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四十章 老丈人来沪市
“这小子气性大，弄哭了一时半会儿可哄不好，快拿来。”
苏峥把擎天柱递给苏秦，“谢谢表叔。”
此时苏秦眼里只有擎天柱，看都不看林豪一眼，心不在焉地学着说了一声谢谢表叔。
在手里翻来覆去好一会儿，苏秦也弄不出林豪刚才使出来的花样。苏峥看出他的急躁，让林豪带着苏秦去一旁玩耍。
“二哥，陆家嘴那块儿地，明年还不打算开发吗？”董学文满含期待看着苏峥。
“怎么？闲不住了？”
见董学文点头，苏峥接着说道，“陆家嘴那块儿地现在不适合开发，但准备在琼岛拿出一块地开发，试一试琼岛那边的商品房行情。”
“琼岛？”董学文眼睛一亮，“让我去？”
“嗯，我跟韩朝阳打过招呼了，到时候他负责项目施工，你负责其他工作。除此之外，你们需要多留意琼岛房地产情况，为后续开发做准备。”
“好！”
董学文连忙答应下来，“二哥，过完年就过去吗？”
苏峥笑了笑，“你今年还不打算结婚吗？”
“结，跟李萍父母商量好了，咱们这边儿放假就把他们接到京城……”
“等什么放假啊！”
苏峥摆手打断董学文，“放假都快过年了，竟让人家来回奔波。你现在反正闲着没事儿，早点把婚结了，让家里人心安。”
小孩子过周岁生日这种事情放在后世或许很隆重，但在这个年代，周岁生日大多数时间只是一种说法。
普通家庭的孩子过生日能吃上水煮蛋就算不错，经济条件稍微好点的或许会买点肉给孩子改善伙食。
苏峥家里平时生活根本不缺荤腥，今天无非是多做了几个菜而已，并没有特意强调苏秦的生日。
晚上吃饭没有外人，只有董学文小两口加上马胜利一家三口。
大概八点多钟的时候，接到秦淑芬的电话，询问有没有给她外孙过周岁生日。苏秦喊了两声姥姥，告知秦淑芬自己晚上吃了一只鸡腿后电话转交给苏峥。
“你爸今年想回老家过年，大概需要五天时间，问你们有没有空。”
回老家？
从认识秦暮烟到现在，从未听说老丈人回老家过年的想法，怎么突然之间想要回去了？
可仔细想想，这也是人之常情，丈母娘既然说出来了，其目的不言自明。
苏峥半捂着话筒跟秦暮烟转达意思，秦暮烟则是看向苏明强和林秀娥。
“我们没事儿！”苏明强笑着表明态度。
“有时间！”
苏峥这才给秦淑芬回话，“您安排时间吧，我们随时都行。”
……
一月二十五日，苏峰打来电话。
“阿福今天从港岛回来，说冢本隆博的店铺已经准备好了，让咱们抓紧时间把货发送过去。”
十来天的时间就把店铺准备好了，可见冢本隆博的积极性。
“阿福想去亲眼看看实际销售效果。”
“去呗，这种小事儿你做主就行了。”苏峥不以为然地回了一句，随后想到了什么，赶紧问道，“对了，让他换品牌名称，换了吗？”
“新名字叫东方神秘，好像还有一个外国名字，叫什么来着？”
能听出来最后这句话是问旁边的人。谷
果不其然，下一秒钟就听到洪福生的声音。
“Orientalmystery。”
没等苏峥发问，洪福生便快速解释道，“东方神秘的英文翻译，神秘不失性感，开放却不放荡，契合东方女性的内敛含蓄，又能突出女性魅力。老板，这个名字可以吧？”
洪福生的解释让苏峥联想到米国的一个内衣品牌，虽然品牌有一定的局限性，总好过之前那个名字。
“挺好的。”
肯定洪福生的想法，苏峥不忘叮嘱道：“冢本隆博的效率很高，港岛那边也要加紧时间，争取多点开花，尽快把品牌名气打出去。”
“我已经在铜锣湾那边联系好了商铺，如果岛国销售效果好，回来之后我就跟他们签租赁合同。”洪福生一副早有打算的口吻。
员工有想法是好事儿，听出洪福生的自信，苏峥不再多说什么，简单聊了几句便挂断电话。
……
马上要睡觉了，电话却响了。
听出老丈人的声音，苏峥下意识以为老丈人定好回家过年的日子了，毕竟老丈人工作忙，必须提前安排时间。
“明天我陪领导去沪市……”
陪领导？！
以老丈人的工作性质，能用上这三个字，不难想象领导有多大。
马上就要过年了，领导这个时候过来干嘛？
“晚上如果能抽出时间，我给你打电话。”
“好，我等您电话。”
一月二十八日，苏峥早早起床带着林秀娥去买菜，虽然不确定老丈人会不会来家里吃饭，但该有的准备必不可少。
为了招待楚青山，一家人刻意拖延晚饭时间，一直等到晚上六点钟，苏峥才接到楚青山打来的电话。记下老丈人说的地址，立刻驱车前往。
隔着一段距离就看到站在路边的身影，车子缓缓接近门口，这才发现比平时多了几个全副武装的士兵。而且能够清晰感觉到守卫士兵眼神中的警惕戒备，那种冰冷眼神让人不寒而栗。
停稳车子刚要下车却被楚青山摆手制止，走到驾驶位窗口，楚青山淡淡笑着：“临时决定，领导晚上要听工作汇报，我可能走不开了。”
说着，从裤兜里掏出一个红色盒子递给苏峥，“这是你妈给苏秦准备的平安锁，过两天不太忙了我再抽时间过去看苏秦。”
出来之前特意让母亲在家准备饭菜，临时发生的变故让苏峥有些措手不及。
“回去吧，我得上去了。”
楚青山摆了摆手，转身离开。
苏峥暗叹一声，给家里打电话。在守卫士兵冰冷眼神注视下，赶紧离开。
回到家里正好七点钟，饭菜已经上桌，照常打开电视观看新闻联播，仅仅不到两分钟就有一条新闻让苏峥侧目。
“今天下午，领导前往沪市视察……”
画面一变，熟悉的老人面孔出现在屏幕中，苏峥这才恍然老丈人陪同的领导是谁，内心忍不住激动。
“晚间与沪市官员讨论浦东发展时指出，浦东如果像鹏城经济特区那样，早几年开发就好了。开发浦东，这个影响就大了，不只是浦东的问题，是关系沪市发展的问题，是利用沪市这个基地发展长江三角洲和长江流域的问题……”
随着播音员的声音，苏峥不由想到前些天林豪说的《长江三角洲之行》那篇文章，尽管不知道大领导今天具体说了什么，却能猜到其中必然有联系。
“那个是不是亲家？”
苏明强瞪大眼睛指着电视屏幕惊呼出声。
苏峥立刻转头，嘴角不受控制地向上翘。
PS：扎了针刀，脖子稍稍轻松了一些，明天开始补更新。
第五百四十三章 销量不乐观
坐在副驾驶位的楚青山静静观察苏峥的面部表情变化，看着苏峥眼神逐渐变得火热，听着他想要得到夸奖却又不好直说的那种矛盾语气，此时此刻的苏峥让人觉得更加真实。
一直以来苏峥都是以聪明机敏形象示人，只是这种聪明蕴含了太多小民思想，一切以利益出发，从未有过对荣誉的热切。
楚青山教了半辈子书，见过无数性格迥异的学生，他深知不看重荣誉的人，很难拥有更高远的思想维度和超出自身的责任感。
这不是楚青山期待的模样！
托关系让苏峥去大学读书，就是想用校园相对纯粹的环境感染他，让他从大学生身上找到自身缺失的东西。
现在看来，之前所做是值得的。
“嘟……嘟嘟”
大哥大发出的声响打破车内沉默，苏峥快速捞起大哥大接听。
“苏总，嘉陵集团刚才打来电话，说后天上午九点钟要开全年工作总结会，问你能不能参加。”
开会？
苏峥下意识就想拒绝，第二次买股份的时候就被明确告知过，个人股东是不能参与经营的，过去开会除了听人长篇大论，还有什么意义？
话到嘴边，脑子里又闪过一个念头。
去年好像没有通知，今年为什么专门打电话？
难道还有电话里不方便说的事情？
有了这个猜测，苏峥连忙问道：“要开几天？”
“三天，第一天是内部工作会议，第二天给全国嘉陵摩托销售商开会，第三天好像有一个颁奖仪式，具体情况我没来得及细问。”方海军快速回答。
后天是腊月二十五，按照惯例腊月二十六正式放假，方海军应该能抽出时间。
“明天你坐飞机过去，代表我参加会议。”
“我去？”方海军有些诧异。
“对，咱们既是股东，又是摩托销售商，摩托订购这一块的业务现在不是你负责么，还有比你合适的人选吗？”
不给方海军插话的机会，苏峥继续吩咐道：“就当公费去山城玩几天。”
听出不容拒绝的意味，方海军赶忙问道：“苏总，如果牵扯到股东的事情怎么办？”
“带上耳朵和眼睛就行，其他不要管！”
在传统思想中，小年的意义跟除夕大年夜无法相比。
考虑到今年不回京城陪父母一起过年，再加上岳父岳母也在的缘故，饭菜的丰盛程度丝毫不亚真正的年夜饭。算是招待岳父岳母，也算是陪父母过了年。
以前双方父母聚在一起时，聊天谈论的话题基本上以苏峥和秦暮烟为主，只是现在被苏秦取而代之，成了唯一主角。
要说小孩子单纯吧，脑瓜子确实挺简单的。可要说起现实，小孩子比大人都要直接，因为小孩子更能敏锐感觉到来自大人的态度。
秦淑芬刚来时，苏秦表现出很重的陌生感。体会到比奶奶更加宠爱的态度后，再喊外婆那叫一个顺溜殷切。
似乎是有了经验，苏秦对刚刚见面的外公充满了期待，频繁呼喊出声的外公让楚青山开怀大笑。
“我们俩现在就指着这个小人儿精活了！”谷
自家孙子自家疼，哪怕是调皮任性一些都不怕，每每说起苏秦，林秀娥眼里都是藏不住的喜爱。
“唉……”
秦淑芬忽然一声轻叹，“东升要是听话一些，我也当上奶奶了。”
说着，侧头看向秦暮烟，“有些话我说着不合适，等东升过来了，你帮我问问小敏怎么想的，都结婚这么长时间了，怎么就不着急要孩子呢。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俩身体有问题呢，别让人说闲话。”
“让我爸给东升下任务不就行了，简单直接。”秦暮烟笑着回了一句。
听到这句话，秦淑芬又是一声叹息，“别提了，自从他换了工作，整个人都变了，每次跟他打电话都说忙忙忙，你爸现在说话也不当回事。”
秦暮烟错愕看向楚青山，楚青山淡淡说道，“孩子大了，有主见是应该的，这说明东升成熟了。”
默不作声的苏峥心里憋笑，他能听出老丈人的言不由衷，更清楚老丈人并不像表现出来的那样无所谓。
低头扫了一眼正在跟鸡腿战斗的苏秦，自己现在也是当爹的人了，能够理解老丈人的心情，要是有一天苏秦不听自己的话……光是想想都觉得别扭。
吃完饭没一会儿，苏峰打来电话跟林秀娥确认回京城的时间，然后话筒交给苏峥。
“阿福回来了。”
苏峥这才想起洪福生去岛国快半个月了，“情况如何？”
“阿福说一开始进店率很低，这种情况持续了四五天才慢慢好起来。因为进店的顾客少，店员很容易记住顾客的面孔，现在已经开始有买过内衣的顾客带着朋友家人一起去店里挑选内衣了。”
“销售额暂时不太理想，好在冢本隆博比较乐观。”苏峰轻叹一声，“都说岛国比港岛更开放，现在还不如港岛销售情况好，我怀疑是不是因为冢本隆博卖的价格太高了。”
“冢本隆博卖多少钱？”苏峥随口问了一句。
“从五千日元到一万日元不等，按照现在的兑换率来算，折合成咱们的钱，最便宜的将近两百块，最贵的得三百多块，差不多接近四百块钱。”
临了，苏峰又是唏嘘感慨道，“小鬼子挣钱的心思太狠了。”
苏峥听后也是暗暗撇嘴，这个价格……
