石云和石良站在那里等她,沈国栋则站在离他们几步远的地方在跟闫老师说话。
“我给石良送厚被子和长袖衣裳来,下午再去百货商店看看买条厚裤子。”石云捏捏周晚晚的手,“听说你画画得奖了?是不是太用功了?怎么瘦了呢?”
石云还是暑假的时候见过周晚晚,现在才是初秋,两个月没见,周晚晚的脸就小了一圈,显得大眼睛黑幽幽地更加深邃,更漂亮了,却也有种脆弱得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哗啦一下碎掉的感觉。
“就是苦夏,秋天到了,我的好日子就来了!”周晚晚挽着石云的胳膊跟石良打招呼,“石良哥,谢谢你上次给我做的笔筒,有了它我的笔再也不会到处乱扔,也不丢了。”
石良本就不善言辞,被周晚晚笑眯眯的大眼睛一看,脸腾就红了,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石云哈哈大笑,“我还以为你这几个月长进点了呢!原来还是那个熊样儿!”
沈国栋扫了一眼面红耳赤的石良,冲闫静芬点点头,“先这样,其它的事以后再说吧。”
然后对闫静芬的欲言又止一副话还没说完的样子视而不见,走过来把手放在周晚晚的头上揉揉,“石云要找我们吃饭,你是跟她出去吃还是跟我回家吃?”
周晚晚看看沈国栋脚上那双平时在院子里穿的褐色毛线拖鞋,很显然他是已经下班回家做好饭了。
如果她请石云姐弟回家吃饭,沈国栋不会反对,但肯定不会高兴。他不喜欢别人来家里,虽然没说,但周晚晚能很明显地感觉到。
“石云姐,我回家吃饭,下午让沈哥哥送我去石良哥的宿舍找你,我下午不用上课,咱们俩一起去百货公司看看,听说来了新的细条绒,正好给你做裤子。”
说完,周晚晚又在石云耳边叮嘱,“我们俩去吃冰糕,别让他们知道。”
石云笑着爽快地答应,带着石良走了。
沈国栋很明显地高兴起来,“中午有爆虾球,特别新鲜,阳子托长途客车站的人给捎过来的,晚上再给你做虾饺!”
“给沈爷爷送点去。”周晚晚一边躲沈国栋又是揉她头发又是拉她小辫儿的手,一边往家走,“要不你包好虾饺我们带过去陪沈爷爷吃晚饭好了。”
沈国栋的整张脸都明亮起来,几步追上小跑着躲他的周晚晚进家门,“你个小没良心的!支使起我来可真是不知道心疼!”
一关上大门,沈国栋就一把把周晚晚抱了起来,一只手臂把她紧紧箍在身前,另一只手固定着她的头,跟她额头抵着额头,用鼻尖去蹭她的鼻尖。
离得太近了,周晚晚垂下的睫毛轻轻划过沈国栋的鼻梁,让他的心也像有一把小刷子轻轻瘙过一样,瞬间又麻又痒。
像有一股股小小的电流持续通过全身,激得沈国栋的胳膊越搂越紧,几乎要按捺不住心里的渴望,去狠狠吻上周晚晚淡粉色的嘴唇。
沈国栋的呼吸越来越重,越来越急促,声音低沉而沙哑,“你说,这么不知道心疼人,我要怎么罚你?”
周晚晚一直低垂着眼睛,脸上被沈国栋急促地呼出的热气喷得有点红,手却攥得几乎青白,“沈哥哥,虾球凉了就不好吃了。”
沈国栋深吸几口气,压抑住眼里几乎要奔涌而出的渴望和掠夺,额头还是跟周晚晚抵着,另一只手轻轻捏捏她的脸,语气变得宠溺而温柔,“算你还有点良心,知道要回家吃饭。”
然后,他一把把周晚晚横着抱起来,不给她任何反应的时间,大步往屋里跑去,声音欢快雀跃,脸上的快乐比初秋的艳阳还要灿烂,“洗手吃饭喽!我么家小懒猪馋虾球喽!”
自从周晚晚暑假开学回来,沈国栋就上瘾了一样,每天都找各种理由跟她亲密接触。
看着跟他们小时候的亲密无间没有区别,可他眼睛里的缠绵缱绻却又与年幼时完全不同。
两个人心里都明白,他们再也不可能像小时候那般,单纯得像互相玩闹取暖的小动物一样互相依偎、嬉笑打闹了。
可是,他们又各怀心思地想保持现状。
沈国栋是不敢说,他怕自己过于猛烈汹涌的感情吓到年幼的周晚晚。周晚晚则希望能争取一点时间,即使要面对残酷的现实,也能等到她离开的时候再捅破这层窗户纸。
至少能给彼此留下点余地,不至于相对尴尬,避免了纠缠伤害,也许还能给他们的亲情留下一线生机。
所以,这段时间以来,这个青砖小院子上空几乎无时无刻不笼罩着粉红色的气息。沈国栋几乎把全部精力都放在了周晚晚身上,事无巨细地亲力亲为。
“就是不行,要不饭我都替你吃喽!”沈国栋把周晚晚的抗议当耳旁风,美滋滋地给她剪指甲。
周晚晚在心里默默计算,到寒假还有两个月多一点,放寒假之前她一定能拿到通知书了。
到时候,她就要搬回家准备上学,以后她和沈国栋会怎么样谁都不知道,但她肯定再也给不了他这样纯粹的快乐了。
“那你能帮我把数学作业写了吗?”周晚晚叹气,“老师又发了好几张卷子,那个油印的字总是把我的袖子弄得黑乎乎的。”
沈国栋瞪眼睛,他高中基本就是混过来的,数学及格的次数都少,哪会给周晚晚写什么数学作业呀?
周晚晚故作惊讶地看沈国栋,“哎呀!原来除了吃饭你还有不能替我干的事儿呀?!”
沈国栋一愣,一下就扑到秋千上把周晚晚压在身下牢牢地固定住,“跟我调皮是不是?!教过你多少回了,嘴皮子再厉害也敌不过武力镇压!我不收拾你都对不起你这记性!”
紫藤花架下,秋千悠悠地晃动起来,随着两人笑闹的频率或急或缓,欢快肆意的笑声让一架紫藤花都跟着春心萌动,在秋日已见微凉的风里反常地越开越盛。
花儿不是不知寒冬将至,风雪无情,只是不忍辜负这大好时光熏风暖意。
重重隐瞒刻意回避之下的真相残酷而无奈又怎样?至少快乐是真的,安慰牵挂是真的。
人生短暂,什么不是暂时的呢?在转瞬即逝的时光缝隙中,你曾经温暖过一个人,你曾经让你最在乎的人得到过真正的快乐,至少也能算是对彼此的一种安慰吧……
第三零一章 初雪
一九七四年十月末,绥林县城迎来了初雪。
细小的雪花在天地间铺了薄薄一层,好像随时都会融化消失,怯生生轻悄悄,却又那么纯净无暇,让人忍不住想好好珍惜,小心对待。
周晚晚一起床,沈国栋就拿着自己的大衣把她严严实实地一裹,直接抱到外面看雪去了。
“看见没,整个院子我一步都没走,就等着你睡醒了出来看呢!”沈国栋把周晚晚的帽子和围巾调整了一下,只露出她的眼睛,“随便踩!都是你的!”
周晚晚小时候总跟周阳抱怨,“为什么不等我踩完雪你再扫呢?”周阳笑呵呵地哄她,“下次大哥一定让你踩完再扫。”下次还是先把院子扫干净了才肯抱她出去玩一小会儿。
那么大的雪,她身体又弱,谁都不敢让她在雪地里走一步,一直到上初中以前,周晚晚冬天出门几乎就没自己走过一步路。
“等我长大了,一定要把院子里的雪都踩一遍再让大哥扫!”周晚晚都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跟沈国说过这样的话了,可是沈国栋都记得。
她所有的小心愿他都比她自己记得还清楚,并且努力地一个一个地帮她去实现。
“先回去吃饭,然后再出来踩雪好不好?下次我弄个爬犁,再下雪我们就在院子里拉着玩儿!”沈国栋比周晚晚还兴奋,“你想踩个什么图形?要不要先画下来?”
周晚晚看看天空中偶尔飘落下来的细小雪花,再看看院子里薄薄的那层小雪,呼出的白气让睫毛显得更加浓密卷翘,衬得大眼睛雾蒙蒙湿漉漉,闪得沈国栋的心忽忽悠悠一晃一晃的,砰砰砰的心跳声震得他自己都有点心虚。
“那,那就让你先走几步好了!”沈国栋一看就知道周晚晚不想先吃饭,“就走几步,待会儿吃完饭再出来。”
周晚晚的口鼻都被围巾围得严严实实,也不说话,大眼睛轻轻一弯,闪得沈国栋的心又是一阵晃晃悠悠。
说走几步,就真的是只走几步,周晚晚感觉自己的脚刚迈出去,就被沈国栋给抓回来了。
回到屋里,沈国栋赶紧把周晚晚的大衣、围巾、帽子、手套都拿下来,把她放到火墙边的椅子上暖和着,又去搓她的手,“你看,不吃饭多不抗冻,刚出去一会儿手都凉透了!”
周晚晚夏天的手也是凉的,跟出去那一小会儿没关系。她也懒得反驳,只去推沈国栋,“沈哥哥快点儿开饭!”
沈国栋偏不让她推,抓着她的手不放,“叫两声好听的,要不然就不放你出去看雪了!”
周晚晚嘟着粉嫩嫩的嘴唇有点不高兴了,“沈霸天!”
这是沈国栋单位的一个职工背后给他取的外号,说他霸道得天都给盖过去了。沈爷爷知道以后跟周晚晚一起拿这事儿笑话他好长时间。
沈国栋的眼睛控制不住地盯着周晚晚肉嘟嘟粉嫩嫩的嘴唇,极力压制着自己去碰触亲吻的冲动,一张嘴,声音沙哑得自己都跟着脸一红,“不对,再叫错就罚你了!”
沈国栋现在的心情,就像钻木取火中几乎要达到燃点的火种,只要再加一点热度,肯定就能燃烧起来了。
他甚至极度渴望着周晚晚能再叫错一次,只要给他一点点理由,他就可以放出内心咆哮挣扎的野兽,扑向这个他渴望得整个灵魂都开始焦灼疼痛的女孩儿。
所有的理智和束缚在那巨大的渴望面前,越来越渺小,几乎完全失去了约束力。
午夜梦回,他无数遍地告诫自己,不能心急,小丫头还是个孩子,如果她知道自己内心对她是怎样汹涌激烈的情感,一定会把她吓坏。
他得给她时间长大。
可是,每当真正面对周晚晚,他所有的心理建设都会马上失效,内心只剩下纯粹浓烈的渴望,越来越激烈,越来越急迫。
周晚晚偏头躲开沈国栋热烈得几乎能灼伤皮肤的目光,沈国栋却又紧紧追过去,视线黏在周晚晚线条柔美的侧脸上,控制不住地去用鼻尖碰触她饱满的额头,蝴蝶翅膀一样慌乱煽动的睫毛,有点上翘的小鼻头……
沈国栋的心跳得好像马上就要冲出胸膛,口干舌燥全身炙热,几乎就要冲破心中那道脆弱得已经完全没有任何作用的防线,周晚晚的肚子忽然叫了起来。
声音大得让人想忽略都不行。
沈国栋的动作骤然停下,一口气憋在胸中,好半天才忽然笑了出来,“原来你真饿啦?!那怎么不早说?还跟我犯什么倔?”
周晚晚回过头瞪他,“我说了!你不听!”
沈国栋咳嗽一声,赶紧把周晚晚抱到餐桌边让她等着,自己去端早饭。
周晚晚有点失神地望着窗外零星飘过的雪花,脸色慢慢如窗外的初雪一般,白得没有一丝血色,也几乎不带一丝温度。
吃过早饭,沈国栋开始磨磨蹭蹭收拾东西,扯了半天乱七八糟的话题就是不提带周晚晚出去的事儿。
想想早上小丫头刚出去一会儿就冰凉的手,他现在终于彻底明白周阳当初的心情了。
宁可狠下心让小丫头失望,也不能让她生病,做家长的这颗心呐,有时候真是拧着劲儿地担惊受怕。
周晚晚也不跟他计较,回屋去拿了一条围巾出来,在沈国栋受宠若惊的目光中围到他的脖子上,“今年初雪的礼物。”
沈国栋小心翼翼地摸着脖子上的围巾,想摘下来看看,想着是周晚晚亲自围上的,又有点舍不得,激动得都有点结巴了,“我,我的吗?怎,怎么没看见他们的?”
周晚晚今年夏天就开始准备给几个哥哥织毛衣,周阳的是褐色的立领开衫,周晨的是紫色和黑色混合的鸡心领,墩子的是军绿色鸡心领,沈国栋的是黑色高领,刚到秋天就让他们都穿上了。
沈国栋以为今年能有一件毛衣就够他乐呵一年的了,没想到还能有这样的惊喜。
周晚晚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要问什么,“他们的还没织好呢,你是第一个。”
沈国栋嗷一声就把周晚晚抱了起来,像小时候一样上上下下地扔了好几回,还是控制不住激动雀跃的情绪,又抱着她在屋里转圈儿,“我是第一个?你怎么会把我排到第一个?”
周晚晚看着沈国栋眼里跳跃的光芒,也跟着笑,“就是想把你排在第一个!你不喜欢吗?”
沈国栋把周晚晚紧紧揉到自己怀里,简直不知道要怎么宝贝她才好。
“我排一次第一就够了,以后先给他们织吧。”沈国栋激动过后又来担心周晚晚,“我又不着急,你哪天织出来我就哪天用,别为了赶工累着了。”
“沈哥哥,以后,只要你还愿意用我织的东西,我年年都把你排在第一位。”周晚晚认真地承诺。
虽然觉得这就是小丫头拿来哄他的话,沈国栋还是被哄得晕头转向高兴得忘乎所以,激动之下,大手一挥,“走!沈哥哥带你踩雪去!”
真出了门被风雪一吹,他发热的脑子终于有点恢复正常,又开始后悔,只能跟周晚晚商量,“沈哥哥替你踩吧?背着你,抱着也行,你选一个。”
周晚晚想了想,“背着吧。”
沈国栋却坏笑着摇头,“选择错误!记得下次要选抱着!”
不顾周晚晚的抗议,沈国一把把她抱起来,在院子里跑来跑去。
“要在桌子上写字吗?哎呀!你别伸手了!要写什么我替你写!”
“要去看看葡萄藤吗?别动!你要摸哪?”
“我给你踩个车轱辘印儿吧!”
……
再回到屋里,周晚晚的鞋上一个雪花都没沾上,沈国栋把自己忙活得热气腾腾。
下雪天,两个人自动当成休假天,谁都不提上学和上班的事,围着炉子一边烤地瓜,一边商量中午吃点什么。
“我以前看了一部……小说,说下初雪的时候吃炸鸡配啤酒最好了。”周晚晚忽然想起后世那部非常火爆的电视剧。
“啤酒不行,你喝不了,咱们喝葡萄汁吧?”沈国栋自己也不喜欢喝啤酒,兴致勃勃地要陪周晚晚喝他们自己酿的葡萄汁。
中午,周晨带着一身雪花回来的时候,沈国栋和周晚晚已经懒洋洋地瘫在沙发上消化食儿了。
“炸鸡和葡萄汁才是最配的。”周晚晚还在自言自语。
下午,沈国栋被单位来人给叫走了,周晚晚午睡前忽然忍不住问周晨,“二哥,如果我特别希望你为我做一件事,你又做不了,你会怎么办?”
周晨认真地看着妹妹越来越消瘦的小脸,“是做不了还是不愿意做?”
周晚晚有些茫然,“首先是做不了,愿不愿意都做不了。”
“要是愿意做,知道做不了也要去试试,万一做成功了呢,那就是惊喜。如果是不愿意做,做不做得了都不用去做。”
周晚晚还是想不明白,“很清楚做不了,也要试吗?”
“你很希望我去做吗?”周晨看着妹妹皱起的眉头,也跟着皱眉。
“嗯,特别特别希望。”
“那我就会去试。不过试之前得先想明白,愿不愿意做。”
周晚晚若有所思地慢慢躺下,不再问了。
周晨却忽然问她:“沈国栋想让你干什么?”
周晚晚惊得蓦然睁大眼睛,“啊?!”
周晨笑着戳了一下妹妹的额头,“有什么好惊讶的?除了他,全家还有谁这么一根筋?”外人的话妹妹也不至于这么伤脑筋了。
周晚晚闭上嘴不肯再说了,周晨也不逼她说,“睡觉吧,沈国栋再一根筋,也不会逼你干不愿意干的事儿,你别逼自己就行了。”
“还记得郭老先生一直跟你说的话吗?你就是心思太重了,这样会累人累己。二哥知道本性是改不了的,可是你得知道轻重,像上次大哥的事一样,不能本末倒置,知道吗?”
第三零二章 管教
周晚晚不敢跟周晨再谈这个话题了。周晨太聪明敏锐,她只要再多说一句,他肯定能猜到是怎么回事。
她和沈国栋之间的事已经够复杂了,她暂时还不想节外生枝。
周末回家,周晚晚又问周阳,“大哥,你最近怎么不相亲了?”
周阳自从张丽香的事以后,无论李老太太怎么说,就是不肯再去相看她介绍的姑娘了。
气得李老太太好几个月不肯再来家里,也不许李老头来。
弄得李老头每次来看外孙都得偷偷摸摸,小酒也不敢喝一口,坐一会儿就得走,觉得人生少了很多乐趣。
他不跟李老太太吵架,也不忍心骂外孙,抓住周晚晚小声抱怨,“他们这一个个都是惯得!”
周晚晚笑,真是惯得还不都是你自己惯得。
周晚晚慢慢长大,周阳不再把她当小孩子,兄妹俩经常坐在一起谈心,对妹妹的问题也回答得很直接。
“就是不想去。”周阳的回答让周晚晚非常意外。
“诶?你这是什么表情?”周阳笑得灿烂极了,竟然还带了一点难得的调皮,“大哥就不能偶尔任性一回吗?”
周晚晚赶紧点头,这样轻松适宜地活着的大哥,是她做梦都希望的事,“大哥,你是怎么想通的?”
周阳笑着冲妹妹眨眨眼睛,“其实吧,我不是想通了,只是不知道要找个什么样的,所以就先不相看了,看了也是白看。”
周晚晚再次意外,周阳又逗她,“大哥在你心里的形象是不是破灭得差不多了?”
