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一章 任期最短的厂长
“昨天你跟我爸爸聊得怎么样？”
秦淑芬走后，秦慕烟放松了很多，主动问起昨天谈话的事情。
“你没问楚叔叔吗？”苏峥笑着反问一句。
秦慕烟快速摇头：“关于工作的事情我们从来不主动问，除非他自己说，即便说也都是挑些无关紧要的话题，偶尔把东升喊道书房聊聊，聊什么我跟我妈同样不问。”
“都是一家人，没必要这样吧？”秦慕烟的回答让苏峥诧异，同时在心里窃喜，照秦慕烟这么说，自己的待遇似乎并不低啊！
“你快说你的事情。”
被秦慕烟催促，苏峥挑重点大概讲了一遍。
秦慕烟盯着苏峥看了好一会儿，“看你的样子，是不是有决定了？”
“想法是有了，真正实施起来的话，还需要一段时间。”
看秦慕烟忽然变得兴致不高，苏峥一把揽住秦慕烟的肩膀，低声笑道：“你别担心，我保证不会去外地。”
“真的？”
秦慕烟惊喜看着苏峥，又有些犹豫：“沪市有合适的机会吗？”
“没有机会就创造机会！”
“我爸给你建议了？”
“算是吧。”苏峥模棱两可回答，“对了，楚叔叔以前在学校教什么专业的？”
“经济学。”
经济学？
怪不得！
恍然之后，苏峥又是好奇问道：“你学经济是受楚叔叔的影响？”
“嗯。”
秦慕烟快速点头，“我爸爸说经济是国家强大与否的重要因素，从某种意义来讲经济决定国力，只要经济搞得好，就没有国家敢随意欺负咱们。只是咱们国家的经济发展任重道远，需要几代人甚至更长时间去努力，所以我就选了经济学。”
“这样说的话，秦老师你可得好好努力了，为国家培养经济人才的重任就交给你了。”
秦慕烟能听出苏峥的调侃之意，丢了一个白眼过去，“你别阴阳怪气，真要说起来，你也得感谢我学的专业。如果不是学经济，我才不会好奇你做生意的思路，那样的话咱俩最多算是点头之交，根本不可能走到现在。”
“嚯，那可真得感谢，不但让我生活条件变好了，还让我找到这么好的媳妇儿。”苏峥赶紧作出认同表情。
在京城停留了三天，秦慕烟还是决定返回沪市。在火车站汇合时，苏峥明显感觉到秦老师情绪低落，甚至是有些沉闷。
记忆中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关于这件事的争论在各类报刊上频繁出现，苏峥不知道秦慕烟是因为这件事沉闷，还是她父亲跟她说了什么，总之返回沪市的一路都没见过秦慕烟的笑脸。
到达沪市，送秦慕烟返回学校，分别时候苏峥忍不住小声提醒道：“秦老师，有些事情不能单纯地用对错来衡量，你作为老师，尽到自己的责任和义务就行了，没必要为了别人影响到自己的心情。”
“我知道，你回去吧，最近这段时间别来学校了。”秦慕烟挤出笑容，同样叮嘱苏峥。
从校园内穿过，能明显感觉到气氛不对劲儿，苏峥暗暗摇头快速离开学校。回到商场休息一会儿后，起身朝着对面走去。
无视柜台售货员的注视和窃窃私语，苏峥径直上楼来到齐国生的办公室门口敲门进入。
看到进来的人是苏峥，齐国生明显一愣，惊讶笑道：“哟，什么风把苏老板吹过来了？快坐，快坐。”
说话的时候，齐国生从办公桌后面走出来给苏峥倒了一杯热水，把杯子放到苏峥跟前，顺势坐下问道：“苏老板今天过来有什么事？”
“我想找齐经理咨询一件事。”
“什么事？你说。”齐国生爽快点头，以前都是自己找苏峥请教问题，这个机会太难得了，“保证知无不言。”
苏峥装模作样朝外面看了一眼，“齐经理，前几天报纸上刊登的《规定》你知道吧？我想问问百货商场有没有对外承包的想法。”
听到这句话，齐国生脸上的笑容瞬间隐匿，紧紧盯着苏峥问道：“你什么意思？”
“就这个意思啊。”苏峥笑容不变，“如果有机会的话，我想承包百货商场。”
齐国生脸色变得难看，眼神闪烁几次后再次笑道：“承包商品部？”
所谓的商品部就是指某种大类商品，比如说服装，家用百货等分类。
京城西单百货商场早在前年就尝试以商品部的承包责任制方式对外承包，经过两年的试行，今年才开始全面推广，只是沪市这边一直没有采用罢了。
之前苏峥建议以柜台的形式进行租赁，报上去后领导们都要开会表决，如果以商品部为单位进行承包责任制，估计又要一番争论才行。
毕竟承包出去的利润肯定没有自己经营利润高，哪怕是百货商场效益已经不如以前，可领导们不会考虑这些，因为不是所有领导都是坚定的改革派，那些相对保守的人都觉得百货商场只是暂时遇到困难，早晚有一天会重回巅峰。
“不是商品部，是整个百货商场！”
苏峥摇头重申自己的目标，忽视掉齐国生难看的脸色，继续说道：“我想开一个综合性大商场，经营品类跟百货商场差不多，如果百货商场能对外承包的话，咱们可以合作。如果不对外承包，那我只能另起炉灶了。”
威胁？！
齐国生眼皮快速跳了几下，这一刻他才算是明白苏峥来者不善。
齐国生心里很清楚，商品部领导们都不一定同意，更不要说是整个百货商场了。这件事根本没得商量，结果大概率就是苏峥自己开一家百货商场，从此两家成为竞争对手。
想想苏峥做生意的手段，齐国生心沉到谷底，他不认为自己能在经营手段上压制苏峥。再对比两者之间的优劣势，齐国生压力更大了。
看齐国生不说话，苏峥继续笑道：“齐经理，劳烦你跟领导转达一下我的想法，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年前能把这件事敲定。”
齐国生暗骂一声，什么叫可以的话年前敲定，你直接说年前是最后通牒不就行了？
看着苏峥起身，齐国生不得不跟着起身送苏峥出门，等苏峥下楼之后，齐国生阴沉着脸回到办公室，看着茶几上一口未动的茶杯，暗骂自己多此一举。
跟领导汇报情很有可能给自己招来一顿数落痛骂，装作不知道不跟领导汇报？
脑子里刚生出这个念头，齐国生就赶紧摇头自我否决，这要是被领导知道自己隐瞒不报，后果比报上去惹领导生气都厉害。
思来想去，齐国生起身朝外走，推开李向阳的办公室房门。把苏峥的想法说给李向阳，“向阳，你有没有好的建议？”
李向阳满脸震惊，苏峥都多久没来过百货商场了，双方现在几乎没有来往，怎么突然间就有了承包百货商场的想法了呢？
“齐经理，我说不好。”
李向阳老实摇头，从烟盒里抽出香烟递给齐国生，帮忙点燃之后叹气道：“这得看苏峥的态度是否坚决，如果他非干不可，汇不汇报都是一样的结果。如果他的真实态度没有表现出来的这样坚决，那就有可能是狮子大开口，然后退而求其次。”
李向阳的话提醒了齐国生，难道苏峥真是先大开口吓唬人，真正的想法还有其他？
“齐经理，我说句不好听的。不管苏峥的真实目的是什么，咱们都做不了主，早晚得让领导来决定。”李向阳嗤笑一声，看着齐国生继续说道，“我觉得吧，咱们把自己的分内工作干好就行了。”
李向阳的意思很明确，例行把事情上报，等待领导决定就行了。
“做百货商场？”
马胜利诧异看着苏峥，急切说道：“二哥，百货商场都快被零售商店挤垮了，你咋想的啊？真要是有闲钱，还不如干点别的呢。”
苏峥似笑非笑地看着马胜利，“那你说干点啥好？”
“额……我哪知道啊。”马胜利讪笑摇头。
“这不就行了。”
苏峥没好气地瞪了马胜利一眼，结婚之后马胜利身上那股子机灵劲儿就没了，“你好好动动脑子，想想百货商场为什么被零售商店抢走生意，再想想咱们自己做百货商场需要注意哪些问题，明天晚上之前必须给我说出来一二三。”
马胜利苦着脸，刚想说话又听苏峥说道：“上次我就提醒过你，以后再不好好动脑子，我就把你从工厂调出来，还让你跑业务去。”
听出来苏峥语气中的认真严肃，马胜利心里一咯噔赶紧点头。
……
“我们是试点？”
京城，冰洁胡同，造纸十一厂厂长办公内，杨东来神色复杂，握话筒的手忍不住颤抖，眼里满是急色，“领导，我们厂效益还行啊，怎么就成试点了呢？我们一直在积极拓宽销售渠道，总得给我们一定的时间吧？”
“啊？”
不知道电话里说了什么，杨东来颓然靠在椅子上，眼神也变得黯然无光，“好吧，坚决服从上级指示。”
放下电话，杨东来双眼无神看着墙上的钟表。
不自觉地想起三个月前自己接到接替老郝成为厂长消息时的意气风发，又想起自己当着全厂职工的豪情演讲，杨东来只觉得脸皮发烫。
认真点说，自己上任还不到三个月，如果十一厂真的作为试点被人承包，或者入股经营，自己这个厂长将如何自处？
自己怕是要成为十一厂任期最短的一任厂长了！
“呼……”
颤颤巍巍地点燃香烟，杨东来深深吸了一口。
“咳……咳……”
剧烈的咳嗽让杨东来脸色涨红，肺部火辣辣的宛如被人捅了一刀，这种感觉让杨东来更加烦躁，似乎是恼羞成怒，将手里的香烟狠狠摔在地上，又使劲儿踩了几脚。
过了好几分钟，杨东来脸色恢复如常，重新点燃一根香烟，而后拿起话筒拨出号码，“海涛啊，你来我办公室一趟。”
不到三分钟，门被推开，办公室主任林海涛迈步走了进来。
在杨东来对面的椅子上做下，林海涛微笑问道：“厂长找我有事吗？”
“刚才我接到上面电话，说咱们厂成试点了。”杨东来不紧不慢说了一句。
试点？
林海涛笑容一僵，下意识地前倾身体：“定好了？”
“嗯，定好了。”杨东来点头，“最迟过完年就要正式开始运作了。”
林海涛张了张嘴，最终化作一声叹息，许久之后抬头看着杨东来问道：“你打算怎么办？”
杨东来无奈耸肩，“我还没想好，这不是喊你过来商量一下嘛，你脑子活，你说说看，咱们怎么办好些。”
林海涛先是沉默，随后似乎想到了什么，脱口问道：“是承包，还是入股？”
杨东来淡淡笑道：“算上退休工人，咱们厂职工数量也不算少，承包估计不太现实。”
第一百八十二章 自己入股
承包可不单单是承包厂子的生产销售，这其中牵扯的事情很是复杂，一个不留神承包者就有可能陷入泥潭。
林海涛跟着笑了一声，身体放松右腿搭在左膝盖上，“杨厂长，如果是入股的话，事情可比咱们想象的要简单许多啊。”
“怎么说？”杨东来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地惊喜，看着林海涛脸上的自信追问道：“这时候可不兴卖关子，你快说说看，怎么个简单法。”
“杨厂长，你这是典型的关心则乱啊！”
林海涛笑呵呵地提醒杨东来，“且不说上面的想法是什么准备怎么操作，所有权总不至于让出去吧？”
杨东来脸色一怔，快速点头道：“那不能够。”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所有权是国营企业的底线，也是最后的脸面。
如果把所有权都让出去，这还算什么入股承包，直接说变卖国家资产就行了。两者之间的性质可是天壤之别，别说是自己这种小人物扛不起这顶帽子，就算是上面的领导也绝对不敢轻易尝试。
“以咱们厂的情况，除了生产设备值点钱，还能找出来什么值钱的东西？”林海涛抿嘴一笑，接着说道：“再者说，咱们厂的生产状况还是比较不错的，领导们之所以把咱们列为试点，大概率是不满意厂子效益问题。”
“从《规定》内容来看，我个人猜测领导们估计是想尝试新的经营方式，就像某些企业一样，换一批想法不一样的人来主导经营。”
