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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星辰微闪     今嫁txt下载     今嫁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八一章 上山

    姜零染看她神色焦灼,皱眉道:“可是发生了什么事?公主怎么忽然要出城?皇后答应了吗?”

    燕两仪苦着脸道:“父皇罚了我兄长禁足,他现在心情肯定不好呢,我想去看看他。”

    说着叹了口气:“我母后自然是不同意的。”

    “不过,咱们就说是去你的庄子转了转,母后是不会发现的。”

    姜零染不认为皇后这么好蒙骗。

    更觉得燕两仪这个主意不怎么好。

    可这会儿她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因为她满脑子都是燕两仪的那句:燕柒被罚了禁足!

    皱眉道:“事情已经调查清楚了吗?”

    难道真是燕柒为了赶工,逼着工人暴雨天气进山采石?

    燕两仪摇了摇头,声音低落道:“勤政殿的事情我也不清楚,只知道四皇兄和皇兄先后去见了父皇。按说他们两个去求情,父皇该法外开恩的,可还是罚了兄长。”

    说着想起什么,神情更显落寞:“前两年兄长的商行里着了火,掌柜为了去救账本子被烧死了,兄长自责了好久。”

    “现在砸死了四个,兄长不定怎么难过呢。”

    燕辜也去求情了?他有那么好心吗?姜零染心中思忖。

    看燕两仪担忧的模样,她轻轻抿了笑道:“公主太小看柒公子了,他是齐家商行的家主,肩上承担了几万人的生计,不会这么轻易就被压垮的。”

    想着他嬉笑的脸,坚毅的眉眼,她声音不自觉的低了下来:“他会难过,但不会沉溺难过。”

    燕两仪睁着忽闪闪的大眼睛瞧着姜零染。

    姜零染被她这目光看的嗓子眼发紧,回想着自己刚刚的话,莫非说错了什么?

    不管对错,被燕两仪这么看着,姜零染心中都不安,正要开口描补一下,燕两仪就笑了,道:“你说的很有道理啊。”

    “我兄长可是齐家商行的家主,经了多少大风大浪,不会轻易被击垮的。”

    姜零染点头附和。

    燕两仪道:“可我还是放心不下,宫里我都收不到兄长的消息。”

    姜零染不敢答应她出城的要求。

    想了想,道:“咱们先回去,我派人去宝山问情况可好?”

    燕两仪点头:“也只好这样了。”

    一行人改道回府。

    姜零染想请文叔去,可姜霁却自告奋勇道:“我去吧。”

    不管如何,燕柒帮了姜零染许多,这是毋庸置疑的。

    眼下他遇到了难处,又被禁足,或许有什么事是他去了能帮到的。

    姜零染知道姜霁讨厌燕柒,不明白他为什么愿意去。

    送着他到廊下,想说什么又不知怎么开口。

    姜霁扭头看她眉头蹙着,一脸的欲言又止,他轻轻的笑了笑:“放心。”扫了眼厅里坐着的燕两仪,他压低了声音:“我还敢打他不成?好歹姓燕。”

    姜零染瞠目结舌一阵,惶惶的垂下了眼,嗔道:“兄长说什么呢,我是担心路上泥泞,你不好骑马。”

    姜霁笑着没说话,揉了揉她的头,转身离开了。

    宝山上,一条羊肠小道上先后走着五个人。

    枝叶葳蕤,横七竖八的掩住了山路,两个侍卫走在前开路。

    燕柒和隋风紧随其后。

    百香殿后。

    雨后山路湿滑,蚊虫甚多。

    燕柒手里拄着根木棍,一脚一泥泞的往上走,还要防止有虫子落在身上。

    隋风额头上,鼻翼上尽是汗水,越走脚下越重,他低头看了眼已经完全被湿泥包裹的鞋子,扶着一旁的树干气喘吁吁道:“被...被我抓到这作怪的人,我掐死他。”

    百香还算轻松,看隋风站住脚,也跟着站住了脚,笑道:“到时候把人交给我就成,哪里用您动手。”

    隋风看燕柒还在走着,扬手招呼道:“我的家主,别走了,我要累死了。”

    燕柒闻声转过身,看着隋风脸色青白,便道:“歇会再走。”

    走在前的两个侍卫点头站住了,甩着发酸的胳膊,往上看了眼:“这路不像是有人走过的啊。”

    燕柒没说话,侧目看了眼不远处大石滚落碾压的痕迹。

    砸死的四个人并未被分派采石的活计。

    未经许可,是偷偷的在暴雨时进山的。

    山石滚落的最高处足有十几丈,滚落之处树木茂盛,虽算不上粗壮,但总算能抵挡些许山石滚落的速度,再不济,这么大的响动也足以告诉山下的人,有落石,需待尽快逃命。

    且滚石并不是大规模的,山下的人有足够的时间和空地逃命。

    他们怎么就砸死了?

    还都死在了一个坑里?

    用脚后跟想都知道有猫腻。

    再者,朝中的风向也着实耐人寻味了些。

    究竟是谁要被人捅他刀子?

    隋风看燕柒沉默不语,走近他两步,低声问道:“您还气皇上罚您禁足的事情呢?”

    燕柒看着密林深处,没什么情绪道:“有何可气,也不是第一次罚了。”

    隋风听着这话中多少有点委屈和怨怼。

    “皇上这个时候罚您禁足,说到底还是不放心您,把您当孩子看。唯恐您处理不好这件事情,毁了老家主和齐家历代人的心血,所以打算帮您处理。”

    燕柒何尝会不懂?

    他想告诉皇上,他有足够的能力去处理这种事情,可皇上连机会都不给,直接给他下令禁足了。

    叶片上凝结的水雾积攒成水滴,掉下来,落在他手臂上,他看了眼,道:“回去以后告诉商行上下,近一个月,所有的货运一律不准走水路。”

    “啊!”隋风惊了:“您没开玩笑吧?”

    燕柒面无表情的反问:“你看我像是再开玩笑吗?”

    隋风觉得燕柒这命令给的莫名其妙,匪夷所思道:“不是,为什么啊?水路更便捷,更快速,且造价也要相对低廉,您为什么要让走陆路啊?”

    燕柒抬头望了眼灰蒙蒙的天际,唇角略略勾起,道:“有高人说,我最近和水犯冲!”

    隋风哭笑不得。

    想说不就是几场雨嘛,再说这砸死人的真相究竟是意外还是人为还没查清楚呢,怎么就与水犯冲了?

    燕柒看着隋风不以为意的神情,异常认真的补了一句:“记住了,一个月,谁敢不从,一律重罚!”说着转身继续往上走。

    隋风看燕柒这般便知是下定决心,且劝不动的,也就省了口舌,道:“明白了。”

    虽然心中觉得燕柒大惊小怪了,但一个月的时间并不算长,而且他说了有高人占算那必然是真有此事的。

    陆路就陆路吧,能让他心安,耗时耗银子又如何。

第一八二章 护送

    将要到山顶,百香站住了脚,扭头看着走过的路,皱眉道:“停一下,有人上山了!”

    燕柒警觉转身。

    两个侍卫也停止了开路,守在了燕柒身侧。

    隋风靠近燕柒,低声道:“才出了人命,这个时候谁会上山?”说着扭头看了眼山顶,拧眉猜测道:“莫不是凶手来消除留下的痕迹?”

    燕柒摇了摇头:“咱们上山没瞒着人,若真是凶手,他绝不敢跟着来。”

    “再者,大雨冲了一整夜,再深的痕迹也早就没影儿了,凶手明白这一点,便不会再来冒险。”

    隋风长途跋涉这一路,觉得嗓子眼里直冒火,闻言抹了把头上的汗,不解道:“您知道没线索还上山来?干什么?看景儿呢?”

    燕柒轻轻的喘着气,瞥他一眼道:“地上的痕迹会消失,石头上的却不会。我要确定一下。”

    隋风说不出话了。

    五个人盯着山路看了好一会儿,没见着人上来,隋风道:“你耳朵是不是出问题了?”

    百香翻他一眼,哼道:“你耳朵才有问题,下面绝对有人。”说着就要往回走,去看情况。

    却从枝叶缝隙中看到一人往他们这边走,近了还能听到他小声嘟囔着什么。

    百香退了几步到了燕柒身旁,睃了眼隋风:“我没说错吧?”

    隋风不理他,看着那人,皱眉道:“这个人有点眼熟啊?”

    燕柒已经认出了,似笑非笑的扬声打招呼:“姜副统领如何这般狼狈啊?”

    姜霁自腋下起,直到袍角,全是泥水。

    膝盖两处最重。

    端是看这衣服,便知刚刚摔的有点惨。

    不是嘟囔,倒像是在小声骂着什么,一边往上爬,一边掸着衣服上的泥水,而手里的剑早就成了拐杖。

    这模样着实有点滑稽。

    姜霁闻声抬头。

    他到了庄子被告知燕柒等人上了山,又不知何时下山,想了想便追了过来。

    一路踩着他们的脚印往上爬,眼下终于看到了他们。

    看了眼那个着墨衣,笔直的杵在地上,微微偏着头看着他的燕柒。

    他暗暗咬牙,停止了掸衣服的动作,肃正了神色,紧走几步上前,揖手见礼道:“柒公子。”

    燕柒还记着自己的花蜜被拦了的事情,见了姜霁没什么好脸色,敷衍的揖了揖手,不咸不淡的问道:“副统领有何要事啊?”

    姜霁的牙齿磨得更重。

    若不是看姜零染担忧,他才不讨这差事。

    眼下受了冷言冷语,神色更是冰凉凉,淡声道:“柒公子客气了。”

    “在下来并无要事,是两仪公主担心您遇着挫折一时想不开,又因出不得城,便托我来看一看公子。”说着扫了眼他身边的几个人:“公主顺便叮嘱各位一句,千万要看好你们公子,什么上吊绳,匕首之类的,尽早拿的远远的。”

    呃!

    这话有点意思!隋风冲燕柒使眼色,意思是说,您这位舅兄不怎么好应对的样子,这媳妇真能娶回来?!

    燕柒不看隋风害了眼疾的眼,问姜霁道:“两仪在二和街?”

    姜霁看他一眼,没说话。

    燕柒却笑起来,心情颇好道:“副统领回去告诉她,我好着呢。”

    这个她,指的绝不是燕两仪!姜霁额角直跳,冷冷的盯着燕柒。

    燕柒满含挑衅的扬了扬眉,道:“还有要事,就不留副统领了。”说完转身继续往上走。

    百香和隋风与姜霁揖手作别,跟上了燕柒。

    姜霁站着没动。

    余光扫见一旁的草丛里有东西在爬动,他看了眼,是一条黑底印红花的毒蛇。

    毒蛇也看到了他,支起上身,吐着殷红的信子,已呈攻击状态。

    冷剑出鞘,瞬息回鞘。

    姜霁叉腰看着越走越远的几个人。

    到了这个月份,满山的翠绿,枝叶遮掩着,密林里藏几十个人都不是问题。

    这蠢货明知道有人要害他,上山来竟只带三个侍卫,脑子里装浆糊了?

    万一冲出几个歹人,这儿倒真是个极好的埋尸地点,大雨一冲,什么痕迹都没了。

    就算没歹人...姜霁看着已分做两处蛇头和蛇身,拧起了眉。

    他很想不管不问,转身下山,可...可到底欠着他的恩情。

    兀自磨牙一阵,他低骂了一声,抬脚跟了上去。

    百香听到身后的脚步声,扭头看,疑惑道:“副统领上山还有事儿?”

    姜霁懒得回答。

    隋风笑的如沐春风,颔首道:“有副统领一路护送,定然安全无虞了。”

    姜霁点了点头,硬邦邦道:“客气了。”

    燕柒知道他和姜霁属于两看生厌的关系,领他这个护送的情,便不主动搭话气他了。

    到了山顶,湿润的风扑面吹来。

    望山跑死马,从山脚下看没多远,却走了近一个时辰。燕柒累的不轻,双手撑在膝盖上,慢慢的匀着呼吸,眼睛则打量着四周。

    山顶并不算开阔,仅有的几处平坦的地方也都长满了草木。

    他看了看脚下的石头,扯唇笑了笑,这样儿的石头若能被一两场雨给冲下山,那宝山早就秃了。

    姜霁在山顶的边缘渡步,片刻道:“在这儿。”

    几人走了过去。

    就看山崖下一大块凹进去的窟窿,泥土犹新。

    姜霁找着下脚的地方往下走,脚下却陡然一滑,他猛地抓住了一旁的树干,才不至于摔下去。

    燕柒吓了一跳,紧张道:“你没事吧?”

    姜霁站稳了,看了他一眼,摇头道:“...没事。”说着低头看着脚下的绿苔,神色略显凝重道:“太滑了,你们别下来。”

    燕柒笑了笑:“你知道我要看什么?”