周晚晚摇头,“你不是应该不知道也要装得很严肃的样子,教训我说‘小孩子不要问这么多’吗?”
周阳揉揉妹妹的头,“你觉得说自己不知道是丢人的事吗?”
“不是。只是很多人都不愿意承认。”
“承认自己不知道,才是进步和改变的开始。麦克在那部电视剧里怎么说的,你还记得吗?”
“你知道得越多,越觉得自己无知。”周晨总挂在嘴边的话,周晚晚当然不会忘。
“所以呀,真正有学识和勇气的人从来不怕承认自己有不知道的事。”周阳说完,又故作严肃地问妹妹,“现在,大哥在你心目中的形象有没有比原来更高大一点?”
周晚晚太喜欢现在的周阳了。卸去了生活的重担和环境的重重束缚,在她面前肆意谈笑的大哥简直像会发光一样。
“大哥!大哥!”周晚晚抱着周阳的胳膊,眼睛热热的,激动得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我们家囡囡都长成大姑娘了,大哥要是再不努力进步一点,你有心事就更不肯跟我说喽!”周阳捏捏妹妹消瘦的小脸,心疼又无奈。
“大哥……”周晚晚愧疚得几乎不敢看周阳的眼睛。
“上次答应大哥什么了?怎么又犯糊涂了?”周阳把妹妹扶正,让她好好坐着,一副要严肃教育的架势。
周晚晚更加内疚心虚,“大哥,我……”
周阳叹气,“谁要求你要把所有的事都必须要跟大哥说了?心里面有些事就是不想说,不能说,那才是正常的,你有什么好内疚的?”
周晚晚疑惑地抬头看周阳,眼里是她自己都没发觉的深深依赖。
“你刚去县里上学的时候,我晚上想得实在受不了了,就骑车去县里,等着早上偷偷看你进了校门再回来,下次想了再去,过了好几个月才渐渐适应。”
周阳冲妹妹安抚地笑,“你看,大哥也有秘密不跟你说。这些都是很正常的,你长大了,当然也得有自己的心事,没必要因为这个内疚,知道吗?”
“大哥,你当时为什么不叫我,那时候我也特别想你,让我见你一面多好。”周晚晚的眼睛又开始热热的。
“你个小笨蛋!听话从来不听重点!”周阳被妹妹给气笑了,“我上次跟你说的话你肯定不记得了!”
“我们不是说好了,大哥不用你懂事,大哥希望你任性,想干什么就干什么,闯了祸大哥给你兜着,做错了大哥帮你想办法解决,你还有什么好怕的?”
可这件事不一样,她错不起,错了谁都没有办法弥补。
周阳看着妹妹的样子在心里叹气,“想不明白没关系,像我们刚才说的,很多事不知道、不明白不是丢人的事,也不是你的错,你就先挑你能肯定的事来做。那些不确定,不知道的事,就等真正能确定了再去做。”
“大哥,二哥,墩子哥哥,还有全家最惯着你的沈哥哥,我们都一样,跟我们,你不用想着做个懂事的孩子,只要让自己高高兴兴的,别的什么都不用想,知道吗?”
……
周阳从周晚晚的房间出来,对一直等在那里的周晨摇头。孩子大了,主意也大了,不可能像小时候那样,几句话就能把她给哄得眉开眼笑了。
“我找沈国栋去!”周晨实在是坐不住了,“他到底在搞什么鬼?!”
“小二,你坐下。”周阳按住弟弟,看他还是不打算放弃,严肃地看着他,“你是不信任国栋还是想逼囡囡更难受?”
周晨不能说他不信任沈国栋,那太违心。从小到大,沈国栋对妹妹的爱护关注不比自己少一分。
他更不敢去逼妹妹,这段时间,他觉得妹妹就像一块水晶,越来越漂亮耀眼,却也越来越脆弱,仿佛轻轻一碰,整个人就能哗啦一下碎掉。
“囡囡长大了,得让她学着自己去处理事情。我们再担心都得放手,这样才是为了她好。”周阳拍拍弟弟的肩膀,“我们得给她机会长大。”
“她哪里长大了?明明就是个小屁孩儿!”周晨还是不服气,但看着认真严肃的大哥,也不坚持了,却又不甘心放弃,低着头自己嘀咕:“我是她哥,她再大都比我小,我不能看着她钻牛角尖儿不管。”
“那你和墩子吵了那么长时间架,我是不是也得管管?”周阳挑眉看着弟弟。
周晨的脸一下就红了,猛地抬头看着周阳发愣,非常难得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你俩隔了那么远还能吵起来,他们每天在一起,有点矛盾不正常吗?我当时没管你俩,你俩不是也处理得很好?现在我们也得给他们自己处理事情的空间和时间,再着急也不能随便插手。”
周阳笑着拍拍弟弟的肩膀,“当哥哥的心都是一样的,你以为我那时候看着你不着急?不想把你揪过来好好管管?”
周晚晚做不到周阳期望的任性,也不知道如果她真如周晨说的,知道不可能还去跟沈国栋试一试,后果会怎么样。
这不是体育考试不及格,她多练习几个月,即使还是不及格,也能心安理得地接受现实。
如果她去试,那对沈国栋就公平了吗?明知道不可能的事,试着再去努力一次,多数都是为了求个心安。
可是这件事,她去试了,最后只能伤沈国栋更深,她也会更加愧疚。
她设想过无数次,如果她什么都不说,等沈国栋跟她摊牌那一天,接受他,然后就这样陪着他度过一生,也许他们两个人都会少受一些磨难。
可是沈国栋那样骄傲纯粹的人,他不应该被这样对待,他应该得到一份跟他一样热烈干净的感情,而不是一辈子都生活在虚假和欺骗当中。
一九七四年十二月上旬,节气上已经过了大雪,整个北方大地一片银装素裹。
一早,周晚晚被裹成一个棉花球,小企鹅一样扎扎着胳膊走进学校。
周晨完全不考虑妹妹作为一个十四岁少女的审美需求,不把他准备的全套装备都招呼到身上,绝对不让她出门。
“周晚晚,闫老师让你去一趟办公室!”周晚晚用带着厚厚棉巴掌的手笨拙地推了推几乎要遮住眼睛的大围巾,找了半天也没找到声音的来源。
忽然,她的头被人转了个方向,对上一张笑嘻嘻的脸,“你怎么穿成一只小狗熊?”
“赵小三儿你也不比我好到哪儿去!”周晚晚躲开一面墙一样挡在自己面前的赵小三儿,“别挡着我,我绕过你得多走好几步路,这是很重的负担你知不知道?”
赵小三儿偏绕过来又挡着她,“你叫我什么?我怎么没听清?”
“赵挺同学。”
“还是没听清。”赵小三儿穿着不比周晚晚薄的大棉袄,带着雷锋帽和大口罩,高高瘦瘦,只露出眉眼也挡不住他身上朝气蓬勃的青春气息,实在没什么拦路小流氓的气质。
“没听见吗?老师让我去办公室呢?”周晚晚也不浪费力气了,站住跟他说话,“你拦着我干什么?不用上早读课了?”
“赵挺!你走不走?”不待赵小三儿回答,刚从食堂出来的一个男生就叫他。
“我跟我妹妹有点事儿,你先走吧!”赵小三儿跟同学打好招呼,带着周晚晚往人少一点的花坛边走。
“闫老师叫你一定是说征文比赛的事,你先答应下来,我帮你找资料,背你也得背一篇出来!”赵小三儿拍了一下周晚晚的头不让她说话。
“这次比赛得了奖对你以后入团、评三好学生都有加分,我给你写了入团申请书,你待会儿带回去抄一遍,今天就交给你们班团支书,我毕业前一定得把你入团的事儿定下来!”
“赵小三儿,你这是走后门儿。”周晚晚想了想,不知道要怎么跟他说自己现在已经不需要入团、评优了。
陵安师专的美术专业已经正式设立了,郝老师前几天路过绥林,还找她谈过几句,过几天招生老师就会来学校正式找她谈话填表了。
“你听话!这事儿不是闹着玩儿的!入了团,评上三好学生,推荐上大学的时候你才能比别人有优势!”赵小三儿难得严肃一回,把写好的入团申请书塞到周晚晚的大棉袄兜里。
“下午我要是没收到你们班团支书交上来的申请书,我就去找小二哥!”赵小三儿临走还不忘威胁周晚晚一句。
周晚晚迈着几乎回不过弯儿来的腿走进闫静芬办公室的时候,早读已经开始有一会儿了,其它老师不是去教室看着学生,就是还没来上班,整个语文组大办公室只有她一个人。
闫静芬果然是找周晚晚说征文比赛的事,“全校高一选五名名同学参赛,我推荐了你。你这几天回去把今年的重大事件都好好看一遍,像胜利油田建成、西沙保卫战、秦始皇陵兵马俑挖掘这些要着重注意……”
闫静芬说了一大套,周晚晚好几次试图插嘴,都没找到机会。
“最好把当时的党报拿来仔细看看,对你写作有好处,咱们学校的我拿不出来,你哥单位的你应该能借来,到时候我去你们家,给你详细画画重点。”
“闫老师,我作文成绩不太好,最近又要出元旦和欢送毕业生的板报,真的没时间参加比赛,您看能不能让比我成绩好的同学去参加?”
这样的机会非常难得,周晚晚不想浪费在自己身上。她不需要,也不想写那些制式文章。
“班级工作你可以先放一放,我去跟你们班主任说,你就先专心准备征文比赛吧。”闫静芬非常坚持,“明天晚上让你哥把党报拿回来,我去你家家访,给你画画重点。”
再不接受就是不识好歹了,周晚晚只能点头答应。
第三零三章 完美
周晚晚一走出教室,就看到了站在外面等她的沈国栋。
他闲闲地站在那里,身材挺拔,四肢修长,黑色厚毛呢大衣的领子立了起来,更加衬得鼻梁挺直眼眸深邃。
看见周晚晚出来,沈国栋的眼睛一暖,几步跨过去,先接过她的书包,“你们闫老师先去咱们家了,我们直接回家。”
周晚晚有点惊讶,上午她就跟闫老师约好了,放学的时候她去办公室找她一起回家,她怎么先去了?
“周晚晚,你等一下!”周晚晚刚要跟沈国栋回家,顾生民拿着一个笔记本从教室办公室的方向小跑着过来。
“学校团支部收到你的入团申请了,我们班级团支部要先找你谈话,你,今天我们先做一次谈话吧。”
沈国栋的手从裤兜里拿了出来,放在周晚晚的头上拍了拍,“你申请入团了?”
有顾生民在,周晚晚当然不能说是赵小三儿的主意,只能点点头。然后又对顾生民解释,“今天我回家有点事儿,我哥来接我了,我们明天再谈话行吗?”
顾生民看看线条刚硬眼神锐利盯着他一言不发的沈国栋,赶紧点点头,“可以,没问题,那,那明天放学我等你。”
“等等,”沈国栋抬腕看了一下手表,问顾生民,“五分钟够吗?”
“啊?”顾生民在沈国栋冷冰冰的目光下有点反应迟钝,想了一下才明白他问的是什么,赶紧解释:
“这次谈话很重要,团组织得了解积极分子的入团动机、学习情况、本人对团组织的要求,我还得给周晚晚同学介绍团组织的基本情况……”
“快点说,五分钟。”沈国栋打断顾生民的话,语气冷硬,眼神强势,“一次都说完了,没有下回了。”
顾生民的父亲是县医院的外科主任,外公是县水利局的局长,见识上并不缺乏,可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觉得让沈国栋的目光压得喘不过气来,“那,那就在这谈吧。”
“回教室谈。”沈国轻轻推周晚晚,“快点儿进去,外面冷。”
周晚晚和顾生民面对面坐在教室的一张课桌两边,沈国栋坐在周晚晚旁边,盯着顾生民,顾生民紧张地翻笔记本,翻了好几下一页纸也翻不过去,手指都有点僵硬。
“还有四分钟。”沈国栋又抬腕看了一下表。
顾生民的冷汗都要下来了,一紧张,咔嚓一声把笔记本扯下来一页,“要不,咱们改天吧?今天你们……”
“就今天,快点儿!”沈国栋又打断他的话,“谁有时间天天跟你墨迹?”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教室里的炉子早就灭了,外面的冷气很快就侵袭进来,值日生小心翼翼地打扫着,不敢发出一点儿声音。每个人都感觉到了来自沈国栋身上的低气压。
周晚晚在心里叹气,只要有沈国栋的参与,她每次要求进步的历程都非常与众不同。
小学的时候在红小兵队,她和郑小翠一个成绩好,一个积极参加活动,老师让同学们投票从他俩之中选出一个小队长。
沈国栋知道了,拎着一袋糖站在他们班门口,堵着上学的同学问人家,“你选谁?”说选她的他就给人家几块糖,那次投票,她全票当选。
选完了沈国栋还接着在他们班门口发糖,还问他们班同学,“知道我是谁不?沈国栋?不对!我是周晚晚她哥!知道以后怎么能吃着糖了吧?”
从此以后,周晚晚再没脸在学校的红小兵队混下去了……
看来,经过今天这次谈话,她又得远离团组织的怀抱了……
顾生民磕磕巴巴自己都不知道说了什么,把剩下那三分多钟熬完,不等沈国栋撵人,兔子一样先跑了。
把顾生民撵走了,沈国栋倒不急了,慢悠悠地检查周晚晚的大衣和围巾,又把她的棉巴掌翻过来放到自己手里捂了一会儿才给她戴上。
“以后离那小子远点儿,”沈国栋弯腰仔细去看周晚晚的脸,“是他介绍你入团的?”
“赵小三儿,他说推荐上大学能加分。”周晚晚老老实实地回答,大口罩遮到了眼睛下面,只留一双水光潋滟的大眼睛露在外面,忽闪忽闪地闪着不知名的光,看得沈国栋忽然有点心虚。
“走,回家。今天我们家可热闹了,”沈国栋也不故意释放低气压了,开始坏笑着跟周晚晚八卦,“小二今天带了个姑娘回来!”
周晚晚的好奇心彻底被激发了出来,进院子就扔下沈国栋往屋里冲,可是客厅里只有周晨一个人在看书,哪有什么姑娘的影子?
周晨一看周晚晚的表情就知道沈国栋跟他说什么了,过来帮笨得小狗熊一样笨拙的妹妹摘围巾,“别听他胡说,待会儿看谁的热闹还不一定呢!”
沈国栋在周晚晚后面刚进门,冲她眨眨眼睛,指指厨房的方向。
果然,一会儿就从厨房出来一个穿花布棉袄的清秀姑娘,端着一盘腊肉炒蒜苗笑眯眯地进门,“周老师,你尝尝我炒得怎么样?平时没少吃你的东西,这回我借花献佛,也让你尝尝我的手艺!”
这姑娘声音清脆,笑容甜美,一颗小虎牙,一笑还有两个小酒窝,圆圆的脸蛋儿非常讨人喜欢。
周晚晚一看这姑娘看着周晨那发光的眼神,就马上明白了,赶紧上去把菜接过来,让她坐下,“姐姐你快做,这腊肉炒得可真香!我二哥最喜欢吃这个菜了!待会儿让他也露一手,可不能让他白吃了姐姐的好菜。”
姑娘马上喜欢上了周晚晚,跟周晨夸她,“周老师,你妹妹可真漂亮!嘴也甜!你们家人怎么都长得这么好看!”
周晨看看周晚晚和沈国栋的笑容,尴尬地咳嗽了一下,“囡囡,这是咱们县歌舞团新来的小卢,卢巧英,小卢,这是我妹妹,周晚晚。”
简单介绍完,卢巧英一边跟周晚晚说话,一边用余光瞄着周晨,简直是一举一动都不放过,说话也慢慢心不在焉起来。
周晚晚趁机开溜,“巧英姐,我得去准备一下东西,晚上我们老师来给我补课,你先坐一会儿,我马上回来。”
周晚晚回自己房间了,沈国栋也不肯当电灯泡,“囡囡,我先帮你熟悉一下资料。”跟着周晚晚就进去了。
周晚晚的房间跟客厅只隔着一道墙,墙上安了大大的玻璃窗,如果不拉上窗帘两个房间都能看见,所以也不算是完全让周晨跟卢巧英单独相处。
一进自己房间,周晚晚就悄悄指了指客厅低声问沈国栋,“怎么回事?我们闫老师呢?”
一提这个,沈国栋也有点摸不着头脑,“小二先是带了个大娘回来,然后这位小卢随后就跟来了,你们闫老师也不看报纸了,三个女人不知道怎么搞的,没说几句话就都进厨房了,现在才出来一个。”
周晚晚有点反应不过来,“闫老师也进去了?我还没放学,她来……”周晚晚看向客厅双颊微红眼神羞涩目光一直追随着周晨的卢巧英,忽然明白过来。
“我回家的时候正好在你们学校后门碰上她,她说先来熟悉一下报纸的内容,就跟我过来了。”沈国栋倒是完全不觉得有什么不妥,“据说她很会做黄鳝。”
“那二哥带回来的那位大娘会做什么?”周晚晚也不去碰那一大摞报纸了,开始关心他们的晚饭。
吃饭的时候,桌子上果然有一盘酱爆黄鳝。
周晚晚看看活泼的卢巧英,又看看矜持稳重的闫静芬,低头老老实实吃饭,努力将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
周晨带回来的那位刘大娘擅长做扒鸡,做好了几只说什么都不肯留下来吃饭,带着周晨送给她的一只风风火火地回家抱孙子去了。
冬天日短,吃完饭天已经全黑下来了。周晚晚静静地听着闫静芬心不在焉地给她分析国家重大事件,余光看见客厅里周晨站在桌边,一只手插在裤兜里,低头给卢巧英指着书在讲什么。
屋里非常暖和,周晨只穿了一件白衬衫,简简单单干干净净,更把衬得他翩翩如玉,温润俊雅。
七点多,天已经黑了有一会儿了,绥林这个边远小县城天黑以后街道上基本就没有人了,这个时间已经很是不早了,特别是对单身女孩子来说。
卢巧英恋恋不舍地跟着周晨告辞走了,她还想待一会儿,可是周晨要回宿舍了,她也只能跟着走。
闫静芬的一大摞报纸才讲了一点儿,眼睛一直在找吃完饭就没露面的沈国栋。
周晚晚笑眯眯地让她喝茶吃水果瓜子,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都完全没有了学习的兴致。
沈国栋过了一会儿才从厨房出来,扎着围裙,手里的托盘上放着一小碗鸡汤大米粥和几样清淡的蔬菜,看见闫静芬愣了一下。
周晚晚简直想把眼睛捂上不看他,你用那副“你怎么还在”的眼神看客人好吗?
