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八章 被人撞到
京都的百货商店比姜舒梅想象中的规模要大得多。
已经很有后世商厦的雏形了。
总共四层楼，从服装到百货，足以满足日常需求。
进去后还有专门的牌子写清楚每一层店铺的类型，虽然标的不是很详细，但也能言简意赅地让人看明白。
根据标识，姜舒梅打算上到第三层，一路走去遇到了不少时髦女郎。
有些是学生，有些则是白领打扮。
穿着小西装和白衬衫，也有穿着喇叭裤的，总体来看颇有后世所说的港风韵味。
姜舒梅忍不住感慨时尚果然是一个轮回，这些服装搭配，就算以她的眼光来看也颇为时髦，和小县城的精神风貌截然不同。
姜舒梅打定主意，等后面有时间了，去照相馆组一个相机，把这些拍下来寄给寒小枫。
说不定能给她的服装设计提供一些灵感。
这边的电器种类明显比县城，包括比姜舒梅去过的锦益市商场要丰富的多。
收音机、电风扇比比皆是，电吹风、电熨斗和电视机也并不稀奇，甚至还有洗衣机和电冰箱。
姜舒梅专程过去看了一会，发现在商场里贩卖的洗衣机还是波轮式套筒的全自动洗衣机。
但在姜舒梅的印象中，现在应该出现了可以用微处理器控制的全自动洗衣机。
在电机调速技术和电机直驱技术还未提高之前，已经相当接近后世的滚筒洗衣机了。
但商场里贩卖的显然并非全自动。
或许那种是需要用外汇券去专门的商场买，亦或者国内还没办法仿制出来？
就在姜舒梅顺着这个方向深入去想时，肩膀猛地被人撞了一下。
手提包也被撞到了地上，里面的记事本都摔了出来，插在上面的钢笔只剩下笔帽。
深蓝色的墨水在地上擦出一个印记。
“不好意思，没见着人。”
面前的男人看着没什么歉意，看似道歉，却带着股胡同串子般吊儿郎当的味道。
直到姜舒梅站直身体揉着肩，对方的态度立刻变了。
“哎哟，撞疼了吧，我给你揉揉。”
姜舒梅皱着眉躲开男人的手，抬眸看了过去。
凭心而论，这人长得倒是不差，正是时下流行的剑眉星目的五官。
只是格外油腻，让姜舒梅觉得很倒胃口。
偏偏男人毫无自觉，大大咧咧地介绍道：“美女，我叫沈清，就从名字能看出来吧，我特深情一人，今年二十三岁，还单身一人没对象呢。”
姜舒梅不耐烦道：“麻烦让一让，我捡东西。”
姜舒梅拿起钢笔在笔记本上划了下，果不其然，笔尖被撞歪了，出水也不怎么流畅。
这让姜舒梅心情大坏。
这支笔倒不怎么值钱，是高三时候在学校附近随便买的。
但因为陪伴姜舒梅一直走到了高考，所以有特殊的纪念意义。
平日里姜舒梅很是珍惜，就连大学也带着一起过来了。
却没想到在这种地方被弄坏了。
沈清看着姜舒梅的脸色，笑着道：“这笔什么牌的？我给你赔一个新的呗，你喜欢百利金还是派克？不然万宝龙的怎么样？”
姜舒梅冷着脸，“谢谢，不需要。”
这人实在烦人的像一只苍蝇，脸上恨不得写着纨绔子弟四个大字。
今天出门估计是没看黄历，高高兴兴来报到，怎么遇到这么一人。
晦气！
姜舒梅把东西重新装到包里，确定没有别的东西丢失后，大跨步地朝前走去。
沈清却穷追不舍，“您别客气啊，东西坏了我赔不就完了，你挨哪儿住啊？还是这附近的学生？”
对于这人乱七八糟的问题，姜舒梅一概不理。
实在是看他嘚吧嘚太烦人了，终于忍不住站定，转过身看着对方。
“沈先生。”
沈清立刻笑开了，脆声应着。
“哎！”他笑眯眯的，越看姜舒梅越顺眼，可真是个盘靓条顺的尖果儿啊，今儿也真是走了运，撞见这么一漂亮姑娘。
沈清不是没看出来姜舒梅的不耐烦，但那有什么呢？美女不傲气还叫美女吗？
“今儿这事肯定是我的错，我认打认罚呗，咱们相逢就是有缘，你也别叫我沈先生，就叫我沈清，你有什么话就直接说，我都听着。”
姜舒梅深吸一口气，“我也不追究你撞了我的事，麻烦你现在离我远点。”
沈清哎哟一声，反倒像遭了委屈似的。
“这可不成，我不是那种没脸没皮的人，把你东西弄坏了肯定得有个章程，不然我心里也不安稳呐，今晚睡觉都睡不好。”
这还敢说不是那种没脸没皮的人？姜舒梅恨不得啐他一口。
跟狗皮膏药似的，这一撞还真贴上来了，撕都撕不下去？
姜舒梅懒得和他多费口舌，“麻烦你离我远一点，不然我喊人了。”
沈清摸了摸自己的脸，怀疑自己牙齿上是不是粘着韭菜。
不然这姑娘看他的眼神怎么那么厌恶呢？
沈清对自己的长相还是很自信的，不提家世，就靠着这张脸，平常也不缺姑娘捧着啊。
今儿可太出师不利了。
见眼前这女孩对自己完全不感冒以后，沈清改变了策略。
“不是，我太没眼力见了，你别生气，那这样，你给我个姓名和地址，到时候我把东西寄过去成吗？”
姜舒梅客客气气道：“不用了，再见。”
说完后看也不看一眼，从沈清身旁走过。
沈清摸着下巴，倒是被激起了不服气的心理。
这丫头挺有意思啊，怪傲气的，还给他撂脸子呢。
姜舒梅走了一会，发现沈清没再跟上来后终于松了口气。
这人也太烦人了，说话间还有意无意地摩挲着手腕上的表，似乎生怕她看不清牌子。
姜舒梅见到这种做派就烦，加上对方说话间那种语调，更是不招人待见。
她可不想第一天来学校就惹上乱七八糟的麻烦。
好在这人总算离开了。
姜舒梅按照原计划到了三楼，这一片有两三家卖手表的店。
有不少价格还算实惠的牌子，梅花、海鸥、双狮、东风、红旗等。
姜舒梅随意挑了一块熟悉的沪市牌子的手表。
“三十二，去前面柜台结账。”百货商店的服务员随口说了句，爱答不理的样子。
不过这时候的售货员都属于国企员工，拿的死工资，有这种服务态度倒也不稀奇。
这块手表价格也不算特别便宜，但比起原本江烨送的那块肯定是天差地别。
姜舒梅检查了一下没什么问题，拿着票据走到三楼楼梯口的柜台前，准备付账。
“嗨，又见面了。”讨人厌的男人却站在柜台前，摆了个自以为英俊的姿势，“我来付吧，就当赔礼道歉了。”
第二百一十九章 不淡定的徐老爷子
姜舒梅的怒气值不断上升。
这人的讨厌程度实在是出乎姜舒梅的意料，竟然还敢追上来。
目光搜寻着百货商店里的保安，姜舒梅有了底气。
伸手对着男人，“三块钱。”
“啊？”沈清先是一愣，而后笑容扩散，“再怎么便宜的表也不可能是这么价格吧，你别给我省钱，其实我……”
姜舒梅打断对方的自言自语，“你不是要赔我的钢笔吗？”
沈清这才反应过来，咳嗽一声，“光赔钢笔也太没诚意了。”
“不用，现在把钱拿出来，然后别出现在我面前了。”姜舒梅故意用怀疑的眼神盯着对方，“还是你只是嘴上说说，其实不愿意拿钱？”
沈清受不得激，高声道：“我怎么不愿意了。”
“那给我。”
男人立刻掏出皮夹子，从里面拿出钱。
不等沈清把钱递过来，姜舒梅已不耐烦地主动伸手。
“好了，现在我们两清了！”
沈清摸了摸鼻子，实在是无法接受姜舒梅的态度。
“我的脸上是不是有什么东西？”
姜舒梅乍然听到这句话，感觉莫名其妙，“什么意思？”
沈清撇嘴道：“那你干嘛这么讨厌我，我前面撞到你也不是故意的嘛，也道歉了啊，不至于吧。”
姜舒梅顿时被气笑了，真的仔仔细细打量着沈清。
这个男人到底脸皮有多厚啊，还是对自己的长相有多自信。
难道觉得自己应该贴上去，才是正常反应吗？
这一打量，倒是真的让姜舒梅看出点不一样来。
这人长得，还真有点熟悉……
不过姜舒梅确定自己没见过对方，可能只是五官和某些人相似，让自己产生了一种错觉吧。
沈清突然嘿嘿一笑，“是不是觉着我还挺好看的？”
一句话，立刻把姜舒梅从思索中拉回来。
“麻烦让让，我要在柜台付钱。”
沈清无奈了，看来这姑娘不是欲情故纵啊。
对自己是真的没什么好感。
沈清觉得自己也算是要脸的人，既然对方都已经表现出这样的态度了，他也没必要非得缠着。
虽然长得这么漂亮的人是不容易遇到，但也不能太掉份儿啊。
这下沈清是真的知难而退了。
姜舒梅把钱付了，又回到柜台把手表扣在手腕上。
左右一看，那个男人是真的没再跟上来，这才松了口气。
一路回到学校，姜舒梅都故意绕了两个弯，生怕被人跟踪。
倒不是她大惊小怪，实在是以前的一些事让姜舒梅对诸如此类的人比较敏感。
不过京都的治安要比水阳县好得多，再加上她现在是明华大学的学生，应该不至于真有不开眼的人敢跟到学校里。
回到宿舍，姜舒梅又看到了两位刚到的新舍友。
这两个和姜舒梅是不同系的，彼此之间相互介绍一番，也很快熟悉起来。
傍晚时分，几个舍友也从图书馆回来，又和新舍友打起了招呼。
等后面去了食堂，已经是浩浩荡荡的一堆人了。
女孩们叽叽喳喳，聊起了自己的家乡，又说到今天在图书馆看到的图书目录。
一顿饭的时间很快过去。
薛慧兰拿出一张电话卡，“我去电话亭给家里报个平安，他们应该刚刚吃过饭。”
姜舒梅和其余两名舍友急忙询问是从哪里买的，知道地点后也打算去买一张。
大家都想和家里人分享一下今天的所见所闻。
很多人还是第一次离开家乡，来到这么远的地方。
火车票对于现在的大部分人而言都不算便宜，因而陪着学生来报到的家长很少。
虽然人不能来，但父母心中肯定都牵挂着孩子的一举一动。
好在明华大学的电话亭够多，姜舒梅买到卡后排了一会队，很快便到了自己。
第一个电话打到了周老太太家中。
周霞一听姜舒梅的声音，立刻大声道：“小李，你家闺女的电话。”
李晓秀很快赶来，听说姜舒梅一切安好后松了口气，又叮嘱她晚上也多穿点，小心着凉。
别的倒是没什么了，反正等周末回来又能见到了。
挂了电话后，姜舒梅想了想，又给徐国强打了过去。
虽然嘴上没大没小，但姜舒梅心里是将对方当成了亲爷爷。
徐国强那边过了半晌才接到电话。
“喂？谁啊！”声音透着股不客气。
“老爷子，您猜猜我是谁？”
一听到姜舒梅的声音，徐国强那边似是笑了声，又很快绷住。
“听不出来，咱俩认识吗？没事挂了啊。”
姜舒梅故意屏息等待，等了几秒，那边自然也没挂电话。
姜舒梅憋着笑道：“挂啊，怎么不挂了？”
徐国强气哼哼道：“就不挂，我浪费你电话费！”
“那就多浪费点，我在明华大学的电话亭呢，今天报到挺顺利的。”
姜舒梅把今天的见闻说了一番。
因为面对的是徐老爷子，姜舒梅顺口将百货商店里遇到的事也提了一嘴。
电话那端，徐国强的眉头深深隆起，像一座小山。
“京都那地方肯定少不了自以为是的纨绔子弟，尤其是父母没教好的，说不准是什么玩意呢。”
徐国强有些担心，姜舒梅长的多漂亮他是知道的，尤其随着岁月的增长，这丫头出落的越发水灵了。
是个人乍一眼看都得愣一下，放在电影里面都是能成角儿的长相。
要是真被那些仗着家里有点背景的人缠上了，真指不定会发生什么事。
徐国强很是担心，“有没有一直跟着你？”
姜舒梅没想到老爷子竟然也会不淡定，急忙安慰道：“没有，我专门注意了，感觉这人也有点自持身份，应该不至于这么不要脸，而且明华大学也不是谁想进就能进的。”