    姜霁鞋底儿上全是泥,此时踩在绿苔上就像是踩在了浇了灯油的大理石地面上,滑的厉害。

    他扶着树干,闻言抬头看着燕柒漆黑的瞳仁,道:“知道。公子若是信得过...。”

    “信!”不等他说完,燕柒便道。

    姜霁未完的话噎在了喉咙里,他看着燕柒带着些笑和坦诚的眉眼,深觉这个家伙不太好对付。

    想着妹妹对他的态度,姜霁喘了两口气,胸中的憋闷稍稍散了些,才重新往下走。

    燕柒看他步步小心,皱起了眉,侧目道:“你下去照应着些。”

    百香领命去了。

    二人避开绿苔,尽量的踩着石头,又抓着树干,终于顺利的到了山石原本嵌着的地方。

第一八三章 着想

    窟窿又大又深,看得出这块石头原本嵌得很牢固。

    又因山崖凸出一块,成了天然的屋檐,雨水没刷进去,所以窟窿里还算干燥,二人跳了进去。

    姜霁按了按土层,非常夯实。

    百香用剑杵了杵,留下浅浅的印记,道:“不是易松动的。”

    姜霁点头,四下看了看,道:“要撬动这石头,落脚点只有咱们下来的地方,那么...。”他审视着最后踩的一块石头,又打量着窟窿的边缘,看到什么,眉目舒展开来,道:“在这里。”

    百香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

    一道深深的撬痕纂刻在青黑的石头上。

    百香用手摸了摸,拧眉道:“看来真的有人要算计我家公子。”

    姜霁在这道撬痕的直下位置,也就是这块石头的最下缘也发现了撬痕。

    闻言扯唇轻笑:“树大招风嘛。”

    就燕柒那欠揍的模样,这些年不知树了多少敌人,有人阴他实在不足为奇。

    百香听着姜霁冰凉凉的语调,再看他清冷的神色,不解道:“副统领看我家公子很不顺眼的样子?”

    姜霁转眼看着百香,轻笑反问:“你家公子他看我顺眼吗?”

    百香想着这两日燕柒嘟囔姜霁的那些话,闭紧了嘴巴。

    姜霁看他这神色便知自己在燕柒嘴里没什么好话。

    他无所谓,反正绝不会再让燕柒靠近妹妹就是了。

    欠的恩情,由他来还。

    仰头看了眼,道:“要下雨了,走吧。”

    百香点头跟上。

    到了山顶,就见燕柒坐在一处平石上,沐着凉风,吃着不知哪里摘来的青果子。

    明明浑身的泥垢,满脸的汗水,可却看不出丝毫的狼狈,像是从骨子里都透着矜贵洒脱一般。

    饶是姜霁,也不得不承认,燕柒这厮有副好皮囊。

    莫非妹妹就是看上了他这张脸?

    姜霁正想着,就看燕柒看了过来。

    也没起身,抬手一扬,握在手里的一个青青的圆圆的东西就扔了出去,道:“接着。”

    姜霁一手抄住,低头看了眼,是叫不出名字的野果。

    百香也得了一个,捏在手里掂了掂,没吃。

    燕柒扔了果核,拍手站起了身,道:“怎么样?”

    百香上前两步,束手禀道:“确实有撬棍撬过的痕迹,两处。”

    姜霁自然不做汇报的事儿,一来他不是燕柒的手下,二来这种事情本就是自己人的话才最可靠。

    在一旁坐了下来。

    这一路又累又渴,看了眼手里水灵灵的果子,他没忍住,咬了一口,差点没当场酸死。

    气恼的瞪了眼燕柒。

    却见燕柒手里捏着个果子,手指一动,手里的果子抛起来半尺高,再接住,偏头看着他,一脸的好笑。

    “这是宝山特有的果子,比醋还够味。不过看副统领的样子,似是不喜欢吃酸?”

    姜霁错了错后槽牙,皮笑肉不笑道:“公子若早提醒一句,就更好了。”

    燕柒看他吃瘪,花蜜被拦的糟糕心情稍有好转。

    想着道:“副统领一路上山,又亲眼看了那窟窿和撬痕,不知有何高见?”

    姜霁闻言暂且放下了私人恩怨。

    眉间略显得凝重,沉声道:“想从凶手入手是不太可能的了。这山谁都能进,什么时间都能来,加上这几日都在下雨,想要找到目击者和凶手留下的痕迹,几乎没可能。”

    燕柒点了点头,用还算干净的袖子擦了擦手里的果子,“咔嚓”咬了一口。

    姜霁看后一顿。

    他还以为燕柒给他酸果,是故意要看他出丑,戏弄于他。

    现下看他面不改色的嚼着,津津有味的咽着,极是喜欢的模样。

    又看他手里的果子比自己手里的还要小,还要青,姜霁霎时有了种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感觉。

    他心中这般想,面上自是不会表露出来的,接着又道:“不过,倒还有一条线索可以试一试。”

    燕柒明白他要说什么,没拦着,三两口吃了果子,扔了果核。

    姜霁道:“这四个人甘愿用命换的是什么?只要查清楚,或许还有可能洗清公子身上的冤屈。”

    燕柒听他说完,非常真诚的抚掌,笑道:“谁说武将没脑子的?”

    姜霁淡淡看他一眼:“姑且当公子是夸赞末将的。”

    燕柒笑了笑,扭头招呼几个尚在歇脚的人:“走了。”

    一行人往山下走。

    上山难,下山更难。

    十几步路,姜霁脚下滑了四次。

    他看着几个人,百香和另两个侍卫就不说了,身上有武功,下盘稳,这样的路虽然不好走,却还不至于太过狼狈。

    燕柒...没想到他走的竟十分的稳,手里的棍子基本没派上用场。

    唯有隋风很是笨拙,被两个侍卫扶着,还是摔了跤。

    这一停顿,燕柒赶了上来。姜霁继续走,道:“听公主说公子被禁足了,这件事情公子还打算调查吗?”

    燕柒看他一眼,语气中带着些扎人的刺儿:“怎么,副统领护送了这一路还不算,竟还要帮我去调查?”

    这样欠揍的人,怎会得妹妹的青睐?姜霁想不通。

    瞥他一眼,淡声道:“公子想多了。”

    燕柒笑了两声,不再多说。

    他的想法没变过,明面上他并不打算与姜霁和姜零染的关系太近。

    他们二人根基太浅,经不起朝中的人猜测和试探。

    眼下他已是被人盯上了,就更不能连累他们了。

    百香觉得燕柒太低调了。

    什么都不说,这若是给姜霁一种他很蠢的错觉,他这追妻路就更坎坷了。

    想着道:“我们上山之前,公子已经派人去调查了。”

    “想来下山便能有结果了。”

    姜霁闻言看了眼燕柒的后脑勺。

    他早就有了决策,却不说。

    这是不打算让自己插手,更甚至是不愿意让自己多做介入的意思。

    姜霁自然乐得清静,一句不再多问。

    空气越发的潮湿,燕柒身上的衣服黏黏的贴在身上,被风一吹,便觉得刺骨的凉。

    听了百香的话,扯了扯唇:“别想的这么美好,我们能想到的,那背后之人怎么会预测不到?”

    百香哑然无言。

    姜霁忍了又忍,没忍住,道:“那就再换个方向想,若公子真掉进了这个陷阱里,会失去什么?而公子失去的东西,对谁最有用?”

    燕柒脚下顿住,扭头看他:“这大庸国敢对我下手的人不超过一巴掌,而这一巴掌的人都不是副统领能抗衡的。”

    “下了山,副统领就再别过问这件事情。”

    说着转身继续走,不咸不淡的声音传过来:“你今日只是被两仪差遣来看我的。”

第一八四章 气人

    姜霁听了这话,心口像是被磕了一下。

    他厌烦防备燕柒,燕柒不会察觉不到。

    同样的,燕柒对他也没什么好感觉。

    两看生厌的状态下,燕柒这番话算得上是极其为他着想了。

    他干巴巴的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

    到了半山腰便迎来了滂沱大雨。

    片刻之间几个人淋了个透。

    密匝的雨滴砸的人睁不开眼,脚下愈发的腻滑。

    姜霁一把拽住了差点摔倒的隋风,道:“躲躲雨再走,这么下去太危险了。”

    隋风只觉得耳边尽是水声,看姜霁嘴巴一张一合,根本听不清他说了什么,大声道:“副统领说什么?”

    姜霁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吼道:“我说,避避雨!”

    燕柒啐骂了声倒霉。

    看着四周,目光所到之处尽是雨雾,模糊的什么都分辨不清。

    他皱眉道:“没处可避!”

    “这雨一时半会停不了,与其等,不如小心点下山!”

    姜霁也发现了,除了这一条羊肠小道儿,全是密林。

    阴雨天气里贸贸然的进了密林,危险更大。

    几人只好继续往下走。

    上山用了一个时辰,下山用了近两个时辰。

    山脚下,众人相互看了眼,都是笑了起来。

    无他,只因都成了泥人了。

    马就拴在山脚下,众人翻身上马,姜霁道:“我这就回了。”出来了这么久,妹妹怕是着急了。

    燕柒看他淋得这般,心中过意不去,道:“先去庄子吧,我有些东西请副统领帮我捎给两仪。”

    姜霁听他这么说,倒不好再拒绝。

    一行人往庄子去。

    到了庄子,众人去梳洗。

    燕柒看着没动弹的姜霁,道:“你就这么回去?也不怕有人担心?”

    姜霁知道他口中会担心的人是谁,顿时警告的盯他一眼。

    燕柒无所谓的挑眉,转身走了。

    自有小厮前来引着姜霁去厢房。

    梳洗之后,小厮捧着洁净干燥的衣服道:“副统领穿这套衣服吧。”

    姜霁的衣服上除了泥水还被树枝刮破了几处,确实没办法再穿了。

    看着小厮手里的衣服,他皱眉道:“这是谁的?”

    小厮道:“是隋大掌柜的。”说着又补了一句:“我们公子说,他本想拿他的给您穿,可您太胖了,穿不下,只好请副统领穿隋大掌柜的了。”

    他胖吗?!这叫健壮好吗!就他瘦的像竹竿就好看了?姜霁心底嗤笑。

    穿好衣服,小厮引着姜霁往书房去。

    书房里燕柒并不在。

    姜霁知道书房是重地,燕柒不在,他便也没在屋子里待,站到了廊下。

    雨势稍有见小,黑云低低的压着,看得人心里不舒服。

    不多时,燕柒走了过来,身后跟着一个禀事的男子,二人的神色都不怎么好。

    燕柒猜想应该是那四人家眷的调查有了结果。

    看二人这般,结果应该不怎么如意。

    如此,那山石上的撬痕也就没什么用了。

    因为若是作为证据说出去,很容易会被人反驳是燕柒自己伪造的。

    或许那背后之人也清楚的知道这一点,所以自信的连那撬痕都不做处理。

    若真是这样,那燕柒想要查出真相,可就难了。

    文季看书房外站着人,便站住了脚,远远的冲这人揖了揖手,退了下去。

    燕柒没想到燕柒看着不着调,身边跟着的人却个个懂礼得体,忙揖手还了礼。

    雨滴砸在檐上,有水雾溅下来,燕柒展开折扇挡着脸,脸上挂着仅代表着礼貌的笑意:“副统领为何不进去?”说着越过他,迈步进了书房。

    姜霁跟了进去,冷淡道:“公子有什么吩咐请尽快说。”

    燕柒走到书桌旁,捧起桌上放着的小木箱子,转身看姜霁正低头看着厅中八仙桌上没收起的工事图发怔。

    他出声打断他,道:“这里是两仪喜欢的东西,劳烦副统领给她带回去。”

    姜霁闻声舒展了眉头,没什么表情的抬起了头,眸光深邃的看了燕柒一眼,上前两步接过了盒子,告辞离开了。

    庄子外百香候着。

    见姜霁出来,揖手道:“尚在下雨,副统领乘坐马车回去吧。”说着指了指一旁停着的马车。

    姜霁瞥了一眼又收回视线,淡淡道:“多谢,不用。”把木箱子捆着固定好,翻身上了马。

    百香像是早已猜到姜霁不会承这番好意,从善如流的递上一把油纸伞,看姜霁没有接的打算,笑着道:“副统领没必要和自己过不去不是。”

    这么一会儿功夫,姜霁身上已经淋得潮湿。

    他想说马跑起来,伞根本撑不住。

    可看百香双手递着,他就不好拂面子,伸手接过,道了谢。

    伞一撑开,他才发现,这伞很宽大,至少能遮住半个马身。

    而伞骨和伞杆也比寻常油纸伞的更加的粗壮。

    握在手里十分的有分量,也极其敦实。

    这样的伞就是顶风狠吹,应也不会容易散架的。

    他笑了笑:“这伞不错。”

    百香笑道:“我们公子不爱坐马车,遇着雨雪天气,一把好伞是少不了的。”

    姜霁听了这话想说燕柒有毛病。

    雨雪天气还执意骑马,嫌风寒不找他?

