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一六章 换个方法
杨母听到这句“三思而行”,稍有了些冷静,手上的动作也跟着僵住。
这一冷静才听到周遭对她的指责与嗤笑,局促又慌乱的放下了手。
文叔警告看她一眼,跳上了马车,驾车离开了。
姜颜乐虽然坐在车厢里,但还是听到了她们之间的对话,握住姜零染的手道:“四姐姐,咱们回家吧,不去骑马了。”
姜零染低头看着她水汪汪的泛着疼惜的眼睛,抿笑道:“四姐姐没事,小七别担心。”
前世比这糟糕的情况她不知遇到过多少次,早锤炼的百毒不侵了。
但是,究竟是谁在背后推波助澜?
到了马场,万千千已到了许久,埋怨她来的迟。
姜零染没提杨母拦路的事情,只是笑着道歉,一起往马厩去选马。
依旧是单知舟陪同着。
他态度谦卑的跟在侧后方,除了涉及马匹的问题,极少开口,眼睛也只盯着脚下,很安分守己。
姜零染觉得每次见他好像都要比上一次更瘦,浆洗的发了白的衣衫空荡荡的套在身上,眉骨处带着淤青,走路有些跛。
想到他与单家的关系,姜零染蹙了蹙眉,却什么都没问,淡淡的转开眼。
各自选了马,上了马场。
驰骋许久,微微见了汗姜零染才勒马停缓下来。
万千千追上来,喘着气笑问她:“这么跑一跑,心情舒爽了没?”
姜零染偏头看她,抿笑道:“小事罢了,你不用担心我。”
“我才不担心你。”万千千悠悠的甩着手里的鞭子,漫不经心道:“就是怕你在家哭肿了眼睛,过两日我去看头面,你不愿出门陪我。”
姜零染笑了起来:“胡说,你何时瞧过我哭的那般过?”
万千千也是笑了起来:“咱们打小一起长大,你可别在我面前装样子,小心我拆穿你。”说着竟真的掰着手指要合算记忆里姜零染究竟哭过多少次。
姜零染无奈失笑,倾身过去捏她的脸。
万千千避开她,笑着道:“你小时候可喜欢哭了,我还叫过你小哭包,还记不记得了?”
单知舟站在树荫里,冷淡的眸光追随着马场中的人。
单逸安又来催他了。
这几次之后,他也终于意识到,姜零染这个人根本不似她面上的那般温和懵懂。
她长的娇弱,性子却极其冷静,又非常的有警惕心。
纵是他舍命救下姜颜乐,她对他也不见有多么的热络。
他这一身的伤,万家的姑娘见了后都蹙眉问了两句,可她只是打量了两眼,便转开了眼,一丝的好奇和关切都没有。
又或者,她有,可眼波流转之间已经不动声色的把好奇压了下去。
没见到她之前,他信心满满,向单逸安保证,一定会在最快的时间内完成答应他的事情,可眼下,他觉得需要换个方法了。
.....
杨牧得知母亲去拦姜零染的马车,气的差点昏死过去:“您还嫌我丢脸丢的不够?!”
议亲的事情本只有极少数的人知道,众人议论他,也多是说他风流。
文人风流,这不是常事?
最多几日,这事儿也就淡了,到那个时候他或许还能在姜霁面前争取争取。
可母亲这么一闹,人尽皆知。
众人就算不嘲讽他懒蛤蟆想吃天鹅肉,也要骂他薄情寡义,品行不端,议着亲还去狎妓,落到这个地步都是自作自受!
杨母听儿子这么说,登时委屈起来:“你是我儿子,我还能害你不成?我低三下气的去找姜零染,不还是为了你能好?”
杨牧看母亲这么看不清局面,心累又无奈:“可事实结果呢?”
杨母被质问的一哽,回想着姜零染的那些话,一时诺诺答不上话来。
消息一传十十传百的散开。
姜零染还没离开橘福马场,万夫人便已经得到了消息,派人来问了。
万千千气的咬牙:“这家人太过混蛋!”
“姑娘家的声誉何其重要,他们敢这么糟践你,我非要撕了她不可!”
姜零染忙拽住她,把她撸上去的袖子给理好,安抚着她道:“她是个糊涂人,咱们不和她计较。”
杨母背后明显有人怂恿,没搞清楚之前,这浑水不能让万家淌进去。
万千千看她这样,气的直跳脚:“泥人还有三分火气呢,你怎么连泥人都不如?”
“她今日敢拦你的马车,明日指不定要堵门呢!”
“不教训教训他们,真当你是面人捏的呢!”
“你消消气。”姜零染道:“他们今日就会离开京城的。”
不过会怎么离开,倒是不好说了。
万千千一怔,诧异道:“你怎么知道?”
姜零染道:“猜的。”捏了块点心递给姜颜乐,揉了揉她的头:“吃吧,咱们歇会儿就回家。”
万千千泄了气:“你又哄我。”
姜零染眨眨眼,看着她道:“我说真的。”
万千千无奈道:“是你猜的,能有多真?”
姜零染笑着要再说,就见松鼠找了过来,给几人见了礼道:“姑娘,公子派小的来接您回去。”
姜零染道:“你出来多久了?”
松鼠知道姜零染为什么这么问,踌躇了下,如实道:“一个时辰。”
姜零染抿了笑,挑眉看万千千一眼。
万千千正想着,二和街距离承春坊应该用不了一个时辰吧?对上姜零染的眼睛,她脑中灵光一闪。
是啊,母亲都知道了,那姜霁必然也会知道的!
依着姜霁的性子,怎么会容忍有姜零染被欺负?
再看一眼松鼠,她亦是抿了笑。
姜家大房,老夫人也听到了这个消息。
蹙眉片刻,吩咐木香传话给姜冼木,尽快把客院里的人赶走。
这么作死的一而再的得罪姜霁,可不是什么好征兆。
姜冼木自那日挨了一铁头顶后,便足不出户的“养病。”
听了木香的话,很是发了一通火,直骂杨牧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也不迟疑,派了人往客院去撵人。
而客院里早已人去楼空了。
这边,姜零染回了府,什么都没说,姜霁也不问。
倚在床柱上,笑着招手唤姜颜乐过去,问她玩的开心不开心。
姜颜乐摇头道:“骑马很累。”
姜霁笑了起来,睨了姜零染一眼:“那肯定是你四姐姐教的不对,改日二哥哥的腿好了,二哥哥教你,肯定学得快又不累。”
第三一七章 难熬
姜零染翻了个无奈的白眼。
他可真好意思说!
她骑马的时候不还是他教的?
撇嘴道:“等哥哥能动了再说吧。”说完牵着姜颜乐的手走了。
廊下的松鼠看姜零染离开院子后,这才进了房间,从怀中掏出一个布包,打开后,里面包的是一包牙齿,牙根上尚带着丝丝的血肉。
姜霁扫了眼:“都砸下来了?”
松鼠道:“女眷未动。”
姜霁想着杨母拦路的事情,眸光冰凉:“人呢?”
松鼠道:“出京了。”
姜霁冷哼了声:“倒是机灵。”
孟致沛知道姜零染和杨牧的事情后,气的大骂她水性杨花。
骂过之后,跌坐在椅子上,仿佛失了魂般。
她这是铁了心了,宁愿找那么一个酸秀才也不愿与他在一起。
几个通房见惯了孟致沛这喜怒无常的样子,既不惊讶,也不劝阻,悄悄的对了个视线,退到茶房喝茶去了。
......
自从皇上得知了燕柒的心思后,就格外的关注姜零染的事情。
眼下燕柒出宫,皇上就更加的警惕了。
所以杨牧的事情皇上是知道的。
不光皇上知道,皇后也知道,一起用晚膳的燕两仪也就耳闻了。
想起姜零染的遭遇,燕两仪忍不住的皱起了眉,叹息道:“她怎么这么坎坷?处处灾,处处难的。”
皇后听着看向了皇上,见他神色沉沉,皱眉道:“别胡说,快用膳。”
燕两仪撇了撇嘴,低头用膳,吃了几口又问皇后:“母后,我明日想出宫去。”
皇后知道燕两仪必然是要去找姜零染,想着皇上对姜零染的态度,皱眉轻斥道:“休想!”
“明日我有事情要吩咐你做,乖乖在宫里待着,哪里都不许去。”
燕两仪一听皇后这口气便知道在她这里是讨不到恩赏了,转头去求皇上。
皇上却出乎皇后意料的答应了燕两仪。
次日燕两仪出宫往二和街去。
府里姜零染正在看着姜颜乐写大字,听说燕两仪来,忙迎了出去。
燕两仪看她气色极好,想到她活的通透,这些事情必然不会入她的心。
笑道:“可有空闲?随我一起去玩。”
姜零染笑着下了台阶,到了马车旁,道:“要去何处?”
燕两仪道:“咱们去找太子妃玩。”说着撅了噘嘴不满道:“她好几日都未曾进宫了,也不知在忙什么,咱们去闹她。”
姜零染抽了抽嘴角。
这...太子刚从两湖回来不久,太子妃出门少,这也是正常。
不过姜零染看燕两仪不懂,也不好点破,笑着道:“这样贸然的过去不好吧?是不是先通传一声?”
燕两仪觉得没所谓,点了个侍卫去太子府传话,又看着她道:“你用不用更衣?”
姜零染穿的是家常衣服,在府里还行,若要出门需待换一件,不然就有些失礼了。
燕两仪随着她进府,将到二门的时候问她道:“你兄长可好些了?”
姜零染道:“腿上的伤口已经愈合的差不多了。”
燕两仪也听说了王瞎子的事情,好奇道:“那大夫真这么厉害?”
姜零染点头道:“目前看来,兄长的腿经他的医治,愈合的很快。”
“想来不久之后就能下床行走了。”
燕两仪点了点头,低叹道:“真是谢天谢地了。”
姜零染闻言侧目看她,见她是真的替自己开心,也是真的松了口气,抿笑道:“多谢公主。”
燕两仪奇怪的看她一眼,莫名道:“你谢我做什么?是你兄长为了救我兄长受了重伤,要谢也是我谢你才对。”
姜零染笑着没在说话。
到了汀兰苑,燕两仪发现了小煤球,惊喜道:“什么时候养了这个?”
“养了有些日子了。”说着弯腰抱起,让燕两仪逗着玩。
燕两仪看它乖乖的窝在姜零染的怀里,眼馋的不行,想要抱一抱。
她早就想在宫里养只猫狗了,可皇后从来都不答应。
姜零染有点不敢让燕两仪抱,这小煤球近些日子虽然温顺多了,但她不敢确定它会不会忽然的咬燕两仪一口,或者挠一爪子。
燕两仪看出了姜零染的顾虑,笑道:“我在兄长家里逗过狗,知道它们开心是什么样子,发怒是什么样子,不会让它们伤着我的。”说着看着小煤球,奇怪道:“不过,你这只狗,倒有点像我兄长府里的那只。一样的黑黢黢的。”
姜零染听得心里一跳,正想着怎么回答,却发现燕两仪只是寻常的感叹一声,并无深究之意。
火速的更了衣,姜零染随着燕两仪出府去了。
马车没有直接的往太子府去,而是拐去了人生大事。
姜零染感到马车停了下来,疑惑道:“已经到了吗?”
燕两仪笑着起身道:“没呢。”
“我去买点心,你等着我。”
姜零染想说她去买,可燕两仪已经跳下了马车,她撩开帘子,看着两个侍卫随着燕两仪进了人生大事。
铺子里安曲迎出来。
姜零染放下了帘子。
坐了没一会儿,车壁就被敲了两下,她以为是燕两仪折回来了,抬手就掀开了,可马车外的人却让她出乎意料。
燕柒与她一样怔住。
他有多久没见她了?
日子已经够难熬的了,眼下见了她,怕是更难熬了。
他这样想着,又记起了那日他们的交谈,才激起欣喜的眼底霎时掺杂了落寞。
偏头往车厢里看了眼,没见着燕两仪的影子,蹙眉道:“你们要做什么去?”