“那也未必，说不定蔫坏，就在学校外埋伏你呢，你最近没事别出去了，就算出去也要找同学一个，别落单。”
姜舒梅还以为徐国强会像以前那样随口调侃几句，没想到竟然这么紧张。
徐国强压着情绪，和姜舒梅说了几句话后挂了电话。
心里却不安宁。
以前在这边，徐国强觉得自己还有几分面子，只要姜舒梅不做那些违法乱纪的事，怎么都能护住她。
但京都可不一样了，放在以前就是天子脚下，皇城根上，什么品级的没有？
徐国强是真担心有混蛋看上姜舒梅。
想了又想，徐国强想到一个办法。
江烨的外祖父家不是也在京都吗？
第二百二十章 俩老头斗嘴
徐国强和那个老家伙早就没联系了。
钟康这人认死理，性格老倔，当初因为女儿所遇非人这事发了好大一通火。
又因为江烨拒绝跟着回京都，连带着对这个外孙也迁怒上了。
认定江烨是贪图亲生父亲的权势富贵，不愿意离开。
徐国强看得分明，江烨是有自己的成算，不愿意简简单单放过那对狗男女，从小就有自己的主意。
他劝了钟康几句，老家伙却因为身在局中根本看不清，反倒和他也吵了一架。
徐国强是什么脾气？老子是为你好，你还要和我吵，那还说个屁，以后也别说了。
几十年的交情，直接给断了。
两边谁也不搭理谁，就当没这个朋友。
后面倒是有不少人从中说和，徐国强冷哼两声，就一句话。
“听说老钟家在京都也算混出个名号了，我现在舔着脸过去算怎么回事？别到时候再说我贪图他什么。”
钟康不是觉得自己外孙都是这种人吗？还能对自己有好脸色吗？
两人共同的朋友也听出来徐国强心中还憋着气呢，也不好多劝。
怕自己三两句没说好，弄得两边不讨好，自己也被徐国强给赶出去了。
徐国强是万万没想到，自己有一天竟然要给老钟低头了。
真是造孽啊。
但想到姜舒梅的安全问题，徐国强还是决定大度地“原谅”钟康，当年的事就让他过去吧，谁还翻老黄历啊，小心眼！
浑然忘了自己之前是怎么义正言辞和朋友说的了。
拿起话筒，徐国强挠了挠头，发现自己压根没有钟康的电话。
迫不得已，只能先给之前劝和的朋友打过去。
“老张，在啊？不忙吧，那个，我想问问老钟的电话，什么哪个老钟，你和我这逗咳嗽呢？就钟康呗！”
为了掩饰心虚，徐国强突然想到一个说法。
“唉，我也是没办法，江烨这孩子你知道吧，今年好不容易考上大学考到了京都，钟康估计还不知道这个消息呢。”
徐国强一拍大腿。
“对啊，我就是想和他说说自己亲外孙的事，这么多年了，江烨到底什么人我们也知道了，反正和江崇山不是一路人，但是钟康不知道啊！他误会外孙这么多年，心里过意的去吗？”
那边的老朋友感慨道：“老徐啊，要说还是你高风亮节，没想到竟然为了人家的家事愿意给钟康打电话，以前是我门缝里看人了。”
徐国强越说越不心虚，“唉，一切不都是为了孩子吗？”
是为了孩子，却不是为了江烨，徐国强觉得江烨那小子不怎么需要照顾，凭着一肚子鬼心眼，去哪里都能混的风生水起。
但姜舒梅毕竟是女孩，又长得太漂亮，天然多一份危险啊。
到时候钟康在把江烨认回去，能不照顾外孙媳妇吗？
徐国强算盘打的很好，在老友的感慨中要到了电话号码。
钟家，电话铃响个不停。
钟康接起来，便听到一个熟悉而又陌生的声音。
“是钟康吗？”
“你哪位？”
“哟，还活着啊。”
一听这欠揍的语气，钟康第一反应便是直接挂断电话。
哪来的神经病！脑子是不是有问题？
到了钟康这个身份，已经习惯了旁人客客气气和自己讲话。
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委屈。
上次听到有人这么不客气地说话，还得是十几年前，等等……
钟康心中突然闪过一丝不祥的预感。
下一秒，电话铃再次响起，带着股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聒噪。
钟康终于把刚才的声音和脑海中的某个人对上了。
咬了咬牙，钟康接起来了。
“咋了？这么多年没联系，连我的声音都听不出来了？”
果不其然，还真是这家伙。
“徐国强！有事儿嘛你？”
“说话怎么咬牙切齿的，你悠着点啊，别把自个牙给咬断了，我可不负责赔。”
钟康冷笑，“少废话吧你，我比你的牙口好多了，以前你在农场吃冻土豆，牙齿崩坏了疼得嗷嗷叫，还是我去看你的时候偷摸给你带东西。”
“记得挺清楚啊，看来还没老年痴呆呢。”
两个都过了知天命年龄的老头，你一言我一语地吵了起来，幼稚地像两个小孩。
偏偏钟康没问徐国强从哪里找来他的电话，徐国强也没说，就这样斗了半天的嘴。
一下子仿佛回到了当年的岁月。
两人虽然是朋友，嘴上却都不愿意服软，每次针锋相对你来我往的，旁人越劝越来劲。
徐国强本来脾气就那样在，钟康外表看着温文尔雅的，谁知对上老徐也总是像炮仗似的，旁人都啧啧称奇。
两人吵了一会，徐国强终于进入正题。
“你知不知道，江烨去京都了？”
提到这个外孙，钟康陡然沉默了。
这么多年来，家里人都避免在他面前提到江烨和他母亲的名字，生怕勾起钟康的伤心事。
钟康总共有三女一子，年龄最小的钟华珍是钟康最为疼爱的女儿。
长得端庄性格也温柔，从小听话，是钟康最得意的小棉袄。
但他没想到钟华珍的叛逆期来的这么晚，晚到她要嫁人时才显露出来。
钟康是看不上江崇山的，可熬不过钟华珍那句“他对我好”，最终还是无奈妥协了。
这也是钟康这辈子最为后悔的决定。
他懊悔自己没阻止这门婚事，也懊恼在女儿嫁出去时对赌气说这是她自己选的路，以后别掉眼泪。
他怎么忘了珍珍外柔内刚，骨子里最是要强，竟然真的一声不吭。
即便知道了江崇山对不起她，也一直默默咬牙从不对娘家开口。
女儿不上门，钟康也憋着气不管她，然而等再见到女儿时，却见到了她形销骨立的模样。
江烨这个流着一半女儿血液的孩子让他心绪繁杂，这么多年来，钟康一直想打听江烨的状况，却又怕自己再后悔。
算了，当初他不愿意跟自己走，非要留在江崇山身边，这也是他的命吧。
钟康一直这样安慰自己，然而现在，徐国强那个老家伙却告诉他，江烨竟然来了京都。
钟康再也坐不住了。
“他现在在哪？是来找我的？”
第二百二十一章 江烨，有人找
听了钟康的话，徐国强心中嗤笑。
这么多年了，老钟咋还是这种脾气。
还总说自己倔，他其实比谁都倔。
觉得女儿做错了，就一直不冷不热的，弄得闺女都不敢回去告状。
误会了江烨，也是不闻不问就当没这个人。
也怪不得和自己“绝交”多年呢，就是死要面子活受罪呗，多大年龄的人了，就是不愿意低个头。
现在一听消息，不还是急了吗？
“找你？你觉得会是去找你的吗？他估计早都忘了自己有这么一个外祖父了吧。”
钟康顿时沉默了，徐国强还往人家心口上补刀，故意问了一句。
“你说有没有这么一种可能？你的外孙今年刚好高考了，就考上了京都？”
钟康握着电话的手都在抖，“他、他今年高考？”
时间怎么会这么快。
钟康印象中的江烨还是个会哭会笑的孩子，一转眼竟然到了高考的年龄？
这些年他到底错过了什么？
徐国强电话打都打了，也不介意多捅钟康几刀。
“你当时还说什么屁话，觉得人家是觉得父亲有权有势才不愿意跟你走，知不知道江烨这些年做了什么？”
徐国强就把自己所知道的，江烨狠狠坑了江崇山的事情说了出来。
又提到江崇山根本不管这个儿子，一心偏疼小儿子江扬，江烨从十五六岁就一个人出来闯荡。
头几年甚至没上学，今年能考到京都，也不知道背地里自己花了多少功夫补课。
小时候钟康专门找人教导江烨，又是教他功夫又是教他读书。
现在江烨还真长成了一个文武双全的人物，只可惜和钟康没什么关系，纯靠自己后天努力了。
钟康越听越难受，心里说不清什么滋味。
明知道徐国强是故意这么说，却舍不得挂断电话。
只想多听听江烨的消息。
偏偏徐国强在这个关键时刻吊胃口，“算了，你这人向来心肠硬，说了也白说，可怜之前江烨大过年的连个家也没有，之前还溜达到我的院子外面了，我后面才知道，原来这孩子是大年三十的生日。”
徐国强叹了口气，钟康的眼眶都湿润了。
不敢开口，生怕暴露了已然哽咽的声音。
徐国强看时间差不多了，给出致命一击，“他现在长得和他妈越来越像了。”
钟康的脑海中瞬间浮现了小女儿的模样，顿时泪如雨下。
“算了，不说了，这么多年我也是真把你当朋友，所以打个电话和你说说，至于到底怎么做还是看你自己。”
徐国强最后将江烨的学校和专业告诉了钟康，让他自己好好想想，而后挂了电话。
感受到钟康内心的震动，徐国强心情不错。
就不信这老小子还能倔下去。
虽然在电话里徐国强一句没提姜舒梅，但他觉得自己已经完全让钟康感受到了什么是愧疚。
按照钟康的性格，到时候肯定会拼命补偿江烨。
作为外孙媳妇的姜舒梅自然也能享受到同等待遇。
徐国强算盘打的很好，摇着扇子跟着电视机里咿咿呀呀唱了一小段戏。
被风一吹，猛地打了个喷嚏。
“秋风凉啊……”
不但秋风凉，钟康更是透心凉。
一想到徐国强说江烨大过年的连个家都没有，钟康的心脏疼得难受。
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为什么多年来竟然对外孙不闻不问，当初珍珍的死难道还不够警醒吗？
“老钟？”常菊芳推开书房的门，看到的就是这一幕，立刻慌了神。
“你这是怎么了？”
自从小女儿去世后，常菊芳从来没见过丈夫哭成这样，顿时想到了最坏的情况。
“你得啥病了？你、你别瞒着啊，有什么事说出来，不一定治不好，实在不行咱们出国治！”
钟康抹一把脸，对妻子说了实话。
“刚才徐国强给我打了电话，他说小烨来京都了。”
提到江烨，常菊芳半晌才应了声。
“我知道。”
钟康猛地站起来，“你知道？”
常菊芳瞪丈夫一眼，“当年你强压着不让我去看闺女，难道还没吃够教训？这么多年来我一直托人打听小烨，就怕他出了事。”
“那他联系上他了没有？”
常菊芳叹了口气，“之前联系过，还给他送了钱，没两个月就给我退回来了，一分不少还多了一些，这孩子性格倔啊，随你。”
钟康说不出话了，常菊芳心里也难受。
“后面我问的那个人说小烨不在江家住了，也不知道去哪儿了，学也没上，人也不见，我心里一直提着，就担心啊，也就最近才知道原来他考到京都了。”
其实就算没有徐国强这通电话，常菊芳也打算和钟康好好提一提。
毕竟是自己的亲孙子，难道能眼睁睁不管？
常菊芳骂了一会丈夫，两人又对着唉声叹气一阵。
最后都打定主意，一定要想办法联系小烨。
至少让他回家看看呐。
这么多年了，他那个爹又不是什么好东西，日子过得不知道多苦。
——
京都工业大学校园，篮球场。
阳光下，正在运球的江烨无疑是目光的焦点。
场外所有女生的目光都汇聚在这里，落在江烨身上拔也拔不开。
江烨跳起投篮，正中篮筐。
顿时引起一众欢呼。