    可想到自己也拒绝了乘马车,也就不好说什么了。

    点了点头,骑马离开了。

    回到城中,雨势已是极大,雷电爬满了天空,轰隆隆的震耳欲聋。

    姜霁怀疑燕两仪可能已经回宫了。

    可到了府里,却见燕两仪舒服自在的躺在摇椅上看话本子。

    他的嘴角不受控的抽了抽,这就是她说的担心燕柒??

    简单的说了燕柒的情况,又指了指桌上的箱子,道:“这是公子带给公主的。”

    燕两仪听说燕柒没事,还给她带了东西,顿时笑逐颜开。

    搁下话本子,打开了盒子。

    盒子里满当当的装着四个罐子。

    她疑惑道:“这是什么?”

    姜霁看着这罐子便已经知道了罐子里的东西是什么,脸色青黑,下颌角紧绷。

    燕两仪打开其中一罐,眯着眼往里瞧,又嗅了嗅,猜测道:“像是花蜜?”

    说着伸出手指沾了一点,放在嘴里吃了,笑道:“真是花蜜。”

    “上次给我四罐还没吃完呢,怎么又拿了四罐来?”说着看着姜零染,道:“今雪,这个给你吧,味道特别好,做点心和冲水喝都是很好的。”

    姜零染咬了咬下唇,没敢看姜霁的神色。

    兄长拦下了她的花蜜,他就想法设法的经由兄长的手再把花蜜送到她手里。

    这也太会气人了吧?

第一八五章 (布布千币打赏加更)

    姜零染借口说家中有,不收。

    可燕两仪却执意要给。

    姜零染不好逆她的意思,睃了眼姜霁的神色,看他几不可见的点了点头,这才应下。

    送着燕两仪的马车离开,姜霁和姜零染转身回府。

    姜零染看他低垂着头走着,神色说不出的沉肃烦闷,她猜想是花蜜的缘故,抿了抿唇没敢搭话。

    姜霁却不是在想花蜜。

    而是燕柒书房的那张工事图。

    那图上,清楚的标记着原本姜零染住的那处院子的位置上盖了一处独院。

    独院四周是一大片环形绕着的草木园子。

    草木园子外便是幢幢的房屋和温泉池子了。

    单看独院和草木花园都很美观,但若是看整体,就显得突兀了。

    耗费了这么多的心血,要说燕柒不是为了赚银子,姜霁死也不信。

    可他却仍旧能在钱眼子里干干净净的留下一处清净。

    他很难说服自己,那院子只是巧合。

    京中不乏心细之人,若别人看见这工事图,会不会想他心中所想?

    姜霁之前没接触过燕柒,从传言中认定他是个沾花惹草的纨绔,看妹妹和离,便随意招惹撩拨,以至于姜霁十分的恨恼燕柒。

    可今日短暂同行,姜霁却从他恣意的表皮下看到了他的坦荡,真诚,以及对妹妹丝毫不打算掩饰的热切。

    他清楚京中的危险,也怕自己会被拉进看不见的旋涡之中...又或者说他是在担心自己遇到危险后会牵连妹妹,所以他提醒自己,不要掺和他的事情。

    纵是极其厌恶他这个人,可姜霁也不得不承他这份儿情。

    心中的憋闷可想而知了。

    他深深的舒了口气,胸中气闷稍减,侧目看着撑伞走着的姜零染。

    ...若是没有孟致沛那段懊糟事就好了。

    他的妹妹,原本配得上天底下最好的男子!

    是他没照顾好她。

    他亏负了父母的叮嘱,亏负了妹妹的一辈子。

    姜零染察觉到姜霁的目光,看回去,见他眼眶中有水泽,止步疑惑道:“怎么了?”

    姜霁偏了偏头,片刻又扭头看着她,含笑道:“我近些日子结识了不少好儿郎,想介绍给妹妹认识。妹妹觉得如何?”

    下半辈子,他想要妹妹无忧无虑。

    可燕柒这个人,注定了只能带给妹妹磨难。

    他不能眼睁睁的看着!

    姜零染睫毛颤了几颤,须臾,平抿的唇角微微弯起,乖顺道:“好啊。”

    姜霁吼间哽重,眸光轻闪着,探手揉了揉她的头,把人捞在怀里,抱着她单薄的肩膀,接过她手里的伞撑在二人头顶,笑声道:“晚上吃什么?”

    “...都好。”依旧是乖顺的音调。

    次日雨停。

    天色仍是阴沉沉的。

    燕辜下朝后乘着马车去了宝山。

    燕柒见着人颇有些意外,笑道:“四哥怎么来了?”

    燕辜目光担忧的在他身上转了一遍,看他安好,眸光平和不少,含笑温声道:“放心不下,来看看你。”

    燕柒笑着请人去了书房。

    百香端着茶点进来,搁下后,又退了出去。

    燕辜打量着书房,皱眉道:“父皇让你禁足,你却也不回府,呆在这儿,潮湿又偏远,让父皇心里如何能心安。”

    燕柒不在意的笑了笑:“于我而言在那里都是一样的。”

    燕辜欲言又止一阵,带着歉意开了口:“昨日我进宫向父皇求情,原本都说准了的,可不知怎的,父皇却又下了让你禁足的圣旨。”

    “今日早朝后,我去见父皇,或许父皇猜到了我要再替你求情,推脱事忙,不愿见我。”

    说着看了眼燕柒的脸,语重心长道:“你也别怪父皇,实在是那些言官太过亢奋,弹劾折子雪花一样的往父皇的案牍上递,父皇为了朝政稳固,不得不如此。”

    宝山的事情发生后,他和太子先后进了勤政殿。

    这话的意思便是暗指太子背后作祟,劝着父皇罚了燕柒。

    他说完本以为燕柒会愤怒,却见他只是凉凉的扯了扯唇角,没有追问的打算。

    燕辜心中略有诧异,却也不敢多说。转而道:“听两仪说你昨日上山了?可有什么发现?”

    燕柒吹着茶汤上的浮沫,闻言抬着眼皮,短暂的看了燕辜一眼,垂眸抿了口茶,笑道:“能有什么发现,差点没摔死我。”

    燕辜眉头皱的更深,目光隐有谴责之意:“你总是这么任性。”

    “那山石随时都有坠落的可能,你不管不顾的往山上去,万一遇到了什么危险,可怎么办?”

    燕柒靠在椅子里,翘着的脚晃了晃,笑道:“不会的。”

    燕辜疑惑不解:“什么不会?”

    燕柒解释道:“宝山上的石头不会这么容易被雨水冲垮的。”

    燕辜眉头一拧,温和的五官骤然变得紧绷晦涩:“你的意思是说,有人背后策划了这一切?”

    “或许是阴谋,或许是意外,谁又能说得准呢?”燕柒模棱两可的说着。

    燕辜像是想到了什么难过的事情,低低的叹了口气:“四哥没用,找不到什么得力的人来替你查清此事,就连那些折子我都拦不下来。”

    燕柒笑道:“四哥别这么说,你已经在你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最大的维护我了。”

    “反倒是我总是犯错,让四哥忧虑了。”

    燕辜道:“咱们兄弟之间,不说这个。”

    燕柒笑着点头,想着他刚刚的话,道:“四哥见到两仪了?”

    燕辜喝了口茶,点头道:“给皇后娘娘请安的时候遇着了。”

    燕柒道:“下次你见着她,说一说她。那姜霁怎么说也是禁军的副统领,她就敢肆无忌惮的使唤着来给我传话?”

    燕辜诧异的瞪大了眼:“竟有此事?”

    燕柒无奈失笑:“四哥还不知道呢?你这消息也太不灵了。”

    捏了块从人生大事买回来的绿豆糕吃,厨娘在选料和蒸制上已经是极其用心,可做出的仍是没有姜零染那里的可口。

    他嚼着,口齿不清道:“昨儿来了,说是两仪怕我想不开,叮嘱隋风几个看好我,别寻了短见。”说完好笑一阵,想到什么,啧了声:“不过,这姜霁自从做了副统领,听说谁也不亲近的,如今倒是愿意听两仪的话。”

    燕辜听出他的意有所指,几不可见的皱了皱眉。

    他这一趟的目的便是这件事情。

第一八六章 监视

    就像燕柒说的,姜霁谁都不亲近。

    可他昨日却来看燕柒?

    真的只是单纯的受了燕两仪的嘱托,还是这其中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再想到燕柒曾帮过姜零染的事情,燕辜就更坐不住了,下了朝便赶了过来。

    可此刻听燕柒这话中的意思,他竟以为姜霁是太子的人?!

    燕辜盯着他闲散的神色看了会儿,眸底那团连阳光都照不进去的黑雾逐渐散去,微微笑着,端着茶抿了口,道:“朝中的事情你不懂,别乱说!”

    “姜霁不是太子的人。”

    燕柒眉头轻挑,疑惑道:“四哥怎知不是?”

    自然是调查得知的!可这话燕辜不能说,只是道:“朝廷上下都知道。”

    能排除姜霁是太子和瑞湘两王的人,他却一直不能确定燕柒究竟插没插手。

    他已经监视了燕柒许久,一直也没得到什么有用的线索,眼下看来,姜霁真的只是父皇看重并提拔的。

    如此的话,他便要尽快的下手了,不能被太子等人占了先机。

    燕柒不问政事,听燕辜这么说,兴致缺缺的点头,并没有追问的打算,闲聊起了其他。

    燕辜顺着他的话聊了会儿,提议离开。

    燕柒留他用午膳,还说钓了两条鱼,烤了来吃。

    “你这禁足的日子听起来也是极其悠哉的。”燕辜笑道:“烤鱼是不错,只是我午后要再进宫一趟,争取让父皇解除你的禁足。”

    燕柒感动道谢,也不再做挽留。

    目送着马车走远,他站着好一会儿没动弹。

    百香走了过来,候了会儿,低声道:“公子,下着雨呢,回吧。”

    燕柒压下了视线,转身往里走,道:“那四人的家人还在京兆府大牢吗?”

    “对!”百香道:“他们哭嚎还不算,竟与下朝的官员发生了撕扯。加之在宫门口披麻戴孝,此举已是大逆不道。”

    “不管是为了调查真相还是为了给这些人,以及以后想要效仿此举的人一个警告,京兆府都义不容辞。”

    “不过,皇上说念在他们失了至亲,悲痛之下才行事放诞了,便法外开恩,想来今日就能放出来的。”

    燕柒点了点头,淡声道:“派人监视着。”

    “这些人回去后做了什么,吃了什么饭,说了什么梦话,我都要知道。”

    “另外...。”他说着,眉头短暂的皱了下,语调也随之低沉了下来:“太子身边的辛,瑞王身边的品原,湘王身边的宋楠,还有...信王身边的雷简。这四个人给我盯住了,做了什么,见了谁,查清楚报给我。”说着侧目看了百香一眼:“悄悄的。”

    百香越听神色越凛然,等他说完,一颗心已是提的老高。

    怎么忽然就有了这番大动作?

    要知道燕柒以前从不曾调查过太子等人的。

    可看着他脸上冷冽与隐忍,百香没敢问。咽了咽口水,颔首恭声道:“是,属下明白。”说着又问道:“那山上还守吗?”

    燕柒道:“守!”

    他现在要找的便是凶手松懈之下的遗漏的蛛丝马迹,山上的撬痕是一处证据,不能被毁了。

    百香点头应下。

    下台阶的时候,燕柒不知在想什么,脚下踩空,险些摔到。

    百香忙拉住了他,看他神情恍惚,疑惑道:“公子,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燕柒站稳了,闻言缓慢的摇了摇头,他又想起了姜零染曾说过的那句话:京城是个追逐名利的大染缸。

    沉默着将要走到书房,才喃喃道:“...我心里不太安稳,就权当是求个安心吧。”

    没头没尾的,百香不知怎么接话,送着他到了书房,转身去安排了。

    ......

    姜三婶雨天出门闪了腰,动了胎气。

    姜零染去探望后,把姜颜乐接了回去。

    住了两日,不知怎的,吵着要学骑马。

    姜零染觉得她太小,唯恐摔着,便哄着她说大一点再学。

    姜霁听了却道:“咱们家的姑娘想学骑马实在正常。”

    说着揉了揉姜颜乐的头,笑道:“等我给你寻一处妥当的马场,让你四姐姐领你去。”

    “不过提前说好了,到时候若是摔了,可不许哭鼻子的。”

    姜颜乐笑着应下。

    姜零染便也不再阻拦。

    雨停之日带着姜颜乐去了承春坊的橘福马场。

    这马场经营了三代人之久,赶上战时,还会在这里挑选马匹送去战场。

    京中的官眷若要习骑射,多也是选在此处。

    姜颜乐穿着新裁制的粉色的骑装,头发编成了一绺一绺的小辫子,束在脑后,簪了支珍珠小簪,十分的利落。

    此刻笔挺的立在姜零染身旁,小脸红扑扑的,眼睛里含着惊奇的看着马厩里的马。

    姜零染牵着她的手往里走,温声道:“小七,选一匹你喜欢的。”

    姜颜乐眼睛亮亮的看了眼姜零染,笑着点头,看了一遍,肉肉的小手指着一匹马。

    随行伺候的马倌儿看着姜颜乐的动作,慈祥的笑了笑,转眼去看姜零染。

    姜零染会骑马,却不怎么会看马。对上马倌儿的眼神询问,含笑道:“这匹马可温顺?”