姜零染垂下了眼,恭敬的颔了颔首:“两仪公主在买点心。”
她这样说,想要他听了后就能去找燕两仪。
燕柒自也明白,扭头看了眼铺子,踌躇着又看进车厢里道:“你...。”
姜零染搁在膝盖上的手攥了攥,抬眼看他。
这马车四周都是禁卫军,他要说什么?
燕柒话到嘴边又改了口,道:“你兄长可好些了?”
姜零染松了口气,点头道:“多谢柒公子垂问,家兄好了很多。”
“还要多谢公子帮兄长找的大夫。”
燕柒看她一眼,翻身下了马,进了铺子里。
姜零染的手一松,石榴红绣着缠枝纹的锦缎车帘就落了下来,隔绝了她的视线,和他的背影。
第三一八章 执意要娶
过了小半刻钟燕两仪才回来,喜滋滋的捧着两个匣子,姜零染见状忙接下来。
“我遇到兄长了。”
姜零染点了点头。
车窗外响起马匹的喷鼻声,燕两仪坐到姜零染身边,撩开帘子看着马背上的人,笑道:“忘了问兄长,你今日可回宫?”
帘子掀开,阳光倾洒进来,姜零染听着燕柒在窗外答道:“今日不回,商行还有些事情需要我处理。”
“还要几日啊?”燕两仪撇了撇嘴,面色可怜道:“你不在宫里,父皇总拉着我下棋,你也知道他的棋技,我输得好惨。”
姜零染听着燕柒清朗的笑声,黯然垂首,往后挪动,避到了阳光照不到的角落里。
燕柒俯身揉了揉燕两仪的脑袋:“很快了。”
借着俯身的机会,他往车厢里看了眼,连她的半片衣角也没瞧见,想着她素常就爱躲着他,一时心口沉甸甸的。
直起身后舒了口气,缓解了窒闷感,面色无常的叮嘱禁军都警醒着,不可掉以轻心。
禁军都知道太子和燕柒在两湖的遭遇。
案子最后虽是以意外结案,但还是存在蹊跷之处的。
而更蹊跷的是,不管是太子、两湖的官员还有皇上派去的人,几波人却什么线索都未查到。
一件像极了意外的刺杀,试问谁能不心惊?
故而,他们非常明白燕柒为什么会着重的吩咐他们,忙都是颔首称是。
燕两仪扒在窗棂上,看着骑马的人走远,才放下帘子,道:“咱们也走吧。”
车轮滚动,马车继续前行。
燕两仪打开其中一个匣子看了眼,然后把另一个未打开的匣子推到姜零染旁边,笑道:“这是兄长给姜副统领挑选的点心。”
姜零染滞了滞。
立刻明白这点心是买给她的。
放在膝盖上的手动了动,指尖快碰到匣子的时候又蜷回,抿笑看着燕两仪道:“让柒公子破费了。”
燕两仪笑道:“姜副统领可是他的救命恩人,一匣子点心算什么?吃他一辈子都是行的。”
姜零染听着这话不觉好笑起来。
燕两仪却叹了口气,手肘撑在小几上,托着腮,怏怏不乐道:“你知道我兄长为什么出宫住吗?”
姜零染自然是不知道的。
看她这神色像是发生了什么,蹙眉道:“刚刚柒公子说是商行有事情需要处理?”
“才不是。”燕两仪撇嘴道:“父皇前几日和兄长谈成亲的事情,还拿了几位姑娘的画像让他挑,谁知他竟说心中已有中意的人姑娘,让父皇赐婚。”
“父皇自来宠爱兄长,答应纳做侧,正妻从画像中挑。可我兄长死不答应,而父皇也不再让步,最后是不欢而散。”
说着又是叹了口气,语气中多了些怨怪之意:“真不知道那云痴是何等天人之姿,竟让兄长这般神魂颠倒。”
姜零染正为燕柒摊牌的事情而感到揪心,闻言神色有一瞬的空白:“公主是说,柒公子的心上人是云痴?”
“是啊,我兄长执意要娶她!”燕两仪苦恼的皱着眉:“虽说她跟着我兄长的时候是完璧之身,但到底是妓子,父皇如何能同意?”
姜零染看着点心匣子,眼睫一垂再垂,直到遮盖住了眼睛。
马车一路到了太子府外。
太子妃提前得了消息,已在门下等着,看她们下马车,抿笑道:“我才说无聊的很,你们就来了,真真是贴心。”
燕两仪两步上了台阶,噘嘴哼道:“你还好意思说,你自己算算,几日没进宫看我了?”
太子妃看她委屈成了包子样,忍笑捏了捏她的脸颊,叠声的赔不是。
姜零染上了台阶,含笑给太子妃福礼请安。
太子妃伸手扶住她,抿笑道:“今雪无需多礼。”说着亲昵的请二人进府,边走边和燕两仪解释道:“倒不是我不进宫,实在是上次风寒后便倦的厉害。”
“恐怕是风寒未愈,怎敢去给母后请安?”
燕两仪听言蹙眉道:“今日可好些?”说着看她眼底带着乌青,神色也略显憔悴,不安道:“御医怎么说?”
太子妃见她紧张,故意做出嗔怪的模样:“你这会儿倒担忧了,瞧你刚刚凶的,我看了好生害怕。”
燕两仪扭身捧过小光手里的点心匣子:“我和你闹着玩呢。”
“你上次不是说想尝一尝人生大事的点心,你瞧,我都给你买来了。”
太子妃看着笑起来:“我家两仪越发的懂事了。”
姜零染听太子妃说倦,忽的想起一事,不觉蹙起了眉。
前世太子两湖赈灾,重伤而回,不久之后就传出了太子妃小产的消息,那时朝廷内外乱做一团,且太子生死难测,故而太子妃小产的消息很快就淹没在一浪高过一浪的风波中。
加之太子极速失势,另几位亲王趁机崛起,朝中局势重新划分,偶有内眷往来,也多是试探,这种提心吊胆的情况下,极少有人提及太子夫妇。
那是她怀着孕,便格外见不得这种事情,听闻后,唏嘘难过了好久,所以印象也深刻。
她这么想着,眼睛就朝太子妃的肚子上看了过去,怎奈太子妃披着披风,她看不真切。
虽是入了秋,但并没有冷到要用披风的时候,姜零染看着太子妃身上的披风,不禁又想,难道真的只是风寒未愈?
思忖着道:“太子妃可请了御医来诊过?”
太子妃摇头道:“怪麻烦的。”
“我就是有些倦懒不爱动弹,也没什么别的情况,若特特的找御医来,未免太招摇了。”说着问姜零染道:“姜副统领可好些了?”
话题被岔开,姜零染欲言又止。
但想到这一世,事情改变的太多,她就又咽下了话头。
含笑道:“多谢太子妃垂问,兄长正日渐好转。”
太子妃欣慰点头道:“如此,我与太子也能放心了。”
自从兄长回京,太子府里隔三差五的就要送一次补品,不少人猜测这是太子拉拢兄长的手段之一。
也是因此,瑞王急晃晃的找上门来试探。
不过姜零染倒是觉得,太子和太子妃只是对兄长抱有感激,想要在兄长恢复期间尽一些力。
“太子殿下和太子妃不必心生负担,兄长说,那都是他该做的!”
“就算不是我兄长,换做任何一个禁军、营兵,看到那种情况,都是会奋不顾身的。”
第三一九章 造化弄人
太子妃抿笑点头,领了她善解人意的情。
三人没去花厅坐,而是在花园的亭子里坐下了。
石桌上已经准备好了茶点。
太子妃吩咐霞飞把燕两仪买回的点心一分为二,一份给她们端来,另一份给太子送去。
燕两仪疑惑道:“皇兄没在宫里?”
太子妃笑道:“刚刚才回来。”
霞飞含笑接过小光手里的匣子,退了下去。
一阵风吹来,太子妃拢了拢披风,盈彩看着忙把亭子四周的纱幔放了下来,隔绝了清凉的秋风。
姜零染蹙眉道:“不如去花厅坐?”
燕两仪道:“还是请个御医来吧?”
太子妃看她们二人盯着自己,惧是一脸担忧。无奈失笑:“我不是小孩子,病了还是知道请大夫的,别担心。”
点心送到太子的书房,太子捏起一块咬了口,觉得不错,又请着石阡吃。
石阡忙谢了恩,捏起一块慢慢嚼着。
太子道:“太子妃在做什么?”
霞飞垂首答道:“两仪公主和姜姑娘来了,太子妃她们在亭子里喝茶。”说完看太子没了吩咐,悄步退了出去。
姜零染来了?太子这两日耳闻了些关于杨牧的事情。
太子妃知道后气愤不已,还让他留意,看朝中有没有能配得上姜零染的好男儿。
按说依着姜零染的身份,若未和离过,婚事上绝不会如此的委屈...想到什么,他无声叹了口气,暗暗道一句造化弄人。
琢磨着,他的目光就放在了石阡的身上。
擦着手指上的糖霜,状若无意的道:“还不知君兰是何年岁了?”
石阡意外太子竟会问他这个问题,愕了一息忙答道:“回太子殿下的话,微臣今年二十有二了。”
二十二?太子并不知道姜零染的年岁,但姜霁约莫有二十岁,姜零染也小不了几岁吧。
年岁上倒是合适,只是...“一直未曾听你提过妻儿,莫非是还未成亲?”
石阡觉得太子今日着实奇怪。
素日里只谈政务的,这会子怎么问起家常了?
但会问及家常,是否就证明太子心中觉得他亲昵可靠?亦或是相处起来轻松不拘束?
压下心中的雀喜,恭声答道:“微臣的发妻在生小女的时候去世了。”
丧妻?倒也合适。太子看石阡面露伤感,安慰了几句:“不知这些事情,贸然提起,让君兰心中难过了。”
石阡揖手道:“太子殿下言重了。”
太子起身道:“出去散散步,换一换心情吧。”
石阡唯恐太子会觉得他因私人情感而耽搁了公务,忙表示不用,可太子已经走出了书房,他只得跟上。
一路到了花园,远远就见挂了纱幔的亭子里人影绰绰,他刚刚听到送点心的侍女说太子妃在园子里会客,那这亭子里许就是太子妃等人了。
他一个外男这么大咧咧的走过去,是否不妥当?
抬眼觑了眼太子,太子却并无停下的意思。
亭子外很快有侍女看到了太子,恭声禀给太子妃。
太子妃听了不相信,太子在书房议事,况且知道姜零染在,如何会找来?
伸手揭开纱幔,果然看到正走近的太子,一时眉眼带笑:“还真来了。”
太子看到纱幔后的太子妃,抿了笑,抬步进了亭子。
姜零染忙起身见礼。
太子含笑道:“姜姑娘不必多礼。”又问了几句姜霁的身体情况,姜零染一一答了。
太子看向太子妃,温声笑道:“点心吃着不错,换了新厨娘了吗?”
太子妃摇头,刚要说话,燕两仪就先一步开了口:“是我买回来的。皇兄吃着好,下次我来再帮你带。”
太子看她一脸的机灵,哪里有不懂的?好笑道:“你这么乖,莫非是想让我带你出宫的意思?”
燕两仪被瞧出了心思,还被调侃,嗔瞪了太子一眼,拉了太子妃做盟友,三两句下来,太子就投降了。
太子妃看到了亭子外站着的男子,疑惑的看向太子,眼神询问。
太子侧身看着石阡,含笑向三人介绍道:“这是户部的巡官,石阡。”
石阡本想着充当空气,等着太子与太子妃说完话,然后一起离开的。
眼下听太子提及他,忙上前两步,躬身给太子妃和燕两仪见礼。
太子还是第一次带外男到自己跟前,太子妃有些莫名,就见太子的眼睛意有所指的往姜零染那处扫了眼,太子妃顿时明了,忍不住多打量了石阡一眼。
太子看太子妃明白,给了她一个赞赏的眼神。
掀着衣袍在石凳上坐了下来,又示意太子妃几人落座。
太子妃十分懂得和太子配合,招待着石阡道:“石大人也别站着了,过来坐吧。”
石阡抬头看向亭子里的太子,眼神征询他的意思。看到太子点头,这才恭声应下,举止恭谨的进了凉亭。
多个人少个人的燕两仪都没什么区别,仍拉着太子妃说刚刚没说完的话题。
“咱们重阳节都没去登高,这几日正好空了,不如去天星山吧?”
