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七六章 蜀中消息
其余人却没有像姜零染这般想,在不知道皇上派去的人能否追到燕柒的情况下,都是不约而同的写了信去报喜。
故而,除了姜零染,知情的人全都往蜀中去了信。
而如姜零染所想,两个侍卫并未追到燕柒。
等他们到了蜀中地界,燕柒早已经到了七日之久。
不过侍卫在商行中等了足一日,也没瞧见燕柒的影子。
谕旨在身,他们不敢怠慢,再一次的询问商行中值守的管事:“荀管事,柒公子究竟去了何处?何时才会回城?”
荀管事闻言微皱眉道:“已经接连派人出去找寻了。”
“只是,这...这眼下仍旧是没有消息传回。”
“在下等实在不知公子的去处。”
两名侍卫对于这种不知所踪的情况,心中止不住的惶恐。
甚至于他们已经想到了最坏的结果。
按说他们该立刻往京中去信,亦或者是持着令牌找当地的知州寻求帮助,但他们唯恐是自己想多了,不敢贸然的闹的沸沸扬扬,少不得再让商行继续找。
荀管事在两名侍卫的一再催促下,忍不住的想他们所想,一时吓得心都是颤的。
商行的事情也无暇打理了,把能抽调的人手全都用在找寻燕柒的行踪上了。
担惊受怕的又过了一日,方才有燕柒的消息传了回来。
侍卫和荀管事都是大松了一口气。
不敢耽搁,两名侍卫立刻往燕柒所在之处找了过去。
是城外一处不显眼的别院,府门前与一老一少两个道士走了个碰面。
引起侍卫注意的不是他们的装束,而是他们满脸的淤青和一走一坡的步子。
这是被人打了?
小道士搀扶着一走三晃的老道士,隐约听到那老道士中气不足的说着:“...天机,以后还不知...不宜久留,你且自寻出路去吧。”
小道士登时就哭了出来,抹着泪不言语。
旁边角门外结伴走出三五个小厮,看到那两个道士,低声议论道:“咦,这不是被任知州暴打了一顿的那个郑真人吗?怎么来咱们府上了?”
另一个小厮嗤笑道:“他前几日那般当街大放狂词,怎怪知州打他?”
有一小厮道:“听说是他自己找了来,执意要求见咱们家主的。”
“怎么?还想让咱们家主给他撑腰不成?”
几人闻言摇头笑着走远了。
两位侍卫听了这些对视了一眼,都觉有些怪异。
他们找了两日方才找到燕柒的行踪,这道士是怎么知道燕柒在此处的?
不等他们多想、多看,百香就从府里走了出来。
二人瞧见百香,这才是彻底的放了心,忙上前道:“柒公子可在府中?皇上有口谕!”
百香引着二人往府里走,一路到了书房外。
书房门窗紧闭着,百香上前敲了敲门,恭声道:“公子,皇上传了口谕过来。”
书房中的语声顿时停了下来,窸窸窣窣一阵,房门打开,七八名男子走了出来,与百香拱了拱手,交头接耳着离开了。
书房中传来燕柒的声音:“进来吧。”
二人忙跟着百香走了进去,冲着书桌后的燕柒行了礼。
燕柒埋首案牍中,没抬头,只道:“什么口谕?”
负责传口谕的侍卫抬起了头,模糊看到燕柒手边压着的似乎是一张舆图?他心中犯起了嘀咕,却没敢多看,垂眼恭声道:“皇上传话,让公子您尽快回京去。”
燕柒顿了下,抬头看过去:“京中出事了?”
“京中一片祥和。”侍卫道:“是文靖侯她...。”
燕柒眸子倏的一缩,蹭的站起了身,紧张追问道:“她怎么了?”
侍卫被燕柒这一吼吓得噤了声,余下的话卡在嗓子眼里,他伸长着脖子咽了咽口水,接着道:“公子宽心,是大喜事。”
“文靖侯她怀孕了。”
燕柒眸光一恍,整个人都怔住了。
侍卫还在继续说着,可燕柒却听不见了,他低头看着铺了满桌的舆图,覆盖的手掌慢慢的拢了起来。
侍卫说完,瞧燕柒不言不语的站着,不免心生疑惑,可他却不敢发问,只是拿眼睛去看百香。
百香近前两步,低声唤道:“公子?”
燕柒回神,若有所思的点了下头:“我知道了。”
说完他在书桌后坐了下来,盯着桌上杂乱的纸张看了会儿,恍惚的神色渐渐变得鲜明起来。
“你们来的正好,我有消息要送回京中去。”
他说着捏起了笔,开始写着什么。
侍卫称是等着。
瞧燕柒洋洋洒洒写了三五张纸,才撂了笔。
燕柒一边将信封漆一边道:“快马加鞭的送回京,这信延误不得!”
侍卫接了信,迟疑的问着:“那公子您何时回京?”
燕柒顿了下,道:“我尽快。”
因是皇上只是传口谕让燕柒尽快的回京,并不曾强制性的让燕柒即刻回京,所以侍卫听了这“尽快”二字,只能应下,并不敢违逆。
拿了信,快马的回京。
八月初,二人回到了京城。
皇上看了燕柒的信,立刻就找了太子来。
待到太子看完了信,皇上道:“太子觉得这信中内容是否可信?”
太子的眼睛仍在盯着信。
他皱着眉,一脸的深思,闻言轻摇了摇头,声音有些发虚的道:“...儿臣不知。”
“这信上所写,太过匪夷所思了...。”太子说着顿了下,神情变得复杂,语调却稳了下来:“不过,子安他不是信口开河之人。”
“况且还是这样的大事!”
“他能写出这样的一封信,必然是有所依仗的。”
皇上和太子是一个心思。
太子看皇上眉眼间尽是纠结,猜想他心中是有了决策的,不免问道:“父皇打算怎么办?”
皇上沉吟了会儿,道:“近日可有蜀中的折子送来?”
这月余,皇上批改折子的时间越来越少,大多的政事都给了太子打理,所以有此一问。
太子皱了下眉,摇头道:“并不曾收到。”说着又看了眼手里的信:“这信上所写,会不会是真的呢?”
这种大灾之上,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啊!
皇上拧眉片刻,道:“信中所写暂且不要张扬。但你立刻派个妥当的人去蜀中一趟。”
若是无自然是最好,若是有,也能第一时间携着他的御命,召集地方官员展开营救。
太子点头应下,立刻去吩咐了。
当日便有一队人从京中出发,赶往了蜀中。
可两日后蜀中却又来了信。
第六七七章 质疑
信中的内容让皇上和太子的心都是沉了沉。
蜀中真的发生地动了!
已是不需要再等调查的人回京了,太子道:“父皇,现在该立刻展开对蜀中的灾情救治!”
皇上神色显得非常沉重,闻言点头道:“召户部、工部、兵部立刻来议事。”
勤政殿人来人往足足一日,到了深夜,殿中仍是灯火通明。
不过在这个紧急的时刻,却有人质疑起了送回京的求救信的真假。
因为这信并不是蜀中地方官员所发出的,而是燕柒的亲笔信,把信递到皇上面前的则是隋风。
虽然对于皇上而言,燕柒是亲儿子,他信之。
但对朝廷百姓而言,燕柒的身份只是一个商贾,他的信是个人言论,无法就真的确定蜀中发生了信上所写之事。
所以,在皇上决议之时,有人就提出了反对的意见。
认为这个时候最应该做的是弄清楚事实的真相,而不是贸然的派兵放粮。
太子看着瑞王,冷声道:“你这话是何意?”
“子安有什么理由要说谎?”
“真延误了灾情,你能为你今日的言论负责任吗?”
瑞王丝毫不惧的回视着太子,亦是冷道:“太子不能因为和子安的私交好,就一味的偏袒吧?”
“现如今做的一切决定都是会动摇国政的大决定。怎么可以建立在存疑的政策之上?”
“且蜀中遥远,太子又能否确保这些人力物资送达后真的能发挥其该发挥的作用呢?”
“若被有心人私心操控,又该怎么办?太子可有想过!”
太子眉目间的坚定不移:“是,我信子安。”
“但绝不是因为私交,而是我相信他的为人。”
“如今他用商行传信,等同于他把商行也牵入其中。他用半生的心血做抵押,你还觉得他在儿戏吗?”
“若你担心他造反,那更是无稽之谈了。他的妻儿都在京中,他绝不会!”
说着顿了下,又道:“我知道你和子安有些小误会没有解除,但在国家大义之上,还请瑞王殿下不要意气用事,做出这等污人清白的诽谤之言!”
瑞王被太子的话噎了一下,他冷笑了一声,一脸的无可奈何:“眼下与太子殿下这般争议也没什么用。”他看向站在角落的隋风,道:“你有什么证据证明燕柒传回京的消息是真实的?”
“你有否知道,蜀中距京有多远?”
“信上所书,说七月二十八发生地动,今日八月初五,这信就算是飞也飞不了这么快吧?”
说着冷哼一声,狠厉了声音喝道:“你还不如实交代!”
“这般随着你家主子妄为,他日真相大白,他有命活,你有吗?”
隋风冷静的听完这些,从角落里走了出来,站至殿中,恭敬的对着上位之人道:“皇上,草民有些话要说,这殿中之人...。”
不等皇上回答,瑞王就笑了起来,不客气的叱骂道:“你以为你是谁?”
“睁开你的狗眼看看,这殿上站着的全都是一二品的重臣,你说屏退就屏退?”
“仗着燕柒,你还真当自己是瓣蒜了?”
隋风深吸了一口气闷在了胸口中,没在说话。
皇上淡淡的看了瑞王一眼:“若不会好好说话就依旧回府里养着去。”
“朕脑仁疼,听不得你吵嚷!”
瑞王登时吃瘪,极不自在的咳了下。
皇上摆摆手。
殿中除了太子、瑞王和高得盛,一时间全都退了个干净。
隋风嗪首恭声道:“我家家主之所以会去蜀中,其实并非要查账,而是因为一说法。”
瑞王敏锐的捕捉到了关键之处,立刻发问道:“什么说法?”
隋风道:“几个月前,有一个游道在街上说,蜀中将有大动。家主听了后觉得这人是个毫无底线行骗的,心中气愤便想要上前说教说教。”
“谁知这游道竟先一步的猜到了家主的来意,对自己的观点进行了解释与推演。一言一句似乎都是极有根据的。”
“但家主仍是半信半疑的,可事态一旦发生便关乎了千百万人的性命,家主不敢忽怠,便派了人去蜀中调查,结果发现蜀中这几个月时常有小规模的地动,通常是房屋晃悠一下,亦或是人在站立之时晕眩一下。”
“而蜀中地界的动物这几个月来异常的躁动,家犬没日没夜的狂吠,老鼠成群结队的搬家,有不少村庄里的水井一夜之间干涸。”
“这种种,都极有可能是大地动的预兆。这些消息传回来,家主也不得不信了。但他唯恐被有心人恶意猜忌,所以才不敢如实道出原委,只能亲身前往。”
“大灾面前宁可信其有,自从见了那游道后家主便开始准备赈灾之物,这一两月之间,全大庸国的齐家商行集结了无数的粮资运往蜀中附近的州县,各地区的大管事随行压阵。”
“等同于说,地动发生之前,全部的齐家商行能调用的粮资以及人手已经在蜀中附近待命。就算是朝廷现在不信这信上的内容,不给与增援,蜀中的百姓仍能得到很好的救治。”
“若要等个确凿无疑的奏折,瑞王大可等慢慢的等。等到蜀中被掩埋的官道一一挖开,知州有功夫写下一封信,派个得用的人用上个三五十日的往京中送信,也不是不行。”
“再不然,就等蜀中附近的州县代为送来折子,也是一样。”
瑞王听着他这话,脸色微微僵硬起来。
合着全大庸国的实力还不及一个商贾来的有用?
燕柒这般了不得,还做人干什么?去做神仙救世得了!