可仔细想想，纵然岛国经济出现了问题，也远比国内发达。再加上冢本隆博本就是冲着高端客户去的，价格定高也是正常，这样更容易把产品形象拔高。
但有一点不可否认，这种价格无疑是把平民顾客拒之门外了。
这样的话，销量还能否上得去？
冢本隆博做零售的利润毋庸置疑，但自己这边的利润可是跟销量挂钩的，没有销量就等同于没有利润。
合作刚开始，这个时候跟冢本隆博沟通价格问题，很容易闹出矛盾影响合作关系。
“再观察一段时间吧，如果以后销量没有明显提升，再跟冢本隆博沟通价格问题。他是生意人，应该能明白如何做才能利润最大化。”
苏峰先是嗯了一声，紧接着又是说道，“如果明年岛国销售量还上不来，那就说明高端路线的想法有问题，港岛那边是不是要暂缓一下？”
原计划是洪福生从岛国回来之后就开始着手新店铺的筹备工作，岛国销售情况不太乐观，苏峰的担心不算多余。
距离过年没剩几天时间了，港岛虽然还没回归，但传统节日还是要过的。不敢说所有人都在准备过年，这个时候再给下面的人安排工作，就会显得有些不近人情。
“可以！”
苏峥同意苏峰的意见，又是补充道：“告诉阿福，暂缓不是不做，过完年之后要抓紧时间把新店铺开起来。”
明天补
临时有事要出门。
第五百四十四章 上市之前不分红
“服装出口到岛国了？”
楚青山知道空调厂还在建设当中，根本谈不上销量。苏峥名下众多生意中，唯一有出口资格的只有服装厂。
“嗯，前段时间……”
苏峥把冢本隆博过来考察的事情说了说，顺便把刚才大哥说的情况简单提了两句。
屋内几人出现不同程度的尴尬，特别是秦暮烟，连连给苏峥眼神警告，不想让苏峥多聊这个话题。
苏峥也感觉到了微妙气氛，赶紧解释道：“机缘巧合遇到一个港岛过来的服装设计师，我觉得他挺有想法的，就试生产了一批，没想到在港岛卖得很不错。然后就让我大哥在港岛注册了一家服装公司，又以这家服装公司的名义在东升那边投资建厂……”
秦淑芬表情有所缓和，听说工厂是儿子出面搞成的，脸上多了一抹欣慰。同时也生出好奇心，“什么样的衣服能卖那么贵？岛国人都是傻瓜吗？”
见苏峥眼神偷瞄秦暮烟，秦淑芬立刻扭头看向秦暮烟，两人低声说了两句，然后起身进入秦暮烟的卧室。
楚青山知道苏峥话里有水分，只是碍于话题比较敏感才没有揭穿苏峥，但他对苏峥这种把聪明劲儿都用到女人身上的做法很不看好。
“出口创汇是好事，但要走正途，生产大众服装才能打开更多销路。”
看苏峥笑着不接话，楚青山又是叹道，“类似空调厂这样技术含量比较高的项目，不单能提升国内工业制造水平，还能改善提高老百姓的生活质量，把心思用到这方面多好，利国利民利己。”
卧室内，秦淑芬神色复杂，似乎有尴尬，又有些欲言又止。
秦暮烟脸蛋通红，虽然都是女人，而且还是自己的母亲，就是忍不住不好意思。
就在秦暮烟准备收起内衣时，秦淑芬忽然开口了。
“这东西哪里有卖？”
秦暮烟愣了一下，眼里带着不可思议。见母亲神色如常，这才回道：“没在国内卖，就算有地方卖，也没人会买。”
“谁说的？”秦淑芬下意识反驳一声，“改革开放这么多年了，没用的老思想该丢就得丢。又不是穿在外面出门的，有什么不敢买的。”
秦暮烟听出母亲话里的意思，同时也看清了母亲的心思，顺势坐在床边挽住秦淑芬的胳膊，“要不给我大嫂打个电话，让她帮您挑几件？”
秦淑芬似有意动，几秒种后摇头道：“别麻烦人家了，反正我平时在家也没事儿，过完年正好去鹏城一趟，我得督促东升他们抓紧时间要孩子。”
……
翌日，腊月二十四。
吃完早饭，苏峥送父母去火车站，然后去爱家商场接上方海军前往机场。
“苏总，还有吩咐吗？”到达机场准备下车时，方海军不确定问道。
“没有！”
苏峥笑着摇头，“不是跟你说了嘛，就当是公费旅游了，过去之后多听多看，跟咱们有关系的记下来，没关系的就当耳旁风。”
当面确认老板的态度，方海军这才安心。
从机场回来，苏峥拐到顺发批发商场，都这个时候了进出商场的人依旧不少，时不时就能看见背着大包小包小批发商匆匆离开。
“老板，你怎么来了？”
看到许久没有来过的苏峥，孙志强赶紧起身倒水。
“别忙了，我一会儿就走。”
苏峥摆手制止孙志强，“把易小山叫过来，我有事儿跟他说。”
孙志强应声往外走，不过多时带着保安队长易小山进入办公室。
“老板，你找我。”
“都坐下。”
示意孙志强和易小山在对面坐下，苏峥直接说道：“后天就要正式放假了，按照惯例得安排留守值班人员。”
“老板，还是去爱家商场和工厂吗？”孙志强主动插话，去年就是这样安排的。
苏峥轻轻点头，“除了这两个地方，空调厂工地那边也得安排值守人员。张柏明说工地堆放了很多建材，都是值钱物件儿，担心有人图谋不轨，所以那边得多派人过去，起到震慑作用就行。”
“没问题！”
易小山笑着回答，“去年给值守人员的奖励让好多兄弟羡慕，前两天就有人问我今年还用不用值班。”
“没问题就行，这事儿你看着安排。”
……
“苏总，今天嘉陵集团产权管理委员会提出股东分红的问题，但最后讨论的结果是上市之前暂不分红。”
听到这个消息，苏峥立刻皱起眉头，既然公开提到了分红，那就说明嘉陵集团有利润，并且有能力给个人股东分红。
“为什么？”
“说是要从岛国引进化油器生产技术及生产设备，后续还要引进更多生产技术。除此之外，还要在其他地方建造生产工厂的计划，集中资金提高嘉陵集团的生产能力和技术水平。”
方海军把自己从会上听取到的内容转述给苏峥，“除了咱们，其他个人股东根本没来。说是征求个人股东的意见，我觉得更像是通知。”
提升生产水平，扩大生产能力确实是必要之举，如果是这样的话，不分红倒也无可厚非。
“还有其他事情吗？”
“跟股东有关系就这一件。”
“行，我知道了。”
……
腊月二十六，给工人发放工资奖金。
奖金从五十到几百不等，拿到奖金的工人跟身边同事工友讨论着过年需要花多少钱。跟前些年聊起大把花钱的愁眉苦脸不同，大部分工人脸上都洋溢着笑容。
“苏总，你瞅瞅。”
苏峥以为什么事情，赶紧接过齐国生递来的新民晚报，下意识看向最上面的发行时间，却发现是12月的报纸。
心中疑惑，却是耐着性子往下看。
“七五期间沪市市民生活水平显著提高，今年人均月收入逾一六八元，家庭生活开始由温饱型向小康型转变。”
三行标题，中间一行字体加大加粗，尤为醒目。
“临近年关这段时间，值钱商品销量明显提升，家用电器就不说了，主要是摩托车。”齐国生眼里闪烁着精光，“一月份一个月，仅沪市爱家商场就销售出去将近三百台摩托车，如果加上经销商的销量，一月份的总销量超过了一千八百台。”
“由此可见，报纸上没说瞎话，老百姓是真的有钱了！摩托车的利润可比家电高多了，我建议明年咱们多在这方面下功夫。”
齐国生笑容更浓，“趁着方经理在嘉陵集团开会，让他尝试跟嘉陵集团销售科沟通一下，看能不能在价格方面或者出货方面给予更多优惠。”
不是老百姓有钱了，准确来讲应该是有钱人变多了！
当然，苏峥不可能当着齐国生的面唱反调，这句话只能在心里暗暗嘀咕。
不过，齐国生的建议是对的。
第五百四十五章 真暴利
昨天方海军刚刚说过，嘉陵集团明年准备引进生产技术。
生产技术只要引进过来，就意味着某些零部件不再完全依赖进口，生产成本会相对降低。
这样来算的话，确实有希望跟嘉陵集团争取一点优惠政策。
身为嘉陵集团最大的个人股东，上千万的资金压在公司不能分红，难道还不能争取一点小利益？
“现在卖一辆摩托车能有多少利润？”
上次核算账目，全程都是秦暮烟负责，这些细账小账苏峥真没有关注过。
“咱们商场自己零售的话，一辆差不多能赚两千多不到三千块钱。”齐国生快速回答，“给经销商的话，咱们能保持八百块钱左右的利润。”【这个利润是从行内人士透露的，早期摩托车利润真的惊人】
齐国生的回答让苏峥倏然一惊，“这么高？”
“嘿嘿……”
齐国生乐道：“嘉陵集团今天开经销商大会，方经理中午给我打了一个电话，他打听了几个地方的经销商拿货价，最便宜的一个也比咱们贵了将近一百块钱。”
“而且那些经销商还面临着周边同行低价销货的问题，为了保证销量，他们的真实利润还不如咱们呢。说起来，还是沾了股东身份的光。”
齐国生说的这种情况苏峥明白，利润太高了，难免会出现一些心思不正的人。反正有空间，操作起来不会赔钱，无非是少赚点罢了。
“我刚才说的建议就是方经理提出来的，上午开会主要说了嘉陵集团90年的整体销售情况和未来市场趋势分析。方经理说，下午的会议内容会对公示各区域经销商销售数据，最后是颁奖。”
齐国生一副胸有成竹的姿态，“方经理说没发现比咱们销售区域更大的经销商，不出意外的话，咱们应该是销售量最大的一家。打铁要趁热，苏总你觉得怎么样？”
“可以！”
苏峥不是纯粹的机会主义者，但他喜欢抓机会。方海军都把情况传递回来了，无论如何也不能错过。
“方经理说，如果谈判遇到困难，希望你能跟嘉陵集团联络一下，要么就是授予他更大的权限。”齐国生仔细观察苏峥的表情变化。
“告诉方海军，只要对工作有利，我无条件支持他，放他放心大胆地去谈。”苏峥果断表明自己的态度。
……
“第一名……”
工厂大礼堂内密密麻麻坐着上百号年龄不等穿着不一的人，这些都是来自不同地方的嘉陵摩托车销售商，有些在省城销售，有些在市里销售。
台上负责宣读数据的工作人员扯着长腔，谁都清楚他是故意卖关子，但却止不住内心的好奇，都想知道谁是全国销量第一人，第一名卖出去多少摩托车！
坐在第二排的方海军脸上挂着淡淡笑容，中午刚吃完饭就被嘉陵集团销售科长胡汉卿请进办公室，说的就是下午公布数据的事情。
胡汉卿想要宣读苏峥的名字，顺便借用苏峥的身份和名气，让广大经销商知道被当做副业都能卖出去这么多摩托车，以此激励经销商更加用心销售，为明年销售做铺垫。
方海军听后直接拒绝了，虽然没有请示，但他很清楚老板不喜欢出这种风头，要不然也不能派自己过来。
“第一名全年销量13246台……”
嗡……
听到这个数字，礼堂内瞬间爆发出嗡嗡议论声，方海军能清晰听到身后传出的质疑声音。
“一万三千多台？骗人的吧！”
“我在省城累死累活一年才卖八百多台，要说沿海开放城市有人卖到一千台我还能相信，一万多台……啧啧，嘉陵集团把咱们当小孩哄骗了！”
“不说沿海开放城市我还没想到，之前公布的销售数据好像没有粤省那边的，难道第一名在粤省？”
“那也不可能！我之前就问过，嘉陵集团没有省级代理商，全都是以市划分的销售区域。粤省那边是有钱，但也不至于一个城市就卖出去这么多！”
“那就不知道了，但我觉得嘉陵集团敢这样公开出来，应该不会骗咱们！”
“……”
质疑声越来越多，声音也越来越大，有些人似乎是故意提高嗓门，让嘉陵集团的工作人员听到。