太子妃想着上次和姜零染去天星山遇到了大雨,没能去观景石俯览美景,心中遗憾。
闻言看向姜零染道:“今雪可有空闲?”
姜零染抿笑道:“倒是没什么事情的。”
燕两仪看太子妃松口,还邀上了姜零染,更开心了:“对,爬山就要人多才热闹。”说着看向太子:“皇兄也一起同去吧。”
太子含笑道:“到时候再看吧,若有空闲,便陪你们一起去。”
自从发生了两湖的事情,他对山就有了阴影。
明知道京中安全,但她们去,他还是放心不下,可看她们兴致勃勃的,却也不好说一些杞人忧天的话来败兴致。
石阡想到了两湖洪灾时,姜零染捐银的事情。
以及她与孟致沛和离,还有近来的传言,压不下心中好奇的抬头看了一眼。
她模样温软姣好,这会儿安安静静的坐着,微垂着头,嘴角抿着清浅的笑,很是娴静温柔。
议定了去天星山的日子,太子就带着石阡离开了,什么都未和石阡提及。
而这边,太子妃也同样的什么都没提。
午膳后,燕两仪看太子妃面露倦意,没敢多做打扰,带着姜零染离开了。
第三二零章 死了
姜零染回到府里,厢竹看她捧着匣子,忙上前接在手里,看到匣子上刻着“人生大事”四字,便知里面是点心了。
姜零染弯腰把颠颠跑到脚下的小煤球抱起,问厢竹道:“小七呢?”
厢竹抿笑答道:“七姑娘在公子那里,午膳也是一起用的。”
姜零染点点头,更了衣往姜霁的院子去。
没进房间就听到姜霁念书的声音。
廊下松鼠朝她见礼,她微颔了颔首,迈过门槛进了屋子。
姜霁手中执书,倚在床柱上,口里念念有声。
姜颜乐则坐在榻边的锦兀上,双手放在膝盖上,坐的端正,听得认真。
姜零染站在门侧听了会儿,听出姜霁读的是兵书,无奈笑道:“兄长念这些,小七她能听得懂吗?”
姜颜乐听到语声扭头看来,欣喜笑道:“四姐姐回来了。”
姜霁看她走近,放下了书,笑意亦是无奈:“素日这个时候都是她练字的时间,我如今这般,陪着练字是不成了,就想着念些书给她听,可这一找才发现,我这书架子上只有兵书。”
姜零染笑了起来,揉了揉姜颜乐的脑袋,让厢竹暂时带她去院子里玩。
等到二人出去,姜霁道:“两仪公主今日找你做什么?”
姜零染在姜颜乐坐过的锦兀上坐下,在碟子里捏了颗糖渍梅子,牙齿咬着梅子肉,含糊不清道:“也没什么事儿,就是找我玩儿。”
姜霁闻言未语,合上了书。
昨日杨母拦马车后,京中对姜零染的传言议论满天飞,今日燕两仪就来找她,玩儿或许是真的,但这个时候大张旗鼓的找上门来玩儿,很难说没有撑腰的成分在。
就是不知这是燕两仪自己的意思,还是旁人的意思?
姜零染把果核吐在帕子上,包在手里,又道:“过几日还约了去爬天星山,太子妃也会同行。”
燕柒和太子妃不对付。她这样说,实则是在告诉姜霁,燕柒不会同去。
姜霁蹙了蹙眉,看她一眼,片刻又转开眼,低声道:“自我回京,你就足不出户的照顾我,如今秋高气爽,多出去走走,挺好的。”
“到时候让文叔和松树跟着你去,免得再出什么意外。”
姜零染点头,说了会儿话便带着姜颜乐回去练字了。
这边燕两仪和姜零染离开后,太子回了屋子,太子妃正歪在临窗的炕上歇晌。
太子脚步轻轻的走近,看了会儿她的睡颜,抿笑点了点她的鼻子。
太子妃睁开眼,看到是他又闭上了眼,扯着毯子盖住脸,声音在毯子下闷闷的传出来:“别闹,我要睡一会儿。”
毯子外没了声,太子妃以为他出去了,谁知身边便靠来了个人,她揭开毯子看他一眼:“你做什么?”
“不是要歇晌?”太子挤着她,脑袋枕在了她的引枕上,揪着毯子一角盖在自己身上。
看她倦的眼睛都睁不开,抱着她拍了拍,低声道:“睡吧。”
太子妃唔囔了声:“挤得慌。”却还是翻了个身,面朝着太子,合眼睡了。
......
雷简疾步匆匆的往信王的书房去,廊下叩门道:“殿下,两湖出事了。”
房间内传来燕辜的声音:“进来!”
雷简推门走进去,见燕辜一脸急色的从书桌后绕出来,声音紧绷道:“父皇和太子的人都撤回来了,难道是石棉查出了什么?”
雷简看燕辜误会了自己的意思,忙解释道:“属下说的不是那件事情。”
燕辜顿时松了口气,心头却起了恼意,不悦横他一眼:“除了那件事,两湖还有什么事情是本王需要知道的吗?”
雷简也顾不上告罪,急声道:“品原死在两湖了!”
“什么?!”燕辜瞪大了眼,一口气提上来:“怎么死的?谁做的!”
雷简道:“品原武功不低,派去的人不敢跟的太近。”
“途径一处林子,他们特意等了一刻钟才跟进去,本想着按照品原的速度定然已经穿过了林子,却不曾想,品原竟死在了林子里。”
燕辜拧眉,眸光忽明忽暗,片息沉声道:“是被伏击了?”
雷简点头道:“依着他的武功,若不是提前伏击,很难得手。”
燕辜沉默了会儿,眯眼猜测道:“是太子?”
雷简摇头道:“不太可能!”
“太子的人跟到两湖界就全撤了。”
燕辜想着,面色渐渐凝重起来:“那会是谁?”
“燕柒吗?他身边除了百香,还暗藏着别的武功高强的下属吗?”
雷简哪里能答的出?
看燕辜还在纠结这个,提醒道:“殿下,现在不是考虑这个的时候!”
燕辜闻言眉头皱的更紧。
是啊,谁杀的有什么要紧,一只臭虫死就死了。
可偏偏是瑞王身边的臭虫,还死在了两湖!
两湖刚发生了太子和燕柒的那件事情,石棉警觉着呢,等到查出品原的身份,必然会第一时间把消息传回京。
而那件以“意外”了结的案子,多少人都疑心是党争的缘故,也猜测凶嫌比在朝中。
可太子求一个“和”字,故而只说是意外。
而父皇派人去查,也确实没查出什么,这才不得不认下了意外的这个“事实”!
可品原这会子死在两湖,旧事必会因此再起波澜!
瑞王有理有据,撑死了也只是被查出养了外室,受父皇一顿训斥。
可若是那件“意外”这一次被查出什么蛛丝马迹来,他的处境可就不妙了。
雷简道:“此事一出,瑞王必然疑心水雀儿,而他为了证明自己与两湖的事情无关,也一定会控制并且审问水雀儿。”
“水雀儿忠心不假,但这些年养的细皮嫩肉,怕是经不住严刑的。”
“为今之计,需待把人。”他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又道:“况且,死无对证,这样一来,火就烧到瑞王身上了,以后纵然查出什么来,那也都是瑞王的罪过。”
燕辜默了片刻,叮嘱道:“动作干净点。”
雷简应声出去了。
书房里静了下来,燕辜仍旧在想,是谁要搅浑这潭水?
是冲着瑞王去的,还是他?
水雀儿当晚就悬梁自尽了。
第三二一章 瑞王妃
瑞王得知后,怔了怔,道:“这不可能!”
好好的,怎么会自尽?
小厮瑟缩着抬头觑了眼瑞王,艰难道:“殿下,是真的,水雀儿姑娘真的死了。”
瑞王呆愣了会儿,豁然起身,奔着养着水雀儿的院子就去了,等到瞧见厅里的尸体后,他发懵的脑子才有了些理智。
他蹲下身,手指捏住盖尸的白布一角,想要看一看昨日还生动娇艳的人,可又没敢揭起。
想着往日相处的情景,他悲上心头,撇了撇嘴,坐在地上哭了出来:“好好的,怎么就死了?”
“啊?怎么就死了呢!为什么啊!”
厅里站着几个丫鬟,廊下也立着几个,不过,谁都答不上话来。
是啊,好好的,怎么忽然就死了?!
瑞王哭了好一会儿,狠厉的看向厅里的丫鬟,犹挂着泪水的脸上满是恨意:“定是你们没伺候好!”
丫鬟一看瑞王将矛头指向了她们,吓得魂儿都飞了,跪地道:“殿下明鉴,奴婢等不敢怠慢姑娘分毫啊!”
瑞王伤心欲绝,听她们的话只觉得是狡辩,烦怒一挥手道:“不得用的废物,全都杖毙!”
厅里静了一息,而后便炸起了哭声,磕头声,求饶声。
混乱的真如一个灵堂般。
十几个小厮听令上前,堵嘴的堵嘴,拉人的拉人,厅里很快安静下来,只剩下了瑞王和死去的水雀儿。
他抽噎了几声,忽觉得后脊发凉,悲伤的眼睛里霎时带了些惊惧,瞄了眼白布,一个骨碌站起身,疾步走到了廊下。
廊下候着的温淮看瑞王面色惊慌,忙问道:“发生了何事?殿下。”
瑞王看到温淮,心中的惶恐少了些,难过又浮上心头,吸了吸鼻子,伤感道:“找处风水好的地方,把人埋了。”说着擦了脸上的泪,理了理衣袍,抬步走了。
温淮垂首,恭敬的等着瑞王走出院子,才直起身进了厅。
吩咐人在后院挖了个深坑,把尸体扔进去后,回瑞王府复命去了。
次日一早,瑞王妃的嫡母唐氏就到了瑞王府。
瑞王妃的父亲是张怀濮,三品的虎威将军,现执掌丰州大营。
张家男丁旺盛,姑娘却只有瑞王妃一个,虽是庶女,可自幼便长在嫡母膝下,极其受宠。
如今瑞王妃病了,唐氏一日一登门,故而门房都已经习惯了。
唐氏入府,直接就去了瑞王妃的院子。
榻上,瑞王妃青丝尽散,面色青白,唐氏瞧见就红了眼,哽咽道:“我的儿。”含泪上前,握住了瑞王妃的手。
瑞王妃回握住唐氏的手,看唐氏为她伤怀,心中愧疚不已:“是女儿不孝,让母亲跟着忧心了。”
唐氏沾了沾眼角的泪,嗔怒道:“别说这些没用的胡话,尽快的养好身子,就是尽孝了,知道吗?”
瑞王妃含笑点头。
唐氏絮絮叨叨的问起了汤药,御医的诊脉情况,以及早膳用了多少。
瑞王妃身边的喜泉一一的答了,而后瑞王妃屏退了左右,低声问唐氏:“母亲,可解决了?”
唐氏拍了拍她的手背,低声回道:“人已经杀了,那厨娘领回了府,等教会了规矩,便送来给你做点心。”她说着,面上露出疼惜,抬手将瑞王妃的头发抿在耳后。
瑞王妃点了点头,眉宇间的病郁之气少了些。
想到什么,嘴角掀起疏朗的笑:“那贱人也是母亲派人解决的?”
唐氏闻言面露疑惑:“她死了?”
瑞王妃看唐氏这般,便知不是她所为,蹙眉道:“听说是吊死了。”
唐氏疑惑道:“自己吊死的?”
瑞王妃点头道:“说是自己吊死的。”
唐氏喃喃道:“这就怪了。”那样的受宠,怎么就没有征兆的吊死了?
拧眉想了片刻,不得答案,又舒展了眉头,冷笑道:“死得好!”