旁边的男生羡慕的眼睛都红了，可有啥办法呢？
人家天生就是大高个，长得也好看，皮肤还贼白。
在人群中一眼就能被看到。
还不是花架子，打篮球也贼猛，运球突破几乎没人能防住，这让用实力说话的男生都只能道一句服。
辅导员一路打听，匆匆赶来篮球场。
“江烨。”
江烨抬手，手腕缠了一圈的腕带擦过额头，在汗水的点缀下，皮肤仿佛都在闪闪发光。
简直就像从画中走出来的人物般。
就连辅导员都愣了一瞬，更别说旁边咽口水的女孩子们了。
把篮球传给队友，江烨下了场，走到辅导员身旁。
“张老师，有事找我？”
辅导员这才回过神，想起来自己是来干嘛的了。
“对，有人来找你，已经到校门口了，我来和你说一下。”
江烨唇角勾起，浮现一个温柔的笑容。
姜舒梅这丫头总算有良心了一次，还以为按照她的性格会等到周末再见面，没想到会主动来学校找自己。
看来分开的这几天，估计也很想他吧。
怀揣着这样的念头，江烨被辅导员带到校门口，然后——
看见了两个老人。
第二百二十二章 见到外孙
隔着校门，两边都没有动。
钟康和常菊芳纯粹是激动的，钟康握着妻子的手，心绪难平。
徐国强说的没错，小烨和他的母亲越长越像。
五官活脱脱像从珍珍的模子里脱出来般。
常菊芳心里难受，在篮球场女生眼中又高又帅的江烨，在她看来简直就是营养不良，也不知道这些年外孙吃了多少苦啊。
江崇山这个杀千刀的，真是有了后娘就有了后爹。
比起两个老人剧烈的心理波动，江烨只是挑了挑眉。
辅导员感觉到了一丝尴尬，“你、你不会不认识吧？”
往年倒是也出过这种骗局，有人贩子假冒大学生家长，把人直接给拉走了。
但这种一般针对的是力气较小，不容易反抗的女生。
怎么还有对男生的？
看着江烨过分突出的外貌，辅导员的思路开始跑偏。
这两人看穿衣打扮都很齐整啊，不像是那种缺钱的，真没想到竟然是……
好在江烨开口，把他从胡思乱想中拉了回来。
“认识。”
江烨从小记忆力就很好，他记得的事远比大人想象中更多。
记得母亲在家中默默垂泪，几次想要寄出的信封，最终却还是压在了柜子最底部。
也记得不苟言笑的外祖父，和看着他时总会落泪的外祖母。
他们比记忆中苍老了许多，却还是被江烨一眼认出。
辅导员挠了挠头，“那我先走了？你们慢慢聊？”
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反正气氛有点僵硬。
毕竟是别人的家事。
确认是认识的以后，辅导员也不想多待了，毕竟开学才没多久，他这边还有一堆乱七八糟的事情呢。
辅导员离开了，钟康再也忍不住朝前走了两步，从兜里拿出老花镜戴上，更仔细地看着江烨。
“小、小烨。”
老人的声音带着颤抖，旁边的常菊芳更是再也忍不住地流了眼泪。
江烨犹豫片刻，也朝着门口走去。
常菊芳一把抓住江烨的手，泣不成声，“太瘦了，你咋这么瘦啊，小烨，是姥姥不好，这么多年来也没去找你，对不起你啊。”
江烨很不擅长面对这种场面，但也没办法看着常菊芳在自己面前哭成泪人。
只能僵硬地抬起手，“别哭了。”
不说还好，一说常菊芳哭得更厉害了，钟康也把眼镜拿开，擦着眼眶。
江烨叹了口气，“没有什么对不起的，在我最困难的时候，姥姥你给我寄了一笔钱。”
常菊芳讶异，“可你后面还给我了啊？”
“我用这笔钱做了点小生意，赚了一些钱。”
所以江烨又添了一些，当做利息。
“那时候你才多大啊，十四还是十五岁？”
常菊芳眼泪汹涌，抱着江烨哭个不停。
江烨全身都僵硬了，实在不知道如何处理。
那些日子已经过去很久了，曾经的苦难在记忆中褪了色，反倒没什么值得说的。
当时苦吗？苦。
可看着现在的生活，江烨再回首，却也觉得挺有趣的。
那时候投机倒把要是被抓住还是要坐牢的，虽然他年龄小，也会受到惩罚。
但他胆子大，似乎天生就明白如何利用人性，抓住机会。
这才有了一次又一次的成功，也让江烨积累了丰富的经验。
可现在两个老人却因为曾经的那些事止不住眼泪，江烨觉得没必要，真没必要。
看两人哭了一阵，江烨再次开口。
“你们找我有事吗？”
常菊芳还沉浸在情绪里走不出来，钟康慢慢缓过来了，声音沙哑。
“小烨，这些年来是我们不好，一直也没好好照顾你，我知道你心里对我们肯定有怨气。”
“没有。”江烨很坦然，他对所谓的亲人早就看得很淡。
有江崇山这种人的对比，钟康和常菊芳这种互不打扰的状态反倒不算什么。
至少没给他下绊子，在最需要的时候还出了一笔钱，让江烨解了燃眉之急。
可江烨越是这样说，钟康越难受。
这孩子的性格还是随自己啊，有什么也不会说出口，倔强的让人心疼。
“不管怎么说，现在也来了京都，希望你给姥姥和姥爷一个机会，至少回家看看吧，你的姨姨和舅舅肯定也很想见你。”
江烨沉默片刻，“让我想想。”
常菊芳抱着江烨不撒手，“好孩子，不管你回不回来，我们都在家等着你，这些年你太苦了。”
对于常菊芳不断重复的苦和受委屈，江烨没什么感觉，只淡淡点头。
“嗯，我过两天告诉你们结果。”
常菊芳把电话留给江烨，却还舍不得离开，拉着江烨的手不松开。
似乎一撒手，这孩子就要不见了般。
江烨无奈，只得将电话号码背了一遍，承诺无论如何一定会打个电话回去。
常菊芳这才泪眼婆娑地松了手。
看着江烨离开回到校园里，常菊芳心里难受的紧。
忍不住埋怨钟康。
“你自己说说，这么多年来到底做了什么孽？”
钟康不说话，心中越发懊悔。
他来之前本以为江烨见了自己和妻子会破口大骂，最好的结果也是冷漠相待。
却没想到江烨始终保持着十足的社交礼仪。
没有拒人于千里之外，却也没有和他们一起痛哭。
这样的表现，更是让钟康难受。
这孩子长成了他原本期望的模样，却和他们全然无关。
——
周末，江烨来找周老太太家找姜舒梅时，这个小没良心正说的兴致勃勃。
从大学里的所见所闻，说到下周开始的军训。
她性格爽朗，说话抑扬顿挫，周霞和卢濮和都被逗得眉开眼笑。
姜舒梅总觉得母亲有长辈缘，却不知道自己更是长辈心中的模范。
成绩好、长得漂亮，说话做事亦是落落大方。
谁遇到这样的孙女能不喜欢？
也难怪徐老爷子都对姜舒梅另眼相待。
江烨在敞开的院门口站了一会，还是李晓秀先发现了。
“小江来了，快快，进来坐。”
不过一周，已然熟稔地仿佛自己家般，可见李晓秀和周老太一家相处的很愉快。
江烨被拉了进来，姜舒梅笑着看过去。
“你这个家伙瞒得好深啊，还是打电话问辛正阳，才知道你也在这边买了院子。”
姜舒梅联系辛正阳是为了装修事宜，辛正阳却主动把江烨的事坦白了。
他想的倒是很好，反正都是要装修，一次性装两个院子，价格还能合算点。
却无意中破坏了江烨打算留给姜舒梅的惊喜。
江烨心中把辛正阳骂了一顿，对着姜舒梅却只有温柔。
“本来就打算这周告诉你的，怎么装修全看你的喜好，毕竟你是女主人。”
姜舒梅再一次忍不住感慨。
到底是哪个幸运儿有这么好的男朋友，哦，原来是我自己！
正要说什么，却忽然感觉到了不对劲。
“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对我说？”
第二百二十三章 亲人是一种选择
所以说相爱是很没有道理的一件事。
明明还是两个独立的个体，却像心电感应般，时常能感受到对方的情绪。
一个不经意的皱眉，眉毛抬起的弧度，和一些就连自己也说不清的变化。
却会让另一半感到不同。
江烨也没想到姜舒梅竟然能看出来，长长出了口气。
“是，我有些事情想听听你的意见。”
于是姜舒梅和江烨出了院子，找了个安静点的地方。
李晓秀和周老太太夫妻就当没看见一样。
年轻人搞对象嘛，他们聊他们的，就别瞎搀和了。
听着此起彼伏的吆喝叫卖声，两人在市井的喧嚣中散步。
江烨把外祖父母来找自己的事告诉了姜舒梅。
坦言心声。
“我很犹豫，不知道要不要过去？”
“是因为当初的事情伤心吗？”
江烨觉得不是，“很陌生，像只听说过名字的人突然出现在眼前。”
怨是不怨的，但爱也的确爱不起来。
江烨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过分冷血，明明两个老人都在他面前落泪，甚至姥姥哭得满脸泪水。
可江烨心中却没有多少波澜，这让他觉得自己是一个怪物，似乎没有人类的七情六欲。
然而见到姜舒梅时，无论多少次，依旧能感受到心跳的加快。
这让江烨感觉到自己重新回到人间。
可这样怪异的心情，他却无法用任何语言表述。
只能在没人注意的时候用力握住姜舒梅的手，想将情绪通过温度传递过去。
“不开心吗？”姜舒梅柔声问着，江烨不知道该点头还是摇头。
“我只是觉得自己好像很冷血。”
姜舒梅笑了笑，“这有什么？感情本来就不是通过血缘决定的，历史上多得是兄弟阋墙，父子相残的事，不要这样说自己，就连母亲也未必是人人都爱自己的孩子。”
“会吗？”在别的方面再怎么成熟，江烨实际上也不过只是一个二十岁的人。
聪明的头脑和从小的遭遇让他对人情冷暖有自己的认知，这在姜舒梅眼中很正常。
虽然在这个时代还没有这种说法，但以前姜舒梅听过不少产后抑郁的母亲。
她们中大多陷入焦虑中，甚至无法好好爱自己，更别说爱孩子了。
以姜舒梅为例，原主和李晓秀是母女，但在她的记忆中，姜舒梅却没感受到爱，只有原主对李晓秀的嫌弃。
而姜舒梅明明有能力独自离开，却因为李晓秀的关心和爱护，和她成了真正的家人。
两人越来越亲热，互相都成为了更好的人。
所以真正的感情是需要相处的，江烨这种情况再正常不过了。
姜舒梅将自己的体会告诉了江烨。
“其实一开始我也不能理解妈，觉得她把日子过得稀里糊涂，可那次姜老太举起棍子要打我，她义无反顾地挡在我面前的时候我才知道，她虽然很多事情都不懂，但她是真的爱女儿。”
“从那次以后，我就决定无论去哪也要带着她。”
“真的吗？”江烨抬起头，看着姜舒梅。
姜舒梅认真道：“真的，亲人只是上天给我们安排的选择，我觉得你可以和他们相处试试，如果相处得来，自然会有感情，如果相处不来，就算了。”
江烨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理论。
从小江崇山骂他是白眼狼，宋丽珠明里暗里也说他冷心烂肺。
这种话听得多了，就连江烨也怀疑自己，他是不是真的没有心。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告诉他，如果觉得亲人不好，是可以不来往了。
不过是上天给的一种选择，没必要强求。
姜舒梅走到小摊旁，买了一只红薯，热气腾腾的。
递给江烨。
江烨没有剥皮咬了一口，酥软的红薯心进入口中，让他的心也跟着暖了起来。
“好。”
因为姜舒梅，江烨下定决心。