林海涛的话让杨东来刚刚升起的高兴荡然无存，再次变得忐忑不安起来，惆怅道：“海涛，真要像你说的这样，咱们估计都要被换下去，你怎么还说简单了呢？”
林海涛笑着摇头：“杨厂长，这得看你自己怎么想了。”
杨东来皱起眉头盯着林海涛：“什么意思？”
“杨厂长，入股可没有条件限制，只要有钱就行。”
林海涛脸上挂着淡淡笑容，语气却是十分自信，“就像你说的那样，一旦真有人入股咱们厂，领导班子成员避免不了被大换血，最多也就是象征性地留下一两个人监督引导经营者，不至于把厂子带到邪路上去。”
这是必然的，企业毕竟是归国家所有，路线问题不能出错。
杨东来暗暗赞同林海涛的说法，仔细思考林海涛刚才说的话，思路瞬间通达透彻。面露恍然笑着问道：“你的意思是，自己入股？”
……
齐国生反馈回来的消息让苏峥倍感无奈，因为学生的事情，沪市很多人都紧绷着神经，无暇顾及其他。
去找齐国生本就是一次试探，试探领导对百货商场的态度。
现在好了，啥也没有试探出来不说，还有可能影响到自己的原定计划。
“二哥，我想好了。”
马胜利小心翼翼地在苏峥对面坐下。
“那就说吧。”苏峥坐正身子看着马胜利。
“二哥，我觉得百货商场被零售商店抢走生意的主要原因有两个。第一个是零售商店距离老百姓住的地方近，购买生活物资不用舍近求远。其次就是百货商场存在购买限制，把一些不符合条件的老百姓拒之门外，久而久之老百姓也就不愿意到百货商场购买东西了。”
马胜利说话的时候一直盯着苏峥的脸，试图从苏峥的表情变化中得到某些信息，可惜的是，苏峥并没有表情变化。
不，准确来讲应该是一直淡淡笑着，笑得让人很不自在。
“你说的不错，继续往下说。”
就在马胜利暗自怀疑自己说没说错时，苏峥突然开口了。
听到这句话，马胜利瞬间来了精神，整个人也变得自信许多，加快语速说道：“二哥你不是问我咱们自己开百货商场需要注意什么吗？我觉得没啥特别需要注意的，反正咱们又不限制购买。”
苏峥保持微笑不变，冷不丁问道：“如果让你负责百货商场，你打算怎么跟零售商店竞争？你自己都说了，他们在位置上比咱们有优势。”
马胜利神色一怔，尴尬笑着不说话。
“你好好想想前些年，只要买东西第一个想到的必然是国营商店，这是为什么？”苏峥轻叹一声，主动提醒。
“别的地方买不着呗。”马胜利脱口回了一句，不解看着苏峥，那时候是物资紧缺，现在情况不一样了。
“这不就得了，那时候是别的地方买不到，现在情况不一样了，零售商店的优势你刚才说过了，咱们如果不想办法提升自身的竞争优势，即便是没有购买限制，你觉得能干得过那么多零售商店？”
马胜利快速摇头。
“所以嘛，咱们必须得弄出来一个足够吸引老百姓的优点才能把客户从零售商店抢过来。”
“便宜吗？”马胜利眼睛明亮看着苏峥。
“对。”
苏峥干脆点头，“光是便宜可不够，开商场肯定要用工人，咱们的成本注定要比零售商店高，如果一昧地追求便宜拉拢顾客，这生意做不长远。你再想想百货商场跟零售商店比起来，最大的优势是什么？”
跟着苏峥的思路，马胜利以前的机灵劲儿再次展现出来，脱口回道：“东西齐全。”
苏峥向马胜利投去赞许目光，笑着说道：“你早点把这些情况考虑清楚，也不用我浪费口水了。咱们自己做百货商场，唯一能够凸显优势的地方就是货品齐全，不吹牛皮地说，只要老百姓需要的，只要不是违法的东西，咱们这里必须有，而且还要比零售商店便宜。”
“我的目标是打造一家一站式购物的商场……”
“二哥，啥是一站式购物？”马胜利连忙打断，求教看着苏峥。
“字面意思呗，咱们给顾客提供他们想要的任何产品，只要进了咱们商场，就能满足他们所有人的任何需求。”苏峥简单解释一句，接着说道：“你自己想想看，如果你是顾客，你会如何选择。”
马胜利先是点头，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又是疑惑问道：“二哥，如果按照你说的这样做，得配备多少柜员啊？东西再卖的便宜……”
马胜利还有一句话没敢往外说，你自己都说了这样做长远不了。
话说一半停下，苏峥又不傻，怎么可能听不出来马胜利的意思。
“我刚才是说过便宜生意长远不了，但并不代表着没有操作空间，只要在细微之处操作好，不见得卖的便宜就没有利润。”
苏峥自信笑着，看马胜利更加疑惑，不禁生出卖关子的心思，“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第一百八十三章 被拒绝
沪市的特殊情况让苏峥的计划暂时搁浅，但他又不甘心这样浪费时间等待恢复正常，反复思考之后决定给陈志高打电话问问粤省那边的情况。
“我还以为你不关心这方面的事情呢。”
陈志高先是调侃一句，然后回答苏峥的问题：“《规定》出台之后就开始紧锣密鼓地挑选试点，听说个别小型企业都已经承包租赁出去了。光我知道的就有不少人在盯着一摊子事，都是奔着中大型企业去的。”
“你没有想法？”
感觉到陈志高语气中透露出来的看戏心态，苏峥有些好奇。
“没有。”
陈志高回答地很是果断，隐隐能听到他的轻微笑声，“僧多粥少，各自身后都有关系，稍稍用点心就能打听清楚企业的情况。有潜力的企业肯定争抢地更加激烈，即便是抢到手也会得罪不少人。”
“录音机工厂和磁带工厂生意越来越好，再加上劳务公司和服装厂给我赚钱，我有必要去跟他们争吗？”陈志高一副风轻云淡的姿态，紧接着反问一句，“怎么？你有想法？”
苏峥张了张嘴没有说话，本来是想借助陈志高在粤省的关系尝试一下，可陈志高这番话让苏峥打消了念头。
他自己都没有心思，自然不可能帮自己争取机会，再想想他言语中透露出来的信息，有想法的都是有背景关系的人，不管是什么关系，都不是自己能够招惹得起的。
“赚钱的生意这么多，不可能让你一个人把钱全赚走，吃相不好最容易遭人嫉恨了。我也劝你一次，有心思惦记别人碗里的肉，还不如好好把自己的厂子经营好，以后机会多着呢，只要咱们手里有钱，到时候还不是想怎么干就怎么干？”
放下电话，苏峥摇头失笑，自己想干的事情现在干不了啊！
……
十二月下旬扩建终于竣工，跟现有的卫生巾工厂拼凑出更大更宽敞的厂区。
“二哥，新招的工人已经能够熟练上工了，现在就等生产设备了。”马胜利浑身充满干劲儿，说话都透着一股子干练。
“设备已经在路上了，最迟半个月就能送过来。”
苏峥笑着回答一句，从职工宿舍出来，又对马胜利吩咐道：“这几天你去定制一批高低床，弄好之后告诉上晚班的工人，如果不想回家的话可以住进宿舍，被褥需要她们自己准备。”
“好，我下午就去联系。”
“对了，车间负责人选好没有？”
“吴铁花怎么样？”
吴铁花？
苏峥仔细回忆，几秒种后脑子里出现一个壮实女人形象，干活麻利嗓门儿大，做人热心做事认真，是第一批进厂的工人之一，在工人中间人缘很好。
“可以，副手呢？”
“许夏雨……”
马胜利小声说出一个人名，注意到苏峥的表情变化，赶紧解释道：“二哥，我真没有特殊照顾她，夏雨的工作能力工人们都很认可，你要是不信可以去车间问问。”
“你小姨子多大岁数？”苏峥面无表情问道。
“二十一，她生月大，过完年就二十二了。”
“二十出头当车间副主任，你觉得工人们真能服她吗？”苏峥嗤笑一声，盯着马胜利的眼睛说道，“我相信你没有刻意徇私，但我觉得工人大概率是因为你跟她的关系才没有反对的。”
马胜利不说话了。
“许夏雨不行，换个年纪稍微大点儿的。你要是挑不出合适的人，就让工人们自己选，我相信她们更清楚每个人的能力。”
回到办公室没一会儿，苏峥接到林秀娥从电器商场打来的电话。
“再有不到一个月就过年了，到时候坐火车的人肯定多，你嫂子身子不方便，我想提前带她回京城。”
想想去年过年火车站拥挤的场景，苏峥毫不犹豫地点头：“行，要不让我爸也跟你们一起回去，多少能给你搭把手，置办年货什么也方便不是。”
“他回去干啥？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我跟桂枝都是女人，住一起反倒方便一些。”
“怎么没地方住呢，你们直接去院子里住不就行了。现在都什么年代了，别想着老一套的东西了。”
跟林秀娥说好，苏峥放下电话来到父亲屋里把事情说了一遍，“等会儿我带您回商场，今天你们就先回去吧。”
十二月底，闹腾了个把月的学生终于平复下去。
苏峥第一时间找上齐国生重提承包的事情，有过一次汇报经历，齐国生没有推脱，当天就去找领导汇报情况。
“领导不同意整体承包。”
不知道怎么地，说完这句话后齐国生竟然有种莫名的轻松感觉。
苏峥皱着眉头不说话，把商场承包给我，你们坐收其利不说，我还会承你们的人情，本是双赢互利的事情，为什么就想不明白呢？
非要把我逼到对立面，跟你们打擂台才甘心？
过了好一会儿，重重叹息一声看着齐国生笑道：“不管怎么说，都得谢谢齐经理在中间帮忙，等我忙完这段时间请齐经理喝酒，你一定得赏光。”
这句话让齐国生眼皮快速跳动，他听懂了苏峥的意思，苏峥这是不死心，真要自己做百货商场了！
尽管心里有担心，却不好当面表现出来，齐国生只能装作不在意摆手笑道：“举手之劳用不着这么客气。”
从百货商场出来，苏峥直奔工商局而去，当工作人员听说苏峥要办理百货商场的手续时当场愣住。尽管改革开放已经几年了，但在人们的潜意识里，某些东西还是应该带着国字号。
好在工作人员不是思想顽固人士，快速把情况汇报给领导，得到许可后返回柜台给苏峥办理手续。
“商场地址怎么没写？”
被工作人员这么一问，苏峥才想起办理营业执照的手续流程，尴尬笑了笑，好声好气商量道：“同志，我还没找好地方，不过这两天应该能确定下来，能不能通融一下。”
工作人员没忍住笑出声，将材料推到苏峥面前，摇头道：“这可不行，没有具体地址怎么给你批营业执照？你还是先把地方选好再来办理手续吧。”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啊！
齐国生带回来的拒绝消息让苏峥暗暗恼火，要不然也不能直接跑到工商局来，现在想想还是太不冷静了。
返回电器商场时，苏峥刻意控制摩托车车速，这样方便他观察街道两旁的门面情况。可惜，一路走来也没有遇见合适开商场的铺面。
回到电器商场，看着对面的百货商场，苏峥心里更加不舒服了。
第一百八十四章 给苏峥一点信任
“不让承包就不让承包呗，用得着生气？”
大半个月两人都没怎么见面，今天刚见面就感觉到苏峥心情不佳，仔细询问后秦慕烟打趣笑道，“苏老板这么有本事，肯定能想到更好的办法。”
“也谈不上生气，主要是理解不了他们怎么想的。”苏峥缓缓摇头，“想法是有，关键是找不到合适的地方，出租的门面达不到开商场的要求，适合开商场的要么被占用，要么就是不对外出租。”
秦慕烟不笑了，“非得在繁华地段才行吗？”
“繁华地段人流量大，这是天然优势，如果有机会，肯定要优先考虑繁华地段啊。”苏峥给秦慕烟盛了一碗汤，放下汤碗后接着说道：“实在找不到合适位置的话，也不是不能考虑其他地方，只是效果肯定要比预期中差上一截。”
“如果其他地方也没有合适的铺面呢？是不是就不开了？”秦慕烟轻声问了一句。