    马倌微微躬着身,看姜零染朝他看来,忙恭敬的垂下了头:“回姜姑娘的话,这匹马十分的温顺,且尚还年幼,个子也小,正适合七姑娘学骑马。”

    姜零染道:“那就这匹吧。”

    挑了马,自然要上场走几圈的。

    姜颜乐坐在马背上才算有了点怯意。

    手心里攥着缰绳,脚下踩着马镫,有些僵硬的扭着头看着一旁跟行的姜零染,撇嘴道:“四姐姐,我怕。”

    姜零染靠近她,伸手扶着她稍显紧绷的脊背,笑声儿道:“怕什么?四姐姐在这儿呢。”

    姜颜乐揪着姜零染的袖子不撒手,眼睛里的新奇早已不见,紧张又带着畏怯道:“那四姐姐不许走。”

    姜零染笑着牵住她的手,温声道:“我不走,陪着你,别怕。”

    第一次骑马,不摔已是万幸,自也不指望能跑起来。

    马倌儿牵着马,在跑马场上走了四五圈,姜颜乐紧缩的肩膀才算稍稍的打开了些。

    姜零染担心她骑的久了会把大腿磨破了皮,哄着说明日再来,带着人回去了。

    次日依旧。

    如此数次,姜颜乐已经能在马倌儿的陪跑下,小小的跑出一段儿路了。

第一八七章 骑马

    姜零染身上不爽利,不愿动弹,在旁边的露台上坐着纳凉。

    大虎和云梦跟着姜颜乐下了场,一旁看护着。

    雨已停了有两日,可天气却不见放晴,仍是闷热的厉害。

    青玉执着把团扇给姜零染扇风。

    厢竹则倒了杯红枣茶端给姜零染喝。

    姜零染端着茶,眼睛看着怕马场里的姜颜乐,又看云梦信心周到的跟在一旁,问厢竹道:“一直以来都是云梦照看小七的吧?”

    厢竹点头,含笑道:“她性子活泼些,七姑娘很喜欢。”

    姜零染笑了笑,道:“以后小七来住,就让她照顾吧。”

    厢竹应下,想着什么又道:“千千姑娘怎么还没到?”

    姜零染嘴里吃了颗枣,枣肉咽下去,枣核没吐,牙齿慢慢的磕着,闻言道:“应该快了。”

    两刻钟不到,就看万千千被马场里的人引着来了。

    身后还跟着梁修弘。

    姜零染看过去,唇角抿了笑,这些日子梁修弘住在万家,听说极得万伯父万伯娘的喜欢,就连骂人草包的万千千都改变了看法。

    这门亲,应该很快就能定下了。

    她为万千千感到开心。

    想着万千千的亲事,她又想起了兄长要给她相夫婿的话儿,唇边的笑敛了去。

    按说她刚和离不久,兄长顾念着她的心情,应不会这么快的提这件事情的。

    极有可能是在宝山时,他察觉到了什么...又或者说燕柒说了什么不该说的?

    所以兄长才会这么迫切的想要斩断她不安定的心绪,也是为了堵住燕柒的后路。

    万千千没走到她身边便高声的打招呼:“我是不是迟了?”

    姜零染回神,吐出枣核包在帕子里,笑着起身迎了两步,道:“没有。”

    与梁修弘相互见了礼,重新落座。

    万千千看着跑马场里的姜颜乐,笑道:“像模像样的嘛。”说着又看着梁修弘:“你确定不学吗?”

    梁修弘对上万千千带着些笑的眼睛,羞赧的挠了挠头,温声道:“我就不出丑了吧。”

    万千千笑道:“怎么能叫出丑?”

    带他来就是为了教他骑马的,所以梁修弘这句软绵绵的婉拒在万千千这里根本不起作用。

    你来我往几句,梁修弘就败了阵来,被万千千拉着下了场。

    姜零染看的乐不可支,余光扫见旁侧站着一个人。

    她蹙眉看过去,就见刚刚引着万千千来的马场小厮并未离开,而是侯在了门侧。

    低垂着头,安静的站着。

    许是察觉到了她的目光,小厮抬头看了过来。

    脸颊和他的这个人一样,瘦瘦长长的,眼睛黑沉。

    单继对上姜零染的眼睛,懵了片刻,咧出了个恭敬的笑。

    姜零染看着,颔了颔首,就要收回视线,却见他抬步走了过来。

    刚舒展的眉心又蹙了起来。

    单继走近两步,揖手恭声问道:“在下单知舟,是这橘福马场里的管事。”说着抿了抿唇,抬着眼睛小心的睃了姜零染一眼,小心翼翼的问道:“姜姑娘多次来,却从不喝这里备下的茶水。在下斗胆问一问,是否是这里的茶水有问题?”

    姜零染拧眉扫了眼桌上的茶盏,又看向单知舟,道:“单管事好细腻的心思,我的茶喝没喝你都能知道。”

    单继有些慌张的解释道:“姜姑娘别多想,在下绝没有窥探姑娘隐私的意思。”

    “因着近些日子因着阴雨连绵,来骑马的人很少,姜姑娘又是常客,在下之所以会注意,完全是身兼其责。”

    说着讪讪的笑了笑:“这马场里的茶叶自然比不上贵府的,可也是今年的新茶。是否是下面的人沏茶沏的不好,所以在口感上打了折扣?故而姜姑娘不愿入口。”

    姜零染听他这般说,有些好笑,暗道这马场主人倒是找了个负责人的管事。

    心中的防备放了下来,抿笑道:“茶水没问题,只是我喝不惯外面的,所以自备了。”

    “原来是如此,打扰姜姑娘了。”单单继紧绷的神色稍稍松缓,恭敬的颔了颔首,退了出去。

    马场上传来一声爆笑。

    姜零染扭头看过去,发现梁修弘不知怎的仰倒在地上,身旁的万千千叉腰笑的欢快。

    她无奈的摇了摇头,想到什么又笑了起来,暗暗想,下次还要喊上他们一起来。

    梁修弘躺着没动,看万千千笑,也跟着笑了起来:“我都说了要出丑的。”

    万千千不知他怎么会这么好的脾气,她都笑成这样了,他竟也能做到不气恼。

    “我第一次骑马的时候还不如你,摔得比你还惨,所以你完全不用觉得难看。”说着伸出了手,要拉他起身。

    梁修弘看了看伸向他的白嫩的手掌,抬手要握住,却发现手掌上沾了泥尘,忙又收回,在衣服上蹭干净了,才握住了她的。

    万千千看他这番动作,脸上不由的红了红。

    明明内心想的很单纯,只是要拉他站起身罢了。

    可眼下,他一手握着她的手,一手撑着地,自己就站起来了,她这手,基本没起到作用。

    梁修弘觉得手心里软绵绵的,他不自觉的收紧了手掌,对上她看来的眼睛,低哑道:“多谢。”

    万千千被他这一眼看的心口狂跳,慌的厉害,忙挣开了他的手,抱着手扭过身,啐了句:“登徒子。”

    梁修弘手里空落落的,看不到她的脸,也不知她是生气,还是在害羞。

    紧张道:“娇娇,你生气了吗?”

    万千千不敢看他。

    梁修弘走近两步,歪头看着她的侧脸,低声道:“我知道错了,你大人大量,原谅我吧。”

    万千千再扭身,咬牙暗骂他榆木脑袋。

    他怎么看出她生气了的?

    梁修弘扯了扯她的袖子,声音更低了:“我真的知道错了,你别生气,还教我骑马,好吗?”

    万千千心口刚平息的慌乱,被他这扯袖子又给扯乱了。

    拽回袖子,往露台走:“不教了不教了。”

    姜零染看二人一前一后的回来,眸光带着调侃的看着万千千:“你可把梁公子给教会了?”

    万千千气哼哼道:“他能耐着呢,哪里用我教。”

    梁修弘看万千千生气,心中懊恼,可姜零染在,他也不能说什么,只是干巴巴的道:“你能教,你教的很好。”

    姜零染听梁修弘这哀怨委屈的语气,差点没笑出来。

    看万千千也在憋笑,哪还有不懂的?

    立刻便给二人腾地方。

    起身道:“我去给小七送点喝的,你们先坐会儿。”说着带着厢竹和青玉走了。

第一八八章 送贴

    ......

    晚间又落了雨。

    姜零染站在廊下,看着雨幕发怔。

    这一世,太子还会被派去赈灾吗?

    又究竟是不是燕辜一而再的在对燕柒下手?

    垂在身侧的手被轻轻的攥住,她恍惚的眸子重新聚焦,低头看去,就见姜颜乐抬着小脸盯着她,小肉手牵着她的,她蹲下身,笑道:“怎么了?”

    姜颜乐伸着另一只手轻轻地摸了摸姜零染的脸颊,道:“四姐姐为什么不开心?”

    姜零染捂着她的手贴在自己脸上,笑道:“四姐姐没有不开心啊,四姐姐只是在想一些事情。”

    姜颜乐道:“那四姐姐在想什么事情?”

    姜零染将人抱起,进了屋,道:“我在想晚膳给颜乐做什么好吃的。”

    姜霁散值回府,往汀兰苑去。

    姜颜乐趴在外间的桌子上,眼睛看着外面,当看到撑伞走来的姜霁,开心的蹦起:“二哥哥回来了,可以用晚膳喽。”

    厢竹笑着去吩咐摆饭。

    姜零染看姜霁在廊下合了伞,转身的时候唇角略略带了些笑,驱散了脸上的沉郁。

    进屋笑问姜颜乐:“小七这是看到二哥欢喜,还是知道能用晚膳所以才欢喜啊。”

    姜颜乐跑过去抱住姜霁的腿,仰着小脸道:“我是看到二哥哥才欢喜的。”

    姜霁笑了起来,弯腰抱起她道:“今日骑马好玩吗?”

    姜颜乐眼睛亮亮的点头:“好玩,下次二哥哥一起去好不好?”

    姜霁笑着称好。

    姜零染看他笑意牵强,疑惑道:“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姜霁知道瞒不住她,也没想瞒她。

    闻言把姜颜乐放在椅子上,从怀中掏出一张帖子,沉声道:“大伯父今日找了我,说明日大房里要办家宴,请咱们过去。”

    姜零染接过帖子看了看,笑意嘲讽道:“他是笃定了哥哥在同僚面前不会拒绝他。”

    虽然分了家,但分家时大房做过的凉薄事情,他们并未外传分毫。

    可大房仍是不知足,竟要吞下玉堂春。

    姜霁不相让,事情闹到了京兆府。

    自此两房算是彻底冷了下来。

    所以他们办春日宴的时候,并未请大房。

    但没想到,大房竟会不请自来。

    在外人眼中,大房此举算是主动的修补两房的关系了。

    可也只有他们自己才清楚,两房之间的裂痕究竟是不是一场宴会就能修补好的。

    眼下大房办宴,又特特的下了帖子去请。

    于情于理,兄长都不能拒绝。

    姜霁拧着眉,眸光无奈,愤慨,又有着难以启齿的羞惭:“他怎么能...能这么厚脸皮。”

    姜冼木当着兄长同僚的面儿送帖子,说到底是变相的“威胁。”

    兄长气恼,实属正常。

    可姜零染经了前世的种种,这种小事,她根本不会放在心上。

    甚至觉得大房像是跳梁小丑般的可笑。

    “一场宴会罢了,什么都改变不了,哥哥不必烦心。”说着揉了揉听得似懂不懂,但看他们神色不好,也跟着紧张起来的姜颜乐的小脑袋:“正好小七待的也无聊,我明日便带她去走动走动吧。”

    姜霁没从姜零染脸上看出勉强。

    又想到她遇事总是隐忍的,不免心疼起来。

    皱眉道:“可我明日当值,不能陪你同去。”

    姜零染眨眼轻笑:“哥哥放心,我认得路。”

    姜霁明白她这是有意逗他开心,笑了笑道:“明日若是他们言行过分,你不必忍耐。”

    姜零染点头应下。

    次日,姜婉瑜和言抒早早的去了大同街。

    郑明蕴迎在府门外,看到小夫妻下了马车,并肩走来,一时脸上满是慈爱的笑。

    姜婉瑜看到郑明蕴,顿时笑了起来,几步跑过去抱住了她的胳膊,央声撒娇道:“娘,我好想你。”

    郑明蕴好笑又无奈的在她背上轻拍了下,笑嗔道:“都多大的人了?还这么小孩儿模样儿,当心世子笑话你。”

    言抒笑着上前,揖手见礼。

    郑明蕴看着言抒单薄的身体,略有些担忧道:“下了一整夜的雨,这一早便觉得比昨日凉,儿哥怎么也不多穿点?”说着伸出手指,不轻不重的点了点姜婉瑜的脑门,轻责道:“你也太粗心了。”

    姜婉瑜摸着脑门,扭头看了眼言抒,道:“世子冷吗?”