那就回去看看吧。
虽然现在还很像陌生人，但他也想去见见妈妈的父母和家人。
商量完这件事，两人又开始聊要怎么装修两边的院子。
江烨对住的环境从来不操心，但听着姜舒梅在旁边叽叽喳喳。
一会说要种一棵枣树，到时候可以打枣子来吃。
又说要给两人安排一个大大的书房，买两张连着的书桌，可以在一起工作。
听着姜舒梅这样说，江烨的心脏越跳越快。
仿佛已经看到了未来的日子。
让原本并不期待的装修环境，也变得充满乐趣。
“小梅，我好像更喜欢你了。”
江烨按住胸口，每当他已经觉得喜欢姜舒梅到了极限的时候，总是会发现更喜欢的地方。
让心口因为这份浓烈的情感胀的发痛。
这让江烨明白，自己并不是一个没有感情的怪物。
姜舒梅的身上实在有太多优点。
聪慧、果敢，有大局观，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坚韧，还有难得的包容性。
无论遇到怎样奇怪的人和事，都能用与众不同的眼光去看待。
江烨不能否认，一开始被姜舒梅吸引是因为长相和她所表现出来的独特气质。
但江烨也相信，倘若小梅的长相平平无奇，但只要两人相处过，自己还是会义无反顾地喜欢她。
从姜舒梅身上得到了力量和支持，当晚江烨给外祖父家打了电话。
这个电话钟康和常菊芳等了太久，两人晚上都不敢睡觉，生怕错过了电话铃声。
因而在电话接通的第一秒，便被接了起来。
听到江烨的答复后，钟康握着话筒的手微微颤抖。
“好好，我们等着你回家。”
挂断电话，常菊芳屏息以待，“小烨答应了？”
虽然从钟康的答复和表情中，常菊芳已经猜到了，却还是想要一个准确的答案。
“对！”钟康难掩激动，“给那几家打电话，把人都叫来，我要让他们都知道这件喜事。”
几个电话后，钟家所有人都接到了消息。
一直被家中忽略，甚至成为禁忌的那个孩子，要回来了。
钟月云，也就是钟康的大女儿挂断电话，转头和丈夫吐槽。
“你说爸咋想的，这么多年了，怎么突然想到外面还有个外孙呢？”
沈凯摇了摇头，“这我可不好说，说不准是年龄大了，又想着儿孙团聚了。”
“不像，你没听他的语气，严肃的很呢，还让我们说话注意点，别说什么不该说的，我看是真上了心。”
“毕竟是亲外孙，也正常。”
看着丈夫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钟月云忍不住撇嘴。
“你怎么一点想法也没有，万一回来个不懂事的，说不准惹出什么乱子呢，老爷子也真是的，日子过得好好的，非给自己找不痛快。”
第二百二十四章 江烨来访
钟家大女儿钟月云抱怨着，二女儿钟丽彤却很唏嘘。
“小妹的儿子，当初见面才一点点大，要是能跟我们走就好了。”
旁边才高三的女儿没想起来江烨是谁，满脸疑惑。
“我什么时候冒出来一个表哥？”
被钟丽彤点了下脑袋，“那时候你还小呢，也才四五岁，不记得也正常，算下来你这个表哥和沈清差不多大，何况当初你小姨和我们来往的少，见面也少。”
这么一说，单小梦有了点印象。
“是不是皮肤特别白？我好像记得当时沈清表哥总是和他吵架。”
这点钟丽彤倒是没在意，或者说在大人眼中，孩子之间的吵吵闹闹总是无关紧要的。
“是吗？”
“对啊，后面沈清让他别去外公家了，说大家都不喜欢他，后面再也没见到你说的那个表哥了。”
听到女儿这样一说，钟丽彤立刻从沙发上坐起来了。
“还有这件事？”
“嗯。”单小梦点头，虽然那时候她的确年龄很小，但小孩子总是会对长相特别好看的人记忆深刻。
钟丽彤一下子难受起来了。
父亲这么多年来没有联系江烨，她们私底下都认为是被小烨当初不愿意跟他们走这件事伤了心。
但却没有想到，或许对江烨而言，外公家也并不是真正的家。
时隔多年，钟丽彤似乎终于弄明白了原因。
可却没办法挽救，那时候沈清也是个孩子啊。
都说童言无忌，却往往正是因为这种无所顾忌，反倒最伤人心。
——
一群人怀着不同的心思，终于在江烨来的这天齐聚在钟家。
钟康家坐落在东城区，院子是重新翻修过的，颇有欧式建筑的风格。
白色的外立面仿若钢琴的烤漆，沐浴在眼光下呈现奶白色的质感。
家里的花园也是专门打理过的，即便是秋天也有未曾凋谢的铁线莲和月季花。
客厅水晶灯的吊顶下，钟康穿着笔挺的中山装。
这套衣服对他而言格外有纪念意义，往日只有国庆一类重大节日时才会穿。
今日他失了平日的沉稳，频频朝着门口看去，屁股下面仿佛有钉子。
钟月云笑着道：“爸，你也不用着急，约好十点来，现在连九点都不到呢。”
斜坐在一旁沙发上的年轻男人打了个哈欠，“就是啊，早上七点不到我就起来了，外公，你也太紧张了吧。”
常菊芳往日很疼爱这个外孙，今天也不得不板起脸。
“坐好，怎么坐没坐相的，要是被你表弟看到，还觉得咱家没规矩呢。”
沈清只得坐起身，眉头也跟着皱了起来，“不至于吧。”
要是姜舒梅在这里，恐怕又得感慨一声太巧了。
这男人正是在商场中撞到她的那个纨绔子弟。
怎么也没想到，竟然和江烨沾亲带故。
当然沈清也不是针对姜舒梅，那次纯粹是偶然事件。
沈清压根连江烨长什么样都不知道，脑海中只记得一个桀骜孤僻的影子。
小时候他就讨厌江烨，总觉得他冷冰冰不好相处，让家里的温度都下降几度般，一点也不讨喜。
加上这么多年没见，自然更没什么好印象。
如果不是外公和外婆一直拿眼睛瞪他，沈清恨不得直接躺在沙发上，直接补个觉才好。
管他来不来呢。
钟丽彤也和父母一样，颇有些紧张，拉了拉裙子下摆，问旁边的男人。
“哥，我看起来气色还行吗？”
被她称作哥哥的正是钟家唯一的儿子——钟宇。
排行第二，是钟月云的弟弟，钟丽彤和钟华珍哥哥。
都说外甥似舅，钟宇长了张不苟言笑的脸，看着颇有威严，本身坐的位置也不低。
听了妹妹的话，钟宇上下看了眼。
“挺好。”
钟月云看向严肃的弟弟，“你对小烨还有印象吗？这么多年没见了，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钟宇淡淡道：“珍珍的孩子，差不到哪里去。”
钟宇还记得以前教江烨功夫的时候。
那时候江烨还不到自己小腹高，每天天不亮被从床上揪起来，萝卜丁大点的孩子，也不叫唤累，揉一揉眼睛就跟着出去了。
只可惜后来……
钟宇这样说，钟月云却忍不住笑，“不好说，按理说应该上大学了吧。”
但钟月云可是听说过，江烨后面空了几年没上学。
江崇山也真是个不心疼儿子的，竟然就放任自流了。
要是家里再不管，估计也没什么好出路。
说不准连个工人都当不上。
就在钟月云这样想着时，常菊芳却跟着点头。
“是啊，所以说小烨不容易，自己考上了京都的大学。”
钟月云脸上的笑容立刻凝固，“是吗？”
钟康想到这里也颇为自豪。
“咬定青山不放松，不愧是我的外孙。”
钟月云的目光不由自主飘向沈清。
家里给了沈清最好的资源，偏偏这小子不争气，当初勉强考了个中专。
现在靠着家里的关系任闲职，工作没个定数，天天迟到早退。
自家的儿子自家稀罕，钟月云觉得儿子还挺好，至少老老实实不在外面惹事。
可现在一听江烨竟然都考上了大学，还是从外地考到京都的，心里顿时说不清什么滋味。
笑容也多了几分勉强，“呵呵，那也是出息了。”
钟宇看她一眼，没说什么。
常菊芳等得焦灼，就在她忍不住要走去外面等时，终于传来了动静。
“小烨来了！”
随着常菊芳的声音，钟康也从位置上站了起来。
其余人自然也得跟着起身。
江烨手里提着礼品，就这样出现在众人面前。
饶是钟月云都不得不感慨一声，江烨的确是继承了妹妹的好相貌，五官实在太出色。
单小梦更是忍不住哇了一声。
这个表哥长得也太好看了吧，要是去学校门口转一圈，同学不得羡慕死自己啊。
只有沈清不情不愿地挪窝，朝江烨看了一眼便收回目光。
切，派头倒是挺足的，让这么多人等着他一个人，好意思嘛？
完全忽略了江烨实际上比约定好的时间提早了一刻钟。
常菊芳迎上去，“累不累啊？怎么回自己家还带东西，你这孩子……”
“外婆好。”
江烨环视一周，最终目光落在钟康身上。
“外公，我来了。”
第二百二十五章 钟康和常菊芳的打算
对于钟家人而言，江烨是一个陌生的存在。
但或许是血缘亲情，亦或者是钟康的再三叮嘱。
屋子里几乎所有人都对江烨的到来表现出莫大的欢迎。
钟丽彤眼眶湿润，喃喃自语道：“和小妹长得真像。”
向来不苟言笑的钟宇也走过去拍了拍江烨的肩膀。
“欢迎回家。”
钟月云满脸堆笑，拿过江烨手里的东西，“妈说得对，小烨你回自家带什么东西，又不是客人。”
再一看这些东西价格都不便宜呢，有些还是要外汇券才能买到。
这让钟月云心中犯嘀咕，不知道江烨是真的日子过得不错，还是打肿脸充胖子。
单小梦好奇地看着江烨，喊了声表哥。
沈清暗自撇嘴，朝着江烨扬了扬脖子，算打了招呼。
对于众人神态各异的模样，江烨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只一一打招呼过去。
江烨的脑海中还记着姜舒梅的那句话。
亲人也是可以选择的。
这句话不但让江烨下定了回来的决心，也让他自在许多，又恢复了往日的敏锐。
常菊芳拉着江烨坐下，忍不住问起他这些年的情况。
江烨言简意赅地说了几句。
提到自己做生意的时候，钟月云忍不住掩嘴。
“那时候算投机倒把吧。”
沈凯看了妻子一眼，干咳两声，“都过去的事了。”
钟宇淡淡道：“人总要为自己找一条活路，小烨做的没错。”
钟康也应和道：“那时候只是没完全放开，这两年国家还鼓励当个体户，没什么不好的。”
有了钟康这句话，钟月云不好再说什么，圆场道：“我就是想着小烨挺不容易的，才多大啊，唉，可惜咱们在京都离得远，要是早知道……”
早知道能怎么样？
这么多年来钟家似是都忘了有江烨这么个人，钟月云这句话显得太过苍白。
常菊芳心中一紧，生怕江烨听了后心里不舒服。
但江烨却没说什么，继续往下讲。
这让众人松了口气。
钟宇不着痕迹地看钟月云一眼。
钟月云虽然是钟宇的姐姐，但自小对这个性格坚毅的弟弟有些发憷。
后面也不敢再随意开口了。
钟丽彤和常菊芳两人对着江烨嘘寒问暖。
然而江烨的话并不多，说到后面自己有点积蓄，又回到学校读书并且参加高考后便不再提了。
他没有说自己是因为担心姜舒梅被欺负才重返校园，甚至没提到姜舒梅。
江烨的想法很简单，这些人从血缘上对他而言是亲人，但这么多年没有联系，实际也只比陌生人要好那么一点。
在彼此拉近距离之前，江烨并不想让他们知道姜舒梅，免得这群人问东问西，背地里再对自己心爱的女孩评头论足。
钟家的人可不知道江烨的打算，在他们耳中，江烨虽然长话短说，但从寥寥数语中已经能看出一路走来的不容易。