方海军轻哼一声，暗自嘀咕道，你们要是舍得放几千万在嘉陵集团，嘉陵集团也能给你们省级代理权。
“九零年嘉陵摩托车总销量为203900台，今天到场的合作伙伴总共129位，还有将近三十位没能过来。”
工作人员似乎早有准备，面对下面众多质疑声音一点慌乱都没有，成功遮住质疑声音后继续说道，“前面公布了的数据持有者就在你们中间，如果你们认识，可以现场求证有没有造假。”
工作人员说得不错，这么多经销商，肯定有人互相认识，当即开始求证。
“是真的。”
“我给厂里下的订单是这样的，真正算起来，真实销量并没有这么多，因为仓库还有五十台的库存……”
“数据是对的。”
“……”
先后几个人确认数据无误，却没能让质疑声音减少，只因为第一名的销量太超乎想象了。有人大声催促工作人员快快宣布，到底是哪里的经销商能卖出去这么多摩托车。
起哄的人很多，有些是纯粹的好奇，有些则是暗藏心思，想要认识销量第一的老板，跟他取经如何卖出去那么多摩托车。
工作人员从容不迫开口，“销量第一的老板因为其他事情抽不出时间，今天没能到达现场。”
“不是全国经销商大会吗？不是务必过来吗？”
质疑声音再次出现，工作人员瞅了一眼喊话的人，继续说道：“不过，他们的业务负责人来到了现场。”
说着，目光转向方海军，“方经理，方不方便跟大家打个招呼？”
这也是商量好的结果！
苏峥的身份不能公布，总要有人出来撑场面，要不然无法解释。
方海军缓缓起身，不紧不慢地整理衣服褶皱，这才转身微笑挥手。
坐在方海军周围的人目瞪口呆地看着方海军，他们怎么也想不到，年销量过万台的牛人就在他们身边。
露过脸后，方海军再次坐下，一点也没有跟周围人交流的意思。
“销售前十名的奖励刚才已经说过了，会议结束之后别忘了去销售科领取奖励！”
工作人员笑着提醒一句，趁着安静快速抛出一个让人激动的话题。
“为了方便统筹工作计划，集团公司决定，从现在开始，增设省级代理……”
PS：补的。
第五百四十六章 一环扣一环
增设省级代理！？
没等工作人员把话说完，礼堂内就爆发出更大的嘈杂声音。
仔细听，大部分人都是满怀激动询问省级代理需要什么条件，台上的工作人员面带微笑看着下面的经销商，并没有第一时间维持秩序。
瓮声四起，身边突然出现一道声音。
“方经理，你们就是省级代理吧？”
方海军顺着声音看向左手边的中年富态男人，虽然是疑问，但对方语气和表情很是自信。
中年男人不躲闪方海军的目光，主动伸出手：“我是江城的吴志军。”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方海军也展示了自己的友善。
“方海军。”
两人握手认识后，吴志军又是笑道：“咱们名字里都带军字，这是缘分啊。”
对于这种主动拉近关系的话，方海军只能回以微笑。
“方经理，你们是粤省的代理商？”
“嗯。”方海军轻轻点头，对方猜中的只是一部分区域，但他并不打算过多解释。刚才已经出过风头了，没必要再给自己招惹话题。
吴志军了然点头，眼里多出一团火热，“粤省是好地方啊，最早开放的城市经济发展得好，有钱人也多。”
“还行吧。”
“方经理，你不是粤省人？”
之前不出声，听不出什么，方海军一开口，吴志军就听出方海军的口音跟粤省不一样。
“我是沪市人。”
“沪市也很厉害，自古以来就是大都市，现在又要搞浦东开放开发，能人辈出啊！”吴志军又是一句捧高，这次没等方海军接话，压低声音问道：“方经理，方便透露一下要达到什么条件才能成为省级代理吗？”
“不太清楚，我只负责具体工作，其他事情都是我们老板跟嘉陵集团谈的。”方海军微笑摇头。
吴志军半信半疑看着方海军，他心里很明白方海军应该没说实话，两人之间没有交情来往，不说实话也算正常。
“安静一下，大家安静一下……”
工作人员手持话筒大声喊话，礼堂内恢复安静后，工作人员不在卖关子，快速把省级代理相关要求说了出来。
“省级代理权的要求很简单，经营区域内年销量不能低于一万台，这是最基础的任务要求，而且往后每年都会适量增加任务。”
“考虑到目前诸位经销商老板的实际销量数据，为了照顾大家的积极情绪，公司决定适当放宽一下要求。会议结束后，想要做省级代理商的老板可以去找销售科沟通，销售科的同志会告知诸位具体要求标准……”
工作人员刚宣布会议结束，一众经销商便迫不及待地往外走，这个时候就体现出了坐在后排的优势。
眼看着后面的人走的差不多了，吴志军这才起身，却发现方海军老神自在的坐在位置上一动不动。
吴志军暗暗感慨，人家已经是省级代理了，有资格不着急。
身边的人全都离开之后，方海军这才起身朝外走，虽说不用去确认省级代理商的门槛要求，但他同样有事情需要跟销售科沟通。
距离销售科还有几十米就看到办公室外面排列整齐的三条队伍，这要是过去排队，不知道得等多长时间呢。
方海军眼珠子一转，朝着销售科隔壁的办公室走去。进入办公室表明身份，让屋里的人给胡汉卿打电话。
很快，胡汉卿就来到这间办公室。
“方经理，有啥事？”
方海军瞥了一眼屋内的人，胡汉卿心领神会，“别打扰他们工作，咱们换个地方。”
说完，领着方海军来到楼层小会议室。
“方经理，销量第一的奖励是五台摩托车，过完年出货时会直接加进去。”胡汉卿主动开口。
“麻烦胡科长了！”
客套之后，方海军开门见山道：“省级代理这块，我想跟胡科长好好谈谈。”
胡汉卿脸上笑容淡了几分，谨慎打量着方海军。
粤省、浙省和沪市都属于苏峥的地盘，并且签了协议书，这是独属于个人最大股东的优待。
今天透露第一名的销量，就是想利用这种超乎常人想象的销量刺激其他经销商。公开提出省级代理商的想法，也是提前计划好的。谷
如果其他经销商有质疑，就可以用这种办法安抚进行安抚，都是谋财图利的人，有了更大的利益诱惑，谁还在乎那些小事？
再有，这也是对经销商的一次试探。
试探他们有没有更大的野心，试探他们会不会为了利益付出更多。
目前来看效果还算不错，就是不知道最终能敲定几家省级代理商。无论最终结果如何，都没打算把苏峥算进来，更没想过给苏峥身上增加限制要求。
胡汉卿相信方海军能看清公司的态度，可他为什么还要提起这个问题？
“你说。”
开会时方海军就已经想好了怎么说，“第一天的会议内容我跟苏总汇报过了，苏总表示能够理解，顺便让我转告公司领导，一切以集团公司发展为重。不是我拍马屁标榜自家老板，苏总真不是喜欢斤斤计较的人。”
胡汉卿只能配合点头，“苏总确实深明大义。”
“今天开会我积极配合工作，也是遵从苏总的要求，尽量不给集团公司添麻烦，尽可能协助集团公司开展业务。”
“感谢方经理。”胡汉卿连连点头，心里却是腹诽，你这还不算标榜？
方海军保持自己的节奏，“我是这样认为的，既然公开了省级代理的要求标准，我们身为经销商，理应配合公司的决策。”
“按照公司的任务标准，粤省和浙省两个区域，我们今年最少也得完成两万台以上的销售任务。如果加上沪市的话，差不多得两万五千台。”
“从礼堂出来后，我给苏总打电话汇报了情况。”
说到这里，方海军故意停下。
胡汉卿很识趣地问道：“苏总怎么说？”
“苏总的意思是，公司需要人站出来起到带头作用，我们作为公司最大的个人股东，责无旁贷。苏总还说，既然要带头，那就必须带个好头，两万五千台的销量太过保守。”
两万五千台太过保守？
别人不知道内情，自己身为销售科长哪能不清楚？
苏峥去年能卖一万三千台，全凭销售区域大，销售市场优质。就目前的市场情况来看，一个省份一年能卖一万台就算是不错的销量了，他居然敢说两万五千台保守！
尽管内心有怀疑，胡汉卿还是忍不住问道：“苏总的目标是多少？”
方海军不紧不慢地伸出三根手指。
“三万台？”胡汉卿惊道。
“三万台起步！”
方海军笑了笑，“苏总的意思是，保底三万台，朝着四万台的目标争取努力。”
胡汉卿笑出了声，冲方海军翘起大拇指，“苏总好魄力！四万台的目标确实能鼓舞人心，就是辛苦方经理了。”
在内心里，胡汉卿并不相信苏峥今年能买够四万台，但面子必须得给。
“拿工资干活，谈不上辛苦！”
方海军笑着摇头，看胡汉卿不说话，冷不丁说道：“有一点必须跟胡科长说明。”
“你说。”
“我们是为了配合公司树立标杆榜样，既然要做，就得做到真实，让人挑不出毛病。”方海军收起笑容，认真看着胡汉卿，“四万台的销售任务有多大难度，胡科长心里应该清楚。”
刚才还信誓旦旦的，怎么忽然口气变了？
胡汉卿意识到不对劲儿，警惕道：“方经理，其实没必要这样认真，两万多台一样能保持销量第一。”
“不一样！”
方海军果断否定胡汉卿的说法，“苏总说了，早点把销量提升上来，嘉陵集团才能创造更多利润早日上市。为此，我们宁可少赚钱，也得把销售量做起来，让公司业绩看着漂亮。”
不给胡汉卿插话的机会，方海军又是叹道：“苏总有很多生意，每一项生意扩张都需要大量资金，三千多万放在嘉陵集团这么长时间，一分钱的红利没有拿到，胡科长觉得合适吗？”
终究是图穷匕见了！
胡汉卿身为销售科长，心思本就活络，方海军这一番话说得不算隐晦，他能听懂方海军的意思。
先放出一个让人欣喜的高目标，再说实现目标有难度。又说为了实现目标不惜少赚钱，最后拿股东分红说事。
一环扣一环，好算计啊！
深吸一口气，胡汉卿幽幽道：“方经理，有话你就直说吧。”
第五百四十七章 互相威胁
“舒乐卫生巾胡科长知道吗？”
“知道。”
“卫生巾是苏总起步的生意，一点都不吹牛，前几年舒乐卫生巾就做到了国产卫生巾销量第一。”
方海军侃侃而谈，“客观公正地说，不是舒乐卫生巾比同行产品好用，也不是舒乐卫生巾名气大，主要是因为苏总销售策略制定的好。”
“最早时候，为了抢占市场份额，卫生巾工厂不惜花高价做广告，甚至把利润全部让给了下面的经销商，这才有了舒乐卫生巾的今天。”
胡汉卿闻言摇头，“方经理，不一样的，嘉陵是国企。”
“国企怎么了？国企难道不是为了盈利赚钱？”方海军反问道，“如果没有利润，何谈提升生产技术水平和产能？”
“国内可不止嘉陵一个品牌的摩托车在卖，谁也不知道以后还会涌现出多少竞争对手，更不敢保证哪家公司能够长盛不衰。”
“争抢市场份额的好处不用我说，胡科长肯定比我更清楚。一旦抢占了先机，还用担心后续销量？”
“全国有那么多经销商帮嘉陵集团赚钱，我们这边尽最大努力帮公司提升销量，最多算是分工不同，胡科长你觉得呢？”
不得不承认，方海军说的确实有道理。
自家人最知自家事，山城现在已经露出竞争苗头，好多前来提货的经销商在等待之余会在山城大街小巷闲逛，其中一些经销商装车离开时，都会带上几辆不适嘉陵制造的摩托车。
更不要说，其他城市的摩托车生产企业。
“方经理，我需要请示领导。”