    言抒笑着摇头:“不冷。”说着又看向郑明蕴:“娘,我不冷,您别怪婉瑜。”

    郑明蕴看二人感情甜蜜,面上的笑意更深了,自也不再多说什么,忙请着人进府了。

    一路到了素芝斋,二人上前给老夫人请安。

    老夫人笑容满面,虚伸出手,叠声道:“好孩子,快起来,快起来。”

    二人抿笑起身。

    老夫人冲姜婉瑜招手:“快过来让祖母看看。”

    姜婉瑜笑着上前,在老夫人身旁坐了下来。

    女人们话家常,言抒坐着便有些局促。

    而姜冼木还未回府,郑明蕴便让人请了姜钰来,领了言抒去了前院。

    言抒离开后,老夫人伸手探了探姜婉瑜的肚子,意有所指道:“如何?”

    姜婉瑜心中明白,脸上一红,扭捏着低声道:“月事才过去。”

    老夫人脸上浮现遗憾,片刻又开解道:“你们还年轻,早晚都会有的,不急,不急。”

    一盏茶没喝完,门房便传消息说姜零染到了。

    老夫人看向郑明蕴道:“你去迎迎她。”

    郑明蕴怎愿去迎一个小辈儿?

    更不用说这个小辈还是姜零染。

    暗恼的错了错牙,面上却挂着不以为意的轻笑:“虽然分了家,但四姑娘还能不认路?”

    老夫人明白郑明蕴的心思,依旧道:“你去迎迎她。”

    郑明蕴看老夫人坚持,胸中顿时闷了一口郁气。

    却也不敢再驳,站起身,阴阳怪气道:“母亲可真是越发的疼爱四姑娘了。”

    姜婉瑜看不得郑明蕴被老夫人使唤,更看不得姜零染得意猖狂。

    哼笑道:“四妹妹大驾光临,母亲一人去迎,是不是显得不够重视啊?”

    撇开了老夫人握着她的手,起身道:“我随母亲一起去吧,好叫外人看看,四妹妹在咱们家是多大的体面。”

    郑明蕴有了女儿撑腰和维护,顿时朝老夫人翻了个得意的眼风。

第一八九章 暗斗

    老夫人看着母女二人相携走出去的背影,气的心口做疼。

    冰凝的眸光闪烁片刻,侧目吩咐道:“去琴月阁看看,王氏的身子可有好转,若能下床走动,便请了来。”

    木香闻言烁然一惊,盯着老夫人的侧脸看了好一会儿,才诺诺应下,点头去了。

    半夏则皱起了眉。

    众人都传,说王姨娘生下的大姑娘和二姑娘之所以早夭,是因为郑明蕴暗中做了手脚。

    这么些年,郑明蕴明里暗里的打压折磨王姨娘,以至于王姨娘一年足有三百日都是病着的。

    老夫人这个时候请王姨娘来,岂不明白了要让郑明蕴不痛快?

    若换做一个月前,她想法设法的也要劝着老夫人打消这个决定,又或者早早的给郑明蕴传个消息,可现在,掌家的是老夫人。

    不难看出,老夫人厌恶郑明蕴。

    她这做小丫鬟的,自然要跟着强主。

    这边,郑明蕴和姜婉瑜出了素芝斋。

    郑明蕴郁郁的吐了口胸中的闷气,暗啐道:“该死的老虔婆。”

    姜婉瑜眸光轻蔑的瞥了眼只会背后骂人郑明蕴,冷哼道:“娘也太好性儿了,您都多大岁数了,还要在她面前伏低做小。”

    郑明蕴闻言哽住。

    这些日子她做什么错什么,在这个家里,可不只有伏低做小的份儿?

    如今又被夺了掌家权,加之姜冼木也从不维护她,她便更没话语权了。

    日子已经够难过的了,眼下竟还被女儿大咧咧的点破,郑明蕴脸上就有些挂不住,嘴角蠕蠕着说不出话来。

    姜婉瑜说完才想到如今当家做主的是老夫人。

    心有懊恼的睃了眼郑明蕴阴沉的神色,她又道:“娘不必怕她,有女儿在呢,她敢过分,我和世子第一个不答应!”

    郑明蕴心里暖烘烘的,险些落泪。

    姜婉瑜看郑明蕴这般,心里也是酸涩,抱着她的胳膊道:“母亲别烦愁,路还长着呢,以后有的是机会翻身。”

    郑明蕴欣慰的笑了笑,在她胳膊上抚了抚,感慨道:“我的婉瑜如今真是长大了。”说着又摸了摸姜婉瑜的衣服,道:“你这是什么料子,这么光滑?”

    姜婉瑜笑的有些得意,扯着袖子给她看:“这是江南送上京的新货,轻薄又透气,夏天穿最是舒服。”

    郑明蕴的手指捻着衣服,点头道:“果真是极轻薄的。”说着又问她:“怕是不便宜吧?”

    姜婉瑜道:“这料子有市无价,京城的存货极少,世子看我喜欢,便想方设法的把京中有的都给我买了回来。足有十几匹不同颜色花样。”

    “母亲若喜欢,我回去便让人送来几匹。”

    郑明蕴开心不已,越发的觉得把女儿嫁去伯府是件长脸的事情。

    说笑着过了二门,姜婉瑜想到今日喊姜零染的来意,畅快又不乏鄙夷的道:“那几个乡下来的人呢?”

    提起这个,郑明蕴也笑了起来:“在客院住着呢。开席才叫他们来,免得没见过世面的乱走乱闯,冲撞了你和世子。”

    姜婉瑜听了这话便能想象这些人都多么的不堪入目。

    再想到这其中有一个人会成为姜零染以后的夫君,她就更开心了。

    “要我说哪里用这么麻烦,随便选一个定下就是了。”

    郑明蕴何尝不想?

    想到什么,笑意微敛,沉声道:“如今的四姑娘早不是以前那个任人搓扁揉圆的了。”

    “再说,你祖母看重他们兄妹,愿意抬举着。”

    姜婉瑜记起了春日宴那日被姜零染打脸的事情,眼底闪现阴冷。

    再想起老夫人,脸上顿时浮起了几分的蔑色,冷讽道:“祖母向来看重有出息的子孙,以前是二叔,现在是姜霁他们兄妹。”

    郑明蕴听着这话觉得心堵,没说话。

    姜婉瑜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她又戳了郑明蕴的痛处,抿了抿唇道:“既然不听话,那就悄悄的下点药,把两个人关在屋子里,不什么都成了?”

    贱人自然只配用下贱的方法。

    郑明蕴闻言笑了起来:“不愧是我的女儿,连想法都和我如出一辙。”

    姜婉瑜来了兴致,低声道:“择日不如撞日,那就今日?”

    郑明蕴摇头,道:“眼下你祖母和你父亲急于同他们兄妹修复关系,这种事情想想就行了,若是做出来,姜霁那狼崽子,指不定要把屋顶给掀了。”

    姜婉瑜想起姜霁鞭打孟致沛的事情,后脊背一凉。

    深觉掀房顶的事儿根本不在姜霁的话下,便压下了这个心思。

    心不甘,情不愿,厌恶并带着恶心的到了府门口。

    姜零染看着府门上高悬的匾额,想起数月之前,她曾被逼离开的事情,一时笑意清凉。

    转眼看到走出来的母女二人,再看二人一副吃了黄连的神色,姜零染脸上的笑瞬息便真诚了起来。

    牵着姜颜乐上前,微微颔首,淡声道:“劳烦大伯母和三姐姐亲自相迎了。”

    说着捏了捏姜颜乐的小肉手:“小七,叫人。”

    姜颜乐还是头一次来大房,这大房里的人自也是头一次见。

    看着面前站着的二人,一个威厉,一个冷淡,她有些怯怕的靠近了姜零染。

    姜零染伸手揽住她,声音又轻柔了些:“小七,叫人。”

    姜颜乐抬头看着姜零染,在她眼睛里看到温和和鼓励,心中的怯怕减少了些。

    又看向二人,抿了抿唇,低声道:“颜乐见过大伯母,三姐姐。”

    二人看着这小丫头,眉头都拧了起来。

    姜婉瑜不悦斥道:“这样的场合,你带她来干什么?也不嫌丢人!”

    姜零染脸上的笑顿时沉了下来。

    冷冷的扫了眼姜婉瑜,目光一转落在郑明蕴身上,似笑非笑道:“我带颜乐来,有什么问题吗?大伯母。”

    郑明蕴在姜零染的笑意中感受到,若她说有问题,姜零染会立刻离开。

    笑意僵硬一息又恢复正常,温声道:“既是你带来的,那自然是没问题的。”

    待会儿老夫人看到姜颜乐,被骂的只会是姜零染,她可是乐的看戏的。

    “走吧,老夫人已经在等了。”郑明蕴侧了侧身,请着人进府。

    姜零染牵着姜颜乐进了府。

    看着府中的一花一木,一檐一瓦,她心头浮现四个字:物是人非。

    “她”与她,隔着一个血腥的前世。

    所以,想要暗算她的魑魅魍魉,她不会手软的。

第一九零章 回礼

    素芝斋里,老夫人看到姜零染身边跟着个面生的小孩子,观其年岁与容貌,这孩子的身份便不言而喻了。

    两眉间攒起沟壑,眼底隐隐浮现怒意,想要发作,可看到姜零染疏冷的脸,她又忍了下来。

    姜零染牵着姜颜乐上前给老夫人请安。

    言恭行敬,可好像就是透着股子冷淡的倨傲在。老夫人看的厌烦,淡淡瞥了一眼就收回了视线,道:“起来吧。”

    姜零染搀着姜颜乐起身。

    她以为老夫人就算不喜三房,但小孩子第一次来到跟前儿,口里也恭敬的唤着祖母,老夫人总该有些慈爱在的。

    却不想就只有冷冰冰的三个字。

    “自从你们各自出嫁,便许久不曾这么聚在一起了。今日咱们摒弃那些误会,好好的说说话儿。”老夫人说着,目光却直直的看着姜零染。

    姜零染心生好笑。

    看在在老夫人的心里,大房和二房之间的“误会”是她一手造成的。

    自有小丫鬟搬了锦兀来。

    却只有三张。

    郑明蕴和姜婉瑜落座后,姜零染看着独剩的一张锦兀,又看向搬锦兀的丫鬟。

    丫鬟对上姜零染明晰的眼睛,顿时慌乱,无措的看向了半夏。

    半夏悄悄的度着老夫人的脸色,心中明了,抿笑道:“不知四姑娘会带人来,所以并未提前备下,就先委屈七姑娘站一会儿吧。”

    姜婉瑜听得掩唇轻笑,眼角浸着嘲讽的朝姜零染的方向瞥了下。

    提前备下?素芝斋里再多几张的锦兀也是不难搬出来的。

    半夏这话不仅是指责姜零染自作主张的带人来赴宴,不懂规矩。

    更是说姜颜乐连一张锦兀都不配坐。

    郑明蕴心中窃喜,暗道果然有好戏看。

    姜零染站着没动,平抿的唇角动了动,笑意清浅道:“小七,这还是你第一次给祖母请安吧?”

    姜颜乐点头。

    姜零染道:“祖母,小七素来懂事,见面礼什么的您不用准备的太过华贵,不然她就是收下也会心中不安的。”一张锦兀带来的后续麻烦,姜颜乐不懂,而三叔和三婶不会在意,或者说不敢奢求。

    可一个祖母无视,丫鬟轻视的姑娘,以后交友嫁人又能得到什么尊重不成?

    这口气,她不能让姜颜乐咽下去!

    老夫人霎时一怔,有一瞬她甚至没能明白姜零染的意思。

    姜婉瑜却立刻便知道了。

    她还道姜零染如何带着这个要饭的上门,原来是为了得见面礼!

    真是穷疯了!

    心中厌恶,嘴上便也刻薄:“还敢要见面礼?也不瞧瞧她的身份,让她进府已是莫大的恩情了!”

    姜零染揽着姜颜乐的肩膀,让她贴着自己站,手掌安抚的捏了捏她的肩膀。

    她不看姜婉瑜,只是含笑看定老夫人。

    那眸光清凌凌的,像是冬日里挂在檐下的冰凌折射出的冷光。

    老夫人与她对视片刻,慢慢的吸了口气,将梗在心口的的东西往下压。

    侧目看向半夏。

    半夏心中骇然,眼珠转动着瞄了眼姜零染的方向,诺声应是,垂首退了出去,片刻回来,手里多了两个木盒,恭敬的递给了姜颜乐。

    姜零染没想到老夫人竟然这么就妥协了。

    意外之余她不禁想,今日的家宴不会是鸿门宴吧?