闫静芬起身告辞,非常热情地主动要求明天接着来给周晚晚补课,沈国栋热烈欢迎,周晚晚笑着道谢,送她出门的时候遇到了难题。
闫静芬家住在城北,绥林县城虽然不大,城南和城北走路怎么也得三四十分钟,这么晚了,让她一个人走回去肯定不行,而且她还是来给周晚晚补课,就更不能让她在大冷天走那么远回家了。
沈国栋只让周晚晚送她到屋门口,就让她赶紧回屋把粥喝了,自己把闫静芬送了出去。
周晚晚坐在忽然安静下来的客厅里,慢慢回想刚才吃饭时的情形,然后试着把饭桌上的自己抹掉,再看他们四个人,完全不影响任何事。
而且,看着好像更完美了。
第三零四章 斗智
周晚晚刚愣了两分钟,沈国栋就回来了。
“别发愣,快点把粥喝了。”沈国栋脱下大衣,先去火墙边烤烤衣服上的寒气,才走过去坐在周晚晚身边,“以后不能让人来咱们家吃饭,人一多你就吃不饱。”
“还行,那个扒鸡挺好吃的,鸡肉很嫩。”周晚晚有一下没一下地搅着粥,晚上吃得太腻,现在实在是没胃口吃。
“不好吃小二能费那么大劲把人家请家里来给你做吗?你多吃几口饭也算对得起他这一番折腾了。”
周晚晚看看手里的粥,赶紧转移话题,“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不是要送闫老师回家吗?”
“他们家那么老远,我来回一趟就得二十分钟,放你一个人在家这么长时间哪行!我让她自己骑咱们家自行车回去了。”
沈国栋看着周晚晚手里的粥皱眉,“快吃,待会儿凉了,我用的是清鸡汤,一点油没有,你尝尝。”
周晚晚尝了一口,笑着点头,“嗯,好吃。”
沈国栋把几个小碟子里的蔬菜往她面前挪了挪,“这些也都是鸡汤烫的,我听总公司的一个老司机说,南蛮子就爱这么吃青菜,淡了吧唧地啥味儿没有。”
周晚晚吃了几口被沈国栋嫌弃淡了吧唧啥味儿没有的鸡汤青菜,抬头冲他笑,“谢谢沈哥哥,你肯定是追着人家问来问去,把人家老司机烦死了吧?”
沈国栋想学着周晨去戳周晚晚的额头,伸到她面前又没舍得下手,手指一转弯儿,在她鼻子上点了点:
“你就跟我的尿性!那个酱爆黄鳝那么咸,给你吃你就吃,我想拦都没来得及!平时让你吃点东西这个费劲,小时候塞你嘴里都能直接给我吐出来,怎么一到你们老师那就熊了?”
周晚晚低头喝粥,“客人给我夹菜,我不吃多没礼貌。”
沈国栋一着急,直接把周晚晚抱过来放腿上,严肃地教育她:
“跟你说过多少回了,礼貌算个屁!在哪都得先让自己舒坦了再说!也不看看人家孩子爱不爱吃能不能吃,就直接夹那么一大筷子,她自己先缺心眼儿没礼貌,你管她面子上过不过得去!”
周晚晚乖乖点头受教,“下回我保证不吃了。”
沈国栋被她给气笑了,“你就是嘴好!承认错误比谁都快!下回再犯新的!你说你这脑袋怎么长的?里面有一本儿《错误大全》吧?没事儿就翻着花样儿地犯,还不带重样儿的!”
周晚晚严肃地点头,还不忘表扬自己,“总体来说还算是个好同志,总比改了再犯要好。”
沈国栋看着周晚晚稚嫩又严肃的一张小脸,又笑了出来,把额头抵在她的额头上,心里温柔得简直不知道要拿怀里的这个小人儿怎么办才好。
“粥粥粥!”周晚晚端着粥碗推沈国栋,“完了!撒了!”
沈国栋看看自己衬衫上的粥,再看看一脸无辜的周晚晚,“你是故意的吧?怎么都撒我身上了?”
周晚晚从沈国栋的腿上跳下去找毛巾,刚跑出一步就被他一把来回怀里,“来来来!我们先谈谈故意使坏得怎么罚!”
周晚晚看看自己也沾上粥的毛衣,瞪着沈国栋不说话。
“哎呀!你怎么这么笨?!”沈国栋故作惊讶地看着周晚晚的毛衣,然后坏笑着把她往上一抱,又跟她额头贴着额头,“小笨蛋,你忘了是谁教你使坏的了?跟我来这招儿?!嗯?!”
“沈哥哥,”周晚晚很认真地看着沈国栋,“再看一会儿,我可能再也不想吃鸡汤粥了。”
“怎么了?”沈国栋赶紧把她放下来。
“看着好恶心。”周晚晚指着自己的毛衣上的残粥,“像吃进去又吐出来的。”
沈国栋不敢再闹了,赶紧催她去换衣服,自己也去把脏衬衫脱下来,两个人收拾好了再坐下来,他早忘了刚才为什么要罚周晚晚了。
“我去给你下点面条好不好?”沈国栋这才想起来,周晚晚的粥只喝了几口。
周晚晚摇头。
“那你想吃什么?没事儿,我手快着呢,想吃什么都不麻烦。”
周晚晚想了想,“不是麻烦,是怕你生气。”
“小傻瓜!你想吃东西我怎么会生气?”沈国栋又想去抱周晚晚,想了想,一抱又得耽误她吃饭,只能搓了搓手指,忽然很想来一根烟。
“保证不生气?”
“保证不生气!”
“我说了你也不罚我?不找后账?”
“保证!”
“我说完,你得跟我保持至少这么远的距离。”周晚晚往后退了一下,跟沈国栋比划。
“行,你说什么都行。”在哄孩子吃饭这件事上,沈国栋的耐心让他自己都惊讶。
“我还想吃那个鸡汤粥。”周晚晚眨着眼睛看着沈国栋,然后比划了一下他们之间的距离。
沈国栋隔空指了指周晚晚,认命地去盛粥。
周晚晚心满意足地吃完粥,靠在沙发上冲沈国栋笑,“沈哥哥,你肯定知道那句话,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沈国栋早缓过来了,也冲周晚晚笑,“你也肯定知道那句话,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周晚晚冲他摇摇手指,“阴谋阳略,盖智慧尔,接受现实吧,你没翻身的机会了!”
沈国栋也冲周晚晚摇摇手指,“你沈哥哥能动手从来不浪费脑子,你也接受现实吧,你那小脑袋十个也顶不住我一根手指头!”
周晚晚比划一下他们俩之间的约定距离,下巴一扬,你再有傻力气又怎么样?敢说话不算数吗?
沈国栋把手指捏得嘎巴巴响,过了今晚我看你还怎么得意!
周晚晚一开大门,刚往院子里迈了一步,早就等在门边的沈国栋把腿从旁边闲闲地一伸,她就直直地向前扑去。
在脸着地的前一瞬间,沈国栋又一把把她捞起来,拎小狗崽儿一样拎着她大棉袄的后领子把她提到自己面前,“你怎么这么笨?进个门都要摔一跤!”
“沈哥哥,我们闫老师来给我补课了。”周晚晚老老实实地让沈国栋拎着,不挣扎也不抗议。
沈国栋赶紧把她放下,替她整理了一下大衣和围巾,迅速调整表情,争取挽回一下好哥哥好家长的形象。
等了一下还不见闫静芬进来,沈国栋往门外一看,哪有什么闫老师!
周晚晚已经跑到院子里了,用胖胖的棉巴掌拍着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头,大眼睛里满满都是得意,“光会使坏不动脑子有用吗?有用吗?!”
沈国栋深吸一口气,大步朝这个小坏蛋走过去。周晚晚转着她棉花球一样的身体刚跑出去两步,就被一把拎了起来。
“用你的小脑袋从上面下来吧!”沈国栋把周晚晚放到院子里小小的石桌上,在旁边抱着胳膊看着她。
这个小石桌是他们夏天放个茶杯水果的地方,为了能放到花架底下,特意弄了个特别小巧的,周晚晚站在上面根本没有活动的余地,她穿得又太厚,胳膊腿回个弯儿都费劲,弯腰更是困难,一时间只能僵硬地站在那不动。
周晚晚欲哭无泪,可怜兮兮地站在桌子上当活体雕塑。
沈国栋得意洋洋,小样儿,赶紧来求我呀!
“沈哥哥,我们晚上吃什么?”
“反正不吃鸡汤粥。”
“你能扶我一把吗?我想动动脚,有点麻。”周晚晚乖巧极了。
沈国栋把胳膊伸得长长地递过去,一点都不给她利用自己跳下来的机会。
“沈哥哥,我有点害怕。”
“夏天你爬到花架上去救那只小燕子时我可没见你害怕,这个比那个矮多了。”
“我有点儿冷。”
沈国栋把自己的大衣脱下来,困住周晚晚的胳膊,把她裹好接着放到桌子上,“这回肯定不冷了。”
现在连胳膊都动不了了,更别想下来了。
“沈哥哥,我不冷了,你把大衣穿上吧。”周晚晚忽然有点后悔,不应该用这个办法的。
“没事儿,我冷也挺着呗,谁让你嘴硬不肯认输呢。”
“沈哥哥,你是在用苦肉计吗?”
“嗯,跟你学的,现学现用,好使不?”
周晚晚瞪着眼睛看着他,气得直跺脚。
沈国栋哈哈大笑,“小样儿!认输不?!不认输咱俩再来一局!”
“闫老师,您来啦!”周晚晚忽然冲着门口微笑。
“别跟我来这套!今天不治你个心服口服咱俩就没完!”沈国栋抱着胳膊得意洋洋地看着周晚晚。
“沈经理,你们这是……”闫静芬推着自行车站在门口有点不好意思进来。
闫静芬连着几天过来给周晚晚补课,周晨终于发现了不对劲儿,“我怎么觉得沈国栋有点躲着你们闫老师?闫老师一来他就跑厨房里蹲着去。”
“嗯,”周晚晚点头,“二哥,期末我们有家长会,你给我去开吧。”
“沈国栋不是每回都抢着去?这回不抢了?”周晨很愿意给妹妹开家长会,每次都是年级第一名,是所有家长和老师夸奖羡慕的对象,沈国栋去一次回来得嘚瑟好几天。
“他这回肯定不去了,他打击受大了,且得缓几天呢。”
第三零五章 同意
周末,周晚晚和周晨坐在向阳屯的家里都有点心不在焉,周晚晚手上的素描被涂成了一团,周晨手里的书好半天都没翻一页。
“二哥,巧英姐姐怎么不来我们家了?”
“她干嘛要来我们家?”
“她,喜欢吃扒鸡,我们这几天可以请刘大娘再来做一次。”
“你不是送了她一只吗?够她吃的了。”
“你在教她什么?”
“我教不了她什么,区文化馆组织文艺汇演,我们就是在一起工作了几天。”
“巧英姐姐笑起来可真甜,看着她笑就觉得很开心。”
“你看我长得像沈国栋吗?”周晨看了一眼妹妹。
那一眼让周晚晚忽然觉得在周晨眼里自己就是个笨蛋,“啊?”
“周囡囡,你一有事就喜欢胡言乱语顾左右而言他,除了沈国栋谁会被你牵着鼻子走?”周晨再瞟周晚晚一眼,让她觉得自己的智商已经降到小汪的水平了。
“周小二,你一烦躁就没有耐心,平时你妹妹再墨迹你都能好好听完。”周晚晚也不甘示弱。
兄妹俩大眼瞪小眼。
“好吧,你墨迹吧!我一定听完。”周晨首先投降,剥了一个橘子放到妹妹面前,“墨迹可以减压,其实也不是坏事儿。”
“你打击我也没关系,我能挺得住。”周晚晚分一半橘子给周晨,“毒舌可以降火气,让别人生气总比急坏了自己好。”
兄妹俩又互相瞪着不说话。
“我的事儿可以自己解决,你的能吗?”周晨冲妹妹抬抬下巴。
周晚晚一下就泄气了,她的不能。
作为一个未成年人,她的一切事情都在学校和家长之间转,她自己唯一的权益就是听候决定。
周晚晚从书包里拿出那张家长同意书给周晨看。
周晨迅速浏览了一遍,又仔细逐字逐句看了一遍,瞪着眼睛看妹妹,“上大学?”
周晚晚坐直了点头,“陵安师专今年新设立了美术专业,是郝老师主持办起来的,他推荐我,给了我一个特招名额。
昨天陵安师专的招生老师来我们学校了,学校正式通知我,如果家长没意见,我考试能通过,公示也没问题,就可以去陵安师专美术专业上学,先上两年中专,如果能考上,还可以接着再读三年大专。”
周晚晚获奖的时候跟郝老师的谈话都对家里人说过,所以这件事虽然突然,却并不是没有缘由。
“这事儿,得大家好好商量一下。”周晨终于能理解妹妹为什么坐立不安了。
“下学期不行!肯定不行!”沈国栋对这件事的第一反应就是极力反对,“什么都来不及准备,怎么去上学?”
“你自己怎么想的?想去吗?”周阳首先想到的是妹妹的意见,“读美术专业你喜欢吗?”
大家都觉得周晚晚要上大学的时间还早着呢,高中上完,再劳动锻炼两年,至少还得三年以后,去哪读,读什么专业,这些还都没仔细考虑过。
而且,现在这个时期,一切都靠推荐、分配,个人意见占的比重非常小,学生本人意愿在国家需要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现在周晚晚自己有了选择的机会,周阳当然得先问问妹妹自己的意愿。
“我想去,我喜欢画画。”周晚晚肯定地点头。
“不行!绝对不行!”沈国栋一直没怎么反应过来,毫无心理准备,烦躁地在地上踱着步,只能简单粗暴地极力反对。
大家都看着他不说话。
“离开学还有三个月,那边什么都没准备,现在这么冷,要修房子都不行,还有花花草草,根本来不及重新弄,她就这么跑过去了生活上怎么办?”
沈国栋也知道自己语无伦次,可是看着这三个人完全不当回事儿的样子,更是急得不行,“我都计划好了,再过两年就调到省里,把那边都安顿好了囡囡正好过去上大学。”
“沈哥哥,上大学住宿舍,不用住家里。”周晚晚低着头不去看沈国栋,无论做了多少心里准备,她都不知道要怎么面对沈国栋。
“国栋,囡囡大了,总得学着自己独立生活。大学环境单纯,让她从大学开始独立是最好的。”周阳过去劝沈国栋,却被他一把挥开。
“这事儿我不同意,我不签字!”沈国栋摔门就走。
周阳和周晨面面相觑。他们谁都没想到,沈国栋的反应会这么大。
“囡囡上高中那会儿,我做了那么久的心理准备,还是舍不得,这事儿对他来说太突然了,让他缓缓。”周阳觉得自己还是能理解一些沈国栋的感受的。
周晨把家长同意书推到周晚晚面前,“我和大哥都没意见,让沈国栋给你签字吧。”
沈国栋确实是最有资格给她签字的人。她上高中,他提前几年准备房子,收拾院子,修屋子,买家具,就怕她过来住得有一点不舒服。
她高中才上了不到一年,他就把她上大学的事都计划好了。
现在她忽然要脱离他的计划,只为了他那么多年的关心和付出,她也必须得得到他的同意。
“囡囡,沈国栋……”周晨刚说几个字,沈国栋就一阵风一样又回来了。
他把周晚晚的大衣、围巾、帽子、口罩都找出来,一件一件地都给她穿上,拉着她就走,“回去找那个招生老师,我得跟他谈谈!”
周阳看着妹妹被沈国栋一阵风一样给带走了,赶紧把周晚晚的书包交给周晨,“你也跟着去看看。”
周晨欲言又止,最后还是赶紧追了出去。
他们当天并没有见到那位招生老师,他有好几个地方要跑,并不能常驻绥林,得下周三左右才能再过来。
这至少给了沈国栋一些心理缓冲的时间。
“陵安师专在全省来说并不是什么特别好的学校,你不想去省里的好大学上学吗?那里有更好的老师,环境也比陵安好很多,还能认识更多更优秀的同学。”
沈国栋一直试图说服周晚晚,“现在去陵安上大学,两年后毕业也只是中专学历,即使再上三年,那也只是大专,你高中毕业以后,沈哥哥保证能让你上省里最好的本科大学,你再等两年好不好?”
“沈哥哥,郝老师是全省都数得上的美术大师,要不然省里的比赛也不会找他做评委,对不对?他欣赏我的画,我们在画画上有很多观点相同,非常谈得来。他给我机会跟他学习,我很想去。”
周晚晚的理由沈国栋反驳不了。
他可以说我给你找更好的老师,却不能那个老师也一样欣赏周晚晚的画,一样愿意倾囊相授,更不能保证周晚晚就愿意跟他学。
师生也要靠缘分。
可是他和周晚晚的缘分怎么办?让他忽然面对这样的分离,他完全接受不了,给他多久的时间做心理准备都接受不了。
他不需要他的小丫头长大,不需要她去独立,她就好好地待在他的身边,让他宠着爱着,等她再长大一点,他们就可以恋爱,结婚,就这么幸福地相守一辈子。
在他的计划里,他们没有分离,他也不接受分离。
“如果你非要去陵安上学,定下来我就去调动工作,去陵安陪你。”沈国栋不是威胁周晚晚,他是真的这样打算。
“你就这样贸然调过去,工作上一定不能像在绥林这样顺利,更不可能到了那里就让你做什么都自己说了算的一把手,那你在绥林这么多年的努力和关系就都白费了。”
“我知道你不在乎,可是我在乎。我不能让你为了我放弃那么多。还有沈爷爷,你在这边,每天早上去看他,他有多高兴你不知道吗?你去了陵安,他怎么办?”