“好。”
方海军起身，“我明天回沪市，希望公司能够快一点给出答复，我回去之后也好跟苏总有个交待。”
……
“你……你可真敢说。”
90年总共卖才出去一万三千多台，纵然是销量有上涨趋势，也架不住直接翻三倍啊！
听到四万台这个数字，苏峥瞬间不会了。
“苏总，四万台只是目标，咱们只要卖够三万台就能跟嘉陵厂有交代。”
苏峥无奈叹气，海口已经夸出去了，这个时候说什么都显得多余。
苏峥的沉默让方海军有些忐忑，不得不继续说道：“经销商为了多卖货，好多人都把摩托车低价卖到其他经销商的区域了。”
“这次开会就有经销商告状，但嘉陵集团并没有什么态度。如果咱们自己的区域卖不了那么多，也可以这样做，反正价格方面咱们占据绝对优势。”
“打住！”
方海军的说法让苏峥皱眉，果断说道：“如果嘉陵集团同意给优惠，那就说明他们认可了你的说法，不管怎么说，都算是对咱们的信任。利用别人的信任返过去坑害别人的利益，多少有点不地道，这种想法千万不能有。”
……
第二天早上，方海军还没睡醒，房间门就被敲响。
“方经理，方不方便跟我回厂里一趟？”
“好，稍等我一会儿。”
胡汉卿亲自登门邀请，不用猜都知道肯定是昨天说的事情有了眉目。方海军快速洗漱，跟着胡汉卿来到嘉陵厂。
回到办公室，胡汉卿给方海军倒了一杯茶，然后从办公桌抽屉里拿出一页纸。
“你看看，如果苏总同意的话，在上面签字就算是达成一致了。”
没有多余的话，一切都显得干练简单。
方海军拿起纸张，军令状三个大字率先进入视线。抬头瞟了一眼胡汉卿，见他面色如常，这才开始阅读内容。
办公室内只有胡汉卿和方海军，方海军阅读内容时，胡汉卿默默喝着茶水。
大概过了五六分钟，方海军缓缓放下军令状，“胡科长，一台便宜两百块钱是不是有点少了？”
胡汉卿笑着回道：“不是还有更高的优惠么？”
“一万五千台以内保持现在价格不变，一万五千台到三万台之间，每台在现有价格的基础上优惠两百块钱。超出三万台的销量，每台优惠三百块钱。”
方海军把军令状的关键内容重复出来，嗤笑道：“胡科长，你觉得我们能拿到多少三百块钱的优惠？”
“撇开三万台以上的优惠不谈，按照三万台的销量计算，我们只能拿到一万五千台的优惠。也就是说，我们卖三万台摩托车，只能拿到三百万的优惠，折合下来每台摩托车也就优惠一百块钱。”
“你觉得这样合适吗？”
胡汉卿保持笑容不变，“方经理，这是领导们开会讨论出来的结果。毕竟，现在没有实际数据支撑，一切都在理论层面。”
方海军轻哼一声，昨天晚上老板还说不让辜负对方给予的信任，现在看来，嘉陵集团并没有拿出多少信任。
“胡科长，我想知道你们这次给省级代理商制定的优惠政策是什么样的？”
胡汉卿笑容一僵，很快又恢复如常，笑吟吟道：“肯定没有给苏总的优惠力度大，这一点还请方经理放心。”
“放心？”
方海军冷哼一声，“我怎么能放心？之前的优惠是苏总自己争取的，说句不好听的，那是嘉陵集团给予个人大股东的优惠。”
“在我个人看来，无论之前的提货价是多少，我这次过来跟其他经销商是在同一水平线。如果别的经销商以年销量一万台标准拿到的优惠，比我们三万台的优惠还要多，我回去怎么跟苏总交待？”
“说我自己无能？还是说嘉陵集团故意坑苏总？”
胡汉卿脸色一变，连忙摇头：“方经理言重了，嘉陵集团怎么能坑自己的股东呢！”
“那倒要请胡科长说说了，给那些省级代理的优惠政策是什么样的！”方海军紧紧盯着胡汉卿的眼睛。
“方经理，账不是这样算的！”
胡汉卿重新换上笑容，“同等型号摩托车的出厂价都是一样的，给你们的价格绝对比全国任何一个经销商都要便宜。苏总是企业老板，也是嘉陵的股东，如果一味地给出优惠，不顾集团公司利益，对苏总而言何尝不是损失？”
“没有分红的股东就享受不到公司创造的利润，何来损失一说？”
方海军一点都不打算让着胡汉卿，表情更加冷峻，“说句自私话，我是给苏总干活的，只要卖出去产品，让苏总赚到钱，我就能拿到该得的工资和奖金。至于卖什么牌子的产品，苏总一向不过多干涉。”
说着，把军令状朝着胡汉卿面前一推，“反正嘉陵集团上市之前不会分红，苏总利益不受损失，我们为什么不卖利润更大的产品？”
“既然你们觉得一万五千台以内属于正常销量，那我们就按照一万五千台卖。至于另外一万五千台，我相信其他品牌的摩托车厂家会愿意跟我们合作的。”
“你……”
胡汉卿没想到方海军敢这样说，苏峥好歹是嘉陵集团的个人大股东，不管怎么说都应该尽量保持与集团公司的和睦。
方海军只是一个打工的，他竟然敢威胁公司？！
脸色阴沉下来，胡汉卿冷声问道：“方经理，苏总也是这样的态度吗？如果因为你的个人行为破坏苏总跟公司的关系……”
“要不，你打电话问问苏总？”
面对胡汉卿的反向威胁，方海军丝毫不惧，自己是在给老板争取利益，他相信，老板不会因此处罚自己。
第五百四十八章 见好就收
针锋相对，互不相让！
两人谁也不服谁，目光中的冷意更是毫不收敛。
沉默了好一会儿，方海军陡然起身，这一举动让胡汉卿心里一咯噔。
好在，方海军不是负气离开，而是朝自己走来，胡汉卿暗自疑惑，却是下意识往后挪动椅子。
看着方海军抓起话筒开始拨号，胡汉卿瞬间就猜到了他要做什么，眼神闪烁不停。就在方海军停下拨号动作时，胡汉卿抬头看向方海军的脸。
“苏总……”
方海军快速把军令状的内容说了一遍，“嗯，我让胡科长提供给省级代理商的优惠政策，他没给……好，你稍等。”
说着，方海军把话筒递给胡汉卿。
胡汉卿不知道电话里苏峥说了什么，但事已至此，不得不接过话筒，换上笑脸：“苏总，你好。”
“胡科长，你可能不太了解，爱家商场大几十家供货厂商平时都是求着方经理合作，他已经习惯了那种工作方式。我们是私营企业，一切以利益为重，我在这方面很少管束他。”
“如果他态度有问题，我替他跟你说声抱歉，你是国营大厂的干部，觉悟肯定比他高，千万别跟他一般见识。”
胡汉卿抬眼扫了一眼方海军，暗道还是苏峥会说话，嘴上却是不在乎地回道：“苏总言重了，我能理解方经理的心情，毕竟都是为了工作嘛。”
“理解就好！”
电话里，苏峥呵呵笑了一声，“既然这样，军令状的事情就算了。咱们都当做没发生，我们不给厂里添麻烦了，让方经理抓紧时间回来吧。”
没等胡汉卿反应过来，电话就被挂断了。
听着话筒里传出的忙音，胡汉卿这才意识到不对，军令状的事情算了，是不是意味着方海军刚才那番话要实现了……
这是说和的态度？为什么感觉比方海军刚才那番话的威胁意味还要浓重？
胡汉卿呼吸开始急促，只觉得一股郁结之气在胸膛翻涌，片刻功夫连番遭遇威胁，关键是还没有发泄的地方。
如果换做别的经销商，敢这样跟自己说话，分分钟让他知道销售科长的权力有多吓人。
面对苏峥，胡汉卿只能装哑巴。
不是怕苏峥，而是知道集团公司跟苏峥签的销售协议，根本轮不到自己拿捏苏峥。
默默放下话筒，胡汉卿又开始纠结。
私营企业以利益为重，国营企业何尝不是呢？
事情已经汇报给领导了，领导也开会同意了，如果这个时候说事情黄了，领导怎么看自己？
一下子少了上万台的销量，而且是在领导知道的情况下流失的，等待自己的会是什么结果？
胡汉卿坐不住了，连忙起身冲方海军挤出笑容：“方经理，你先做下喝杯茶，我再去找领导汇报一下。”
说着，快步朝门外走去，临出门还不忘把办公室门给关上。
胡汉卿的态度变化让方海军暗自纳闷，刚才还一副宽宏大量的姿态，怎么一眨眼的功夫就变成这样了？老板到底跟胡汉卿说什么了？
半个小时后，胡汉卿推门进来。
“方经理，经过我的努力争取，领导终于点头了。你瞧瞧，这是新的军令状。”
昨天那个热情的胡汉卿回来了，方海军没有多说什么，接过军令状。
“一万五千台以内，每台摩托车给予一百块钱块钱优惠。一万五千台到三万台之间，每台给一百五十块钱优惠……”
注意到方海军皱眉，胡汉卿赶紧解释道：“方经理，别看一万五到三万的优惠少了五十块钱，但前面一万五千台的优惠大啊，整体算下来，优惠只多不少。”
方海军刚才只是本能反应，这么简单的账目他自然会算，轻轻点头继续往下看。
“超出三万台，每台优惠四百块钱。”
涨了！
虽然涨幅没有达到方海军的预期，但也算是拿出了态度。
该用的，能用的招式都使了，得见好就收了！
“签字生效对吧？”
听到这句话，胡汉卿长松一口气，“对，对，签字生效。”
眼瞅着方海军签下名字，胡汉卿的心终于落地，将其中一份军令状收好，趁机对方海军说道：“方经理，工作出现分歧很正常，希望不要因此影响到咱们之间的关系。”
“看你说的，我可不是那种小肚鸡肠的人！”方海军赶紧表态。
“那就好！”
胡汉卿满意点头，“方经理，从实际角度出发，三万台的目标确实存在一定难度。看你一副胸有成竹，能不能跟我简单说说今年的销售计划？让我心里有个底，毕竟领导也在关注不是。”
“具体的销售计划没有，但简单的销售思路有。”
“说说看。”胡汉卿好奇看着方海军。
“昨天不是已经说过了嘛！”
方海军呵呵笑道：“我们苏总不是贪图小利的人，实话跟你说吧，按照苏总以往做事的习惯，厂里给我们的这些优惠，很有可能原封不动地给下面经销商，甚至有可能把我们自己的利润扣出来一些一并放出去。”
感觉到胡汉卿眼神里透出来的不信，方海军继续道：“如果你在沪市或者京城有朋友，可以打听一下我们电器促销的情况。”
“上千块钱的电器，我们最低保留五十块钱的利润就敢往外卖，让生产厂家有利润的前提下，尽可能多的帮他忙提升销量，这是人尽皆知的事情。”
“除了我们苏总，试问全国电器商家，有几个敢这样做的？”
方海军表现出来的自信得意打消了胡汉卿的怀疑，如果苏峥愿意舍弃一部分利润，三万台的销量还真有可能完成！
“有方经理这句话，我就放心了！对了，你们初几开始上班？”
方海军哪能不清楚胡汉卿的小心思，直接回道：“正常情况下是初八开始上班，你不要考虑这些事情，只要你们开始上班，就可以给我们备货了。到时候咱们电话联系，我估计第一批货应该不会低于一千台。”
“好，好！”
有了这颗定心丸，胡汉卿笑得更加开心了。
第五百四十九章 小机灵鬼
“干得不错！”
苏峥亲自来机场接方海军，抛开三万台以上的优惠不说，仅是三万台之内的优惠就多争取到七十五万的利润。虽说要把摩托车买回来才能享受到这些优惠，但方海军这种做法属实让人高兴。
从公文包里掏出军令状交给苏峥，方海军嘿嘿笑道：“要不是苏总那通电话，我自己肯定搞不定。”
“是你的功劳就别谦虚，我可用不着你拍马屁。过完年后好好跟老齐研究一下销售方案，海口已经夸出去了，无论如何也得拿出成绩，别让人家看扁了咱们。”
送方海军到家，苏峥指了指后备箱：“后面给你准备了一箱酒，算是犒劳你这几天的辛苦。等销售任务完成，再说真金白银的奖励。”