    含笑道:“小七,快谢过祖母。”

    姜颜乐依言道谢。

    老夫人懒怠的“嗯”了一声。

    姜零染又看向郑明蕴和姜婉瑜。

    二人自然明白姜零染这目光是什么意思,一时切齿怒瞪回去,眸光里刻着两个字:休想!

    姜婉瑜冷喝道:“姜零染,你别太过分。”

    姜零染抿笑,柔软的音调中满满的疑惑:“三姐姐这话何意?我不懂。”

    “你!”姜婉瑜语噎。

    不懂?分明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这贱人越发的会气人了!

    郑明蕴接到老夫人的眼神,暗暗磨了磨牙,褪下了手腕上的鸡血石镯子,皮笑肉不笑的朝姜颜乐招手:“小七,你过来。”

    姜颜乐看到郑明蕴的动作,抬头看着姜零染。

    真真是活久见,郑明蕴竟也会这般慷慨?姜零染已经笃定,今日的家宴不会简单。

    抬手揉了揉姜颜乐的小脑袋,又扶正被揉歪了的蝴蝶小金簪,温声道:“去吧。”

    姜颜乐没有立刻走过去,而是看向厅内候着的云梦。

    云梦会意上前,双手接过姜颜乐手里的木盒。

    姜颜乐这才来到郑明蕴的身前,屈膝恭声道:“颜乐谢过大伯母。”

    行止端庄,音容恭顺,竟像是被特意教过的?三房有银子请教养嬷嬷?郑明蕴心中的诧异一闪而过,也顾不上细想,剜了眼姜颜乐,肉疼的把镯子递了过去。

    姜颜乐接了镯子不忘道谢。

    而后直接的就走到了姜婉瑜身前,眨着黑白分明的眼睛看着她。

    姜婉瑜被看的如坐针毡,又听郑明蕴带有提醒意味的轻咳声,不情不愿的摘下鬓角的红宝石金钗,撂在她手心里,嗤道:“伸着手,活像个要饭的。”

    姜颜乐的小身躯一僵,捧着金钗,脚下没动,扭头去看姜零染。

    姜零染眸光幽冷的看着姜婉瑜,音调绵软道:“小七,既然是初见,你与三姐姐又是平辈,万没有独占年纪小便宜的道理。”

    说着指了指姜颜乐腰间的荷包,温声道:“便也随意送给三姐姐一件吧,权做回礼。”

    姜颜乐点了点头,转手把金钗递出去,一旁的云梦忙上前接住。腾出手的姜颜乐抽下荷包,拉开抽绳。

    姜婉瑜看她还真掏东西,眼底的讽刺更浓重了:“什么破烂玩意儿,我嫌脏,别掏出来碍眼了。”

    姜颜乐没理会,小肉手伸进荷包里,随意一抓,手心里便多了块雕刻着吉祥如意的羊脂玉玉佩。

    玉质白润,一点儿杂色不见,雕刻又精致。

    或许不是什么难得的上品,但至少不输那支金钗。

    除了姜零染,厅中的人都震住了。

    还真给掏出来的!

    这...这三房什么时候这么壕气了?姜颜乐随身竟带着这般贵重之物?

    姜婉瑜怔怔的看着姜颜乐手里的玉佩,还没回神,就觉得身上被东西砸了下,低头一看,膝盖上躺着的正是那块玉佩。

    这要饭的竟把玉佩扔在了她怀里!!!

    姜婉瑜被如此对待,哪里能忍,抬手就要教训教训她。

    却听她声音清脆道:“这是小七给三姐姐的回礼。”说完屈了屈膝,转身回到了姜零染身边。

第一九一章 引见

    厢竹去后罩房里搬了一张锦兀放在姜零染的身旁。

    姜零染拉着姜颜乐坐下,教导道:“人情往来都是相互的,你得了什么,便该回什么,明白吗?”

    姜颜乐点头记下,感到姜零染的手贴在她的脊背上,她的腰杆挺得更直了。

    得到什么便回什么?

    这话中的意思有些多啊。

    但眼下所要表示的就是,得了侮辱,便回以侮辱吧?

    厅中一时静的落针可闻。

    没人敢去看姜婉瑜要杀人的神情。

    老夫人看着姜零染和姜婉瑜,眸光忽明忽暗,眉间的皱褶更深了。

    片刻,苍老的声音夹杂着低沉的警告道:“四姑娘需待谨记,家和才能万事兴!”

    姜零染眉眼和顺,无比真诚道:“祖母说的真对。”说着还不忘低头叮嘱姜颜乐:“祖母的话记下了吗?”

    姜颜乐认真的点头。

    老夫人:“...”

    郑明蕴还以为有好戏看,却原来连老夫人都治不住姜零染,一时大感失望。

    姜婉瑜平白得了一通羞辱,急于找回脸面,低声催促郑明蕴道:“母亲快把人找来。”

    郑明蕴明白姜婉瑜的心思。

    可今日办宴的最终目的,郑明蕴没忘。

    悄声安抚道:“暂且忍耐,以后有的是机会。”

    姜婉瑜一口恶气提上来,滚圆的眼睛难以置信的盯着郑明蕴,怀疑刚刚听错了。

    郑明蕴刚要再说些什么,就看木香领着一人走了进来,她看着,手掌瞬间紧握成拳,眼底像是刮起了裹杂着冰刃的旋风。

    王氏穿着件藕荷色的半新不旧的夏衫,温婉的低垂着头,衬的一截子后颈细白粉嫩。

    脚步轻轻,行至厅中,屈膝跪下,恭敬的给老夫人请了安。

    老夫人颇有些和颜悦色的看着王氏,关怀道:“身上可爽利了?”

    王氏本嗪着首,闻言受宠若惊的抬头看着老夫人,好看的眼睛里染了些水意:“多谢老夫人垂问,都好了。”

    老夫人点了点头,眉眼之间更多了几分满意:“身子刚好,就别跪着了。”说着示意半夏搬锦兀。

    半夏却记着刚刚冲姜零染说没锦兀的话儿。

    目光惶惧的看了眼老夫人,暗道:这是老糊涂了不成?怎么前言不对后语,自己打自己的脸呢?

    思忖着道:“素芝斋里那一批破旧的锦兀换下去了,新的还没补上来。王姨娘稍候片刻,奴婢这就去寻一张来。”

    老夫人闻言看了眼姜零染。

    就看她事不关己的坐着,和姜颜乐分点心吃。

    她又不着痕迹的看了眼郑明蕴的方向,收回视线之时,眼底的得意十分浓重。

    王氏自不敢有异议,颔首应下。

    又看老夫人靠在引枕上,神色有些疲倦,忙自觉的绕到老夫人身后,轻柔的给她按起了肩膀。

    老夫人舒服的舒展了眉心,笑道:“这么多年,还是你按肩膀的力度最合我心。”

    王氏抿笑道:“那妾以后每日都来伺候老夫人。”

    姜零染的目光在老夫人,郑明蕴和王氏脸上掠过,诧异又好笑,这是闹内乱了不成?

    前世看惯了威风凛凛的郑明蕴,此时看她受屈吃瘪,当真有些不适应。

    不过,不得不承认,姜还是老的辣。

    老夫人这才一出手,郑明蕴连招都接不住了。

    郑明蕴眸光已近乎阴鸷,这么多年的婆媳,她怎会不明白了老夫人的险恶用心。

    只觉得喉咙里溢出了一股子血气。

    察觉到身侧的姜婉瑜要暴起,她忙压住了,低声道:“一只蝼蚁罢了。”

    若今日因着一个妾而闹了起来,回去后元诚伯夫人怕是又要有话来教导姜婉瑜了。

    况且,就算今日压下王氏出头,难保以后不会有李氏,刘氏,孙氏。

    要除,就要想一个一劳永逸的办法。

    姜婉瑜侧目看着郑明蕴,心生厌恶。

    真不知道一个人怎么能窝囊到这个地步?

    伴随着王氏的到来,厅里的气氛弥漫着尴尬。

    可这尴尬却丝毫没影响老夫人和王氏,二人依旧亲亲热热的说着话。

    郑明蕴和姜婉瑜连脸上的平和都快维持不住。

    姜颜乐轻轻的扯了扯姜零染的袖子,低声道:“四姐姐,咱们什么时候回去啊?”

    姜零染看了眼更漏,笑着回道:“大约再过一个时辰。”

    姜颜乐恹恹的“哦”了一声,闷头吃点心。

    好不容易捱到了午膳时间。

    众人移步花厅。

    只见花厅里摆了两张八仙桌。

    女眷落座,一张桌子足够了,另一张莫非是男客的?

    可若是男女同席,两张桌子之间怎的不放屏风?

    姜零染有些奇怪,也隐隐有些不安。

    不多时,以姜冼木为首,言抒次之,而姜钰身后还跟着四个穿的花花绿绿的陌生男子。

    四人走在最后,可眼睛急不可待的往厅里望着,且目光都锁定在了她身上。

    姜零染拧眉,眸光一转扫见了姜婉瑜脸上的窃笑,脑子里一个念头浮了出来。

    家宴的目的原来是这样的吗?

    各自落座后,老夫人看了眼姜冼木。

    姜冼木给四人使了个眼色。

    四人会意,忙起身到了老夫人身边,嘴里请着安,眼睛却直勾勾的看着姜零染。

    他们被郑明蕴叫来京城,说是要给他们相媳妇的。

    他们自然是开心的,这京城遍地都是名门高官,若能娶了世家的姑娘,那他们这一辈子都荣华不愁了。

    可到了这里才从下人的口中得知,郑明蕴竟要给他们配一个和离过的。

    和离是什么?那就是男人不要了,却又看在两府的情面上,客气的给了一封和离书。

    和休妻没什么区别。

    他们大好男儿,娶一个破烂货色,如何能痛快?

    却又不敢真的与郑明蕴闹掰了,只好含糊应下,打算做个场面活儿,尽早离开。

    可这会子看到姜零染这个人,他们都觉得,若是娶回家,好像也不差。

    老夫人含笑看着四人,点了点头道:“都是好孩子。”

    四人笑意更深,落在姜零染身上的目光也更加的急切了。

    老夫人看着姜零染,道:“四姑娘,他们是你大伯母的远房侄儿,品行学问都是极好的。又与你年龄相仿,想来以后的爱好也会相同的。”

    四人闻言忙不迭的点头:“相同,相同,四姑娘喜欢什么,在下就喜欢什么。”

    说着相互对视了一眼,意识到刚刚还同一阵营的好友此时已是竞争对手。

    又恐自己被筛了下去,个个急不可耐的说起了自身的优点。

    花厅里霎时吵杂一片。

    姜零染素白的脸上没有半分的波动,眼睫半垂,遮住了眸子,叫人分辨不清她心中所想。

    郑明蕴和姜婉瑜拉着手,眼角眉梢是毫不掩饰的兴奋。

第一九二章 (小小加一更,表示感谢!)

    言抒来花厅之前还曾在想,明明是家宴,姜冼木为什么要带上这四个外人?

    现下明了,不禁皱起了眉。

    这四人究竟如何,端看言行举止便尽知了。

    可老夫人竟还昧着良心说极好?姜零染可是她嫡亲的孙女啊!

    再听是郑明蕴的远房侄子,他又想,这件事情姜婉瑜必定是不知情的吧?

    朝她看过去,言抒没错过她脸上近乎刻薄的畅快,眸光一恍,心头有东西冰凉凉的沉了下去。

    老夫人看姜零染垂首不语,一时猜不出她的心思。

    想到什么,低低的叹了一声:“你父母早逝,你兄长早已到了适婚的年龄,却因一直在边关而耽搁了。如今留在京城,又仕途有望,京中也多有活泛了心思的人家,可不能再错失良机了。”

    “只是你这么一个和离的小姑子住在家中,谁家还敢把姑娘嫁过去?就算有人大度能容你,可以后若是生了矛盾,难做人的还是你兄长。”说着握住了姜零染放在膝上的手,语重心长道:“你尽早的嫁出去,你兄长才能好,明白吗?”

    说完依旧没得到回应,老夫人凑近了她些,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道:“他们四个都是知根知底的,今日趁着家宴,你且看看,喜欢那个便选那个,祖母给你做主。”

    “以后过日子,虽然平淡,却不会受委屈欺负。”

    姜零染垂着的眼睫终于抬起,眸光深深的看着一脸“慈爱”的老夫人,淡声道:“祖母,初嫁从亲,再嫁从身。”

    老夫人愕然。

    她以为她说了这么多,姜零染总该听进了心里去的,更不用说她提到了姜霁的前途。

    可没想到,她竟这么自私!

    脸上的温情不再,老夫人抬手重重的拍在桌子上,威厉道:“你敢反抗!”