隋风接着道:“至于瑞王殿下所质疑的信如何会这般快的到达京城,草民倒是能解释一二。”
“其实在家主出京之前就写下了这封信。”
殿中三人都是面露惊奇。
竟是一封两个月前写下的信?
瑞王听言后立刻放出了冷嘲热讽。
隋风不予理会,接着道:“虽然信是早写好的,但灾情的信号是刚刚收到的!”
几人闻言不解其意。
隋风解释道:“自京城到蜀中的这一路上,每三十里的最高处便设有齐家商行的一个监守点。”
第六七八章 釜底抽薪
“蜀中也有!在地动发生之后,监守点的人便会点燃烟花。这是一个信号,只有蜀中发生了地动,坚守点中的人才会发出的信号!”
“而下一个坚守点的人外看到烟花,便同样的点燃手中的烟花,依次往后延续。”
说着看瑞王欲开口,隋风道:“京中备有同样的烟花,瑞王若不信,大可点上一桶试一试,看能否能够看的清楚。”
瑞王的质疑被他点出来,一时脸上不太好看。
闻言冷哼道:“自然是要试一试的!”
事已至此,皇上自也不会拦着,虚抬了抬手。小福子颔首接令,看向隋风。隋风道:“宫门口有商行的管事在等候着。”
小福子点点头,疾步往外走。
等了近一个时辰,小福子才回来,禀道:“奴才上了城门,禁军则往城外二十里去,点燃烟花的后,城门上的每个守兵都清晰的看到了。”说着顿了下又道:“今日天气阴沉,这种情况下仍能清晰的看到,若是天气晴朗,会更清楚的。”
隋风往瑞王的方向扫了眼,道:“家主考虑到了天气原因和坚守点坚守人自身的原因,每个坚守点之间的距离都是经过多次测试的,确保一定能够看得到。”
皇上点了点头。
瑞王的脸色更难看了,仿佛是被人打了一巴掌似的!
太子顾不上和瑞王做口舌之争,揖手道:“父皇,如今该如何下命令?”
“照原定的方案去做!”皇上道:“你即刻出京。”
太子点头应是,转身出了勤政殿。
殿外候着的兵部尚书吕淮平跟上了太子的脚步,一边走一边汇报着随行保护的兵将情况:“定了丰州的副将边虞山,带两万兵。”
“丰州那边也已经遵了御命,边副将正带兵往京中来。约莫半个时辰后便能城外驻扎。”
太子侧目看了吕淮平一眼,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又走了几步,才道:“吕尚书有心了。”
他猜测,吕淮平选边虞山的理由有二。
一是因他去浙州时就是边虞山负责随行保护的,交流和配合起来会更为默契。
二是因为边虞山是仅次于丰州大营统领张怀濮的副将之一。
而张怀濮因为瑞王妃的缘故,是铁杆的瑞王党。
纵然现如今瑞王在京中不得势,但丰州依旧是瑞王最得力的助益,没有之一。
若是能推举边虞山上位,倒不失为一招极好的釜底抽薪之策。
吕淮平听到太子的这句话,登时心花怒放,连连道:“微臣能为太子效劳一二,实是幸事。”
对比朝中已站位的以及没站位却心如明镜的朝臣,吕淮平是在单逸安被撸了后才坐上尚书之职的,算是踏入较晚的。
在刚任职初期,他谨小慎微,谁都不敢开罪。
既不敢贸然的迎合太子,也不敢得罪瑞王。
这大小几件差事办下来,倒是如愿的落了个中立的名头。
只是近些日子朝中局势越来越明显,他就是瞎子也该看清楚了。
蜀中大动的消息传回京,震惊了朝野上下,多少人在金殿之中跪拜佛祖,祈求蜀中百姓能够平安。
姜零染也是其中一员。
厢竹看姜零染跪了许久,上前道:“夫人,会没事的。”
姜零染的视线从慈眉善目的菩萨脸上收回,垂下眼道:“我知道。”
“我信他。”
厢竹顿了下,又道:“您如今是双身子的人,可不能久跪的。”
“咱回吧。”
姜零染微微的点了点头。
当日太子便带兵离京,随着太子的离开,京中似乎一下子就静了下来。
而瑞王在勤政殿没得到好脸色,离开后便去给宜妃请安。
众人都在忙活着赈灾的事情,倒也没人注意宜妃这个禁足的人。
母子二人见了面。
宜妃抹泪道:“皇上好狠的心。”
瑞王厌烦宜妃哭哭啼啼的样子,却也知道宜妃的荣辱系在自己的身上,免不了又有些愧疚。
耐心的安抚着宜妃,道:“母妃放心,儿臣一定会努力的。”
宜妃闻言一脸无望的摇了摇头:“你既有这个决心,如何不争取去蜀中赈灾的差事?由得太子他拔了头筹!”
“上次太子去两湖赈灾,回京后声望有多高?这次他若再平安归来,咱们就连一丝的机会都无了。”
瑞王冷笑道:“母妃糊涂!”
宜妃不解的看着他:“你这话何意?”
“儿臣此前偷偷的去了钦天监。”瑞王道:“连他们都测不出什么,这消息十有八九是假的!”
“燕柒他凭着一封两个月前就写好的求救信便要兴风作浪,我可不咬这鱼钩!”
“太子现如今巴巴的过去了,回头有他的苦头吃。”他说着笑了下,很是期待的样子。
宜妃闻言面有迟疑,沉默了片刻道:“可若是真的呢?”
燕柒这般做于他而言有什么好处吗?
吃力不讨好的事情,谁会去做?
瑞王眯眼冷哼道:“若有万一,那我便更不能去了!”
宜妃再一次的疑惑。
瑞王道:“燕柒那杂碎,最是个心黑手黑的,我若此番去了蜀中,他保不齐要对我下黑手的。再阴险的给我按上一个出了意外的名头。”
“且若是真发生了地动,那蜀中可就是最危险之地,我去了若真的发生了意外,折在那儿该怎么办?”
“现如今只有京中才是最安全的!”
宜妃听他这般说,面上的神情变得有些恍惚茫然,衬的眉眼间的斗志都散了大半。
沉默着好一会儿都没能说得出话来。
这一刻她忍不住的想,她是否对瑞王寄予过多的希望了?
瑞王干坐着无趣便提出要走。宜妃在此时开口道:“王妃身子可好些了?”
瑞王听言面上一沉,眼底是丝毫不掩饰的厌恶,他极冷淡的道:“许是好些了吧。”
宜妃听着这话便知他并未去探望过瑞王妃,轻摇了摇头,叹气道:“夫妻一体,你不好总冷落她的。”
“若被张家知道,怕也是要生出怨怼的。”
瑞王敷衍的应着。
宜妃又道:“听说姜零染派人去送了补品?”
瑞王低头掸着衣服上不存在的灰尘,淡淡的道:“听说是送了吧。”
第六七九章 别争了
宜妃看着他,语重心长的道:“她这也算是主动的缓和咱们之间的关系了,此后便礼尚往来吧。”
燕柒和姜零染如今与太子一党死死的绑在了一起,她因着此事而看不惯姜零染,设计不成反被害。
而她这般做便是在与太子为敌的基础上,又把燕柒给得罪了。
依现下的局势来看,她很后悔。
眼下有送上门来的修补关系的机会,她想让瑞王抓住。
瑞王明显的被这话震惊了,眼神复杂的看着宜妃:“母妃这是什么意思?”
“他们什么样的人家,我与他们礼尚往来?他们也配!”他越说声音越大,到最后满是愤怒与不屑。
宜妃见惯了他这样,换做往常,她会和他一起咒骂,而后再出谋划策。
但现在宜妃不得不承认,他的儿子不是那块材料。
在这种大灾之时能带来的机会多不胜枚举,可他的眼界竟如此之窄...。
如今他只求瑞王能封得一个比信王好一点的封地,然后安安全全的出京去。
“人要信命。”
“儿啊,咱们就别争了吧。”
瑞王闻言登时暴跳如雷。
他蹭的站起身,咬牙切齿的看着宜妃:“您打小可不是这么样教导我的!现如今我已长定性了,您倒劝我放弃?”
“那这些年我的努力岂不全成了笑柄?”
他恶狠狠的逼近宜妃,脸上神情似癫狂,似嗜血,他一字一顿的道:“您是我的亲娘,别人可以不信我,您一定要信我!”
“况且,您怎么就能确保,太子他一定会平安回京!”
宜妃被他这样子吓得不轻。
不受控制的眼泪珠子从眼眶里掉了下来,她白着脸,抖索着嘴唇道:“你...你要做什么?”
瑞王眼底厉光大现,切齿恨声道:“做我该做的!”
蜀中大动,太子出京,这是一个机会。
有心人,不会错过这个绝佳的机会的!
.....
太子出京已一月。蜀中的第二封信送达了京中。
依旧是燕柒的亲笔信。
信中对当日的地动的描述只有四个字——天摧地塌。
又言蜀中地区官员防护得当,所以伤亡人数极少。
只是房屋和牧畜却损失不知凡几了。
商行救灾的粮资目前尚足,但还是请朝廷尽快的拨款放粮。
另外为了防止时疫蔓延,请派遣善治此症的御医前往。
皇上的目光在伤亡极少这四字上停留,蜀中灾情发生后,他面上第一次露出了由心的笑意,眼底尽是欣慰之色。
说什么蜀中官员防护得当?明明是他的功劳。
不过想到他素来低调,又极其不愿意掺和朝政之事,信上如此写皇上倒是能理解。
随着这封信送回来的还有燕柒给姜零染的家书。
对于他不告而别的行为,他明确的认识到了自己的错处儿,并诚恳的道歉,希望她不要生气。
姜零染看着信上的语句,想象着他写信时的心情与这些话由他的口说出是怎样的口吻与神色。
想着,她轻轻的笑起来。
何来生气呢?
她不过是担忧和思念罢了。
可蜀中的燕柒却不知姜零染的心思,京中报喜的信接连送来了七八封,他扒拉了好几遍,确定其中没有姜零染写来的。
登时就猜测她是气狠了,连怀孕的消息都不愿告诉他,自然是忐忑歉疚的。
若非蜀中情况太过严重,他都要什么都不顾的回京去了。
信有两页,头一页写的是对她的思念以及道歉等话儿。
第二页是蜀中的事情。
第一句便是,猜你会好奇我是如何召集百姓避难的,所以将这细节写于纸上,权做我在你身边告知了你。
原来燕柒找到了蜀中著名的镇山石,在石下埋了一块龟背,龟背之上纂刻了十八个字。
二八之日蜀中大难,天赐桃途福地,可避祸难。
姜零染熟读过蜀中各州县的地志,知道早百年的时候,蜀中曾也有过一次大动,当地人便在大师真人的指导下选了这桃途用于祭祀的广场,后来风调雨顺,加之当地官员百姓走死更迭,一代一代的过去,这块地便渐渐的废弃了。
但此地朱砂埋得多了,种什么都不长。
又忌惮着神明的缘故,也没有人敢贸然的在此处建造宅院,唯恐冲撞了什么。
日复一日的,这桃途之地便彻底的被人遗弃了。
没想到被他给找出来,做了福地。
姜零染暗暗道他聪明。
可只凭这么一块难辨真假的龟背,怎么能说动全部的蜀中官民呢?
想来他费了不少力气。
太子妃知道燕柒送了信回来,特意来问情况。
毕竟蜀中情况的好坏,直接的关乎着太子的差事顺利与否,以及本人的安危。
小皇孙正值脚痒,想要学走路,在乳母怀里待不住,总想爬一爬。
姜零染笑着让厢竹把临窗炕上的小几等物收拾干净,把小皇孙抱在炕上。
二人在炕沿上坐了。
太子妃嗔怪的在小皇孙的脑门上轻点了下:“真真是个不省心了。”
小皇孙不知是听懂了,还是没听懂,咿咿呀呀的不知回了句什么。
太子妃笑着,又看向姜零染微微隆起的肚子:“不知这小祖宗是否乖巧?”