这句话让苏峥夹菜的动作一滞，思考片刻后沉声回道：“如果找不到合适的铺面，那我就自己来。”
“你自己建房子？”秦慕烟惊讶看着苏峥。
“不行吗？”
反问时脑子里突然闪过一道灵光，苏峥眼睛一亮哈哈笑道：“你这句话真得提醒了我，我完全可以自己建个商场嘛，这样不但不用仰人鼻息，还能给自己更好的选择。”
跟马胜利讨论开商场的话题时，苏峥是按照承包百货商场的情况做的规划，提前考虑了接收百货商场现有职工的情况。
因为有现成的工人，本着不用白不用的心态，苏峥第一时间考虑的是自己经营所有产品，这样做能尽量把利润最大化。
现在被拒绝了，自然要换个思路考虑问题。有工人时一种做法，没有了工人难道就不能换个玩法？
……
苏峥的突然到访让牛建国倍感意外，起身陪苏峥坐在会客沙发上，牛建国笑容和煦道：“苏老板可是稀客啊！”
“牛局长，我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今天特地来求您帮忙的！”
苏峥姿态摆得很低，看到牛建国点头，这才加快语速说道：“我想在沪市开一个真正意义的大型商场，跟老百姓生活相关的所有货品应有尽有。”
商场？
牛建国脸上笑容淡了几分，自己还以为苏峥亲自过来是又有新的企业要投建，没想到就是一个商场。
“苏老板，开商场这种小事你直接去工商局不就行了吗？”
察觉到牛建国的情绪变化，苏峥连忙摇头：“牛局长，您误会了，我说的商场可不是普通商场。”
“嗯？”牛建国不解看着苏峥。
“牛局长，普通商场不需要太大的地方就能开起来，我不能因为这种小事来麻烦您呀！”苏峥哈哈笑着，伸出双手往外扩展比划着，“我说的商场是超大型的那种。”
看牛建国露出好奇，苏峥不得不解释道：“这么跟您说吧……”
随着苏峥娓娓道来的解释，牛建国从漫不经心变得惊讶，又从惊讶露出欣喜之色，到最后时重新恢复一开始时的热切，隐隐带着些许激动：“苏老板，据我所知全国也没有你说的这种地方。如果真能达到你说的这种效果，沪市必将走到改革创新的前沿，成为全国各大城市争相效仿的榜样，甚至包括鹏城特区。”
苏峥笑着点头，“牛局长，你说的没错儿，我虽然不经常去鹏城那边，但我对鹏城也算有过了解，鹏城确实还没有。”
牛建国激动之心溢于言表，不自觉地站起身子，来回走动几步后面露果决之色，“苏老板，你能不能把你的想法归拢……算了，我喊人过来。”
没等苏峥开口，牛建国就迈着大步走出办公室。一两分钟后牛建国带着两个人返回办公室，其中一个是跟牛建国岁数相仿的中年男人，国字脸不苟言笑，板寸头棱角分明，给人一种生人勿进的感觉。另外一个是二三十岁左右的女人，穿着得体面容姣好，脸上一直保持着亲和微笑。
这两人进屋之后都是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苏峥，随后在牛建国的指示下坐在苏峥对面，“佟副局长先替我招待苏老板，小邵负责详细记录。”
两人点头，目光再次看向苏峥。
牛建国转头冲苏峥笑道：“苏老板，我现在就去找领导汇报工作，你先别忙着走，把刚才说过的想法再详细说一说。小邵是女同志心比较细，让她好好记录苏老板的想法，这样才能给有更大的说服力。”
不等苏峥同意，牛建国就快步离开。
被称作佟副局长的男人挤出一抹不太好看的笑容，“苏老板，咱们开始吧。”
随着他的开口，小邵翻开笔记本，摆出记录姿态。
……
“苏峥说话时思路清晰条理分明，显然不是一时冲动产生的想法。我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规定》出台不单单影响着国有企业的命运，同样也是在给民营企业和那些有心思搞民营企业的人释放信号。”
“以后肯定会有更多的民营企业参与到经济建设队伍中来，民营企业跟国有企业比起来先天不占优势，他们的经营者必将想尽一切办法实现盈利。这对国有企业的经营模式算是一次挑战，同样也是对当地经济建设的一次机会。”
沪市政府办公楼，牛建国坐在领导对面，虽然已经刻意控制了自己的情绪，说话时还是忍不住表现出激动。
“领导，咱们沪市的招商工作一直都没有取得特别突出的成绩，我必须得承认工作中存在一定问题，我不怕承担责任。但局里的同志真得很努力，他们从未懈怠过工作。我身为负责人，必须抓住一切机会不让同志们寒心失望。”
“领导，如果能把苏峥的想法实现，绝对能给沪市的经济建设提供不小的助力。”
“服务功能型商场？”
领导扶了扶鼻梁上的眼睛，先是低声呢喃一句，随后看向坐在对面的牛建国，“那个年轻人的想法听起来确实不错，可建国你是工作经验丰富的老同志了，你实话实说，你觉得这种可能性大吗？”
“一个商场就能影响到一座城市的经济发展？按照这种说法，每个城市都建一个这样的商场就行了，还用得着咱们苦思冥想搞发展？”
领导的话宛如一盆冷水泼在牛建国头上，瞬间熄灭心中的火热激动。可牛建国又不甘心就这样被否决，恳切看着领导说道：“领导，我觉得咱们可以尝试一下，如果能行，结果自不用多说。”
犹豫了一下，牛建国坚持说道：“即便是不行，咱们其实也不用付出太多的代价。咱们可以低调一点做事，等最终结果呈现出来时，再决定是否对外宣传也行啊。”
有成绩肯定要宣传，而且要大肆宣传，这是常规操作手段，不然别人怎么知道你付出了什么样的努力？取得了什么样的成绩？
看领导沉默不言，牛建国无形之中感觉到了更多的压力，又是纠结好久，最终还是轻声说道：“领导，苏峥那个年轻人做生意还是有一手的，单从他现在经营的生意状况来看，我觉得咱们可以给他一点信任。”
第一百八十五章 投资多少
过分的安静让牛建国更加忐忑焦虑，目光一直停留在领导脸上，领导的每一次皱眉都让牛建国心跳加速。
寂静中感知不到时间流逝，不知道过了多久，领导放下手里的钢笔，直视牛建国缓缓点头：“你先把报告做好拿给我看。”
尽管没有答应，但也没有继续反对，这对牛建国来讲就算是一种好的信号，赶紧起身道：“请领导放心，哪怕是加班工作，明天早上之前一定能把报告交到您这里。”
“去吧。”
……
“就这些了，太细致的东西一时半会儿也想不起来。”
姓邵的女人奋笔疾书记录苏峥说下的每一句话，无暇顾及其他。姓佟的副局长很好地扮演了聆听者，根本没有给苏峥倒水润嗓子的想法。
艰难吞咽唾液，只觉得嗓子紧的很，无奈之下苏峥只能自己起身。
姓邵的女人停下钢笔，刚要揉动发酸的手腕，看到苏峥朝墙角暖壶走去，赶紧放下手里的钢笔和笔记本，快步走过来说道：“我来吧。”
抿了一小口尝试水温，感觉不烫嘴，苏峥咕咚咕咚一口气把搪瓷缸里的水喝完，发出满足声音。
小邵无声笑了笑，作势给苏峥添水，却被苏峥摆手谢绝。
“佟副局长，该说的都说完了，要是没什么事儿我就先走了。”
看到佟副局长点头，苏峥毫不留恋的转身离开。
苏峥离开没多久，牛建国快步回到办公室，看着空无一人的屋子，立刻转身朝着另外一间办公室走去。
“苏峥呢？”
“说完就走了。”
“记录呢？”
“小邵在整理。”
……
回去的路上，苏峥止不住回想牛建国的态度，嘴角不时向上翘。
说实话，苏峥自己也不敢保证自己说出来的那些东西一定能实现，但他必须那样说，要不然这件事的成功率只会更低。
想要建大型商场，必须得有地皮，还要得到好几个部门的同意许可，如果一家一家去跑路子，绝对要浪费很多时间。
找牛建国，通过招商局的名义去沟通，能省不少事情。
自己能做的都做了，接下来的事情自己也出不上力，就看牛建国有多大的能耐了！
第二天早上，牛建国一大早赶到单位，拿上几次易稿最终敲定下来的报告立刻前往市政府。
等了一个多小时，终于等到领导有时间，牛建国进入办公室后直接将报告递到领导跟前，然后又是一番等待。
“啪！”
报告落在办公桌上发出声音，牛建国立刻收回心神，紧张看着领导。
“建国，这份报告你自己看过吗？”领导面无表情看着牛建国，语气更是不带丝毫感情。
牛建国心头一颤，赶紧回答：“看过，细化修改好几次都我亲自动手做的。”
看领导不说话，牛建国愈发地紧张，小心翼翼地问道：“领导，有问题吗？”
领导嘴角一挑，伸手在报告上点了几下发出沉闷声音，每一声都如同鼓槌敲打在牛建国心头。
“按照这上面写的，你知不知道这样一个商场真正建起来得需要多少钱？那个年轻人有这么多钱吗？”
牛建国当场愣住，他主要负责的就是招商引资落地沪市，昨天听完苏峥的想法就开始激动，这么一激动竟然忘记了最关键的东西，现在被领导当面指出来，牛建国只觉得羞愧难当。
“对不起，这是我的工作疏忽。”
领导不置可否地点头，紧接着轻叹一声将报告推到牛建国面前，“建国，对工作有热情是好事，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但我有必要提醒你一句，做事万万不可本末倒置。”
这句话让牛建国额头上浮现出细汗，却不敢说一个字。
“你先回去吧，工作一定要细致认真。”
从政府大楼出来，牛建国重重吐出一口气，顾不上别人的招呼声快步朝外走。
来到电器商场，看到端坐在柜台里面的苏峥，牛建国不由加快脚步。
“牛局长，您有事儿打个电话通知一声就行了，何必自己跑过来呢，快坐，快坐。”看到进门的牛建国，苏峥赶紧起身相迎。
牛建国并没有坐下，扫了一眼店内的顾客，对苏峥小声说道：“有没有安静的地方？”
苏峥微微一怔，点头指向楼上，“上面没人，就是比较简陋。”
“走，上去说话。”
牛建国率先朝楼上走，看他这么急切，苏峥赶紧跟上。
两人来到三楼坐下，牛建国反倒不像刚才那样急切，从包里拿出报告递给苏峥，轻声笑道：“这是依托你昨天说的内容整理出来的报告，你看看有没有什么需要添加的东西。”
苏峥下意识接过报告，心里却是暗暗疑惑。既然是用我说的内容整理出来的，你还让我看什么呢？
不对劲儿！
带着疑惑翻开报告，苏峥一目十行掠过上面的内容。
牛建国不在乎苏峥极快地翻越速度，紧紧盯着苏峥的脸。看到苏峥忽然皱起眉头，牛建国嘴角一勾，“苏老板是不是发现什么了？”
合上报告，苏峥冲着牛建国竖起大拇指，“牛局长，专业人干工作就是不一样，累死我也写不出这样细致的项目报告。”
看牛建国不说话，苏峥放下报告又是说道：“牛局长，我昨天跟您聊天的时候就说了，这只是我的初步想法，很多细节问题都没来得及仔细考虑，如果有什么疏忽遗漏的地方，还请您多多提醒指正。”
牛建国根本不相信苏峥看不出报告缺失的重要信息，他上次派人来找自己时简明扼要说出扩建工厂准备投资多少钱，这次可比扩建卫生巾工厂重要，他却是只字不提。
想到这里，牛建国不打算再给苏峥绕圈子，“苏老板，这么大的项目肯定不是一天两天都能上马的，细节问题可以以后慢慢完善，眼前最重要的是，你打算为这个想法投入多少钱，你直接跟我说，我也好跟领导沟通汇报不是？”
迟疑了几秒钟，苏峥笑着回道：“牛局长，我投资多少钱完全取决于领导们能给予我多大的支持。”
第一百八十六章 我要贷款
牛建国表情变得不那么好看，八字还没一撇呢你就敢说出这种话，真要等项目批准，你是不是趁机索求更多？
怪不得你对投资金额避而不谈！
心里有了不满，牛建国再看苏峥的眼神就有了变化。