石棉的折子是次日的傍晚送进皇城的。
皇上立刻宣见了瑞王。
瑞王看到砸在面前的折子,这才知道了品原死在两湖的事情。
懵了一瞬,脸色倏的煞白,对上皇上审视又凌厉的目光,瑞王登时跪在了地上,膝行几步到了案牍前,仰头看着皇上,悲切又悲愤道:“父皇明鉴,儿臣绝不敢残害太子殿下和子安啊!”
皇上看他明白,倒也省了口舌,冷道:“你为何派人去两湖!”
两害相遇取其轻,养外室的事情说出来虽然是个麻烦事,但谋害太子那可是要命的!瑞王听皇上问,张口就道:“儿臣之所以派品原去两湖,是因为...。”话没说完他就顿住了,面上霎时浮现了空白。
水雀儿死了。
是有人...是有人要陷害他!
想到这个可能性,瑞王大慌,急声道:“父皇,是有人要陷害儿臣啊!”
皇上看他吞吞吐吐,顾左右而言他,心中的怀疑疯长起来,面色更加的冷冽:“那你倒说说,是谁要陷害你!”
瑞王一时之间哪里能答的出?急忙把水雀儿的事情说了出来,看皇上面露狐疑,他磕头道:“父皇明鉴啊!”
“儿臣虽与太子有政见上的冲突,但到底是亲兄弟,如何会起那种阴毒心思?”
“这件事情一定是有人背后捣鬼!”
“父皇一查知道儿臣绝未说谎话啊!”
皇上看着瑞王一个头一个头的磕下去,额头泛出了血迹。
......
瑞王忽然的就被关了禁足。
勤政殿里的宫女太监个个守口如瓶,没人能探知到缘由。
太子收到了石棉传来的私信,里面详细说了品原的死因。
看完之后,太子倒是明白了几分瑞王被禁足的缘由。
太子妃看完信后道:“瑞王派品原去两湖做什么?”
太子叹了口气道:“他养了个外室,那外室想要吃两湖的点心,哭闹着让瑞王去请厨娘来。”
太子妃听的一愕,难以置信道:“所以,他就真派人去请了?”
这不是猪脑子嘛!
自己送把柄到敌人的手上!
说着看太子也是哭笑不得,又道:“那个外室呢?可派人去查了?”
这件事情一定和她有关系的!
太子派了辛去查。
辛很快回来,禀道:“瑞王那外室死了。如今那院子被京兆府的人给封了,似在查什么。”
第三二二章 怀疑
除了瑞王的证词,还能查什么?
不过,这外室死的时间也太过蹊跷了。
这不就等同于死无对证吗?
眼下瑞王若无点过硬的证据,怕是要栽跟头了!
瑞王倒霉,燕辜必然会趁机瓜分瑞王的势力,朝局便会失衡...这可不是好兆头。
太子妃看太子沉吟不语,低声问道:“父皇是怀疑瑞王了吗?”
太子摇了摇头:“知子莫若父。瑞王有几分能耐,没有人比父皇看的更清楚了。”
太子妃想着瑞王素常里横冲直撞的言行,点了点头。又道:“可如今京兆府的人插手,不管最后结果如何,瑞王都会被人怀疑的。”
如此一来,真凶可就彻底的逍遥了。
“非也!”太子揉了揉她的小脑袋瓜,笑道:“比起偷偷的暗查,让京兆府的人光明正大的查,得出的结果会更能让百官信服的。”
太子妃拉着他的手攥在手心里,蹙眉忧心道:“还是他吗?”
太子摇头道:“他急着甩脱嫌疑,眼下把品原送去了两湖,目的已然达成,不会再节外生枝的。”
太子妃想着又道:“难道是燕柒?”
太子闻言,面上明显露出了迟疑,思忖片刻,摇头道:“不好说。”
“他和父皇吵架出宫后,我便未在见过他。”说着看向辛道:“你去打听一下他在何处?”
辛颔首去了。
......
燕辜这边满腹疑虑的从勤政殿走出来,呆了近两个时辰,什么有用的消息都没打听到。
本以为父皇禁了瑞王的足,便是疑心了他,要彻查严惩的意思。
可好像并不是?
让京兆府插手,竟有要为瑞王洗脱罪名的意思。
那日瑞王被召,究竟在父皇面前说了什么?
宫门外雷简等在马车旁,见燕辜出来,忙行礼,而后伏在了地上。
燕辜踩着雷简的背上了马车。
马车驶离宫门,雷简跟行在侧,隔着窗帘低声禀道:“瑞王的消息传出去后,太子特特的派了辛去查。看起来不像是提前知道的样子。”
车厢里,燕辜闭目养神,闻言低声道:“燕柒呢?”
雷简道:“他出宫后,不是在商行忙碌,就是回府邸睡觉。”
“瑞王的事情他不知是还不知道,还是知道后不打算做什么,总之百香没什么动作。”
车厢里静了会儿,雷简以为燕辜是没了话,没想到他又问:“燕柒出宫后可见了姜零染?”
雷简道:“见过一面。”
燕辜睁开了眼,挑开帘子看着雷简道:“何时?为何不报?”
“其实并不算真正意义上的见面。”雷简解释着,说出了燕两仪带姜零染出府,买点心的时候偶遇了燕柒的事情经过:“....而且燕柒只和姜零染说了一句话。”
燕辜急声追问:“说了什么?”
“他说,你兄长可好些了?”雷简完整的转述着燕柒的原话。
燕辜一时没了话,皱眉沉吟片刻,出神道:“若你见到了不熟悉的人,问及家人,会如何说?”
雷简不知燕辜这是在自言自语还是在问他,疑惑道:“殿下是在问属下吗?”
燕辜回神,重新看向雷简:“若我见到了姜零染,会问她,姜副统领的身体可好些了?而不是问,你兄长可好些了?”
雷简顺着燕辜的话一想,惊讶道:“是啊!”
“若按着燕柒的语气来问,确实显得亲昵了。”
燕辜的神色凝重起来。
他总有种燕柒越来越疏离他的感觉。
想着狐狸多次在姜零染手中买金玉物件,莫非是被她察觉,然后转告给了燕柒?!
燕柒性情刚正,眼睛里揉不得沙子,故而疏远了他?!
他要尽快找机会验证一下!
......
直到太子找来的时候,燕柒才知道品原死了和瑞王禁足的事情。
他已经伏案近三个时辰,靠在椅背里揉着沉闷的额角,声音中带着疲倦:“查出什么了?”
太子站在窗前,想到他们遭遇刺客的那次,这窗户整个都碎成了渣。
后来查了许久,什么都没有查到,那次,会不会也是燕辜所为呢?
他伸手撑了撑窗棂,还算牢靠,暗暗点头。
闻言道:“众人只知瑞王被禁足,却不知为何禁足。父皇没说,众人也探知不到。都是猜测他言行无状,惹得父皇着了恼。”
“而在众人眼中,京兆府现查的案子根本和瑞王扯不上任何的瓜葛,没人会把那小院子里住的人联想到瑞王身上的。”
燕柒睁开眼,坐直身子,整理着桌上的看完的账本,淡淡道:“既如此,那就别管了。”
皇上明显有自己的打算,他们再插手,也没意思。
太子微微笑了笑:“你倒是心大。”
燕柒想着太子的心态与处境毕竟与自己不同。
他念着情分,愿意给燕辜一个机会。
可太子却不一定会这么想。
两湖的事情太子不做追究,如今燕辜竟不知收敛的把矛头对准了瑞王,依着太子的性情,怕是难以容忍的。
想着,他道:“太子若要查水雀儿,我或许能帮上些忙。”
水雀儿那样的出身,多得是破绽。
而北市的花楼街,他很熟悉,也有几个得用的眼线在。
太子摇头道:“父皇已在查了,我就免了吧。”
燕柒看他和自己一个心思,也没在说话。
太子走到桌子对面坐下,随意拿了本账翻看,状若无意道:“听说你和父皇吵架了?”
燕柒闻言抬头看他一眼,又继续收拾,片刻才道:“我想成亲了。”
太子顿了顿,想起两湖时,他在帐篷外听到的燕柒和姜霁的对话,此刻再听这句想要成亲的话,便觉得有些难过。
那时在土地庙里,自己问他,怎么变得这么乖?
他当时答自己说,有事情要求皇上,所以乖巧些。
如今回想,太子已经明白了他要求的是什么了。
只是...太子在心里叹了口气。
“你年岁到了,是该成亲了。父皇不是拿了画像给你挑选?你选中谁家的了?”
燕柒没什么笑意的扯了扯唇:“太子听说的还挺详细。”
“勤政殿里的人给你提供消息,收你银子吗?”
太子明白他是不想深谈的意思。
第三二三章 试探
而他自己这一时半刻的也不知道怎么和他谈论这件事情,叹了口气,起身道:“走吧,我请你喝酒去。”
.......
燕辜次日去燕府找燕柒,被告知燕柒出城去宝山了,便留了话说,等燕柒回来,让他去见自己。
门房应下,传话往宝山去。
离开燕府后,燕辜去了四余街的玉春堂。
“恰巧”的遇到了姜零染。
姜零染见到燕辜,面上略有些惊讶,忙搁下手中的活计,恭敬的福礼问安。
燕辜的神情比姜零染更要惊讶,走近几步,含笑道:“好巧,姜姑娘也来这里买东西?”
姜零染微垂着头,轻声解释道:“这铺子是民女的,今日府中无事,所以过来看看。”
燕辜闻言笑的和善,打量着柜台内外:“原来是姜姑娘的铺子,属实不知。”
姜零染没过多的探讨这个问题,谨记着自己是“掌柜”的身份。恭声问道:“信王殿下是想要买什么东西吗?”说着略显窘迫的笑了笑:“其实这铺子里的东西都算不得上乘,殿下恐怕选不到心意的东西。”
燕辜“噗嗤”笑出了声:“就冲姜姑娘的这份实在劲儿,本王也定要选几件东西带走的。”
姜零染垂首微微笑着,又问道:“不知殿下需要什么?”
燕辜道:“有玉摆件吗?”
姜零染颔首道:“有是有,就是玉的成色不怎么通透。”说着看了眼木子李。
木子李会意,忙带着人去库房取货。
燕辜说出玉摆件的时候眼睛一直盯着姜零染,没错过她分毫的细微神色。
可直到木子李捧出玉摆件,她脸上挂着的一直都是恭谨与小心翼翼。
一丝一毫的心虚和躲闪都没有。
木子李带来了四件。
青白玉雕刻的一帆风顺。
一套梅兰竹菊的玉插牌。
一盆玉石梅花盆景。
一尊红玛瑙的香炉。
姜零染大致看了一眼,苦笑道:“殿下,这是库中最好的了。”
燕辜将柜台上摆出的四件东西看了一遍,微微笑道:“这玉插牌虽然玉质不佳,但雕工却是不差。”
姜零染闻言道:“粗糙之物,能得殿下喜欢便是小店的福气了。”
燕辜笑意更深:“我这人十分的怕麻烦,今日既然来了,就懒得再去别家。”
“不知姜姑娘这里可还有什么私藏的好物件?”
姜零染面上略浮起了惶恐:“殿下说笑了,您来了,自然是把铺子里最好的东西拿出来。如何敢私藏?”
燕辜似是满意的点了点头。
“都说玉能辟邪消灾,子安近来多遇险情,我就想着给他买一尊好的,摆在他的案头。”说着又看了眼玉插牌,摇头道:“只是他这个人见惯了好东西,眼睛刁钻的很,我若是买了这东西回去,他怕是要笑我小气,不肯花银子呢。”
姜零染抿笑听完,恭声道:“柒公子身份贵重,名下又多的是玉行,这种粗糙的物件自然是看不上眼的。”
燕辜看着她淡然自若却隐隐透着疏离的眉眼,笑声问道:“你也知道他的这个坏毛病?”