如果不是这孩子从小就有主意，在江崇山这样不管事的父亲和宋丽珠这种继母手中也不知道怎么才能顺顺利利地长大。
这个认知让钟康的心又一次被愧疚占据。
他不善言辞，只能后面吃饭时频频给江烨夹菜。
钟月云时不时看向父亲，又将目光移向江烨。
眼珠转了一圈，又看向自己的儿子。
沈清一副没睡醒的模样，从打了个招呼后，一直表现的神游太虚，把自己当成背景板。
这顿饭是常菊芳亲自做的，两个女儿和儿媳都给她打下手。
常菊芳自己没吃几口，一直在观察江烨的喜好。
却发现江烨半点不挑食，不管钟康和自己给他夹什么，都三两口吃下肚中。
常菊芳心酸，还记得小时候这孩子不喜欢吃胡萝卜和洋葱，挑食得很，可现在却一点这方面的毛病也没有。
这些年不知道吃了多少苦。
不被爱的孩子没办法挑剔生活，只能对一切选择全盘接受。
等天色渐晚，钟家人依依不舍地送江烨离开后，钟康和常菊芳都不约而同地做了一个决定。
两人并未对外公布，而是等所有人走后才商量。
常菊芳：“我想把地下室那些东西都留给小烨。”
钟康：“等我百年后，手里的玉器字画就给小烨吧。”
两人不约而同地说着，说完后都愣了下。
钟康笑了声，觉得两人不愧是少年夫妻老来伴，都是懂对方心思的。
钟家是在五、六年前突然发家的。
早些年手里的地被国家征收了，因为占地面积大，赔付了千万。
要是姜舒梅知道了肯定又得惊讶一阵，感慨果然暴富最快的方式就是那个拆字。
即便是后世的千万，那也是不得了的。
何况八十年代的这个数目。
可想而知，钟家到底有多富有。
乍然暴富后，钟康除了给三个儿女都买了房，又把院子里里外外重新装修一番。
剩余的钱要么买了地，要么换成了古董、玉器和字画。
这也是钟康向来自诩文化人的缘故，不喜欢在手里留太多现钱，仿佛生怕沾惹了铜臭味般。
随着盛世到来，这些东西必定价值会水涨船高。
在钟康眼中也是家里最值钱的财富，以前他觉得身体还算健朗，也没想过怎么分配这些财产。
今天钟康终于下了决心，要把这些留给亏待了十几年的外孙。
常菊芳也是一样的打算。
其余几个孩子都是在他们的庇佑下长大，谁像小烨一样吃了这么多的苦？
不留给他，又能留给谁呢？
江烨浑然不知天上降下横财，只觉得这顿饭吃的还算舒服。
虽然看得出来大姨一家并不欢迎自己，但小姨、舅舅和外祖父母显然是把他当成一家人的。
江烨想了想，觉得这样也不错，下次还能再回去看看。
——
钟月云回去后心神不宁，几次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没忍住问丈夫。
“爸妈是不是对江烨太关心了？”
沈凯觉得没什么，“毕竟这么多年没见了，有补偿心理很正常。”
钟月云皱眉，“我看这孩子的脾气也太硬了，不像个好相处的。”
沈清嗤笑，“妈你少操心这些有的没的，容易变老，你不喜欢他就别搭理呗。”
“你懂什么！”钟月云心里不舒服。
钟丽彤生了个女儿也就算了，她性格也软和，没什么竞争力，最有威胁的弟弟钟宇偏偏膝下无子。
也就是说流着钟家血液的正儿八经的男丁只有沈清和江烨。
那以后等爸百年后，能继承那些财产的不就这两个吗？
这么多年了，爸怎么突然就想到他了。
真是晦气！
第二百二十六章 钟月云的打算
躺在卧室里，钟月云心里总是不舒坦，思绪不宁的。
就连睡觉都是皱着眉头的，做了各种乱七八糟的梦。
一会梦到老爷子要把所有的家业给江烨，一会又梦到小妹。
钟月云醒来后久久不能回神。
她承认，从小到大自己是嫉妒钟华珍的，父亲太偏爱她，就连钟宇也向着她。
可钟华珍读书读傻了，竟然看不穿江崇山这种人，葬送了自己的一生。
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钟华珍识人不清说起来也是活该。
作为姐姐，钟月云说不出自己到底是同情多一点，还是别的一些说不出口的情绪。
因为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钟月云去单位比平常晚了。
在单位里钟月云向来自诩是追求进步的，很少会迟到。
好在她有独立办公室，倒是没引起旁人注意。
有心人却找上门。
“小云呐，今天早上一直等着你呢，怎么来的这么晚。”
钟月云抬头一看，脸上习惯性地带了几分笑意。
“这不是睡过头了嘛，于姐您找我有事啊？”
女人顺势坐了下来，“那肯定有事找你，下周有空伐？”
于婕原本是沪市人，后面跟着丈夫来了京都，说话的口音却没被京都的儿化音同化，而是带着家乡的习惯。
“我在家能有什么事？您这话问的。”
“你以为问你？问你家儿子呀。”于婕叹了口气，“你也知道我家囡囡，哎哟眼光挑的不得了，都多大年龄了，相了多少个都看不中。”
钟月云顿时不知道怎么接茬。
对方的闺女自己是见过的，漂亮倒是还行，性格却实在是大小姐脾气。
听于婕要和自己结亲家的意思，钟月云心里是不乐意的，好友的女儿可以性格骄纵点，怎么说也是别人家的孩子。
自家的儿媳得找个听话乖巧，又好拿捏的。
可钟月云却是对方的下属，婆婆在妈妈手底下干活，自己的威严还能立的起来吗？
恐怕于婕打的就是这个主意，看闺女脾气不好，就想着给她挑个能压得住的婆婆。
钟月云心中一百个不情愿，面子上又不好得罪对方。
这女人心眼比针尖还小，就这么大咧咧地拒绝，等着被穿小鞋吧。
各种念头在脑海中过了一圈，钟月云有了主意。
“我也想着咱们能亲上加亲呢，可我家那混小子你也知道，天天在外面混着，也没个正儿八经的事业，身边的女孩子倒是一个换一个的，放在早些年间说不准要被人举报作风问题的。”
刚开了个头，于婕的脸色已不太好看了。
钟月云话锋一转，“我这边有个更好的人选，我家外甥最近考到京都了，那孩子长得一表人才，人也自律，在京都工业大学读书。老爷子心疼的不得了，老太太更是心肝宝贝地宠着。”
钟月云昨天见着江烨没怎么夸，今儿在女人面前恨不得把江烨夸出花来。
于婕的眉头渐渐松开，“这么说的确挺不错的。”
都是钟康的外孙，这个男孩还是个大学生呢，比起沈清听着前途要更好。
最重要的是没有婆婆压着，不需要处理复杂的关系。
她改了主意，脸上也重新带了笑。
“行啊，那你安排两个孩子见见，事成了我送正儿八经的谢媒礼呢。”
钟月云摆摆手，高风亮节的模样，“我就想着咱们的孩子都能好，要不是沈清太不争气，我也想着能和你当亲家呢。”
两人欢声笑语地说了几句，钟月云说等后面询问外甥时间，这件事就这么定了下来。
回家后，钟月云和丈夫提到这件事。
沈凯觉得不太好，“怎么说也得先和江烨通个气吧，万一人家有对象了呢？”
钟月云打他一下，“那怎么了？他在那种穷乡僻壤的地方，能找到什么好货色，于婕家里的条件多好，人家就一个女儿，到时候不定怎么给姑爷帮衬呢，要我说江烨这还是占了便宜的，不是我还搭不了这根线。”
沈凯心说这么好你怎么不给咱儿子介绍？
于婕的性格他不知道听钟月云抱怨过多少遍，虚荣、斤斤计较，什么事在单位都得压别人一头。
不过这话他不会说出口，除非是不想安生过日子了。
再说了，江烨名义上是他外甥，实际和陌生人也差不了多少。
他操这份心呢？
——
在新生入学一周后，明华大学开始了军训。
军训持续二十多天，只有周末才能让学生稍微休息。
恰逢“秋老虎”发威，气温连续一周高达三十五度。
中午顶着大太阳走正步，就连好多男生都开始吃不消。
小卖部的北冰洋汽水是消耗最快的，学生们把空瓶子收集起来，转过头还能再换新汽水。
大家的友谊就在换汽水的过程中快速建立。
女生们抱怨被晒得炭黑，脖子背后露出来一截的地方都被晒伤了。
晚上洗澡一碰水就疼。
姜舒梅也被晒得不轻，但她体质特殊，别人都晒黑，她反倒只晒红。
看着让人羡慕不已。
回到宿舍后大家怕弄脏了床铺，径直坐在地上。
每个学院解散时间不同，电子系大概因为男生多的缘故，解散的也晚。
可苦了姜舒梅这几个硕果仅存的女生。
看看寝室里其余几个外语学院的女孩子，早早就放了，现在估计澡都洗完了，约着去校外逛街呢。
张译月感慨道：“小梅你怎么晒不黑啊？你瞧瞧我，跟你一比都成非洲人了。”
薛慧兰也羡慕，“难道太阳对美女也有特殊待遇吗？这怎么长的啊？”
姜舒梅看向李雁，“咱们雁子也不黑啊。”
李雁把帽子拿下来扇风，短发上汗津津的，和抹了油似的。
“我就算了，分队都差点分错了，黑不黑白不白的无所谓。”
说起来也是好笑，李雁因为一头短发，教官当时差点把她分到男队里，还是姜舒梅几人出言提醒才反应过来。
顿时闹了个大红脸。
好在李雁本人走的也是中性风，没觉得不好意思，从小到大她都习惯这种误解了。
姜舒梅拍了拍裤腿，“走吧，先去洗澡。”
女孩们稍微缓过来点，就在收拾东西的时候，一楼宿管阿姨的大嗓门响彻楼道。
“302，姜舒梅，有人找。”
第二百二十七章 给江烨安排相亲
几个女孩朝着姜舒梅挤眉弄眼。
“每天一通电话，这是生怕对象丢了呐。”
“也难怪，小梅不但长得好看，也有料的很。”张译月在胸前比划一圈，“我和她洗澡的时候都想耍流氓了。”
“是吗？我都没注意，过会仔细看看。”李雁也跟着插科打诨。
姜舒梅瞪她们一眼，匆匆下楼。
谁说八十年代的女孩子保守？反正姜舒梅是没看出来，感觉跟她大学舍友差不多。
外表看着挺文静的小姑娘，芯子里都荤素不忌，啥话都敢说。
姜舒梅一路跑下楼，接电话的时候脸都是红的，实在是跑的气喘。
“江烨？”姜舒梅一开口，江烨的声音立刻传过来。
“我想你了，特别想。”
姜舒梅的脸立刻有了越来越红的趋势。
这种话要是只有两个人的时候说倒也没什么，关键宿舍楼公用的电话材质不好，四处漏音。
旁边经过的女孩子听到后都忍不住朝姜舒梅笑。
这让姜舒梅怎么好意思。
看来不止八十年代的女孩，就连男孩也没想象中含蓄。
应该说由于多年的压抑，这个年代的男女表达爱情的方式似乎更加奔放热烈，至少姜舒梅有些招架不住。
咳嗽一声才小声回应了一句，“我也是。”
因为知道是公用的电话，不少人排着队在后面等着，因此江烨没多说什么，还是老生常谈那一套。
让姜舒梅照顾好自己，军训的时候多喝水补充水分，有什么不舒服的别逞强。
姜舒梅一一应着，争取掐点在五十九秒的时间给挂了电话。
站在旁边准备给男朋友打电话的女生朝姜舒梅友善地笑了笑。
“你们的感情真好。”
她隔几天来打电话，但经常能听见楼道里喊姜舒梅的名字。
估计宿管阿姨一听那边的声音，还不等说完整就知道是找姜舒梅的了。
“都好，你们也好。”
姜舒梅赶着上楼，和舍友一起洗澡。
那边的江烨看着话筒，忍不住摇头。
“这丫头……”
宿管大叔哈哈大笑，“别天天打电话了，直接去学校找嘛，你女朋友不是明华大学的，距离这边也不算远嘛。”
可见江烨这段时间到底打了多少电话，就连大叔都掌握了这些信息。