注意到牛建国阴晴不定的脸色，苏峥缓声解释道：“牛局长不要多想，我的意思是领导给的支持越大，我的信心才会更多，这样才敢投入更多。”
“有句老话说得好，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我说句不好听的，如果领导们不看好我的想法，随便给一块不大不小，地理位置不好不坏的地皮，我真没有胆量去投入太多，因为我知道这种投入根本没有意义。”
轻叹一声，苏峥继续说道：“不怕牛局长知道，服装厂扩建后的产能翻了不止一倍，卫生巾的新生产设备马上就能到位，到时候产能也能翻倍增长。”
“我在这里跟牛局长表个态，两个工厂加两家电器商场的所有利润，我会全部投入到建商场，这就是我的态度。”
苏峥这番话似乎起到了作用，牛建国脸色稍稍好看一些，试探问道：“你想要多大的支持？具体点说，你想要什么样的支持。”
“正常投资该有的支持得有吧？”
“这是肯定的，你不用担心。”
苏峥笑着点头，“牛局长，我不是贪得无厌的人，除了正常该有的支持外，我其实也没多大的要求。如果非要说一个的话，那我还真有一个请求。”
“你说。”
重点来了，牛建国谨慎看着苏峥。
“贷款！”
牛建国听笑了，说到底，你还是没钱！
这小子胆子也太大了！
牛建国很快收敛笑容，盯着苏峥问道：“苏老板，你是在逗我吗？建商场需要多少钱你不应该不知道，你现在的生意一年能给你赚多少钱？这些钱够建商场的一半花销吗？恐怕连三分之一都不够吧！”
被牛建国质疑，苏峥一点儿都不慌，继续保持笑容回道：“牛局长说的对，但也不全对。单指望利润肯定不足以支撑建商场的花销，可我能拿工厂抵押贷款啊。”
“不夸张地说，舒乐卫生巾应该算是诸多国产卫生巾品牌中销量最大的一个了，从建厂到现在一直处于供不应求的状态，要不然也不能在别的企业难以维系时，我们增加投入扩建工厂。”
“服装厂虽然刚刚起步没多久，但我们生产的产品一直都在引领国内服装风向，不敢说销量最大，最起码利润还是很可观的。”
“如果跟同类企业对比，我这两个工厂绝对算得上是优质企业，我相信稍微有点眼光的银行都不会拒绝给我贷款。”
“不瞒牛局长说，服装厂刚建成时鹏城那边就愿意给我提供贷款，只是当时提供的贷款额度有点少，对服装厂的整体发展意义不大，我就没好意思麻烦领导。我有理由相信，如果去粤省那边开商场的话，肯定不会像沪市这样麻烦。”
牛建国脸色一变不说话了。
招商局的本职工作都够他忙的，哪有时间去关注个别企业的发展状况。如果苏峥说的是真的，凭借他自身实力确实能从银行贷款。更能听出苏峥不是在无的放矢，而且早早就在打贷款的主意。
最关键的是苏峥刻意提起南边，想想他投建服装厂时自己被领导叫过去训斥，牛建国就是一阵膈应，但他又很清楚，如果沪市这边不同意，苏峥真有可能跑到南边去实现想法。
看牛建国沉默不言，苏峥语调更轻：“牛局长，我来沪市做生意快两年了，一直都是踏踏实实地做事，我既然敢跟您说这个想法，就没想过干投机取巧的事情，因为我想长期在沪市发展。”
“您现在让我说投多少钱建商场，我真的确定不了。地皮大小和位置都不清楚，找人设计都没有依据，更不要谈工程预算。”
“我希望领导们给予我更多的信任，咱们双方都拿出最大的诚意共同把这件事促成。您心里应该清楚，如果能做成的话，我个人得到的好处远远比不上……”
牛建国长叹一声，忽然起身收起桌子上的报告：“你有心仪的位置吗？”
“有。”苏峥赶紧点头，伸手指向对面：“百货商场就很适合。”
牛建国愣了一下，摇头笑道：“那你还是换个地方吧。”
“和平饭店附近也挺不错。”
……
等待会让人变得心神不宁，特别是那种期望值比较大的，更会让人心烦意燥。好在年关将至，电器商场和服装厂再次迎来销售旺季，忙碌起来反倒觉得过得快了一些。
1987年1月10日，阴历腊月十一，苏峥终于等来了牛建国的电话。
“苏老板，你抓紧时间来一趟招商局，我在局里等你，要快！”
牛建国语气急切，苏峥自然不敢耽误，他很清楚如果上面否定了自己的想法，牛建国绝对不会用这种语气跟自己说话。
带着激动之心来到牛建国办公室敲门进入，苏峥主动笑着开口。“牛局长，是不是有好消息跟我说？”
牛建国干脆利落点头，看起来比苏峥更加开心，“领导们初步同意，你抓紧时间挑选位置请人设计，这些事情做好之后我再跟领导汇报。”
“牛局长，我没接触过专业的设计公司，你能不能帮我介绍一个？”苏峥趁机请求帮助。
“找什么设计公司啊，这么大的项目，直接去找设计院啊！”牛建国撇了撇嘴，随即笑道：“同机大学建筑设计院在国内都能排得上号，我先帮你打个电话，你直接过去就行了。”
从招商局出来，苏峥马不停蹄地赶往设计院，报出牛建国的名字后被人带进一间无人的会议室。
几分钟后，一个戴着金丝眼镜浑身透着斯文气息的中年男人领着一个头发稍长的青年男人走进会议室，长发青年手里拿着一本黑色笔记本。
“董工您好，我叫苏峥，牛建国局长介绍我过来的。”苏峥主动起身迎上去跟中年男人握手。
第一百八十七章 生意人的钱更好赚
从设计院出来，苏峥不禁感叹专业人士就是不一样。
自己刚说出商场的设定服务方向，人家就哗啦啦丢出一大堆专业术语，经过详细解释后苏峥发现人家比自己考虑地都要详细周到。以至于后来演变成一问一答，苏峥主要负责回答自己对商场的建造要求。
设计的事情暂时有了着落，必须加紧考虑其他事情。
牛建国去电器商场那天苏峥就跟他简单提过理想位置，今天他没有明确告知让自己重新挑选地方，那就说明有希望。
位置的事情同样不需要费心，那就只剩下最重要的一件事——钱！
最早时候苏峥想做的只是零售百货商场，最理想的状态就是在国营百货商场的基础上进行改进完善。为此，他已经提前考虑好了如何吸引客流，给商场制造噱头增添优势。
可惜，百货商场的态度太过于坚决，再加上找不到合适的租赁商铺，又被秦慕烟那么一提醒，苏峥做零售百货商场的念头就发生了改变。
承包不了国营百货商场就意味着自己得招聘大量工人，建造商场本就需要投入大量的资金，再算上铺货和人工成本，光是想想都让人头皮发麻。
与其小马拉大车吃力不讨好，反倒不如直接改变商场性质，把设想中的零售经营模式变成批发，这样的话哪怕是招聘工人也不需要太多，而且可以降低经营风险。
最重要的是，《规定》出台之后，各方面人士都在积极准备入股或者承包企业，更不要说那些准备搞民营企业的人。
这么多搞企业的人无一不想在同行之间杀出一条血路，唯一的办法就是变换经营模式，打破老一套方式。
说白了，计划经济的时代马上就要过去了，真正的市场经济时代即将到来。
大环境的改变必将带来激烈地竞争角逐，想要把自家产品销售出去，必须依托强有力的销售渠道和平台，在信息传递不发达的时代，批发市场无疑是最合适不过的平台和渠道。
这可不是苏峥凭空想想出来的东西，而是他前世记忆中存在的事实情况。
专业的批发商场可以凝聚诸多批发商户聚集于此，光是每年给当地政府创造的税收都很喜人，而且大型批发市场有可能吸引某些投资商就近投建生产企业，毕竟现在物流运输不发达，近距离建造企业更有优势一点。
现在大城市也有类似的批发市场，但都是散户自发聚集成的市场，没有统一的管理规划，根本成不了气候。比如说沪市的七浦路市场，虽然打着批发的旗号，却没有形成真正的规模。
别说是沪市，就连改革开放前沿阵地的粤省羊城都还没有打造专业的批发商场，这也是牛建国听完苏峥想法后那么激动的原因。
从赚取零售利润到收取商户租金和市场管理费，不但能节省人工成本，还能省去经营中隐藏的诸多麻烦。
最关键的是，苏峥现在找不到合适入股的企业，也没有好的机会给自己。与其苦苦等待，还不如另辟蹊径把注意力转移到即将到来的大竞争潮流上。相比起赚普通老百姓的辛苦钱，肯定是赚生意人的钱更容易一些。
唯一不好的是，投建商场需要占用大量的资金，短时间内无法回笼资金。
不过，事情都走到这一步了，苏峥自然不可能退缩。
来到卫生巾工厂，苏峥把马胜利喊进办公室。
“最近出货情况怎么样？”
“挺好的，这个月开始省级代理已经陆续发货了。”
马胜利的回答让苏峥皱眉，工厂的产能是固定的，能经得住这么多省级代理同时发货？如果能，那就只能是省级代理的发货量不大！
“你给省级代理打电话，督促他们尽快把下属销售渠道铺上货，告诉他们过完年咱们会安排业务人员下去走访市场。”
马胜利眼皮一跳，二哥这是对销量不满意了吗？
“今天牛建国喊我过去，说领导们初步同意了咱们建商场的想法，我已经找好了设计院，最迟过完年就能完成设计。只要不出意外，过完年后就得拿大把大把的钱往里面砸。”
在牛建国跟前苏峥必须装出轻松模样，一旦露怯必然会影响到牛建国对这件事的积极性，但在自己人面前完全没必要隐瞒，资金压力确实很大。
“我提前跟你说一下，你做好心理准备，明年卫生巾工厂的主要任务就是尽最大可能提高产量，配合销售渠道尽可能多、尽可能快地把咱们的产品销售出去，除了维持正常生产所需，所有利润都要抽出来用以建造商场。”
苏峥认真看着马胜利，“不光是卫生巾工厂，服装厂和电器商场那边同样要这样做，就这还不一定够用。如果真不够的话，到时候只能找银行贷款。”
马胜利第一次见到苏峥用这种语气说话，可想苏峥身上的压力有多大，“二哥，非要现在建商场吗？”
“嗯，要弄就得抓紧时间。”
苏峥默叹一声，苦涩摇头道：“前段时间我跟陈志高打电话时听他说过粤省那边的情况，咱们跟那些蠢蠢欲动的人比起来，不管是人脉资源还是资金方面，差距都不是一星半点。所以，必须想办法走到他们前面，只有这样才能不被甩到身后。”
……
“抵押贷款？你要干啥啊？”
听苏峥说要拿服装厂抵押贷款，楚东升惊呼出声。得知苏峥的目的后，楚东升又是疑惑问道，“为什么不来这边呢？再怎么说这边的环境总要比沪市好很多吧。”
“环境确实比沪市好点，但也比沪市更引人注目。况且那边鱼龙混杂，一旦有人看中这条路子，真不一定能轮到我来做，你这两天帮忙问问用服装厂抵押能贷出来多少钱。”
放下电话楚东升皱起眉头，暗暗嘀咕苏峥胆子太大了。这么多钱投进去，万一达不到预期效果怎么办？
思来想去都觉得苏峥的想法有点不靠谱，迟疑片刻后，楚东升拿起电话。
“爸，苏峥……”
把苏峥要做的事情快速说了一遍，说完之后楚东升担忧问道：“爸，您觉得这样能行吗？”
第一百八十八章 准丈人帮忙
“你先不要问贷款的事情。”
电话里沉默了好一会儿才传来楚青山不紧不慢的声音，没等楚东升说话，又有声音传出来。“还有，暂时不要跟其他人说苏峥的想法，包括陈志高。”
最后这句叮嘱让楚东升微微一怔，想到苏峥在电话里说的话，楚东升恍然点头：“我知道的。”
……
“一开始他是想承包百货商场的，可人家领导不同意，我看他闷闷不乐就多嘴说了一句，结果他就这样做了。”
秦慕烟乐呵呵地回答，最后好奇道：“您怎么突然关心起他的事情了？”
“他跟东升打电话，让东升帮他问贷款的事情，东升不放心就给我打电话了。”楚青山淡淡笑着，“你俩天天见面，我觉得你应该知道点什么。”
贷款？
秦慕烟轻蹙眉头，“他没跟我说过啊。”
“行了，也不是多大的事，晚一点我给他打电话问问……”