姜零染闻言,笑意变得有些窘迫无措:“殿下真是说笑了。民女与柒公子只见过数面,话都不曾说过几句,着实不清楚他的喜好。”
燕辜这才意识到说错了话,懊恼的抬手轻拍额头:“是我疏忽了,姜姑娘别怪。”
姜零染颔了颔首:“殿下言重了,民女不敢。”
燕辜在她身上看不出什么破绽来,买了玉插牌便离开了。
燕辜离开后,姜零染神色平静的让木子李把东西依旧放回库房,又要了近半个月的账册,去了后院的书房。
藏在对面铺子里观察着姜零染反应的雷简,在姜零染绕过柜台,进了后院后,从铺子里出来,追着燕辜的马车去了。
到了书房,姜零染面上的淡然不在,她抬手压在心口上,慢慢的平复着紧张与慌乱。
仔细的回想着刚刚的一言一行,应该没有露出马脚?
来试探她,就说明燕辜疑心她了,那他又是否会去试探燕柒?
想到此,她心中焦灼起来,没有久留,她很快的回了府。
找来文叔,让他悄悄的去打听燕柒在什么地方,转告他,信王殿下来玉堂春给他买玉摆件。
文叔听后皱了皱眉,抬眼看着姜零染。
姜零染会意道:“兄长哪里我会去说。您快去吧,不要被发现了。”
文叔颔首称是,退了出去。
姜零染去了姜霁的院子,半真半假的道:“总觉得信王话里有话,像是在疑心了什么,我让文叔去提醒一下,免得他不防备之下说出什么,倒凭白的连累了咱们。”
姜霁看了她一会儿,低声道:“你真是这么想的?”
姜零染点头。
姜霁看她点头,也点了点头。
兄妹二人都没在继续这个话题,转而说起了姜颜乐。
万伯娘帮忙给找了位姓张的女夫子,来给姜颜乐做启蒙。
张夫子的性情很是温柔,她父亲是个秀才,从小她便饱读诗书。
前几年夫君做工的时候死了,这些年她用做夫子赚来的银子供养儿子读书。
“...我在旁听了两场,觉得不错,而且小七也很喜欢她。”
姜霁仍想着燕柒的事情,闻言心不在焉道:“妹妹和小七若觉得好,便定下吧。”
姜零染抿笑道:“还要去同三叔三婶说一声儿的。”
小七是他们的孩子,请夫子这样的大事,总要告诉他们,并征得同意的。
姜霁想着燕辜来试探的事情,有些不放心她出府。
姜零染心中明白,便道:“文叔不在府,让松鼠给我做车夫吧。”
姜霁无奈的叹了口气,她总能想方设法的说服他的。
本来去了玉堂春就要去三叔家的,离开姜霁这里,姜零染重新出府,去见了三叔三婶,同他们说了张夫子的事情。
二人看姜零染事事找她报备,都是无奈,她对姜颜乐有多么好,二人都是看在眼里的,她却还在意着那些传言,事事小心。
二人心中抱歉,又感激。
“四姑娘决定就好,我们都相信你的。”
姜零染闻言抿笑:“那就这么说定了,定下张夫子了?”
二人含笑点头。
第三二四章 兄弟
燕柒傍晚回城,直接去了燕辜府上,鞭子扔给百香,大步流星的往府里走,边走边问迎上来的管家:“你们王爷呢?”
管家跑着才跟上燕柒的脚步,陪笑恭声道:“殿下这会子在书房呢。”
燕柒点零头,挥手道:“你不必跟着了,我认得路。”
管家颔首应下,站住了脚。
燕柒轻车熟路的到了书房外。
雷简见到燕柒,有些意外,忙揖手问安。
燕柒颔了颔首,脚步未停的往书房走,将要推门,却横出一只手臂来。
“柒公子止步,请容的通传一声儿。”
燕柒挑了挑眉,睨他一眼,似笑非笑道:“请便。”
雷简伸手阻拦后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心生惧意,却见燕柒面色平静,不见恼意。他心下微松,朗声禀道:“殿下,柒公子来了。”
书房里顿时响起燕辜的声音:“子安来了?”顿了下,才又道:“快请进来!”
雷简侧身让开,请着燕柒进书房。
燕柒脚下不动,负手站在檐下,微微笑道:“书房重地,我不便进去,还是四哥出来吧。”
雷简见状大慌,忙一揖到底,叠声告罪。
燕柒垂眼,眸光睥睨的看着他,疑惑问道:“你何罪之有?”
雷简一哽。
他自然是没做错什么的!
只是,惹了燕柒不快...这便是罪。
燕辜走出来,得知了事情经过,狠厉的训斥了雷简,而后亲昵的揽着燕柒的肩膀,把人带进了书房里,无奈笑道:“何必为了这种事动怒?”
“是事吗?”燕柒被他按着肩膀坐在椅子上,微皱起的眉头带着锋利与冷意:“难道他不是在挑拨你我之间的关系?”
燕辜闻言一头雾水,错愕道:“这是什么意思?”
燕柒寒声道:“我的书房四哥从来都是自由出入,无人敢阻的。现下我到四哥的书房来,他却拦我,不就是在,四哥待我,不如我待四哥真诚?”
燕辜心头一跳。
怎么觉得他这话中有话?
燕柒看着他眼底一闪而过的思量,冷嗤一声紧接着又道:“还是这书房里藏了秘密?不能被我所知?”
他着,目光环视整个书房,唇角掀起嘲弄的笑:“我一直以为咱们兄弟之间是赤诚相待的!”
燕辜听他越越多,越越严重,吓得脱口道:“子安这是在胡什么!”
“你误会我了!”
他极快的冷静下来,将燕柒过的话从头到尾细品了一遍,一时之间竟拿不准他是在生气,还是在影射什么?
燕柒挑着眼角,满含讥诮的看着他道:“真的是误会吗?四哥!”
燕辜对视着,心中惊慌,但他很快平定下来,咬牙道:“当然是误会!”
“我绝无阻你之意,更没有秘密瞒你!”着音调渐渐变得哽咽,面上起初的紧张也变成了被冤枉后的悲愤与不被信任的伤福
燕柒看他片刻,似笑非笑道:“既然我在四哥心中这般重要,为何雷简会拦我?”
燕辜咬紧了牙。
他那堆满破漳书房不设防,不代表别饶书房也不设防!
一点事,如此不依不饶,夸大其词!
什么时候开始,他在他面前这般尖酸锐利了?
他的态度燕辜看的很明白,霍然转身,迈过门槛,一脚踹在雷简的身上,怒骂道:“混账东西!”
“本王是过不得放外人进书房,但子安就等同于我,你拦他就是拦我,如此放肆,实在该死!”
雷简挨了一脚,顾不得疼,惶恐的爬起跪好,口中不住的告罪。
燕辜甩袖负手,冷道:“自去领二十大板!”
雷简一滞,磕头领了罚,退了下去。
燕辜深深的舒了一口闷气,转身回了书房。
燕柒笑吟吟道:“四哥这么做就对了。”
“素常里别总顾着仁善宽厚,也该恩威并施!”
“这二十大板虽是少零,但也能让他长长记性了。”
倒让他教自己做人做事!燕辜觉得嗓子眼里有血腥气在往上冲。
负在背后的手紧握成拳,骨节泛白。
他十分艰难的挤出笑意:“子安的对。”抬步走过去,给他添了茶:“是我的疏忽,让子安受委屈了。”
燕柒摆摆手:“事一桩,四哥言重了。”
这漫不经心的样子,好似刚刚那个咄咄逼饶不是他!燕辜下颌绷紧,胸膛起伏明显。
在他对面坐下,抿了两口茶,神色才算是和缓下来。
含笑道:“听门房你去宝山了?”
燕柒搁下茶盏,点头道:“处理一些琐事。”
燕辜点零头,含笑指着条几上的玉插屏道:“这是今日给你买的。”
着想到什么,笑意更浓:“你知道我买这个的时候遇到谁了?”
燕柒看着玉插屏,随口道:“谁?”
燕辜紧盯着他,轻声道:“姜姑娘。”
燕柒眉一挑,清凉道:“谁?”
“姜姑娘。”燕辜观着他的神色,道:“竟不知那铺子是她名下的,去的时候正巧遇到她。”
“原本看这玉插屏做工用料都不够好,不打算买的,但又不好驳她的面子。”
着亲昵打趣儿道:“如今买回来了,纵是子安瞧不上眼,也凑合凑合吧。”
燕柒自他提起“姜姑娘”神色便沉了下来,等他完,不屑冷哼一声。
他的反应出乎了燕辜的预料,皱眉疑惑道:“怎么了?你是不喜欢这插屏,还是姜四姑娘做了什么,让你心生不快了?”
燕柒语调不善道:“别跟我提她!”
“哦?这是为什么?”燕辜面露意外,眸光轻闪着追问道:“她兄长不还是你的救命恩人?”
燕柒嗤笑一声:“若不是看在他兄长的面子上,她以为她能落着好?”
燕辜仔细的看着他的神色,除了怒意冷意与嫌恶,再无其他。
蹙了蹙眉,不解道:“她究竟做什么了?惹得你这样恼怒?”
燕柒咬牙道:“上次皇后召她进宫,赶上了皇上和皇后议论我成亲的事情。”
“不知为何,皇上竟让她参与了画像的挑选!”
“她也是不客气,竟真的挑了!还虚伪的迎合着皇上的心意,挑了金敏佳出来!”
“实在可恨!”
越越恼,及等完,眼底的怒意快要冲破眼眶。
第三二五章 乾坤已定
燕辜听完懵了会儿。
他当然知道燕柒最厌恶的就是谁对他的婚事指手画脚!
这些年纵是皇上,提起这事儿也是得不到好脸色的!
姜零染竟犯了这死罪?
若早知有这茬事,他也就不怀疑燕柒与姜零染之间的关系了。
就像燕柒所说,若非有姜霁在,怕是他早就不客气了。
看他气的脸色发青,燕辜笑了笑道:“我却不知这事。”
“不过金姑娘性格飒爽,你不是喜欢那样的?”
燕柒拧着眉,一言难尽的看着燕辜,憋闷了好一会才道:“飒爽?四哥眼睛没问题吧?她那叫飒爽?明明是疯癫!”
这话一出,燕辜顿时哭笑不得:“哪里像你说的这般?”
“快别胡说了!不然若传到秦家,他们要怪你出口伤人的。”
燕柒满不在乎的撇撇嘴。
打消了疑心,燕辜心里又泛起了嘀咕。
若不是卖玉器的事情,难道是太子的缘故?
自两湖洪灾发生之前,燕柒和太子的关系便有冰释前嫌的苗头。
经了山石崩塌的意外后,他们二人怕是又多了些患难与共的情分。
燕柒不着痕迹的看了眼对面,烦躁喧嚣的眸光沉淀下来。
端起茶盏抿了口,无意瞧见了书架上的一抹翠色,不觉眯了眯眼:“京中倒是许久不见这颜色的摆件了。”
燕辜回神,顺着燕柒的视线望过去,看到了文安王回赠他的前程似锦的翡翠摆件。
神色一慌,急忙解释道:“也是旧物,不知哪个不长心的给摆了出来。”
“幸亏是子安你瞧见了,换个人来,我都有大麻烦了。”
燕柒又看了两眼,淡声道:“乾坤已定,又有何妨?”
燕辜点头附和。
燕柒想到了前些日子姜零染十分在意汝州的事情,再想到她提醒自己防备燕辜。这会儿瞧见这摆件,他脑中灵光一闪,不受控制的想,这摆件会不会和文安王有关系?
想着又觉得不太可能,燕辜只要不傻,便不会和文安王扯上关系!
燕辜瞧他神色凝重,以为他还在思考摆件的事情,忙又解释了几句,并吩咐小厮把东西撤了下去。
燕柒不看他紧张兮兮,面带猜疑的样子,淡淡道:“还没问四哥今日找我有什么事?”
燕辜正想着怎么岔开话题,闻言忙道:“也没什么事,就是好几日未见你了,有些担心。”
燕柒笑笑:“多谢四哥时时惦记着我。”
燕辜温厚的一摆手:“咱们兄弟之间不说这个。”
“我待会儿吩咐厨房准备你喜欢的饭菜,你用了晚膳再走。”
燕柒笑道:“今日怕是不行,答应了云痴要去看她的。”
燕辜一听这话微沉了脸,半是劝半是责的道:“听说你执意要娶云痴惹得父皇大怒?”
燕柒挑了挑眉,眸光泛出了疑惑:“这话是谁告诉四哥的?”