“可千万要是个知道疼人儿的,别像他似的。”说话间小皇孙爬到了太子妃身边,太子妃好笑的捏了捏他的肉脸颊。
姜零染轻轻的抚着肚子,温声道:“听说女儿最是知道疼人儿的,若是个女儿就好了。”
“而且,他也喜欢女儿。”
太子妃闻言笑了起来,揶揄的看着她道:“那你呢?”
姜零染脸上有些红,嘟囔道:“我都喜欢,都想要。”
太子妃笑的不行。
笑罢又轻轻的叹了口气,透着半开的窗户看着窗外,低喃道:“也不知他们什么时候能回来。”
“不知道这一路安全不安全。”
两湖赈灾时,若非姜霁保护得力,太子和燕柒怕是没命回来。
这蜀中的情况远比两湖更要棘手。
太子妃是日夜忧心,寝食难安。
姜零染看着太子妃眉间的忧愁,也不自觉的叹了口气。
但她还是安抚太子妃道:“太子殿下身边跟了两万的军将,近卫又都是能干贴心的,安全上不成问题。”
太子妃听着这话紧皱的眉心稍稍舒缓,扭头看着她,抿笑道:“瞧我,倒让你来安慰。”
她说着拍了拍姜零染的手背:“太子和燕柒都会平安回来的。”
姜零染含笑点头。
第六八零章 求救
这日汝州来折。
是一封请求朝廷帮忙剿匪的折子!
原来是汝州地界出现了一帮非常有规模、但人数不明的悍匪,几日来伤人无数,燕崇轩亲自带封地守兵前去剿匪,却反被其重伤。
折子是由汝州知州张安玉所写,内容言辞之恳切紧迫,纵是书面之上亦能深切感受。
皇上压下折子,立刻召了兵部尚书吕淮平询问情况。
吕淮平闻听此事一脸的茫然,全然不知情。
在看了折子后,他道:“汝州附近州县并未上报过有大规模悍匪侵入汝州的信函。”
皇上眯了眯眼:“这么说,是汝州地界的?”
吕淮平又道:“汝州去岁上报过并通过皇上允准的兵将大约有一万。”
依着汝州不安分的心思,没上报的怕是更多了。
不过这话他没敢说。
“一万人去剿匪,竟还输了?”
“是悍匪实在太过彪悍,能以一敌十、敌百?还是....。”吕淮平说着抬眼看了皇上一眼,地换了声音道:“还是说这件事情另有隐情呢?”
浙州的武德侯撤回京后,汝州那边的监视便宽松了非常多,若要知道真实情况,必然要派人去调查了。
皇上而后宣见了武德侯。
当日便有人去往汝州了。
调查回的结果与上奏的情况一般无二。
现有一群悍匪盘踞在汝州境内的云驼山上。
云驼山易守难攻,在燕崇轩之后,张安玉几次组织兵将强攻、迂回偷袭均都失败了。
皇上看着舆图上云驼山的位置,而后又看着武德侯道:“你怎么看?”
武德侯一脸的沉思:“不排除有诈。”
文安王是死了,但文安王手下那么多幕僚,就没一个能出谋划策的?
竟能让燕崇轩身受重伤?那一万兵将都是死的?
这件事情越真实,就越令人生疑!
这么直接了当的一句话,着实把吕淮平惊了下,不自觉的往武德侯那处瞄了眼,而后又看皇上的脸,竟是平静的。
看来皇上和武德侯私交甚笃的传言是真的!
湘王和瑞王先后赶到。
听了这事儿,湘王道:“文安王叔不在了,文安郡王又重伤在榻,如今求救的折子递达了京中,父皇于公于私都要施以援手的。”
“而武德侯曾在浙州剿灭不少恶匪、恶霸,造福一方百姓。”
“浙州距离汝州很近,地形地势的熟悉上以及领兵布阵上再没有比武德侯更好的人选了。”
他说着朝皇上揖手道:“此番若有武德侯带兵前去,必然是凯旋而归的!”
瑞王沉吟着点了点头:“三弟所言有理。”
“儿臣也觉得武德侯是不二人选。”
湘王听了这话眉峰微动。
这太阳是打西边出来了?瑞王竟然会主动附和他的话?
这般想着他扫了眼瑞王的脸,后脊顿时窜出了寒颤,附和也就罢了,神情还这般真诚温和?
事出反常必有妖!湘王心中如此说道。
果不其然,瑞王话落,就又接着道:“但是——”
听到这二字,湘王差点笑出声,却又碍着在殿上,讨论的还是严肃要紧的政务,他不好放肆,故而抬手虚掩在唇边,轻咳了一声,盖住了笑意。
“这些年父皇一心为汝州操心劳力,但汝州领不领情谁也不知道。”
“武德侯到底是震慑了汝州多年,且文安王叔刚刚去世不久,民间已有传言,眼下父皇派兵是否换个人选更为妥当?”
对比湘王的含蓄,瑞王一如既往的直接干脆。
不过这也符合他的性格。
而他所言却也有些道理。
在文安王死后,确实有不少人怀疑是皇上暗中做的。
皇上的视线在瑞王脸上打量了一边,道:“依你看,该派谁去?”
瑞王思索着道:“不如派个皇子过去,既能彰显父皇对汝州的看重与亲和的态度。”
“更能震慑匪寇,一群乌合之众别再妄想生出逆反之心来!”
湘王有些意外的看了眼瑞王,又错着视线看向殿外。
这太阳到底在哪边儿挂着呢?
不仅湘王觉得瑞王不对劲,就是皇上的武德侯也察觉了。
打量的目光在他身上游走。
瑞王站的笔直,对于他们的目光丝毫不加以关注。
皇上默了会儿,看着瑞王道:“如此的话,那便是你去吧。”
瑞王明显的怔了下,道:“可是父皇,儿臣还在禁足中,且还不能协理政务。”
“禁足?”皇上挑眉道:“那你现如今怎么在宫里啊?”
瑞王语噎。
顿了会儿,揖手道:“儿臣领旨。”
皇上又点了两名副将随瑞王同行。
而这二人全都是以前跟随着武德侯在浙州待过的。
情况紧急,吕淮平不敢怠慢。
因着太子去蜀中赈灾时是从丰州拨了两万兵,所以眼下吕淮平便请奏,从善州拨兵一万跟随瑞王前往汝州去剿匪。
这也是皇上的意思,听言后便允准了。
殿外瑞王叫住了湘王,张张嘴,却没能说出什么来。
湘王看着他的神色,猜测道:“二哥可是紧张了?”
他此言并无挑衅之意,全是关切之情。
但话出口才意识到,这话对于瑞王而言着实不好听!
谁知瑞王迟滞了下,竟点了头。
瞅了眼勤政殿的殿门,含糊道:“...我还从未带过兵。”
湘王眨了眨眼,又忍不住的朝天上瞄了眼,瞧见太阳挂在该挂的地方,又收回了视线,上下的打量着瑞王。
多少年没见瑞王这般平和,且还自爆其短的状况了!
且湘王发觉瑞王身上的锐气似乎不存在了?
虽然不明白他在捣什么鬼,但这样的瑞王,湘王莫名觉得还挺顺眼。
便安抚道:“如你所说,父皇让你去就是个面子活儿。”
“不还有左右两个副将吗?”
“全都是武德侯麾下最优秀能干的,你就放心的领兵,等着回京请功吧。”
不禁又想,这一次回京瑞王是不是就能解除禁足,回到朝堂之上了?到那时,必然又变会回那个翘着尾巴,招人厌的瑞王了吧!
啧!
瑞王听他如此说,面上神色好看不少,点了点头。
与湘王分别后,瑞王便出宫往府里去做出行前的准备。
到了傍晚,兵部已经准备齐全,可瑞王却在这要命的时候出了状况,浑身高热,四肢颈部起了红疹,大汗淋漓的倒在塌上昏迷呓语。
第六八一章 火烧眉毛
皇上闻讯拧眉,一边派御医去看情况,一边少不得又要合计着换人选。
而京中成年的皇子只剩湘王一个了。
湘王临危受命,带兵出京去了。
关于瑞王的病况,在御医望闻问切之后发现是误食了毒蘑菇,用药后,次日便减轻了症状。
而对于湘王代替他出京的事情,瑞王很有些内疚,病愈后便去勤政殿告罪了。
皇上没什么表情,连头也没抬,淡淡的道:“起来吧。”
瑞王站起身,束手耷拉着脑袋的站在殿中:“三弟出京,我这心里总有些不是滋味儿,求父皇允许儿臣出京赶往汝州。”
皇上抬头看了他一眼,又低下头批折子,语调依旧淡淡的:“你刚病愈,就在府里多养几日吧。”
“汝州的事情朕自有决断,你就不要多想了。”
瑞王未得到皇上的允准,面上有些失落,但还是颔首称是了。
天和十一年似乎注定了不平静。
瑞王这边刚误食了毒蘑菇,宫里的淑妃却又突然的中毒病危了。
漪澜殿里,燕景宁望着榻上面色泛乌的人,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皇后紧皱着眉朝燕景宁招了招手,温声道:“好孩子,过来母后这里。”
燕景宁走过去,伏在皇后的怀里,呜咽哭道:“母后,母妃她会死吗?”
皇后喉间微哽,轻轻的揉着燕景宁的发顶,道:“不会的。”
“御医都在,你母妃会康健的。”
可是十几个御医守在内殿之中,对淑妃所中之毒却是束手无策的。
到了午后淑妃的情况更是糟糕了,昏迷的时间比清醒的还要多。
她自己似乎也意识到了,趁着醒来的功夫求皇上道:“臣妾想要见一见兄长,还请皇上应允臣妾这一回。”
皇上握着她微凉的手掌,点了点头,柔声道:“朕这就派人去请。”
淑妃微微笑着,闭了闭眼:“多谢皇上。”
她收紧着手指,攥住了皇上的手掌:“皇上这些年疼我,若是臣妾有个好歹,景宁她就...。”
“景宁也是朕的女儿,淑妃不必忧心。”皇上神色难过,但还是强压下了心中的情绪,温声安抚道:“御医已经在找解毒的办法了,你且安心将养,一定会平安度过此关的。”
淑妃不置可否的笑着。
淑妃的兄长是善州大营的抚东将军孙然,善州距京七十里,来回怎么也要两个时辰了。
院正叶惠收到了皇上的目光,会意的从药箱里取出了参片,让淑妃压在了舌下。
孙然进城的时候姜零染刚从人生大事取了糕点,要去万家探望万伯娘。
瞧见一群兵将呼呼喝喝的打马经过,惹得街两旁的行人商贩惧是惊慌低呼。
文叔一边稳着看到快马狂奔而明显有些躁动的马匹,一边冲车厢里道:“看铠甲是善州的。”
“为首那人我若没瞧错,是抚东将军。”
“善州?”姜零染微微蹙眉。
距京最近有丰州与善州两处大营,职责是卫戍京都,遇乱勤王。
眼下孙然进京,是宫中出了什么事情吗?
她心里免不了的咯噔了一下,撩开帘子看着马车旁的人道:“大虎,你远远的跟着,看看他们是进宫了还是去了别处?”
大虎闻言应下。
看了眼几乎要跑没影儿的一群人,不敢迟疑,甩着马鞭就追了上去。
姜零染往万家去,见了万夫人这才知道宫中真的出了事,也明白了孙然进京的缘由。
她惊道:“淑妃中毒了?!何时发生的事情!”