方海军也不跟苏峥客气，打开后备箱把酒搬下去，“谢谢苏总。”
……
大年三十，下午两点钟，楚东升两口子抵达沪市。
楚东升左右环顾，“就你一个人？”
“怎么？还得列队欢迎？”
“我就这么一问，你瞧你。”
等楚东升把行李放入后备箱，上车之后苏峥这才说道：“你姐得看着苏秦，咱妈准备晚上的饭菜，可不就我一个人有空么。”
说到苏秦，楚东升脑子里只有苏秦百天照的印象，不由感慨道：“也不知道我外甥长成什么样了。”
“肯定好看！”坐在后排的李敏笑着开口，“咱姐和姐夫都长得好看，不管随谁都不能差。”
苏峥心里喜滋滋的，刚要说话就听楚东升说道，“那可不一定，没听老一辈说嘛，小孩子也有可能随舅舅、姑姑之类的长相。”
苏峥斜眼扫了楚东升一眼，“只要不随他舅舅的性子就行。”
“你什么意思？我性格怎么了？”楚东升立刻表现出不满，只是底气稍显不足，“我这几年学好了。”
“是，听说你连咱爸说的话都不放在心上了。”
苏峥轻哼一声，“将来苏秦要是敢不听我的……哼。”
楚东升沉默了几秒，轻声感慨道：“我现在好歹也算是个小领导，若是没点主见，怎么能让同事信服？你又不是不知道咱爸，说他保守吧，他有时候表现得确实挺开明。要说他思想开放吧，总是拿老一套的标准要求别人，我总不能事事都听他的吧？”
坐在后排的李敏不参与两人的谈话，侧着身子观察着窗外。
“工作方面坚持自己的见解没错儿，但生活方面是不是该多听听老人的意见？”
楚东升狐疑盯着苏峥，好一会儿后似乎猜到了什么，脸上多了一抹不自然，试探问道：“咱妈是不是跟你们说什么了？”
“你觉得呢？”
苏峥反问一句，想想小年夜丈母娘说的那番话，知道等会儿到家有人说教，就没再往下说。
……
听到院子门口传来的响动，秦暮烟一把抱起苏秦朝门口走，刚到院子门口就看到楚东升盖上后备箱。
看到好奇打量自己的苏秦，楚东升立刻换上笑容走了过去。伸手想要摸了摸苏秦的脸蛋儿，却被苏秦后仰躲开。
“叫舅舅。”
苏秦扭动身子根本不看楚东升。
“这是你舅舅，快叫人。”
秦暮烟教苏秦喊人的时候，秦淑芬从院子里走出来，看到李敏不禁露出笑容，“外面冷，赶紧进屋。”
来到屋里，苏秦从秦暮烟怀里挣脱下地，继续摆弄他的玩具。
楚东升对外甥的兴趣明显大于跟母亲聊天，指着玩具堆里自己买的玩具，故意逗弄道：“这是我买的。”
苏秦伸手推开楚东升的胳膊，“不是。”
“就是我买的，不信你问你爸爸。”
苏秦扭头看向苏峥，苏峥点头：“是你舅舅给你买的生日礼物，爸爸帮你带回来的。”
苏秦皱着眉头，很不情愿地把楚东升手指的玩具拿了出来丢在一旁。
楚东升原本是想套近乎，听外甥喊一声舅舅的，见此情形顿时不会了。
苏峥憋着笑，气性大可不是白说的！
楚东升讨了一个没趣，笑着掩饰尴尬。
“这小子脾气大着呢，得好好哄着。”苏峥主动提醒楚东升。
“怎么哄？”楚东升缺乏这方面的经验，配合问道。
“自己要个孩子就知道怎么哄了！”秦暮烟趁机插了一句。
“我先去做饭。”秦淑芬适时起身，不忘给秦暮烟使了一个眼色。
苏峥知道说教马上开始，当即对苏秦说道：“大宝儿，跟爸爸一起接外公去。”
苏秦头也不回，“不要。”
见苏峥说话不好使，楚东升不自觉露出幸灾乐祸的笑容，暗暗嘀咕，我倒要看看你怎么哄的。
“苏大宝，我跟你说话呢？”苏峥绷着脸提高嗓门。
李敏先是看了看苏峥，又看向苏秦，楚东升同样好奇苏秦会是什么反应。
秦暮烟保持沉默，苏秦的脾气就是爷爷奶奶，包括自己这个当妈的惯出来的，要是没有一个能吓唬住他的人，以后想管也管不住了。
肉眼可见，刚才还是小幅晃动的肩膀瞬间静止不动，不用看都知道苏秦放下了手里的玩具。
下一秒钟，苏秦转过头朝苏峥那边看了一眼，又快速看向秦暮烟，眼神里满是求助意味。
“看你妈妈也没用，现在起来，允许你带着玩具。”
不知道是苏峥阴沉的脸色吓住了苏秦，还是因为最后一句话起到了作用，苏秦慢悠悠地拿上玩具朝苏峥走去。
从秦暮烟身边经过的时候，弱弱问道：“妈妈，我想奶奶了。”
这句话让秦暮烟差点没绷住，旁边的楚东升和李敏直接笑出了声。
“哈哈，这小子有股子聪明劲儿……”
……
六点钟，年夜饭菜上桌。
这是两个子女相继结婚之后第一次聚在一起吃年夜饭，再加上有了外孙，楚青山夫妇心情很是不错。
简单说了几句喜庆话，共同举杯后便开始吃饭。
吃饭不耽误聊天，三个女人聊家常，各自说着这一年来家里发生的事情，有高兴事儿，也有不顺心的埋怨。
三个男人默默听着自家媳妇说话，时不时举杯抿上一口。
“光顾着聊天了，快把电视打开，春节晚会开始了。”
秦淑芬看到挂钟上的时间，立刻提醒苏峥打开电视机。
第五百五十章 也就还行
“你往旁边坐，别挡着我们看电视。”
楚青山被秦淑芬指挥着往一旁挪动，楚东升很识趣让出位置，让三个女人坐在一起更方便看电视。
调换座位后，三个女人立刻没了声音，全都盯着屏幕里的歌舞表演。
凑到一起，喝酒方便不说，也有了聊天的机会。
“你的工作顺利吗？”
面对父亲的问询，楚东升显得很是轻松：“大事儿轮不到我操心，小事儿用不着我动手。除了开会，就是喝茶看报。”
楚青山皱了皱眉，似乎想说什么，出口却变成了提醒，“那也得摆正态度，认真对待。”
“我知道。”
楚东升不以为然地回了一句，没等楚青山再说话，便看向苏峥问道：“姐夫，前些天听峰哥说，你们还要投建棉纺厂？”
“确实有这个想法，不过暂时落实不了。”
楚东升无非是想让棉纺厂落户在他工作的区域，苏峥并不反感这样做，又是补充道：“今年开的项目太多了，资金跟不上。等新服装厂竣工使用，如果出口销量不错，棉纺厂就能早点提上日程。”
“服装出口利润很大吗？”
楚青山看着苏峥，具备出口资格的国企有不少，从现有的各项数据来看，出口产品的利润并没有特别突出的表现。怎么到苏峥这里，言语中透露出的信息明显不同了。
“还行。”
都是自家人，苏峥没打算藏着掖着，诚实说出出口服装的利润。
“这么高？”
楚东升露出惊讶表情，紧接着眼里开始闪烁精光，“要是这样的话，多批复一些出口资质岂不是就能多创外汇？”
楚青山虽然没说话，却是盯着苏峥等待解释。
“哪有你说的那么简单啊！”
苏峥笑着摇头：“不管是出口产品还是内销产品，制定价格都取决于产品定位。普通产品价格肯定高不了，而且竞争压力也大，真要出口的话，说不定还不如内销利润大。”
“再者说，服装厂现在出口的产品都有取巧成分，一旦遇到竞争对手，利润肯定会下滑。投建棉纺厂就是为了尽可能地节约成本，保持自身竞争优势。”
“既然这样，早点建造棉纺厂不就能早点节约成本吗？反正有内销服装撑着，棉纺厂总不至于没订单。”楚东升眼珠子一转，嘿嘿笑道，“姐夫，要不我去跟领导请示一下？贷款应该难度不大。”
“不用。”
苏峥果断摇头，苦笑道：“我现在背的债已经够多了，再贷款的话，光是利息都让人头疼。反正晚一点也没多大影响，等资金压力减轻之后再说这事儿也不迟。”
说完，苏峥端起酒杯跟楚青山碰了碰杯。
放下酒杯，楚青山忽然说道：“归根结底，还是空调厂这一步跨度有点大了，这个项目投入的资金超出了你现在的实力。再加上工厂建设时间长，短时间内无法产生效益回报，确实需要稳扎稳打过渡一下。”
“过渡不怕，只要别再出现变故就好。”苏峥看似随意说了一句。
楚青山会心笑了笑，“浦东的开发基调已经定下来了，只要不出重大事件，应该不会有变化。”
话题告一段落，楚东升似乎想到了什么，“姐夫，你帮我买的股票涨多少了？”
“不知道，我基本上不关注那些东西。”
苏峥的回答让楚东升意外，“你花几千万买股票，你跟我说不关注？”
“我买的是股份！”苏峥纠正楚东升的用词。
“有区别吗？”
苏峥张了张嘴，却找不出合理的解释。谷
“你买那么多嘉陵集团的股份，赚到钱了吗？”楚东升话锋一转好奇问道。
扯到嘉陵集团，楚青山不由想起小年那天苏峥接到的电话，“嘉陵集团这几年发展势头很好，你们这些个人股东，应该跟着赚到钱了吧。”
苏峥轻笑回道：“算是吧！”
“什么叫算是吧？赚了就是赚了，我又不眼红。”楚东升以为苏峥故意谦虚，啧啧表示不屑。
苏峥无奈摇头，“嘉陵集团这几年一直没有给股东分红，前几天开会特意强调说明上市之前不会分红，从这方面来看，股份没有赚到钱。”
“因为股东的身份，在嘉陵集团争取了两个省的摩托车销售市场，这方面的利润还可以。”
“嘉陵集团要是最近几年不上市，岂不是一直不分红？这不是坑人嘛！几千万随便做生意都能赚不少吧？”
楚东升阴阳怪气说着，“姐夫，你平时那么聪明，怎么能干这种不划算的买卖？”
“好好说话！”楚青山出言训斥。
苏峥自然不会跟楚东升计较，“其实也算不上不划算，虽说现在不分红，总不能以后一直不分红吧？无非是时间早晚罢了。再说，摩托车平均下来一千块钱的利润还是有的，一年卖两万多台也就还行。”
楚东升原本是想替苏峥打抱不平，听完这句话表情立刻变得丰富起来。
“卖一台赚一千，两万多台就是两千多万，你跟我说也就还行？”
楚青山也是没忍住摇头，暗骂苏峥说话太噎人！
见苏峥不接话，楚东升眼珠子一转，贼笑道：“姐夫，既然摩托车这么赚钱，你也成立一家生产摩托车的公司吧！我把股票卖了，再让咱爸给我凑点，你给我算股份怎么样？”
“又不着调了！”
楚青山哼了一声，“忘了自己是什么身份？明令禁止的事情你也敢做。”
楚东升不以为然笑道：“不用我的名义不就行了？只要我姐夫同意，过完年就让小敏辞职。”
李敏扭头看了一眼，“为什么辞职？”
“你先别问。”
楚东升摆了摆手，又是追问道：“姐夫？”
“生产摩托车没你想的那么简单，没有技术支撑，根本做不了。国内摩托车制造企业发展这么多年都得从岛国引进技术，可想其中难度。”
苏峥端起酒杯，“再说，我也没钱引进技术和生产设备。别想那么多了，干好你自己的工作比什么都强。”
“工作赚钱两不耽误，又不矛盾。”楚东升跟苏峥碰杯，故意嘀咕着。
“房子汽车都给你了，缺什么东西跟我说，还能亏着你？你要那么多钱干嘛！”秦慕烟忽然插了一句话，“都是当领导的人了，还天天想一出是一出。”
“我爸爸有钱！”
清脆声音出现，苏秦看着楚东升，认真重复道：“有很多！”
这句话一出，屋里突然陷入安静，随后出现哄笑声。
“这么小就对钱有概念了，我想多赚钱有错吗？”楚东升借机笑道。
秦慕烟哭笑不得看着苏峥，苏峥却是暗皱眉头，家里人从来没有跟苏秦灌输过钱的概念，他怎么能说出这种话的？
李敏拉着苏秦的小手问道：“你怎么知道你爸爸有很多钱的？”
“蒙蒙爸爸说的。”
苏秦老实回答，“蒙蒙爸爸让蒙蒙跟我玩，让我给蒙蒙糖吃。”
笑声戛然而止，一屋子大人面面相觑。
第五百五十一章 衣锦还乡