江烨摇了摇头，他不想贸贸然去打扰姜舒梅。
正如姜舒梅以前说过的，恋爱是让两个人变成更好的自己，而不是天天腻在一起体验短暂的甜蜜。
这样的恋爱观是江烨第一次听说，但他愿意尊重自己喜欢的人。
“咳咳，电话用完了吗？”
后面眼巴巴等着给女朋友打电话的男生终于忍不住插话。
江烨点点头，刚要让出位置，电话铃再次响起。
宿管大叔一接起来，又把话筒还给江烨。
“找你的。”
江烨勾起唇角，正要开口，那端传来钟康的声音。
“小烨，你这周周六有空吗？方不方便回来一趟？”
江烨嗯了声，“可以。”
钟康莫名松了口气，又补了句，“这次来别带东西了，我和你外婆就想看看你。”
“好。”
江烨从善如流，没聊几句便借口还有人在后面等着挂了电话。
转身回宿舍。
宿管大叔看着好笑，都是从这个年龄过来的，和家里人说不了两句，只天天记挂着对象。
害，所以说生小子不如生姑娘贴心呢。
钟家，钟月云坐在电话旁，心提在空中。
“怎么样爸，他答应了吗？”
“嗯，不过我还没来得及和他详细说。”
“这有什么好说的，不管成不成就当见一面嘛。”钟月云眉飞色舞，“不是我说，那姑娘的条件是真的不错，家里面疼爱的很，之前带着回沪市还给买了套房子呢，毕竟就这一个女儿，无论如何也亏待不了，和咱们小烨算得上门当户对吧？”
钟康沉吟着没说话，常菊芳觉得不是很妥当。
“小烨才上大学没多久，不用这么着急吧，现在年轻人都说自由婚姻，他万一再学校里遇着更好的呢？”
钟月云哎哟一声，“您就别提自由婚姻这回事了，当初小妹不就是自己找的对象？最后怎么着了？要说看人还是得咱们长辈看，那些孩子又懂什么呢？”
有钟华珍这个前车之鉴，常菊芳不好说什么了。
就连钟康也点头，“先见见吧，我也希望这孩子早点定下来。”
他的思想传统，一旦把外孙再认出来，就想着看对方安家立业。
自己也方便把手里的东西给传下去。
大概是觉得亏欠太多，现在便恨不得能给江烨一步到位，找个漂亮又性子合适的姑娘。
从头到尾家里人也没想过江烨可能有对象。
毕竟上次孩子回来一句也没提过嘛。
——
周六很快到来，于婕带着女儿来到钟康家。
看着坐落在东城的气派院子和小楼，于婕心中先满意了几分。
“环境不错。”
旁边的漂亮姑娘意兴阑珊，“大周末的不让我在家多睡会，非拉我过来干嘛，我还等着中午和朋友聚一聚呢。”
“聚聚聚，就你那帮狐朋狗友，有什么好聚的。”于婕恨铁不成钢地在女儿额头上点了下，“帮帮忙好伐，少气气你妈，让我多活几年。”
熊斯琪伸手把于婕手打开，“哎呀，我脸上擦着粉底呢。”
“哦哦。”于婕不以为意，“是友谊商店买的？”
“什么啊，从国外带的。”
两人说着话，钟月云在里面听到声音，赶过去打开门。
“于姐，你们来的这么早啊？”
“守时嘛，一早我就催着她早点起床，这丫头戆头戆脑的还不知道什么事呢，被我说了一通才拉起来。”
钟月云心中嘀咕幸亏不是自己的儿媳，面上的笑容却越发和蔼。
“小琪长得越来越漂亮了，快进来。”
钟康和常菊芳坐在沙发上，朝着门口看了眼。
见到了打扮时髦的女孩和她身旁的中年女人。
钟康起身迎了下，于婕惊讶了一瞬。
“钟老？”
她以前跟着丈夫见过一面，这可是收藏圈的名人。
没想到钟月云的父亲竟然是钟康。
钟月云看着于婕的脸色，心中不无得意。
熊斯琪一见母亲的态度，也收敛了身上的骄纵，面带笑容地问好。
钟康点了点头，“小烨估计马上就到了。”
第二百二十八章 好饭不怕晚
熊斯琪坐在母亲旁边，其实对这场相亲并不怎么在意。
她见过沈清，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货色，别看长得人五人六，一开口谁不知道谁啊？
四九城的圈子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沈清花名在外，挺多姑娘往身上硬扑的。
熊斯琪看不上这种。
找老公还是得有能力的，花架子有什么用？
能成为一家人基本都是一路货色，熊斯琪对钟月云口中的外甥并不抱什么希望。
纯粹是来走个过场的，免得天天被念叨。
于婕的心态则截然不同了，当着钟康的面，对钟月云的说话态度都和平常大不相同。
钟月云知道这一切的原因，心中越发焦灼，目光时不时地扫向门口。
好在江烨还是和上次一样，比预计来的时间更早些。
钟月云的脸上立刻挂上了愉悦的笑容。
江烨一眼能看出来，比之前要真心不少，心中便打了个问号，脚步也慢了一些。
“小烨回来了，就等着你呢。”
江烨迟疑着问了声好，等走到客厅，蓦然看到两个不认识的人。
说是完全不认识倒也不算。
熊斯琪猛地站起来，“是你？”
这两个字让所有人都愣住。
于婕结结巴巴道：“你、你们之前就认识？”
江烨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不认识。”
熊斯琪却抿着唇笑了下，“之前在飞机上不是见过？”
当时这个帅哥和另一个女的还有她妈在一起，叽叽喳喳的，和飞机上另外的老头老太太聊天。
熊斯琪一路心里都不舒服，对江烨的印象却很深刻。
知道自己这次的相亲对方是他后，熊斯琪的心态也不一样了。
于婕虽然闹不明白，但知女莫若母，一眼便看出来女儿笑容背后的东西。
当即热情地招呼江烨。
“小江对伐？我是你姨妈的同事，今天刚好顺路过来拜访。”
江烨对熊斯琪印象不佳，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却也没说什么。
这顿目的不同的中饭到底还是如期开始，知道钟老的身份后，于婕提议下馆子搓一顿，免得辛苦。
见了江烨的外貌和谈吐后，于婕是很愿意为未来的女婿花这个钱。
常菊芳却想让江烨尝尝家常菜。
钟月云去厨房打下手，江烨没有犹豫也跟了过去。
常菊芳心疼他，“出去坐着去，哪有男人下厨房的。”
“男女平等，厨房也一样。”
江烨的声音不响，竖起耳朵的于婕却立刻听到了。
立刻朝女儿看了眼，用胳膊肘顶了顶熊斯琪的腰。
熊斯琪仿佛不好意思了，含情脉脉地朝着江烨的方向瞥了一眼。
江烨是习惯给李晓秀打下手的，动作很是娴熟，坐在板凳上给土豆削皮。
三两下就解决了一个面，又光又快。
钟月云看了眼，给常菊芳夸耀，“看小烨的架势真的会做饭，以后娶的媳妇是有福气的。”
常菊芳只觉这都是外孙以前一个人生活锻炼出来的技能，叹了口气。
江烨却对这句话挺赞同的，自然而然地将媳妇两个字换成了具象的那个人。
他最喜欢小梅笑起来的模样，鼻子撒娇似的微微皱起，眼睛被纤长的睫毛挡住一般，洒落的笑意都像天边的晚霞。
温柔，浪漫，带着让他心醉的温度。
江烨愿意为她做任何事，做饭只是这其中最不值得一提的小事。
等开了饭，钟月云特地将这件事拿出来大书特书，于婕对江烨的满意度简直到了满格。
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开了口，“小江现在还没有女朋友吧？别看现在说什么提倡晚婚，还是要先成家再立业，尤其是男孩子，大后方没稳定，工作能出成效吗？”
江烨的眸光慢慢冷了下来。
这顿饭到底是什么意思，他总算明白了。
啪，筷子被放下的声音打断了于婕的话。
江烨看向钟月云，这个将同事带到家里来的姨妈。
一字一句道：“我有女朋友，我们感情很好。”
于婕闭了嘴，整个人像烧起来了一样。
掩不住的羞耻感让于婕的整张脸都是红的，但这火她没法对着江烨发。
这个男孩有没有女朋友原本就和她无关。
错就错在钟月云不应该给她女儿介绍这么一个有对象的男人！
于婕连饭都顾不上吃了，直接拉了熊斯琪起身。
冲着钟月云道：“明儿单位见。”
一生气，她说话间都没了吴语的软糯，改成了京都口音。
钟月云心中慌张，放下碗急忙追了过去。
“于姐、于姐你等一等。”
于婕拉着女儿蹬蹬下楼，鞋跟打在台阶上都能听出杀气。
“我真不知道他有了女朋友，不然我能做这事吗？”钟月云悔不当初，“这孩子才来京都，之前也没提过，您别生气，我给你赔礼道歉，绝对给您再介绍个好的，真的！”
这一瞬间，钟月云连把儿子赔给于婕的心思都有了。
于婕的老公关系硬，单位无论分房还是福利都是对方几句话的事。
钟月云距离退休的日子还早着呢，现在也没有辞职这一说，基本捧着饭碗都是要干到老的，总不能剩下的时间都得数着熬着过日子吧。
钟月云说的诚恳，于婕根本听也不想听。
如果不是钟老在场，吃了这么大的羞辱，于婕恨不得把桌上的汤汤水水直接掀到钟月云的脸上去。
熊斯琪却拉住了母亲。
“妈，先等一等。”
于婕莫名其妙地站住了脚，就见女儿转身看向钟月云。
“钟阿姨，江烨说的女朋友我见过，我在飞机上还见过她妈，两人都是乡下的。”熊斯琪补了句，“好饭不怕晚，我等得起。”
钟月云还在懊恼的劲头中，猛地听到这么一句，脑袋还没反应过来。
还是于婕先回过味。
她一时着急，想说什么又被熊斯琪拉了下袖子。
“这顿饭等以后再吃吧，钟阿姨再见。”
等两人的背影都几乎看不见时，钟月云一拍大腿。
熊斯琪和江烨是在飞机上遇见的，又说飞机上也见了对方的女朋友，那就是一开始知道江烨是有对象的。
这种情况下还能安安稳稳地坐下吃饭，这丫头是真的看上江烨了啊。
好饭不怕晚，下一句可不就是良缘不怕迟嘛。
第二百二十九章 活该没人疼
于婕那边教训女儿，气得声音都走了调。
“你到底想干什么？以前是我不管你，你现在越来越过了，现在还要跟人家抢对象？说出去脸往哪搁？”
熊斯琪并不理会她的气急败坏，“江烨挺好的，我喜欢他。”
于婕更气，“你喜欢他，他喜欢他女朋友，你看不出来吗？”
江烨一听说话就知道并不是呆头呆脑的人，可偏偏在于婕说了那番话后接了句有女朋友。
那话是单单说给她们听的吗？是给钟月云，给家里所有人听的。
无论家人反对还是赞成，他江烨都有女朋友，谁搭着面子再给介绍也不好使。
熊斯琪不耐烦道：“有女朋友怎么了？结婚了现在还能离婚，谈个恋爱就得绑一起一辈子？”
从第一次见江烨，她就觉得这个男人特别。
尤其是看着江烨对旁边那姑娘嘘寒问暖的模样，更是让熊斯琪不自觉地留意。
现在年轻一辈今天过了明天掰了再正常不过，熊斯琪不是没谈过恋爱，在溜冰场跟人喝着汽水牵着手的次数不少。
可那些人对女朋友从来没江烨这样，温柔细致到见不得委屈半点似的。
熊斯琪就想找个这样的。
“我就不信比不过一个乡下丫头。”
于婕气得没话说，看她铁了心，又只能帮她谋划。
“我明天再找钟月云问问清楚吧。”
——
另一边钟家的气氛极为尴尬，常菊芳和钟康都没料到事情的走向会变成这样。
江烨倒是说完那番话后继续吃饭。
夹了块炖鸡里的土豆吃的津津有味，觉得自己削皮削的挺干净。