万夫人示意她压低声音,又让路娘去关门窗。
“似乎是在漪澜殿中。”
“说是早膳不合胃口,用的少了些,所以御膳房新蒸出来的点心淑妃就多用了一块,吃过点心便当场毒发了。”
“现如今宫中封锁了消息,若非你伯父去找皇上禀事,咱们也是不知这些内情的。”
姜零染恍然道:“昨儿太子妃说今日要来我府上,早膳后却又临时给推了。”
“我还奇怪来着。现下看来她是知道了这件事情,进宫去了。”
“约莫是了。”万夫人道:“现如今这找凶手的事情必然是皇后在负责,而皇后又一直有意的锤炼太子妃,教她应对各种事情。”
“这后妃被投毒,十年也难遇一次,皇后必然不会让太子妃错过的。”
“且太子妃自身也孝顺,宫中出事,她怎么也不好让皇后一人去劳碌的。”
姜零染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万夫人喝了口茶,捏着点心咬了一口,笑道:“这点心的味道真真是独特,别家做不出这个味道。”说着瞧姜零染发怔的坐着,神色沉沉的,不觉疑惑道:“怎么了?可是听我说这些,吓着了?”她面有后悔的轻轻的抚了抚姜零染的肚子。
姜零染回神,压住万夫人的手,视线飘忽的看着万夫人。
似是出神的呢喃,又似是窥测到了什么秘密,从而不敢高声的道:“伯娘,我这心里砰砰直跳,慌得厉害…。”
万夫人蹙眉道:“怪我,不该和你说这些。”
“有没有不舒服啊?去内室里略躺躺吧?”
姜零染摇摇头,吞咽着口水道:“伯娘,太子出京带的是丰州大营的营兵。”
万夫人不解其意的点头:“是,没错。”
“怎么了?突然说起这个?”
姜零染接着又道:“而湘王出京带的是善州大营的营兵。”
“戍守京都的两处大营都动了,眼下淑妃出事,孙然进京。若真有动乱,那善州便是群龙无首的状态,极难第一时间赶来...。”
万夫人被她这话说的激灵灵的打了个寒蝉,下意识的出声喊道:“今雪!”
姜零染抬眼看向万夫人,接着道:“远在蜀中赈灾的燕柒和太子,前去汝州剿匪的湘王...。现如今京中只剩瑞王一个,若...。”
“休得胡说!”万夫人脸色惨白,嘴唇打着抖索,她慌慌的伸手便捂住了姜零染的嘴,堵住了她余下的话:“这些话哪里是能胡乱的说的?”
“并非胡说...。”姜零染拉开万夫人的手,喃喃说道。
信王走的太过干脆了,到达封地后也太过安分了。
直到汝州送来了请求朝廷代为剿匪的折子...她当时不是没怀疑过,还隐晦的提醒过太子妃,但皇上和武德侯都确定无异常,她也就释怀了。
心道,或许真的是巧合也说不定?
可现在...姜零染后脊窜起了冷意:“....火烧眉毛了!”
她说着蹭的站起身,急不可待的往外走,走几步想到什么又站住了脚,扭身看着万夫人道:“伯娘,您现在立刻出京去!”
说着顿了下又道:“丰州大营在东北方向,您出京一定要避开东北方向!”
第六八二章 皇上中毒
万夫人从未见过姜零染这般神色,不觉被吓住了。
撑手站起了身,望着姜零染的脸一时间诺诺着说不出话来。
姜零染走回去,握住万夫人的手道:“或许是我想多了。”
“但出京并无坏处,伯娘只当是出去散散心,等个三五日,若京中一切正常您再回来。”
“切记,带足人手!”
万夫人道:“那你呢?”
“你可随我一起出京?”
“现在还不能。”姜零染摇头道:“我要去找兄长。”
“不过若时间来得及,我也会出京的。”
她无所谓,但她却要保护好肚子里的孩子。
“我还要去通知大嫂。”姜零染道:“伯娘别耽搁,尽快的出京去。”
活了这几十年,万夫人经历过各色各样的事情。
但逆贼逼宫,兵围京城的事情,她连做梦都没有过。
万夫人有些六神无主,可等她看进姜零染漆黑的眼睛里,不觉心中定了定。
轻点头道:“我知道了。”
姜零染看她答应,大松了口气。
亦是点了下头,出了万家她让阿芙和厢竹分别去找白蓉和姜三叔,悄悄的带着他们出京去。
若她猜的对,那依着燕辜和瑞王恨她的程度,她身边的人极有可能会成为他们下手的对象。
紧赶慢赶的到了宫门口,她托禁军中的侍卫去通知姜霁,却被告知姜霁被皇后拘去查毒源了,无法,她只好进宫去。
却未去拜见皇后,而是向宫人打听了太子妃的去处。
而巧的是,姜霁正在向太子妃回禀调查的情况。
见到二人,姜零染心中微定。
二人看到姜零染都有些疑惑莫名:“你怎么来了?”
事态紧急,姜零染当即便把进宫的目的以及所猜测的事情告知了二人。
太子妃和姜霁都是怔住。
姜霁率先回过神,皱眉道:“你想多了!”
“瑞王他性情暴戾、好冲动、易发怒这不假,但谋反可不是小事,他就算是有心有胆,但他手里有什么底牌?”
“就凭着丰州大营余下的三万兵将吗?”
“就算是瑞王真的领着三万人逼宫,但巡防营岂是吃素的?巡防营足有两万!再加上禁军,这就是兵力相持的状态,瑞王的胜算能有多少?”
“且汝州距京不远,湘王若得到消息定然第一时间带兵杀一个回马枪,届时便会形成内外包围的战局,瑞王眨眼间得到玉玺,再一眨眼可就丢脑袋了!”
“他图什么呢?”
姜零染道:“哥哥怎知湘王能回得来呢?”
姜霁面色倏的一变:“妹妹这话是什么意思?”
姜零染道:“我觉得汝州的困境就是一个局。”
“却不是困住燕崇轩的局,而是困前去剿匪的兵将的局!”
“湘王殿下没有后援,孤身深入敌军腹地,是生是死,谁敢保证?”
想到剿匪一事有诈,她皱眉道:“如今湘王殿下的处境何尝不是被内外包围了呢?”
说着想到了随太子出京的是丰州的副将边虞山,她眉头皱的更紧,眼底满是忧忡:“且太子殿下和燕柒...。”
余下的话音调压的极低,似在低喃,太子妃和姜霁都没听真切,只隐约听见了:“...远在...身边情况更为复杂,不知...危...。”
太子妃觉得姜零染过于的危言耸听了。
可她不得不承认,眼下的巧合确实太多了!
瑞王此人确如姜霁所说那般,但他背后若有燕辜呢?
想着燕辜这些年的所作所为,太子妃皱起了眉,站起身疾步往外去。
姜零染以为她是不信,急道:“太子妃要去何处?”
“去找父亲!”太子妃没回头,步子急促:“他正好在宫里!”
太子不在京中,她不能赌!
也不敢赌!
姜零染闻言登时便拉上了姜霁,跟上了太子妃的脚步。
武德侯被皇上召进宫是要讨论汝州的事情的,淑妃却忽然的中了毒,皇上赶来漪澜殿时没交代他的去处,便只好一起跟来了。
又因是外臣的身份,他不好进内殿之中,便在偏殿落座了。
听完了太子妃的话,武德侯皱眉沉思了会儿,起身道:“我去见皇上。”
姜零染心急如焚,见状道:“是否先请兵部去调查呢?”
武德侯道:“此事毕竟只是揣摩推测,若贸然的宣扬出去,大肆的调查,怕是会引起恐慌,更有挑拨离间,栽赃陷害之嫌。”
“我这就去见皇上,无论如何都会征得皇上的允许的。”
“届时名正言顺,一查便知。”
姜零染只好点头。
漪澜殿外孙然焦灼渡步,武德侯上前与之寒暄了两句,询问门旁站着的小福子道:“皇上还在殿中?”
小福子点头称是。
武德侯道:“我有要事要面禀皇上,劳烦福子公公通传。”
小福子颔首进了殿。
淑妃处于昏迷的状态,皇上守在内殿里,却因疲倦而坐在一旁的圈椅上打盹儿。
高得盛去了承乾宫,小福子只好承了高得盛的差事,走到皇上身边轻声的唤了两句。
皇上似是睡着了,并未回应。
小福子见状不敢吵嚷退了出去。
瞧见廊下的孙然,他没好直白的说皇上是睡着了。委婉的与武德侯道:“皇上正忧心淑妃娘娘的病况,这会儿怕是不得空见侯爷。”
武德侯闻言皱眉:“是十万火急的事情,一刻都耽搁不得!”
“劳烦福子公公再通传。”他说着一揖手:“若皇上怪罪,由我一力承担!”
小福子见他这般说,也是不敢迟疑,忙转身又进了殿。
圈椅上,皇上用手撑着耷拉下来的脑袋,似乎睡得正香甜。
小福子上前几步,躬着腰,恭声道:“皇上,武德侯求见,说是有极其要紧的事情。”
睡着的人丝毫没有清醒的苗头。
小福子心有纠结。
一是担心吵醒皇上会被皇上斥责。
二是若不叫醒,又会耽搁了要事。
想着,他跪在了皇上脚边,伏地扬声道:“皇上,武德侯求见!”
话落,连内殿里的御医都听到了,探出头瞧情况,可皇上却仍旧纹丝不动。
小福子伺候皇上多年,知道皇上并不是浅眠之人,却也从没睡这么死过!
他皱了皱眉,抬头往上看去。
跪着的原因,他这一眼清清楚楚的看到了皇上的脸。
也是这一眼,吓得他呼吸一窒,脸色蹭的白了个透。
只见皇上眼周乌青,嘴唇乌青,鼻孔里流出了深红的血迹。
闭着眼,不知是睡了,还是...。
第六八三章 该守住的
吓的狠了,小福子大张着嘴,嗓子眼里却连一丝声音都发不出,一口气好不容易的吸进肺里,他才活过来似的,眼涕横流,跪爬着往前,他道:“皇皇上...。”声音发着颤,伸出去要探鼻息的手更是颤的像是筛糠。
当察觉到皇上尚有微弱的呼吸时,小福子想笑笑却又哭了出来:“快来人,快快...快救救皇上!”
“御医,御医呢——”
他跪在地上,哭嚎着全没了高得盛首徒该有的沉稳样。
殿外的武德侯听到异响,心里咯噔了下,一时也顾不得什么内外有别,撩着袍角就冲进了殿里。
孙然见状有些惊慌莫名,武德侯何时这般不懂得规矩礼法了?
但等他隐约听到了殿中的哭声,脸色倏的一变,忙也跟了进去。
院正叶惠正捧起皇上的脸,武德侯一眼就瞧见了,暗道一声糟糕!
他两步并三步的来到皇上身边,问叶惠道:“怎么回事!”
“皇上中毒了!”叶惠诊了脉,手指尖沾了点鼻血,指腹捻了捻,又嗅了嗅,神色凝重的道:“皇上和淑妃娘娘中了相同的毒。”
这一句话,漪澜殿里所有的人都好似掉进了冰窟窿里。
武德侯和小福子最先回过神,齐齐的问叶惠如何解毒?
淑妃中毒的事情已是让御医院上下一筹莫展了,现在更要命的来了。
叶惠一脸愁色的摇了摇头:“暂...暂无解毒的办法。”
武德侯闻言登时心惊胆落。
他看一眼皇上的脸,又急急的看向叶惠,语调里带着些希冀的道:“已查了小半日了,这毒总该有些眉目的吧?”
“眼下可不是谦虚之时,叶院正如实的说,解毒一事您有多少把握?”
叶惠眉间带着颓色,摇头叹气道:“是未曾见闻过的毒,御医院上下正努力的翻查医书,但收效甚微。”
“另一方面,毒源和毒物一直都没能确认,这解毒一事...下官等只能尽力而为。”
武德侯的心凉了半截,他脑子嗡嗡的,急促的喘了两口气,心中一个念头浮了上来,皇上要死了!
而皇上死,太子却不在京中...姜零染...姜零染她说准了!
思及此,武德侯渐渐的找到了方向,强自镇定下来,看着叶惠道:“抓紧时间救治!”
“就算一时找不到解毒的办法,也一定要续着皇上的性命!”
叶惠从生到死都没想过这辈子有一日会面对这样的情况。
他自然明白,皇上的生死系在他们御医院里。
解了毒怎么都好说,若是解不了毒...。
叶惠脑门上渐渐的沁出细汗来,他干咽了咽口水,一言不发的取出银针来。
武德侯又道:“谁去请皇后娘娘?”
皇上中毒,高得盛又不在,小福子作为皇上的近侍,眼下必定要寸步不离的守着皇上!