自从苏秦能吃零食，家里就没缺过零食糖果，很多时候大人还会主动教育苏秦要懂得分享。小朋友一起玩耍，总不至于让别家孩子看着苏秦一个人吧唧嘴。
本以为是小孩子之间增进感情的方式，没想到中间还有这种事儿。
我们家有，我可以给你，但你不能惦记我们家的东西！合着我们家有钱，就该平白无故给你家孩子送吃的？
苏峥暗暗打定主意，买房子必须要抓紧时间了！
……
雪花窸窸窣窣飘落，清理好的道路再次被掩埋，泛黄的灯光中，一家人围坐在饭桌旁，锅子里汤汁微微翻腾，没有声响只有蒸腾的热气。
电视机里播放着春节晚会，苏明强和苏峰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时不时抬手碰杯发出滋溜滋溜声音。
林秀娥把小花儿环在怀里，跟坐在一旁织毛袜的胡桂枝聊着家长里短。不知怎么回事，聊着聊着居然聊到了林豪。
苏峰突然插话问道，“以往除夕之前少不了来咱家，今年怎么没见这小子过来？”
林秀娥脸上浮现莫名笑意，“被你舅妈收拾了，听你舅妈说闹情绪呢，这几天老老实实在家待着哪也没去。”
“挨收拾了？他犯什么错儿了？”苏峰来了好奇心。
“那小子不学好，在学校搞对象。”苏明强慢悠悠开口，瞥了林秀娥一眼，“要不是你妈打了小报告，指定没这事儿。”
“我不是为他好？”
林秀娥不服气回道，“多少人想上大学都上不了，上了大学就得好好读书，等毕业分配了工作，还怕找不到对象？”
“读高中的时候一个礼拜回来一次还能管教他，自从上了大学，就大宝儿过生日回来一次，他就是玩野了心。建军和慧珍放心把他交给我，我就得好好管教他。”
“真处对象了？”女人对八卦小道消息用着天生的好奇，胡桂枝朝林秀娥身边靠了靠，“长的好看不？哪里人？”
“暮烟在学校遇到他好几次跟同一个姑娘凑在一起，这还用说吗？”林秀娥停顿一下，又是不确定道：“暮烟说圆脸蛋看着就喜庆，哪里人不知道。”
“我觉得您有点小题大做了！”
躲开母亲的警告目光，苏峰继续笑道：“能搞到对象也算是本事，总比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的闷葫芦强。”
“说林豪呢，你瞎扯什么！”胡桂枝不满瞪着苏峰。
见此状，林秀娥眼神一转，“怎么了？”
苏峰嘿嘿笑着不说话。
林秀娥只能看向胡桂枝，“都是一家人，有啥话不能说的。”
胡桂枝狠狠甩出一记白眼，而后叹气道：“我弟弟太老实了，不会哄女孩开心，人家给他介绍几个对象都没成。”
“那叫老实过度了！”苏峰又补了一句，“你妈说，他见着生人都不怎么说话。”
“你能不能少说两句！”
胡桂枝把手里的毛线球砸向苏峰，苏峰嬉笑接住，又给送了回去。
“你这孩子，不会说话就闭嘴。”
林秀娥轻飘飘地在苏峰后背拍了一巴掌，又给胡桂枝出谋划策道，“不行就找个农村姑娘，老实点反倒让人家放心。”
“唉……”
胡桂枝又是一声叹息，“我妈也是这样想的，打算过完年让他跟我们一起走，看能不能在厂里找个对象。”
林秀娥连连点头，“我记得服装厂有几个小姑娘长得挺好看的，腰条也顺，一看就是能生养的。你俩多帮衬点，找个对象肯定不难。”
“香秀阿姨好看。”小花儿忽然开口，晃着腿继续说道：“香秀阿姨身上可香了，我喜欢她。”
“对啊，李香秀确实挺不错。干活踏实，没那么多心眼儿，把她介绍给小江，没准儿能成。”苏峰眼睛一亮，伸手抱起小花儿，“得亏小花儿提醒，这事儿要是成了，必须让你舅舅给你买好吃的。”谷
“买汉堡包，我喜欢吃汉堡包。”小花儿喜笑颜开。
“什么是汉堡包？”感受到孙女的高兴劲儿，苏明强立刻问道。
“两片面包中间夹着菜叶子和肉，外国人吃的玩意儿。十月份的时候鹏城开了一家，好多人去吃，我带小花儿去过一次，她就记住了。”
“京城有没有？有的话……”
苏明强话没说完，电话忽然响了。
大半夜的，谁打电话？
就在疑惑时，电视里春节晚会也到了尾声。
苏峰走到电话机旁拿起话筒，下一秒转过身子对父母笑道：“小二打的，要给你们拜年。”
“二叔，我要跟二叔说。”
小花儿伸着胳膊去抓话筒，苏峰把话筒贴在小花儿耳边，“二叔，你快回来呀，我跟你磕头。”
听到这句话，不单单是屋内的几人笑出声，电话那头的苏峥也是没忍住笑出声。
笑过之后，话筒交到林秀娥手中，林秀娥张嘴就问宝贝孙子睡没睡，得知苏秦已经睡觉了，兴致瞬间减了一半。
依次通过电话，春节晚会正式结束。
……
初一早上接了一大堆拜年电话，完事儿之后苏峥彻底清闲下来。
不用出门拜年，也不用准备礼品走亲戚，每天都是胡吃海喝逗弄孩子，一直持续到初四大领导正式结束沪市之行。
火车票是提前买好的，全都是软卧车票，为了不受外人打扰，特意多买了两个位置。苏峥原本打算买飞机票的，却被老丈人否定了。
用老丈人的话讲，坐飞机不单要等时间，到地方之后换乘汽车也不方便。坐火车当天就能走，睡一觉就到地方了。
当天晚上，一家人拎着准备好的大包小包登上前往南湖省城的火车。
“除了两个堂兄弟，老家其实也没有什么亲戚了！”
说起老家，楚青山不自觉露出微笑，只是笑容没能持续太久就变成了怅然之色，似乎回忆到了不好的过往，楚青山陷入沉默。
秦淑芬握住楚青山的手背轻轻拍打，对围坐在一旁的几人说道：“当了大半辈子教书匠，只能勉强维持自家生计，很多时候都是有心无力。现在日子好过了，你们也都有出息了，你爸爸就想回去把你们爷爷奶奶的墓重新修一修……”
苏峥听懂了，老丈人这是要衣锦还乡！
怪不得前几天媳妇说丈母娘行李包里面装了不少钱，原来是要回老家撑场面的。
听出来意思的不只是苏峥，秦淑芬话音刚落，楚东升立刻接上话：“您怎么不早说呢，早这样说咱们就不坐火车了，直接开车回去多好。我跟我姐夫一人开一辆，效果肯定比坐火车回去更好！”
说着，扭头冲苏峥挤眉弄眼，“对吧？姐夫！”
没等苏峥接话，楚青山就是皱眉训斥道：“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喜欢显摆？都是乡里乡亲的，往前数十年谁也不比谁强，显摆只会招人厌恶。”
马屁拍到马蹄上，楚东升干笑一声不再说话。
“家里人知道您要回去吗？”苏峥出声打破尴尬。
楚青山表情缓和一些，点头回道：“村里没通电话，提前发了电报。”
“除了给爷爷奶奶修墓，还有其他事情吗？”
秦暮烟可是亲眼看见母亲带了不少钱的，如果只是修墓，断然花不了那么多。
PS：今天就一章
第五百五十二章 小心思
秦淑芬下意识看向楚青山，剩余几人随之转移目光。
“都是小事，不用你们操心。”
楚青山漫不经心地摆手，说完抬手看了一眼时间，“火车上肯定没有家里睡得舒服，都早点睡吧。”
见楚青山不想多说，几人也就没再追问。
秦暮烟和楚东升对老家的记忆并不深刻，仅有的几次印象也是多年以前发生的事情。现在能不能清晰回忆都难说，更不要说老家的人情世故。
本打算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现在看来用不着了。
……
下了火车坐汽车，坐完汽车坐牛车。
虽说体验不是很好，却也算一种新奇经历。
赶车的男人平头短发，鬓角白发不少，眼角和额头散布皱纹，黄中泛黑的肤色让他看起来特别显老。
事实上，他是楚青山的堂弟楚青林。
聊天的内容苏峥听不懂，但能看出来，老哥俩心情都挺不错。特别是老丈人，从换成方言开始，脸上的笑容就没有断过。
李敏低声问道，“姐夫，你能听懂？”
“听不懂。”苏峥老实摇头，此时此刻，他跟李敏一样如同听天书。
还有一个听不懂方言的苏秦，只不过他已经被拉车的黄牛吸引了全部注意力，根本不在乎大人说了什么。
“还要多久啊？”
牛车空间不大，加上带回来的包裹，每一个人都得尽可能少的占用空间，别扭的姿势很容易让人觉得腿脚发麻。李敏微微调整坐姿，把头靠在楚东升的肩膀上。
“再过两个村子就到了。”没等楚东升说话，楚青山侧头回了一句，女婿的感受不用考虑，儿媳妇必须得照顾，“没多远了，再坚持一会儿。”
说是没多远，两个村子的路程足足用了二十多分钟。
“到了！”
楚青山笑着指向前方的村子，而后用方言快速跟楚青林交流，一行人从车上下来。
苏峥一边舒展身体，一边打量村落。
村子周围长满了树木，缺少树叶的遮掩，低矮房屋直接暴露在视线之内，基本上都是土房，砖瓦房都很少见。
“还是老样子！”
秦暮烟把苏秦递给苏峥，整理衣服上的褶皱，顺便跟苏峥提醒道：“等会儿进村人肯定不少，我可能顾不上你，要是有人跟你说话，别管听不听得懂，微笑点头就行。”
苏峥无所谓地点头。
“我记得村子后面有一口池塘，小时候回来，都会跟村里的孩子一起去捉鱼摸虾，赶上暑假还能去塘里游泳，只不过每次回家都得挨骂。”回想起儿时的画面，楚东升不自觉嘴角上翘。
秦淑芬听到楚东升的话，不由笑道：“你已经算是好的了，别的孩子回家都得挨揍。”
楚东升嘿嘿笑了一声，不知道又想到了什么，忽然感慨道：“不知道小时候那些朋友还认不认得我。”
说话的功夫，距离村口越来越近。能够看到，村口有人朝这边看。
楚青林扯着嗓子吆喝一声，村口的人立刻朝这边迎了过来。
“山锅……”
什么叫带着热情扑面而来？
七八口年龄不一的男女，每一个人脸上都挂着无可挑剔的笑容，男人主动掏出香烟挨个送上，女人则是围在秦淑芬身边说着什么。
看到这一幕，苏峥心里直犯嘀咕，都说关系是越处越近，哪怕是亲戚也不例外，好多年没回来怎么一点生疏也没有？
语言的差异让苏峥识趣保持沉默，遇到有人跟自己说话，便按照秦暮烟的提醒微笑回应。
七嘴八舌中，苏峥根本记不住这些人的身份，也分不清楚该如何称呼这些人，为了不让自己更加尴尬，苏峥主动放慢脚步走在最后面。
看着被妇女们环在中间问东问西的李敏，再看被热情吓到的苏秦，这一刻，自己这个女婿妥妥地被划入外人行列。
不过，苏峥并不在乎，反而有些窃喜，这样最起码能让自己减少语言不通的尴尬。
进村的路就是村里唯一的主干道，三五成群的村民站在路边，时不时扭头看向楚青山这群人。
“东升，把包里的烟和糖拿出来。”
得到吩咐，楚东升手脚麻利打开行李包，抓出一条烟撕开，飞快塞进口袋，不忘吩咐苏峥把糖果拿出来给村子的孩子。
烟和糖都是秦暮烟从商场直接带回来的，数量有不少。苏峥直接拎出来一袋子，用牙咬出一个豁口，然后用力撕开。
没人告诉苏峥给每个孩子发多少，但苏峥知道现在不是小气的时候，一把一把地往外分。
刚开始，苏峥跟着人群后面给小孩子发糖，没过一会儿功夫，楚青山就站在原地不动了，因为上来打招呼的人已经把众人包围了。
楚青林笑的很大声，脸上的骄傲很是明显。
楚青山身边聚集着十几个年岁不一的男人，认识秦淑芬秦暮烟的妇女同样不甘落后，楚东升也找到了儿时玩伴，每个人身边都聚集着一群能说得上话的人。