    若换做前世,老夫人这一声吼足以让姜零染吓得乱了心神,再不愿的事情也是不敢违背的。

    可现在...姜零染看着老夫人,一个没忍住,“嗤”的一声笑了出来。

    笑声漫不经心的清凉如霜。

    她抽出被老夫人攥住的手,淡淡道:“我就是反抗了!”

    说着站起身,扫视虎视眈眈紧盯着她的众人,轻挑的眉头带着邪肆的狂妄,音调却依旧是温吞吞的柔婉:“你们能奈我何啊?”

    姜冼木蹭的站起身,眦目欲裂的瞪着姜零染,呵斥道:“放肆!立刻给我去祠堂跪着反省!”

    姜零染眸光一转看向姜冼木的方向,下巴倨傲的微微扬起,讥诮道:“兄长还有两个时辰散值,大伯父当真敢罚我跪祠堂?”

    姜冼木脸皮一僵,嘴角蠕蠕着想说什么,憋的脸发紫,却也没说出来,杵出的手指缓慢的缩了回去。

    姜零染眸中的嘲讽味道更加浓重。

    再看把她挡的严实的四个人,冷喝道:“滚开!”

    四人被姜零染身上散发出的冰冷与锐利吓退了一步。

    姜零染不看厅中或吓呆了,或敢怒不敢言的众人,扭头冲姜颜乐伸手:“咱们走。”

    姜颜乐伸手握住姜零染的手,一行人很快出了花厅。

    姜婉瑜被姜零染的一句“我就是反抗了,你们能奈我何”惊得半晌没回神。

    待到神魂归体,花厅里哪还有姜零染的影子?

    心中抱着大希望而来,却是这么个结果,姜婉瑜怎能接受?气的大骂:“这贱人如今越发的不把咱们放在眼里了!”

    “祖母也纵她?绑了她直接塞进花轿里,不比什么都省事儿!”

    被郑明蕴请来的四人一看姜零染甩脸离开,都朝郑明蕴嚷了起来。

    郑明蕴眼角泛着锋利的光,撇嘴嘲讽道:“也不撒泡尿照照你们的德行,穿的都是什么?她能看上你们才是瞎了眼呢!”

    四人一听这话差点给气的背过气儿去。

    姜钰看着花厅的乱像,皱了皱眉,甩袖走了。

    言抒看着气急败坏的姜婉瑜,眸光发了怔。

    这算是回门之后他第一次正经的来姜家大房做客。

    收到帖子时,母亲是极力阻止的。

    可他还是来了。

    却原来是他把一切想的过于美好了,大房原比传言更加的恶心。

    他显得难以适从的挪动着脚步,不知怎么走出了花厅。

    姜零染的马车驶出大同街,径直回了二和街。

    因着出府赴宴,厨房里自是不会备饭。

    厢竹知道姜零染心情不好,唯恐她和自己怄气,连饭也不吃。

    哄着道:“姑娘,奴婢这去厨房,您想吃点什么呀?”

    姜零染正和姜颜乐用同一盆水洗手,闻言笑了笑,问姜颜乐:“小七想吃什么啊?”

    姜颜乐饿的肚子咕咕叫,道:“我想吃小馄饨了。”

    厢竹去吩咐了。

    意外的,姜零染的食欲竟丝毫没受到影响,用了一碗馄饨,半张葱花蛋饼。

    姜颜乐饿的太狠,见着馄饨一口气吃了大半碗,又吃了半张蛋饼,胃里便觉得发撑发胀。

    姜零染唯恐她积了食,让云梦领着她去院子里消食去了。

    待姜颜乐出去,姜零染吩咐厢竹道:“你去见文叔,让文叔告诉王路,大房要给我相男人。”

    “啊!”厢竹听得发懵:“姑娘为什么要告诉孟致沛啊?”

    这是要向他求救的意思吗?

    若是的话,燕柒不是更靠谱吗?

    再说,还有姜霁在呢。

    “坏人自然要用坏人磨了。”姜零染平淡的说着,从书架上拿了本书,靠进躺椅里慢慢翻看。

    厢竹怔怔的看她片刻,心中想,姑娘这是已经放下了孟致沛吧?不然不会一点情绪都不带的!

    姜零染没听到回应,侧目看着发怔的厢竹,疑惑道:“怎么了?”

    厢竹抿笑摇头,欢喜道:“奴婢这就去。”说着步伐轻盈的快步去了。

    晚间便传出了孟致沛在姜家大房客院附近与人发生了冲突,十几个小厮涌上去,直把对方四人打的断胳膊断腿儿才算作罢。

    而带来这消息的人不是别人,是燕柒。

    姜零染看着趴在门缝上往外瞧动静的人,眉头拧作一团。

    上次不是说不让他再来了?他把她的话当成什么了。

    又看他这般,有些担忧道:“你被发现了?”

    燕柒扭头看她一眼,笑道:“担心了?”

    姜零染白他一眼,没好气道:“谁要担心你。”说着在椅子上坐下,倒了杯茶。

    燕柒又往外看了两眼,才放了心。

    在她对面落座,苦恼道:“你兄长的耳朵太灵了,我可是冒着生命危险才翻进来的。”

    姜零染看他片刻,无奈道:“你这是在卖可怜吗?”

    燕柒坦荡的点头。

第一九三章 藏哪儿?

    姜零染简直不知该说他什么。

    又想起他在宝山禁足,这是趁夜潜回城来玩?还是解了禁足了?又或者是宝山的调查有了结果?

    她想问他,可话在舌尖打了个转,又顺着茶水咽了下去。

    燕柒自己给自己倒了杯茶,喝了口,抬眼看她,音调沉沉:“好看吗?”

    姜零染疑惑道:“谁?”

    燕柒下巴努了努大同街的方向:“今日那四个人?”

    他怎么知道的?消息传的这么快吗?姜零染腹诽着,摇头道:“我没看。”说着眯眼细想了想,不确定道:“好像衣服穿得挺花哨的。”

    燕柒眉峰轻抬,眼睛黑沉,盯着她,轻声慢语的问道:“你喜欢?”

    姜零染很干脆的摇头:“不喜欢。”

    燕柒眼底的沉郁一扫而空,笑了起来。

    姜零染到底没忍住,问他道:“公子不是在宝山禁足,怎么回来了?”

    燕柒目光落在了桌上的攒盒上,盖子掀开,他暗暗开心,今日放的是点心。

    “近期雨水过频,皇上让各地呈上水位奏报,两湖今年的水位线比往年都要高。工部看了两湖修建的堤坝高度,猜想或许会有大涝发生。今早皇上已经给临河的地区下发了防灾避洪的指令。我知道后便回来做准备了。”

    姜零染心中一紧:“你做什么准备!”

    难道他要亲去赈灾?

    若事情如前世一样没有改变,那依着他与太子的关系,太子受伤的黑锅他岂不是背定了?

    燕柒捏了一块云白色压成花朵样式的点心咬了口,闻言含糊不清道:“筹集赈灾款,粮食,草药之类的救灾物资。”

    姜零染听着大松了口气,端着茶喝了口,平缓着心绪。

    燕柒想到什么,神色黯了黯,叹气道:“这几年多地都有不同程度的旱灾,今年倒是不旱了,雨水却又过频。”说着摇了摇头道:“受苦的都是百姓。”

    姜零染看他嘴角尚沾着糖霜,手里还捏了半块,像个贪吃的小孩子,可黑亮的眼睛里却透着忧国忧民的沉重。

    前世灾情虽重,但好在提前做了防护。

    房屋冲垮了很多,良田牲畜也多有损失,但幸而百姓的伤亡极小。

    又有他捐的丰厚的灾银,灾民很快就重建了家园。

    而那时设在两湖地区的齐家商行的米面油铺子,价格都要比别的地区的便宜近一半的价钱,如此持续了一年之久。

    在赈灾救民上,他从没含糊过。

    可这样的大善人前世怎么就落了个那样凄惨的结局?

    姜零染见他一口吞下大半块点心,皱眉道:“你没用晚膳吗?”

    燕柒道:“用了。”

    嘴上说着用了,可手还是毫不犹豫的伸进了攒盒里,捏了块点心出来。

    “...”姜零染真不知道他一个大男人怎么会这么爱吃点心。

    无语片刻,想到什么,转而问道:“若是真的发生了灾情,皇上可定下了让哪位皇子去赈灾?”

    “还没定。”燕柒想着道:“不过,近两年皇上都有意让太子增加在百姓心中的威望,若两湖真的不幸发生了洪灾,太子去的机率很大。”

    姜零染几不可见的蹙了蹙眉心,道:“太子殿下身边的侍卫久居京城,安稳惯了,不知能不能机警的处理救灾时的混乱场面,护得太子平安归来。”

    燕柒顺着她的话想了想,道:“太子身边的人一向谨慎,不会有事的。”无意扫见她书桌上放着一个大木盒子,疑惑道:“那是什么东西?”

    姜零染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眸光闪了闪,道:“是一尊玉雕。”

    尾音略有些发颤。

    燕柒并未察觉,道:“要送人啊?”

    姜零染道:“贱卖。”

    “嗯?”燕柒咀嚼的动作一顿,疑惑道:“你缺银子用?”

    姜零染点了点头,给自己添了茶,顺便给他添了,道:“我想买座宅子,给兄长以后成亲用。”

    燕柒拍掉手上的糖霜,起身去看木盒中的玉雕,扭头问她道:“你打算多少出手?”

    姜零染道:“五千两。”

    燕柒道:“这玉雕不管是玉质还是雕刻都极好,这个价钱出手可惜了。你需要多少银子,我借给你,这个就别卖了。”

    姜零染好笑道:“我不能总欠你的人情吧。”

    说着顿了顿,目光在他脸上一转而过,道:“再说这玉雕是老主顾要的,拒了不合适。”

    燕柒觉得她的视线有些奇怪,却又说不上哪里奇怪。

    皱眉道:“老主顾?你出手了很多这样的玉雕吗?”

    姜零染点头。

    燕柒真想说她败家。

    这样的玉雕卖上七千两也是很抢手的。

    她就算是急用银子也不能这么糟蹋东西啊!

    刚要问她老主顾是谁,就听到有沉沉的脚步声走近,他蹭的站起了身,急道:“有人来了,快快快,我藏哪儿?”

    姜零染正聊到关键之处,看他这反应,气的差点咬了舌尖。

    泄气又错愕道:“你怎么知道有人来了?”

    “我听到脚步声了,快,藏哪儿?”燕柒急的满屋子乱看,找可以藏身的地方。

    姜零染看他这般,便知是真的了。

    忙跟着站起了身,毫不迟疑的就推着他去了内室。

    燕柒刚在帷幔后藏好,房门就被叩响了。

    厢竹的声音从廊下传过来:“姑娘,公子来了。”

    姜零染一口气提上来,道:“来了。”像是被掐住了喉咙,声音有些尖锐的紧绷。

    就听帷幔后低低的传出一声笑。

    姜零染顿时气闷。

    他还笑?若不是他,她那里会这么狼狈!

    抬脚踢了过去。

    听得一声闷哼,她胸中的气闷顿消。

    走到外间,发现燕柒喝了半杯的茶盏,和掀开没盖的攒盒。

    手忙脚乱的把攒盒盖上,端着茶盏却找不到地方倒掉,急忙忙的仰头一饮而尽了,咽下茶水,忙把空杯盏扣在茶盘里,这才去开门。

    姜霁背对着门,负手站在廊下,听到开门声,扭身看过来。

    不知是不是做贼心虚的缘故,姜零染觉得姜霁此时的神色有些阴沉。

    一颗心提着,姜零染勉强挤出笑道:“哥哥怎么还没休息?”

    姜霁平静的看着她,道:“你不是也没休息?”说着迈步进了屋子。

    姜零染扫了眼吓得脸色雪白的厢竹,深吸一口气跟了进去,看着姜霁落座,她绞着手指站着没动。

    姜霁道:“过来坐啊。”

    姜零染“哦”了一声,在他身旁坐下,倒了杯茶搁在他手边:“哥哥喝茶。”

第一九四章 两湖洪灾

    姜霁端起茶盏却没喝,低声道:“你今日受委屈了。”

    “大房那边我会去说,以后都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情了。”

    姜零染奇怪的看着他,这个话题在晚膳时已经说过了,怎么又提?

    姜霁自说自话似的紧接着又道:“可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你年纪还小,若孤零零的过完下半辈子,别说我不能答应,就是爹娘在世,怕也不能答应。”

    “上次咱们说好的事情,我心中已经有了几个人选,正尝试着去了解一下。”

    姜零染慢慢的转着茶盏,低垂着头没说话。

    姜霁看着她恬静的小脸,终究是狠不下心,轻叹了一声,道:“若你不喜欢,我就...。”他想说他就此不再提了,可不等他说完,姜零染就出声打断了他。

    “哥,我知道了,就依你的意思办吧。”

    姜霁看她片刻,皱眉道:“你真这样想?”