闻言未作应答。
武德侯也想到了这一点。
但淑妃和皇上接连在漪澜殿里中毒,他实在是信不过这里的人。
“福子公公,太子妃和文靖侯以及姜副统领在偏殿里,你看该派谁去把他们请来?”
这宫里的内侍谁可信,谁不可信,小福子总要比他清楚的。
小福子明白武德侯的意思。
与他一样,武德侯现下也是不敢离开半步的。
在殿中看了一遍,小福子点了一个小太监道:“悄悄的去把偏殿里的太子妃等人请来,机灵点。”
小太监也是勤政殿的。
皇上若死,他定然也没命活,自然晓得事情轻重,闻言点头应是,疾步出去了。
太子妃和姜零染姜霁很快赶至殿中。
眼下的情况已经不允许他们腾出时间去悲伤哭泣了,姜霁道:“要封锁整个漪澜殿,皇上中毒的消息绝不能散出去!”
没有人愿意背负杀君弑父、逼宫篡位的罪名,瑞王想要皇位不假,但他更要顾及名声。
所以,若他要举兵谋事,必然要师出有名。
而皇上被奸人毒害,中宫联合外戚意图篡夺皇权,再没有比这个更好的罪名了!
姜霁不禁想,今日武德侯滞留在宫中,怕不是巧合这么简单了。
武德侯也是相同的意思,但由他们下达封锁漪澜殿的命令到底是僭越了,所以他才要找皇后来主持大局。
太子妃知道现下每一刻的迟疑延误都有可能会是致命的。当即便道:“姜副统领,毒害淑妃娘娘的元凶就在这漪澜殿里,我命你立刻带人封锁这里。”
“今日当值的,出入过漪澜殿的一律关起来,严审!”
说着看向姜零染:“劳烦文靖侯现下去请母后过来。”
虽是事急从权,但到底皇后娘娘尚在。
她一个小辈儿出面应应急还行,大事上还是要听皇后娘娘的才稳妥!
姜霁和姜零染皆应是,而后并肩走出了大殿。
太子妃让姜霁调查毒源时姜霁带了一队人出来,皆是他的心腹,对于他的吩咐从不多问,现下正好派上用场。
围了漪澜殿,姜霁调查后发现这一个时辰除了御医院的人,并无闲杂可疑宫人出入漪澜殿。
难道元凶还在漪澜殿里窝着?
皇上入了漪澜殿便在殿中坐镇,下一步只要查这期间出入过大殿的人,便有可能抓到元凶,找回解药了!
不多时皇后赶到。
到底是在宫里活了一辈子的,姜霁从她与姜零染从容交谈的脸上丝毫看不出焦虑与惶恐来。
姜霁自愧不如,稳了稳心神上前见礼。
皇后看着他们兄妹俩满眼的欣慰。
虚抬了抬手道:“辛苦副统领了。”
姜霁愧责的低下了头:“末将有罪。”
皇后笑笑,目光不着痕迹的往周遭看了眼,注意到往来不断的宫女太监,她笑意不变的看回姜霁脸上,压低了声音道:“是罪是功改日再论,今日且伴着本宫一起渡过难关。”
姜霁揖手应是:“是末将的荣幸。”
皇后一脚踏入殿中,脸上的镇定登时便垮了,疾步走到炕边看着昏迷不醒的皇上,她哽咽道:“情况如何了?”
叶惠禀道:“回皇后娘娘,已用药物暂且稳住了皇上的情况,御医院上下都在找寻解毒办法。”
皇后点点头,动作轻柔的给皇上掖了掖被角,道:“皇上放心,该守住的,本宫一定会守住的!”说完便转身走了出去。
第六八四章 求援
殿中武德侯,孙然和姜霁束手听令。
而取了玉玺和兵符的高得盛以及禁军统领王占也匆匆的赶了过来,高得盛将这两样物件郑重的交到了皇后手中。
皇后一手玉玺一手兵符,两物沉甸甸的压着两只手掌心,似是压在心头上一般。
这两样中任何一件都是能撼动国家之物,也是追逐权利之人日夜渴求之物。
可如今她拿在手中,是要守住家人性命的。
还求祖宗保佑。
皇后在心中这样念道。
“本宫已经听文靖侯说了她的猜想。”皇后说着看几人:“你们也是这样想的?”
武德侯和孙然都是点头。
在得知皇上中毒之前,他们也觉得姜零染的话过于的危言耸听了,但皇上中毒之后他们联想这种种巧合,也不得不信了姜零染的话了。
王占在来的路上听高得盛说了事态,这会儿听皇后问不觉皱紧了眉头。
这...这怎么做梦似的?
前一刻还国泰民安呢,眼下逆贼就要兵临城下了?
他这心里一时不能接受。
但皇上中毒之事确实蹊跷诡异,不可不防啊!
皇后道:“本宫也信。”
“但若要召集文武百官,只凭一个猜测是不行的!”
“还要有确凿的证据。”
武德侯皱眉。
求证自然是该求证的,但...。
皇后紧接着又道:“但眼下留给我们的时间约莫是不剩多少了。”
武德侯听言忙不迭的点头:“皇后娘娘高见。”
皇后道:“所以,本宫的意思是先部署起来,确保京城安全后再逐个通知朝中官员!”
“如此方得万全!”
众人听着都是点头。
这是最稳妥的办法了。
见他们都同意,皇后松了口气。
于政务战局上皇后到底是外行,问武德侯道:“以侯爷看来,现下最要紧的是什么?”
武德侯和孙然对视了一眼,揖手道:“皇上中毒,不论有无外患,都该立刻的封锁九门,严防消息外传,以及严控乱臣贼子进出。”
皇后听言点头,而后看向王占。
王占立刻会意道:“皇后娘娘放心,有末将的一口气,这宫门便会死守住了。”说完揖手退了出去。
武德侯接着道:“禁军只有五千人,守一时是可以的,但若要应对丰州的三万兵,还是要召集善州大营的五万兵才行!”
“另外在善州营兵到来之前,城门皆闭,由巡防营把控!”
“如此京中便又能安全几分了。”
说着顿了下,又道:“还要给太子...以及湘王各传一封信。”
若真到了最糟糕不可挽救的局面,湘王是比瑞王更好的选择。
皇后目光闪了闪,显然是明白了武德侯话中的意思。
姜零染道:“抚东将军现下不能出京。”
众人听言皆朝姜零染看了过去,姜零染又道:“淑妃娘娘之所以会被人下毒,其贼人的目的就是为了引抚东将军进京,从而使善州不能第一时间进京勤王。”
“若我猜测不错,宫里或者宫外一定有人在盯着将军的行踪。”
“甚至京城去往善州的路上都会设有埋伏。”
武德侯顺着姜零染的思路想了想,点头道:“不错!”
“禁军守门能守得住消息,但抚东将军一旦走出宫门被人发觉,那便等同于自动暴露了皇上的情况。
“眼下需待换一个人,拿着兵符,前去善州请兵。”
孙然道:“事发突然,现下谁能临危受命呢?”
皇后蹙眉道:“是啊,这会子哪里现抓一个将军出来呢?”
武德侯看向了姜霁,沉吟着又看向皇后,揖手道:“末将倒有一个人选。”
皇后皱眉叹道:“事态紧急,侯爷就别打哑谜了。”
“有什么想法就赶快说出来吧。”
武德侯道:“姜副统领就是个绝佳的人选。”
“目标小,功夫好,且年轻行动便利,定然能在最短的时间内将消息带去善州。”
孙然闻言看向姜霁,看了会儿,揖手道:“侯爷所言极是,末将附议。”
姜霁自回京后不论是万寿节上救驾,还是两湖灾地舍命救下太子和燕柒,这可都是大勇之举。
就算是惠州的路上设有埋伏,由姜霁出面,胜算也能更大一点。
姜霁压下心中的惊诧,皱眉道:“可末将经验不足...。”
“如今是生死存亡之际,末将怎敢用粗浅之智与敌军相博呢?”
皇后慢慢的舒了一口气:“你也说了,是生死存亡之际。”
还有得选吗?
捏了捏手里的虎符,她道:“姜霁!”
姜霁一怔,旋即上前抱拳跪下:“末将在!”
皇后道:“帝后宗亲,千万百姓的性命安危,就系于你一人之身了。”
“切莫让本宫失望啊。”皇后小心翼翼的将兵符放在了姜霁手心里。
姜霁看着兵符,一瞬之后收紧了拳头,颔首道:“末将领命!”
姜零染跟着姜霁出了大殿。
姜霁转身看着她道:“虽然宫里危险,但到底比家里强。”
“待会儿去把你嫂嫂接进来。”
姜零染道:“哥哥放心,我已经让阿芙把嫂嫂送出京了。”说着顿了下,伸手握住了姜霁垂在身侧的手,低声道:“此去凶险,哥哥保重。”
姜霁笑了笑,抬手揉揉她的发顶:“放心,你哥哥命大着呢。”
“等我回来。”说完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第六八五章 毒物
在姜霁离开后皇后侧首吩咐季川道:“漪澜殿里的人关起来了,你去瞧一眼,看是否能问出毒源毒物的线索来。”
“另外,这个当口别传出什么闲言碎语话儿来。”
季川觑了眼皇后的神色,而后垂下眼,低声道:“奴才明白。”说完轻步离开了漪澜殿。
皇后又吩咐宣召巡防营统领杨平福以及内阁六部官员进宫。
内阁和六部很快就到了,得知皇上中了毒,他们都是懵的。
但让他们更懵的是皇后下面的话。
有人要在皇上中毒期间举兵造反??
这...这话儿是怎么说的?哪里来的消息?可靠吗?
众人心中腹诽着,目光都往兵部尚书吕淮平的脸上看。
吕淮平被众人以及皇后的目光瞅的心中发慌,舔了舔发干的嘴唇,他稳着心神揖手道:“微臣愚钝,暂未收到各大营有异动的消息。”
众人闻言神色变得有些古怪,彼此对视着,又时不时的瞧一眼皇后,却都不敢贸然胡乱的开口。
皇后明白这些人在想什么。
就算是暂时的被人质疑,她却也绝不能松懈退让!
“是未收到,还是未有上报?”
她沉沉发问。
吕淮平一怔,愕然片息忙揖手道:“微臣这就去调查。”
看他要走,皇后又道:“现如今知情的全都在这殿里了,若吕尚书在外面露了一丝的话儿,给今日的局面造成了不可挽救的后果,其结果,吕尚书明白吧?”
吕淮平心下一骇,不自觉的吞咽了下口水,点头道:“微臣不敢。”
漪澜殿里,不知情的小皇孙以及湘王妃母子被请进了宫。
太子妃出面安抚。
姜零染则到了殿内,看到了躺在炕上的皇上。
小福子守在一旁,见姜零染进来,低声询问道:“文靖侯有何吩咐?”
姜零染道:“可查到皇上进了漪澜殿后都吃了什么,喝了什么不曾?”
小福子道:“查是查到了,可...可有些诡异。”
姜零染道:“怎么诡异了?”
小福子请着姜零染往旁侧沾了沾,低声道:“因着淑妃娘娘中毒的事情,皇上到后奴才并不敢让漪澜殿的宫女给皇上泡茶,是奴才自个去泡的茶,用的是皇上常用的山泉水。”
“这茶一共泡了两杯,皇上和皇后各一杯。”
“眼下皇上中毒,可皇后娘娘却一点事儿都没有。”
姜零染闻言看了小福子一眼。
小福子抿了抿唇道:“奴才也是找不到可相信的人了。”
“你师傅呢?”
“茶是奴才泡的。”“这话就算是说出去,没命的也是奴才。”
“别多想。”姜零染轻声说着。
皇上和皇后一起喝了茶,皇上中毒,皇后却没事,这事儿说出去,结合现下的情况,皇后窃国的罪名必然是要坐实了。
但姜零染不相信皇后会这么蠢。
“皇后就算要做这些,为何不等太子回京呢?”
“这么一通忙活,极有可能是给别人做了嫁衣!”