“我一直都知道,你这几年有好几次可以调到省里或者去更好地方的机会,你都放弃了,我不能说你全都是为了我,但我敢肯定,没有我,你早就不在这个小县城里待着了。”
“沈哥哥,我三岁的时候你做什么事就会问我的意见,现在,你再问一次我的意见好不好?我想自己去上学,我不想一直都困住你的脚步,成为你的负担。”
……
沈国栋一个人在外面抽了半宿的烟,周晚晚每一句话说得都对,可是她永远都不会知道,没有她,他沈国栋也不可能是现在这个有血有肉的正常人。
那年大串联以后,他就明白,他内心的黑暗和血腥有多么浓重,他能干出什么样的事,他能残忍到什么程度。
他并不排斥那样的自己,可是他更喜欢现在这个自己。他想一直这样,一直陪在这个能让他内心柔软血液沸腾的人身边。
她也必须留在自己身边。必须。
第二天,闫静芬很早就过来了。
“下周一就要征文比赛了,我过来再给周晚晚同学做一次辅导。”闫静芬看沈国栋脸上并不热情,又加了一句,“我也是陵安师专毕业的,多少能给你们介绍一下情况。”
周晚晚要被特招的事全校都知道了。
简单地给周晚晚说了几句作文,闫静芬要求跟沈国栋单独谈一谈。
“周晚晚在学校一直没有朋友,受同学排挤,很多人明里暗里欺负她。她自己也很孤僻,基本不参加集体活动,学习年级第一,连学习委员都不肯当,这些情况你们家长都知道吗?”
“很多人欺负她?”沈国栋的眼睛一暗。
“我也是这几天多关注了一下她的情况,才从学生那里知道的,她从上初中开始,就经常受同学欺负,到了高中情况也没好转多少,上次何红梅那样的事其实有很多次,只是都没闹大,老师和家长才都不知道。”
“学生们排挤她,理由都非常可笑,什么吃穿太好,离家那么几步下个小雨还让人接送,都是这些特别小的事,可是这些小事多了,就让她跟她的同学不同了,这个年纪的孩子嫉妒心攀比心都非常强,排挤她也很正常。”
“这次能离家上学,对周晚晚同学来说应该是个可以重新开始的好机会。在新的环境里接触全新的人,大家没有偏见地相处,可能让她获得正常的同学感情。”
“像她这个年纪的孩子,长期处于这种不正常的环境中,对她非常不好,我看她最近瘦了不少,可能跟这个也有关系吧。”
“我听说家长同意书你们还没签?希望你们能把握住这个机会,让周晚晚同学能有一个全新的开始。”
……
沈国栋不可能完全相信闫静芬的话,他心乱如麻地自己去调查。
调查出来的结果,比闫静芬说的还严重。
他捧在手心里放在心尖上疼的孩子,这么多年,在学校过得竟然是这样的生活!
他不可能去把所有欺负周晚晚的老师同学收拾一遍,而且,他更恨自己。
周晚晚这些让人排挤的特殊,都是他打着爱护她的名义不顾她的反对强加在她身上的,他的任性自私让她的学校生活几乎每一天都是灾难。
现在,她这么迫切地想要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他还要不依不饶地追过去,让她继续承受。
“囡囡,你特别想去陵安上学是吗?”沈国栋把周晚晚单薄的身体抱在怀里,用手去量她的手腕。
细瘦得几乎他稍微一用力就能折断。
“嗯,我喜欢郝老师,也喜欢学画画。”周晚晚想回头看沈国栋,却被他紧紧抱住,不肯让她回身。
“去住集体宿舍,吃大食堂?”沈国栋把下巴放在周晚晚的头顶,轻轻摩擦着她的头发。
“我保证能把自己照顾好!沈哥哥,要是瘦了,你怎么罚我都行!”
“嗯,还要交新朋友,认识新老师,据说住一个宿舍的小姑娘以后都会变成特别好的朋友。”沈国栋轻轻笑了一下,“你从小就不愿意请同学回家吃饭,以后可不能这样了,跟谁好就带回来,沈哥哥给你们做好吃的。”
“沈哥哥?”
“每周都得保证回家一趟,要不然我就去把你抓回来!”
“沈哥哥!”
“哪有上学还拖家带口去的呀!沈哥哥逗你玩儿呢,才不跟你去陵安那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受罪!”
“快点拿去交了吧!要不然人家看你这么墨迹,不要你了可怎么办!”
沈国栋把签好字的家长同意书放到了周晚晚的面前。
第三零六章 喜欢
接下来的二十几天,周晚晚要应对的就是各种考试了。请大家搜索(品%书¥¥网)!更新最快的小说
陵安师专的入学文化课考试,专业课考试,学校的期末考试。
闫静芬开始频繁出入家里,辅导周晚晚功课之余渐渐也能跟沈国栋说上几句话了。出于对她的感谢,沈国栋又准备在粮油上给他们家一些照顾。
可是这次闫静芬却坚决地拒绝了,“我来辅导周晚晚同学是出于一个老师的责任,也是表达对她在学校受到排挤没有及时发现制止的歉意,如果再拿你们的东西,那我良心上实在过不去。”
她说别的,沈国栋肯定不会往心里去,但她这样重视周晚晚在学校的事,沈国栋对她的印象就好了不少。
以前对闫静芬来补课的事,沈国栋虽然也礼貌招待,心里更多的还是觉得这只是一场他拿钱她干活的交易,现在对她话虽然还是不多,却多了一份认可和真诚。
为了给周晚晚准备上学的行李,沈国栋专程去了一趟省城的外贸商店,回来的时候,整个吉普车除了驾驶座,其它地方都堆着满满的东西。
“我不做那么多衣服,我还长个儿呢!做了今年穿不了明年就小了,多浪费呀!”周晚晚赖在沙发上不肯跟沈国栋去孙大娘那里,沈国栋带回来的布料实在是太多了,一次都做了,让她这个从来不在乎钱财的人都觉得太浪费了。
沈国栋直接过去抱着她往外走,“你是自己走还是我抱着你走?又不是穿不起,小了再做,沈哥哥的存折你不是?用心疼这点钱吗?”
“折腾起来太麻烦了,我累了不想出门。”周晚晚拍沈国栋。让他放自己下来,“你的钱也是辛苦赚的,干嘛这么随便浪费?”
“我赚钱不就是给你花的?你不花我才白辛苦了呢!”
“那我能决定怎么花吗?”
“当然能,你想怎么花就怎么花!”
“先攒着,”周晚晚戳戳沈国栋的胳膊,“你以后不要随便浪费我的钱!”
沈国栋被她凶巴巴的小样子逗得直乐,“行!都给你攒着!知道你现在有多少钱不?小财主?”
“我花多少你给多少不就得了?我又不是账房先生。管那么多干嘛?”周晚晚踱着步子往屋里走。“沈账房,把你采购的东西分三年用,浪费了小心我扣你月钱!”
沈国栋也不管那些布料了。把周晚晚捞过来就往怀里揉,“你怎么这么好玩儿!你走了我可怎么办!”
“你都不跟别人玩儿,怎么知道别人不好玩儿?”
“囡囡,我……”沈国栋晚晚清澈的眼睛。把后面那句“我只想跟你在一起,我喜欢你”硬生生地咽了下去。
以前。他一直觉得把小丫头放在自己眼前他可以等她慢慢长大,他不怕等待,每天跟她在一起。等待的时光都是快乐适意的,都是享受的。
可是,现在他们要分开了。他不知道自己在承受思念的同时是不是还能承受住这份等待。
沈国栋太了解自己了,事关周晚晚。他的忍耐力和定力都形同虚设,根本经不起任何考验。
“沈哥哥?”周晚晚等了半天,也不见沈国栋说下面的话。
“我晚上要去陪爷爷的一个老战友吃饭,你和小二好好待着,让他晚上就睡这儿,我也不确定什么时候能回来。”
周晚晚国栋那一脸别扭就忍不住笑,“沈爷爷的老战友爱喝酒?”
沈国栋把脸埋在周晚晚的头发里叹气,“小时候在军区大院儿,我一砖头把他孙子开了瓢儿,他还拦着爷爷不让打我,说是孙建军嘴贱找打。”
周晚晚也替沈国栋发愁,“这样的话,确实是不陪不行啊。”
沈国栋趁机给自己要点福利,头慢慢往下滑,闻着周晚晚头发上的花香和她身上淡淡的甜香,呼吸控制不住地重了起来,鼻子里的热气越来越明显地喷到了周晚晚的耳朵和脖子上。
“我得再去做一套数学卷子,沈哥哥你给我计时,一个半小时以后叫我。”周晚晚站起来就要跑。
沈国栋一把把她拉回怀里,眼里都是笃定温柔,“你跑什么?我能吃了你?就你这么一小点儿,我想吃也下不了嘴呀!都不够塞牙缝的!”
周晚晚踹了他一脚转身就走,沈国栋在她身后摸着下巴猜,这是听懂了还是没听懂?怎么说生气就生气了?要不再抓过来问问?
哎呀!真是愁人!这得什么时候能长大呀!
沈国栋上午就被小张叔叔过来接走了,孙老将军一来就非要见沈国栋,就想年那个打起架来不要命的淘小子长多大了。
周晨中午匆匆过来,告诉周晚晚他要去地区文化馆出差几天,饭都没吃就走了。
晚上闫静芬过来一趟,坐了一会儿,知道沈国栋今天不回来,也赶着回家吃饭去了。
无论对闫静芬印象怎么改变,沈国栋后来都不留她在家吃饭了。有外人在家里吃饭,他总怀疑周晚晚没吃饱。
闫静芬平时都是吃了晚饭过来,再骑着沈国栋的自行车回去。今天却来了就要回家吃饭。
周晚晚笑着摇头,不怕你做表面文章,就怕你表面文章都不肯做呀!
家里没人,周晚晚也不用吃饭,就慢慢整理自己的东西。这次离开,以后如果再来,她就是客人了,没必要还留着自己的东西在这里。
一直到午夜周晚晚才睡下,被客厅的动静惊醒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三点钟了。
应该是沈国栋回来了,客厅的灯刚亮,大门外就传来吉普车离开的声音。
周晚晚等了一下,客厅的灯一直亮着,也听不到沈国栋在家里走动或者去他房间睡觉的脚步声。
她又等了一会儿,还是没动静,忽然想起沈国栋说今天要陪孙老将军喝酒,周晚晚再也躺不住了,赶紧起来穿好衣服出去
沈国栋靠在沙发上睡着了,大衣和毛衣都扔在地上,衬衫的扣子也解开了好几颗,身上有很浓的酒味儿,脸色却没什么变化。
周晚晚轻轻叫了他两声,他都没动静,应该是睡得很沉。
周晚晚准备给沈国栋吃点解酒药,为了安全起见,又叫了他两声,是没动静,刚要伸手喂他吃药,突然被他一把拉住,一阵天旋地转,再睁眼,已经被他重重地压到了沙发上。
沈国栋酒后力气奇大,又是不管不顾地全身都压在周晚晚身上,让她除了脖子,手指都动不了一下。
“沈哥哥,你太沉了,快放开我。”周晚晚试图动动手脚,却被沈国更紧地压住。
“嘘!”沈国栋冲周晚晚温柔地笑,眼里闪着单纯又兴奋的光,一喝醉了不清醒,“别说话,让我先好好抱抱。”
“沈哥哥……”周晚晚刚一开口,沈国栋就低下头在她唇角亲了一下,把她后面的话全都吓回去了。
沈国栋亲得太自然了,好像他这样做了无数次一样。他的嘴唇只轻轻碰了周晚晚的唇角一下,马上就离开了,“还是做梦好,想亲就亲!”
“你怎么这么好”沈国栋又低头啄了周晚晚的唇角一下,“怎么这么可爱呢?怎么还不长大呢?我等得都急死了!”
沈国栋说一句亲一下,最后又在周晚晚脸上胡乱啄了几下,才把脸埋在她的脖子上低低地笑了起来,“你要是一直都这么乖多好!”
然后又咕哝着在她脖子上拱了拱,“也不用总这么乖,你气人的时候多好玩儿啊!想亲你!只要我亲你的时候乖乖让我亲,其它时候不乖就不乖吧。”
周晚晚一动不能动,也不敢动,一点都不知道拿这个喝醉了的沈国栋怎么办。
沈国栋在周晚晚的颈窝深深吸了几口气,抬头又在她脸上亲了一口,“真香!你怎么这么香!”
周晚晚慌乱地眨动的大眼睛马上吸引了沈国栋的注意力,他把嘴唇凑过去轻轻碰触周晚晚纤长浓密的睫毛,低低的笑声闷在胸腔里,低沉又富有磁性,震得周晚晚的心砰砰跳个不停。
“你知道我喜欢你吗?”沈国栋忽然抬头,认真地盯着周晚晚的眼睛,“我什么时候才可以告诉你我喜欢你?”
周晚晚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沈国栋也不用她回答,他盯着周晚晚秒钟,眸色越来越深,忽然低头,重重地向周晚晚的唇吻了过去。(未完待续)
第二零七章 梦
周晚晚马上被沈国栋炙热的气息包围,他粗重的呼吸带着浓烈的酒气喷在她的脸上,迅猛激烈地碾压着她的嘴唇,瞬间夺走了她全部的呼吸。
周晚晚感觉自己像在狂风巨浪里完全失去控制的一叶小舟,被一股巨大的力量包围着,操控着,抛上抛下,有种失重般的眩晕和无力。
沈国栋一只手托着周晚晚的头,把她紧紧桎梏在怀里,强壮有力的手臂钢条一样箍在她身上,霸道得不容她稍动分毫。
周晚晚只能被动地仰起头,承受着沈国栋狂-野-浓烈的亲吻,在他的迷-乱失控中心跳如鼓眩晕无措,嘴唇在他重重的吸-允-啃-噬中酥麻疼痛,几乎要失去知觉。
在周晚晚几乎以为沈国栋打算就这样把她吃进肚子里去时,他忽然放开了她的嘴唇,重重地一口咬在了她小巧的下巴上。
“啊!疼!”周晚晚下意识地叫了出来。
像被欺负狠了的小奶猫,自以为用尽全力的呼痛,却娇娇柔柔温软无力,让人听了只想更狠地欺负下去。
沈国栋被这这声娇-软-的轻呼刺激得眼睛都红了,手臂一紧,嘴唇重重地碾压过周晚晚的脖子,在上面又是重重地咬了一口。
“疼!沈哥哥!”周晚晚疼得眼泪一下就流了出来,内心深处的慌乱恐惧再也压抑不住,随着眼泪全部涌了上来,瞬间就泪流满面。
沈国栋在酒精和**的刺激下反应慢了好几拍,等他发现周晚晚的眼泪时,她已经泣不成声。
“囡囡,别哭,乖,别哭。”沈国栋慌乱地哄着周晚晚,一下一下抚-摸-着她的头发,小心翼翼地亲吻着她湿漉漉的眼睛,吸-走-泪水。
周晚晚看着沈国栋温柔痛惜的眼睛。心里的慌乱稍稍平复,“沈哥哥,你放开我,压得我难受。”
沈国栋稍稍挪了一下身体。不再全身都压着周晚晚,却不肯放开她分毫,手臂又慢慢收紧,让她更紧地贴在自己身上,“看着瘦。抱起来这么软乎。”
周晚晚胸腔里的空气几乎要被他挤压干净,只能虚弱地求他,“沈哥哥……”
“嘘!”沈国栋认真地看着周晚晚,用一个快速的亲吻打断了她的话,温柔疼惜的目光深处酝酿着暴风骤雨般的疯狂,“别再叫了,乖,再叫我实在忍不住,把你吃进肚子里可怎么办?”
沈国栋又低头轻啄了一下周晚晚的脸颊,把头埋在她的头发里深深吸气。“真想一口把你吞进去,你就哪儿都去不了了。”
周晚晚刚想张嘴说话,想到沈国栋刚刚的眼神,又咽了回去。
沈国栋却发现了新大陆一样,一口含-住-了周晚晚的耳垂,炙热的呼吸一下喷到周晚晚的耳朵里。
牙齿在她小巧饱满的耳垂上由慢慢的摩擦变成几乎失控的啃-咬-,让周晚晚那半边身体如过电般炙热酥麻,控制不住地轻轻颤抖。
沈国栋的动作越来越大,手臂也开始在周晚晚的后背慢慢摩擦,整个人又狂-乱-起来。
周晚晚紧紧咬住嘴唇。控制着自己不能哭,不能再刺激沈国栋,更不能让这场混乱再继续下去。
沈国栋的手重重地抚-摸-过周晚晚的后背,所过之处一片火辣辣的疼痛。
酒精和**已经让他完全失去了控制自己力道的意识。也让他挣脱了平时束缚自己的一切理智,手顺应着身体的本-能-,向周晚晚的身前伸去。
在他手臂屈起的一瞬间,周晚晚终于重获自由的手也轻轻地在他面前晃了一下。
沈国栋趴在周晚晚身上安然睡去,世界终于安静下来,冬夜黎明前最寒冷的空气慢慢侵袭上来。
周晚晚失神地看了一会儿空无一物的天花板。极力控制着自己颤抖的身体,一点一点挪动着沈国栋,想把自己从他的身下抽出来。
可是不行。沈国栋的身体太沉了,对现在这个状态的周晚晚来说,简直难比撼动一座小山。
周晚晚深深吸气,让自己尽量冷静下来,先喝了几口灵泉水,又闭着眼睛休息了一下,觉得抖得不那么厉害了,身体也恢复了一些力气,才又一次挪动沈国栋。
休息了好几次,累了一身汗,周晚晚才重获自由。
她慌乱地跑回自己的房间,缩在被子里紧紧裹紧自己,强迫自己什么都不要想,先冷静下来。
这种时候,想什么都没用,她必须先冷静下来。
过了好一会儿,周晚晚的身体才抖得不那么厉害了,呼吸也渐渐平复一些,她又忽然跳下炕,拿了一床毯子去给穿着单薄衬衫睡在沙发上的沈国栋盖上。
再次回到自己房间,周晚晚强迫自己好好躺下,不断地说服自己,这是意外,沈国栋喝醉了,他以为自己在做梦,那就让它成为一个梦,只要你忘了,这件事就是没有发生过。
这件事不能发生,发生了,对谁都没有好处。
周晚晚闭上眼睛,捂着自己空荡荡冷冰冰的胸口,几乎能听到寒冷的风在里面呼啸而过,这样的一颗心,要怎么面对沈国栋的纯粹热烈?