燕辜谴责的看着他:“宫里都是这么传的,如今文武百官都知道了,你还想狡辩?”
燕柒有些茫然的回想那日在勤政殿所说过的话。
若没记错,他只说了想娶心中喜欢的人,并未提到云痴吧?
文武百官都知道了?那姜零染知道吗?
燕辜看他不语,以为是心虚了,谴责的话说的更是理直气壮:“你要时刻谨记你的身份,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不要时时让父皇难为。”
燕柒听的心中冷笑起来。
想到这些年燕辜就是带着这种想要杀死他的心情,做出伪善的面貌,谆谆的说着劝告的话,他就觉得冷,觉得恶心。
听了几句,借口离开了。
出了信王府后直接去了北市的万花楼,直到亥时都未再出来。
万花楼对面的宽胡同里,一个羊汤小摊上,雷简喝完了碗底的肉汤,抹了抹嘴,起身离开了。
楼里,百香合上小指宽的窗缝。
看着姜颜乐睡下后,姜零染从芳华苑往汀兰苑去,路上蹙眉道:“我怎么觉得小七最近瘦了?”
厢竹挑着灯笼走在前面,闻言也是蹙眉:“奴婢也发现了,那套柿红色的秋衫,刚裁好的时候穿着正正好,今日再一穿,都有些空落了。”
姜零染想着姜颜乐与她一起用膳时的食量,拧眉道:“你去查一查,看是厨房出了问题,还是芳华苑。”
厢竹有些惊讶。
厨房是梨子婶管着,而姜颜乐身边的云梦是从汀兰苑拨过去的,在她看来,都是可以信任的人。
眼下姜零染让她去查,是疑心她们中的一方苛待了姜颜乐?
虽然觉得这个可能性极小,但姜颜乐消瘦了这是事实,暗暗的查一查,图个心安吧。
思忖着,她颔首应下。
姜零染察觉到了厢竹的迟疑,没说什么。
前世那短短数年她已经看透了人性的险恶。
但愿,这府里没有冷血之人。
回到汀兰苑,不见小煤球来迎她,她想到什么,脚下慢了下来。
厢竹走在前,看姜零染停了下来,疑惑道:“姑娘,怎么了?”
姜零染摇了摇头,走到廊下,吩咐道:“你在这里守着。”
厢竹怔了一息,恍然明白什么,忙颔首称是。
姜零染推门走进去,一眼就看到了窗下躺椅上睡着的人。
小煤球原本慵懒的趴在燕柒胸膛上,听到开门声,耳朵机灵竖起,支起前腿儿,瞧见走进来的人,顿时摇头摆尾,欢喜的汪汪两声。
燕柒被惊醒,睁开迷蒙的眼,往门口看过去。
姜零染避开他看来的视线,转身关了门。
房间里只外间的桌子上有盏灯台,显得有些昏暗,姜零染关了门,走到条几旁,在匣子里找蜡烛。
燕柒走到她身旁,背靠条几,看着她吹亮火折,点燃烛芯。
烛光越烧越旺,映的她的脸也越发的清晰。
他看着她低垂的眉眼,心中莫名的觉得酸,像是滚沸了的醋。
“上次不是挺伶牙俐齿的,这会儿怎么不说话了?”抽走她手里的蜡烛,溢满的蜡油正好滴下来,掉在手背上,他微皱了皱眉。
姜零染平静道:“公子想让我说什么?”
“你不知道我想听什么吗?”燕柒举着灯烛在她面前,看进她煜煜发亮的眼底。
第三二六章 为了一个秀才和我生气
“抱歉,民女不知。”姜零染面上依旧是淡然,拨开他的手,转身走开了。
蜡油又滴在手背上,燕柒轻“嘶”了声,一口气吹灭了蜡烛。
周遭暗了几分,姜零染扭头瞪他道:“吹了干什么?”
燕柒处理着手背上的两行蜡油,眼也不抬道:“我觉得够亮堂了。”
姜零染觉得他就是故意找茬的!
“可我觉得太暗了!”
燕柒挑了挑眉,捏出一根蜡烛,看着她道:“自己来拿。”
“...”姜零染气闷瞪他片刻,走过去一把夺过蜡烛,燕柒眼疾手快的辖住她的另一只手腕,脚下一转,把人抵在了条几上。
姜零染又惊又怒,刚要开口,他却先开了口:“原来你喜欢秀才?”
冷岑岑的语调,带着危险的味道。
“...”姜零染撞得发疼的后脊这会儿窜起了凉意。
“要不,我也考一个去?”燕柒眼睛紧盯着她,探手在匣子里摸出火折子,鼓着腮一口气吹下去,火折子亮了,他另一只手攥住她捏着蜡烛的手腕,烛心凑在火折子上,火苗颤巍巍的烧起来。
一口气,一半都吹在了她脸上,姜零染的脸皮就像火折子,逐渐烧了起来。
捏走她手里的蜡烛,放在桌角,燕柒撑手在她身侧:“我把你喜欢的婚事搅黄了,你心里必然是气我的吧?”
姜零染蹙眉,抬眼看着他。
她猜的果然不错!
燕柒刻意不去看她眼底腾起的怒意,抬手轻轻的摩挲着她的眉毛。
颜色浅淡,触感绒软,他揉了几下,指腹滑到眼角,被她用力的挥开。
他不在意的笑了笑:“真为了一个秀才和我生气?”
姜零染是生气。
气他这么肆无忌惮的搅乱她的生活,还敢到她面前侃侃而谈!
真真是混蛋行径!
看他笑意泛冷,她亦是冷道:“我的事情,公子以后还是不要插手的好!”
燕柒看她片刻,柔软的眸光渐渐被一层水光覆盖,他垂眸轻笑道:“我若是不答应呢?”
他语调中的颤音扎痛了她。姜零染的眼睛立刻就红了,她用力推开他,似是极其烦躁了,咬牙道:“我总有说理的地方。”
燕柒一怔。
立刻明白她要去何处说理。
心里的酸霎时变成了苦。
她就这么迫不及待的摆脱他,不惜去找皇上!
姜零染走到桌前坐下,灌了几口茶,深吸着气,稍有缓和才道:“公子今日来找我不是说这些废话的吧。”
燕柒听言看她一眼,抬步走过去。
比起他们之间的矛盾,最先需要解决的是外面的危机。
“你今日可露出破绽了?”
姜零染摇头。
燕柒松了口气,在她身边的椅子上坐下:“我回城后去见了他。”想着书房内的交谈,他道:“现在他应该是打消了疑虑了。”
“不过,你以后还是不要再见他了。”
姜零染轻笑出声:“他是亲王,我如何敢不见?”
燕柒默然。
他第一次觉得亲王这个头衔是个好东西。
姜零染看他沉默,紧接着又道:“公子以后不要再来了,于彼此都有危险。”
“况且,我们之间也确实没什么需要见面的事情。”
燕柒看她一眼,苦笑道:“这句话才是你最想告诉我的吧。”
“我说的不对吗?”姜零染淡然以对:“公子确实给我带来了危险。”
燕柒眸光一恍,眼底浮出痛色。
嘴角动了动,想说什么终是没开口,仓踉着站起身,离开了。
.........
姜零染要随太子妃燕两仪去爬山的消息不知怎么传到了老夫人的耳中,与姜冼木合计了半晌,让半夏来传话,说爬山那日带着姜晚凝一起去。
姜零染神色平静的听完半夏的话,淡淡道:“爬山一事是太子妃和两仪公主发起的,邀谁不邀谁也是她们二人做主,老夫人想让六妹妹参加,该去找太子妃说。”
半夏听完咬了咬唇。
这话若是传回去,她必然是要挨骂的,还要再说,姜零染已起身离开了。
带着这句话半夏回了素芝斋,老夫人听后免不了发了一通火。
郑明蕴知道姜零染爬山的消息后,差点没气死。
杨母那日来找她,不知是听了谁的唆使,竟问她是不是该去找姜零染说一说?
她乐的看戏,自然是劝着杨母赶紧去。
杨母确实去了,也确实见到了姜零染,说了想说的,可传言还没热闹两天,太子妃和燕两仪就出来凑热闹!真是该死!
...........
瑞王妃近来是喜忧参半。
喜的是瑞王终于能安下心待在府里了。
忧的是他之所以待在府里,完全是因为禁足未解。
禁足令下来后,她才意识到了自己的举动给瑞王带来了多么大的危机。
唐氏吓坏了,父亲也斥责她们胡闹。
但如今他们只能死守住这个秘密,一旦说出来,瑞王会撕了她!
就算眼下不发作,他也一定会记在心里。
等到日后登上宝座,他们家必然是首当其冲的罪臣!
她太了解瑞王了,用完就扔,是他一贯的手段!
不过,听父亲打听的消息,说皇上有意保瑞王,此事应是无大碍的。
给瑞王送点心的喜泉回来了。
瑞王妃回神,看她手里没了食盒,问道:“殿下可吃了?”
那被水雀儿心心念念的厨娘如今就在她的小厨房,蒸出的第一笼点心,她给瑞王送了过去。
喜泉面有难色,轻轻摇了摇头道:“殿下只尝了一口,说难吃。”
瑞王妃一怔,随机嗤笑一声:“有些东西是好看,但却只是徒有其表。”
喜泉听不懂瑞王妃这话是什么意思,但看她神色不好,没敢轻易搭话。
瑞王妃道:“厨娘送回家去,告诉母亲,不得用。”
喜泉颔首应下。
瑞王妃心中舒畅不少,含笑道:“殿下这会子在做什么?”
“殿下在书房。”喜泉恭声答道:“奴婢离开的时候瞧见好几个大臣往书房去,想是要议事。”
瑞王妃知道瑞王要议什么事,没继续问,转而问起了燕君慕。
喜泉道:“小世子睡了,奶娘抱着去了厢房,王妃要见吗?”
瑞王妃抿笑道:“小半日不见他便想的厉害,把他抱来我这里睡吧。”
喜泉应声去了。
第三二七章 爬山
转眼到了约定好去爬山的日子。
燕两仪和燕平乐先去承乾宫给皇后请安辞别,而后在禁军的保护下往太子府去。
太子府里太子夫妇和湘王夫妇连同姜零染已经等了两刻钟,二人到达后,各自上了马车,一行人往城门去,将到城门时,遇到了一人,车队停了下来。
太子掀着车帘看着外面一袭利落骑装,端坐在马背上的人,微微笑道:“四弟这是要去何处?”
燕辜面上带着意外,打马靠近他们的马车,含笑道:“今日无事,打算去马场跑一跑。”
“免得秋猎的时候,骑术太差,被父皇训斥。”说着看了眼后面跟着的湘王的马车以及姜府的马车:“好生热闹,这是要做什么去?”
太子妃听他说出“今日无事”时,心中便有不好的预感。闻言蹙眉看向了太子。
太子笑意不变,温声解释道:“秋高气爽,府中空坐未免虚度了好时光。我们打算去天星山走一走。”
后头的湘王掀开车帘,看到燕辜,含笑打了招呼。
燕辜笑着同湘王颔了颔首,看回太子,温和道:“秋色宜人,这一趟必然是美哉的。”说着笑了笑:“不知,可否捎上我啊?”
车厢内太子妃翻了个白眼。就听太子含笑道:“四弟若能去,就更热闹了。”
燕辜没有马车,太子和湘王只好弃了马车,陪同着一起骑马。
马车重新做调整。
湘王妃和燕平乐一辆马车,太子妃、燕两仪和姜零染一辆马车。
空置出的两辆马车也未让折返,而是跟在了后面。
姜零染原本以为此行只有只有太子妃和燕两仪,没想到竟是越聚越多。
这浩浩荡荡的一行人,看得她心里直打退堂鼓。
燕两仪也在想这个问题。
人怎么越来越多了?!
她去天星山的消息被燕平乐知道后便央求着也要去,母后自然不会厚此薄彼,当场就答应了。
燕平乐出宫,良贵妃又不放心,叮嘱湘王和湘王妃跟着。
良贵妃发话,太子妃自也不好驳斥,便允了下来。
谁曾想走到了这儿又遇到了燕辜!