“您别麻烦了，等会儿他就过来了，到时候我让他给家里打过去。”秦慕烟出声打断楚青山的话，她要赶在两人通话之前把情况问清楚。
放下电话之后，秦慕烟立刻返回宿舍，回到宿舍没一会儿功夫就听到楼下传来苏峥的呼喊声。
“今天去哪吃？”
秦慕烟看着满脸嬉笑的苏峥，伸手指向办公楼：“这一会儿不饿，先去办公室一趟。”
“你差多少钱？”
前往办公楼的路上，秦慕烟冷不丁问了一句。
苏峥先是一愣，瞬间猜到肯定是楚东升打电话透露出去的，故作洒然道：“现在还不清楚，我就是提前做个准备，说不定用不上贷款呢。”
秦慕烟抿了抿嘴，嘴硬！
进入办公室，秦慕烟伸手握住话筒，再次看向苏峥问道：“你确定能应付得来？”
苏峥这才察觉到不对劲儿，看着秦慕烟手里的电话，紧张问道：“你要给谁打电话？”
“我爸找你。”
秦慕烟快速拨打号码，接通之后直接把话筒递给苏峥，“东升给我爸打电话了。”
“喂。”
听到楚青山的声音，容不得苏峥多想，赶紧换上笑脸打招呼，“楚叔叔好。”
秦慕烟搬来椅子放在苏峥身边，转身坐在一旁老神自在看着苏峥。
“以你现在的情况来讲，建商场这一步是不是跨度有点大？”
苏峥那能不明白楚青山的意思，这是暗指自己实力不够好大贪功呢。可又无法反驳，只能老实承认：“确实有点大。”
“我听东升说过服装厂发展情况挺好的，耐着心思好好做企业不见得没有出路，怎么突然想到建商场了呢？”楚青山的语气很淡，根本听不出真实态度。
苏峥坦然回道：“从京城回来之后我仔细考虑过承包企业的事情，思来想去沪市这边暂时只有百货商场符合我的发展需要，可惜被百货商场拒绝了。”
“后来我给陈志高打了一通电话，想问问粤省那边有没有合适的机会，结果陈志高跟我说他认识的好多人都在积极筹备入股企业，还说僧多粥少没必要因为吃相难看得罪人。”
电话里传来一声轻叹，过了几秒钟才传出楚青山的声音：“企业改革肯定不止一批试点，你完全可以安心发展自己的企业，等待下一次机会嘛。”
苏峥悄悄瞥了秦慕烟一眼，“楚叔叔，我跟陈志高说的那些人比起来一点优势都没有，如果落后于人再想追赶就会变得更加困难。做生意就讲究一个效率，明知道这趟车上不去了，我只能想办法从别的方面下手尽量走得快一点。”
“你有把握？还是说脑子一热？”
听到这句话，苏峥心里稍稍轻松，轻声笑道：“把握谈不上，但绝对不是脑子一热。楚叔叔，承包入股的企业还好说，那些新建的民营企业想要取得好的效益，必然要跟同类国企竞争。”
“原本属于国企的销售渠道肯定不够这些人瓜分，再加上某些销售渠道的落后，就得需要新的销售渠道来补充替换。换个角度再来看，个体经营者数量一直都在快速增加，个体户对产品的需求量和选择性也会逐渐提高。”
“但有一个问题，那些刚开始经营的个体户和准备干个体经营的人，他们都没有机会接触更多的生产企业，会不会因为进货产生困扰？”
秦慕烟一直保持沉默顺着苏峥的话思考，听到这里时眼睛一亮，按照这种说法，建商场还真是一个好的选择。
“生产企业需要渠道销售产品，个体经营户需要渠道选择进购产品，我给他们双方提供一个开放性的平台，他们完全可以在我这里寻找客户对接买卖，既省心又省事，我觉得可行性还是很不错的。”
楚青山不是牛建国，没必要跟他扯假大空的东西，把自己的想法说完之后，苏峥静静等待楚青山说话。
“你这个想法确实不错。”
楚青山毫不吝啬夸赞，“同时满足双方的需求，成功的几率会增加不少。”
没等苏峥高兴起来，楚青山又是快速说道：“可有一点你没有考虑到位，让东升帮你问询贷款的事情，如果鹏城那边愿意给你贷款，你拿着鹏城给你的钱去沪市投资，你觉得鹏城那边会怎么看待你？又让东升如何自处？”
刚刚浮现出来的笑容瞬间僵住，苏峥还真忽略了这一点，被楚青山这么提醒，只觉得尴尬万分。
看苏峥表情不对，秦慕烟立刻起身走了过来，关切问道：“怎么了？”
苏峥不好意思跟秦慕烟说差点因为自己的疏忽让楚东升身陷困境，电话那头的楚青山听到秦慕烟的声音，轻叹一声继续说道：“鹏城那边你别想了，既然决定在沪市做事情，那就多想想沪市的资源。”
“叔叔，我跟招商局的人沟通时就提到过贷款的事情，可他们听到贷款后态度有了明显变化……”
电话再次陷入沉默，好一会儿后楚青山笑着说道，“距离过年没剩几天了，这个时候找银行贷款也谈不出个所以然。等过年回来我给你介绍一个我的学生，到时候你把想法细致地跟他说一说。”
听到这句话苏峥瞬间露出笑容，楚青山能说出这种话，足以体现他对自己的关心。再有就是，他的学生肯定能帮自己解决问题，要不然他不会这样说。
“谢谢叔叔。”
放下电话，苏峥忍不住笑出了声。
“我爸说什么了你这么高兴？”秦慕烟好奇看着苏峥。
苏峥双手扶着秦慕烟的肩膀，心情激动地凑过去亲了一口，被秦慕烟嫌弃推开。“楚叔叔说等过年回去介绍他的学生给我认识。”
秦慕烟擦嘴的动作一滞，更明白父亲这样做的目的，跟着笑道：“那就好。”
第一百八十九章 回京过年
苏峥不是没想过找楚青山帮忙，可他又担心被拒绝后尴尬。现在有了楚青山的主动承诺，压在心头的巨石轰然落地。
腊月二十四，苏峥带着秦慕烟一同来到卫生巾工厂，明天就要放假了，今天给工人们结算工资发放奖金。
之所以比去年早放假，是因为苏峥想要早点回去见楚青山的学生。
用现金换来一声声感谢，苏峥心情更加舒畅，工资奖金发放完毕之后工人自觉开始打扫卫生。
“二哥，房子我让人帮忙找好了，不到一百平米的小院子，房主要四千块钱。”刚进入办公室，马胜利便开口提起房子。
苏峥知道马胜利的情况，如果不抓紧时间买房子，他们两口子回京城都没地方住，干脆地点头问道：“你还差多少？”
“我大致算了算，买院子加上置办家具差不多得用四千五百块钱，我手上有两千块钱。”马胜利说话的时候悄悄瞥了一眼秦慕烟。
“行，回去之后去电器商场拿，就当今年给你发的奖金！”
两千五百块钱的奖金？比自己两口子一年的工资都高！
二哥的话让人听着高兴，但马胜利很清楚，如果给自己发这么多奖金，其他人肯定要保持一致，这样算下来光奖金得发出去多少啊！赶紧摆手道：“奖金哪能那么高啊，算我借的，算我借的。”
“我说奖金就奖金，哪来那么多废话呢！”苏峥佯装不满瞪着马胜利。
马胜利讪笑一声，心里却是更加舒坦。
“你上次答应帮我妈找个院子的，这么长时间过去了一直没动静？”看他俩说完，秦慕烟这才出声。
“我这段时间有多忙你又不是不知道……”
“二哥，你跟我说啊，我让人去找！”
马胜利积极打断苏峥的话，转头看向秦慕烟：“秦老师，阿姨想要什么样式儿的院子，我让我朋友帮阿姨去寻摸。”
秦慕烟冲着苏峥哼了一声，看向马胜利时笑着说道：“跟他买的那个差不多就行，稍微小点也行。”
“得嘞，这事儿交给我吧，保证不出正月就给办好！”
看着马胜利一一上锁，四人一同离开卫生巾工厂前往电器商场。
“初六正式上班，别忘了时间！”
给于秀兰她们几个发了奖金，苏峥不忘叮嘱上班时间。
……
火车进入北河省地界时窗外开始飘起雪花，进入京城时火车外面已经是白皑皑的世界。或许是因为下雪的缘故，比往常到站时间晚了两个小时左右，下车时已经临近中午。
嘎吱嘎吱踩着积雪，苏峥把秦慕烟送到大院门口，“我就不进去了，等两天我再过来拜访叔叔阿姨。”
秦慕烟点了点头，转身往里面走的时候丢下一句话：“我问问我爸爸什么时候有空，到时候通知你，你别忘了跟叔叔阿姨说。”
“啥事儿都能忘，这事儿肯定忘不了！”
等秦慕烟进去，苏峥立刻转身回家。
下了公交车，步行两三分钟回到院子门口，还没进门就听到林秀娥的数落声。“跟你说了多少遍母鸡先别杀，三十之前还能多下几个鸡蛋呢……”
会心一笑抬腿进门，院子中间的砖墁小道只有薄薄一层积雪，落在地上很快就被水渍融化，小道两旁堆积着十几厘米高的雪堆，明显是清扫过一遍。
苏明强一言不发蹲在南屋房檐下收拾杀好的母鸡，看到苏峥进门露出笑容，“小秦回家了？”
“嗯，把她送回去我才回来。”
听到苏峥的声音，林秀娥拿着锅铲从南屋厨房出来，“赶紧把东西送屋里去，等会儿就能吃饭。”
推开西屋房门扫了一眼，除了床上多了被褥，其他基本没有变化。
“中午吃什么？”
还没进厨房苏峥就出声问询，进屋之后眼睛陡然一亮，快速扫视一圈朝着煤炉走了过去。自打林秀娥带着胡桂枝返回京城，就再也没有吃过她做的酱肉，忽然闻到酱肉的香味，不自觉地吞咽口水。
掀开锅盖，蒸腾的热气裹挟着浓郁肉香味儿蒸腾而上，苏峥鼓着腮帮子吹散热气，看着锅里红亮诱人的酱肉，忍不住伸手去撕。尽管只有手指粗细的一小条肉，却让苏峥发出满足声音。
“你大哥啥时候回来？”
林秀娥背对着苏峥问了一句，没等苏峥回答又是不满嘀咕着：“早两天晚两天能有啥区别，不知道自己媳妇儿挺着大肚子在家……”
苏峥本想回答的，听到最后这句话立刻闭嘴。
“你抓紧时间问问小秦父母什么时候有空……”
“有空就打电话通知了。”
“那你也得主动催催。”
苏峥不说话了，时间长不见想得慌，见着面了又有点受不了唠叨。
吃饭的时候没看到胡桂枝，苏峥刚想发问就听母亲说道：“这两天回娘家去了，等你大哥到家再回来。”
吃完中午饭刚躺在床上准备休息一会儿，就听到院子里传来呼喊声。
“二哥，二哥我来了。”
没等苏峥起床，林豪就进了屋，左右打量一圈疑惑问道：“二哥，你不是带着二嫂一起回来的吗？人呢？”
苏峥从床上下来，“回家了，你怎么跑过来了？”
“听我姑说你今天到家，我中午随便吃了一口就出门了。”林豪嬉笑着凑到苏峥跟前，“快给我弄口吃的。”
林秀娥适时出现在门口，应该是听到林豪说的话了，“厨房锅里有酱肉。”
听到酱肉两个字林豪立刻起身，眨眼间就出了屋，片刻之后返回西屋，手里握着一双筷子，筷子上插着拳头大小的一块肉。
“姑妈做的酱肉简直没够儿，要我说，干脆让姑妈在家开个酱肉馆子，绝对能赚钱！”林豪吃得满嘴流油，一脸满足模样。
“我记得姥姥教过你妈做酱肉啊，咋地，她不给你做？”苏峥嘿嘿笑着。
林豪翻了一个白眼，狠狠咬下一口肉：“她是会做，但她没有我姑做的好吃啊。关键是他俩现在天天忙着做生意，哪有时间给我做啊。”
说话时，林秀娥掀开门帘侧身进屋，把饭碗放在林豪跟前。“光吃肉容易噎着，给你打了一晚鸡蛋茶，趁热喝。”
第一百九十章 见准丈人的学生
“考试成绩下来了吗？”
林豪啃完筷子上的肉，正要伸手去端鸡蛋茶的时候听到林秀娥这句话，立马低着脑袋端起鸡蛋茶碗微微倾斜小口吸溜着，饭碗正好将他的脸遮挡住。
林秀娥好气又好笑地看着林豪：“你就装吧，我今儿个就在这儿等着你喝完。”
吸溜的声音瞬时不见，饭碗却没有放下的迹象。
苏峥憋着笑说道：“赶紧喝吧，没考好就是没考好，又不能拿你怎么着。”
或许是苏峥这句话起到了作用，只听咕咚咕咚几声倾斜的饭碗放平，林豪用筷子将碗里的水煮荷包蛋扒进嘴里，咽下之后发出打了一个饱嗝，而后冲着林秀娥讪笑道：“姑，我跟我爸说好了，明年毕业就去找二哥。”
这是打算明年就下学了？
林秀娥拧着眉头，“你才多大一点儿，好歹读完高中啊。”
“过完年就十六了，二哥接班时候不是跟我现在岁数差不多么。”林豪略显不服气地嘀咕着，转头冲苏峥眨眼笑道：“二哥，明年暑假我去找你啊！”