钟康没说话也没吃饭，常菊芳则是给江烨夹菜。
“这件事也是我们不好，不知道你有女朋友了，没听你提过。”
“之前忘了。”
常菊芳知道，这是江烨还不够信任他们的托词。
但她也不好再多说，怕今天这件事让江烨以后再也不愿意来了，只能加了一句。
“下次带来一起看看，你选的女朋友肯定很好。”
“我问问她。”江烨没一口答应，他要询问姜舒梅的意见。
说话间钟月云回来了，她对上江烨一时间不知道应该摆出什么态度。
既恨江烨提前没说清楚，让她把自己的领导得罪了。
又不敢在钟康和常菊芳面前对江烨摆脸色，觉得自己没有长辈的宽容。
思来想去，钟月云把自己的情绪缓和了点。
“没想到小烨这么年轻，竟然已经有对象，也是我多管闲事。”
说出口终究带了几分抱怨。
常菊芳正要开口补两句打个圆场，江烨已放下筷子。
“我吃饱了。”他站起身，“还有点事，先走了。”
江烨说话做事丝毫不拖泥带水，尾音还没落下，人已经到了门口。
“外婆、外公再见，下次来我带点东西，今天空着手挺不好意思。”
门被合上了，人也是真走了。
常菊芳心里发颤，这次江烨空着手来她心里还挺快心，觉得这孩子总算是把这边当家了。
可今天一顿饭吃下来，竟然又退回了原处。
钟月云心里不得劲，“这是什么意思？今天让我丢了这么大的人，说话也不回，眼里还有长辈吗？”
钟康皱眉，“行了，少说两句，今天这件事也没提前和他说，有情绪是正常的。”
“那不也怪他自己没说清楚吗？再说了，于婕的孩子有什么不好，人长得好也有正式工作，家里还只有这一个女儿，外面的人打着灯笼也找不着。”钟月云恼怒道：“刚才小姑娘也说了，飞机上也见了江烨的女朋友，就是一乡下来的，江烨要是聪明就应该知道怎么选。”
常菊芳唉声叹气不搭话，她性子软从来不会和人吵架，更别说和家里人了。
钟康也想着别的没开口。
钟月云的声音越发高昂，“小妹当初也是自己找了个男人，最后结果怎么着？爸您自个说说，我给江烨介绍对象是不是好心，至少还知根知底呢，谁知道以前他在外面认识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话触及了钟康的伤心事，脸色也黑了几分。
“那我怎么管？”
这么多年他也没好好当个外公，一开口就让江烨和女朋友分手？
可能吗？
他说话要真的这么好使，今天江烨就不会特意说那句话了。
钟月云哼了两声，“算了，我不和小辈计较，你们不当恶人我来当，我倒想知道他找了个什么人。”
“算了，小烨有自己的主意，咱们甭管了。”
常菊芳的话并没有让钟月云放弃，她还给自己找了个很冠冕满堂的理由。
“我是他姨妈，总不能看着他重走妹妹的路。”
钟康没阻止，觉得问问也好。
女儿给他的教训实在太大，钟康现在闭上眼还记得出嫁当天钟华珍笑意融融的模样。
那时候她怎么会想到，自己选的丈夫会害死她？
钟月云说了解，想来想去真的给一个意想不到的人打了电话。
宋丽珠接到电话的时候有点懵。
好不容易才反应过来江烨的大姨到底是什么身份。
是和外祖那边又联系上了？这让宋丽珠心思复杂。
一方面想到江崇山那些寄出去却从来没有回音的信件和电报，他这么费尽心思想重新搭上的关系半点没回应，反倒江烨刚去了京都就有了消息。
另一方面又觉得江烨平日里的高傲也不过如此，还以为能有多清高，终究还是低了头。
钟月云不是不知道宋丽珠和江烨关系不好。
但越是这样，她觉得自己越是能从对方口中听到实话。
果不其然，听到钟月云的问题，宋丽珠便哼了声。
那天因为姜舒梅和江烨，宋丽珠吃了那么大一个瘪，说话间也没什么好语气。
“不清楚，这得问江烨吧，他平常连家都不回，我去哪了解去？”
钟月云笑着将事情的原委说了一通，“这不是才知道他有对象嘛，家里人想着了解一下情况。”
宋丽珠一挑眉，“哦，那是得好好说说，姑娘家里的确是乡下的，从小没了父亲，努力倒是挺努力。”
她故意捡了姜舒梅最不值一提的地方说，隐瞒了最重要的信息。
宋丽珠对江烨别的不知道，对他的性格却很了解。
钟家人要是看不上姜舒梅，非要逼着两人分手，估计江烨非得和那边闹翻不可。
这小崽子天生亲缘淡薄，活该没人疼没人爱。
第二百三十章 你应该和江烨分手
从宋丽珠那边得到答案，钟月云转头回了父母家。
姜舒梅这个名字在钟月云口中俨然成了把找男人当成全部事业的心机女。
依靠着一张漂亮的脸蛋，将涉世未深的江烨哄得团团转。
两人要是组成家庭，必然是剥削者和被剥削者的组合，
这辈子江烨再也别想甩掉一个来自乡下的包袱。
可以说宋丽珠完全将自己在见到姜舒梅之前的臆测，毫无保留地灌输给了钟月云。
经过钟月云用夸张的修辞手法，回馈给了整个钟家人。
在没有江烨的家庭聚会上，钟月云的滔滔不绝后，众人陷入沉默。
直到沈清的一声嗤笑打破寂静，“现在都提倡婚姻自由，江烨喜欢什么人是他的事。”
他是觉得什么锅配什么盖，江烨这种孤傲的人活该配上个心机深重的女人，和他们有什么关系？
钟月云狠狠瞪了儿子一眼，气他根本不知道自己的用心良苦。
不是江烨代他受过，于婕说不准就要变成沈清的丈母娘了。
沈清领会不了母亲的意思，纳闷道：“妈，你眼睛抽筋了？”
钟月云气的不说话，钟宇开了口。
“我觉得小清说得也没错，小辈的事情我们就别干涉了。”
钟康向来很重视这个儿子的意见，但这次钟月云打探出来的情况实在勾起了他的伤心事。
二十多年来江崇山简直成了钟康的心魔，尤其是那个混蛋时不时寄过来的信件更是不断提醒着钟康，自己的女儿到底是怎么死的。
钟康只将信拿去扔到了垃圾桶，而不是利用自己的人脉和关系把江崇山打入万劫不复的深渊，这已经是他极力在维持作为知识分子的体面和清高了。
“婚姻不是两个孩子的事，这是两个家庭的事，如果那个女孩足够上进，我是不会反对他们在一起的。”
言下之意按照钟月云的说法，江烨那个所谓的对象只将本事用来了找男人身上，他是绝对不会同意的。
钟丽彤看看父亲，又看看哥哥，不知道该如何发表意见，最终只能和母亲对视一眼，两人都露出无可奈何的表情。
——
钟月云最终还是找到了姜舒梅。
通过辛正阳。
辛正阳和江烨并非单纯生意上的伙伴，两人在小时候便认识，也是江烨儿时难得在大院里没揍过的人。
钟月云笑着问辛正阳关于姜舒梅的情况，找的理由也是家里想知道江烨对象的情况。
辛正阳哪里能想到钟月云憋着劲要拆散这两人。
在他眼中姜舒梅这种考入明华大学的状元已是天之骄女，哪有家庭会不满意的？
自然而然就把姜舒梅现在的地址交代了，还以为钟家人要寄礼物去那边。
姜舒梅便因此受到了一份“大礼”。
当打开院门后看到钟月云，姜舒梅一时没反应过来，客气地问道：“您是来找周奶奶的吗？”
钟月云挎着包，直勾勾地盯着姜舒梅，“我是来找你的。”
她心说这丫头果然长了张得天独厚能迷惑男人的脸，也难怪江烨当众给她们没脸。
姜舒梅看到钟月云的表情后便知道来者不善，对方自上而下地打量她，用一种含着刻薄的鄙夷。
仿佛友谊商店的售货员，在打量一个连进门资格都没有的顾客。
这份刻薄让钟月云的法令纹越发明显，而她压根不想掩饰自己的情绪。
“妈，我出去一趟。”
姜舒梅朝着屋子里李晓秀喊了句，而后跨过门槛，关上院门。
“您是哪位？”
钟月云发现小姑娘的态度也变了，她的脸上还是带着笑，但这笑却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
果然是个不好惹的。
“不知道江烨有没有提过，我是他的大姨，也就是他妈妈的姐姐。”
姜舒梅哦了声，淡淡问道：“那您来找我这件事，江烨知道吗？”
钟月云被噎住，心说江烨怎么可能知道，她能找到这个地址都费了一番功夫。
按说要放在之前，姜舒梅对她而言是个可有可无的人。
可自从于婕和她谈了几次话，非但没有为之前的事生气，反倒不断暗示如果江烨和自己的女儿能成，等年底分房子会有钟月云的一套后，姜舒梅就成了钟月云必须挖掉的一个毒瘤。
所以钟月云用手术刀般挑剔的目光打量着姜舒梅，“当然知道，有些话他可能不方便和你说，所以只能我们当长辈的代劳。”
姜舒梅做出洗耳恭听的模样，钟月云拉开两人的距离。
“我们钟家的门槛不算多高，但也不是谁都能进的。江烨是大学生，如果你为了他好，就应该让他有更好的前途，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姜舒梅笑了笑，“明白。”
“那你知道该怎么做吗？”
姜舒梅点了点头，“知道。”
钟月云眯起眼，疑心这丫头故意和自己耍什么诡计，本以为是一场恶战，钟月云在心中排练许久，想了不少说辞。
但没有哪一个想象的场景，能比眼前更轻松。
钟月云补上一句，“当然，和小烨分开以后，我们也会适当给你一些补偿，甚至可以给你介绍一份工作。”
姜舒梅又笑了，“谢谢你们的慷慨。”
钟月云一时间不知道该说姜舒梅知情知趣，还是对方对江烨的喜欢不过如此，这让她准备好的说辞都没了用武之地，反倒心里胀得慌。
“所以你同意我的说法，对吗？”
面对这个女人，姜舒梅一直在笑，从对方开口说第一个词开始。
仿佛一场蹩脚的喜剧，台上的小丑用各种方法逗人发笑，明明并不如何好笑，却不得不给出一个捧场的表情。
“您让我大开眼界，面对一个满口谎言的长辈，我很难给出应有的礼貌。”
随着姜舒梅的这句话，钟月云像被什么东西咬了口般，咬着牙瞪向对方。
“你说什么？”
“江烨绝不可能让你来找我，甚至他不可能告诉你这个地址，所以我很难理解你为什么会出现在我面前。你句句说着为他好，实际上只是为了满足你的，或者说你们的利益，把江烨当成任由你们操纵的傀儡。”
姜舒梅摇了摇头。
“但很可惜，他不是傀儡，我也不可能是，所以你没有资格为我们做任何决定。”
姜舒梅鞠了一躬，“希望您不要再出现在我的面前，谢谢。”
第二百三十一章 怕他们拔管子
姜舒梅回到院子里时，钟月云甚至没有反应过来。
直到那些话慢慢地反过味来，让她的脸上浮现了咬牙切齿的狰狞。
姜舒梅一个脏字都没有说，钟月云却宁可对方像想象中一般跳脚骂街，说出种种肮脏的字眼。
至少那时候钟月云会用看泼妇的眼神看着她，更加为自己的决定而庆幸，认为自己是给江烨找了一个更好的出路。
而非现在这样，被姜舒梅用那些话重重扇了一巴掌，让她面红耳赤。
钟月云不甘心，抬起手就要敲门。
然而内里已传来姜舒梅的声音，“妈，您知道这一片派出所的电话吗？”
钟月云收回了手，愤愤不甘地离开了。
院子里李晓秀莫名其妙，“怎么了？刚才外面谁啊？”
姜舒梅不着痕迹地往外瞥了眼，“没事，问路的，我就是担心我平常去学校，您和周老太太还有卢老先生在家不安全。”
周霞笑眯眯地看着画报，“不用担心这个，街坊邻居都认识，要真有什么事喊一嗓子都是人。”