这么多人同行,玩起来也不能尽兴,想到期待已久的行程要以无趣落幕,燕两仪就提不起劲儿来。
自从燕辜出现,姜零染便无比警觉。
依着他关注太子的程度,怎会不知太子等人今日要去天星山?
如今装出什么不知情的样子,摆出偶遇的架势,是又在打什么算盘吗?
她心中难安。
但想到燕柒未同行,又悄悄的松了口气。
太子妃看了眼捧腮不语的燕两仪,笑着把攒盒拿出来,哄道:“吃点东西。”说着又招呼姜零染。
姜零染回神,含笑道谢,捏了块糖霜桃干咬着吃。
太子妃捏了颗青酸梅放在嘴里,上下牙齿一咬,发出清脆的“咔嚓”响声。
姜零染光是看着青梅就觉得牙酸,瞧太子妃吃的舒心满足,眼珠一转,忽的想到什么,嘴角沁出笑意:“太子妃可好些了?”
太子妃嚼着酸梅,疑惑道:“什么可好些了?”
姜零染笑道:“上次太子妃说身上倦怠,如今可好些了?”
太子妃想起来了,不在意道:“就是有些困倦,想是秋乏的缘故,无碍的。”
姜零染心中已明白,笑意更浓。
需待找个机会隐晦的提醒提醒她才好,这么懵懂,可别落得与前世一般的结果!
马车一路出了城门,燕两仪卷起帘子,趴在窗台上看着外面的景色,郁闷的心情稍有好转。
看到太子等人骑在马背上,边走边聊,恣意快活的很,心生艳慕:“白芙,我也想骑马。”
太子妃道:“不行!”
燕两仪撇了撇嘴。
“装可怜也不行。”出了城,马车的速度加快,四下旷野,秋风呼呼的吹,太子妃当心她这么趴着会着凉,拿着披风盖在她身上,接着又道:“母后吩咐过的。”
燕两仪一听这话,便知是没了希望,叹了声。
太子妃拒绝了后又不忍心,道:“真想骑马的话,那就等秋猎的时候吧。那个时候绝对没人拦你的。”
燕两仪听到这个话题,机灵的坐直了身子,急声道:“母后答应要带我去了吗?”
太子妃笑道:“你还不知道呢?”
燕两仪喜上眉梢,犹不敢相信,叠声问道:“真的答应了?真的吗?”
太子妃失笑:“是是是,答应了。”
燕两仪振臂欢呼,郁闷的心情彻底没了影儿。
太子妃瞧她心中只有玩乐,无奈道:“你这性子,以后可怎么了得?”
燕两仪混不在意,嘻嘻笑道:“以后的日子谁说得准?我只管活好现在!”
姜零染听着不觉一怔。
忽的想起了燕柒,心中免不了升起了难过之意。
是啊,以后的日子谁也说不准?活好现在最重要。
可她只有每一日都谨慎小心,才有以后可言!
想要的,终究与她无缘。
一行人到了天星山山脚下。
弃了车马,打算徒步上山。
忽闻马蹄声,燕两仪循声望了过去,被排排站的禁军挡了视线,正疑惑着,马蹄声却停了下来,紧接着一个禁军小跑而来,到了太子面前,恭声禀道:“太子殿下,柒公子来了。”
姜零染闻言蹙眉。
怎么会这么巧?
她想着,微微侧目看了眼燕辜,见他脸上挂着的也是惊诧后,慢慢的舒了口气。
虽然不知道燕辜会做什么,但他的神情至少能说明,燕柒会来这里与他无关,也就不存在什么算计了。
燕两仪看着从禁军队伍后走过来的燕柒,喜道:“兄长怎么会在这里?”
燕柒心中的疑惑比他们更重:“你们这是做什么去?”这么浩浩荡荡,他还以为皇上出巡了呢。
燕两仪笑道:“爬山啊!重阳没空来,今日补上。”说着抱住燕柒的胳膊:“兄长也一起吧!”
燕辜笑着上前几步,温声道:“子安怎么会在这里?”今日传回的消息说他带着云痴出城了,莫非是来了这附近?
燕柒道:“我们刚刚去皇觉寺上香,途径此处看禁军聚集,不知发生了什么,便过来瞧一眼。”
太子听他说“我们”,便道:“同行的还有谁?”
燕柒便让他们来见礼。
秦云融,苏孜沽,王荃还有女扮男装的云痴。
第三二八章 醋什么?
众人看到这女扮男装的姑娘,纵是不识,但也都猜到了其身份,一时眸光都有些微妙。
皇觉寺,能在寺前加个“皇”字便知其不是寻常的寺庙。
燕柒却带个妓子过去?
这事儿若是被朝臣知道,不知又要往皇上案牍上递多少弹劾折子了。
太子微皱了皱眉,絮沉的目光在云痴身上逗留一息。
太子妃并不参与燕柒的事情,只是远远的看着。
湘王和湘王妃的目光放在了苏孜沽身上。
苏孜沽做梦也没想到此行会遇到湘王妃啊!
这一对视,头皮都麻了,暗道燕柒杀人不用刀。
湘王妃目带不悦的瞪了眼苏孜沽,低斥道:“整日只顾疯玩,当心你父亲查你课业!”
燕柒有皇上纵容着,捧一个妓子玩也无人敢置喙什么。
他可是苏家的人,整日和妓子混在一处,传出去家风都要被他给败光了!
苏孜沽苦着脸走到湘王妃身前,揖手道:“姑母行行好,可千万别告诉父亲。”说着求救的看了眼湘王。
湘王禁不住苏孜沽这般年岁的晚辈求他,碰了碰湘王妃的胳膊:“这么多人在呢,要训回家再训。”
“...”苏孜沽满心苦涩,什么叫回家再训?他白求了!
湘王妃一听这话,连带着湘王也一起瞪了。
湘王挨了瞪,登时无言,朝苏孜沽投了个爱莫能助的眼神。
姜零染眼观鼻,鼻观心,对周遭的事情视而不见,听而不闻,站在人群的最末尾,极没有存在感。
云痴能感到众人的打量与排斥,不免有些紧张无措。
太子收回了视线,看向燕柒道:“回城可有事儿?”
燕柒知道太子的意思,但他不想与他们一起,思索着就打算出言婉拒,却猛不丁的瞧见了太子妃身后站着的人。
他怔了一息,忙错开了视线,心里霎时起了乱麻。
她怎么在这儿?
想着,他又看了眼云痴。
云痴被燕柒这惶惶不安的眼神看的一阵莫名,想问,却又碍着太子等人在,不敢开口。
抹了把额头上一息之间冒出的汗,婉拒的话就变成了:“倒是没什么事儿,便陪你们去山上转一转吧。”
秦云融看苏孜沽被湘王妃点名,唯恐太子也学着湘王妃,眼看燕柒被留下,忙脚底抹油开溜了。
云痴跟着秦云融等人走,走出几步想到什么又站住了脚,扭身看燕柒一眼。
燕柒疑惑她的举动,走过去道:“怎么了?”
云痴从怀中掏出一把匕首,递给燕柒道:“公子的东西。”
若是寻常之物,她会等到燕柒下次见她时,再还给燕柒。
可这把匕首燕柒十分宝贝,说是一刻不离身都不为过。
虽然她很不想在太子等人面前有多余的动作,但还是停了下来。
燕柒看着匕首,脑子懵了懵。
僵硬接过,收在怀里。
转身之时,目光不经意的朝姜零染的方向看过去,正好的四目相对。
她那清浅平淡的眸光直看的燕柒心里发虚。
一时觉得揣在怀里的匕首像块烧红的烙铁,灼的他坐立不安,心神不宁。
姜零染像是看一朵寻常的山花般,毫无情绪的一瞥而过,随着太子妃一起往山上走。
燕两仪自从见了云痴,整个都成了锯嘴的葫芦,一句话都不想和燕柒说。
跟上了太子妃的脚步,狠踢了下脚下的小石子,闷声埋怨道:“兄长都多大的人了,怎么还这么不着调!”
“就为了这么一个姑娘不惜和父皇闹的翻脸,真真是可恶!”
太子妃听完轻轻一笑,拍了拍她的手背,低声回道:“你还小,不懂。”
“感情的事是最没有章法可言的。”
“喜欢就是喜欢了,心动的时候,高低贵贱,门当户对,通通都会抛诸脑后的。”
只是,她没想到的是燕柒竟这般长情。
云痴跟了他有几年了?新鲜劲早就过了吧?
可燕柒竟还是这般的宠爱她,如今更是执意要给她一个名分!
燕两仪听得半懂不懂:“那怎么能行?兄长不能娶云痴的!”
皇家的人若娶了妓子为妻,祖宗都要掀开棺材板起来打人了。
太子妃看她面色凝重,愤慨又难过。
抿笑道:“父皇和母后不是在帮他挑选?那么多人,总有一个会让他中意的。”
燕柒的事情不是她们能决定的,忧心也没用。
燕两仪闻言点了点头,心中期望着燕柒能在那些画像中挑到心仪的。
就是丑点,身份低点也没事儿,至少比娶一个妓子要强上百倍!
山路崎岖,姜零染仔细认真的盯着脚下的路,谨防摔到。
燕柒跟在太子身边,有一搭没一搭的听着她们说话,也懒得接话。
目光平视前方,看着那个低头耷脑的小丫头。
不知她在想什么,几次被横出的枝蔓挂住了衣服,她也不在意,脑袋更是没抬起。他皱了皱眉,扬声道:“两仪!”
燕两仪驻足,扭头瞪他一眼,没什么好气道:“做什么!”
燕柒紧走几步,甩开了太子等人,睨着燕两仪道:“你来爬山怎么不告诉我?”
燕两仪停下,跟在燕两仪身后的姜零染也被迫的站住了脚,察觉着身旁站了人,她连呼吸都放的轻浅,存在感更低了。
燕柒看着燕两仪面上的气恼,不解其意,也没心情去猜。
瞄了眼她,脖子上都被枝蔓扫出红印儿,他看着更是心不在焉起来:“玩都不叫上我,下次你还想不想让我带你出宫了?”
燕两仪一听这话,悲伤的撇了撇嘴:“兄长这是在威胁我吗?”
燕柒听她语调哽咽,奇怪的看向她,见她眼睛都红了,懵了懵道:“何时威胁你了?”
燕两仪一跺脚:“刚刚不是威胁是什么?!”说着一把拉住身旁的姜零染道:“今雪,你说,刚刚兄长话中的意思是不是威胁!”
姜零染正出神,忽然被拽住,惊愕着抬头对上了他的眼睛,忙又转开,摇头道:“我...我没清楚柒公子说了什么。”
燕两仪眨了眨眼,无奈道:“你怎么能没听清楚呢?”
燕柒也道:“是啊,姜姑娘在想什么,怎么就没听清楚呢?”
姜零染低头不语。
燕柒皱眉气结。
她总是这样,心中想了什么,永远都不会告诉他。
遇到困难,第一个想的就是如何把他推开!
可若真不喜欢他,见了云痴后,她失魂落魄的算什么?真不是醋了吗?!
第三二九章 喜欢什么样的?
太子妃看他们吵嚷,忙走回来,拉住燕两仪,轻声道:“别胡闹,你兄长有多么疼你,你自己不知道吗?”
燕柒虽然排斥皇室,但对燕两仪真是好的没话说,就是太子有时候做的都不如燕柒。
她如今为了云痴的事情和燕柒怄气,不过看燕柒这懵怔的模样,显然是不明其因的。未免矛盾激化,太子妃又冲着燕柒道:“她这是看你出来玩不带她,所以闹情绪了。”
燕柒未看太子妃,抬手在燕两仪脑门上弹了个脑瓜崩。
“今日是秦二组的局。”
“我是被临时硬拉来的,提前并不知情。”他说着朝姜零染扫了眼,看到的是一张泰然自若的脸。
不管是真的不在乎,还是装作不在乎,她这淡漠的样子都足以能气死燕柒了!
他深深的喘了口气,别开了眼。
湘王妃听燕柒这话,暗暗的翻了个白眼。
若是秦二组的局,怎么会带上云痴?真是会找借口!