当然，苏峥是个例外。
此时的他，身边围着一大群孩子。
岁数小的比苏秦大不了多少，被大一点的孩子抱在怀中，岁数大的差不都得有十几岁，每一个人都笑嘻嘻看着苏峥，毫不掩饰对糖果的渴望。
尽管孩子众多，每一个人都在用力往前挤，却没有一个人向牛车上的行李包伸手。
“别挤，每个人都有。”
苏峥被孩子们挤得差点站不稳，不得不出声提醒。
不知道过了多久，嘈杂声音逐渐变弱，人群开始散去，已经空了一个行李包的牛车继续前行。
很快，牛车拐弯进入院子。
楚青山几人被亲戚簇拥着进入堂屋，苏峥不紧不慢跟在后面，打量着院子。
院子很大，目测得有两百多平米，三间大瓦房坐落在院子北边，瓦房东侧是一大间土房，紧挨着土房，还有一小间半砖半土的小房子，空气中弥漫的香气好像就是从小房间里飘散出来的。
靠近西边院墙种着一颗枣树，足有碗口粗细。枣树南边五六米处是用栅栏围起来的鸡圈，能够看到正在啄食的鸡鸭。
苏峥左右大量的时候，秦暮烟来到身边，压低声音问道：“遭冷落了，不适应？”
“没有！”苏峥赶紧摇头，“主要是插不上话，避免尴尬。”
“其实我也有点不习惯！”
秦暮烟嘀咕着，“刚才在外面，好多人咱爸都不太熟悉，硬是被堂叔喊了过来。聊天的时候村里很多人都以为咱爸还在教书呢，堂叔却故意把咱爸在首都上班的事情说出去，炫耀意味太重了。”
苏峥无声笑着，他能理解这种心理。
大家都在农村生活，如果比自身条件，谁也不比谁强到哪里去。家里好不容易出来一个有出息的人，而且是在首都当官的，难免会有炫耀挣面子的心理。
嘴上说说其实也没什么，只要没有歪心思，给老丈人添麻烦就好。
“你们怎么不进屋？”
楚东升从堂屋走出来，来到两人身边，冲苏峥笑道：“晚上咱爸要请他的朋友喝酒，我也打算请小时候一起玩的伙计喝酒，你给我陪酒吧。”
“不去！”
苏峥果断摇头。
楚东升似乎没想到苏峥会是这种态度，“为什么？”
“我听不懂他们说话，不想给自己找尴尬。”苏峥立刻给出解释，顺势问道，“你先跟我说说，晚上住哪里？”
来之前老丈人就说过，村里有两个堂兄弟。不管这处院子是哪个堂兄弟的，光是堂屋坐的那些人，估摸着晚上住宿都是问题。
“你操这个心干嘛？肯定有你住的地方！”
楚东升自己也不知道住宿如何安排，应付一句之后再次跟苏峥说道：“中午别喝太多，留着肚子晚上陪我请客，好不容易回来一次，你总不能让我没面子吧？”
“吃饭了！”
听到呼喊声，苏峥立刻跟着秦暮烟进屋。
不管之前什么情况，吃饭的时候苏峥终于找到了被人热情相待的感觉。
“刚才没来及给你介绍，这是你青河堂叔。”
第一次举杯时，楚青山给苏峥介绍另外一个堂叔，而后指着楚青林楚青河身边的四个男人，“他们是你堂叔的儿子，年纪比暮烟小，得叫你姐夫。”
“堂叔好！”
苏峥跟楚青河打招呼，又对几个兄弟点头。
或许是为晚上做准备，中午吃饭只喝了一瓶。
吃完饭，女人把饭桌收拾干净，给男人们泡了茶水，然后全部从堂屋走出去，一看就知道准备谈事情。
果不其然，接几人回来的楚青林率先开口。
楚东升往苏峥身边靠，主动给苏峥充当翻译，“青林堂叔说，他跟青河堂叔打算把生产队的废弃老窑场承包下来。”
承包窑场？
苏峥暗暗点头，这是个不错的想法。
“青林堂叔说，他们凑了一部分钱，还差一些……”
楚东升突然闭嘴，微皱着眉头盯着楚青河。
苏峥意识到不对劲儿，小心翼翼观察屋内几人的反应，看到老丈人同样凝眉，小声问询楚东升堂叔们又说什么了。
“青河堂叔说，隔壁村里也有一伙儿人想要承包窑场，他想让咱爸帮忙找关系说通一下……”
听到这句话，苏峥恍然大悟。
怪不得秦暮烟说两个堂叔在村里故意炫耀老丈人在首都当官的信息，原来是早有打算。
侧目看向老丈人，苏峥心里又有了猜测。
老丈人带着钱回来，除了给老人修墓，应该是知道两个堂兄弟想要承包窑场的想法。现在有这种反应，估计是不知道他们想让自己帮他们走关系的小心思。
想到这里，苏峥不禁撇嘴。
说两个堂叔笨吧，他们知道找关系好办事。
说他们精明吧，他们居然想让老丈人为这种小事张嘴，这不是拿大炮打蚊子嘛！
苏峥能理解老丈人的为难！
堂兄弟开口求助，不帮显得没有人情味，传出去肯定让人戳脊梁骨。
这年头，宗族亲情影响着大部分人的价值观和行为准则。别说是堂兄弟，就算是同村的乡亲有事找上门，都不能不帮忙。
小说电视剧里经常出现的桥段，虽然看起来有些狗血，却是现实生活中随处可见的常态。
“咱爸同意了！”
楚东升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跟苏峥说明情况，两个堂叔说出请求时，楚东升就看明白了其中问题。
承包生产队废弃老窑场不是什么大事儿，不夸张地说，打一通电话就能解决。
但前提条件是，这里面没有什么龌龊事，两个堂叔也得符合承包要求。最重要的是，不能因为父亲出面试图坑占集体资产！
想到这里，楚东升立刻出声，“承包窑场需要多少钱？你们有多少钱？”
楚青山侧头看了一眼楚东升，然后又看向两个堂弟。
“多少？”
楚东升一副不敢相信的表情看着两个堂叔，“两万块钱的承包费，你们只有三千块钱？”
今日无更
明天冬至，今天比较忙，明天补。
第五百五十三章 侄女婿是个能人
情急之下，楚东升并没有使用方言，而是下意识选择最常用的普通话。
两个堂叔被楚东升搞得尴尬不已，接几人回来的楚青林眼神急切看着楚青山，嘴巴微张似乎想解释什么。
“别一惊一乍的，你堂叔他们前几年刚建了瓦房，能凑出三千块钱就不算少了。”楚青山看出楚青林的心思，“青林，你接着说。”
楚青林砸了咂嘴，将近半分钟过去了，也没听他说出一句囫囵话。
坐在楚青林左手边的大儿子楚晓东赶紧出声解围，或许是为了获取楚东升的认可，用带着明显方言口味的普通话解释道：“老支书身体不行了，二叔想当支书。”
村支书？
这个说法让人意外，苏峥下意识看向坐在楚青林身边的精瘦堂叔楚青河，不自觉地怀疑这个很少说话看似木讷的堂叔能当好村支书么？
“想当支书的不止二叔一个，咱家本来人就不多，大伯你们又不在村里住。”楚晓东小心翼翼看着楚青山，生怕惹楚青山不高兴。
苏峥默默点头，他听懂了楚晓东的意思。
这年头，计划生育都挡不住想要男丁的心思，城里人这样，农村人更甚。
因为在传统思想中，男丁不单是劳动力，更是安全的保障。在法律不健全的年代，谁家男丁多，谁家说话声音就大，一言不合施展拳脚更是常态。
反之，家里男丁少的，说话就会底气不足。
楚青山轻叹一声没有说话，楚东升同样听出意思，不再像刚才那么抵触，但还是不解问道：“想当支书就说想当支书的事情，跟承包窑场有什么关系？”
“想当支书的人有好几个，年前就开始争抢斗狠了。老支书不想伤了村里的和气，说谁能想到让乡亲们过上好日子的办法，就支持谁当支书。”
楚晓东苦兮兮解释着，“咱们这里没什么能赚钱的东西，就一个老窑场，好些人都盯着呢。”
“老支书说话这么管用？”苏峥不解问道，在他的认知中，村干部虽小，但也得通过选举才能上任。
楚青山瞥了苏峥一眼，缓缓点头道：“改革开放之前，对农村基层干部的任命要求只有两条。第一是红，第二是威望。”
苏峥也是从小在红旗下长大的人，自然明白这两条要求的意思。
楚青山所谓的‘红’，可不是后世说的名气大，现在的‘红’代表着觉悟和身份，和根正苗红的红字差不多意思。
威望，能够更好贯彻上级要求，号召带领老百姓完成上级指派的任务。
“随着改革开放推进，现在对干部的要求也发生了变化，能否带领老百姓致富成了重要参考因素，农村也不例外。农村人员关系比较复杂，工作难度更大，一般情况下乡镇领导会优先考虑老支书推荐的人选。”
这样的话，承包窑场确实是容易加分的行为。
不过，苏峥还有一个疑惑，如果窑场是唯一的赚钱途径，还有别人盯着，为什么之前没人承包？
“前两年不是整顿治理嘛，要求放缓发展速度，很多地方担心犯错误，直接选择一刀切，把无关紧要的集体企业都关停了。”楚东升随口回了一句。
苏峥这才恍然，整顿治理是针对的目标是集体所有制企业，私营企业在整顿治理中受到的影响并不是很大。再加上有老丈人把关，自己也就没仔细关注过整顿治理。
看苏峥不再问话，楚晓东又是说道：“我们没想占便宜，借大伯的钱我们一定会还。大伯你帮我们搞定承包合同，承包的钱先交一部分，有了合同二叔就能当上支书，到时候再召集村民拿钱入股把欠的承包款补上。”
相比起直接让楚青山帮忙当支书，先承包窑场，继而光明正大当支书花费的人情就小了很多。
有了承包合同，再号召群民入股填补资金缺口，不让楚青山难做，还能拉拢村民。
乍一听，想法挺不错。
但也能够看出来，两个堂叔包括这个主动站出来解释的堂弟不会做生意，或者说，他们不懂怎么做生意。
看楚青山含笑点头，苏峥就知道老丈人意动了。再看彻底安静下来的楚东升，苏峥暗叹一声，只能装作好奇问道：“你们已经跟村民说过入股的事情了吗？”
这句话一出，屋内所有人的目光齐聚苏峥身上。
“还没有。”楚晓东老实回答，“没合同跟人讲话没人信。”
楚东升蹙眉，欲言又止。
“如果村民不愿意入股，或者入股的钱不够补承包款怎么办？”看楚晓东发愣，苏峥又是问道，“退一步讲，即便村民愿意入股，并且能把欠的承包款补上。你们开窑烧砖不需要启动资金吗？这笔钱从何而来？”
两个堂叔面面相觑，堂弟们则是傻愣愣看着苏峥，眼神里全是迷茫。
儿子和女婿不知道青林和青河的为人，楚青山自己心里很清楚两个堂兄弟不是喜欢占便宜的滑头。
这些年来，两人从没有给自己添过麻烦，更没有找自己帮过什么忙。好不容易张一次嘴，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他们失望，所以才会爽快答应帮忙办事。
看他们茫然无助的样子，楚青山内心有些不忍，“苏峥，你来说说看，怎么搞比较合适。”
研究经济政策的人居然要向别人讨教做生意，说出来有些可笑，但这是不可否认的事实。
经济政策是宏观理论，做生意是实际操作。楚青山很清楚，在这方面，苏峥比自己更有发言权。
看似简单的征求意见，实际上代表着老丈人的态度。
知道老丈人心意已决，苏峥只能配合，再次问道：“青河叔，你是想当村支书，还是想多赚钱？”
“多赚钱不就能当村支书了吗？”楚晓东抢先开口。
“不一样的！”
苏峥笑着摇头，“如果只是想多赚钱，这件事儿很容易就能解决，甚至不用托关系，只需要拿出足够的承包款就行……”
看楚晓东又想插话，苏峥赶紧伸手制止，“如果有人竞争，那就拿出比他们多的承包款，光明正大地竞争。”
楚青林几人听得直摇头，要是有钱，还用这么麻烦么？