她轻摇了摇头:“得不偿失。”
皇后没事那就证明茶没问题...淑妃中毒以后所有人都把矛头对准了御膳房,这漪澜殿却未多做推敲。
会不会是这殿中的物件有问题?!
姜零染心中想着抬步又走了回去,询问宫女开云道:“淑妃娘娘中毒之时在何处落座?”
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漪澜殿中的每一个人都是惶恐的,开云闻言怯怯的抬眼看了姜零染一眼,而后指了下皇上躺着的炕,道:“淑妃娘娘坐在那里吃点心,刚吃到第二块就吐血了。”
姜零染蹙了蹙眉,低声又问道:“吃点心之前呢?淑妃娘娘做了什么?”
开云吸着鼻子,抹了下眼泪,哽咽道:“淑妃娘娘在为蜀中的灾民抄经书祈福。”
姜零染顺着开云的手指看到了炕桌上还没来及收起的经书....以及炕桌上的一个天青釉浅口小瓷缸,里面的一株雪白色的碗莲开的鲜活怒放。
她心头涌起了一丝怪异感,眯眼疑惑道:“这个季节,怎么会有莲花?”
开云道:“娘娘喜欢莲花,皇上恩典,特意让花房培育了送来的,未曾间断过。”
姜零染道:“这一株送来多久了?”
开云不知她为什么纠结这碗莲,但还是答道:“昨日傍晚送来的。”
姜零染道:“送来的时候就已开花了?”
开云摇摇头,道:“今早开的花,娘娘很开心,看了好一会儿呢。”
姜零染顿了会儿,突然道:“皇上今日也看了吧?”
开云闻言很是诧异,瞪大眼看着姜零染道:“文靖侯怎知?”
姜零染道:“你接着说。”
开云道:“皇上他忧心我家娘娘,除了在内殿里看御医诊治,就是坐在这儿看经书、看碗莲了。”
姜零染若有所悟的点了点头,抬步往炕边走了过去。
高得盛瞧见姜零染步步往炕边来,心中疑惑,她何时这般不懂规矩体统了?正要阻拦就听她开口道:“有没有可能毒不是经口入体的呢?”
忙活的御医一听这话全都停住了,惊诧莫名的看着姜零染。
叶惠道:“文靖侯是发现了什么吗?”
“你们不觉得这睡莲开的过于的鲜活了吗?”姜零染道:“透着股子妖异。”
高得盛听言愣了愣:“文靖侯这话何意?”
姜零染道:“听开云姑姑说,这碗莲是昨日傍晚送到漪澜殿的。”
“今早开了花,淑妃娘娘很开心,赏看了好一会儿,还在它旁边抄了经书。”
“而皇上进了漪澜殿后,除了内殿之中,便是在这炕上落座了。同样的赏看了碗莲,看了经书。”
“这些是巧合吗?”
众人闻言都是皱紧了眉头,审视的目光朝碗莲看了过去。
叶惠上前端起浅口瓷缸,先是嗅了嗅,而后又用手指沾了缸中的水尝了下,均是摇头。
姜零染看着睡莲,蹙眉道:“这蕊...。”
叶惠闻言看向睡莲的花蕊:“文靖侯发现了什么吗?”
姜零染道:“睡莲的花蕊犹如菊花品种中的仙灵芝一般,是金丝状的,但也只是形似,因为花蕊的顶端会压着一点白。”
“可这株睡莲的花蕊,却没有白,只是金黄的一根。”
叶惠是个一辈子只懂得研究药材的,并不懂姜零染说的这些,闻言凑近了睡莲,却没能瞧出什么来。
第六八六章 兵临城下
姜零染捏过叶惠手中的竹镊,夹断了其中一根花蕊,掏出帕子,将花蕊放在了帕子上。
而后她端着茶盏,把剩下的半盏清茶浇了下去。
只见原本呈现金丝状的花蕊变了样,根部与中部依旧是金黄色,顶端却露了白。
“这才是睡莲花蕊真正的样子。”姜零染道。
高得盛看的一愣一愣的,既佩服姜零染的细致入微,又感叹奸人的心思巧妙。
指着帕子上晕出的黄渍,他道:“这是否就是毒物?”
叶惠不敢随意下定论,道:“容微臣检查一下。”他说着同样的夹了一根花蕊走出了殿。
不多时便又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一个小太监。
小太监手里托着一个托盘,托盘之上是一只口鼻出血的兔子。
这花蕊之上的粉末确定是毒物无疑了。
“真真是聪明。”姜零染道:“碗莲是昼开夜闭的,把毒药放于碗莲之中,等到开花,这毒物便自己跑出来了。”
“再怎么调查点心茶水,也不过是无用功。”
毒物一事上有了大进展,太子妃松了口气,迫不及待的去了偏殿,将好消息告知了皇后。
皇后闻言神色稍有和缓,低声叮嘱道:“既找到了毒物,命他们尽快的制出解药来。”
太子妃点头应下,退出了偏殿。
六部之人看太子妃来去匆匆不做逗留,又瞧她和皇后交头接耳,想来是有什么事情发生了。
就是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了?
他们相互对视了眼,都不敢开口询问。
皇后看出了他们的心思,主动道:“御医已经配制出了解药,皇上不日便可痊愈。”
众人灰败焦灼的神色瞬间振奋起来,异口同声的道:“天佑大庸。”
皇后却说不出这句话来。
天佑不佑,还要看敌人能力有多强!
又等了小半个时辰,仍是不见杨平福的踪影,甚至连派出去的人都没回来复命。
皇后心中沉了沉。
禁军足有两万之众啊。
正要派人再去找,就有小太监跌跌撞撞的跑了进来,一进殿便跪爬在地上了,一脸惊惧,涕泪横流的道:“启禀皇后娘娘,瑞王他他带兵逼宫了!”
皇后蹭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到何处了!”
其余众人皆都是变了神色。
皇后的猜测竟是对的!
瑞王他怎么敢!
武德侯是殿中唯一一位面容冷静的,他看着小太监道:“在城外,还是在宫外?”
小太监跪在地上,哆哆嗦嗦的道:“皇皇宫九门全,全都围了,现现下瑞...不不是,逆贼正在宣武门外叫嚣。”
“说说皇后娘娘毒害了皇上和淑妃娘娘,他要替天行道。”
皇后冷哼一声:“就凭他也配!”
武德侯默了下,而后揖手道:“末将愿意去会一会他,求皇后娘娘允准。”
秦明浩道:“若能兵不血刃,自然是最圆满的。”
武德侯与秦明浩对了个视线,点了点头。
可都做到这一步了,熄战的可能性有几分呢?
但无论如何都要先礼后兵!
眼下的情况对他们太过不利了。
宣武门下,甲兵见头不见尾的排在长长的街道上。
为首的是瑞王,身着黑甲,膀系红绸,悠哉悠哉的端坐马背之上。
他右侧方是丰州大营的虎威将军张怀濮,张怀濮手里握着一柄长枪,枪头之上挑着的赫然是巡防营统领杨平福的头颅。
武德侯皱眉,怪不得杨平福久召不至,原来是丢了性命!
凝目再看,果然看到这些甲兵之中掺杂着巡防营的人。
他的心忍不住抖了下...丰州大营三万营兵加之巡防营的两万,足足五万精兵。
怕是善州大营的人未到,他们先就攻破了九门。
瑞王一抬头瞧见了城门上站着的武德侯,“哟呵”了声,春风得意的打着招呼。
武德侯稳下心身,沉声道:“汝州求救,皇上派王爷出兵,王爷忽患急病而由湘王殿下代劳。”
“如此看来,生病是假。”
“王爷从那时便已心有计谋了!”
瑞王笑了笑:“这话儿是怎么说的?本王没听懂。”
武德侯亦是笑了下:“兵临城下,王爷还需遮掩吗?”
瑞王道:“尔等宵小为了一己私欲毒害父皇,不顾家国天下。”
“本王今日是来勤王的!”
“速速交出解药,放了父皇,本王或许还能饶你一命!”
武德侯呵笑道:“谁说皇上中毒了?”
“皇上现下正在勤政殿中呢。”
“让末将来请王爷进宫,皇上说有话要交代您。”
瑞王沉稳得意的眼睛里登时染了慌乱,一张脸青白交错着,张口结舌竟一时没能说出话来。
他们确实没得到皇上中毒的确凿消息,但算时间,那毒药该是发挥了作用的。
莫非中途有了什么变故?
武德侯紧盯着瑞王的神色,刚要乘胜追击,就瞧他忽的侧首朝左侧看了过去。
武德侯跟着看过去,马背之上是一个身披黑色披风,头扣着宽大风帽的男子。
并瞧不清楚真容。
但他能高于张怀濮而居在左侧,想来是得瑞王器重的。
可眼下这个当口,谁还能比张怀濮更受器重?
还是说此人身份要高过张怀濮,故而能居在左侧?
他想到了姜零染说的那些猜测,对此人的身份有了些眉目。
不知听了什么,瑞王扭回头来时面上已经镇定了下来,他高声呵斥城门上的武德侯:“休要口出妄言!”
“真以为你们毒害父皇的恶行不会为人所知呢!”
“速开城门,让我等救驾!”
武德侯看着那黑衣之人,冷道:“信王殿下,皇上何曾亏待了你,你竟诱哄着瑞王殿下做出这等十恶不赦之举!”
那黑衣之人稳坐马背之上,恍若未闻。
“胡搅蛮缠!。”瑞王快速的朝左侧看了一眼,而后抬手怒指城门之上:“死到临头你还要反咬一口。”
武德侯看着瑞王,心中最后一点希望都被浇灭了。
“看来不是诱哄,而是同谋了!”
“勾结汝州,串通丰州,你毒杀君父,逼宫造反,祸国殃民,就算你成功了,但你当真以为你能坐得稳这个位子!”
一字一顿,铿锵有力的声音自城门上砸下来。
甲兵之中有了微微的躁动。
第六八七章 三刻后
张怀濮偏头看了一眼,发现大都是巡防营的。
这些个人没了主将,六神无主,威吓之下吓破了胆子,只能尽可能的抓住能抓到的一位强者,以求个生路。
现下才听了武德侯几句话,便不安分了?
哼!
“战前动员可不是这么做的。”一道低幽的声音从风帽之下泄了出来。
张怀濮朝左侧看了一眼,而后伸手从副将手中接过弓箭,瞬间拉了个满弓,手指一松,羽箭冲着城门上高谈阔论之人而去。
戎马半生,武德侯可不是泥捏的,偏身便就躲开了。
羽箭重重的钉在了他身后的城墙上,尾羽乱颤。
瑞王冷道:“坐不坐的稳不是武德侯该担心的。”
“识时务者为俊杰,此刻打开城门,本王给你留个全尸!”
燕辜微微抬起头,往城楼上看了眼。
不知是计划提前泄露了,还是巧合,这些个人家里的女眷全都没了踪影。
他眼下就是要挟都找不到人选!
事到如今成败就在一瞬间。燕辜道:“告诉他,要么速速交出皇上,要么三刻钟后攻城。”
瑞王皱眉:“这么急?”
燕辜嗤笑了下,低声反问:“皇权就在眼前,二哥不着急?”
瑞王听言眉峰微动,神色间越发的从容。
“众将听令,现有贼人挟持帝后意图谋反,三刻钟后攻城救主!”
一呼而百应!
声势震天!
武德侯眉头深锁。
他们五万兵围城,禁军却只有五千,就连突围都做不到。
硬碰硬是没有好结果的。
现在最上上策是尽可能的帮姜霁拖延时间。
想到此,武德侯转身从墙上拔下了羽箭,沉声道:“看来瑞王殿下心意已决!”
“这箭,我会带给皇上看的。”
“只是从宣武门到勤政殿距离甚远,我就是用跑的也不止三刻钟吧?还请瑞王殿下耐心候着,说不定皇上看了这箭会亲自来训话也说不定。”说完转身下了城楼。
他这一走十足的干脆。
但他的话却犹如一颗巨石砸入了平静的湖中,激起了阵阵水花。
皇上没事,好好的在勤政殿呢,那他们这是在做什么?