姜舒梅点点头，想着钟月云要是还有点羞耻心，估计也不会再过来了。
傍晚时分，江烨来找姜舒梅。
发现爱人的眼神有些奇怪，似是带着心疼。
江烨向来厌恶旁人因为他处在那种家庭中给予的同情目光，但面对姜舒梅时却并不反感。
甚至享受着因这份不知从何而来的情绪，姜舒梅对他所展现的温柔与关怀。
就连吃饭时他在桌下惯例去握姜舒梅的手，也没挨上小小一巴掌，而是任由自己握住，用指尖滑过她的掌心。
江烨是一个很会把握机会的人，立刻在晚饭后提出和姜舒梅去消消食。
姜舒梅果然答应了。
两人走出院门，趁着天色暗下来，江烨握住了姜舒梅的手。
姜舒梅咳嗽一声，做贼似的生怕被人看见。
虽说现在的风气比几年前开放许多，但情侣间还是得偷偷摸摸的。
但今天的她还是没忍心抽回手，宁可冒着风险被江烨握着。
江烨于是越发得寸进尺，甚至故意带路到没人注意的死胡同，借着柳树垂条的遮挡去吻姜舒梅。
他的吻又绵又密，姜舒梅好不容易得了口气，又被对方掠夺过去。
反复几次，终于决定不再惯着对方，以免自己有窒息的风险。
江烨得了大便宜，笑容根本压不下来。
“说说吧，今天发生了什么事？”
先等便宜占够，江烨这才想起来问原因。
姜舒梅看四下无人，将下巴抵在江烨肩窝处。
声音顺着对方肩胛骨的震动传过去，“无论什么时候，我都是你的家人。”
江烨深吸一口气，恨不得将对方揉到自己怀里。
却又怕弄疼了她，便又小心翼翼地去碰姜舒梅的唇。
姜舒梅心中叹息一声，总觉得自己为这份心疼好像纵容了太多。
可好人做到底，便只能让呼吸的空气又被分走一次。
等江烨把不知道是因为缺氧还是别的什么，有些晕晕乎乎的姜舒梅送回家时，也没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只感慨今天的好运。
姜舒梅抹着鼻子，努力掩盖微微红肿的嘴唇。
李晓秀扫一眼什么都没说，只让女儿早点睡，明天还要去学校。
军训终于进入尾声，学生们纷纷松一口气。
但在训练末的拉练环节后，不少人也红了眼。
教官的欢送会上更是有不少人哭出声。
姜舒梅以前便经历过一次这种环节，可再来一次还是感触颇深。
接下来就是选课阶段，姜舒梅正在填选课表，楼下蓦然传来宿管阿姨的声音。
“姜舒梅，有人找。”
寝室的人揶揄道：“今天怎么提早了这么多？”
然而等姜舒梅下楼接了电话，才知道这通来电并非是江烨的。
竟然是寒小枫的。
姜舒梅之前给她留过宿舍的电话，但两人之间的通话并不算特别频繁，大概一个月一次。
今天寒小枫突然打来，显然是有事。
“小梅，我刚才在医院见到徐老爷子了。”
寒小枫语速很快，声音透着股惊慌。
“他躺在病房不知道生了什么病，病房里外全是人，好像是他的儿子和女儿，乱哄哄的都在吵闹，还聊到分配遗产的事。”
寒小枫说的太急，导致不停地咳嗽。
她也是因为最近感冒了才去医院，没想到竟然见到了这种事。
寒小枫以前对徐国强有意见，可后面通过姜舒梅再相处下来，也明白了老爷子的性格。
现在对方落到这种境地，寒小枫想出力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刚进病房就被人给轰出来了。
一个中年女人指着寒小枫的鼻子让她滚，让她少掺和别人的家事。
寒小枫胆子小，只能出来给姜舒梅打电话。
“行，我知道了，你别着急。”
姜舒梅挂了电话，回到寝室开始收拾东西。
薛慧兰急忙问，“小梅你干嘛去？”
“家里出了点事，选课单麻烦你们帮我填一下。”
张译月看姜舒梅的模样，担心她家出了大事，也放下手里的东西帮着一起收拾。
李雁问姜舒梅，“有没有需要我们帮忙的？”
“不用。”姜舒梅收拾了两身换洗衣裳，打了个包拿着就走，“麻烦你们帮我请两天的假。”
下了楼，姜舒梅又用宿舍楼的电话给母亲打了过去。
没说那么严重，就说老爷子生病了，刚好被小枫撞见。
李晓秀连忙道：“徐老儿女也不在身边，遇到这种事肯定得回去看看。”
姜舒梅心说要以前肯定不在身边，人快不行了那就说不定了。
李晓秀也想跟着一起走，被姜舒梅阻止了。
过去还不知道什么情况，兵荒马乱的，李晓秀去也不方便。
倒是可以给江烨打个电话。
果不其然，江烨立刻道：“我去弄飞机票，咱们机场见。”
有了江烨这句话，姜舒梅的心定了一半。
江烨比姜舒梅晚到机场两个小时，却已经订到了机票。
虽然是最近的一班，但也是快傍晚才起飞的。
江烨握住姜舒梅的手，“我和天乐说了下，那边会及时带人赶去医院的，别担心。”
姜舒梅咬牙道：“我担心他们会拔管子。”
在那种时期能和父亲划清界限的人不稀奇，那边却更过分得落井下石。
因而姜舒梅不忌惮用最坏的情况考虑对方。
对他们而言，活着的徐国强让他们什么也得不了，死了的父亲才更有价值。
姜舒梅最怕的就是这点。
第二百三十二章 争吵不休
医院里，明明到了晚上，却比菜市场还要热闹。
徐丽霞和徐浩两家吵闹不休，就差大打出手。
“凭什么爸的院子给你，你还要点脸不要，什么便宜都想占？”
“凭我是儿子，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到底是谁不要脸。”
“现在知道你是儿子了？当初嚷嚷着要和老子划清界限的不也是你吗？是谁说你们两个是阶级敌人不共戴天的？”
“别光说我啊，你也没少检举揭发，写了不知道多少封的信，我就没见过你这么狠毒的女人。”
在利益面前，往日能相安无事的两个人早就撕破了脸。
旁边站着的家人也都怒目而视，恨不得对方死而后快。
就连其他病房里看热闹的人都看烦了，实在受不了。
“小点声，我女儿都睡了，别吵了！”
“就是，要吵出去吵。”
两人对这些话理也不理，继续扯着嗓子叫骂。
护士过来劝了几次，保安都叫来了。
到了这种时候徐丽霞和徐浩倒是一致对外了。
“凭什么赶我走，我爸还在里面呢，要是出了什么事你们能负责的了吗？”
“别碰我，我是病人的亲儿子。”
还亲儿子呢，他们天天吵嚷，就连保安都知道了徐家那些破事。
唉，只能说有些儿女天生就是来讨债的吧。
徐老还没死呢，一儿一女已经为了遗产吵得不可开交。
病房里始终留着一个护士，倒不是因为徐老的级别高，而是担心出意外。
医生一直说徐国强还是很有希望能醒过来的，可这两人却充耳不闻。
昨天如果不是有个陌生同志及时发现徐老爷子手背上输液的吊针被拔了下来，后面医院及时处理，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呢。
就连院长都惊动了，下了死命令。
无论如何病房一定要有人守着，别到时候真出了事，他们医院可付不起这个责任。
谁也没注意，躺在床上动弹不得的徐国强，眼角微微湿润，一滴泪浸到了白色的枕头上。
等姜舒梅和江烨赶到医院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兵荒马乱的场景。
徐丽霞一眼认出来姜舒梅，挡在病房门口不让她进去。
“赶快滚，小心我对你不客气。”
然而等看到江烨出现在姜舒梅身边时，徐丽霞的脸色变了又变，只能强撑着继续开口。
“我告诉你们，无论如何你们和我家老爷子没有血缘关系，别想着分一杯羹。”
姜舒梅冷笑一声，“你以为谁都是畜生吗？”
“你说什么？”如果不是看到江烨，徐丽霞恨不得给姜舒梅两巴掌。
徐浩也立刻堵在门口，虽然没有说话，但态度很明显。
然而姜舒梅却是有备而来。
楼道里响起脚步声，段年和刘松柏亮出证件。
“我们是派出所的。”
徐浩咽了咽口水，“干嘛？找关系来吓唬我们？”
段年公事公办道：“我们接到医院报案，担心病人有生命危险，怀疑有被谋杀的可能性，我们特地前来调查。”
徐浩和徐丽霞对视一眼，两人明显心虚了。
徐丽霞嚷嚷道：“什么意思？病房里躺着的可是我们的父亲，难道还怀疑我们会怎么样？”
“具体需要调查才知道，麻烦你们让一让。”
两人不让，不想也不敢。
他们做了什么自己心里清楚，哪里敢让人查。
可很多时候愿不愿意不是他们说了算的。
警察鱼贯而入，手里拿着工具收集指纹，分出来一个人询问病房里的护士。
护士如实回答，“昨晚有人发现针头被拔出来了，还有之前……”
随着护士的话，徐丽霞的冷汗不住往外冒。
徐浩倒是还好，可后背也悄然湿透一片。
在几天的吵闹中，走廊里难得有了片刻的安静。
姜舒梅紧紧握着江烨的手，幸好他们来的不算晚。
刚才姜舒梅已经从医生那了解了老爷子的情况，他现在的情况很不好。
起因大概是起床时脚下一滑，磕到了脑袋。
最后还是送报纸的人发现了不对，送到医院。
大脑是很精密的部位，虽然人抢救过来了，却始终没有醒来的征兆。
医生担心长期下去，会造成无法挽回的结果。
植物人或者彻底的脑死亡。
这让姜舒梅的心揪在一起，甚至开始埋怨自己。
为什么当初态度不强硬一点，直接带了老爷子走。
他毕竟年龄大了，一个人生活难免会遇到问题，加上周围还有这样畜生不如的儿女虎视眈眈。
姜舒梅不敢想象，万一来的时候老爷子已经走了，她恐怕这辈子都会不安心。
江烨拍了拍姜舒梅的背，无声地安抚她。
十余分钟后，段年来到外面，示意姜舒梅找个安静点的地方。
两人走到楼梯口吗，段年压低声音。
“根据现有的证据，很难判断他们是不是想要故意杀人。”
一来因为医院及时发现，老爷子这边没有造成什么后果，对方大可以狡辩说不小心弄错了。
二来捉贼拿赃，在没有抓到现行的情况下，几乎不可能定罪。
姜舒梅死死咬着下唇，知道段年他们也尽力了。
这并不是那个四处都是监控的时代，也没有太多的技术手段。
但她依旧不甘心。
段年叹了口气，“我们先走了，有新的情况随时联系。”
警察离开后，徐丽霞和徐浩大概知道这些人拿他们没什么办法，很快故态复萌。
徐丽霞趾高气扬地看向姜舒梅，眼神满是挑衅。
已经入夜了，姜舒梅坐在医院的走廊，只觉全身冰冷。
江烨从外面买了件厚外套，紧紧裹住姜舒梅。
“我来想办法解决。”
姜舒梅摇摇头，声音沙哑，“这件事解决起来并不算难，我就是担心老爷子的身体。”
姜舒梅起身想要进入病房，徐丽霞的婆婆替换了儿媳的位置，找了把椅子堵在病房门口。
“你是他什么人？凭什么让你进去？”
姜舒梅无话可说，从亲缘角度来说，她和徐老的确毫无关系。
里面的护士悄然摇头，想想门口那个姑娘，再对比徐老爷子的儿子和女儿。
真正的亲人希望他早点死，外人却希望他能好起来。
不得不说，这真是一个莫大的讽刺。
姜舒梅披着江烨拿来的外套，顺着门口看一眼单人病房里躺在床上的老爷子，终于下定决心。
“好，那就用我的方法来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