如同封印在灵魂上的空间,那些深深刻入灵魂的伤痕她也一样解释不了,无能为力,只能去适应。
没有人不想幸福圆满心有所系,没有人不渴望爱人和被爱,她可能比沈国栋还渴望自己能爱他,能跟他美满幸福。
可是她已经失去这个能力了。
命运把慷慨与吝啬同时极致地放在她的身上,她没有办法反抗,能做的只有接受。
第二天早上,周晚晚在生物钟的帮助下醒了过来。她先静静地听了一下外面的动静,客厅一片安静,沈国栋应该还在睡觉。
刚坐起来,头痛和眩晕几乎又把她击倒,周晚晚摸索着喝了一滴灵泉水,闭着眼睛休息了一会儿,才慢慢恢复过来。
穿好衣服,无意间看到大衣柜上的镜子,周晚晚惊讶得目瞪口呆。
她现在的样子几乎可以用惨不忍睹来形容。
嘴唇红肿破皮,有几处甚至还渗着血丝。嘴角,下巴,整个脖子几乎都是青紫色的痕迹。
下巴和脖子上还有几处明显的咬痕,牙印清晰,都变成了颜色更深的青黑色,一些边缘已经破皮红肿。
一只耳朵也肿了起来,上面有几个明显的牙印,肿胀的耳垂在晨光下几乎能看见里面青色的毛细血管。
周晚晚拿出药膏,一点一点地涂去这些痕迹,像是慢慢抹平昨夜的那场意外。
周晚晚收拾好开门出来,毫无准备地对上沈国栋急切又忐忑的目光。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醒了过来,挺直着脊背坐在沙发上。
看到周晚晚出来,沈国栋的脊背几乎挺成一杆标枪,紧紧盯住她的脸,想从她的表情中确认一些什么一样,急切锐利又期盼忐忑,让周晚晚有点不敢看她。
“你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要不要回房间再睡一会儿?”周晚晚走到窗台下去摸摸暖气片,“有没有睡冷?你回来就趴到沙发上打呼噜,怎么都叫不起来,真应该趁那时候掐你几下,你肯定不会知道……”
沈国栋一言不发地看着周晚晚,忽然站起身向她走了过来,让她紧张得想落荒而逃,后面的半句话几乎说不下去。
“我回来就睡觉了?”沈国栋紧紧地盯着周晚晚的眼睛,越逼越近,几乎要贴到她的身上。
周晚晚紧紧靠着暖气片,上身慢慢向后仰去,这个忽然像野兽一样充满攻击性的沈国栋让她太有压力了。
“沈哥哥,你,你不睡觉就去做早饭吧,我上学要迟到了。”周晚晚轻轻推了沈国栋一下,“要不我们去喝豆腐脑怎么样?”
沈国栋的目光一直在周晚晚的脸上搜寻着什么,眉头越皱越紧,眼里满满都是疑惑不解,忽然伸手托住周晚晚的下巴低头仔细去看她的脖子。
周晚晚的心几乎要跳到了嗓子眼儿,一动不敢动地让他如有实质的目光刮过自己的脖子,所过之处如被火烤过,炙热一片。
“沈哥哥!你怎么了?!”周晚晚实在承受不住这样的压力,在沈国栋的手上拍了一下,“是酒还没醒吗?”
沈国栋慢慢放下周晚晚的下巴,眼里不知道是庆幸还是失望,伸手使劲揉了一下自己的脸,“不是酒没醒,是做了个特别真实的梦,跟真的一样……”
周晚晚不敢跟他再提梦的事,推着他走开一点,赶紧从他身边躲开,“我今天得早点去学校,数学卷子好像少发了一张,不知道老师那还有没有,要是没有就麻烦了。”
她有点慌乱地朝门口走去,不住嘴地说着数学卷子,“那张题好像挺多的,我要是一个早读课做不完,上午第一节课就是数学,老师就讲了,真……啊!沈哥哥!你干什么?!”
周晚晚忽然被沈国栋一把拉了过去,紧紧地抱在了怀里。
“你耳朵后面是怎么搞的?是不是我昨天亲的?”(未完待续。)
第二零八章 必须
沈国栋的眼里闪着兴奋笃定的光芒,控制不住地咧开嘴笑了出来,“我昨天亲你了!”
周晚晚下意识地去摸耳朵后面,那里她好像真的没有擦药。
沈国栋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测,把周晚晚抱上来一点,又去看她她耳朵后面的那块青紫,“疼不疼?乖,把手放下,别摸了,给你上点药。”
沈国栋说要给周晚晚上点药,却不肯放开她,把人紧紧抱在自己的胸口,生平第一次,沈国栋有点紧张,还有点害羞,“我,我昨天喝醉了,手重,啊,不是,嘴重……”
说到这,沈国栋的脸轰地一下红了起来,停顿了半天,目光闪闪地看着周晚晚,“我下回肯定轻点,你别害怕。”
“沈哥哥,你放我下来,我们谈谈。”跟沈国栋相比,周晚晚的脸却白得有些透明。
沈国栋不放,反而抱得更紧了一些,“我,我昨天有没有跟你说我喜欢你?我记得是说了,可是……记得的东西好像又不太准。”
沈国栋的目光又扫了一遍周晚晚的脖子,想想梦里的情形,有点不太敢看周晚晚的眼睛。
“沈哥哥,你先放我下来
。”周晚晚也不敢看沈国栋的眼睛。
想了想,沈国栋一转身把周晚晚放到旁边的单人沙发上,自己单腿半跪在她面前,拉着她的手,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
周晚晚几乎是从沙发上惊跳了下来,沈国栋不明白他现在这个姿势代表着什么,她在心理上却接受不了。
沈国栋一把把周晚晚给拉了回去,她几乎是剧烈地挣扎着不肯坐在那里,沈国栋实在没办法。只能抱着她一起坐下,“好了,好了,别折腾了,放下你又不老实,就这么待着吧!”
周晚晚又挣扎,“我们都坐下好好说话。”
沈国栋两下就制住她乱动的手脚。“你听话。再不老实我亲你了!”
周晚晚不敢动了。
沈国栋看着她笑,眼里的光璀璨耀眼,炙热得周晚晚只能垂下眼睛躲避。
沈国栋的头慢慢低了下去。吓得周晚晚向后一躲,却被他托住脖子牢牢地固定住,额头轻轻地放到了她的额头上。
像他们经常做的那样,沈国栋的鼻尖轻轻蹭着周晚晚的。眼里暖意融融,温柔又宠溺。
“囡囡。对不起。我本来计划着要在一个非常特殊的能让你特别高兴的场合告诉你,我喜欢你。更没想到会是在,在那么不清醒的情况下第一次亲你。对不起,我把我们这么重要的第一次给搞砸了。”
“沈哥哥。我们……”周晚晚觉得自己说出的每一个字都重逾千斤,让她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我们重新来一次好不好?!”沈国栋忽然眼睛一亮,兴奋地看着周晚晚。“就当我昨天晚上没说过,我再重新说一次。你以后只记得这一次,好不好?!”
沈国栋觉得自己的想法太好了,高兴得在周晚晚的脸上用力亲了一下,亲完一愣,忽然又笑了起来,“这个也不算!我们都重新来!不亲这里就不算。”
沈国栋的手指轻轻抚上周晚晚的唇瓣,温柔地摩擦了几下,目光在上面流连了好一会儿,才抬起眼睛,声音有点沙哑,却满满都是深情,“下次沈哥哥一定轻一点,不会吓到我的小囡囡。”
“沈哥哥,我们不能有下一次。”周晚晚的眼泪一下就流了出来,“我们,我们这样不行。”
沈国栋被周晚晚的眼泪给吓了一跳,赶紧手忙脚乱地给她擦,又跟她道歉:
“囡囡乖,别怕啊,是沈哥哥不好,吓到你了是不是?沈哥哥也打算慢慢跟你说,让你慢慢接受的,没想到喝多了犯浑,你别哭啊,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别哭了,别哭了……”
“沈哥哥,我对你不是你喜欢我的那种喜欢。”周晚晚的眼泪随着这句话说出来,忽然就停了,眼里像干涸的枯井,透出满满的苍凉。
“沈哥哥,我对你的喜欢,跟对大哥、二哥一样,不可能变成你对我的那种喜欢。对不起。”周晚晚说完这句话,好像全身的力气都用尽了,想从沈国栋的身上下来,却连从他手里抽出胳膊的力气都没有。
沈国栋却忽然笑了,“小傻瓜,这有什么好哭的?你吓死我了!”
周晚晚看着沈国栋愣住了。
“你这么小,不是这种喜欢也很正常啊,我们慢慢来,不着急,快别哭了。”沈国栋轻笑着又去碰了碰周晚晚的鼻尖儿:
“我都这么大了,知道对你的喜欢不是哥哥喜欢妹妹那种,也吓了一跳,你转不过弯儿来太正常了
。
我们慢慢来,你看,我大你十岁呢,你就是到了我这个年纪才想明白也没关系,一辈子那么长呢,这么大的事儿,总得给你时间好好想明白,是不是。
是沈哥哥不好,一点准备都没给你,就这么突然地吓你,还,还没轻没重地……亲你,对不起。”
“沈哥哥,你不要对我说对不起。我早就知道你喜欢我,那天在家里,你忽然说要回单位出差我就知道了。”
沈国栋一下就愣住了,“你那么早就知道了?你,你怎么这么聪明?怎么什么都懂?”
“沈哥哥,你喜欢我多久,我就问了自己多久,如果可以喜欢你,我会比任何人都幸福,可是我不能。不是你不好,也不是我不想,而是我不能。”
周晚晚慢慢推开沈国栋的胳膊,想从他身上离开,却被他更紧地抱住,“什么叫你不能?你这么小,知道什么能不能的?我们过几年再谈这个问题,现在你就好好上学,不要胡思乱想了。”
“沈哥哥,你不要总拿我小当理由。你刚才也说了,我什么都懂。”
沈国栋看着脸色平静眼里却复杂得他几乎看不懂的周晚晚,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说服她。
周晚晚拍拍他的胳膊,“先放我下来。”
沈国栋不肯,反而抱得更紧。他忽然有种感觉,今天他要是放手了,他就永远失去他的小丫头了。
“沈哥哥。放我下来。我们好好说话。”周晚晚又拍了一下沈国栋的胳膊。
“我不会放手的。”沈国栋目光炯炯地看着周晚晚,“你不会知道你对我来说有多重要,我绝对不会放手的。”
周晚晚垂下眼睛没有说话。
“囡囡。你懂得再多,也还是个小孩子,以后你长大了,想法肯定会变的。我们再等几年,先不说这件事了好不好?”
“沈哥哥。你对我到底是什么样的喜欢呢?是喜欢妹妹那种?还是喜欢一个女人那种?如果是喜欢一个女人那种,你为什么不能把我当大人来对待?我认真地试过了,可是不行,我比谁都希望可以喜欢你。可是就是不行……”
沈国栋太了解周晚晚了,她说试过了,不行。那肯定就是不行了。
沈国栋焦躁地从沙发上站起身,抱着周晚晚在屋里来回踱步。无论她怎么说,就是不放下她。
他不能放手,他的直觉感受到了几乎是今生最大的危险信号,他绝对不能放手!
“你怎么试的?”沈国栋忽然停了下来,盯着周晚晚,“就在心里问自己,你喜不喜欢沈国栋,然后自己说不行,不喜欢。就算试过了?”
“我们每天生活在一起,每一分钟的相处都在告诉我,我对你的喜欢只有妹妹喜欢哥哥那种,不是你喜欢我那种。”
沈国栋又焦躁地走了两圈,再次停下来,“那根本不算!那只是你一个人在试,我根本没参与!我们两个人的事,你一个人就这么偷摸儿决定了,我不同意!不算!”
“我自己的感觉,不用你参与我也能确定。”
“再试一次!我们两个人一起试!必须试!”沈国栋忽然强硬起来。
“试了也一定是不行!”周晚晚内心的绝望几乎要把她逼疯,“到时候你怎么办?明知道不行,明知道最后你会更难受,为什么还要去试?我不试!”
“必须试
!”沈国栋生平第一次对周晚晚这样严肃强硬,“必须!”
沈国栋棱角分明的脸上线条越来越硬,眼里的强势压迫得周晚晚的呼吸都困难起来。
“你以为我们过家家一样住在一起吃吃饭说说话就是跟我试过了?以为我抱抱你逗逗你就是我喜欢你了?你根本就没给我机会让我喜欢你!我们两个人的事,你一个人做的决定不算!我不接受!”
“我早就知道你对我是哪种喜欢!”周晚晚气得去推石头一样顽固的沈国栋。
“明知道不行,明知道试也白试,你为什么非要让自己难受!?我们试了以后,你投入更多的感情,我还是不能喜欢你,你怎么办?”
“你知道个屁!”沈国栋也被周晚晚的顽固气得直喘粗气,“我今天就让你看看我对你是哪种喜欢!”
沈国栋把周晚晚放到地上,她还没得及站稳,就被他一把拉到怀里,强壮的手臂在她腰上牢牢一箍,让她整个人都紧紧地贴在了他的怀里。
周晚晚瞪着眼睛看着沈国栋,他却眼睛一眯,箍在她腰上的手臂一提,轻而易举地把她抱了起来。
沈国栋的另一只手固定在周晚晚的脑后,不给她任何躲闪的机会,把嘴唇凑到她的耳边,压抑着急促的呼吸,声音低哑,“这才是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的喜欢!”
周晚晚一愣,这才发觉沈国栋下面一直抵在她身上的炙热硬-挺-,她的脸腾一下就红透了,“你!”
沈国栋牢牢制住周晚晚小猫一样的挣扎,把嘴唇凑到她耳后的那块青紫,重重地吻了一下,“现在知道我对你是哪种喜欢了?”
周晚晚的脸越来越红,沈国栋抵着她的地方也越来越热,越来越硬,像马上要冲出牢笼的野兽。
“你根本就不知道一个男人喜欢一个女人是什么样的,你拿什么来判断你不喜欢?”沈国栋牢牢地抱着周晚晚,盯着她的眼睛。
“我不管你是根据什么来认定你不喜欢的,你也不用跟我说什么怕我难受,你不是说你比谁都希望自己喜欢我吗?那就跟我试!”
周晚晚摇头,“我……”
“你不敢试,怕试了还是不喜欢我,我会难受,对不对?”沈国栋看着周晚晚的眼神深邃强硬,“那你知道什么最让我难受吗?不是你跟我试了之后还不喜欢我,而是你试都不肯跟我试!”
周晚晚干涸的眼睛慢慢涌上泪水,“我怕……”
“你也希望能喜欢我,希望我们能在一起对不对?”沈国栋打断她的话,轻柔地诱哄。
周晚晚轻轻点头,“可是我知道……”
“小傻瓜,你什么都不知道!”沈国栋忽然温柔地笑了,包容宠溺地看着周晚晚,“你也什么都不用知道,你只要相信沈哥哥就好了。你相信沈哥哥吗?”
周晚晚乖乖点头,“相信。”
“那就跟我试试,好不好?”沈国栋热切而紧张地看着周晚晚,仿佛她一个点头一个摇头决定的是比他的生死还重要的事。
“沈哥哥,我会努力让自己喜欢你。”周晚晚慢慢抬起眼睛,“如果……”
“嘘!”沈国栋打断周晚晚后面的话,眼里的狂喜仿佛已经得到了全世界最珍贵的宝物,“没有如果。你不用努力,你只要给我机会,我一定会让你喜欢上我。”(未完待续)
第二八九章 霸道
“那你说我们试多长时间?”沈国栋在周晚晚的桌子边来回踱步,自从今天早上周晚晚点头,他一整天基本就没坐下过,恨不得跑学校去把校长劫持了让他宣布全校放假,好让坚持要上学的小丫头回家。
可真回来了他又不敢轻举妄动了。中午得好好吃饭,吃了饭午觉睡不好更不行。晚上周晚晚放学他正在厨房绞尽脑汁地忙活着争取好好表现一把呢,这一拖就拖到了晚上。
好容易吃完晚饭了,周晚晚又拿出一堆卷子和作业,下周就要去陵安文化课考试了,他更不敢捣乱了。
沈国栋觉得自己的日子过得简直是暗无天日了。
这个问题他想了一天,试多长时间都不合适,只能是一辈子!
沈国栋觉得自己就像一头饿狼,周晚晚就是那只他好容易叼到嘴里的小羊羔,牙崩掉了它都不会撒嘴。
他早就打算好了,只要周晚晚不问,他就装糊涂,能拖多久是多久,实在拖不过去了再想别的办法。
可是看着周晚晚稚嫩的小脸,依赖信任的眼睛,他又开始愧疚。
小丫头还是个孩子呢,他今天早上那样欺负她,本来就是不地道,如果在这件事上还忽悠她,真是有点不敢看她的眼睛了。
“一年?”周晚晚把草稿纸翻过来,用背面演算,对沈国栋的矛盾和心虚装作没看见。
“那不行!到你大学毕业吧?那也不行!还是太小了!到我这么大吧?十年,怎么样?那时候估计你也就是刚懂事儿。”沈国栋小心翼翼地观察周晚晚的反应。
周晚晚把演算结果填到试卷上,眉毛都没动一下,“好啊。”
沈国栋瞪着周晚晚好半天没说话,“囡囡,你答应了就不能反悔了。我不会让你反悔的。”
“嗯,不反悔。”周晚晚一边做题一边点头。
“囡囡,”沈国栋把周晚晚的椅子转了个方向,蹲到她身前,“你知道十年是多长时间吗?”
周晚晚把笔放下。放松地靠在椅背上,“到时候你就是老头子了。”
沈国栋一下笑了出来,去捏她的鼻子,“嫌我老也晚啦!”
周晚晚拍掉他的手。指了指桌子上的作业,“今天要做完这些。”
沈国栋不敢再纠缠了,却还是有点不放心,“刚才说的,你真的没意见吗?”
周晚晚叹口气。无奈地看着沈国栋,“我有意见你允许吗?”
这件事上是绝对不允许的。沈国栋闭嘴了,不再问了,再问就是给自己挖坑了。
周晚晚在心里笑,沈国栋的性格跟小汪太像了,要想干什么,那是绝对上天入地无所不用其极地得干成的。
这种性格,放在一般人身上,可以叫做倔强一根筋,放在他这种能上天能入地比一般人有能力的人身上。就可以叫做霸道了。
从点头答应他试一试的那一刻起,周晚晚就知道,她跟沈国栋可能要纠缠很久很久了。
这辈子,只要他不放弃,他们俩就得一直绑在一起,他不会允许她中途退出的。
她也没打算中途退出。她愿意去尝试喜欢上沈国栋,虽然至今为止她依然觉得这不可能,但她还是愿意去努力一试。
这个过程,需要的时间肯定不会短,十年的时间还是在周晚晚的预测之中的。
十年以后会怎么样?那就十年以后再说吧!
十天前她都想不到自己会跟沈国栋变成恋人关系。谁能把握得了十年以后的事呢。
沈国栋也不跟周晚晚提十年以后怎么样,十年的时间足够他把小丫头娶回家了,那时候想的就应该是怎么过好他们的小日子了!他脑袋被驴踢了才会去操心这个。
现在他要操心的,呃。是怎么再正式地,郑重地,表白。
一想到这个,沈国栋的脸就有点热,不表白,他想干点什么也下不去手啊!