救驾反成了谋反?这...这是怎么说的?
就有人向张怀濮发问了。
张怀濮往左侧看了眼,眉间起了皱褶,而后咬了咬牙,侧目看向副将王茴。
王茴会意颔首,打马往队伍后走,到了发问的小兵身前,居高而视。
小兵一脸的刚毅,梗着脖子问王茴道:“王副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咱们究竟是来勤王救驾了?还是举兵造反了?”
“武德侯的话明明白白,皇上可还好好的在勤政殿里坐...。”
“噗”的一声,打断了小兵嘴里的话。
他眼前一花,瞧见王茴抽刀砍下,而后又极快的拔刀回鞘,那噗的一声是从他自己身上发出来的。
身边的人看着他,满目惶恐的向左右避开。
小兵面有疑惑,同时他觉得脖颈处有水浸浸的热流顺着胸口往下淌,疑惑的伸手去摸。
清楚的摸到了一道血肉翻开的疤。
小兵似乎明白了什么,看了一眼王茴,不等说什么便闭眼倒了下去。
王茴瞥他一眼,轻蔑的哼了声,看着骚乱的众人道:“此人是武德侯安插在军中的耳目,其目的就是为了扰乱军心!”
“死不足惜!”他说着朝地上啐了一口,打马走了。
武德侯的话不仅动了军心,也动了瑞王的心。
他心下惴惴,吞咽着口水问燕辜道:“他说的都是真的?”
燕辜看着武德侯消失的地方,淡淡道:“他就是属蜂巢的,浑身上下全是窟窿眼,信他的话才有鬼!”
说着顿了下,他收回目光看着瑞王道:“二哥,该即刻就攻进去!”
“机会,稍纵即逝!”
瑞王心中直打鼓,望着宫门,音调有些不稳道:“再,再等等吧。”
“说了三刻就是三刻。”
燕辜不再说话。
张怀濮看了眼燕辜的方向,而后劝瑞王道:“信王殿下所言有理,机会稍纵即逝。”
他说着打马更靠近了瑞王,压低了声音道:“就算眼下没中毒又如何?”
“等您进了这道门,没中毒也是中毒了!”
瑞王手握缰绳,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宫门,沉吟了好一会才道:“就等三刻!”
张怀濮皱了皱眉,看了眼左侧,继续又道:“言而有信固然是好的,但...。”
“闭嘴!”
一声低斥打断了张怀濮的话。
瑞王扭头冷冷的看着他:“你是君,还是我是君?”
“谁听谁的?”
张怀濮一哽,脸皮涨的通红。
燕辜打圆场道:“意见不合是常有的事情,但咱们都是为了功成。”
“三军之前,一君一将,还是和和气气的好。”
张怀濮揖手道:“殿下莫怪,是末将太过心急了。”
瑞王端坐着,没应声。
张怀濮面有尴尬的轻咳了声,而后吩咐王茴道:“记时。”
王茴应是。
日头渐渐的落下去,清风带走了余温,随着夜色的到来,四周冷意蔓延。
甲兵手中举着的燃烧的火把在夜色里犹如一条戾气正旺的火龙,盘踞在宫墙之外。
张怀濮提醒道:“马上就三刻钟了。”
瑞王点了点头,抬手压在了腰间的刀柄之上。
就在此时有一狼狈的小兵前来通禀:“禁军意图从安定门突围,卑职等勉力给压制了回去,需待尽快的驰援,谨防下一次的突围!”
“果然是个奸诈的。”瑞王冷哼道:“这短短时间,竟连九门外的排兵都打探清楚了!”
张怀濮立刻附和:“武德侯就是个奸猾的老狐狸!”说着又道:“此举足以证明他刚刚的话是在虚张声势。”
“殿下,时机已到,该动了!”
瑞王点头。
一把抽出了刀,高举着刚要开口,就听一声哽咽凄厉的哭喊:“我的儿——”
瑞王嘴边的话咽了回去,循声望去,瞧见城墙之上被两个禁军押着的宜妃。
他顿时道:“母妃!”
“我的儿,你这是何苦呢。”宜妃看着城墙下的阵仗,忍不住的涕泪交垂。
“母妃别怕,儿臣这就来救你!”瑞王殷切的望着宜妃。
在此之前,他已安顿好了瑞王妃与燕君慕,可宫里的宜妃他却什么都不能做,唯恐惊动了皇上。
眼下看宜妃这般模样,瑞王心中刀绞一般。
说完举刀喝道:“给我冲进去!”
第六八八章 宫门破
话落,身后却无一人动。
瑞王一脸的难以置信,全没明白眼下是什么情况。
燕辜没工夫参与瑞王救母的大戏。
他看着瑞王又惊又怒的脸,淡淡道:“宜妃就是个饵。”
“二哥从这儿攻进去确实能救下宜妃娘娘,可也给了他们逃跑的机会。”
“皇位和母妃,你真的选定了?”
“那是我娘!”瑞王额头青筋直跳,眦目欲裂的恶视着燕辜:“我必须救!”
燕辜深吸一口气,妥协道:“留下五千人,咱们去安定门。”
瑞王被他命令的口吻刺的不舒服,原本的好建议也听不进去了。
冷笑道:“想跟着我,就乖顺一点。”
“我说,救人!”
起了风,火把的火苗追着风走,明灭飘忽不定。
燕辜看他片刻,轻点了点头,而后搭弓拉弦一箭射过去,正中宜妃心口。
押着宜妃的两个禁军显然没料到会发生这种事情,预备好的说辞完全是用不上了。
一怔之后,回神转身就跑了。
中箭身亡的宜妃犹如破败的风筝,从城楼上摔了下来。
“嘭”的一声落地,瑞王整个人都跟着颤了一下,张大了嘴里喊出极低弱的一声:“母妃...。”
燕辜把弓箭扔给身边的小兵手里,而后一扬手道:“去安定门!”
与瑞王不同的是,燕辜话落,全体而动。
烧的烈烈作响的火把声中夹杂着盔甲相互摩擦的声音,锥心的刺耳。
张怀濮暗道燕辜太急功近利。
这还没卸磨呢,就打算着杀驴了!
没有立刻跟着燕辜的队伍走,而是吩咐道:“快把太后的遗体好生的收起来。”
王茴亲自去做了。
这一声“太后”勉强唤醒了瑞王的心神。
他浑身都发着抖,眼底的厉光似要冲破眼眶,咬牙切齿,一字一顿的:“燕辜——”
张怀濮知道瑞王现在撕了燕辜的心都有,但军心本就不稳,若二人再起了争执,怕是更糟糕了。
况且,人死不能复生。
宜妃活着就会被他们利用,瑞王舍弃不下便会被连累。
现下死了,反倒更利战况。
打马到了瑞王身边,低声道:“殿下,就算是杀,也要等到攻城之后。”
他现在跟着两王。
一个是拥护多年的。
一个是手握证据,胁迫威胁着他的。
不论哪个方面,他自然是想要瑞王胜出的。
但燕辜说只要他死了,那么在他死后的第二日,自己做下的那些事情便会昭告天下。
依着张怀濮对瑞王的了解,一旦这件事情泄露,瑞王为了声名一定不会保他的!
而燕辜说,今日之后他依旧是掌管五万精兵,威风凛凛的虎威将军。
他本家的所有人,一样的不受牵连。
人生下来就是为了活着的。
纵是不舍,也要取舍。
毕竟,生与死,没人会选错。
瑞王自然明白燕辜的用途。
他要干干净净的留在史册之上,用着敦孝仁厚的名声坐稳皇位,那么他便要给这浑身的罪孽找个替罪羊出来才行!
羊他找到了。
只是,出乎意料的有些扎手!
“母妃,杀你的人我一定会活刮了的!”
安定门外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两扇朱红宫门已变成了刺猬,满当当的钉着羽箭。
燕辜看了一眼,问围守的副将道:“约莫所少人突围?”
“卑职该死,约莫不出。”副将面有惶恐,恭敬答道:“不过,禁军中的精兵应该全都用来突围了。”
燕辜狐疑的看着他:“何以见得?”
“伤亡差距太大。”副将指了指一旁的两个尸堆。
燕辜顺着看了一眼,丰州将士的尸体与禁军的尸体成了鲜明的对比。
副将接着又道:“刚刚的打斗中似乎有善州大营的抚东将军。”
燕辜精神一震:“你确定?!”
“卑职确定!”副将点头道:“卑职曾见过他几次,所以认的很清楚。”
燕辜呵的笑了下,愉悦道:“除了他,你还看到谁了?”
副将道:“还有穿着凤袍女眷,被打斗场面吓得失声尖叫,又被禁军给护着退回去了。”
燕辜面上笑意更甚。
而后赶来的瑞王道:“若要去善州求援,何故从此门突围?”
“南边儿的崇文门不是更便利?”
张怀濮道:“咱们刚刚在南边的宣武门,他们必然是猜到了南边儿兵力重,所以不敢硬碰硬。”
“而且从崇文门突围,一直往北行便有宽阔的官道,还有码头,届时不论是船行还是骑马,都非常的便利。”
“对比其他几门,确实多了一丝生机。”
瑞王点点头。
宜妃的死使他全部的耐心都耗尽了,看着安定门道:“上攻城车!”
张怀濮闻言看了眼燕辜的脸色,而后点头应是。
攻城车笨重,艰难的过了护城河,到了城墙下头顶便是落雨一般的箭矢,推车的甲兵死了一波又一波。
但空缺的位置立刻就会有人填补上去。
燕辜看着冷笑道:“瞧瞧,瞧瞧,这笨的,浇下一桶火油岂不事半功倍?”
瑞王侧目看他一眼,又继续看着城门,冷呵道:“既有良策,何不献之?”
燕辜笑看一眼瑞王,恭敬又谦卑的低了低头:“二哥说笑了,有您这样的君主在,我如何会效忠他人?”
“这五千人守着诺大的皇宫,已是强弩之末了。”
“恭祝二哥得偿所愿。”
瑞王冷冷笑着,未作回答。
亥时,宫门破。
瑞王带兵一路厮杀,所到之处尽是鲜血与尸体。
禁军伤亡惨重,且战且退,最终被围在了勤政殿外的空地上。
武德侯浑身是伤,他力竭的坐在石阶上,喘着气擦着溅在脸上的血,冷冷的看着瑞王道:“报应不爽,你今日反你父皇,以后你的儿子便会反你!”
瑞王啐道:“少他妈废话!”
“把姜零染给我找来!”
武德侯一怔,一时没能明白瑞王为何要见姜零染。
在场的众人都是疑惑的,这要命的当口,为何要见一个女人?
张怀濮却隐约猜到了些。
都知道宜妃讨厌姜零染,还在她手里吃了大亏。
瑞王在宜妃生前报不了仇,刚刚目睹了宜妃的死,他心中的歉疚正是浓盛之际,自然要替宜妃死后寻仇了。
第六八九章 天时地利,独缺人和
不过...这也足证明,瑞王不会留燕辜久活。
他这般想着有些担忧的朝燕辜看了过去。
却瞧见燕辜正看着夜色中的勤政殿,眸光之中尽是痴迷。
武德侯知道宜妃母子与姜零染有仇,姜零染这一来定是凶多吉少的,他自是不答应这个要求。
王茴拎刀砍了一个禁军,喝道:“还有谁要替姜零染死!”
不得不说王茴这话说的刁钻。
没人想死,更何况为了一个陌生人。
仅剩的禁军中立马就有人要开口,却被武德侯一个眼神给瞪了回去。
张怀濮摇头失笑:“何必呢?您这一大把年纪不回家养老,还在这儿逞什么强?”
“说与不说,不过是多活一刻钟,少活一刻钟。”
“你还真以为能护的住她?”
瑞王冷讽道:“最厌恶老顽固!”
张怀濮闻言看了眼王茴。
王茴拎着尚滴着鲜血的刀就往武德侯身边走。
举刀的一瞬间,武德侯身旁的一个禁军急急喊道:“在湖心亭!”