燕两仪显然也不是好糊弄的,闻言便道:“那姑娘又是怎么回事?”
湘王妃听讨论起了云痴,忙就拉着燕平乐走了。
这些个轻浮的话题,还是少听为妙。
姜零染忙也跟着湘王妃离开了。
燕柒看着她的背影,只觉得一团粗糙的气梗桓在心口,硌的他浑身都难受。
太子妃瞧燕柒面色铁青,一副马上要气死的模样,暗暗的扯了扯燕两仪的袖子,让她不要再说了。
燕两仪想着燕柒为了云痴连父皇都顶撞,更何况自己呢?
委屈的撇了撇嘴,不甘心的问道:“兄长是真的喜欢云痴吗?”
姜零染加快了脚步,转了个弯,把隐约传来的交谈声彻底甩掉。
虽是入了秋,但山中依旧是郁郁葱葱的满目翠绿,看的人很是心旷神怡。
偶在路边看到几株乱长起的粉白小花,竟也觉得也比府中花盆里的花多了几分灵气。
因着禁军提前清了场,所以山上除他们之外再无外人。
湘王妃和姜零染都不是多话的人,又各有心事,都是沉默不语。
燕平乐一双眼只顾看景色,也是无话。
一时除了虫鸣鸟叫,风吹叶片,再无其他的声音。
燕平乐看到路边的小亭子,几步跑进去,趴在美人靠上俯视山下。
湘王妃蹙眉道:“你小心点,这亭子不知建了多少年,风吹日晒的,木料早就糟了,不牢靠的。”
姜零染跟着走进去。
亭子里显然是被打扫过了,地上一片落叶都不见,石桌石凳也被擦拭的亮如明镜。
她含笑道:“这山上山下应该都是经过检查的。”说着又道:“不过,小心点总是没错的。”
湘王妃闻言赞同点头,又看了眼燕平乐。
燕平乐被湘王妃说的有点怕,忙离开了美人靠。
侍女在石凳上垫了棉垫,湘王妃招呼着姜零染一起落座:“咱们等一等他们。”
出了宫,燕平乐便和燕两仪一样的没了定性,坐不住,跑到山路上惦着脚往回看:“怎么还没跟上来呢?”又问跟行的禁军道:“还有多久才能到那处观景的平石?”
被问的禁军揖手答道:“回公主,这要看脚程的快慢,约莫需要三五刻钟了。”
“这么久?!”燕平乐惊呼。
湘王妃看的笑起来:“你想看好的风景,就不要嫌累。”
山路难行,三五刻钟走下来,她怕是要累得够呛,燕平乐忙就要回亭子,想着坐一会攒存些力气。
脚下却猛地一滑,她不防备之下险些摔跤。
宫女侍卫忙涌上前。
湘王妃吓了一跳,起身走过去道:“怎么了!”
姜零染也皱眉走了过去,看到石板地上长着不少苔藓,绣鞋踩在上面必然是湿滑的。
又因这种苔藓在山上随处可见,而提前来清路检查的侍卫也不可能每一块都铲去。
“没事没事,别大惊小怪。”燕平乐摆摆手,让众人散了。
湘王妃嗔瞪她道:“可不许再这么冒冒失失的了,老实在我身边待着,不然我可要去找母妃告状了!”
燕平乐登时乖成小绵羊。
又等了小半刻钟,才看到太子等人的身影。
燕平乐看到跟在燕柒身边有说有笑燕两仪,笑道:“还是兄长有办法,这就哄好了。”
三人走出凉亭,太子妃看到她们含笑道:“你们走的可真快。”
湘王妃指了指亭子,温声道:“太子妃累不累,需要休息吗?”
太子妃扭头征询其他人的意见。
都表示不累,便也未作停留,继续往上走。
天星山的最高峰处比周遭的几座山要高出一半还要多,越往上走,山路越是陡,而脚下不乏圆润的小石子,未免脚滑摔跤,丫鬟侍女都是小心翼翼的护在身侧。
姜零染看太子妃身边跟着霞飞和盈彩,放下了心,但想着前世,她还是忍不住的小声提醒道:“太子妃小心点。”
太子妃闻言抿笑,看她一眼温声道:“今雪也小心点。”又看向湘王妃和燕平乐道:“总之是来玩的,也不赶时间,山路不好走,咱们不求快,只求稳。”
众人含笑点头。
燕两仪拽着燕柒的袖子,一边走一边好奇的问道:“兄长喜欢什么样的姑娘?高的还是矮的,胖的还是瘦的?”
燕辜听得好笑起来:“两仪问的这么清楚,是要给子安做媒拉线不成?”
燕两仪一仰头:“又有何不可?”
众人都是哄笑起来。
太子无奈摇头:“你才多大?”
燕柒朝姜零染看了眼,见她笑的愉快,登时磨了磨后槽牙。
“我喜欢...。”
他说着故意的停顿下来,见某人收了笑,心里这才舒畅了些。
燕两仪闻言竖起耳朵,追问道:“兄长喜欢什么样的?”
众人也都看向燕柒,等着他的后半句话。
燕柒深吸了口气,压在身上的燥意,缓声说着:“我喜欢合得来,相处舒服的。”
燕两仪瞪大了眼:“就这样吗?”
燕柒点点头:“就这样。”
众人面面面相觑,都觉这条件太过简陋。
燕两仪诧异着又追问道:“样貌家世什么的,兄长都不在意吗?”
燕柒不在意的笑了笑:“我的身份也没见光彩到哪儿去啊!何必去强求她多么多么优秀呢?”
说着轻叹一声:“众生皆苦,能遇到,能相守,已是不易了。”
第三三零章 气极的兔子
众人默然。
确实!
世人将嫡庶尊卑看的非常重,皇室更是如此。
燕柒这样的私生子,若不是皇上宠的紧,又有齐家商行在手,在皇城里是没有立足之地的!
不过这样的话他们却是头一次听到。
想到燕柒素常里要么冷傲的谁都不理会,要么置之度外的什么都不放在心上,原来他只是埋在了心里,未说出来而已。
燕两仪听到这里,觉得燕柒嘴里说的人仍旧是云痴。
不过她已经没刚刚那么排斥了。
以着兄长的角度去想,不做亲王,不涉朝政,死守着一个商籍,说是刻意的低贱自己都不为过。
这一切,难道都是为了配合云痴的身份?!
她越想越觉得这个可能性极高。
爱而不得,又被世俗所束缚,兄长心中其实是很苦的吧?燕两仪这么想着,也跟着难过起来。
燕辜看着燕柒的侧脸,嘴角轻勾起笑意。
他倒是挺有自知之明!
若这辈子真的只打算死守着一个妓子过日子,自己可是省心不少!
太子不似旁人,燕柒的这番话他并没有联想到云痴身上。
看了眼走在前的素衣嗪首的姑娘,他微微的皱起了眉,燕柒远比他想象的陷得还要深!
父皇不把一个妓子放在眼里,虽是看不过眼,但也不愿意自降身份的对云痴动手。
但姜零染就不一样了,若父皇知道了燕柒的想法,姜家这兄妹二人面临的可是灭顶之灾!
燕柒不可能想不到这层危机,但他还是义无反顾...可见是真的放不下了。
所料不错的话,他也应该已经做好了力排众议的准备!
太子了解皇上,在这种事情上绝不会纵着燕柒,而燕柒,他在八岁那年已经尝过了失去的滋味儿,如今他还会放手吗?
燕柒直把自己说的都要哭了,却看那清冷小丫头的脸上无半分的波澜。
他有些着急起来,想着需待找机会给她解释清楚才行。
燕柒一番可怜兮兮的言论,听得众人也不好再揪着成亲不成亲的话题聊,都关注起景色来。
燕平乐指着对面那草木葳蕤的枝蔓后冒出的一角明黄色的琉璃檐角,以及檐角下随风摇荡的铃铛,新奇道:“那是皇觉寺吧?”
太子妃顺着她的视线看了眼,点头道:“是皇觉寺没错。”说着笑了笑:“听说站在观景石上还能听到皇觉寺撞钟的声音呢。”
众人听着不免对目的地更加的向往。
继续往上走。
前方山壁凸出,远远看着竟像是路尽头多了堵墙,山道随着凸出的山壁而变得弯曲。
路窄,众人无法再并行。
三三两两的往前走。
姜零染感受到燕柒不远不近的缀在她身后,看到凸出的山壁后,故意慢下了脚步,让太子等人先行。
停了会儿,她才收拾了心情,绕过石壁往前走,迎面遇到不知为何而折回来的燕柒。
四目相对,姜零染心中一慌,忙错开了视线,垂首从他身侧走了过去。
交错之际,燕柒一把辖住了她的手臂。
姜零染被大力一拖,后脊撞在了一具宽厚的胸膛里。
立刻就要挣开他的手,却被他扣的更紧,气恼道:“松手!”
时间紧促,燕柒废话不多说:“真是秦二组的局,我到了城外才知道的!”
不管是谁组的局,带上云痴,那都是为了他!姜零染不知道他说这句话的意义何在。
“公子能别欺负人吗?!”
燕柒皱眉:“我何时欺负你了?”
“公子知道我不敢吵嚷出来,所以才这么肆无忌惮,不是欺负我,又是什么?”可她真不是好欺负的!
狠狠一脚踩在他脚背上,看他疼的脸色都扭曲了,勾唇轻声道:“公子,要小心呐。”说着甩开他的手,转身离开。
往前走几步,看燕两仪从一旁分出的小路上回来。
姜零染疑惑道:“公主做什么去了?”
燕两仪从怀里掏出两个鸡蛋大小的青果子,贼兮兮的笑道:“那边树上结出的果子,兄长说极好吃。”
摘果子这样的趣事儿,本轮不到燕两仪去做,但好在燕柒愿意给她打掩护。
把果子分给姜零染一个后,她才想起燕柒来:“咦,兄长呢?不是说帮我看着人的。”
姜零染想到刚刚的那一脚,抿了抿唇,没吭声。
燕柒面色铁青,一瘸一拐的走回来。
姜零染诧异道:“兄长的脚怎么了?”
燕柒磨了磨后槽牙:“被一只气极了的兔子绊了一下。”
“兔子?!”燕两仪瞪大了眼,欣喜道:“在哪儿呢?抓住啊,烤兔子吃!”
姜零染:“...”
燕柒扫了眼吃瘪的姜零染,嘴角的笑险些压不住。
“吃不得!”
燕两仪奇道:“为什么吃不得?”
“太凶!”燕柒走上前揽住燕两仪的肩膀,另一只伸出去,精准的捏走了姜零染手里的青果子,远远的掷开了。
姜零染手里霎时空了,她错愕的看着燕柒的后脑勺,满心的茫然莫名。
燕柒犹在说着:“...我才要碰它一碰,它就闹起了脾气,对着我又抓又挠的。”
燕两仪被他唬的一愣一愣的:“真有这么凶的兔子?”
燕柒一本正经的点头:“可不是嘛!”说着扭头看了眼姜零染:“是不是啊姜姑娘?”
姜零染:“...”
来道雷,劈死他可好!
燕两仪也跟着扭头:“今雪也见着了?”
姜零染对上燕两仪煜煜发亮的眼睛,勉强挤出笑,点了点头。
燕柒看她点头,嘴角笑意更甚:“我被绊了后,还不小心撞了姜姑娘的肩膀,姜姑娘没事吧?”
姜零染咬牙,摇头。
燕柒道:“看姜姑娘的模样不像是没事的样子?莫不是生气了?我给你赔个不是,别生气了可好?”越说,音调越是温柔。
“...”姜零染僵硬的笑着:“柒公子言重了,小事一桩,不足挂齿。”
燕柒闻言撇嘴:“姜姑娘还真是好性儿,若换了我,我是决计忍不了的!”
姜零染深吸了口气,又缓慢的吐出:“主要是错在民女,民女应该早早的避开柒公子才对。”
“...”燕柒一口气提上来。
这丫头,直把气死他的本领修炼的炉火纯青!
二人话里有话的几个来回,都是气的够呛,一时谁也没了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