    姜零染点头。

    姜霁亦是点了点头,飘忽的声音沉定下来:“既是如此,你就早点休息吧。”

    “门窗都关好,阴雨天气,蛇虫鼠蚁什么的最喜欢顺着窗子爬进屋里来了,当心被咬上一口,要疼的。”

    姜零染后脊一僵,睁大的眸子惶然的看向姜霁。

    可姜霁却没看她,站起身头也不回的出了屋子。

    燕柒听到关门声,走出来,看着桌前的姜零染道:“你哥在给你找夫婿?”

    姜零染回神,没看他,只是沉默着点了点头,而后端着茶抿了口。

    燕柒看她气定神闲,事不关己的模样,气的舌头都打结了:“你...你...这么,这么大的事情你怎么能全倚仗你哥哥?你自己就没点儿想法主见吗?”

    姜零染没什么笑意的扯了扯唇角:“我和孟致沛就是两情相悦的成了亲,结果呢,还不是半道儿散了?盲婚哑嫁说不定反倒白头了。”

    燕柒低喝:“这是什么鬼话?你趁早给我从你脑子里忘掉!”

    “孟致沛那种货色如何能代表天下所有的男人?”燕柒胸口疼,手指发颤的指着她,憋闷道:“还有,你上次不是说不打算再成亲的?”

    听姜霁的话音,这件事情是迫在眉睫的。

    燕柒不敢想,若是姜霁眨眼间给姜零染带了个夫婿回来,他要怎么办?!

    他可连姜零染这一关都还没过呢!

    姜零染淡然道:“是啊,上次没打算,现在有了。”

    “你!”燕柒被她这话堵得说不出话来。

    胸膛剧烈起伏,呼吸粗重,脸色青黑一片,僵硬的站了好一会儿,他抽着椅子挨着她坐了下来,道:“告诉我,你哥相中谁了?”

    姜零染道:“不知道。”说着看他一眼,道:“你眼睛再瞪也没用,我真不知道。”

    姜霁回了前院,找了文叔来,道:“您去悄悄打听一下,旁边这处宅院是谁的?”

    文叔道:“有什么问题吗?”

    姜霁沉默了会儿,只是道:“我要确定一些事情。”

    文叔看姜霁神色不对,却又不肯多说的样子,也没敢多问,点头应下,转身出去了。

    隔两日逢五,姜零染让大虎带着玉雕去了黑市,依旧出给狐狸了。

    狐狸回去,却没敢告诉燕辜,这玉雕是在姜零染小厮手里买回来的。

    不知为什么,燕辜格外的忌惮姜零染。

    严令他绝不能再买姜零染的东西,就是去了黑市也尽量避开她家的人。

    狐狸也不想违背燕辜的话,可黑市最近实在没好货,燕辜又急要好东西。

    他暗中盯了几次,每次逢五,姜零染的这个小厮都会来,带上一两件好东西,卖完就走。

    从不多问,从不多看,规矩的很。

    他就越发的不明白燕辜到底在忌惮什么?

    今日去了黑市,看到这玉雕,他实在没忍住,就出了手。

    这会儿被燕辜问起,他面不改色的胡编乱造了一个名字搪塞了过去。

    燕辜满意狐狸的做事能力,给了厚赏。

    狐狸攥着沉甸甸的银子,越发觉得自己做的极对,喜滋滋的谢了恩,离开了。

    这日姜零染来了玉堂春。

    木子李向她提议,说把玉堂春迁走。

    其实在此之前,姜零染也曾有过这个想法,此刻听木子李说起,便问起了他的意见。

    木子李道:“姑娘也看到了,这四余街上做的都是柴米油盐的营生,咱们这间铺子的位置极好,若是卖米卖面,生意定然火爆。”

    “可若是买金银玉器,那就不尽如人意了。”

    “说的通俗一点,会来这条街的人不会有雅兴来咱们的铺子,而需要咱们铺子中物品的人又极少会来这条街。”

    姜零染点了点头:“木掌柜分析的很对。”

    “闲暇之时,木掌柜可以四处逛逛,若有合适的闲置商铺,咱们或租或买下来,把玉堂春搬过去。”

    木子李听得愣住,张口结舌一阵,道:“姑娘这是同意了?”

    姜零染疑惑道:“有什么问题吗?”

    木子李道:“在下没想到姑娘会答应的这么爽快。”

    他所提议的事情可不是小事啊!

    她一口应下,就不担心他心中藏私?

    姜零染明白他的意思,笑道:“我既用你,便不会疑你。这一点木掌柜可放心。”

    木子李顿时羞赧,揖手道:“是在下小人之心了。”

    姜零染笑着摇头。

    府中有小厮赶了过来,见了姜零染道:“姑娘,公子找您回府,说有急事。”

    姜霁当值的时候一整日都不会回府的,今日是怎么了?

    姜零染心中咯噔一下,起身往外走,道:“可说了什么事情?”

    小厮摇头:“公子没说。”

    一路赶回了府,就看姜霁一身戎装的站着,似在等她。

    而他旁边,放着一个鼓囊囊的包袱。

    姜零染站住了脚,皱眉道:“哥哥这是做什么?”

    姜霁道:“两湖发了洪涝,太子被点去赈灾,皇上命我随同保护太子安全。”

    姜零染难以置信道:“怎么会?”

    兄长虽身处副统领一职,可到底是“新手”,京中的将军这么多,这样的香饽饽差事怎么会轮得上兄长?

    姜霁闻言眸光冷了冷,下颌紧绷着道:“今日在勤政殿上,燕柒担心前去赈灾的太子殿下的安危,故而大力举荐了我。”

    姜零染一哽。

    她那日和燕柒提起,是想在太子开拔之时,他作为兄弟上前去提醒一句。

    届时既能让太子有所戒备,又能缓和他们兄弟之间的关系。

    可他竟举荐了兄长!

    她想起那日他说:你有再嫁是打算好事,可我却觉得你兄长给你找的未必是良人!

    他这是担心兄长在京中给她相男人,所以远远的把兄长打发去了两湖赈灾。

    混蛋!

    假公济私的混蛋!

第一九五章 赈灾

    姜霁看她惊恐无措,往日的沉静半分不见,心中一软,抬手揉着她的脑袋,笑道:“你放心,此行不会有危险的。你好好在家,我很快就回来。”

    姜零染知道他这是在安慰自己,心中也明白,赈灾一事,持续数月都不足为奇的。

    揉着湿润的眼睛,把眼泪压了回去,低头嗔道:“我都多大了,还用哥哥这么哄我?”

    她并不担心洪灾会伤人,她担心的是太子。

    兄长这一遭领的是保护太子的命令,太子好,兄长自然好。

    可若太子如前世一般发生了“意外”,兄长面临的是什么?

    文武百官以及那背后之人煽动起的口诛笔伐,足以让兄长的下场比前世还要惨!

    姜零染抓着姜霁的胳膊,掌心内尽是铠甲的冰凉感,她心中的惶惧更深,眼泪又要冒出来,她深吸了口气缓和着情绪,道,“哥哥功夫好,我不担心。”

    说着拉着他走到了院中,避开了侍候的人,低声道:“哥哥要谨记,此行不要松懈对太子的保护。”

    “太子身边的侍卫,哥哥也要有防备之心。总之,在保护太子的事情上,哥哥辛苦些,亲力亲为,谁都不要信。”

    姜霁听她这么说,皱起了眉,凛然道:“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说着顿了顿,她整日在府里,这种事情她根本没有途径得知,难道是?

    “是他告诉你的?”声音冷沉,隐含怒意。

    燕柒这厮竟然敢把这种事情告诉妹妹,他到底想做什么?

    姜零染愕然。

    她知道兄长会质疑,一时之间也找不到合适的措词让兄长信她所说。

    可她已经顾不上这许多了。

    但没想到兄长倒给她找了个人出来圆说辞,登时点头如捣蒜:“对对对,就是他。”

    姜霁心中怒意更盛。

    妹妹什么都不懂,他倒好,不管不顾的什么都说,就不担心会带给妹妹危险?

    也是,他本就是玩玩,谈什么用心不用心!

    冷笑道:“最想除掉太子的人非他莫属吧?”

    姜零染没意识到自己的一句话竟让兄长多误会了燕柒一层。

    听他这话,唯恐他质疑燕柒的居心,从而对她的话持有怀疑,急的跺脚道:“哥哥说什么呢?他不是那样的人,他心中怀疑归怀疑,却从不曾有过伤害太子的举动!”

    “他举荐哥哥,是真心的信的过哥哥。”

    “只是这桩差事注定了不会容易,此行太子身边潜藏有危险,这是我敢用性命笃定的!两湖如今情势混乱,任何的突发情况都有可能成为太子陷入危险的因素,所以哥哥,你一定要信我。”她狠狠的抓着姜霁的胳膊,用浑身的力量去让姜霁相信她所说的话,可看到的只是姜霁越皱越深的眉头。

    姜零染看着不自觉的泄了气,眸光恍了一息又沉定下来,道:“算了,我陪哥哥一起去。”说了这么多,兄长也不一定能记住,就算记住了,也不一定会当回事。

    还是她跟着,时时的提醒着才能安心。

    姜霁闻言吓了一跳,忙压住她的肩膀道:“我信,你说什么我都信。”

    “你放心,我会寸步不离的保护太子的。”说着看她缓和了神色,他笑着捏了捏她的小脸:“在家好好的,等哥哥挣了功劳回来,就再没人敢轻视你了。”

    姜零染鼻子发酸,拉着他的手攥在手心里,道:“我什么都不要,只要哥哥平安回来。”

    姜霁笑着点头:“记下了。”

    厢竹和青玉趁着他们说话的功夫又给姜霁收拾出一个包袱来,装的多是跌打创伤药,和一些耐放又抵饿的点心。

    刚刚翻姜霁自己收拾出的包袱,发现鞋袜只带了几双,怕是不够更换,便又多收拾了几双放了进去。

    姜零染想让文叔跟着姜霁去,可文叔上了年纪,双腿又见不得湿寒之气,加之姜霁也绝不会同意让文叔去的。

    她便退而求其次,让大虎跟着去了。

    大虎看待事情没有文叔通透,也没有文叔警敏,姜零染少不得叮嘱了一番。

    而姜霁却找到文叔,仔细的叮嘱了一番。

    未到午时,以太子为首的赈灾队伍便已出了城。

    姜零染心中不安,让文叔去打探关于灾情的消息。

    文叔很快回来,禀道:“两湖的消息暂时还没传回更多。不过柒公子捐银两百万两,粮食和草药不计,此事倒是震惊了朝野。听说户部上下都乐开了花,有这些粮草打底儿,他们短期内都不用愁银子了。”

    这件事情姜零染前世已经知道了,而且前几日他来,也说过。

    所以现下听了并不惊讶,只是思虑着道:“咱们是不是也尽点绵薄之力?”

    这边,前去调查宝山案子的百香在其中一个死者家附近的胡同里偶遇了辛。

    二人一个胡同东,一个胡同西,脸上布满震惊,显然谁都没料想到会遇到对方。

    脚下僵了片刻,才向对方走去。

    遵了燕柒的命令,百香一直在暗暗的监视着太子以及三位亲王的贴身侍卫,却没想到这辛看着是个憨厚的,却狡猾的逃过了他的监视。

    单手压在后腰上,他心有警惕的走近,道:“太子殿下不是出京了?你怎么在这里?”

    辛扫了眼他摸着兵器的手,坦诚道:“太子殿下把我留了下来。”

    百香眉间疑窦更显深重,手已经抓住了短刀,嘴上却淡然问道:“这是为何?”

    辛总觉得百香会随时出手,他没有和他过招的意图,更没有在这里过招的打算,退了两步,远离了他的攻击范围,道““我听命于太子,按说无须向你解释,可我若不解释为何出现在这里,你和你们家那主子怕又要误会我家殿下。”

    百香听他这么说,顿时没好气,冷道:“说的我家主子好像多么无理取闹一样!”

    辛轻哼一声,往僻静的地方走。

    燕柒对于太子特特留下辛来调查宝山案子的行为感到震惊,心里又升起一种受了厌恶之人恩惠的别扭感。

    百香看不懂燕柒的神色,不确定道:“公子觉得辛在说谎?”

    燕柒摇了摇头:“若宝山的事情真是太子在搞鬼,那他随意安排个信得过的人留下解决横生出的麻烦也就行了。没必要留下辛这个得力的心腹。”

    “到了两湖,用人的地方还多着呢。”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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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嫁介绍:
新书《宝眷》已发布,小可爱们快来呀~~
姜零染活的很惨。
短短五年亲尝亲儿夭折,胞兄惨死的滋味儿。
而这一切的不幸是她的夫君带给她的!
所以,她亲手了结了那个男人,同时也结束了自己短暂凄苦的一生。
可睁开眼,她没在黄泉喝汤...今嫁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今嫁,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今嫁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