苏峥没敢接话，下学这件事儿没有定性之前，自己绝对不能答应林豪。自己也是从少年时期走过来的，深知一旦自己应下这件事，林豪很有可能打着自己的旗号跟舅舅舅妈说话。
“我走了啊！二嫂啥时候来家里记得跟我说。”
说完，林豪直接起身往外走。
“这孩子，外面还飘着雪呢。”林秀娥埋怨一声赶紧跟了出去。
……
腊月二十七日下午，苏峰在京城火车站下车。
“好多工人不想浪费来回的车费不愿意回家，真给他们放假又没地方去，我跟陈志高商量了一下，让不回家的工人留在厂里加班干活，红兵留下照看着。”
出租车上，苏峰主动聊起服装厂的安排，临了笑道：“楚东升过年好像也不回家。”
“冯东方和孔莹呢？”苏峥点头之后问起两人。
“他俩到鹏城之后基本上没怎么闲着，又懒得挤火车匆匆忙忙在路上浪费时间，过年就不打算回去了，我按你说的每人多给了五百块钱奖金。”
出租车司机忍不住侧头向后看，眼神里满是惊讶，“哥们儿，你们是开厂子的？什么厂子这么厉害啊，发这么多奖金！”
“聊天儿就聊天儿，您别扭头啊！”
苏峰赶紧制止司机的动作，等司机扭回去后这才说道：“鹏城丽人服装听说过吗？”
“丽人服装？”
司机小声嘀咕一声，很快反应过来惊喜问道：“是生产健美裤那个丽人不？我媳妇儿跟我念叨过好几次，说丽人生产的衣服怎么怎么着，合着丽人是你们开的厂子啊？”
没等苏峰回答，司机师傅就哈哈笑道：“原来丽人服装是咱京城爷们儿开的厂子啊，那以后我媳妇儿再说买衣服就不能拦着了，必须支持一下咱爷们儿的生意。”
苏峰和苏峥对视一笑没再说话。
“东西我带回去，你去接嫂子吧。”
苏峰主动拎着苏峰带回来的行李下车，刚进院子就听到北屋传出熟悉的声音，加快脚步走过去看到秦慕烟陪着林秀娥聊天。
看到苏峥回来，秦慕烟投来笑眼。
没看到大儿子，林秀娥疑惑问道：“你大哥呢？”
“接嫂子去了。”放下行李在秦慕烟身边坐下，“今天怎么有空过来了？”
秦慕烟含蓄笑道：“我来给叔叔阿姨送些补品，顺便替我爸跟你说一声，明天晚上来我家吃饭。”
苏峥眼睛一亮赶紧点头应下，“等会大哥大嫂就回来了，晚上留下吃饭吧，也算是提前吃个团圆饭。”
听到这句话，林秀娥眼里尽是赞赏，当即起身说道：“我去喊你爸回来，现在就开始做饭。”
……
第二天下午，苏峥特意跑到友谊商店买了一箱茅台，临近傍晚时来到大院门口，跟保卫人员说明情况，保卫人员打电话验证之后放苏峥进入大院。
“家里不缺这些东西。”
开门看到苏峥怀里抱着的酒箱，秦慕烟低声说了一句，进门时主动提醒道：“我爸在书房说话。”
苏峥了然点头把酒箱递给秦慕烟，先去厨房跟秦淑芬打了招呼。
“去告诉你爸爸小苏来了。”
两分钟后秦慕烟从楼上下来，“我爸让你上去说话。”
苏峥快速上楼，来到书房门口时深呼吸两次，然后抬手敲门。
“进来。”
听到楚青山的声音，苏峥轻轻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一个看起来很有精神的三十来岁男人陪坐在楚青山身边，脸上挂着谦和微笑看向苏峥，目光中带着一丝好奇。
“小张，这是苏峥，你们认识一下。”
楚青山笑着开口，转头看着苏峥说道：“这是张立民，你叫张哥就行。”
苏峥赶紧伸手走了过去，“张哥您好。”
张立民点了点头，重新坐下。
苏峥缓缓坐下，在心里暗暗猜测张立民的身份。
“你俩先聊着，我下去看看你师母把饭菜准备的怎么样了。”楚青山忽然起身对张立民说了一声。
张立民赶紧跟着站起来，笑着回道：“每次来家里都要麻烦师母。”
“这算什么麻烦？上此苏峥过来，你师母把看家的手艺都拿出来了，忙了两个小时才把饭做好。”
苏峥尴尬笑了笑，但心里却很开心，他能听出来楚青山是故意这样说的。
果不其然，张立民扭头朝苏峥看过来，微笑中多了一丝亲切。
等楚青山出去之后，书房内陷入短暂沉默。
“张哥……”
“苏峥……”
两人几乎同时开口，苏峥愣了一下赶紧说道：“张哥您先说。”
……
“您怎么一个人下来了？”
秦慕烟凑到楚青山跟前，不自觉地朝楼上看了一眼。
“我不下来他俩怎么说话？”楚青山打趣问道：“怎么？你担心苏峥一个人说不好？”
秦慕烟摇头，小声嘀咕着：“立民哥又不算外人，你一句话就能解决的事情，非要弄这么麻烦干嘛。”
“你这丫头！”
楚青山轻轻点了点秦慕烟的脑袋，转身朝着客厅沙发走过去。
秦慕烟紧随其后坐在楚青山身边，嘟着嘴说道：“我说得不对吗？立民哥上学时在咱们家吃饭最多，跟您关系最亲近，东升都说您对立民哥比对他都好。您跟他说一声，他肯定能办。”
楚青山揉了揉眉心，随后解释道：“看面子办事确实能行，关键是以后苏峥还要不要跟立民来往接触？一次两次看面子，总不能看一辈子吧？”
秦慕烟皱了皱眉不敢接话。
“让他俩好好聊聊，如果苏峥能让立民看到价值，不用看面子也能办成事，这样他俩以后还有走近的空间。”
第一百九十一章 获得认可
“国有企业的真正对手是民营企业？”
张立民轻皱眉头看着苏峥，尽管改革开放已经取得不俗成绩，现在依旧有人坚持保守路线不愿意改革，这种情况不是个例。只不过保守的声音没有支持改革的声音那么大而已，所以改革工作一直在尝试性推进。
关于企业改革和未来发展方向，几乎每个人都有不同的见解，但苏峥这种说法还是第一次听说。如果不是知道苏峥本身就是民营企业经营者，张立民肯定要给他贴上保守的标签。
“照你这样说，取缔民营企业是不是就意味着能打破国有企业面临的困境？”
“不能！”
苏峥果断摇头，“张哥您误会我的意思了。”
张立民眉头锁得更紧，紧紧盯着苏峥。
苏峥伸出双手相对而扣比作碗状，“打个比方说，以前定额分配时经济市场容量是一个固定大小的饭碗，所有国有企业都在这一个碗里捞食。”
“随着国家经济的提升，国民人口数量的提升，这个固定饭碗的容量却没有得到对应的扩大。直接后果就是有的企业能勉强吃饱，有的企业却饥肠辘辘难以自保，企业自身都这般处境了，依靠他们吃饭的工人和老百姓会是怎样处境？”
“所以就有人忍不住跳出这个大碗饭，想要另起炉灶。”
张立民轻轻点头，苏峥这个比如虽然不太恰当，但却足够形象。另起炉灶就是在指民营企业，用前几年的话讲就是投机倒把，偷摸经营倒买倒卖。
“张哥应该比我更清楚，定额分配只能满足一小部分人的需求，更多的老百姓根本无法通过定额分配得到满足。”
“随着改革开放的开始，定额分配的大饭碗依旧那么大，另起的炉灶却越做越大，甚至优势更大。张哥如果您是普通老百姓，你会做何选择？”
不等张立民回答，苏峥便轻笑道，“我说句不该说的，老百姓兜里就那么多钱，他们的选择空间也只有那么一丁点儿大，一旦选择了民营企业的产品，国有企业的产品卖给谁去？”
“特别是现在，民营企业的数量一直在增加，很多企业都默契选择了同一个行业，这么多人想要从一个行业里赚钱必然会发生竞争。谁都不想成为牺牲品，竞争手段肯定层出不穷，最简单有效的办法就是价格战。真要打起价格战来，国企将如何自处？这不就是我刚才说的那种情况嘛。”
张立民怅然叹气，“听你说话的口气，似乎更看好民营企业？”
“对！”
苏峥毫不迟疑地点头，“跟国有企业种种限制规定相比，民营企业的经营自由度更大，只要有利润，经营者就可以随时做出经营策略的调整。”
“对生意人来讲机会往往都是一闪而逝的，如果不能及时抓住机会创造利润，就只能落后挨打。如果长期不能抓住机会，最终的结果只有被淘汰。”
稍稍停顿一下，苏峥眼神莫名看了张立民一眼，“我不知道张哥具体负责什么工作的，但我想再举一个常见的例子，如果有哪里说得不对，张哥别往心里去。”
“你说。”张立民快速点头。
“没有破产说法之前，个别企业已经身处泥潭，当地政府为了不让企业破产倒闭，惯用手法就是从其他方面抽调资金给企业吊命。有些企业得到资金支持后能够好转，但大多数都是回光返照，用不了多久还会恢复原样，甚至是更加艰难。”
苏峥摇头失笑：“张哥，咱们关起门说，你觉得这种资金支持算不算浪费？”
张立民面色严肃，过了好一会儿才缓缓点头，却没有说话。
“换个说法，政府支持的资金暂且不说，那些从银行借贷的资金算不算打了水漂？如果把这种吊命的资金用以支持有潜力的优秀民营企业，会不会产生更好的效果？”
书房内再次陷入沉默，过了好一会儿，张立民突然冲苏峥笑道：“你这算不算变相的自夸？”
苏峥嘿嘿一笑，“有一定的成分，但也是事实情况。”
两人这么一笑，聊天的气氛陡然缓和不少。
“那你为什么不贷款加速壮大自己的企业呢？”张立民玩味看着苏峥。
“我想过，后来又自我否定了！”
“为什么？”张立民眼里闪过好奇。
苏峥快速组织语言，“就拿服装厂来讲，即便我能从银行贷款五百万，也不敢保证自己一定能把服装厂打造成行业首屈一指的企业，因为我知道有人能拿到更多的支持。”
张立民饱含深意瞅了一眼苏峥，抿着嘴角不说话。
“五百万对我来讲可能是身家性命，但对别人来讲或许就是微不足道的一次面子开路，我不敢这样去赌。”
苏峥长长叹了一声，随后笑道：“与其不自量力地跟别人硬碰硬，还不如换个角度考虑问题，比如说建个服务性质的平台，不管你们在我这个平台上如何厮杀，我都是稳稳获利的一方。”
张立民盯着苏峥看了好一会儿，最终笑着点头：“你真敢想，渔翁得利这种事情一旦把握不好度，很有可能伤及自身的。”
“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拿这种心态去做我相信应该没问题的。”
说话时，书房门被推开，楚青山笑呵呵地走进来，扫了一眼两人问道：“饿不饿？”
“饿。”
“不饿。”
两种截然不同的回答出现，苏峥作为后出声的人，脸上露出一抹尴尬。
楚青山莞尔一笑，挥手道：“那就饭桌上慢慢说。”
……
晚上九点钟，张立民起身告辞。
陪着楚青山一家送张立民出门，张立民伸手摸兜，掏出一张纸条递给苏峥：“这是我办公室的电话，过完年记得给我打电话。”
从进入书房开始，苏峥一直跟张立民保持面对面的状态，不用想都知道纸条是提前写好的，无非是直接给自己，还是通过楚青山传递。
张立民的举动代表着什么，苏峥心里很清楚，赶紧接过纸条放入兜里，不忘感谢：“谢谢张哥。”
第一百九十二章 父母见面
目送张立民离开，四人返回屋里在客厅坐下。
楚青山冲着苏峥点头笑道：“你是个有想法的聪明孩子，立民是我众多学生中最具可塑性的一个，有机会多跟立民沟通交流，互相学习进步。”
“好的。”
苏峥赶紧点头。
“行了，聊了一晚上正事了，换个轻松点的话题。”
秦淑芬出声打断两人，笑呵呵地看着苏峥说道：“小苏，你父母明天晚上有空没有？”
除夕夜吃饭？
苏峥微微一怔，赶紧点头“有，他们随时都有空。”
相比起生意，这件事的意义更大。
秦淑芬转头看向楚青山，楚青山同样笑着点头：“那就明天晚上吧，今年东升没有回来，咱们凑在一起吃顿年夜饭也能热闹热闹。我听你阿姨说，你那个院子挺不错的。”
听到这句话，苏峥哪能不知道楚青山的意思，连忙点头：“好，我回去就跟我爸妈说。”
从大院里出来，苏峥跟秦慕烟摆了摆手，“回去吧，外面怪冷的。”