“所有人都在湖心亭里!”
王茴手上一顿,扭头看张怀濮的意思。
张怀濮请示瑞王道:“是咱们过去,还是把人带过来?”
瑞王笑道:“自然该是我去拜见父皇。”他说着抬步往湖心亭的方向去。
湖心亭建在湖中央,出入都要靠船只,行动十分受限。
对比破门就能入的宫殿,这处确实隐秘了几分。
但这种情况下,这湖心亭就是一个翁,里面躲着的就是待捉的鳖罢了。
岸边围了近千之众的禁军,张怀濮看了笑道:“呦,这儿还有呢。”
两军一遇,执戈相对。
瑞王没着急下令进攻,而是悠哉悠哉的看了会儿湖中央的幽幽烛火。
片刻得意一笑,偏头看着被捆来的武德侯等人,道:“谁去传话儿?饶他一命。”
重金之下必有勇夫,此刻也不例外。
刚刚说出姜零染等人在湖心亭的禁军走了出来,接下了这差事。
一艘小船摇摇晃晃的往湖心亭去。
两刻钟后,小船晃悠悠的摇了回来。
船上除了那个禁军,还有一位披着葱绿色披风的女子。
姜零染登了岸,越过禁军走到了最前。
她站在两军之中,将对面的人看了一边,而后垂眼轻笑。
瑞王被她这一笑笑的着实懵了会儿。
他竟没从她身上看出半分的惶恐来!
这女人是得了失心疯了,不知惶恐为何物吧?
片刻瑞王回神嗤之以鼻道:“虚张声势!”
“但愿待会儿你脑袋搬家的时候还能笑的出来。”
姜零染道:“我怎么觉得我会活的比你久呢?”
瑞王嘲笑道:“你觉得?”
姜零染清楚的看着他的神色,面有遗憾道:“看来你到现在还没明白。”
瑞王皱眉,审视的目光盯着她道:“你什么意思?”
“你受人蛊惑,蠢到家了。”姜零染摇头叹道:“还自以为将要成功呢。”
瑞王眼底划过慌乱,极快的左右看了眼,而后又冷静下来。
轻哼一声,轻蔑道:“说吧。”
“胡说八道也好,真情流露也罢,趁着还能说,多说几句。”
姜零染轻笑了下,垂眸道:“你背后之人联合了汝州,制造出汝州有悍匪的假象,诱湘王出京以便剿杀。”
“趁着蜀中地动,而丰州大营的副将边虞山护卫之便,于赈灾途中对太子动手。”
“买通花房,给淑妃娘娘的睡莲中下了毒,致使皇上同样中了此毒。”
“天时地利你都占了,你以为此番你定能功成,所以你很得意,对吗?”
瑞王确实很得意。
闻言笑着点头,赞许道:“你一个女人能看透这些,着实令人叹服。”
姜零染看着他,面上说不出是嘲弄还是怜悯:“先别得意,你还差点呢。”
瑞王皱眉疑惑道:“什么意思?”
姜零染道:“听说宜妃娘娘是被信王殿下给射杀的?”
闻言,瑞王的神色骤然冷了下来,下颌绷的极紧,紧捏的拳头寓在隐忍。
姜零染接着道:“这人和,我若没猜错,应是被信王给占了吧。”她说着顿了下,清亮的眸子转动着落在了张怀濮的身上,蹙着眉头,很是困惑的道:“就是不知信王殿下是用了什么手段,竟能把丰州收入囊中。”
她是真的想不明白。
不论是前世瑞王出京,燕辜登基,丰州大营所表现出的乖顺。
还是眼下的倒戈!
这张怀濮的女儿可是信王妃啊,若是瑞王登基,那信王妃就是皇后了!
张家出了一位皇后,还有什么是比这个更显赫的?京中以后还不横着走?
究竟是何故让他改投信王座下呢?
难道信王给的会比瑞王更多?
不见得吧!
瑞王侧目看向张怀濮。
张怀濮却不看瑞王,而是冲着姜零染嘲弄的道:“文靖侯自知命不长久,所以祭出了离间计吗?”
姜零染笑了下:“我可没有读兵书的习惯。”
她继续看着瑞王,伸出了两根手指:“有两点可证明我说的是真!”
“一是信王射杀了宜妃,而张怀濮不动。”
“二是这些兵不听你调动,反而唯信王的命是从。”
“如此明显的两点,殿下竟然没发觉吗?”
瑞王笑不出了。
不错!
军前燕辜杀了母妃,而张怀濮却劝他不要妄动?!
细想下来,信王早死晚死都能替他们背名声,杀了又如何!
且这些兵确实更听燕辜的号召!
怪他刚刚一直深陷宜妃之死,未能冷静的去想这些。
姜零染不疾不徐的音调继续着:“可惜了,瑞王殿下做了这么多,到头来却是在为信王殿下做嫁衣。”
瑞王捏紧了拳头,冷冷的看着张怀濮。
张怀濮不敢再装作没瞧见。
忙摇头道:“殿下,姜零染她这是故意的栽赃离间,您千万不能中了她的计谋啊!”
夜风寒凉,姜零染裹紧了披风,遮住了凸起的孕肚,淡淡道:“都到了这儿了,信王殿下还要躲在瑞王的身后吗?”
暗处一声低笑。
姜零染循声望去,瞧见一人从假山后走了出来。
她颔了颔首:“信王殿下。”
燕辜的目光自上而下的把姜零染看了一遍,笑道:“以前道燕柒傻,非要娶一个和离过的女人。”
“现下看来,他是聪明的。”
“想必是早看出了你有如此军师之才吧?”
第六九零章 招安
姜零染极浅的笑了下,不答反问:“殿下当真要带着这些精兵强将去赴黄泉?”
“现下回头,还来得及!”
燕辜笑吟吟的道:“文靖侯此言差矣。”
他说着看向湖心亭:“是你们要赴黄泉,而我拥护新皇登基,是功臣。”
姜零染挑了下眉,眉眼间说不出的嘲弄。
勾唇笑道:“你这话骗的了瑞王,却骗不了我。”
燕辜难得的沉默下来。
瑞王惊疑不定的看着二人,暴怒的情绪几乎克制不住,他咬牙道:“这些话到底什么意思?”
说着扭头冲张怀濮吼道:“你究竟是效忠谁的?”
到底是同甘共苦多年的,面对这句质问,张怀濮深吸了口气,避开了视线。
“你还看不清楚吗?”这种局势之下,姜零染甚至有些同情瑞王了。
“你想用信王背恶名,他何尝不是这样想的?”
“从始至终,你都只是一颗棋子!”
张怀濮的沉默以及姜零染的话使得瑞王脸上的血色霎时褪尽,惨白一片。
他怔了会儿,眼珠极慢的转向燕辜的方向,一字一顿的道:“她说的,都是,真的?”
燕辜的眼睛直直的盯着姜零染,笑意十分愉悦。
渐渐地,他的笑声变得高亢。
幽静伴着肃杀的湖边,他的笑声直刺人心,令惶恐之中更添了几分焦心的喧杂。
燕辜笑的眼泪直流,弯下了腰。
在直起身的一瞬间,一柄短刀从他袖中抖落,他捏着狠狠的刺进了瑞王的胸膛里。
这一时,他脸上再无笑意,冰凉的眸子,嗜血的面容。
“早就受够你了,蠢货!”
他咬牙说着,用力的拧动短刀。
瑞王瞪大的眼睛里尽是难以置信,他紧紧的揪着燕辜的衣领:“你...你...。”
利刃搅着筋肉,胸口处蔓延开来的窒痛让瑞王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
燕辜一把推开了瑞王,如视蝼蚁一般的朝地上扫了一眼,随后撇开了视线。
接过张怀濮递来的帕子,他一边擦手上血迹一边道:“瑞王谋反,被本王亲手所杀。”
“现下危机已经解除,快去把父皇请出来吧。”
“请”字咬的极重。
姜零染心底一颤,悄悄的与武德侯对了个视线,又极快的转开。
按照张怀濮来看,燕辜动手早了点。
若等到瑞王杀到皇上面前,那就是弑父篡权的铁证了。
眼下可还没取得真经呢...这些兵虽然不敢明说,但暗地里却不一定能守的住舌头。
到时候背地里的风言风语绝少不了。
不过,这些担忧与他却不相干了。
闻言颔首听令,就要动,却听姜零染道:“我做了一个梦。”
燕辜疑惑的看着姜零染,不明白她为什么忽然说这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
姜零染看着他,语调低且缓:“梦中,你是皇上。”
燕辜神色微变。
姜零染道:“天和九年两湖洪灾,太子在赈灾之时身受重伤,无缘储君之位。”
“次年瑞王离京,皇上暴毙。而你,信王殿下成为了皇上。”
燕辜眼底一震。
不可否认,这一切都是他曾经计划,却没能成功的事情。
姜零染捕捉到他脸上细微的神情,微微笑道:“你知道你为什么会失败吗?”
燕辜一滞,片息眯眼道:“是你?”
姜零染笑着点头:“不错。”
燕辜心中的悚然感极快的蔓延至四肢百骸。
但很快他就冷静了。
嗤之以鼻道:“你以为我会信你?”
他的这些计划连燕柒都不曾知道,更别提姜零染了。
虽然是对头,但燕辜不得不承认,姜零染她是聪颖的,这些事许是她在事后猜测出来的,但若说提前知晓计划,那是决计不可能的!
姜零染不置可否的点点头,又道:“燕柒提前去蜀中是我的意思。”
燕辜虽然去了襄州,但京中的情况他是一丁点都没有错过的。
自然知道燕柒为什么去蜀中。
莫非,燕柒口中的那个能提前预测灾祸的游道竟是姜零染??
火把照映的她的脸忽明忽暗,温柔的浅笑似乎也添了几分的诡异感,他心中骇极,脚下忍不住的后退了一步。
这...这是人,还是鬼?
见自己的话起到了震慑的作用,姜零染点到即止,不再多谈,转而道:“倘若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性,你今日成功了,但我敢保证这个时间不会长。”
“而我是能让你坐稳这皇位的人。”
纵然是无根无据、荒唐无稽的,但要命的是燕辜心里竟然信了。
他早就疑惑燕柒为什么会娶姜零染,现下看来,这何尝不是原因呢?
不过这一时他没有质疑,却也没有认同,只是故作不在意的道:“继续说。”
姜零染道:“你杀了逼宫篡位的瑞王,让千万人免于伤亡,你是护国的功臣,更是臣民爱戴的信王殿下。”
“若是皇上知道,必然是欣慰的。”
燕辜眯了眯眼:“你什么意思?”
姜零染笑道:“我在帮你清洗羽毛,你看不出来吗?”
燕辜轻轻笑了笑,打量着她道:“你会帮我?”
姜零染谦恭的垂下了头,温声道:“我不是神佛菩萨,也不是救世的英雄。”
“我只是一个身怀六甲的女子,想活命而已。”
燕辜垂着视线看了眼她的肚子。
姜零染知道他的戒心不那么容易打消,顿了下又道:“不过,在我帮你之前,我有个条件。”
“哦。”燕辜喜欢谈条件的人。
抬眼看着她,布了阴霾的眸子里似乎清朗了些,语调也多了几分轻快:“说说看。”
“我哥哥...。”姜零染喉间有些哽咽,但她很快就遮掩住了,淡然道:“我要知道我哥哥是死是活。”
武德侯闻言一颗心几乎要跳出来。
她怎么敢这么说?!
“还有这孩子...。”姜零染的手掌缓慢的拂过肚子,温声道:“不论以后如何,我要他活着。”
话落,众人的目光都放在了姜零染的身上。
一个故弄玄虚的女人,说几句语焉不详的话,就想让燕辜答应她的条件?怎么可能!
再说这一路势如破竹的杀进宫,谁都清楚,姜霁是不可能还活着的了。
只见燕辜目光审视的盯她片息,竟出乎众人意料的点了头。
“去把副统领找出来。”
“若受了伤,尽快的找御医来诊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