总有点自己名不正言不顺的感觉。他得先给自己折腾出个正式的名分来!
周晚晚早早睡下,沈国栋百爪挠心地回自己房间,去研究他那个既要给周晚晚惊喜又得让她终生难忘的表白了。
睡到半夜,周晚晚被全身的肌肉酸痛叫醒,她发烧了。
最近心理负担太大了,又要准备一系列的考试,昨天晚上又被那样一番折腾,周晚晚早有心理准备,这场病她躲不过去。
心理上的压力积压久了,身体必然会做出反应。
自从六岁那年,她生过那一场大病以后,郭老先生就反复告诫,这孩子心思太重,如果不能让她少想,就尽量让她少看吧!
所以这些年周阳几个简直想把她隔绝在真空罩里养着。可惜,再多的保护很多事也是隔绝不了的。
比如说长大。比如说内贼沈国栋。
周晚晚现在不能病,连续几场考试在等着,她这一病,没个一周好不了,而且,她也不想让沈国栋内疚。
她在什么情况下会生病,沈国栋太清楚了,她只要一病,他肯定马上就能知道与自己有关。
这件事归根结底是周晚晚自己心理上的问题,她不能让沈国栋也跟着她一起去承受这些。
而且,他们的关系刚刚开始,她不想在一开头就给沈国栋留下这样的阴影。
就让他一直都做那个霸道得不可理喻的强盗一样的沈国栋好了,痞痞地坏笑比小心翼翼地愧疚更适合他。
周晚晚喝了一滴灵液,又吃了一点安眠药,让自己尽快睡去。她现在需要的是好好睡一觉,而不是于事无补的胡思乱想。
虽然这样压制着病情以后反弹起来会更厉害,她也只能暂时先这样了。
“沈哥哥,我语文不需要补课了,今天我把咱们家的自行车推回来吧。”第二天吃早饭的时候,周晚晚忽然想起了这件事。
闫静芬这个人虽然没有任何威胁性,却很恶心人,她不想让她每天来家里烦人了。
“我让人给他们家送了点儿大豆油过去,又帮她亲戚买了几百斤平价粮,也没亏着她。”沈国栋就怕周晚晚觉得欠了老师的人情心里有负担,“你在学校该怎么样怎么样。”
周晚晚不说闫静芬了,她吃了饭得赶紧去上课了。
沈国栋却抱着她不让走,盯着她的嘴唇低低地问,“前天晚上我怎么亲你的?亲疼了吗?”问完他自己先脸红了。(未完待续。)
第三一零章 不急
周晚晚垂着眼睛不看他,浓密的睫毛慌乱地呼扇了几下,最后静止在莹白的脸上,留下一道半月形的美丽阴影。
沈国栋的心也跟着忽悠忽悠地砰砰乱跳,他的喉结上下动了几下,才哑着声音低低地在周晚晚耳边解释:
“囡囡,你别怕,我那天喝醉了,记得的事儿不太准,就是,就是问问,怕我真的犯浑吓着你。你相信沈哥哥,我以后绝对不喝酒了,保证不会再那么对你了。不要怕,好不好?”
周晚晚低垂着睫毛点点头。
沈国栋忍不住去吻她的眼睛,然后跟她头碰头地低语,“我记得我亲你眼睛了,是不是?还记得你哭了,是真的哭了吗?”
周晚晚点点头,想了想,又摇摇头。
沈国栋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幸好是梦。如果第一次就把小丫头给欺负哭了,那他得心疼死!
沈国栋高兴地用鼻尖对着周晚晚的鼻尖,温柔地哄她:
“你别怕,你现在还太小了,我本来也想等你长大点再跟你,跟你……说这件事的。现在虽然跟原来不一样了,但我保证不会做你不愿意的事,我们,我们慢慢来。”
周晚晚迅速地看了沈国栋一眼,他还没来得及看清她的眼神,就又垂了下去。
“亲-嘴-了,是不是?脖子呢?”沈国栋的目光火-辣-辣-地划过周晚晚纤细白皙的脖子,让她觉得所过之处一阵热烫。
沈国栋却还不满足,又凑近她的耳朵,嘴唇几乎要碰上她小巧的耳垂,嘴里的热气烘得周晚晚半边脸酥麻一片,“咬耳朵了吗?咬了是不是?”
又用嘴唇轻轻碰触她耳朵后面那一块青紫,小心翼翼,生怕碰疼了她一样,“亲疼了吧?沈哥哥跟你道歉,以后一定轻轻地亲我的小囡囡。保证不让你疼,不要怕,嗯?”
沈国栋的声音带着成熟男人特有的低沉,低低地在胸腔震动。温柔而磁性,最后一个字带着好听的鼻音,在周晚晚耳边耐心地轻哄。
周晚晚轻轻点头。
“真乖!”沈国栋抱着周晚晚转了两圈,忍不住去亲她的额头,又向下去轻轻碰她的眼睛。鼻子,轻得像羽毛一样的亲吻,温柔又宠溺。
周晚晚乖乖地伏在沈国栋的身上,任他在脸上一点一点地碰触,垂在身侧的手慢慢攥紧。
沈国栋的唇一路向下,最后停顿在周晚晚的唇边,顿了两秒,他把脸埋在周晚晚的颈窝叹息了一声,“喂!小白兔,你这么乖让我想狠狠地欺负你怎么办呐?”
周晚晚气得踢了他小腿一脚。这个家伙!装老实都装不过三分钟!
沈国栋还是把脸埋在周晚晚的身上。低低地笑,“别踢了别踢了,你这一脚还不如抓痒痒给劲儿,再踢我……”
沈国栋忽然停住,不肯往下说了,然后抬起头,认真地看着周晚晚的眼睛,目光深处藏着惊涛骇浪般的渴望,“你快点长大,长大了就知道这一脚踢出去是什么后果了。”
周晚晚不敢踢了。她轻轻地推沈国栋,“我上学迟到了。”
沈国栋一看墙上的挂钟,可不是,早读课都要过去一半了。
反正也迟到了。周晚晚也不着急了,小心翼翼地走在通往班级的路上。
今年雪特别厚,下了还没来得及扫就被学生们踩硬了,这条路滑得跟镜面一样,几乎天天有人在上面摔倒。
“站住!”忽然有人在周晚晚身后喝道,“那个女同学!说你呢!你给我站住!”
周晚晚小心翼翼地停下。转身去看。
学校教导处的曲连娣老师急匆匆地走到周晚晚面前,什么话都不说,先在她肩上推了一把,“让你站住你跑什么?!你能跑哪去?!”
周晚晚猝不及防,被推了个趔趄,差点摔倒。
“你哪个班的?迟到了知不知道?!迟到了还想跑!这是什么素质?!什么觉悟?!就你这样的还上什么学?!书都读狗肚子里去了?!”
周晚晚看着曲连娣,全校同学都怕教导处的老师,教导处里大家最怕的不是那位教导主任张老师,而是这位曲老师,外号鬼见愁。
可能是更年期综合征,周晚晚每次听她又把谁谁谁因为一点儿小事给收拾一顿,都这么想。
没想到今天让她给遇上了。
“对不起曲老师,我迟到了,我检讨,我回去马上写一篇深刻的检讨书交给您。”周晚晚赶紧认错,跟更年期的女人能讲道理吗?
“你这是什么态度?!我冤枉你了?装什么可怜?!你拿这幅样子给谁看呢?!”曲连娣竟然更来气了,伸手就又去推周晚晚。
周晚晚侧身躲过她,冬天穿得太厚,行动不便,还是让她碰到衣服。
“曲老师,我迟到了,您想怎么处理我我都没意见,请您处理吧。”
这个年代,高中生被老师体罚也是非常常见的,虽然到了这个年纪,女生基本不会被体罚了,但遇到曲连娣这样的老师,被推两下也是非常正常的,周晚晚并不想跟她计较这些。
“你少给我来这套……”
“曲老师,教导处那边怎么冒那么大的烟?今天是您值班吧?”赵小三儿隔得老远就冲这边喊。
曲连娣扔下周晚晚就往回跑,跑了两步又回头指着周晚晚,“你给我老实待着!看我一会儿怎么收拾你!”
曲连娣跑了,赵小三儿笑嘻嘻地过来,“快跑啊!你还真等着她回来收拾你啊?!”
“我跑了你怎么办?你赶紧走吧,一会儿再连累你。”
周晚晚还真不怕这个曲连娣,最多让她写个检讨,在早操的时候当着全校师生的面读一读,迟到而已,又不是什么丢人的大事,她才不会往心里去。
“你放心吧!她今天保证想不起你来。”赵小三儿最近好像又长个子了,看着更加高瘦,大棉袄晃晃荡荡地挂在身上,让周晚晚想起他四岁时穿的那件赵二栓的大布衫子。
“你干什么了?”周晚晚一看赵小三儿的坏笑就知道他没干好事儿。
“她在教导处藏了个电炉子煮面条,我刚才去把她那个电炉子插上了,把值班手册放炉子上了。”
周晚晚急得直跺脚,“被人看见怎么办?!你还想不想毕业了?!”
“放心吧!我一大早就去团委整理资料,没人看见我在办公室那边。我从后门绕过来的,好多人都看见我是从宿舍出来的,怀疑不到我身上。”
“幸亏团委的窗户对着这边,要不你今天就倒霉喽!”赵小三儿还有心情开玩笑,“真愁人,我毕业了你可怎么办呐!”
赵小三儿得意了一番又推周晚晚,“你快点儿走吧!我们毕业班没早读课了,她也抓不住我的把柄。”
“你也赶紧走,站在这她回来才不管你犯不犯错,肯定是先拿你撒一顿气再说!”周晚晚催赵小三儿。
两人像恶作剧成功的小孩儿,互相做了个鬼脸赶紧各自跑路。
曲连娣这一天确实没想起周晚晚,随后的几天她都没精力去找任何人的麻烦了。
那个倒霉的电炉子烧的可不止一本值班手册,曲连娣慌乱中打翻了电炉子,烫坏了一只英雄牌铱金笔,又烧了好几本重要文件。
“男生落她手里最多挨一顿削,女生就遭了,她跟……”赵小三儿有点不好意思地看看周晚晚,“她跟漂亮女生有仇。”
赵小三儿话说一半就跑了,拿着周晚晚给他带的一大饭盒鸡块跟同宿舍的男生改善伙食去了,还饭盒的时候还厚脸皮地要求,“下回带猪肉,那个解馋!”
闫静芬却不肯把自行车交给周晚晚,“晚上我自己送过去,再跟你哥谈谈你学习上的事。”
周晚晚不置可否,我哥现在最不关心的就是我的学习,你愿意去就去吧。
果然,晚上周晚晚放学回家,自行车静静地放在杂物间的窗户下面,闫静芬走了不知道多久。
沈国栋围个围裙在厨房忙活得热火朝天,看见周晚晚先往她嘴里塞了个小丸子,得意洋洋地宣布,“我学会做鱼丸了!快去洗手,我们晚上吃火锅!”(未完待续。)
第三一一章 告白
沈国栋把周晚晚连人带椅子直接端到自己房间,放到写字台前,又把她的书包和作业也都搬过来,“先在这儿写作业,我用一下你房间,你不许过去偷看。”
周晚晚也不问沈国栋要干嘛,待会儿折腾完了他肯定会第一个跟她显摆。
周晚晚打量着沈国栋的房间,她除了上高中搬进来的时候来看过一次,以后都没来过。
那时候这个房间还只是随便摆了几件家具,东西乱七八糟地放着,什么都没收拾。
沈国栋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装修她的房间和美化家里的环境上了,自己住的地方完全顾不过来。
后来他在自己房间叮叮咣咣收拾了一天,两个人就这么住到了现在。
这个房间比周晚晚的小多了,没有搭火炕,放了一张木床,只有简单的写字台、衣柜这些生活必须的家具,甚至窗帘都没装,简单得甚至有点简陋。
唯一特殊的地方就是靠墙的那个大大的置物架,和墙上几十个画框。
周晚晚刚要起身去看画,沈国栋又端着水果和水杯过来了。
“这边冷不冷?”沈国栋放下东西去握周晚晚的手,“给你灌个热水袋?”
周晚晚摇头,沈国栋还是不放心,“这边没炕,肯定比你房间冷。”
周晚晚拿起一块苹果塞到沈国栋嘴里,推他走,“快去忙,再啰嗦我房间不借给你了!”
沈国栋含着苹果笑,眼里的温柔让灯光都温暖起来。
周晚晚转身去写作业,沈国栋揉揉她的头也准备走,一低头看见她穿着厚拖鞋的脚又不走了,“你是不是又没穿袜子?”
沈国栋蹲下去摸周晚晚的脚,吓得她一直往后缩,“我不冷,我不冷!唉!你……”
脚被牢牢抓住,抗议无效,周晚晚不说话了。
沈国栋的大手包裹住周晚晚白皙沁凉的脚掌,热度一下传过来,让她有种针扎般的微痛。
她的手脚一年四季都是凉的,但她真的不感觉冷,就她身上的衣服,穿薄薄一件去北极待着也不会冷。
“你怎么就不爱穿袜子呢?”这件事让沈国栋苦恼了十多年,就是没办法让这个小丫头老老实实把袜子穿上,“从小就是,给你穿上一转身准偷偷脱掉!”
周晚晚不说话,这事儿他们斗智斗勇了十多年,不爱穿就是不爱穿,穿了她就觉得脚趾头不舒服,现在真没什么好说的了。
沈国栋也不跟周晚晚啰嗦,直接去搜她的衣兜,果然在兜里找到了袜子。
“不许再脱了,”沈国栋半跪着,让周晚晚的脚踩在自己膝盖上,一边给她穿袜子一边跟她商量,“这边冷,待会儿回你房间,实在不喜欢再脱。”
周晚晚动了动套上袜子就不舒服的脚趾头,没说话。
沈国栋安抚地揉了揉她的脚趾,“就忍一会儿,脚冷了容易生病。”
周晚晚转身去写作业,不搭理他了。
“真乖。”沈国栋拍拍周晚晚的脑袋表扬她,等了一会儿,看她真的不搭理自己了才出去。
沈国栋一走,周晚晚马上把袜子脱了下来,高兴地动了动重获自由的脚趾头,长长舒了一口。
做了两道题,周晚晚又叹了一口气,扔了笔,皱着眉头从兜里掏出袜子,又给自己穿上。
看看自己可怜的脚趾头,周晚晚没心情做题了,去看沈国栋挂在墙上的画。
都是她画的,从最开始的简单素描到后来结构复杂的静物、人物,再到最近几年的水粉和油画,每一张上都有她写得“沈哥哥”三个字。
从她送给沈国栋的第一幅画开始,他就非常喜欢这三个字,后来每一副送给他的画他都要求写上这几个字。
而她送给他的第一幅画则被他仔细框起来,单独挂在了床头,那是一副画在开田字格本背面的铅笔头像素描。
画的时候她三岁,他十三岁,他被沈爷爷扔到部队去锻炼,跑过来跟她说“你等着我,我肯定很快回来看你”。
后来他真的很快回来了,抱着她笑得得意洋洋,“沈哥哥厉不厉害?!”
好像她说一句“沈哥哥真厉害”,他在部队遭得那大半年的罪就都有了价值一样。
也就是那次,他认真地跟她说,“沈哥哥以后挣好多好多钱,供你上大学,给你买好看的衣裳穿!”
这么多年,他对她说的每一句话他都去认认真真地去兑现。无论她知不知道,都从不打半分折扣。
所以,当他对她说“你要相信沈哥哥,我会努力让你喜欢上我”时,她没有任何怀疑地点头。
她不相信爱情,可是她相信他。
周晚晚又转身去看那个大大的安着玻璃门的置物架,仔细一看,几乎全是自己的东西。
她随手放到他兜里的漂亮石头,做得不太成功想扔掉被他要走的木版画,端午节给他编的五彩手链,让他拿去送人的整套竹子茶杯……
周晚晚一样一样看过去,好像看见了他们这些年在一起渡过的点点滴滴。每一个细节都被这个粗线条的家伙仔仔细细地收藏起来,不声不响,珍而重之。
周晚晚慢慢地在沈国栋这间只有自己房间一半大的卧室看着,随意拿起了床头的硬壳文件夹。
里面竟然都是这些年她写给他的便签。
最开始给他写便签应该是十岁左右,她看他家里实在太简陋冷清,每次来都会在不同的地方给他留几张便签,写个小笑话,或者脑筋急转弯儿,希望他无意间看见,一个人的时候也能笑一笑。
没想到,每一张他都仔仔细细地保留了下来。从这些纸张的磨损程度来看,他应该是经常翻看。
周晚晚一张一张地看过去,他竟然在脑筋急转弯儿的后面认认真真地写了答案,很多都不确定,写了好几种答案,还画了好多问号。
周晚晚正看得好玩儿,沈国栋捧着两个盒子走了进来。
看见周晚晚在翻看的东西,他转开头咳嗽了一下,好像准备好的话忽然被打断般,看着周晚晚有点不知道该说什么。
“沈哥哥,你拿的是什么?”周晚晚走过去替他解围。
沈国栋把盒子放到桌子上,一样一样打开,给她看里面的东西。
是一件白色的细羊毛连衣裙和一个火红色的琉璃花冠,花冠用一圈蔷薇花堆砌而成,颜色鲜艳形状别致,在灯光下璀璨耀眼,非常漂亮。
“你穿上,然后过来你房间,我有话要对你说。”沈国栋匆匆交代完就走了,竟然难得地有点不自在。
周晚晚展开那条裙子,一看就是孙大娘的手艺,应该是根据她夏天画的一张图纸做的,样子简洁,线条流畅,很合身。
花冠也是以前她随手画过的画,没想到竟然被沈国栋留了下来。
周晚晚穿好裙子,把头发散开,带上花冠,慢慢走回自己的房间。
她的房间摆满了花,几乎囊括了这个季节北方能开放的所有品种,一盆盆错落地放着,颜色鲜艳,争相盛开,房间里一股暖暖的香气。
沈国栋站在房间里看着慢慢走过来的周晚晚,合身的羊毛裙子勾勒出少女柔美的身体曲线,浓密的长发把一张莹白的小脸衬得更加白皙小巧,火红色的花冠让她像一个从童话故事里走出来的精灵公主,纯净,美好,不食人间烟火般脆弱又纯粹的美丽。
沈国栋望着眼前美丽得几乎有些不真实的周晚晚,眼里的光芒由惊艳慢慢变成笃定深情,势在必得。
他大步迎着她走过去,稳稳地伸出手,拉着她站在一片鲜花之中,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囡囡,我喜欢你。我们在一起,让我喜欢你,好不好?”