苏峥无视他们的反应，继续说道：“如果想当村支书，号召村民入股就是必要的，这样能避免村民在背后说闲话，村民赚到钱后才能更服气。”
“跟我之前说的有区别吗？”楚晓东质疑看着苏峥。
“你能不能听我姐夫把话说完？”楚东升不满瞪着楚晓东，“帮你们想办法，你还挑毛病？”
楚青林赶紧拉了一下楚晓东，示意他别说话。
苏峥没跟楚晓东计较，微笑回道：“区别在于，这两种方案你都无法实现，我能。”
“都是自家人，别卖关子了，赶紧说怎么搞。”楚青山笑着催促苏峥。
老丈人把问题交给自己，就是想让自己帮忙解决。解决问题的方法有很多种，最好的办法就是花钱，不让老丈人浪费人情。
在苏峥看来，几万块钱远远无法跟老丈人的人情相提并论。
“第一种方法不用多说，钱不够的话，我可以借给你们，等赚到钱再还给我就行。第二种也不难，告诉村民只要愿意入股窑场，每家可以给一个去鹏城打工的名额，月工资不低于一百块钱。”
“真的？”
一直没说话的另外几个堂兄弟惊喜看着苏峥，就连刚才质疑苏峥的楚晓东都是惊讶表情。
鹏城啊！
听说那边赚钱很容易，随便找个工厂，一个月就能赚好几十块钱，唯一不好的是进入鹏城的证件不好办。
“用得着骗你们？”
楚东升哼了一声，“我姐夫在鹏城有好几个工厂，鹏城唯一的劳动中介公司就是我姐夫开的。”
“爸，选第二种！”
楚青河的儿子催促楚青河做决定，“只要能让村里人去鹏城打工，他们肯定愿意入股。”
说完正事，几个堂兄弟对苏峥的态度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张嘴闭嘴都是姐夫开路。
得知楚东升想请儿时伙伴喝酒，楚青林很是支持，吩咐楚晓东兄弟几个抓鸡逮鸭，仅仅一个小时就张罗出一桌丰盛酒菜，只不过地方换到了楚青河家里。
“姐夫，等窑场承包下来，我去给你打工吧！”
“我也去。”
“算我一个。”
几兄弟争先恐后表态，生怕把自己遗漏，看得楚东升几个儿时玩伴满眼都是羡慕。
“你们不在家帮忙搞窑场？”苏峥反问道。
“我们哪会烧窑啊，有村里长辈帮忙，根本用不上我们。”楚晓东呵呵笑着。
“技术活干不了，还可以干其他活，好歹是门生意，干好了肯定比给人打工强。”
让村民去工厂做工可以，但这几个人肯定不行。
认真论起来，这几个都算是自己的小舅子，虽然不是亲的，但亲戚关系是撇不开的。他们进厂之后，要不要给些照顾？会不会给管理增添麻烦？
楚晓东几人听出苏峥的意思，脸上多了些许尴尬。
“无论做什么事情都得专心，既然决定做生意了，那就得想办法把生意做好。你们都选择出去打工，外人会不会说你们对窑场没信心？”
好像是这么个道理！
兄弟几人对视一眼，脸色好看了不少。
晚上，村里跟楚青山同学过的男人来到家里喝酒，楚青林两兄弟作陪。
酒意正酣时，楚青河告诉这些人大哥支持承包窑场，顺便把入股窑场的好处说了一遍。
预期中的惊喜并没有出现，桌上这些人像是提前知道了消息一样露出果然如此的笑容。
“青林，怎么个入股法？”
“最少入股多少钱？”
面对问询，楚青林不慌不忙，先是回忆侄女婿下午说过的话，确认没有记错才缓缓说道：“这得看有多少人愿意入股，入股的人多，每家出的钱就少。入股的人少，出钱就多。出钱越多，以后分钱越多。”
“你们兄弟俩打算出多少钱？”
“一万！”楚青河斩钉截铁给出答案，说着，看了一眼楚青山，“可以出更多的，山锅说不能吃独食。”
楚青河是老实人，三脚踢不出一声响屁说的就他，这是村里公认的说法。
听他这样说，桌上几人齐齐看向楚青山，好几个人端起酒杯跟楚青山碰杯，能想出来的夸人话一股脑说了出来。
有人当场决定入股，其他人不甘落后跟着表态。
酒席结束，楚青林乐得合不拢嘴，不住对楚青山说道：“侄女婿是个能人啊。”
第五百五十四章 养猪？
苏峥担心的住宿问题早有安排，楚青林两口子搬到楚青河家里去睡，两家的儿子去同村朋友家借宿，腾出来的房子留给楚青山一行人用。
第二天吃过早饭，楚青山三兄弟请上村里的老人一同前往义地，商讨怎么修墓立碑。
楚东升不知道从哪找来两双水鞋，说话的时候手脚麻利换上其中一双，“晓东说村后那口塘快干了，里面有黄鳝泥鳅，反正闲着没事，去不去？”
“走！”
村里没有信号，带来的大哥大只能当做摆设，既然接收不到外面的信息，索性图个清静。
苏峥麻溜换上水鞋，拎着水桶跟楚东升一起出门。
从村子中间的主干道经过，苏峥敏锐察觉到村民投来的目光，一开始苏峥并没有在意，只当她们是对外来人的好奇，很快苏峥就发现了不对劲儿。
总不能每个人都有同样的好奇心吧？
那些妇女可不光投来目光，从她们身边经过之后，隐约能听到议论声。尽管听不清楚她们说了什么，但直觉告诉自己，她们议论的话题跟自己有关。
步行五分钟，一口一亩大小的池塘进入视线，池塘内没剩多少水，大部分池底露在外面。
“下来呀！”
苏峥观察池塘的时候，楚东升已经扛着铁锹走了下去，看他深一脚浅一脚朝水边走去，苏峥不确定问道：“这里面真有黄鳝？”
“晓东还能骗我不成？”楚东升很是自信，“也就是现在是枯水期，平常有水的时候这里面还有鱼呢。”
听他这么说，苏峥也不再矫情。
塘底淤泥并不算厚，有些地方被太阳晒过已经变得坚硬，两人在水边停下，楚东升自告奋勇担任挖掘手，不忘跟苏峥分享儿时趣事。
挖了大概十几下，一条食指粗细的黑黄泥鳅出现，楚东升美滋滋地捧起泥鳅丢进苏峥脚下的水桶里。
看到了希望，楚东升干劲儿更足，翻动淤泥的速度更快。仅仅几分钟功夫，水桶里就多了十几条活力十足的泥鳅。
“不行，太累了！”
挖淤泥可比普通土地累人，楚东升额头冒汗，把铁锹递给苏峥。苏峥没有推脱，有模有样地学着楚东升刚才的动作。
苏峥干活的时候，楚东升的嘴也没闲着，“姐夫，你觉得农村能富裕起来吗？”
听出楚东升语气中的沉闷，苏峥扭头：“为什么这么问？”
“昨天下午喝酒的时候我还无法理解去鹏城打工怎么就成了让人羡慕的事情……”楚东升一脸唏嘘，眼神瞟向苏峥手里的铁锹，“现在我才知道地里刨食真不容易。”
楚东升的话让苏峥倍感意外，挖泥鳅都能挖出人生感悟？
在苏峥看来，这是好事儿！
既然选择了要走的路，就必须把工作干好，楚东升的工作就是为人民服务，这种感悟对他而言就是一种思想境界的成长。
“肯定能富裕起来的，无非是时间长短问题。”
苏峥回答的时候脑子里浮现出后世画面，虽说没有达到全民小康的水平，但也让绝大部分老百姓衣食无忧，总比现在一分钱掰成两瓣花好过。
“小岗村不就是最好的例子吗？”
提到小岗村，楚东升竟是露出勉强笑容，“全国能有几个小岗村？”
这句话没法反驳！
就在苏峥思考接下来怎么说的时候，又听楚东升说道：“姐夫，反正工厂得用工人，要不多在村里招一些工人吧，都是一个村子的乡亲，尽量多帮帮他们。”
见苏峥的眼神不对，楚东升又是笑道：“我能力有限。”
“能认清自己就行！”
苏峥呵呵笑了一声，紧接着又是说道：“东升，你听过‘救急不救穷’这句话吗？”
楚东升笑容僵住。
“你说的没错儿，工厂需要工人干活，只要我愿意，可以让全村的青壮年进工厂工作拿工资。”
“那你……”楚东升刚张嘴就被苏峥打断。谷
“这几个堂弟结婚没有？”
“晓东结婚了，其他人还没有。”楚东升吃不准苏峥的意图，但还是老实回答。
苏峥笑着点头，“你觉得没结婚的人外出打工，以工厂的工资收入工作三年能攒够买家电结婚的钱吗？即便攒够顺利结了婚，结婚之后靠什么赚钱？继续外出打工？”
“照你这样说，全国最少得有一半的人生活不下去了！”楚东升很不服气的回了一句，“也没听说有几个人饿死的。”
“饿死倒不至于，但要说光棍汉，肯定有不少！”
苏峥笑着调侃一句，无视掉楚东升的抵触情绪，继续说道：“我跟你说这些，只是想告诉你，打工只是无奈之举。有句话说得好，如果不是生活所迫，谁愿意背井离乡？”
楚东升眼神闪烁几次，沉默不言。
“我说句不好听的，如果昨天我没有提醒，咱爸帮两个堂叔把承包合同搞定，你觉得这分承包合同会让他们的日子好过，还是更加难过？”
楚东升仔细思考，叹气道：“窑场没钱开工，承包款都收不回来。”
“对嘛！”
苏峥把越陷越深的铁锹拔出来，换个地方重新插进去，“能够改变贫穷的主要因素就是思路，有了思路才有努力的方向。你们工作不也是这样吗？如果没有目标，盲目去干，能干出让人满意的成绩？”
楚东升深呼吸，语气软了下来：“那你说有什么办法能让村里的人过上好日子？”
“那是当官的该操的心！”
“你……”楚东升又有生气迹象。
苏峥继续无视楚东升的情绪，“俗话说，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农民想要过上好日子，要么依靠土地，要么就是另谋出路。”
“跟没说一样。”楚东升不满哼了一声。
苏峥无奈摇头，楚东升已经陷入思想误区，丧失了主观能动性。自己已经给出提示了，他却充耳不闻。
“想吃泥鳅就得自己挖，挖不到还想吃怎么办？那就只能买。”
苏峥拔出铁锹继续翻淤泥，“你还别说，这趟没白来，城里可没地方让人挖泥鳅。”
楚东升斜眼瞟了苏峥一眼，下意识就想讽刺他几句，可话到嘴边，脑子里突然闪过一道灵光。
挖不到就得买……
城里没地方挖……
靠山吃山靠水吃水……
苏峥刚才说过的话被串联起来，楚东升逐渐露出笑容，伸手从苏峥手里抢过铁锹，“姐夫，我歇够了。”
翻动淤泥的时候，楚东升不忘问道：“姐夫，你这人哪哪都好，唯一不好的地方就是有时候喜欢打机锋。又不是外人，有啥话直说多好。”
见他领会到自己的意思，苏峥长舒一口气，乐悠悠道：“你跟你领导说话也是这种态度？”
“肯定不能啊！”
楚东升脱口而出，紧接着又是说道：“姐夫，今天中午保证让你吃上泥鳅，你就别卖关子了。”
见他这般态度，苏峥不再逗他，“前几年肉蛋还在计划行列时，老百姓吃肉蛋困难。肉蛋限制取消之后，就变成了紧俏商品，新鲜蔬菜也是一样。正因为这样，才有了菜篮子工程，这你应该知道吧？”
楚东升停下手上动作，恍然大悟道：“你是说种菜？”
“菜贵还是肉贵？”苏峥没好气回了一句，“笨的跟猪一样。”、
这个时候，楚东升没心思跟苏峥计较，“养猪？能行吗？菜篮子工程可是鼓励各地创办养殖场了，农民能抢得过？”
“私营企业被国营企业压死了吗？”
苏峥反问一声，“干不过的原因只有一条，那就是规模问题。只要规模够大，肯定能抢到一口吃的。”
“改革开放让人均可支配收入越来越高，没钱时候吃不上肉，有钱了谁不想吃口肉？全国这么多人，猪又不是一天两天能养成的，你觉得国营养殖场能够供应得上？”
PS：弱弱提醒一句，咱还有一本《我就是卖猪肉的》可以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