秦慕烟缩了缩脖子，用毛衣领子遮住鼻子，闷声说道：“我还没做好结婚的准备，明天吃饭归吃饭，可不能像大哥那么快定日子。”
“那你什么时候能准备好？”苏峥吸溜着鼻子反问。
秦慕烟思考几秒钟，忽然笑道：“看你表现。”
说完，不给苏峥再次开口的机会，快步返回。
来的时候坐公交车，此时别说公交车了，连出租车都没有一辆，苏峥只能盯着寒风步行回家。
花费大半个小时，回到家时身上粘乎乎地出了一身汗。
或许是听到开门的响动，原本黑漆漆的东屋忽然亮起灯光，等苏峥锁好大门转身，正好看到苏峰裹着棉袄出来。
“怎么到现在才回来？”
“没车，步行回来的。”
简单回了一句之后，苏峥主动笑道：“大哥，明天晚上秦慕烟爸妈来咱家吃饭。”
“好事啊！”
苏峰跟着笑，伸手从棉袄兜里摸出香烟点燃，吐出烟雾时说道：“今天晚上吃饭的时候咱妈还念叨呢，说你俩都认识一年多了，到现在也没个结果。明天早上告诉她这件事儿，保准儿能让她跟咱爸过个高兴年。”
说话的功夫，身上的热汗退去温度，竟有些凉意袭来。
“走回来出了一身汗，我得烧点水洗洗，你赶紧回去睡吧。”
……
“真的？”
听到院子里传来林秀娥的惊呼声，迷迷糊糊的苏峥本能笑了笑，然后裹紧被筒接着睡觉。可惜，没过两分钟房门就被拍的哗哗作响。
无奈起床开门，林秀娥笑呵呵地冲苏峥问道：“小秦父母吃饭有没有忌口的？”
“没有，稍微辣一点就行了。”
苏峥打着哈欠重新躺下，又补充道：“您把拿手菜做出来就行了，她爸妈挺好的，不挑理儿。对了，蒸点米饭。”
“你还有心思睡呢？你跟小秦能不能成就看这一遭了，能不能有点人样儿？”林秀娥不满走到苏峥床边，伸手掀开苏峥的被窝，呵斥道：“快点起来。”
苏峥不情不愿地起床，被林秀娥指挥着打扫院子。
吃完中午饭，林秀娥迫不及待地催促除了胡桂枝之外的所有人开始干活。
“不知道的还以为有大领导来咱们家视察工作呢！”
苏峥撇嘴嘀咕着，自己除了第一次见楚青山有些紧张，后来两次都很轻松自如，被母亲这么一搞，竟是忍不住跟着变得忐忑起来。
“我记得你说过秦老师的父亲就是当官的。”苏峰低声笑着，眼里闪烁着好奇，“小二，秦老师他爸到底是多大的官儿？”
苏明强没有说话，却也是侧头看向苏峥。
“只知道他在计委上班，具体职务不清楚。”
“你是干啥吃的？都快成你老丈人了，你连人家具体干啥的都不知道。”苏明强不满斜视苏峥。
苏峥哼哼一声不再接话。
下午四点钟，厨房案板上已经摆满了准备好的食材，煤炉上坐着锅，锅里咕嘟咕嘟冒着热气，在院子里就能闻到浓郁的香味。
“你去胡同口等着。”
不知道怎么回事儿，林秀娥今天就像是针对苏峥一样，只要苏峥一坐下休息绝对超不过三分钟就会被安排事情。
从家里出来，还没走到胡同口就看到三道熟悉身影，苏峥下意识地想要转身回家通知母亲客人到了，刚转身走出两步又觉得不妥，再次转身赶紧加快脚步迎上去，看到秦慕烟手里拎着东西，赶紧伸手接了过来。
楚青山满脸笑容，时不时扭头朝两边院子里看去，“还是这里热闹，走到哪都能听到笑声，这才叫过年！”
“苏峥，我上次跟你说的事情你没忘吧？”秦淑芬同样一脸喜色。
“哪敢忘啊！我让人帮忙找着呢，遇到合适的院子第一时间通知您。”
领着秦慕烟一家三口进入院子，苏峥大声冲厨房喊道：“爸，妈，楚叔叔和秦阿姨来了！”
苏明强率先从厨房走出来，出来的那一刻就开始摸兜掏烟。林秀娥紧随其后，双手在衣角快速擦拭油渍。
苏峰最后从厨房出来，手上沾着煤灰，站在苏明强夫妇后面微笑致意。胡桂枝从屋里出来，漫步朝秦慕烟走过来。
秦慕烟顺势挽住胡桂枝的胳膊，两人低声说笑着。
苏明强引着楚青山两口子朝北屋走去，楚青山边走边打量院子，频频点头称赞。
“西厢房才叫一个漂亮呢，小苏说家具都是上百年的物件。”秦淑芬来过一次，主动跟楚青山分享自己的见识。
楚青山微微一怔，转头朝西厢房看过去。
“我领您进去看看。”
苏峥很有眼力见地说了一句，率先朝着西厢房走去，进门之后直接拉开电灯。
楚青山很认真地看了一遍西厢房的家具，“这些家具得花不少钱吧？”
“这是之前的房主给他儿子准备的婚房，他儿子在国外安了家用不上，就便宜我了。”当初买院子时连家具一起算的价格，苏峥也不知道怎么给家具定价，只能含糊回答。
楚青山笑着点头：“我有一个朋友对老物件很有研究，我跟着他也学了一点皮毛，这些东西真不错。”
所谓听话听音儿，苏峥会心笑道：“我也不懂这些，您要是喜欢的话，等找好院子我让人把家具送过去。”
楚青山瞥了苏峥一眼，笑着摇头：“君子不夺人所爱，我哪能跟你们小辈抢东西，说出去净让人笑话。”
“这哪能算抢东西呢，这是我孝敬您的。”
楚青山朝着院子里的秦慕烟看了一眼，脸上笑容淡了几分：“算了，这丫头有时候挺小心眼儿的。”
第一百九十三章 过了今天，关系就变了
乌红色的八仙桌上摆着丰盛菜肴，全都是林秀娥的拿手菜。
苏明强夫妇端坐北方正对着门口，楚青山夫妇坐在苏明强夫妇的左侧，苏峰两口子坐在苏明强的右侧，苏峥跟秦慕烟则是背对着房门而坐。
“楚老哥，我没什么文化，不会说漂亮话儿。”
酒过三巡，苏明强端起酒杯冲着面色微红的楚青山，瞥了苏峥跟秦慕烟一眼，继续说道：“小二能找到小秦这么好的对象，那是他上辈子修来的福气。这杯酒敬您跟嫂子，谢谢你们能同意两个孩子的事情。”
楚青山乐呵端起酒杯，秦淑芬转头看了一眼苏峥，跟着端起酒杯：“都是好孩子，你太客气了。”
桌子下面，苏峥轻轻握着秦慕烟的手心里美滋滋，不管以前秦慕烟父母对自己什么态度，今天过后两人就算正式确定关系了。
……
大年初一，苏峥还没起床就听到院子里传来嘈杂声音。
“小二，胜利他们来了！”
听到大哥的吆喝声，苏峥这才想起大年初一要互相拜年，今天明显比以前人多。赶紧穿上衣服从屋里出来，看到一群人聚集在北屋门口跟父母拜年作揖。除了马胜利和田志国，剩下那些人都是大哥的朋友，也都是服装厂的经销商。
苏峥会心笑了笑，转身进入厨房打水洗漱。
“二哥，用不用给你拜一个？”人群中传来嬉笑调侃声。
苏峥擦干脸上的水，将毛巾挂在盆架上，不甘示弱道：“想拜就拜呗，反正不给钱。”
“没钱拜个屁啊！”
哄笑过后跟着苏峥进入西厢房，椅子不够又从其他屋搬过来，各自坐下后竟是变得沉默了几分。
“二哥，听胜利说以后服装厂也会调整经销商级别……”
挨着马胜利坐的男人主动开口，满眼期待地看着苏峥：“二哥，咱哥们儿能不能找个地方当省级代理商啊？”
这句话一出，除了马胜利和田志国，其他人都是看向苏峥，等待苏峥回答。
苏峥先是看了马胜利一眼，马胜利尴尬笑了笑，赶紧低头暗骂喝酒误事，要不是喝大了一时兴起没管住嘴，哪还有这事儿！
看他这副模样，苏峥暗叹一声，转头看想屋内这些人坦然点头：“确实会有变动，但具体时间还没想好。安心把生意做好多赚点钱，以后想要干什么都方便。”
无人说话，看苏峥的眼神更加殷切，一副不给准确答复不放心的姿态。
苏峥轻叹一声，严肃说道：“如果是市级代理的话，我现在就能答应你们。可若是想当省级经销商，必须满足要求才能行，谁也不能例外。”
“二哥，你就直接说什么要求吧。”
“就是啊二哥，只要你说出来，我们肯定想办法做到，绝对不让你为难。”
苏峥点了点头：“省级代理商的第一个要求就是有足够多的钱进货，具体需要多少我现在说不清楚，但绝对比你们现在进货的钱多很多。”
“再有就是省级代理商跟小打小闹做生意不一样，必须得招聘销售人员做业务，只有把地盘内的下游销售渠道打通才能赚到钱。工人和仓储也都需要一定的投入，你们必须做好心理准备。”
这些人先是面面相觑，想到苏峥刚才说过的那句话，各自露出恍然神色。
“二哥，你给个大概数字，如果不够我们现在就开始想办法筹钱。”
苏峥扭头看向苏峰：“大哥。”
苏峰会意点头，稍加思考后说道：“大概数字不好说，我估摸着最少也得几万块钱吧。”
几万块钱？
有人如释重负往外吐气，“我当多少呢，几万块钱应该没什么问题。”
这些人不单经营着苏峥的服装，陈志高的磁带也有经销，利润虽然有高有低，但都是畅销产品，这大半年下来每个人都没少赚钱。
“没问题就行！”
苏峥笑了笑，“还是那句话，安心搞经营，只要有钱就不怕遇到变动。机会是留给有准备的人的，强大自己就是最好的准备。”
为了弄清楚这件事，这些人连长辈都没有拜访直接来了这里，现在目的达成，便主动告辞。
“二哥，我……”
苏峰送他们离开，屋里只剩下苏峥、马胜利和田志国三人。
苏峥没好气地瞪了马胜利一眼，“喝酒就好好喝酒，别有的没的都往外说。”
“以后不会了。”马胜利赶紧摇头。
转头看向田志国，苏峥又是说道：“志国，我打算让董学文去沪市帮一段时间忙，你觉得董学武一个人能应付得了北河省的业务工作吗？”
憋着笑的田志国赶紧点头，“北河省的销售渠道都很稳定，一个人应该没什么问题。”
“胜利，等董学文过去之后，让他跟孙志强两人负责下去走访省级经销商，主要是观察省级代理商下游销售渠道的建设完善度，如果有人消极应对，必须给予督促。”
“好。”马胜利点头应下。
说话的功夫，苏峰返回进屋。
“行了，没别的事儿了，赶紧回去吧。”
等马胜利跟田志国离开之后，苏峥对着苏峰笑道：“以后竞争肯定会越来越激烈，服装厂那边必须得加快脚步了。你过去之后告诉冯东方，让他们加快新品推出速度，只有咱们新品推出的速度越快，才能最大可能地避开价格战锋芒。”
“过年前冯东方和孔莹就已经开始准备明年春天的新产品样品了，现在已经定下三种新产品款式了。”苏峰笑着回了一句。
“那就好！”
苏峥满意点头，“对了，还有劳务公司那边，过完年后南下打工的人肯定会增加不少，可不能错过这个机会。”
……
“别骑自行车，骑三轮车稳一些。”
林秀娥不耐烦重新强调，转头看向胡桂枝时立马变成和蔼笑容：“桂枝，看着别让他喝酒，下午早点儿回来。”
“嗯。”胡桂枝笑着点头，抬腿就要上三轮车。
“等等。”
林秀娥连忙拦下，扭头就往院子里跑，片刻之后拎着缝制好的厚实坐垫放在三轮车上，这才搀扶着胡桂枝上三轮车。
看着苏峰和胡桂枝离开，林秀娥这才转身进院，冲着正往自行车把上栓礼品的苏峥问道：“你确定不去小秦家里走一趟？”
“她家不注重这些，没必要走这种形式，我跟她说过了，明天让她来家里吃饭，顺便认识一下咱家的亲戚。”
林秀娥还想说话，被苏明强轻轻拉扯一下，最终没说什么。
大年初三上午九点钟，秦慕烟拎着两盒点心来到苏峥家里，没一会儿功夫就有亲戚到达。
林豪抢在父母前面进入院子，看到站在苏峥身边的秦慕烟，很有礼貌地打招呼问好：“二嫂好。”
第一百九十四章 贷款没问题了
二嫂这个称呼让秦慕烟心生异样滋味儿。
“这是舅舅家的儿子，林豪。”
苏峥主动给秦慕烟介绍林豪，说话的时候朝着林豪身后走去，迎接还没进院的舅舅舅妈。
“二嫂，你比我们学校所有女孩儿都漂亮！”林豪盯着秦慕烟，一字一句认真说道。
这句话让秦慕烟乐出了声，“真的吗？”
“嗯！”
林豪一本正经地点头，左右环视见无人在身边，又是低声说道：“大嫂也没你漂亮。”
秦慕烟笑容更盛，再看林豪时眼里多了些许赞赏。
“二嫂，过完暑假我就是毕业了，我准备去沪市跟着二哥干。”林豪小心翼翼看着秦慕烟，“二嫂，你不会不同意吧？”