周晚晚的心一片酸软,沈国栋为她做了那么多,所求的竟然只是一个可以喜欢她的资格。
这个笨蛋。
“沈哥哥,你不用这么正式地告诉我你喜欢我,我们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你都在对我说,我都能听见。谢谢你喜欢我。我也会努力让自己喜欢你。”
第三一二章 克制
“电影和小说上两个人确定关系的时候,男的都送个戒指,上面的宝石越大女的越高兴。不过我觉得你好像不能喜欢戒指和宝石,你肯定更喜欢花。”
沈国栋抱着周晚晚坐在沙发上,跟她一起看那个琉璃蔷薇花冠。
“嗯,我喜欢花。”周晚晚放松地靠在沈国栋怀里,对着灯光看那个花冠,灯光下琉璃流光溢彩,花朵栩栩如生,非常漂亮。
“等我们结婚的时候……”沈国栋停顿了一下,紧张地观察周晚晚的表情,发现她一点排斥都没有,嘴一下就咧开了,“等我们结婚的时候就要有一个戒指,镶一块大石头,你不喜欢咱们就不戴,放那看着玩儿!”
周晚晚笑,“嗯,镶一块大石头。”
沈国栋幸福地深深舒了一口气,把周晚晚搂紧,脸埋在她的头发里,轻轻呢喃,“囡囡,囡囡,囡囡……”
像把这个人含在舌尖,小心翼翼地珍惜着,宝贝着。只要叫一声她的名字,整颗心就变得又甜又软,只要能让她高兴,自己就是全世界最幸福的人。
“这是谁做的?”周晚晚越看越觉得这个花冠不简单,能把她的图纸做到这种水平,颜色又把握得这么精准,这个人堪称大师了。
现在可不是以后那个有钱肯用心就什么都能找来的世界,琉璃制作现在已经属于四旧的范围了,沈国栋是怎么做到的?
“省博物馆的一个研究员被下放到陵安那边的煤矿,前段时间在山里偷着搭窑烧琉璃被告发,差点没给斗死,后来被编到爱国队了。”
周晚晚深吸一口气,煤矿的爱国队是这个时期的特殊产物,进去的都是死了也大快人心的重罪反革命分子,排哑炮,开新窑,炸石头,煤矿所有最危险死亡率最高的工作都让他们做。
死了就算你爱国,所以叫爱国队。进到那里的人,三两年之内基本都能去爱国了。
“我从别人那看过他烧的东西,真是漂亮,想着要给你做这个花冠,就把他借调出来让他去看煤矿那边的一个独立仓库。”
这个过程肯定不容易,可是沈国栋却说得轻描淡写,好像他只是给手下的职工换了个岗位。
周晚晚摸了一下沈国栋环在自己腰上的手臂,他为她做的事,费多少周折都不会让她知道,从来都是轻描淡写甚至悄无声息。
沈国栋握住周晚晚轻抚一下就要拿开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一口,“那个人也是个痴的,为了烧他的琉璃命都能不要,我一给他看你的图纸,他就主动提出要给烧出来,我就弄了个小窑,做出来真是配我们家囡囡。”
“后来呢?”周晚晚忍不住追问。
这种人自己的命都能不要,更不会顾及别人,沈国栋把他弄到手下,又给了他一个窑,他肯定忍不住,以后闯了大祸就糟了。
“送劳改队做饭去了!”沈国栋坏坏地笑,“煤矿那边的劳改队缺个做饭的,我就把他塞进去了。那里把他们这些杂工管得跟劳改犯一样严,他肯定出不了幺蛾子了!我可不能让他死了,多不吉利。”
沈国栋看着周晚晚手里那个小巧的琉璃花冠,好像在看他们幸福的开始。这么重要的东西,做它的人怎么能出意外?他自己想作死都不行,必须给老子好好活着!
周晚晚长长地松了一口气,这位艺术家的命算是保住了,再熬一年多,他就能站在阳光下自由地做他爱愈生命的琉璃了。
“沈哥哥,你做了一件特别伟大的事。”周晚晚把自己更深地靠在沈国栋怀里。
沈国栋不知道自己伟大在哪里,不过他能准确地感受到周晚晚对他崇拜又感激的复杂感情。
这一刻,他内心的自豪和成感像古战场上征服了一座城池的大将军,“只要能让你高兴就行!”
是的,他不在乎什么伟大不伟大,他做所有的这一切,只在乎能不能让她高兴。
“这些花,还有衣服,也是跟小说和电影学的吗?”周晚晚觉得挺有意思的,沈国栋这个粗线条的大男人细腻起来还真是出人意料。
“我老早的时候,嗯,就是发现我喜欢你的时候,就一直想着以后告诉你,一定得找一个有好多好多花的地方,你一定会喜欢。”
沈国栋把下巴搭在周晚晚的头顶,不让她看他有点微红的脸,“本来打算夏天说的,花也多一点,没想到……”沈国栋抱歉地亲了亲周晚晚的发顶,“对不起,囡囡,委屈你了,只有这么一点儿花。以后沈哥哥一定给你补上!”
补不补上的,这真不是周晚晚发表意见就行的,沈国栋要为她做的事,其实她从来阻止不了。
周晚晚看看一屋子盛放的盆栽,在这样的隆冬,又是没有温室栽培的北方,能找到这么多花已经非常非常难得了,“这些花是哪来的?”
“发动所有人找的。”沈国栋没说所有人是多少人,周晚晚也不问了。他要折腾起来,折腾出多大动静她都不奇怪。
“那为什么还要送衣服?”这个电影和小说上很少说吧?
“问的。”沈国栋难得一次不跟周晚晚啰嗦。
“问谁?”这回轮到周晚晚坏笑了,不用看她就知道,沈国栋不好意思了。
“先问我们单位结过婚的女职工。”虽然觉得有点丢人,但多年来养成的习惯,沈国栋还是对周晚晚知无不言。
周晚晚拍拍他的胳膊,示意他一次说完。
“就是组织谈话,关心一下职工生活,顺便,顺便问一下她们最高兴的事是什么。”沈国栋胳膊一紧,把周晚晚牢牢地按在自己怀里,亲了两下她的头发,这个小坏蛋!
“她们说什么?”
“入团,入党,参加工作,评先进。”
周晚晚咯咯笑,你摆着领导架子跟人家谈这个问题,谁敢说是结婚谈恋爱呀!
“后来又问没结婚的。”沈国栋也不别扭了,能让小丫头高兴成这样,他丢点脸也值了,“更没劲,有的连句话都说不出来。”
周晚晚笑得更厉害了,你这样很容易让人家大姑娘误会的呀!
“最后没办法,去了妇联。”沈国栋看周晚晚笑得软软地瘫在自己怀里,脸颊粉嫩眼睛晶亮,嘴唇玫瑰花一样盛放,身上的甜香似乎更加浓郁,赶紧移开眼睛,极力克制住自己内心的冲动。
他的小丫头花一样漂亮,也花一样娇嫩,他不能在她还是花骨朵的时候把她吓着。
他对这个小丫头的感情有多猛烈疯狂他自己太清楚了,他必须极力压抑。他的小丫头只能在花香和呵护中长大,谁都不可以给她一分一毫的伤害和压力,他自己更不行。
沈国栋清了清喉咙,转开头跟周晚晚接着讲,“妇联的大姐跟我唠了一下午,都是一些没用的,就一句话提醒了我。她说哪个女人结婚的时候都想穿一件好衣裳,我就想这时候给你做一件漂亮的衣服,你可能会更高兴。”
“谢谢你,沈哥哥,我很高兴。”
沈国栋牢牢地握住周晚晚纤细的腰,轻轻地把她转过来,面对面地看着她的眼睛,激动又热切,“囡囡,那,我们现在,算不算……”
周晚晚紧紧攥住自己的手,指甲深深抠进手心,她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直视沈国栋的眼睛,肯定地对他点头,“算。”
沈国栋瞬间被狂喜淹没,放在周晚晚腰间的手猛地一收,在她额头和脸颊狠狠地亲了几口,一把把她搂进怀里紧紧抱住,“囡囡!囡囡!”
周晚晚觉得自己的骨头都被勒得咯吱吱响,呼吸开始困难,忍不住去推他,“沈哥哥!”
沈国栋惊觉自己的失态,赶紧放开她,看着呼吸急促脸颊绯红的周晚晚,他的眼睛蓦然一深。
周晚晚的身体已经开始发育,曲线纤细玲珑,胸-前-小巧饱-满-,腰肢纤细柔软,合身的羊毛连衣裙把少女的青涩和甜美完全展现在沈国栋的面前,让他的身体里腾地一下燃起冲天烈焰,血液瞬间沸腾起来。
沈国栋炙热的大手托住周晚晚的后背和头颈,极力克制着自己体内几乎要把她一口吞噬的冲动,把她慢慢拉进自己,呼吸急促,手臂微微颤抖,眼里一片火光。
“囡囡,”沈国栋将额头抵在周晚晚的额头上,使劲闭了几下眼睛,喉结剧烈地上下滑动,已经没有余力去顾及自己沙哑干涩的声音,“囡囡,我要亲你了。嗯?”
周晚晚垂下眼睛,掩住所有情绪,指甲更深地扎进手心,脸上一片平静。
沈国栋轻轻蹭着周晚晚的额头,砰砰砰的心跳声从两个人紧紧贴在一起的胸口剧烈地传来,“囡囡,我要亲你了。”
周晚晚紧紧咬住下唇,轻轻地点了一下头。
沈国栋轻轻摩挲着周晚晚的下唇,手指因为极力克制而微微颤抖,声音低哑又蕴含着无限柔情,“乖,松开,别咬了。沈哥哥保证不让我的小囡囡再疼了,你相信沈哥哥好不好?”
周晚晚轻轻点头,慢慢松开牙齿。
“真乖。”沈国栋轻轻地亲了两下她小巧的鼻尖,像碰触一朵娇嫩的小花,小心翼翼,温柔珍惜。
周晚晚的纤长浓密的睫毛颤动了两下,麻酥酥地滑过沈国栋的脸颊,让他轻轻笑出声来,“别怕,乖,相信沈哥哥。”
沈国栋的吻慢慢从鼻尖移到眼睛,然后是脸颊,轻轻的,温柔的,反复地在周晚晚的脸上轻轻啄吻。
沈国栋的吻慢慢向下,在周晚晚的唇角流连良久,才温柔而坚定地印上了她的唇。
清醒的沈国栋和醉后狂野激烈的沈国栋完全判若两人,他炙热急促的呼吸火热地喷在周晚晚的脸上,全身的肌肉都紧绷起来,落在周晚晚唇上的吻却温柔得如蝴蝶飞过花蕊,轻轻碰一下就离开,反复轻吻,让她慢慢适应自己的碰触。
当沈国栋轻终于轻柔地珍惜地把周晚晚的唇-含-进-嘴里时,两个人都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沈国栋把周晚晚紧紧抱在怀里,一只手臂托着她的腰背,一只手扣住她的头,温柔而不容任何拒绝地吻着她。
无论多么小心翼翼,他骨子里的控制欲也不曾减少分毫。
周晚晚的唇柔软芬芳,整个人柔弱无骨地被他紧紧抱在怀里,完全的信任和依赖。
这样的周晚晚,让沈国栋身上的火越烧越旺,呼吸炙热滚烫,越来越急促,额头青筋乱跳,如即将发狂的野兽。
他猛然放开周晚晚的唇,胸膛剧烈起伏,望着她的眼睛几乎赤红,满满都是压抑不住的狂热和渴望。
周晚晚的嘴唇嫣红饱满,带着润泽的水光,长发微乱,胸前剧烈起伏,乖巧地任沈国栋予取予求。
沈国栋大口喘着粗气,手臂上的肌肉越收越紧,忽然猛地站起身,抱着她大步往她的卧室走去。
周晚晚的手狠狠攥住,把脸埋在了沈国栋剧烈起伏的胸膛里。
被放到炕上,周晚晚还没反应过来,身上就被罩上了一床厚厚的棉被。
沈国栋裹粽子一样把她用棉被紧紧裹住,又把她抱回怀里,放在胸前紧紧压住。
沈国栋的胸膛剧烈起伏,急促地喘息着,抱着周晚晚的手臂剧烈地抖了一会儿,才慢慢平复下来。
好半天,沈国栋才低头在周晚晚的脸上亲了一下,眼里的血红褪下,换上了温柔的笑意,“小傻瓜!你怎么这么傻呀!”
周晚晚的手脚完全不能动,费劲地扭了扭脖子,撇过脸不看沈国栋。
沈国栋凑过去又亲了她一下,“小白兔,你这么乖是要吃亏的。”
周晚晚瞪了他一样,还是不说话。
沈国栋抱着她摇小婴儿一样摇了摇,又把她按在胸前,低低地笑了起来,“小笨蛋!什么都不懂的小笨蛋!”
沈国栋自说自话了好一会儿,又温言软语地把周晚晚哄高兴了,才抱着个大粽子回沙发上去坐着。
还是这样比较安全,他是不敢再挑战自己的意志力了。
“我们是不是得跟家里说?”沈国栋抱着一个大粽子傻乐,不时地去亲周晚晚一下,迫不及待地想让所有人都知道他的喜悦。
周晚晚点头,“说吧,早晚得说。就是,你得做好准备,他们仨可能会揍你一顿,也有可能是一人揍你一顿。”
周阳几个肯定还没做好她这个年纪就要谈恋爱的准备,沈国栋这个内贼挨一顿收拾都是轻的。
沈国栋也有点心虚,今年夏天放暑假,他就心虚得在周阳他们面前连周晚晚的头都不敢摸。
“揍就揍吧!”现在砍他一刀估计都不知道疼,“到时候你别看。”
不过,还有一个问题他比较担心,“揍完他们能让咱们还住一起不?”
周晚晚看沈国栋,你说呢?
沈国栋马上紧张起来了,小丫头马上要上大学了,一周也就周末能见一面,如果偶尔还不能把她拐回家住一天,那他以后几年的日子怎么过?
而且,说了他就再也不能打着兄妹的幌子随便带着小丫头出门了,周晨肯定得把他们看得死死的!这小子贼精贼精的!
为了以后的好日子着想,沈国栋开始诱拐周晚晚,“囡囡,要不,等你再大两岁我们再说吧?”
周晚晚不置可否,“行啊。”就怕你不说我二哥也能看出来,那就谁都没办法了。
沈国栋可没这个担心,他抱着怀里乖乖巧巧的周晚晚幸福得直叹气,“那就等两年再说!说了我们就准备结婚!”
第三一三章 自卫
又是一个被身上的酸痛叫醒的半夜,周晚晚仔细感觉了一下,觉得今天好像跟以往的发烧有些不同。
她进入空间,看着自己身上一片一片的红疹愣了一下。
以前她曾经想过,她对感情的排斥就好像花粉过敏症,花儿多漂亮她都不能接近,没想到她真的不顾内心的排斥接近了,身体就真的马上给她来了一场情绪过敏。
周晚晚平静地看着自己因为发烧而潮红一片的皮肤上颜色更深的红疹,看着他们慢慢变得密集,慢慢扩大范围,最后几块连成一片,在皮肤上结成一个类似于硬壳的大块。
她伸出手指去戳了戳,真的是硬硬的,好似用来保护自己的铠甲。
可惜,只是自以为是而已。它们什么都保护不了,它们只是身体对情绪压力的抗议。
周晚晚喝下一滴灵液,想了想,又吃了几颗调节身体激素平衡的小药片。
没什么是过不去的,情绪上的刺激让身体激素紊乱开始生病,这几颗小药片就能把激素调节到正常水平,然后一切都会回归正常。
至少看起来很正常。现阶段她能求的也只有这个了。
如同一场攻防战,双方进进退退间,无论身体还是精神,总有习惯适应的那一天。
周晚晚从空间出来,把房间的温度调高,吃了一颗安眠药,裹紧被子,无视身上又厚又硬的硬块,闭上眼睛让自己快速入睡。
没什么事是过不去的。睡前她平静地对自己说。
只要不给自己退路,就没什么过不去的。
在药物的作用下沉沉入睡的周晚晚看不见,她身上的红疹长了退,退了长,最后在清晨的阳光中暂时退去。
是的,没什么过不去的,晨光升起的那一刻又是新的一天,只是这个过程却不是每个人都能承受得了的。
“猪也是这么想的。”周晚晚戳碗里已经被她搅得乱七八糟的豆腐脑,忽然对沈国栋说道。
沈国栋看着周晚晚白得几乎要透明的小脸。正琢磨着中午做点什么能让她多吃几口饭,没太听明白她说的话,“什么?想吃猪肉吗?”
“那个屠宰场是先杀猪还是先杀驴的脑筋急转弯儿,你不是写先杀驴吗?”周晚晚索性放下勺子。擦擦嘴,笑眯眯地看着沈国栋。
沈国栋这才想起来,这是好今年前周晚晚给她留的便笺上写得题目。
周晚晚看沈国栋还是没反应过来,也不提醒他,背上书包去上学。
沈国栋搓搓自己的食指和拇指。压制住抱着周晚晚亲一亲的冲动。
前几天早上缠着小丫头,害得她早读迟到,回来就被打了好几拳,虽然那小拳头打得他舒坦极了,可最近她学习很累,还是别惹小猫崽儿生气了。
周晚晚最近学习确实非常努力,虽然这几场考试对她来说都很有把握,可她还是很认真地在准备着。
一周以后,陵安师专的招生老师来到绥林高中,对周晚晚进行了一场只有她一个人的文化课考试。
这场考试结束以后。周晚晚接着又进行了一场专业课考试。
最重要的两场考试结束,她终于轻松下来。接下来就在学校走一个公示程序,一周以后没有问题,她的材料就会被送到陵安师专,录取通知书随后也就下来了。
虽然还是要参加学校的期末考试,可那就纯粹是走个形式了。
有了空闲时间,周晚晚偷偷跑沈国栋的房间量了尺寸,给她缝了一个窗帘,又找周晨帮她挂上,着实给了沈国栋一个大大的惊喜。
“这是你送我的第一份礼物!”沈国栋抱着周晚晚就不撒手了。
“我以前送过你好多礼物!都白送了?”周晚晚气得拍他。
“是我们在一起以后的第一份礼物!”沈国栋狠狠亲了周晚晚的脸一口。笑得一嘴白牙在灯光下闪闪发光。
“这不算礼物。”
“就是礼物!”
“只是一个窗帘,是生活用品。”
“你给的都是礼物!”
“我晚上还让你帮我吃了半碗剩饭,也算?”
……
晚上周晚晚已经躺下了,沈国栋忽然跑了过来。她还没反应过来,连人带被子就被一起抱了起来,直接抱到他的房间去了。
沈国栋把周晚晚抱到他的窗前,指着窗帘最下面,眼睛闪闪发亮,“我找到了一个秘密!”
两扇窗帘下面最不起眼的角落。用同色丝线分别绣了两个名字,“囡囡”、“沈哥哥”,两扇窗帘拉到一起,两个名字也紧紧挨到了一起。
“这是我留的惊喜!惊喜!”周晚晚有点不高兴地打了沈国栋一下,“你怎么这么快就找到了?我的惊喜都没了!你赔我!”
沈国栋看着周晚晚亮晶晶的黑眼睛,真是爱极了她这幅刁蛮任性的娇俏样子,心里涌上一阵阵热流,对着她的唇就吻了上去。
沈国栋的吻一向霸道而强势,无论多么温柔都能让周晚晚感受到满满的占有欲和控制欲,仿佛连她的呼吸都要夺去,仿佛全世界她只能依赖他,只有他。
一阵激烈的掠夺过后,沈国栋气喘吁吁地贴着周晚晚的嘴唇,几次要伸到被子里的手握成拳放在周晚晚的背后,看着她的目光缠绵而深情,“我找到这个才是礼物,对不对?”
周晚晚笑,“嗯,这个才是礼物。”
沈国栋又含住周晚晚的嘴唇,温柔地碰触啃-咬-,在她唇角反复流连,“沈哥哥和囡囡在一起,对不对?”
周晚晚点头,“嗯,我们好好在一起。”
这天晚上,这些天一直在午夜找来的发烧和过敏如期而至,周晚晚在黑暗中摸索着自己变得陌生的皮肤,吃药,闭眼睡觉,眼里一片平静。
周晚晚的特招公示贴到学校的黑板报上时,赵小三儿拿着他的高中毕业证书来跟她显摆,“看!优秀毕业生!我毕业了!”
周晚晚塞了一把粮票和二十块钱给他,让他去跟同学们吃散伙饭交换毕业礼物。
他们从上小学就把零花钱放在一起花,初中的时候经常攒够了钱去买麻花和冰棍儿打牙祭,虽然到了高中不再像小时候那么不分彼此了,钱上还是没有分得那么清楚的。
赵五婶给赵小三儿的零花钱不少,可是毕业这段时间钱总是有多少都不够花的,赵小三儿也不跟周晚晚客气,“以后我有了再还你!”
“记账吧!我要用了再找你要,不用就放你那生利息!”周晚晚就等着他以后挣美元的时候狠宰一笔呢。
赵小三儿又在学校折腾了两天才带着他的铺盖卷儿和两大书包的书回家了,临走还特意嘱咐周晚晚,放假快点回家,他做好滑冰车带她去北大泡子滑冰。
赵小三儿走后的第三天,周晚晚忽然被叫到了学校的教导处。
教导主任张老师带着几位教导处的老师还有她的班主任熊老师满脸严肃地等着她。
“周晚晚同学,有人举报你在校期间谈对象,你的特招指标要重新审查,请你配合学校调查。”(未完待续。)
第三一四章 出击
这个年代,在学校谈对象,特别还是高中,这就是作风问题。
即使没有实质证据,只要被传出风言风语,也得坏了名声走到哪都被指指点点,一旦影响过大,受处分开除都是正常的。
如果有了实质证据,那后果就更不堪设想,甚至开全校大会批斗都可能。
“我没有在学校谈对象,我愿意接受并配合学校的调查,也愿意跟举报我的人当面对质,希望学校给我这个机会,我更相信各位老师能还我清白。”
这件事发生在这么关键的时候,周晚晚不敢掉以轻心,风言风语她不怕,没有实质证据学校也不能把她怎么样,可是她不能因为这个原因被取消录取资格。
家里所有的人都不会接受这个结果,到时候事情闹大,以后怎么样就不是她能控制得了的了。
所以,她必须把这件事尽量在学校内部解决,最好连这间屋子都不要出。
周晚晚冷静配合的态度让屋里的气氛为之一松,她的班主任熊老师眼里甚至带上了点赞赏的笑意。
熊老师是五十年代省师范学院毕业的老教师,看学生的标准还停留在她上学的那个年代,认真聪明,学业第一。
周晚晚在她心里无疑是个好学生。
教导主任张老师拿起水杯喝了一口,心里也松了一口气。以他多年的工作经验,已经基本能肯定这个女学生说得都是实话了。
被特招的学生要是真的在最后关头出了这样的事,对他来说也是工作上的一个污点,学校的声誉更是要受损,他当然不希望周晚晚出事。
“一瞅你这幅样子就不是什么好东西!”曲连娣却一下被周晚晚的冷静给激怒了,“哪个小姑娘说起谈对象像你似的?脸不红气不喘的!脸皮厚成这样还敢说自己没事儿?”
周晚晚不想在这种无谓的口舌之争上浪费时间,而且曲连娣这种人,跟她纠缠只能把事情弄得一团糟。
“各位老师,举报我的人说我跟谁谈对象?有什么证据吗?”
张老师看了曲连娣一眼,示意她先不要说话。转头看向周晚晚,“周晚晚同学,你不要紧张,有人举报。学校就有责任把事情弄清楚,现在事情还在调查阶段,并没有确定。你先好好回答我的问题。”
“有你和赵挺同学是什么关系?根据举报,我们调查了学校里的一些同学,他们都看见你们俩平时接触密切。在学校里说过很多次话,你还给他带过饭,放学后一起出过学校,还几个同学作证,看见她给你写过信。”
这个信,大家心知肚明,指的就是情书。
“臭不要脸!一看就不是好东西!”曲连娣还是忍不住恶狠狠地瞪了周晚晚一眼。
“我和赵挺是亲戚,她娘是我干娘,我们两家住一个屯子,两家人关系很好。在学校说过很多次话,给他带过饭,这些我都承认,他放学后也跟我一起回家吃过饭,这些我们两家的家长都知道,但我不承认我们在谈对象,他也没给我写过信。”
周晚晚看了一圈屋里的老师,“我们在学校说话也都是在公共场合,从没有过超出普通同学交往的接触,我希望能跟那个举报他给我写过信的同学当面对质。他是在什么时间、什么地点看见赵挺给我写的信?信的内容是什么?这件事关系到我的名誉和前途,我希望各位老师能给我这个机会。”
张老师开始翻自己随身的一个笔记本,找到一页,念给周晚晚听。“有一、二、三……有四位同学分别作证,看见一个月前他在操场上往你兜里塞了一封信。你能解释一下这件事吗?”
这位张老师人虽然严厉,工作却很认真。
周晚晚想了想,那应该是赵小三儿逼她入团那次。
“这件事我可以解释,那是我申请入团以前,我把我写好的入团申请书给赵挺同学看。请他帮我提一些修改意见,他修改好以后交给我。”
周晚晚举起自己厚厚的棉巴掌给几位老师看,“当时在操场上,我穿得太厚,不方便拿,他就把修改好的入团申请书塞到我大衣兜里了。那份申请书我现在还留着,可以马上回家取过来给各位老师看。”
“啧啧啧!说得轻巧!哪个正经姑娘让人家随便掏兜?!真是轻浮!”曲连娣抖着腿撇着嘴一副看都不愿意看周晚晚的样子。
周晚晚不管曲连娣的冷嘲热讽,她只认真地看着屋里最有决定权的张老师。
“回家去取吧,我们在这里等你。”张老师也没搭曲连娣的茬,挥手让周晚晚离开。
周晚晚刚打开教导处的门,人还没出去,曲连娣就开始在背后叫嚷,“这还用调查?真没事儿能有人举报她?这么多人都看见他俩不清不楚了,俩人说不定都有啥事儿了呢!看她我都嫌脏了我的眼!”
周晚晚深吸一口气,开门出去。
这种时候她不搭理曲连娣,在张老师几个眼里,她就是被欺负的小姑娘,是弱者,会更同情她一些。如果她跟曲连娣吵,曲连娣肯定会变本加厉地坏她的名誉,事情只会更糟。
她现在需要的是先把这件事压下去,其他的以后再说。
“看她长的那个样子!能是啥好东西?!走道轻飘飘,一站三道弯儿……”
周晚晚快速离开,把曲连娣的声音甩在身后。
据说曲连娣是从她丈夫出事以后才变成这样的。她丈夫在红色革命初期参加造反派的武斗队,夺权,揪斗领导,带着手下十几个武斗队的小伙子在小县城里横冲直撞,很是风光了一阵子。
手里忽然有了权力,又是在那么混乱的时期,曲连娣的丈夫膨胀得不知如何是好,竟然跟他们厂的一个女职工搞到了一起。
从此长期住在厂里,回家就是打老婆骂孩子,曲连娣又要照顾瘫痪多年的公公和体弱的婆婆,又得上班带孩子,还要忍受丈夫的毒打和出轨。整个人几乎崩溃。
可是没人能帮她,在那段最混乱的时期,造反派武斗队在这个小县城里代表的就是法律和强权,谁都不敢惹。她只能默默忍受。
本以为那样的生活就是最难熬的,可是在她丈夫双腿受伤也瘫在家里以后,她真正的苦难才开始。
她得忍受着内心的愤恨不甘伺候这个男人和他的父母,还得照顾年幼的女儿,生活的折磨让她变得暴躁偏执。她把自己所有的不幸都归结到勾引她丈夫的那个漂亮女人身上。
是这个女人把她丈夫抢走,让他抛弃家庭,她丈夫也是为了这个女人跟人打架才受伤残废,最后那个小婊-子-却拍拍屁股走了,把烂摊子都留给了她。
都是这个女人害的!天下的漂亮女人没一个好东西!
周晚晚走出学校后门,回头看看,正是上课期间,宿舍区这边空无一人,她又转了回去,在后门旁边的丁香林里找了个偏僻的角落站定。意识进入空间,把那篇被赵小三儿修改过的入团申请书做好,又在后门待了一会儿,才回教导处。
周晚晚刚敲了一下门,曲连娣就猛地把门打开,一把把她拉了进去。
周晚晚猝不及防,被拉了一个趔趄才站住。
“上回早读迟到的事还没跟你算呢!当时就是赵挺把我叫走的!你还敢说你俩没事儿?!没事儿他叫我干嘛?!”曲连娣声色俱厉地指着周晚晚,手指头几乎要点到她的脸上。
“在老师眼皮子底下就给我眉来眼去!你个不要脸的小**!”
“曲老师!事情还没调查清楚,有话好好说!”张老师高声喝断了曲连娣的谩骂,这样的污言秽语实在是有**份。
“还用怎么调查?我亲眼看见的!她们俩在我眼皮子底下就这样。背后说不定干出啥丑事儿呢!”
“曲老师,当时赵挺叫您是什么事?”周晚晚不惊不怒,平静地看着曲连娣。
曲连娣顿时语塞,她在办公室用电炉子做饭的事还瞒着呢。当然不能说。
“你管什么事!你管得着吗?!”曲连娣看着周晚晚莹白的小脸忽然怒从心起,“少用你那副贱-样子看我!我可不是那些让你随便看两眼就能勾引……”
“曲老师!够了!先说正事儿!”熊老师实在听不下去了。
周晚晚不管曲连娣,把手里的几张纸交给了张老师。
张老师仔细看了周晚晚交给他的入团申请书,又反复对比了周晚晚和赵挺的笔记,最后点点头,又把它们交给其他几位老师看了一遍。
“周晚晚同学。你先回去安心上课,学校会尽快把这件事调查清楚,绝不会耽误你的学业。”张老师和熊老师对视一眼,互相点点头,冲周晚晚温和地说道。
这就是相信她的意思了。
周晚晚跟几位老师道谢,冲熊老师笑了一下,转身离开教导处。
“找家长!就这样的,必须找家长来好好磕碜磕碜(羞辱)她!真不知道家里是怎么教育的!就是把资料报上去,也得让人家陵安那边知道知道,这是个啥玩意儿!别到时候把人家学校的风气给搅浑了再怪咱们……”
周晚晚在教导处门外听着曲连娣不依不饶的叫嚷,眼睛忽然一眯,看来她要息事宁人还真是行不通了呢。
周晚晚回班级先跟副班长李胜男请了一上午假,背着书包慢慢走出学校的前门,顺着学校前面的街道走了二十多分钟,拐进一条小街。
曲连娣家就住在这条小街尽头的一条胡同里。
周晚晚先走到胡同口的一个小副食品商店,进去买了两盒槽子糕和一斤糖块。
给她称糖块的中年妇女看她长得乖巧漂亮,又背着书包,忍不住跟她搭话,“小姑娘,学校还没放假呢,你怎么不上学?”
周晚晚不好意思地笑笑,没回答中年售货员的问题,从兜里掏出一张纸,仔细看看,又问她。“阿姨,今天有白糖吗?我上回来就没有,我们老师……”
周晚晚说到一半就赶紧把话吞了回去,一副说漏了嘴很害怕的样子看了中年售货员一眼。
“呦!白糖可没有。这一年也来不了一回,来了就给抢光了。”中年售货员伸长脖子去看周晚晚手里的单子,“你还要买啥?都给我说说,有我就都卖给你。你这是给你们老师买的东西?”
“油茶面,茶叶。罐头,挂面条。”周晚晚一样样地念。
“傻孩子,那罐头和茶叶你得去百货商店买,挂面条去粮店,咱这是副食商店,油茶面倒是卖,就是卖光了,你下周再来,那时候能有货。”
中年售货员看周晚晚一副懵懂的样子,更加好奇。“这老些东西都是给你们老师买的?”
周晚晚笑笑没说话,拎起包好的槽子糕和糖块从副食品商店出来,在中年妇女的目送下走进了曲连娣家住的小胡同。
这个小胡同非常狭小肮脏,地上坑坑洼洼,到处是垃圾,两辆自行车并排都可能走不开,两边的院墙破旧不堪,房子更是低矮阴暗。
上次路过这里,高平丽指给她看过,凭着记忆。周晚晚敲开了胡同最里面那家破旧的院门。
曲连娣的婆婆拄着拐杖弓着腰,气喘吁吁地接待了她。
曲连娣家两间破旧的小房子,南北炕上各躺着她瘫痪的公公和丈夫,屋里的气味儿怪异难闻。熏得周晚晚几乎窒息。
放下手里的东西,说了几句话,周晚晚赶紧走了出来。
走出曲连娣家的门,周晚晚走到这条死胡同的尽头,仔细观察了一会儿,确认周围没人。闪身进入空间。
直到曲连娣下班回来,看着她进门,周晚晚才从空间出来,站在她家门前静静地等着。
果然,几分钟以后曲连娣拎着她买的两包东西怒气冲冲地走了出来。
“曲老师,我们谈谈。”周晚晚冰冷地看着曲连娣。
“你以为送点破东西我就能放过你了?!做梦!我告诉你,我这回肯定得把你名声搞臭!臭得扔到大街上人人都绕道走!还想上大学?!我让你学校都待不下去!你个小婊-子-!仗着长了一张狐狸脸就到处勾-引-人!我让你们都没好下场!”
曲连娣几乎是疯狂地看着周晚晚,眼里的恨意让她的五官都开始扭曲。
“曲老师,你先担心你自己的名声和工作吧。”周晚晚往这条死胡同的一头走去,曲连娣下意识地跟着她,两人来到更偏僻的墙边。
“事情是这样的,你看我家有钱,又有门路,多次威胁我,让我给你钱,给你买东西,否则就利用工作之便处分我。我最近给你的钱少了,东西也买的不满意,你就打压我,针对我,还利用这次举报的事要报复我。”
周晚晚冲曲连娣笑了一下,展开手上的一张纸,“这是你让我给你买东西的清单,你看看是不是你写的。”
曲连娣一把抢过那张纸,上面确实是她的笔记,不止写了东西清单,还有一句“周晚晚,再买不来就让你好看”。
“这,这不是我写的!”曲连娣简直不敢相信,周晚晚手里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这肯定是你写的,”周晚晚又拿出她刚刚从教导处外面的垃圾桶拿来的一张废纸,上面是曲连娣写废了的工作报告,“你对比一下,看是不是你的笔记?”
“这,这……”曲连娣惊慌地看着这两页纸,忽然手足无措,如果周晚晚把这张纸交出去,那她的名声肯定就毁了,在教导处也待不下去了。
甚至,如果周晚晚不依不饶抓住这件事不放,她丢了工作都有可能。
曲连娣抓起这两张纸几下撕得粉碎,怕扔了不保险,一把塞进嘴里,伸着脖子就吞了进去。
周晚晚看着她笑了,“我能拿出一张,就能拿出一百张,你爱吃就吃吧,我管饱。”
“你以为你有一张破纸就能威胁我了?”曲连娣看着周晚晚稚嫩的脸庞,心里忽然发狠,慢慢向她走进,“你一个犯了错误的学生,伪造一张纸太有可能了!我咬死了不承认,谁都拿我没办法!”
周晚晚看着慢慢向自己逼近的曲连娣,轻轻笑了一下,“曲老师,你们胡同口副食店的阿姨肯定信,她可是认定了我去那给你买了不止一次东西了。
你婆婆也肯定信你拿了我给的钱藏起来做私房钱,别怪我没告诉你,真闹大了,他们肯定愿意给我当证人。”
曲连娣面上一狠,张开手就冲周晚晚扑了过去,可刚迈出一步,就浑身发麻地坐在了地上。
周晚晚蹲下身,看着震惊得话都说不出来的曲连娣,“曲老师,气大伤身,你看你,被自己给气瘫了吧!”
“曲老师,我得平平安安地上大学,不能请家长,不能带着个坏名声走,这事儿就交给你了,别的我不管,只要我不顺心,你就等着丢工作吧!”
周晚晚从兜里拿出一张纸,塞到曲连娣的兜里,“这张可别吃了,留着没事儿的时候看看,提醒着点自己,别给自己找不自在。”
周晚晚起身走了两步,又转身回来,在曲连娣震惊又惧怕的目光中蹲下身,“曲老师,漂亮不是罪,漂亮的女孩子更不好惹,你以后最好离她们远点,吃了两次亏了,长点记性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