秦慕烟本能就想点头同意，像是临时想到了什么，疑惑问道：“你现在读的初中还是高中？”
“初中。”
“你不读高中了？”秦慕烟轻蹙眉头看着林豪，摇头说道：“你爸妈能同意吗？”
“这就是小二的对象吧？长得真俊！”
林豪刚想点头就听到母亲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赶紧闭嘴往后挪了两步。
“小兔崽子不知道帮忙拿东西吗？”
苗慧珍瞪了林豪一眼，看向秦慕烟时重新换上笑容，“我是小二的舅妈。”
“舅妈好！”
秦慕烟赶紧问好，目光瞥向林豪，林豪却是若无其事地看向别处。
……
1987年2月1日，阴历正月初四，苏峥和马胜利两口子一起返回沪市。
“二哥，我要当爹了！”
趁着许春枝去卫生巾的机会，马胜利凑到苏峥跟前笑着。
“真的？喜事儿啊！”
苏峥惊喜看着马胜利，马胜利结婚不比大哥晚多长时间，大嫂都怀孕几个月了，许春枝这边却一直没动静，私底下聊天时母亲还担心许春枝是不是有什么问题呢。
马胜利得意点头，“我妈说应该是怀上了，到了沪市再去医院做检查。”
“你小子可以！”
苏峥冲马胜利眨眼笑道。
“二哥，你跟秦老师啥时候结婚啊？”马胜利话音刚落，许春枝走了回来，或许是听到了马胜利的话，也是跟着笑道：“咱们厂好多姑娘都羡慕秦老师呢。”
说到结婚，苏峥忍不住怅然叹气：“任重而道远啊！”
……
初六，电器商场和卫生巾工厂同时开工，新一年的工作正式开启。
初八早上苏峥尝试给张立民的办公室打电话，电话接通听到张立民的声音，苏峥赶紧笑道：“张哥，给您拜个晚年。”
“哈哈，用不着这么客气。”
电话里传来张立民爽朗笑声，“你回沪市了吗？”
“嗯，初五下午到的。”
“我给你一个电话号码，事情我已经跟他说过了，你打电话时提我名字就行。”张立民很爽快地说出号码，“好好干，争取做出成绩，有成绩才能有更多的关注和支持。”
通话结束后，苏峥赶紧拨通张立民给的号码。
“喂。”
沉闷的声音从话筒里传出来，苏峥赶紧自报家门：“夏行长您好，我是苏峥，张立民张哥让我跟您联系。”
电话里沉默了几秒钟，而后听到笑声：“你直接过来吧，我在单位等你。”
二十分钟后，苏峥来到沪市工商银行。跟工作人员说明情况，工作人员确认之后带着苏峥来到行长办公室。
“夏行长您好。”
进入办公室，苏峥快步朝办公桌走过去，跟身穿深蓝色西装的夏盛民握手之后在办公桌外的椅子坐下。
夏盛民双手搭在办公桌上，钢笔在手指间滚动：“立民跟我说过你的事情，他对你很推崇啊！”
这么明显的客套话苏峥哪能听不出来，张立民对自己最多算是有了初步的认可，距离推崇还有十万八千里。可他不能反驳夏盛民的话，只能装作谦虚笑道：“张哥太抬举我了，夏行长您别当真。”
夏盛民哈哈一笑放下钢笔，姿势稍显轻松，“项目审批好了吗？”
“招商局的牛局长已经跟领导们汇报过了，说领导初步同意，就等设计院那边搞好设计图纸再给领导过目审批就好了。”苏峥老实回答道。
夏盛民不置可否地点头，缓声笑道：“等项目批下来你再过来一趟，到时候我让人给你走流程。”
苏峥连忙点头道谢，看夏盛民重新拿起笔，就知道今天的见面到此结束了，主动起身跟夏盛民告辞。
“小苏，如果方便的话，以后资金走账最好是在咱们这里办理，你说呢？”夏盛民笑呵呵看着苏峥。
“没问题，听您的。”
从银行回来，苏峥再次给张立民打电话，把跟夏盛民见面的过程说了说，最后讲出夏盛民说的那句话。
“工商银行在去年七月份开始实行的行长负责制，你明白我的意思吧？”张立民呵呵笑着。
苏峥哪知道行长负责制是什么意思，但他知道后世的银行有很多拉储蓄的优惠政策，似懂非懂地点头。
“既然老夏开口了，那就说明你的事情没问题了。”
最大的难题得到解决，苏峥心情无比舒爽，再次开启设计院和电器商场两点一线的模式。
元宵节过后，苏峥接到陆剑锋打来的电话，让苏峥过去确认有没有需要改动的地方。
“按照你的要求，一到三层全部设计为十二平米的小铺面。每一层分为四个区，每个区有两排背靠背的铺面，相互之间留有四米宽的通道方便走动运货。”
苏峥看不懂图纸上的线条，只能让陆剑锋详细讲解。
“第四层和第五层分别为八十到一百五十平米的大型铺面，不再划分具体区域，过道也比下面三层宽了一米。”
陆剑锋伸手指着图纸的一角：“每一层都设有两间办公室，总面积六十平方。整座商场呈阶梯状，商场主体建筑比后面的仓库稍微高一点，总建筑面积是七万六千五百三十平方米。”
七万多平米？
苏峥有喜有忧，喜的是自己要建出沪市最大的商场，忧的是这么大的工程肯定需要高昂的建筑费用。
反复沟通交流，确认没有需要改动的地方后，苏峥带着图纸来到招商局。
牛建国大致扫了一眼图纸，冲苏峥点头道：“明天我就把图纸送到领导那里，你等我消息就行了。”
第一百九十五章 计划经济要过去了
放下内参报刊，张立民心里波澜暗涌，眼神不停地变换。
“2月6日……在同几位主要负责领导谈话中指出，计划和市场都是发展生产力的方法，现在不要再讲计划经济为主了。”
从某种层面来讲，改革开放就是这位一手主导推动的，他的态度很大程度代表了改革开放的方向和决定。
如果只是普通的谈话内容，张立民的心情绝对不会像现在这般复杂，可他看到这条内容时不由自主地脑子里开始回荡那天晚上苏峥打比方举例子说出来的话。
虽然说法不同，但却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计划经济代表着大锅饭，市场经济就是苏峥所谓的另起炉灶，现在连这位领导都说不要以大锅饭为主了，可想以后的经济发展方向。
这小子眼光这么毒辣吗？还是他说的那些话是老师提前交代过的？
暗暗嘀咕一句，张立民眼神里多了一层期待。
……
同样的文字信息在不同人身上能够解读出不同的意思，内参报刊上刊登的信息在第一时间被不同人群解读。
单从字面上来看，只有计划和市场两种方向，总要有一种作为主导方向，不再以计划经济为主，那就是要放开市场经济发展了！
已经开始搞民营企业的人看到消息后万分惊喜，就像是在羊肠小道上蔓延而行时，前方突然出现一条宽敞大道，而且是闪烁着金光的大道。犹豫不定的人看到消息宛如吃了一粒定心丸，带头人都放话了还有什么可犹豫的，干就完了，早点进场早点赚钱。
“领导还是比较满意的。”
牛建国给苏峥传达领导的态度，满脸笑意道：“这两天应该能走完流程，你现在就可以着手联系建筑单位了。”
等待一个多月总算是有了结果，苏峥发自内心地感到高兴，高兴之余还有迫不及待赶紧开工的冲动。
“感谢牛局这些天的操劳费心，中午我请您吃饭。”
“吃饭就算了，你要有心就抓紧时间把商场建起来，早日做出成绩让我跟领导有个交代，之前我可是在领导跟前立了好多保证的。”
牛建国满不在乎地摆了摆手，随之收起笑容认真看着苏峥说道：“苏老板，抛开别的不谈，论年纪我比你大……”
牛建国话没说完苏峥就抢先喊道：“牛大哥，有啥话你直接说，只要我能做到的，绝对不给你丢脸。”
“哈哈……”
牛建国哈哈一笑，冲着苏峥点头道：“我这样的工作性质说其他都是虚的，多做出一些成绩才是真的。”
苏峥了然点头，跟着笑道：“牛大哥放心，我会尽全力在最短时间内把商场建好的，绝对不让牛大哥的努力白费。以后有机会的话，肯定会在咱们沪市增加更多投资。”
……
“你还知道给我打电话？”
楚东升幽怨的声音让苏峥身上泛起鸡皮疙瘩，却不得不陪着笑说道：“瞧你这话说的，咱们马上就成一家人了，我忘了谁也不能忘了你啊。”
“得了吧！”
楚东升毫不客气地反驳道，“工厂工人过年都发奖金了，你答应我的分红呢？你知不知道我一个人在他乡异地过的什么年？啊？”
楚东升的话语让苏峥一脸尴尬，放假之前光记得交代大哥给工人如何发奖金了，怎么把这事儿给忘了。“我要说我忘记了，你信不？”
“我信个屁！”
楚东升语气愈发不满，“我都问过了，冯东方他俩几百块钱的奖金你都记得，你说你忘了？我看你就是典型地过河拆桥不想给我，还说什么明年给我买汽车，呵呵……”
苏峥尴尬的说不出话来，却又不得不解释道：“东升，你听我说，这事儿真不是你想的那样。这样，明天我就给厂里打电话，你下班之后直接过去拿钱就行了。汽车的事情绝对不骗你，今年年底之前必须给你安排上。”
电话里沉默几秒，而后传来楚东升不轻不重的声音：“你给我打电话是不是有事？”
听他这么一说，苏峥才想起自己打电话的目的，赶紧说道：“对，商场项目这两天就要批下来了，这不是时间紧迫嘛，我想让你帮忙找个厉害点的建筑公司，最好是那个制造鹏城速度的建筑公司。”
“中建三局？”
楚东升下意识反问一句，不等苏峥说话就说道：“沪市当地没有合适的建筑公司吗？”
“有没有合适的我不知道，我也没去找过。但我知道早一天建好就能早一天产生实质性的效果，反正都是花钱，找个有实力的公司肯定比普通公司好一些。”
“那行吧，我帮你找找联系方式，到时候你自己跟人家打电话联系。”
……
“峰哥，新厂那边儿好几个新建的厂子都是生产服装的，咱们是不是得提防一下？”佟红兵例行两天回来汇报一次生产状况。
“知道都是生产什么服装的吗？”
佟红兵摇头：“厂子还在建造中，只知道是跟服装有关，具体生产什么还不清楚。”
说着，佟红兵冲苏峰笑道：“峰哥，二哥他小舅子在市政府上班，他肯定知道。”
苏峰点了点头，“行，等会儿我给他电话问问情况。”
“峰哥。”
佟红兵冲苏峰笑着，略带不好意思道：“之前说好的，等新厂稳定之后就把我对象调过去，你看……”
“我说了不算，这两天小二就过来了，到时候你直接跟他说。”苏峰笑着摇头。
佟红兵闻言脸色顿时一跨，不知道怎么地听到二哥的名字就感觉心虚。更加心急道：“峰哥，二哥过来肯定是忙正事儿的，我这种小事儿不用麻烦他了吧？”
看苏峰不说话，佟红兵挪动屁股靠近苏峰，略带哀求道：“峰哥。”
苏峰无视佟红兵的声音，伸手拿起话筒拨通楚东升办公室的电话。十几秒钟后苏峰笑着问道：“东升啊，我是苏峰，有个事儿需要你帮忙了解一下……”
不知道电话里说了什么，苏峰脸上的笑容逐渐退去，严肃道：“照你这么说，这些新开的厂子都有可能对咱们造成影响？行，我知道了。”
放下电话，苏峰看向佟红兵：“东升说那些服装厂都是奔着成衣来的，有两个厂子老板跟市政府接洽时直截了当地说，要跟着咱们的脚步扩大鹏城服装企业在全国服装行业的影响力。”
佟红兵心头一跳，顾不上考虑个人问题，担忧道：“说那么好听，不就是要模仿咱们吗？”
苏峰脸色阴沉，此时才算真正明白过年时小二说过的那些话，当即对佟红兵说道：“你去把冯东方和孔莹喊过来。”
不过多时，冯东方和孔莹来到办公室坐下。
“新款产品准备的如何了？”苏峰直截了当问道。
“能够确定的有五款了，分别是稍微薄一点的褂子和长袖衬衣，健美裤的改良款式也确定了两种。”孔莹快速回答。
苏峰点了点头，沉吟一声之后再次说道：“不要等小二了，先把确定好的款式生产一批出来，改良过的健美裤也生产一批样品出来。小二说过，顾客才是检验产品好坏的最好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